《她独吞絮果(无限,NP)》 青城无新事1.女儿 你坐在镜子前给你的女儿梳着头发,她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你从头梳到尾都要耗一番功夫。她的头发又黑又滑,明明是夏天,却能感觉到上面的丝丝凉意。 “囡囡的头发真好看。”你说,“摸起来凉凉的,阿姆好喜欢。” 你的女儿没说话,但是身体愉快地向你靠了靠。 你想起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的母亲也说过同样的话。她还说“头发长,寿命长;头发多,子嗣多。” 但你没有这样跟你的女儿说。 你只是无声地梳着,梳着她长长的头发。 “阿姆。”女儿突然开口,“阿姆为什么要这样给月月梳头?” 这样? 你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女儿迟疑着回答:“因为木姨都是一小段一小段给月月梳的,不是像阿姆这样从头梳到尾,这样要梳好久。而且…”她犹豫着还想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止住了话头。 你很少给孩子梳头,所以也不知道其他人的梳法。你只记得你的母亲是怎么给你梳头的。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齐眉。”她总说。 从头梳到尾,就能同爱人白发齐眉。 只是你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当时还那么小的你说这种话。 你很小的时候就和你现在的丈夫定了亲,只是由于各种原因没有见过,后来听说他去了国外,又听说他回了国,当上了军阀头头,再听说他为了情人一掷千金,拍下了价值连城的饰品……你原本以为自己迟早要被退亲,但没想他最后还是回来同你成了婚,回到了这个起雾后几乎与世隔绝的离岛上。 也许是你家实在势大。 “抱歉啊,囡囡。”你停下梳子,有些无措,“阿姆只会这样梳头。” 谁叫你笨,你从小只学过如何刺绣,弹琴,画工笔,又学如何侍奉夫君,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替你的孩子梳头。你想,也许你现在的行为跟当年的母亲没什么两样。 “……阿姆就这样梳吧。”从镜子里看到你的表情,你的女儿半响憋出这样一句,随后只是垂着头默默地等待。 你的女儿总是这样迁就你。 于是你依然按照你的方式来梳头。 一梳梳到头。 二梳梳到尾。 你梳着梳着突然感到眼睛酸涩。 前几天,你的儿子被你的丈夫带去草场骑小马了,你看见女儿听见小马时眼里闪过的光,但你知道女儿下午还要同请来的老师学刺绣。 你害怕自己的丈夫,所以在他只领着儿子出门的时候,甚至不敢和他说些什么。 那时女儿牵起你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很温暖。你低头看向她,她便露出一个软软的笑:“阿姆,我们进屋吧。” 你知道她难过了。但你没有办法。 梳完头,管家照例拿来剧院的邀请函,你本来想像往常一样拒绝,但是今天,你突然想做点什么让你的女儿开心一点。 于是你问:“囡囡,今天想去剧院看戏吗?” 你看见你的小姑娘眼里瞬间又亮起了光,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阿姆想去吗?” 你不想去。但你知道她想去。 “想去的。囡囡陪阿姆去好不好。”你听见自己这样说。 青城无新事·2.戏 剧院外的人很多,虽然在护卫的护送下你们很快就进入了院内,但是从下车后到进屋前的视线还是让你难受。 你知道他们在看什么,来剧院的人或都穿着西服洋装,或是轻装旗袍,只有你还穿着繁重复杂的精贵衣裙,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 你觉得自己像是被时代抛弃的古董。 你对如今大火的剧院知之甚少,或许是因为它从属于长云商会,你便从来不想去靠近,因为长云商会的老板江芷,似乎就是你丈夫的情人。但不知为何你的女儿却很喜欢这里,你偶尔会听下人说,她在无课业的时候会到这里的后台玩。 “囡囡,”你躲着周围的视线垂头询问,“你有什么想看的戏吗?” “月月想看《洞女》,”女儿抓着你的袖子,仿佛怕你中途回去,“听说是讲山神大人和他的新娘的故事,月月好期待!”她做出了兴奋的表情。 你听到剧名后愣了一下,随后僵着笑脸点了点头。随从看到你的动作就立刻就去买票了,于是等候区只留下了你们和几个护卫。在女儿看不见的角落里,你有些冷淡地看着海报上印着的【长云商会】几个大字,心想着族长当初的告诫确有几分道理。 那些外来人都居心不良。 你其实有些恼火,长云商会的排剧明显别有用心,江芷似乎是打探到一些你家族的秘辛,便竟也敢狗胆包天地排成剧本放到众人面前……甚至传到了你的女儿耳中。你开始怀疑是否女儿频繁出入这里的动向背后也有着她的手笔,她在一步步收买人心,直到最后好取代自己的位置。 侍者将你们领入包厢,护卫们则在门口守着。包厢的视野很好,可以看见整个舞台以及几乎大半的观众区,然而几乎整场剧你都有些心不在焉。 对你来说这剧情有些无聊了,或者说你觉得它很无聊,来来去去无非是伪装成普通山民的山神救了摔下山崖的少女,两人暗生情愫,但少女是村中早就备好的神巫女,等待成年就要献给山神,于是少女含泪不告而别什么的。 但其他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你的女儿。她脱了鞋抱着腿地坐在沙发上,你看见她总是时不时地前倾身体,想看得更清晰。 你想着她这种坐姿是跟谁学的,毕竟看起来总是不端庄,但一想这是在包间,也无甚他人,就也暂时由着她去了。 感觉到你的视线,女儿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但还是没把眼睛从台上移开,你疑惑这剧情是否有趣起来了,便也转过头去看了一会儿。 还是无聊。你十年前看过的话本都比这有意思。 “阿姆,”当剧情进行到山神踏着花走到被众人簇拥的祭品新娘面前时,你的女儿突然开口,“阿姆觉得这里有坏人吗?” 你并没有直接回答:“囡囡为什么会觉得这里有坏人?”你以为这在你女儿眼里应该是个大团圆的美满结局。 “因为啊,如果那个山民不是山神伪装的,那新娘姐姐不就真的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而且当了山神新娘就再也回不了家了,而周围那些叔叔嫂嫂都没问她想不想离开家。”女儿看着台上仰头向山神索吻的新娘嘟囔着,“如果是月月,肯定是不想离开家的。” 你突然想到了一些事,一时没有接话,女儿唤了你几声你才反应过来。 “所以啊,所以月月觉得那些叔叔阿姨都是坏人,他们都把新娘姐姐当做换取风调雨顺的工具,是大坏蛋。” “是吗…”你突然发现女儿似乎已经到了独立思考的年龄,她提出的观点是你在十几岁的时候都没有考虑过的。 “囡囡长大了。”你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轻轻把她拥到怀里,有些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女儿却突然愣住,她似乎没料到对话后你是这样的反应,先是像是被卡住的八音盒一样定住,随后慢慢举起双手捂住脸。 你没有在意她奇怪的小动作,而是回答着她刚刚的话:“但是囡囡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些叔叔阿姨不这么做,山神会怎么样呢?祂将不再庇护丰收,不再眷顾子民,山火、暴雨、狂风…随便一场小小的灾害都有可能毁掉整个村子。只是献上一个新娘就能换来风调雨顺,人们又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呢?” “但是说不定山神本来就没有眷顾过村人呢?说不定这些都是祂向人们索要祭品的借口呢?说不定新娘姐姐一嫁给祂,就要被祂吃掉呢?如果大家都还这样顺着祂的意下去,不就是在为虎作伥?”听见你的回答,原本捂着脸的女儿立刻从你怀中探出头,就像早就预演过无数次一样流利,“这种事情不该阻止吗?” 你看着她的眼睛,很久没有说话。 半响,她却瞥开了眼嗫喏:“江姨是这么说的…” 果然,你了然,这些话并非来自一个八岁孩童,而是江芷在借女儿的口点你。 你觉得好笑,同时又有些难过。原来在女儿眼里,你的话远不如一个夺走她父亲的陌生女人的话来的真切。 “……但是没有人能保证这个‘说不定’是不是真的,”你压着喉中的苦涩缓缓道,“这一个‘说不定’是在拿全部人的命去赌。”这是当年族长对你说的话,现在,你把它说给了你的女儿听。 “苏月,”你第一次叫了你的女儿大名,“等你再去见江芷时,跟她说,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来找我,不要拐弯抹角带上孩子。” 青城无新事·3.急转 似乎是被你的直呼大名的行为吓到了,女儿在剧情进行到后半场时都是一脸‘完蛋了’的表情,倒是让你本就不多的气消了不少,你以前都没发现,女儿竟也是会把心情全部写在脸上的孩子。不过也许是因为观察女儿太有趣,那洞女故事最后的结局你也没有注意到。 女儿的反应直到退场时你重新把她抱回怀里才有所好转,她紧紧攥着你的袖子,可怜巴巴挤出一句:“阿姆,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你想着自己刚刚的语气是否真的太重,这还是女儿第一次在你面前没有自称‘月月’。 “阿姆怎么会讨厌囡囡呢,囡囡永远是阿姆最爱的宝宝。”你看着得到回答后还是蔫哒哒的女儿,忍不住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结果,女儿的反应又过于激烈了。她挣扎的样子像突然被调皮的孩童捏起来的小鸡仔,让你想起很久以前去动物园时,你的儿子突然被路过的猴子打了的时候也是这种反应,不过那时儿子的脸没有女儿现在这么红就是了。 女儿过去总是乖巧安静的,你第一次见到她如此鲜活的反应,之前那点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然而,剧院退场时却意外的难熬,明明包厢的客人是走特殊通道提前离开,但周围人却突然一下子就密集起来,你竟不知今天这剧院还有如此多的包厢是满员。虽然一路都有护卫开路,但你总觉得周围缠绕的视线是针扎一般的多。 尤其是刚到街上正要往车那边去的一段路。 远还未到下班时间,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路上却挤满了人。 你向四周抬头看看,发现随处都有几个学生打扮的人在宣传什么。 也许是学校的活动,你正这样想着,却在收回视线那刻恰好跟其中一个学生对上了视线。 你莫名感到一阵不妙。 “夫人,夫人,请你看看这个,‘新思潮,新思想,破除旧习,反对垄断。’”“封建迷信不可取,夫人,脱下您的旧衫,迎接新时代吧!”穿着漂亮校裙的女学生努力地挤开周围的人群向你走来,似乎是怕传单被挤皱,她特意把拿着传单的手高高举起。 并不是坏人。你松了口气。 你对这种事一直是无可无不可,恰好今天的日头有点大,你想着不如收下传单好让她早些回去休息,便准备伸出手去接。 但是在你指尖越过周围的护卫的一瞬间,眼前的世界似乎发生了改变。 周围的人的时间全部停滞了,街上一时安静得可怕,好像只有你的意识在流动。你茫然地环顾周围,想寻找这样的原因。 然后你发现,那个正向你走过来的女学生不见了。或者说不是不见了,而是在她原本的位置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没有五官的人偶,它的周围缠满了丝线,密密匝匝,从你们刚刚出来的剧院延伸出。 然后你惊恐地发现丝线缠绕的不止那个人偶。 街上每一个学生装打扮的人,都变成了木偶。 “滋——”你听见了细微的电流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你抱紧怀中一动不动的女儿,壮着胆子向声源望去。 是刚刚那个女学生的木偶。 她的胸口处别着的八音盒状的勋章此时诡异地振动着。 ——然后发出来你刚刚听见的清跃女声。 “‘新思潮,新思想,破除旧习,反对垄断。’封建迷信不可取,夫人,脱下您的旧衫,迎接新时代吧!” 你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新思潮,新思想,破除旧习,反对垄断。’封建迷信不可取,夫人,脱下您的旧衫,迎接新时代吧!”没有得到回复的人偶继续重复着。 最后你发现,街上所有的木偶都开始跟着重复。 “‘新思潮,新思想,破除旧习,反对垄断。’封建迷信不可取,夫人,脱下您的旧衫,迎接新时代吧!” 你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小的哀鸣。 青城无新事·4.传单 “阿姆,阿姆!”是女儿的声音。 你看向她时,才发现你们已经在车内了。 “阿姆怎么一直在发呆?”虽然是担心的语气,但你莫名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一丝不快,但再眨眼时她依旧是一脸担心看着你的女儿。 你摇摇头透过窗户往外看,那些学生依旧发着传单,言语、神情都再正常不过,你想着也许是最近太累,导致刚刚产生了幻觉。 “没什么。”你抬手下意识想摸摸女儿的头,却发现手里握了什么东西。 你低头,正是刚刚的女学生举着的传单,传单右上角绘制八音盒形状的图标就跟刚刚你看见的……看见的什么?你突然想不起来了。 “囡囡,这张传单为什么会在我手里?”你听见自己干着嗓子问。 “不是阿姆看那个姐姐发传单太辛苦就自己接过来的吗?”女儿回答。 “是吗?”你反问自己,同时拼命回忆自己上车之前的行为,但是记忆偏偏就像是罩着一层白雾一样,朦朦胧胧。 “是呀,”女儿平静地说,然后捏了捏你手中传单折角的图标,“阿姆当时还说要考我的功课,看我认识这传单上多少字。” 你转头看向女儿,她正直直地望向你:“阿姆,我读给你听吧。” 你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诸多不适顿时一涌而上:恶心、恐惧、头痛欲裂。你撑着座椅没有让自己倒下,同时鼻下一阵湿热,你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在流鼻血。 然后你陷入了黑暗。 醒来时你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你的脸上,有些刺目。你只感觉脖子有点酸,但精神好极了。你准备坐起身,却感觉自己怀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囡囡。”你轻轻推了推她,“醒醒神,下午不能睡太久,不然晚上又要睡不着啦。” “阿姆……”她嘟囔了一句睁开眼,你低头,恰巧对上她红肿的眼眶,是看起来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囡囡怎么哭了?”你轻轻点了一下她的眼角,她不禁眯了眯眼睛。 “阿姆突然中暑晕倒了,月月还以为阿姆再也醒不过来了。”她哭唧唧地说。 你才想起早上似乎是带了女儿出去看剧,但回来路上发生了什么,你确实没有印象了,想来中暑估计也就是在那会儿。 “阿姆没事,”你捏了捏她的小脸,“不过囡囡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不能总当小哭包。” 此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你喊了声“进”,就见门被推开一条小缝。 然后你的儿子挤了进来。 他是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低着头,支支吾吾没有说话。 “怎么了呀,囝囝也是来看阿姆的吗?”你坐起身含笑唤他,但他没有动。 “苏星。”你听见女儿突然喊道,就见儿子不情愿地抬起头,嘴里快速地蹦出一句:“阿姆对不起。” 儿子的样子让你过于震惊,以至于你完全没有在意到他为什么要跟你道歉:他侧脸像是被谁狠狠打了一拳一样,乌青一直蔓延到眼角。 “囝囝这是怎么了?是被哪个坏孩子打了?”你急急就要下床过去看看,却被女儿软软的身体挡住了。 “弟弟没事,弟弟就是前两天上午骑马的时候摔到了。” “那也不能不涂药呀,医师看过没?”你把赖在你怀里的女儿抱起来放到床边,就准备去常备的药柜那边翻找。 “不用了阿姆,”儿子突然道,随后像在思索用什么理由一样顿住,半响才接道:“伤口是男人的勋章。” 你觉得有点好笑,他才八岁,还远不到能被称为男人的年龄呢。但是你嘴上还是说:“是是是,但男人受伤了也是要涂药的呀。” 你拿着药箱要往桌上放,电子历却恰好挡了位置,你伸手移开它时不经意瞥到了日期,才发现已经是两天后了。 你疑惑这日历莫不是坏了,拿起来刚要仔细看,儿子却从旁边伸出手来。你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撞到了桌子,他抬手间有什么东西从你视野里飘落,你便伸手去截。 那是一张传单,右上角还印着八音盒状的纹样。 青城无新事·5.争执(??视角) 南宫月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准备让马再绕着场地跑最后一圈。今天的太阳有点大,而队长迟迟没有发难,她也不想再等了,便准备跑完这一圈就以‘太热了’为理由下马休息。 昨天南宫星突然跟她说想跟她交换一天,理由是他的演技太差,可能已经引起队长的怀疑了,所以让她去顶一顶,至少别让队长最后以邪祟附身为由给他沉水底。 但南宫月觉得,他纯粹是嫌热,以及被马背颠得屁股痛。 苏渺那边向来几乎足不出户,如果真交换一天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既然南宫星说队长这边有怀疑,那自己只好拿出十二分的演技,捞一捞她不成器的弟弟。 远处有侍童跑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如果是南宫星在场肯定调转马头走了,但今天来的偏偏是南宫月,她估算了一下距离,便引着马向那边溜达过去。 距离算的刚刚好,只见那侍童停在了队长的马前,她也装作刚好路过的样子停下了马。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见那侍童急急说到:“苏家那边传话说,夫人晕倒了”。 怎么会?她明明才离开半天! “怎么回事?”队长没有下马,只是有些冷淡地问。 “夫人在老爷您走后就带小姐去剧院看戏了,说是回来路上日头太大,夫人中暑晕倒了。” “医师看过了吗?” “苏家的医师看了,说没什么大碍,只是人一直不醒。” 本来南宫月听到只是中暑还舒了口气,但那侍童又说人一直不醒可就把她急坏了。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不安,陆棘冷眼望过来:“想回去了?” 队长失忆之后整个人就特别恐怖,南宫月心里颤了又颤,但表面上还是焦急的样子:“想。我想回去看看阿姆。” 陆棘只是点点头,随后便吩咐侍从将他带回去,自己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南宫月忍了忍,没忍住:“父亲,你不回去看看阿姆吗?” 却只得到陆棘一个背影:“不必。” 马场到苏家尚有一段距离,尽管路上不断催促,但当司机将车停在门口时还是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见到南宫月,门口的侍从便向门内喊道:“少爷回来了。” 还不待侍女端来洗手的水,南宫月便急急向苏渺的房间跑去。 推开门后房内只有南宫星一个人,其余的侍从都被赶出,而苏渺则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眉头紧蹙。 “姐,你怎么回来了?”南宫星看见她,连忙从床边起来。 南宫月气不打一处来,苏渺的样子明显就不是中暑,但南宫星甚至都没有在队伍频道说一声。 “怎么回事?”她忍着火气道。同时,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进,一面镜子浮现在两人中间,随着镜中两人的外貌和声音发生变化,现实中的两人也随之改变:南宫月变回了女孩,而南宫星则变回了男孩。“只是交换了半天不到,你就能给我搞出这种事情。” “这也不能全怪我啊,姐,”南宫星狡辩,“我哪知道今天苏渺突然说要去看剧,我想这机会不是千载难逢,就跟她去了。回来路上刚好遇到芷姐的自走人偶,其中一个恰好锁定了苏渺,我就想看看在苏家外自走人偶的精神影响对她有没有用,就没有管……” “云芷的自走人偶锁定对象都在队内公开,里面没有任何一个苏家人,而且干扰重要NPC这种事她不可能不在队伍频道里讲。你还干了什么?”南宫月对南宫星惯用的借口早就听了几百遍,知道他向来擅长避重就轻和祸水引东。不过,知道是精神上的损伤,也就有了对策,她从空间里拿了一瓶恢复辅助剂喝下,然后坐到床头双手抚上苏渺的太阳穴对她进行疏导回复。 “姐,没必要吧,我已经做过紧急回复了,你…”南宫星还要说什么,就被她一个眼刀止住了声。 “你还干了什么。”南宫月重复。 “就是…”南宫星避开她的视线,“我发现对上自走人偶时苏渺的SAN值真的发生波动了,就想趁热打铁试一试精神入侵会不会有用……然后她的SAN值突然就掉下40了。”他越说声音越小。 “掉下40?!”南宫月倒吸一口气,苏渺的SAN值一直是稳定维持在80,意志也很可观,这种瞬间减半的的情况就算她最后醒过来也可能直接变成一个疯子。 “这么大的事。”南宫月咬牙切齿,甚至没管回复进行到一半,直接过去照着南宫星那张脸就是一拳。“这么大的事,你甚至没跟任何人说,南宫星,你是身体变成了八岁,难道智商也变成八岁了吗?” “嘘嘘嘘,姐你别这么大声,”南宫星突然挨了一拳,自知理亏,自然不敢反驳什么,只能去捂他姐的嘴让她不要骂那么大声惊动外面的人。 “我分不出手,”南宫月忍着气坐回去继续恢复工作,“你在频道里说一声,说清你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 南宫星干干应下,然后一屁股坐到床边准备打开队伍频道。 “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南宫月从后面踢了他一脚骂道。 青城无新事·6.队伍频道(??视角对话体、 【远征(副本进行中)- 组队频道4/5】 南宫星(苏星):dd 南宫星(苏星):我忏悔,我不小心把苏渺的SAN值弄下40了。 云芷(江芷):怎么回事,从剧院回去她不是还好好的,你干了什么? 陈留(卫留):之前的通报不是说她是中暑吗? 陈留(卫留):我这里有SAN值稳定剂,等会儿让极速鸽送过去。 南宫星(苏星):不用,我姐已经在用恢复技能了。 南宫星(苏星):就是回去的时候芷姐你有个自走人偶锁定了苏渺,我看她SAN值突然不稳定就趁机对她用了精神入侵…… 陈留(卫留):你的精神入侵什么时候能让NPC连掉一半的SAN了? 南宫星(苏星):就是啊!我姐还揍我了!我就说她冤枉我。我就是想入侵苏渺记忆看看苏家的内幕推推进度,谁知道她突然掉SAN这么严重,我姐就是在对我乱撒气。 云芷(江芷):我刚刚检查过了,所有自走人偶都没有锁定错误,只有昨晚有一个核心裂开的人偶我还没来得及处理。但核心破损的人偶不应该具有行动力,我推测可能是哪条传言里的妖魔鬼怪短暂附体了它。 陈留(卫留):有可能。老大目前只以为她是中暑,准备等会儿去陆中处理公务,大概四天左右回,你们尽量在他回来前处理好苏渺的问题。 南宫星(苏星):可我姐说她有可能醒了也会变成神经病… 这句话发出后,原本在打字的人都停下了手。 半响后—— 陈留(卫留):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苏家那边还有你们两个人能推进。实在不行我们就放弃这次副本,大不了掉点评级,我算了一下,去掉扣分后我们的排名也够参加塔罗副本了。 云芷(江芷):不止。我们还要失去一个费尽心机弄到的A级道具和一张昂贵的指定副本传送卷。 云芷(江芷):但是会收获一个发现自己失忆之后跟副本NPC谈了人生中第一次恋爱而且我们还把他的初恋对象搞成神经病的绝望的队长。 云芷(江芷):并且因为副本失败他还不能使用‘记忆情绪收束体’。 云芷(江芷):南宫星,恭喜你即将帮助其他队伍摧毁一个强大的铭牌玩家,有什么感想吗? 南宫星(苏星):芷姐,要不你还是直接揍我吧… 队伍频道到这里戛然而止,没有人再进行回复,几乎所有人都在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过多去责怪也于事无补。 ——直到两天后的夜晚。 【远征(副本进行中)- 组队频道4/5】 南宫月(苏月):苏渺的SAN值已经稳定回80了,但具体情况还要等明天她醒来再看。 南宫月(苏月):我先睡了,有什么情况先联系南宫星。 南宫星(苏星):姐姐辛苦了~之后就交给我吧(爱心) 南宫月(苏月):滚。 云芷(江芷):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陈留(卫留):辛苦了。以及我和队长预计后天上午返回青城,估计会在中午前回一次苏家。 南宫星(苏星):收到。 已出现道具官方系统描述一览: 【双生镜】:一面普通的等身镜,不知道对副本攻略有什么作用。如果是双胞胎使用,也许可以体验对方的人生。但如果你没有兄弟姐妹,请参照第一句。 【自走人偶】:几乎可以做任何事情的等身木偶,施加基础幻术后与常人无异。通常用于处理玩家的日常生活琐事,但显然在一些高级玩家里别有它用。如果你没发现别有它用,请仔细阅读前一句的描述。 【恢复辅助剂】:辅助型玩家必备良药。可以短时间提高辅助玩家的精神力,提升物理/法术/精神伤害的技能回复效果。缺点是一次副本只可使用一回。什么,还有‘贵’?‘贵’不是该道具的问题,是玩家的问题。 【SAN值稳定剂】:对于掉SAN过多的情况可使用的紧急回SAN道具。不可治愈永久疯狂。所以说疯子就是疯子,疯子是不可能变成正常人的。 【极速鸽】:飞起来很快的鸽子。几乎所有副本都可使用的快递型生物,通常用于隐蔽型远距离指定方位运送。如果能训练好,将是非常有用的生物,但使用时请注意它鸽子的属性。咕咕,该道具不建议幸运小于1的玩家使用。 【指定副本传送卷】:能够指定下次副本的卷轴。通常是高难本的掉落衍生物,价格昂贵。一般用于获取副本限定的重要道具。使用后可传送至相应道具所在的副本,但进入副本前将抽取一次全副本覆盖的debuff。系统由衷不建议幸运小于1的玩家或队伍使用。 【记忆情绪收束体】:在‘绝对演绎’及‘相对演绎’型副本通关后可使用的副本伴生型道具。为了防止玩家过于沉浸于副本剧情,可将副本中的记忆及情绪弱化,以保证之后副本攻略的正常进行。也存在一些有特殊xp的玩家在通关后拒绝使用该道具的情况,这里系统尊重每一个玩家的选择并建议遇到该类玩家时尽快逃离:) 青城无新事·7.队长(??视角) 陈留刚发完消息,桌前的内线电话就响了,他关闭频道接起电话,是陆棘让他过去一趟。 草草整理了一下衣服,他顺便看了眼时间:快凌晨了,也不知道队长找他什么事。 陆中的军部此时还亮着灯,陆中势力盘根错节,稍不留神就可能被突然冒出的别股势力侵吞,所以军部始终是保持有人值勤的状态,夜里依旧灯火通明,像是不灭的辰星。 但陈留还是更喜欢青城一些。 且不说青城苏家一家独大,而队长又是苏家的女婿,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撞上枪口。而且青城常有宵禁,这就意味着在每一个起雾的夜里,谁都不能把他陈留从被窝里拉出来。 “咚咚咚。”他敲响了陆棘办公室的门。 “进。”门内传来陆棘模糊的声音。 “顾帅,有何吩咐。”陈留一进来就发现陆棘没有开灯,取而代之的是他身后的窗子全被打开了,高悬的月亮成为这偌大办公室的唯一光源,将此刻的场景渲染得有些诡异。 “抱歉,这么晚找你,”陆棘顿了顿,语气难辨,“这里没别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顾棘吧。” 陈留观察了一下,感觉今晚的队长有点不太一样。“顾棘。”他斟酌着唤道。 就像憋着的一股气终于放出,陆棘的表情松弛了许多,他点了点桌边:“今晚没有别的事,来陪我喝点酒吧。” 陈留才发现他身边放了好几瓶酒,看起来已经喝了有一会儿了。 队长在他的眼里一直是烟酒不沾的,说这样才能时刻保持意志清醒。他一直以为队长是生来就有这么高的自制力,没想到一次‘失忆症’, 直接让队长放飞自我了。 “顾棘,你这是有什么心事吗?”不太适应这样的称呼,陈留咽了口吐沫拿了瓶酒坐到队长旁边。 陆棘摇了摇头,只是示意他喝酒。 陈留抿了一口,发现不比主世界酒馆的味道差,便一口一口灌了起来。 “酒量不错。”陆棘此刻已经有点醉了,看自己的副官喝得豪迈就也跟着学了起来。 陈留看着他的架势欲言又止,想说队长第一次喝酒不要那样喝容易醉,就发现陆棘的眼睛已经开始飘了。 “顾棘,你少喝点吧。”陈留劝到。 被当做了耳旁风。 酒过三巡。到了连陈留都觉得自己有点醉了的时候,他就准备起身扶队长去休息室。 陆棘摆了摆手。 “顾帅,你醉了。”习惯性地又变回之前的称呼,陈留依旧去拉他。 陆棘坐着不动,眼睛直勾勾看向月亮,陈留没见过他这种眼神,但他见过南宫星类似的表情——在主世界抽一万积分兑换券的时候。 但队长肯定不是把月亮当成了什么一万积分兑换券。 “卫留,”就在陈留以为他要老僧入定的时候,陆棘缓缓开口:“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前世?”陈留以为他是想起了什么主世界的事情,立刻道:“相信,顾帅你是想起前世什么了吗?”。 陆棘没有理他,继续往下说:“你觉得前世发生的事情,今生也一定会发生吗?” 奇迹没有发生,陈留泄了气,也知道他是醉了在说胡话,于是应付道:“我觉得不会的,顾帅。” 但是这次陆棘听进去了。“那这次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那样对她。” 像是大脑突然回归一样,陈留忽然意识到这可能和队长的主线有点关系。 “您是怎么对她的?”他尝试加入对话。 “我疏远她、对她冷暴力、娶了她却又不爱她。” “是您祖母要您娶她的。” “是,”陆棘点头,“但我本来可以不那么对她的。” “那您为什么要这么对她?”陈留问的有点累,队长兜兜转转总是不说重点。 哪知陆棘下一句直接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我不想重复前世的悲剧,”他叹息,“我不想跟她有孩子,这样就不会有献祭,我们就不会被控制,顾家…也就不会被屠。我是想毁掉苏家的。” 陈留张张嘴,有点震惊。他没料到一次深夜醉酒竟然能知道这样的信息,顺带解决他们在副本里焦头烂额十多年都弄不清的问题,这显得他们之前的努力很可笑。 早知道就该在第一天给队长灌酒。 “但是现在变了很多,”陆棘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我手握重权,有你、有江芷、有很多站在我这边人,有可以和苏家抗衡的能力。……她也不太一样了。” “我真的应该继续吗?”他望向陈留。 队长后面的问话陈留其实没注意听,他满心都在想着赶快把刚刚的线索传递给队友们,但也不妨碍他去接陆棘的话。 “是的,您应该继续。”他随口附和着一边强行扶起陆棘,“但是现在您应该休息了,已经太晚了。” “是吗、是吗。”起身时陆棘垂着头低声自言自语,“那就继续吧。” 给开始絮絮叨叨说胡话的队长盖好毯子,陈留飞快赶回自己的办公室,点开了队伍频道。 【远征(副本进行中)- 组队频道4/5】 陈留(卫留):有队长的个人任务线索了。 陈留(卫留):队长有重生者设定。上一世是因为苏家的献祭导致顾家被屠,所以在开局还没公布他祖母遗书时他就那么在意苏家了。 云芷(江芷):大半夜的哪来的线索,你跟队长在干什么,威胁主系统吗? 陈留(卫留):…队长喝醉了无意间说出来的。 进入这个副本后,【远征】的组队频道里成员栏一直显示的是4/5,成员最顶上那一行雷打不动的名字已经变成了不可选中的灰色——[ 陆棘(索恩斯)]。陆棘名字后面的备注还留在上一个副本的状态,原本每进入一个新的副本,大家最先做的就是更改姓名备注以便最快让队友找到自己,但这次不一样,至少在这个副本里它不再可以变更。 因为那后面坠着一个鲜红【失忆症】。 于是连带的,他们连队长的个人任务都无法知晓。 【陈留(副本进行中)- 个人频道】 南宫星:所以队长的个人任务应该【破坏祭祀】,或者直接就是【摧毁苏家】? 陈留:大差不差。我们一开始决定探索苏家的总方向是没错的。 南宫星:那完了,那我和我姐岂不是要大义灭亲。 南宫星:不过能早点完成结束也好,我感觉我姐好像真把苏渺当妈妈了,精神状态堪忧(摊手)。 次日,陆棘醒来后似乎忘记了昨晚的事,倒是让陈留为不用编借口而舒了口气。但不幸的是,似乎是昨晚的愧疚情感还残留在陆棘心里,开完例会后他就突然让人把票改到了最近的一班,并且完全不给陈留反应的时间就上了船。 陈留只好一上船就借口肚子疼进了洗手间。 【远征(副本进行中)- 组队频道4/5】 陈留(卫留):紧急情况。返回时间提前,我和队长已经在船上了。预计下午到达青城。 南宫星(苏星):什么情况,不应该是明天到吗?苏渺和我姐都还没醒呢! 云芷(江芷):你那边先想办法让队长来我这里,我看看能不能拖一拖时间。 陈留(卫留):我尽力。 南宫星(苏星):拜托了!!陈哥!芷姐! 青城无新事·8.归来 现在你拿着那张传单,总觉得上面的八音盒花纹眼熟,你想了想,总算想起来了。 ——这个八音盒的图标,可不就像小时候你跟姐姐一起买的那个八音盒。 说起姐姐,你已经很多年都没见过她了,但你总觉得她就在你身边,是隔着那座青城山都无法阻碍的距离。 你有些怀念地把传单递给儿子,才发现他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看到你并无大碍才像舒了口气的样子揣回了传单。 “阿姆,你没事吗?”背后传来女儿的声音。 你回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从床上跳下跑了过来,此刻正紧紧抓着你的衣袖。 “能有什么事啊,”你失笑,“阿姆只是中暑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随后捏了捏她的脸。 “囝囝,过来,”你再次看向儿子,“阿姆给你涂药。” 女儿一屁股坐到旁边,你拉过儿子的手让他坐到你面前,你则从药箱里翻了瓶去肿化瘀的药给他涂上。 透明的药膏敷在在他脸上时,你隐约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曾经也有谁坐在你面前,让你细细给他涂药。但你又觉得是错觉,你自小在苏家长大,谁又能轮得到你给他涂药呢? “让下人来就行了。”刚涂了几下儿子就有些不乐意,后仰着脸不想让你碰他。你拗不过他,只好停手唤了下人进来。 你看到姗姗来迟的侍从,心里不免有些埋怨,觉得近日这些下人愈发懒散了,自己刚刚醒了的时候周围竟无一人伺候。 在下人给儿子涂药的时候,外面的通传仆役来报,说是老爷的船靠岸了。 你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你想,会不会是听闻你身体不适,他才特意早回的呢。 然后就听说他下船后去了长云商会。 原来是去找江芷。 你了然。 “阿姆…”女儿握住你的手,“阿姆身体好了的话教教月月之前的刺绣吧。” 你知道她是在安慰你,她本就有青城最好的女红老师教她,哪里需要你的指点。 “好啊,”你说,“囡囡跟阿姆去绣室吧。”然后你看向涂完药频频向门外望的儿子,“那囝囝……” “阿姆我就不去了我和木姨约了玩大雁我就先走了阿姆再见姐姐再见。”儿子一口气也不喘,说完便怕你叫住他一样飞快离开了房间。 “德性。”你望着他的背影笑骂一句。 【远征(副本进行中)- 组队频道4/5】 陈留(卫留):我跟队长说你那边对之前的首饰有新发现,等会儿下船后我们会直接去长云商会,你准备一下借口。@云芷(江芷) 云芷(江芷):收到。 陈留(卫留):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南宫星-忏悔版 云芷(江芷):@南宫星-忏悔版 把名字改回去,还有角色备注不要删。不然到时候队长复盘时又要说了。 [十几分钟后] 南宫星-忏悔版:苏渺已经醒了,看起来状态不错,就是听说老大下船后直接去芷姐那了心情不太好,我姐把她拐到我们家绣室了,一时半会儿应该看不了消息。 南宫星(苏星):呜。 [两个小时后] 云芷(江芷):队长他们出发去苏家了,你们准备一下。@南宫星(苏星)@南宫月(苏月) 你让侍女收好绣线,刚推开门,就看到脸上糊着药顶着个乌青印子的儿子站在门口,给你吓一跳。 “弟弟,你怎么来了,”女儿一看到是他杵在门口,就走过去牵他的手,“大雁好玩吗?”她暗暗使力。 “好玩。”儿子笑得龇牙咧嘴,你觉得他应该玩得挺开心。 “说起来,我也有好久没有见到木姐姐了,她家的大雁还好吗?”你问儿子。 “好啊,大雁一顿能吃三个我。”儿子回道。 住在山脚下白教堂的木落是你的好朋友,自你认识她起她就养着一条非常巨大的狗,叫‘大雁’,现在想起来那条狗大概也该20多岁了,只不过20多岁还活着的狗你只见过这么一条,想必是木姐姐养得用心。 儿子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抽气,你下意识看过去,却发现两人还是好好的牵着手,不过儿子的小白鞋上多了一个灰灰的印子。 “不要欺负弟弟。”你捏捏女儿的脸。你的女儿总是乖巧,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总跟弟弟不对付,你以往觉得是丈夫对儿子的偏爱让女儿受了委屈,于是只能加倍对女儿好来弥补。 “对了,父亲要回来了,”儿子对此倒是一副习以为常,“阿姆要不要梳妆一下换身衣服。” “他去长云商会了,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提到丈夫,你又觉得心被锤了一下,语气不免有些哀怨。 “我从木姨那边回来的时候被父亲身边的卫副官看到了,他让我给家里带句话,说父亲今天回来吃饭。”儿子回答。 “是吗?”你又有点开心了,至少你的丈夫还是愿意回家的。 青城无新事·9.丈夫(回忆) 你跟你的丈夫原本关系没有这样的僵。那时他虽然有传言说在外面有了人,但每天下午青城的工作结束后都会回到苏家。他从没碰过你,但你就是觉得他的心在你这里。 直到你们婚后第二年。 族长似乎听到了风声,从青城山上下来问你,才知道你跟你丈夫根本没有圆房。 “渺渺,如果他爱你,又为什么不碰你呢?”族长的手指缠过你长长的头发,“我们渺渺这么好看,有谁能忍得住不去亲近你呢?” 当晚你便跟丈夫提议说了这件事。 “苏渺,”丈夫看着你的眼睛,“抱歉,最近太累了,我不想。” 于是你信以为真。 几天后,当你不再提圆房的事时,丈夫反而来找你了,不过你恰好来了月事,只能不了了之。再然后,就跟新婚那会儿一样,丈夫去陆中办事,回来的时候你再跟他提,他又说不想;他向你提时,你又总是月事的日子。 你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不好,身体总是不方便,搅了丈夫的兴致。 “你放屁。”当你把这件事说给木姐姐听时她直接拍桌子骂了起来,“明明是他顾棘挑着借口不想和你圆房,怎么轮得到你来反思自己!我竟不知有这样的道理。” “但是他也不是没向我提过…”你小声补充。 “那他妈是他故意的!”木落家的大雁被她吵醒,它极富人性地看了木落一眼,不紧不慢地起身,慢吞吞走到木落身边舔了舔她拍桌子拍红的手。 木落消了点气,摸摸大雁的头,才对你温声和气:“那是他故意的渺渺。你看,女孩子的月事总是固定那么几天,不说丈夫,就是我跟你相处这点时间都清楚你的日子,他若有心,怎么可能记不住呢?” 你觉得她说的有理,不免又委屈上了:“那是我不够好吗?为什么他不愿意碰我呢?” “渺渺,”木落忍着气,“我算是看着你长大,你们苏家把你娇生惯养捧在掌心养到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受委屈的。好男人有的是,依我看你就跟你们族长说一声直接把这个踹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心不在你这里的人多费心神。” “可是…”你欲言又止。 木落看了你一会儿,突然了然了。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可是,你喜欢他是不是?” 你含着泪点了点头。 “……那且看看他是不是真同传言里那样吧。”木落无奈地看着你,“如果他真同传言那样外面彩旗飘飘还指望家里红旗不倒,就算你不提,我也要亲自同你们族长讲了。” 回去的路上你还在想着刚刚和木姐姐的谈话,你觉得丈夫每天回来的那么早,绝对不会有时间去私会情人,那些传言想必也是空穴来风。 直到你途经了长云商会。 那时的长云商会还未做大,但一个外乡人能凭借一个商会在短时间内就在青城站稳脚跟,想必也有些手段。你心血来潮叫停了车,正想进这商会看一看,就见到自己的丈夫从那里走了出来。 你明明记得他说这一周都会去陆中办事的。 你正疑惑那是否只是相似的人,就见卫副官也跟在后面。 卫留是你丈夫的副官,据说在陆中时两人便是同学,后来你的丈夫继承了顾家的爵位,又兼顾来青城做提督,那卫留就在他身边给他当了副官。 你推开车门正要去唤他时,商会里又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是大波浪,踩得那双高跟鞋让她看起来又犀利又高傲。你低头看看自己,复杂华丽的襦裙将你包裹的密不透风,极尽奢靡的同时也束缚着不让你大步向前走。 她走到你丈夫面前,卫副官递了什么东西到你丈夫的手上,你丈夫开也不开,便直接将它递给那个女人。 那是一个木盒子。你认得那个。从青城拍卖场出来的东西都会被装在那个盒子里。 你想起前几日的报纸上说拍卖场进了一条价值连城的红宝石项链,据说是代表“爱情”的项链,拍卖日就是今天。 你不可抑制地想着糟糕的设想,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与之争辩。万一呢,万一那里面其实不是那条项链呢,只是送个东西,顾棘作为新任的提督和各个商会打好关系也没什么奇怪的。 然后就见那个女人将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条红宝石项链。 你的丈夫真的背叛了你。 你顿时感觉像是有一阵火烧起,从胸口到喉咙再到脸,你全身都开始发烫。你转身回到车内,忍着眼泪吩咐司机将你送到苏家祖庙,你要立刻把这件事告诉族长,你不要再喜欢顾棘了。 青城无新事·10.山行夜(回忆) 你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向族长说明了你的心意,然后被断然拒绝了,随后甚至连你成婚后一直久居山间庙堂的母亲也被惊动。 你本以为母亲的出现是为了帮你一起反驳族长,但当她开口时,你才知道案板上的鱼肉原来一直是你自己。 “渺渺,听话。和顾家的联姻是早就定好的,是改不得的。”母亲将手放到你的头顶。 也许是和青灯古佛相伴太久,此刻母亲身上竟透着一种非人感,那种神性超越了她带给你的母性,让你看着只觉得两眼空空,六根清净。 “但是是他不要我的。”你努力把自己从那种诡异的感觉中拔出。 “你可以不爱他,但是你的孩子必须是他的,”族长的手指穿过你的头发,然后一把握住,“这是苏家的宿命。” 见你吃痛,母亲不紧不慢抚上族长的手示意她松手,然后替你整理了一下头发。她缓缓牵起你的手,用一种轻飘飘的语调对族长说:“渺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不要怪她。” 她引着你,竟是要往山顶走去:“也许对渺渺来说有点早了,但还是现在就让渺渺知道比较好。” 你看向母亲,她的笑脸在阳光下发着光,但你却感到一阵阴寒。 “对了,渺渺也很久没看姐姐了吧,”母亲又在笑,“等去完那里,就去和泠儿说说话吧。” 从山上回来后族长就替你下了对策,一切交由苏家处理,你只要在夜晚待在房中等就行。 你没有拒绝,只是点头称是。 当晚,你在房中梳着头。 今天黄昏时便起了雾,于是宵禁就也提前了,现在外面阴森森的,偶尔一些诡异的动静也不知道是哪个出逃的妖魔鬼怪在作乱。 你看着燃着的红烛,火焰摇曳,你不知道丈夫今晚是否真的会来。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你看过去,就见一道人影印在门纸上。你看到那个人影抬起手靠近了门。 “咚、”响起一声敲击声,“咚、”第二声,你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咚、”第三声。你起身,开始期待第四声不要出现。 “咚。”第四声。你失望地坐了回去,没有去开门。 青城的雾会掩饰很多东西,这是青城人从小就知道的道理,那些被压制的东西会在雾起时一涌而出,一些被镇住的出不来,但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拼尽一切向人们索命。这些东西会化作各种各样的形象,无孔不入,所以青城起雾的夜晚都有宵禁。 “咚、咚、咚、咚”还是四下,你看着门口的影子,心想要是你丈夫该多好。 你安静地坐着,心里早就没有儿时第一次听见敲门声的疑惑与恐惧,你知道,再强大的鬼怪,如果得不到邀请也是进不来的,于是你就这么听着一遍又一遍的敲门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你昏昏欲睡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你吓了一跳,抄起边上的花瓶便看向门口。 是你的丈夫。 他军服的袍子已经破烂,上面沾着不知道什么脏东西,晕开一大片。他的袖口有一道长长的抓痕,像是熊又或者什么更大的野兽抓的。你再往下看,他手里握的佩刀还在向下滴着浑浊的液体。 门被关上,也隔绝了外面呜咽似的风。你的丈夫正红着眼睛喘着气将刀收入鞘中,然后转头看向了你。 “夫君…”你放下花瓶,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走向他。 他这次没有拒绝你的触碰。 因为在你接触到他的一瞬间,他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你把他拖到床上,拿帕子替他简单擦了脸、脱了他脏兮兮的外袍外裤,把他往床内推了推,然后掖好被子。你正想着今晚要不就算了,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族长的声音。 “渺渺。” 你起身想去开门,就被族长一声呵止:“不要开门!”随后她又恢复如常的语气:“渺渺,不要忘了今晚你该做什么。” “但是他昏过去了啊。”你隔着门板有些为难。 “他用了苏家的秘药,醒不过来,但也不会有事,不用担心。”她回答。 “那…好吧。”你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丈夫,犹疑地答道。 再回头时,门外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族长晚安。”你对着门小声说。 然后走向了床铺。 青城无新事·11.第七诫(回忆h) 你爬上床,把你刚刚替丈夫掖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掀开,然后伸手去脱他的里衣、他的裤子。 你为这一刻感到难过,但这明明又是你期待已久的。 你把他已经半硬的阳物放出来,丑丑的,上面经脉交错,只是被你的手指碰了几下,就敏感得出了腺液、硬得笔直。 你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背过身,把自己的睡裙和内裤都脱了下来。你慢慢地、把你和他脱下的衣物都整整齐齐迭好放在一边,好像这样就可以拖延一些时间、就可以不做接下来的事一样。 但你知道这总归是在自欺欺人。 最终你还是把视线移向了你赤裸的丈夫。 他真的是有一副好皮囊,只是平时的肃杀气质,总让人忽视他的外貌的优越。他不是你最初理想中爱人的长相,但你不得不承认你同样为他的脸而怦然心动。 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 现在他闭着眼睛,而你跨坐到他身上,他腹部的肌肉紧实而分明,你毫无遮拦的穴口只是贴着他温热的皮肉都忍不住往外泌出液体。 你感觉到自己在颤抖,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兴奋。你缓缓向后移,右手用两根指头剥开你的外阴,左手则去握住他挺立的阳具。你感觉对准了,便要往下坐。 水有点多了。你难耐地咬了下唇,他的顶端每次擦过里面那条紧闭的缝时便会滑开,怎么办呢。你有点苦恼。 你收回了左手,身体向前俯趴在你丈夫的身上,然后将两只手伸向后去,用食指和中指尽力撑开自己的穴。 有点疼,你咬咬牙,但是还能忍。 你再次向后挪动身体,直到他的柱身再次贴上你的穴。 你尽量抬高屁股,保持着姿势,然后用无名指和小指按住他的柱身上部,努力将他强压入你的穴里。 进来了。你总算舒了口气,但还不够深。 你咬着唇一点点将他大半的柱身都压了进去,才喘着气伏在他胸口歇上一会儿。只是把这当做受罚倒也不那么难熬。你自我安慰。 不匹配的巨物和缺失的前戏让你的下体完全胀开,你能闻到血腥味,清晰的痛感也告诉你下身已经撕裂了,但你不能停。 你稍微缓了缓,便撑着他的腹部坐起身,努力开始动起腰来。 一点也不舒服。你完全感受不到快意。跟之前教习嬷嬷教的完全不一样。你只感觉自己像一条死鱼,一直有人在拿杵子捯你的碎肉。 为什么人一定要做爱呢?你心想。为什么一定要有自己的孩子呢?你只想和自己爱的人牵手、拥抱、接吻、互诉爱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他一起拉下泥潭。你对自己正在做的事并没有那么感兴趣,如果你的丈夫醒着,想必他也只会觉得乏味。 但苏家所有人都在逼你。 你必须为苏家留下血脉。 否则山神将不会放过任何人。 你看着自己的血混着之前的残留的情液一点点染到你丈夫的小腹上,看起来脏兮兮,你想起他刚刚进门时滴着液体的刀刃,觉得那挂在上面的肉块本该来自你自己。 你跟雾里那些怪物有什么区别呢?不都在‘吃人’吗? 也许等他醒来后,也会对你做跟对那怪物做的一样的事吧。 你努力转移着注意,尽量不去想之后的事情,至少现在要把家里给你的任务完成了。 因为实在是太疼了,你最终也只吞下去了大半,还剩下的那一节就这样露在外面,跟随你摆动的身体一起动着。你刻意移开视线不去看,好像不看那插在你身体里的东西它就不存在一样。 快射啊,合上眼睛,你一边半悬着前后摆动腰身一边想,只为繁衍而催生的交合并没有浓情蜜意的必要,他付出种子,你作为苗床,繁殖就是这样无机质的事情。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情愿此刻好好把自己洗干净了睡上一觉。想到这儿,你没忍住小小打了个哈气,但动作间小腹收紧,瞬间又把你痛得弯起了腰。 偏偏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攀上了你的大腿。 你的身体本就敏感,温热的触感刚一附上就激得你一个激灵,双腿顿时泄力,整个人竟稳稳坐在了你丈夫的身上。 那根东西完全进来了。 感觉自己近乎被捅穿,冷汗瞬间布满了你全身,你撑着他的腹部发出痛吟,生理性的泪水不可抑制地从你眼角划下。 缓了半晌,你勉强眯着眼睛去打量刚刚触碰你大腿的东西,才发现那是你丈夫的手。 你顿时惊恐万分地去看他的脸。 然后对上了那双幽黑的眸子。 他醒了。 青城无新事·12.审判日(回忆h、女强制) “夫君,我…”你的第一个反应是解释,但他的阳具正插满你的肉穴,此刻好像说什么都没用。 族长明明说他不会醒的,你惊慌之余还有点埋怨,不然你才不会就这样明目张胆。 你以为他会直接掀开你然后离去,再严重点直接打你一顿。但他没有,他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你。 你不自在的动了动,能感受到他下腹的紧绷。 就这样吧。你开始打退堂鼓,撑着他的腰腹要把自己从他的柱身上拔出来。动作间,刚刚触及你大腿的手也跟着滑落到床上。 你发现了不对。 他现在好像只有眼睛能动。 你壮着胆子试着去摸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但他的指尖软软的,并没有力气回握你——或者直接把你的手指拧断。就好像刚刚他的动作只是幻觉一样。 他就这样看着你,像看一块肉、一个怪物、一个罪犯。 唯独不是妻子。 你喜欢他这双眼睛,也曾渴望他的长久注视,但不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现在,这双眼睛对你来说宛如一面明镜,他自是纯洁无瑕,而你从那里面能清晰看见自己的倒影:浑身赤裸、丑态毕露。 你之前靠着转移注意才能使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不至于断裂,而现在,你突然感到的那股巨大的羞耻与罪疚迫使你用泪水来忏悔这一切。 你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很不好看:身上全是薄汗、下体沾着血、脸上糊满眼泪。你像一摊烂泥,像被被阳光一照就该灰飞烟灭的灰烬,而他此刻的眼神于你而言就像是那无情炽烤你的太阳。 他在怎样看你?你恐惧但又强迫自己去直视他的眼睛:震惊、气愤还是恶心?可突然间的崩溃使泪水充斥你的眼帘,你看不清。即便如此,你还是选择坐回去、像不知羞耻的雌畜一样动着腰肢,期待着雄兽的种子,同时,又任凭那根巨物一点点屠戮鞭笞你的内里。 是惩戒,你犯了错、你合该受罚。 但你的眼泪真的是出于忏悔吗?里面就没有一点点的委屈、一点点的埋怨吗? 你不知道。 “对不起。”你只是哑着嗓子,一边道歉一边用穴肉去挤压他的肉物,好像你流下更多血就能偿还更多罪孽一样。 “对不起。”你牵着他的手让他抽打你的身体:大腿、小腹、胸乳。只是你的此刻的力气太小,竟让这惩戒般的行动变得像你在用他的手爱抚自己。 你放下他的手,又不知怎么办是好。 但是他还没射,你不能停下。 于是你最终只能无声地流着泪,撑着他的小腹不断起伏套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用他的顶端去顶你酸涩的宫口。 时间过去,他依旧没射。 他只是硬着。因为药物作用地硬着。 不是因为你。 你就这样和他僵持着,剩下的力气越来越少,你害怕天就要亮了。 “求求你了。”你张开粘滞的唇哀求,俯下身和他紧紧贴在一起,你亲吻他的脖颈他的喉结他的胸腹,你像终于放下什么一样去全力挑逗他——却独独不敢去吻他的嘴唇。 你的汗水泪水和他身上的薄汗混在一起,摩擦间带着略微粘稠的质感,你感觉自己好像要和他融化在一起一样,从交缠的下体一直到相隔的心脏。 “夫君,夫君,”你呻吟着呼唤他,胡乱蹭吻着他的脸。 然后无意中与他垂下的视线交缠。 那一刻,那双幽深的瞳孔似是将你撞入时间的深海,与很久以前的某一双眼睛重合。 那是你的姐姐还没有上山的时候。 你因为喜欢木姐姐的大狗,所以总央着家里也买一条,但父母族长都不允,于是,你的姐姐想办法从外面弄了一条回来,你们就把它拴在某间空宅的院子里偷偷养着。 有一天,那只小狗被发现了。姐姐被关了禁闭,你被打了手心,族长还要你亲手掐死那条小狗。 你把手放在它的脖子上时,它还用那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你,歪着头去舔你的手。 那时,它的眼神和现在你丈夫看你的眼神一模一样。 然后怎么样了?然后那条小狗发觉到你的意图后狠狠咬了你一口,逃走了。 你看向你的右手,上面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突然又不确定了,当年的那条小狗,最后真的逃走了吗?还是说其实你已经掐死了它,但意识里却希望它跑掉,就像你现在希望你的丈夫可以逃走一样。 你再次将视线移给你的丈夫,“给我吧,”你嗓音沙哑,“……填满我,一切就可以结束了。”你不知道你在用什么表情祈求他,但你看到你夫君瞳孔的收缩。 你慢慢收紧你几乎已经没有知觉的穴道,同时将手指伸向他的后腰处去按住他的命门穴。 你听见他喉咙的震颤,随后,一股灼热的液体灌满了你的小腹。 “啊!”你发出痛苦的尖叫,像被烫熟的虾子一样弓曲在你丈夫的身上。 你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精液会是那样,明明书上说过男子的精液都是温凉的,是以你对现在的情况全无防备。 好烫。你被烫得神志不清满头大汗,却还是紧紧箍住他射精后微软的肉棒不让液体外溢出去。 但是你成功了,你莫名觉得此刻自己已经拥有了他的孩子。 在你终于能合上眼睛歇一会儿的同时,你感到他的手抬起,握住了你的腰。 随后你坠入了让人愉悦的黑暗。 青城无新事·13.烂柯-表(回忆) 你的丈夫最终也没有对你怎么样。 当你醒来时,只发觉自己周身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除了穴里还含着凉透的东西。 他还是对你心软了。你心中有些喜悦。 直到门口的侍从来报说,你的丈夫顾棘——青城的顾提督,主动申请要调回陆中办事,短则一年,长则不限。 你悬着的心还是死了。他没有原谅你。 但你那晚的预感没有错,你最终还是得到了两个孩子。只是你的丈夫在那天之后就真的再也没回过苏家,一次也没有。 是的,只是苏家。 他调任期中途回过青城,只不过总是去长云商会。你也终于知道了那天那个白裙女人的姓名——江芷。是长云商会的主理人。同时,也是你丈夫外传的情人,之一。 你在孕期终于放弃了你原有的自信,愿意去听听你丈夫所谓的那些流言蜚语了。 那个江芷,原是陆中江家的大小姐,也是顾棘在陆中的同学。据说他们学生时代就走得很近,听说顾棘要去青城当提督,这位大小姐就放弃了锦衣玉食,拼着和江家决裂也要跟他一起去青城。 你听到这里时原以为他们才是真爱,自己就是话本里那死皮赖脸以婚约威胁拆散他们的恶毒配角,哪知还不止如此。 顾棘在青城的情人还不止江芷一个。 近两年在百乐门风生水起的头牌歌星秋月,以及她的孪生弟弟流星,据说也受了顾棘的雨露恩泽。顾棘身边的卫副官就常被看见与他们在一起。 “甚至连男人都不放过。”木落一边痛骂顾棘他不要脸,一边安慰你。 但你其实已经不在意了,难过,但不在意了。 “不过最近听说那对姐弟失踪了,估计是得罪了什么人被弄到山沟沟里弄死了吧。”木落一边满怀恶意地揣测一边狠狠好了几把大雁的毛。大雁只是无奈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别这么说,”你摸摸肚子,“我已经不在意了。”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在你孩子出生当日,大雨倾盆,在你有记忆开始青城从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你拼尽全力生下苏月和苏星后就陷入了昏迷,后来听下人说顾棘守在门外两天,听说你没事后就又离开了。 至少回来了,你安慰自己。没见到也没关系,至少他回来了。 直到你的孩子们一岁半的时候。 自孩子们会说话开始,就显示出了惊人的天赋。苏月还好,当时只是话说得流畅些,而苏星才叫你大吃一惊,有时你听他言语,竟觉得他怕不是山上仙人转世。 这个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陆中你丈夫那边,先是卫副官亲自来了苏家一趟,他回去后没几日,你的丈夫就回了苏家。 他回来那天天气很好,你特意换了一身最喜欢的裙子,侍女抱着孩子们一左一右站在你身后。 他下车时还穿着军装,一如你最开始见他时那般英姿勃发。见他进门,你唤了声‘夫君’,有些期待地迎了过去。 他无视了你,跟你擦肩而过。 你看到了他身边的卫副官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你转头,看着你丈夫径直走向了抱着你儿子的那个侍女,似乎是很喜欢的样子,他定睛看了一会儿便接手抱了起来,随后竟头也不回就要离开苏家。 “夫君这是要干什么?”你吓坏了,他抱孩子明显没有经验,那个姿势怕不是能把你的儿子夹死,而你的儿子明明对其他人抱他的姿势挑剔的很,但他此刻竟哭也不哭,任由你的丈夫胡乱抱着。 “顾帅,让我来吧。”一边的卫副官看不下去,就要去接过,你的丈夫却摇了摇头。 “他先放在我这里。”你的丈夫看都没看你,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离开了苏家。 你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但儿子就这样被你丈夫抱走,还是让你一阵心慌。你不知道你丈夫的联系方式,他自离开苏家开始就从没和你讲过如何去找他,族长那边见家中有了香火,便也对你丈夫的去留不再置喙,所以倘若让他这一走,你便真要失去他的音讯了。 “夫君!”你第一次听见自己用如此响亮的声音叫一个人。 你的丈夫也没想到。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回头看着你。 这是那晚之后你们的第一次对视。 你听见自己心如擂鼓,但是失去孩子的惊慌还是胜过了你内心的恐惧,“夫君,你要带他去哪里,至少、至少让我跟着。”你到底还是没敢让他把孩子放下,只能这样妥协着。 只是这妥协也不被接受。 你的丈夫像是在打量货物一样上下打量着你,然后再次摇头:“我要带他去的地方你不必跟着。”说完便不容置疑地转身上了车。 幼时那些话本里糟糕的情节充斥着你的脑袋:什么丈夫将发妻的孩子带走给自己不能生孩子的情人养,什么去母留子…尤其是他确确实实有着情人时。 似是看你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卫副官不忍心,将他个人的号码递了过来:“夫人,这是我的号码,您若是担心孩子,可以与我联络。” 他们走后不久族长就来了,急匆匆的样子在听说被带走的是男孩时又奇怪地冷静下来,她只是安慰了你几句,又吩咐若是那边将孩子送回来了就通知她一声后,便去逗弄你的女儿去了。 所幸你的紧张并未持续多久,你的丈夫在带走你们儿子的第三天就让卫副官把他送了回来,卫副官同你说,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你的丈夫都会回苏家看看,又让你不必天天等他。你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第一次没有什么余力去为你丈夫的话语开心,也第一次没有在卫副官一个人来时向他询问为什么你的丈夫没有一起来。 但孩子送回来的几日后,你发现了问题。 也不知道顾棘对他做了什么,自你儿子回来后就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你刚开始以为是他被吓到了,但缓了几天后还是如此,你便担心他是不是伤到了脑子。只是你旁敲侧击让医师们看了又看,都说没问题,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至少儿子回来了。你安慰自己。平安就好。 真的平安就好吗? 某天,当你看着儿子留着口水挤眉弄眼的痴呆表情时,终于忍不住心痛地流下眼泪。眼角传来软软的触感,是你怀中的女儿伸着手在给你擦眼泪。你握住她温暖的小手,不可抑制地泪如雨下。 说来也奇怪,自你那天情绪崩溃后,儿子似乎渐渐恢复了过来,虽然有时会有一些奇怪的表现,但至少恢复了许多,这也让你心里的担子终于放下了一些。 再之后,你的丈夫当真如卫副官所说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看看,但他似乎总是更在意你的儿子一些,倒是对女儿不甚理会,你安慰自己,也许他就是更喜欢男孩儿一些呢,于是你只能将更多的母爱补给你的女儿……一直持续到现在。 青城无新事·14.烂柯-裏(??视角对话体回 【远征(副本进行中)- 组队频道4/5】 [青城历208年6月21日] 南宫星(流星):兄弟们, 我出生了! 陈留(卫留):? 南宫月(秋月):主线任务的进度怎么样了?极乐首饰店的任务完成了吗? 云芷(江芷):完成了,辛苦你们了! 南宫星(流星):我靠这个副本的NPC是真的心狠手辣啊,我刚进山下那片小树林就给他们绑了,问都不问就给我几刀! 云芷(江芷):你们现在叫什么? 南宫月(秋月):还不知道。所以刚刚才问你们进度,不输入新的副本姓名没法查看副本系统。 南宫月(秋月):外面有人要来了,我们现在是婴儿状态,能独处发消息的时间应该很少,这段时间会见缝插针补全之前的经历。 [青城历208年6月23日] 南宫月(苏月):@所有人 姓名已更新。 南宫星(苏星):老大竟是我亲爹!救命!他为什么真的和苏家那个NPC搞到一起了!!我们远征终于也要上主世界的八卦版了吗!!! 云芷(江芷):你的字吵到我的眼睛了。 南宫星(苏星):老大娶她不是逢场作戏吗!!老大不是无性恋吗!!幻灭了!!! 陈留(卫留):你说的这些话后面复盘时队长都能看到…… [南宫星(苏星)撤回一条消息] 云芷(江芷):已截图。 南宫月(苏月):关于【极乐首饰店传言】补充:那天晚上我跟踪店长后发现他确实去了苏家,但不是城中心的苏府,应该是苏家旁支的住所,里面出来一个管事,带着他去了青城山地界,因为太黑了我也没看清最后是在哪座山,但沿途留了我们远征的标记,之后可能还要麻烦你们去确认。我跟着他们进了一个山洞,洞里全是骨头,初步判断应该是人骨,也有动物的、但不多。再往里走就出现了很多尸体,死因来不及鉴别,但周身附近都有红色结晶状矿物质,确实像是红宝石,我也看到店长有在挑选。我在附近找了个矿洞躲进去准备提交答案,但洞里突然起雾了,所以当时我也不清楚失去意识前有没有按到提交键。 南宫星(苏星):姐!牛逼! 云芷(江芷):现在你们在苏家办一些事就更方便了,但还是要万事小心。 南宫星(苏星):虽然我感觉我和我姐在能走路前估计只能在群里当个氛围组了。 南宫月(苏月):我看主线传言已经完成4条了,分别都究明了什么? 云芷(江芷):第一条就是我们最开始推理的,白教堂的结界松动时镇压在水下的妖怪会暴动,从而导致青城起雾,雾本身没有毒,但雾里藏的妖怪可以致死。这是陆中传的那条【青城的雾会吃人】的解答。 陈留(卫留):然后就是之前计划的卡bug。之前我们不是发现只要有一定的认可度和推广度,我们自己传出的即使是非恐怖类的传言都可以用来完成任务嘛。所以继【娶了苏家小姐的顾提督大人有好几个情人】之后,我们又借你们的死传了一条【百乐门死去的头牌歌星会在没有雾的夜里重新登台唱歌】。用的是江芷的自走人偶。再加上你提交的那条关于极乐首饰店的解答刚好4条。 云芷(江芷):正好你们在苏家,所以我们计划最后一条传言去究明【苏家长女嫁给了山神】这一条。 南宫星(苏星):总觉得好难,要是最后一条也可以用八卦类传言抵上就好了… 云芷(江芷):这种bug卡太多会被总系统发现的。那到时候我们就要成主世界全玩家的公敌了。 南宫星(苏星):那换一条呢,我跟我姐年龄摆在这儿想跑都跑不了,要是被发现了就真是瓮中捉鳖了。 南宫月(苏月):…瓮中捉你。 云芷(江芷):那你是想让大家在那个该死雾里舍生忘死去探明那几条关于妖魔鬼怪真身的传闻吗? 南宫星(苏星):打扰了。 …… [青城历209年12月1日] 南宫月(苏月):队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把我弟抱走了。 陈留(卫留):队长刚刚带他去马场找了巫人,现在他们已经进房间了。我怀疑是之前听说苏家有一个孩子多智近妖让队长怀疑他儿子被青城哪个邪祟附体了… 云芷(江芷):他的演技终于出问题了。 [青城历209年12月2日] 陈留(卫留):出来了。南宫星什么状态还不确定,队长直接给抱回办公室了,我找那个巫人问了,他说什么都没看出来,就喂了点驱邪符水。 [青城历209年12月3日] 陈留(卫留):我今晚会带南宫星会苏家。 南宫星(苏星):妈的,那个神棍的符水喝得我窜稀,差点给他折腾死了。 南宫星(苏星):但是老大给我换尿布了,我们也是换过尿布的交情了(羞涩)。 云芷(江芷):呕。 南宫月(苏月):说了多少遍让你演得用心点,活该。 南宫星(苏星):我错了姐,我回去就改!你是不知道,我被队长抱走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像是要直接给我沉塘了,吓得我动都不敢动! 青城历209年12月17日 在看到苏渺因为自己弟弟的事而崩溃的时候,南宫月才意识到,眼前这个NPC也才不过22岁,哪怕放在现实里,也不过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年纪:她本应有着幸福的生活、爱她的丈夫、可爱的儿女,哪怕她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人的尸骸之上,但这不是他们这些玩家私下取笑她、作弄她的理由。 她难得的,伸手替眼前这个NPC擦掉眼泪。 当天晚上,当侍女将他们都抱到床上后,南宫月很严肃地和弟弟表达了她的想法。 “不要在作弄这个NPC了,我们达成我们自己的目的就行,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 “我怎么就作弄她了?”南宫星疑惑。 南宫月翻了个身跟他面对面:“你在她面前故意扮傻子,看她难过,还不是作弄她?” “…”南宫星在她面前再次露出了傻子一样的表情。 南宫月看得心烦,觉得弟弟完全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便再次翻过身不去看他。 半响后,南宫星摇了摇她。 “等等,姐,你是说苏渺这几天这么难过是因为她觉得我成傻子了?” 南宫月品出一些端倪,扭过头:“不然呢?” “我…”南宫星此时看起来有点焦躁,“我没想这样的…我最开始就是按你们说得演得像孩子一点,然后今天我看她特别不高兴,就想逗她笑一笑。” 这回换成了南宫月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像破罐子破摔一样道:“你之后就照着我来演,我怎么表现你就怎么表现,别没事自己一个人琢磨演技。” 南宫星连忙应下。 青城无新事·15.穿耳过 时间回到现在。 你在听儿子说顾棘要回来吃晚饭后心情变得好了一些,便吩咐仆从通知厨房让他们今晚多制几道菜。随后你回了自己房间,唤侍女来给你梳妆打扮。 女儿在门口探头探脑,一副想进来的样子,你看着觉得可爱,便吩咐侍从开了门。 “阿姆,月月可以看着阿姆梳妆吗?”你醒了之后就发现女儿格外粘你,现在只是梳妆而已,她竟都不想离开半步。你觉得她是真的被你中暑的事吓到了。 “可以啊,”你冲她招手过来,将她抱在怀里点点她的鼻子,“不过囡囡太小了,还不到可以梳妆的年龄,所以只能看着阿姆画哦。” 她在你怀里乖乖点头,坐得端端正正。 你透过镜子,看着侍女为你画眉点黛,脂粉一点点遮去你脸上的苍白,眉心点上鲜艳的花钿,你觉得自己就像一幅被填得过于满了的画作。这时有侍从进来,说极乐首饰店那边送来了些新品,问要不要看一看,你想了想便点头允了。 这一批的新品倒没什么让你惊喜的设计,但是有一对红宝石耳坠却让你移不开视线。你想起之前顾棘送江芷的那条红宝石项链,不知上面的宝石有没有眼前这对鲜艳呢? 鬼使神差地,你将这对耳饰留下,准备等侍女替你挽好头发后就戴上。 在侍女给你梳头期间,女儿一直处在一种有些焦躁的状态,你当她是小孩子坐不住,便也没多去想。直到你将手伸向那对耳坠时。 “阿姆,”女儿突然截住了你的手,“阿姆,这对耳坠月月喜欢,可以给月月吗?” 你用另一只手捏捏她的小鼻子:“囡囡已经到爱美的年纪啦,但是囡囡没有耳洞,戴不了啊。阿姆今天戴完、晚上就让工匠取了宝石给囡囡,好不好?”你觉得她只是喜欢上面亮晶晶的宝石而已。 “阿姆,”她出乎意料地不愿松开手,“今晚,今晚就给月月戴吧、阿姆给月月打耳洞,月月今天就想戴。” 她很少跟你提要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你也不准备这样扫了女儿的兴致。 “嗯……囡囡既然这样要求的话。” 你的耳洞是在比女儿更年幼的时候就有了的,所以你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让侍女去药柜里取出酒精,你则挑了一根干净的银针,用烛火烤了烤。 女儿紧紧抓着首饰盒侧坐在你面前,将耳朵凑向你。 你的耳洞是幼时和姐姐玩耍时姐姐给你打的,那时你们刚遛出去看完小狗,在空宅子里躲出来抓你们的教习嬷嬷,你坐在台阶上看木姐姐给的画本子,姐姐就蹲在旁边削木头玩。你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突然就提到了木落耳朵上那对玫瑰石英的耳钉,你说那对耳钉好漂亮,姐姐说那算什么苏家要什么宝石没有,你说但是都不能戴到耳朵上,姐姐说有了耳洞直接塞进去都行,你不满地说但是你连最小的耳洞都没有,然后把姐姐惹急了。 只见她突然站到石头上,嚷嚷着苏家的人就要打最大的耳洞、戴最重的耳饰,这样才配得上你们高贵的地位,说着就抄起刚刚削出的尖木枝给自己的耳朵来了个对穿。你当时可能沉浸在话本里什么霸道部落首领囚爱一百天的剧情,觉得姐姐一脸严肃顶着血淋淋木枝的样子实在很酷,于是也让姐姐给你打上……结果就是你流了很多血,痛得嚎啕大哭,姐姐为了不让你的哭声招来外面的人只好从路边买了个八音盒来哄你。那时不懂事,打得时候没有消毒,你的耳垂还为此化脓了好多天。 你将针烤了又烤,又在酒精里泡了泡,才将针对准了你女儿的耳垂。 “可能有点疼,”你温声哄道,“囡囡闭上眼睛数五个数就好了。” 你的女儿闭上了眼睛,微微颤抖的睫毛像扑扇的小扇子。 明明怕得要命,你在心中暗笑。 血珠滚落,女儿怕你反悔似的立刻就将耳坠戴上,宝石反射出艳丽的光泽,你恍惚间又像看到自己成婚那日摇曳的火光。 说起来你的婚约差不多也是在女儿这个年纪定下的,你开始担心,那族长再过段时日,是否也要替女儿安排亲事呢? 女儿的脸色自戴上耳坠后就变得不是太好,但她还是在镜前左看右看,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顺着镜子,她注意到你有些忧愁的面容。 “阿姆,月月不好看吗?”她问。 “好看,我的囡囡最好看了。”你回答。 你们收拾好出去时厨房已经飘来了香味,你嗅了嗅,开始期待今晚的会面。 这次他会呆多久呢? 会吃完饭就走吗? 还是说能再住几天呢? 你幻想着。 但在你丈夫到达之前,族长先来了。 她要你带着你的女儿去一趟青城山上——有人想见你们。 青城无新事·16.青城山 m yuz haiwu.c om 你带着女儿上了青城山。 这还是你的女儿第一次上山。 青城山属于苏家地界,外人鲜有资格涉足,就连苏家人都只有祭祀时期或是族长传唤才能上去。说是这么说,但你小时候其实溜上去了无数次,也不见什么人拦你。但这次说有山上的人突然找你,还是族长亲自下山来接,你实在不知道为什么。 不会是要谈论女儿的婚事吧。你忧心忡忡。 女儿倒是表现得落落大方,她牵着你的手好奇地东张西望,丝毫不为周围略显阴森的氛围感到恐惧。有点像你的姐姐。 你八岁时和姐姐第一次被招上山,母亲和父亲则走在前面引路。青城山多树,唯一一条上山的路修得并不宽敞,加之路上没有灯,只有前方父母手中一盏提灯发着昏黄的光。 你爱看话本,什么爱恨情仇神鬼志异都看,所以对此时的情景就更容易多几分想象:摇晃的树影下会不会吊着什么鬼魂;路边的绳子会不会是毒蛇;风吹过草丛的声音是不是盖住了谁的哭声……你怕得紧紧攥着你姐姐的胳膊,同时也抑制了她想跑东跑西一探究竟的动作。 木姐姐的书房里的那些书你的姐姐也看,你们几乎把能看的都看了个遍,但你的姐姐却丝毫不害怕的样子:“鬼怪索命也是要讲道理的,我们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怕他们?” 你觉得有道理,但你还是怕。 族长带你们穿过祖庙,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处是一扇石门,只有从里面才能打开,你自然知道这是哪里,你在十岁后曾无数次溜到这里过——这里面住着你的姐姐。 族长没有说话,只是在你和女儿都站到洞口前时毕恭毕敬地退下了。 你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听见石门打开的声音。 这是你第一次见石门打开,过去你同姐姐都是隔着石门谈话,连你近几次族长允许的会面门也只是开了一条小缝,你只能从中窥见姐姐的一只眼睛。但现在,像无数次午夜梦回那样,这扇门终于向你完全敞开。 你的姐姐就在里面。 女儿拉紧了你的手,站在洞口一动不动,你以为她是害怕了,便俯身将她抱起。 “阿姆,”她抱紧你的脖子咬牙,“可以不进去吗?” “里面是你的姨母呀,没什么好怕。”你摸摸她的头安慰。 你抱着女儿往洞深处走,时不时有上方的钟乳石滴下的水滴声,洞内凉凉的,一阵若有似无得风一直跟着你,一如你现在的心情一样轻快。想看更多好书就到:ayushuwu.com “阿姐,我来了!”你走了一会儿发现还没到头,姐姐也没有主动找你说话,于是你忍不住先唤到。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洞内很深,你的声音传了很远很远,回音也从四面八方响彻,就好像有无数个人在回应你。 女儿瞪大眼睛,像狐獴一样直着身子巡视周围,她耳朵上的坠子也随着头部的转动反射着 光。 “别那么紧张,只是回音而已。”你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你的姐姐依旧没有回答你,你有些奇怪,但还是抱着女儿顺着石壁上的光源一路往里走,一直走到一片巨大的洞内空间。 你一直都不知道青城山中竟有这样大的空洞:抬头望不见顶,四周的宽阔度怕是涵盖了整座山。同时,你注意到在这片区域里还有着五颜六色的矿石,就簇在洞口附近,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蛋白石,应有尽有。而你们刚出来的洞口,仅仅只是这偌大空间所拥有的洞口中的一个。 正当你环顾着周围的矿石而为它们的美丽赞叹时,女儿瞬间回头,同时收紧了抱住你脖子的手。 一片阴影罩在你的头顶。 你好奇地仰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阿姐!”你惊喜道。 转过身时你没注意到她靠得你那么近,于是你抱着女儿整个人埋进了她的怀里。 她抱住你替你稳住身形,然后笑着看向你。 “这就是我的小外甥女吗?”姐姐一瞬不瞬看着你的眼睛问。 “嗯嗯。”你后退两步离开她的怀抱,然后像献宝一样将女儿托起,“这是我的女儿,叫苏月,可爱吧!”你在姐姐面前又变回以前那种咋咋呼呼的性格。 “囡囡,这是你的姨母,叫苏泠。快叫姨母好!” “姨母好。”女儿僵硬地重复。 “我还有个儿子,叫苏星,也很可爱!但是族长今天没让我带他…”见到姐姐,你的话匣子就打开,像个小木鱼一样叨叨叨叨起来。 而你的姐姐则是笑着看着你,听着你那些闲言碎语。 讲了一会儿你才想起来正事,尴尬地停了下来:“阿姐,我都忘了,族长说的那个找我们的人是谁啊?你知道那个人在哪里吗?” 你此时的注意全被姐姐吸引,完全没有发现怀中女儿充满敌意的警惕目光。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姐姐说,她抚上你的手臂示意你把女儿放下,像是谈家常一样道:“小孩子就是要多走走,总是抱在怀里,可不会凭空长大。” 你从善如流将女儿轻轻放下。 “我就是突然想见见你。”她再次缓缓靠近,接着回答你之前的问题。 『“见到之后,果然…和她说的一样可爱。”』 你感到有一丝奇怪,你的意识在告诉你眼前就是你的姐姐,但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你脑中尖叫着,让你离眼前的人远一点。 “阿…姐?”你被她盯得有点发毛,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渺渺是在害怕我吗?”她看起来有点伤心,“这么久没见,渺渺开始害怕我了吗?” 你怎么能让姐姐伤心。于是你不再去管脑中的声音,向前几步握住她作势要擦泪的手:“我没有的,阿姐!” “这就对了,”然而,在你主动靠近后你的姐姐却忽然抬头,那双眼睛在你眼中开始变换色彩,“渺渺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渺渺不该怕我的。” 青城无新事·17.不见山(南宫月视角) 南宫月在苏渺倒在她所谓的姨母怀中时,就瞬间与之拉开了距离,但思及她现在所处的地界,她还是选择了继续扮演好她的角色。 “姨母,阿姆她怎么?”她露出担忧的表情。 ‘苏泠’在听见她的话后笑了一声,“苏月是吗?渺渺她只是‘中暑’了而已,没什么大碍,”她用公主抱将苏渺抱起,向其中一个山洞走去,“现在姨母要带渺渺去休息了,跟紧点,小苏月,这里山洞多,可不要迷路了。姨母还想和你聊聊呢。” 南宫月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姨母想做什么,但看她已经远去的身影,还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苏泠’进入的山洞和之前她们来时经过的大不一样,这里的岔口格外的多,而‘苏泠’明明抱着个人却还走得飞快,让她跟得很是吃力。 走到后半截的时候洞壁上已经没有灯了,全靠周围零星的夜光石矿提供一点点微弱的光源,让洞内人不至于完全摸黑。她已经尽力在做记号了,但是越来越暗的视野让她不得不在最后时刻放弃标记,转而全神贯注盯着‘苏泠’的身影。 “姨母!”在看到‘苏泠’又转进一个洞口时南宫月喊道,她此刻离那个洞口还有好一段距离,如果接下来‘苏泠’又进了哪个洞口,她十有八九是看不到的。她期望‘苏泠’能走慢点,但对方显然不打算理她。 而当她到达那个洞口时,视野里已经完全失去了‘苏泠’的身影。她尝试通过脚步声判断‘苏泠’进了哪个洞口,但无论怎么听都像只有她一个在此地的样子,周围都静悄悄的。 “姨母!”南宫月再次尝试着喊道,但只有她自己的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完全跟丢了。 夜光石矿发着微弱的绿光,如果敲下一块也许可以用来照明。但南宫月不敢冒这个险。既然苏家的红宝石矿都用尸体做石基,那很难说夜光石是不是也用它们,下午她为了不让苏渺碰到那串红宝石耳坠只能给自己戴上了,后果就是意志永久下降了5点,她实在不想因为类似的原因再掉几点了。 半摸着黑一路走,所幸后面似乎都是直路,倒也没让她遇到什么二选一的情况,而就在她这样想着时,视线里再次出现了明显的光亮。 不是夜光石的光,而是正儿八经的一盏壁灯。 壁灯后面分出了两个洞口,一眼望进去都看不到底。 “姨母!”她抱着希望再次喊了一声,依旧只有自己的回声。 好吧,看来是非要二选一了。 她用从苏渺那里学的“点兵点将”点到了右边那条路,在洞口留下标记后就直接踏入。 阿姆,你可要保佑我啊。她心想。 这个山洞也同样的黑,走到后面甚至连最初那点零星的夜光石都没有了,她只能凭着直觉往前走,在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路上。 突然,脚下的地面发生了什么变化,因为穿得是布绣鞋,所以地面质感的改变也能明显察觉到。之前都是泥土的质感,但现在出现了一些凹凸不平的东西。 硬邦邦的,有点硌脚,但又不是石头的触感。 她好像确实踩在了什么东西上。 南宫月移开脚,然后慢慢蹲下,用手摸索她刚刚踩到的东西:冷冷的,是有些光滑的长条状,剩下的部分嵌在土里。正当她思考时,手腕传来轻微的震感。 她点开通讯系统,银蓝色的光瞬间铺满视野。 「对啊,我可以用通讯系统的光来照明啊!」她突然发觉。 她没来得及看消息,而是就着光去看刚刚摸到的东西。 ——那是一条肋骨。连着一副完整的骨骼被埋在地里。 手腕还在微震,不知是谁在回刚刚的消息,但南宫月完全没有时间去在意,而是举起手腕向前方看去:无数副白骨被整齐地嵌在地上。不,不只是地上,随着她举着腕改变方向时,左边、右边、墙壁上、洞顶上都是整整齐齐排列的白骨。有些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骨骼,如果再仔细点观察盆骨,可以发现它们都是女孩子的。 不同于在上一个身体里时,她发现的那些散乱的、用于产矿的尸体和骨头,除了她刚刚踩到的那些,这里的每一具白骨都干干净净,以一个安详的姿势被嵌在山洞的四面八方。就好像它们全都在注视着洞里的人一样。 一瞬间想到的什么让南宫月汗毛倒竖,而此刻系统的播报也肯定了她的猜想。 【触碰到先祖骸骨的你预见了自己未来的命运,你感到无比恐惧,SAN-10】 屋漏偏逢连夜雨,系统的下一条播报随之而来。 【你已进入临时疯狂,症状——逃避行为】 瞬间,南宫月似乎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下方的不可名状之物在残忍地分食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哭声渐次传来,左边、右边、墙壁上、洞顶上…四面八方的骸骨在同一时刻发出痛哭。她感到有什么东西缠上了她的脚,低头一看,是刚刚她踩到的那副骨头。 “好痛啊。”它说,“好痛啊。” 逃!此刻她的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为此她不顾一切地冲向这个洞外,被抓住了胳膊就甩开,被绊倒了就爬起来继续跑,她要离开这里,要穿过洞穴、祖祠、树林、街道……直到回到令她安心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就当她推开房间的门来到熟悉的空间时,小臂和膝盖上已经布满擦伤。 但是她安全了,她想,她到家了。 一声轻笑突然传入她的耳朵,接着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点上她的额头。 “该清醒了。”一个声音说。 像是眼前的水膜被撕裂,南宫月猛地一震。 她立刻看向自己的角色栏,只见她名字后方挂着的【逃避行为】已经变成灰色,而与之并列的,是另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挂上的【幻觉】,此刻也是灰色的状态。 “抱歉,”她抹了一把脸摊坐在地上,“我刚刚临时疯狂了。”她向床边有人影解释道,她以为那是在房间里等她的南宫星。 然而这短暂的放松也在看到突然下降的扮演分数时戛然而止。 南宫月抬头,床边的‘苏泠’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备注:部分疯狂行为采用COC 7th规则,但SAN值增减将不参照规则书进行。 青城无新事·18.山鬼(南宫月视角) “姨母。”南宫月连忙改口。熟悉的环境让她放松了警惕,她以为她刚刚已经回到了家,是南宫星唤醒了她。 但显然不是。 对时间流速的判断让她肯定自己还在青城山,可眼前的场景又确实让她再熟悉不过:八方桌、梳妆台、卧榻……这就是他们在苏府的房间。她再次确认自己的状态栏,那条【幻觉】的确是灰色。 并不准备让她猜,‘苏泠’善良地开了口:“这里还是在青城山,”她说,“或者说,你们在苏府住的地方,以前本来就是‘我’的房间呀。” 南宫月这才有精力仔细打量这里,大的布局确实都没变,但一些细微的陈设的确有些许不同。 ‘苏泠’坐到卧榻上,让苏渺枕着自己的大腿,看着南宫月尚且苍白的脸,她突然道:“地上不凉吗,小苏月,难道要姨母来抱你起来吗?” 南宫月没有动。她此刻已经确定,眼前的女人绝对不是苏泠,她此时的一举一动连同语气,都跟苏渺过去口中的苏泠相差太多。只是她不明白事到如今,为什么对方还要继续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她不动,‘苏泠’也不催,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南宫月缓了一缓,还是爬上了椅子。因为她的扮演分又开始往下掉了。 “这就对了,”‘苏泠’似乎特别满意,“一直低着头讲话,姨母脖子都酸了。” 南宫月看了眼合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苏渺,端起笑脸看向‘苏泠’:“姨母是有什么是想跟月月谈?” ‘苏泠’唉了一声:“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唠唠家常,你母亲自从有了你们,都不常来看我了。”她举起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南宫月只能顺着演:“那姨母想从哪里开始聊呢?” “啊…”她似乎也在临时想,“那就从你们出生开始吧。”她漫不经心。 南宫月微笑的嘴角抽了抽:“姨母,出生开始的事月月怎么会记得,你应该等阿姆醒了去问阿姆呀。” “那可不行。”‘苏泠’理了理苏渺额前的碎发,“她要是醒了,肯定又要急着回去找那个吃软饭的东西了。”似乎怕南宫月不理解,她还贴心的解释了一下,“就是你那个废物爹。” 作为「远征」里非常有集体荣誉感的成员,南宫月哪能让她这么诋毁队长,她莫名有点火大,没忍住直接开了口:“父亲他是陆中顾家的掌权人,是青城的提督,是整个军部的骨干,如果他是废物,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是废物的人了!”况且队长还在【失忆症】状态,能做这么多事已经很了不起了。 “瞧瞧,刚刚还在装乖小孩,现在就原形毕露了。”‘苏泠’啧啧两声,并没有当回事儿,“渺渺要是看到女儿这么暴躁,又要难过了。” 南宫月有点烦她总拿苏渺说事:“如果阿姆听了我的话,也会同意的。” “我有说错吗?”‘苏泠’居然也愿意跟她争辩,“你们那么多人帮他,欺负我们渺渺孤家寡人一个,他凭什么?” 什么那么多人。南宫月疑惑,她不知道‘苏泠’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那个陈留,还有那个云芷。”‘苏泠’道,“一丘之貉。” 南宫月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直到发觉‘苏泠’点出的是队友们的真名时才猛地弹起。 “你到底是谁?!”她质问。 “唉,反应好慢,一看就不是我家渺渺亲生的。”‘苏泠’嫌气道。 她懒懒地倚在床边:“不过我以为你的演技能再好点的,毕竟你先前的敌意有些太明显了。”她指点道,“而且,”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这里很容易被控制,不是吗?” 她转而用一种奇异的语调说道。 “你就真的只有这种程度吗,外来者?” 南宫月不确定对方是否在诈自己,于是试图表现出疑惑:“姨母是什么意思,月月从小就生活在青城,不是外来人呀?” “唉,”那人叹了口气用袖子挡住自己的嘴,“不错的信念,觉得咬死不松口别人就拿你没办法了?要是苏泠在这估计真就被糊弄过去了。”她像狐狸一样眯起眼睛,“非要我直接问吗?鸠占鹊巢的异界游魂,还是,玩家?” 南宫月曾想过‘苏泠’知道队友真名有可能是队友那边不小心透露的,但此刻当她点出“玩家”二字,就足以无法让她自己再掩耳盗铃了。 她打开队伍频道,不管不顾疯狂下降的扮演分就要发消息提醒,但紧接着,那莹蓝色的界面就被‘苏泠’,或者说‘??’直接关闭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B级副本该有的NPC。能够看穿玩家身份,是甚至连一些塔罗副本的S级BOSS都做不到的事。更何况她能主动关闭玩家的通讯系统。 绝对没有生存可能,南宫月已经为自己的命运定下结论。“你想干什么?”她放弃了一切攻击的尝试,却仍不想引颈受戮。 既然没有直接对她下死手,那就说明还有谈判的可能。 青城无新事·19.登堂(南宫月视角)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问,“别这么害怕,我恐怕还无法直接对你们的世界造成什么伤害,只不过是之前有一个你们那边的人和我做了交易。‘主世界通信系统’很有趣的东西,不是吗?托他的福,我才发现原来我的餐桌上有这么多乱跑的小蚂蚁。” 她,或者说祂,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祂动作间带起的袖子勾住了苏渺的头饰,带得祂的胳膊一顿,祂才像刚想起什么一样看向腿上的苏渺。 紧盯着 ??的动作,南宫月生怕祂干出什么直接把苏渺的头拧下来的行为。 ??却是一副自然的表情,祂将勾住袖子的头饰抽出,然后开始一边一点点替苏渺卸去头上繁重的饰品:“你们到青城时我就发现了,看样子你们除了‘通信系统’外还有别的系统是不是?我看到在你们的通信对话里还有什么‘主线任务’,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见祂没有伤害苏渺的意图,南宫月才将注意放回了祂刚刚的话语里。就连主世界那些强大的NPC玩家在被邀请成为正式玩家之前都很少有能推理到这个地步的,但是比起这个,还有一点让她更加在意。 “那个跟你交易‘主世界通信系统’的玩家是谁?”能做出这种事,简直完全不把玩家的安危放在眼里。 “因为我也想和你们做交易,所以就当是给你们的一些诚意吧,”祂收好那些头饰,替苏渺整理了一下头发,“那个外来者叫什么我忘记了,不过我记得他向我展示的背后力量,那是一个带着礼帽、拿着手杖和一只兔子的人的影子。” “魔术师权柄,是雁南渡。”南宫月几乎立刻就确定了那个玩家的身份。 ??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随便吧,我不是地狱里的那些玩意儿,不需要记住自己交易对象的名字。” “他可是……你给了他什么?”南宫月一言难尽。 “他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类,”提到交易内容,??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他希望我能给予他我曾经的某个造物的控制权,让他能跟那个造物一直在一起。” “……”南宫月其实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做到这一步。 在主世界,最优秀、或者说最合适的玩家会被授予塔罗铭牌的权柄并拥有相应权柄的力量,据说当所有铭牌被授予完成后,他们就可以回到现实。所以哪怕副本最低攻略间隔要求每叁个月一次,还是有无数的玩家主动提高副本攻略频率。而在这些副本之上还有一类特殊副本,叫塔罗副本,是开启后必然产出一个铭牌的副本,因此大家都为了准备塔罗副本而四处下本搜寻高级道具。 他们「远征」也不例外。他们这些高级玩家斥巨资弄到副本指定劵可不是为了来一次B级副本一日游的——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那是一个稀有的悖论类道具,根据得到的情报应该是一个饰品。因此他们来到青城后几乎没有错过任何一场饰品相关的拍卖。 而跟他们这些努力的玩家相比,拥有魔术师权柄的雁南渡则是一个特例。他开启副本,是为了找他的爱人——一个NPC。 虽然不是没有玩家和NPC谈过恋爱,但那样的玩家基本是心照不宣地在副本开始在副本结束,陪伴一个NPC到TA寿终正寝已是一个玩家能对这段感情付出的最大尊重。伴侣去世,副本结束,用情感收束器稀释回忆和情感,玩家们还要面对后面无穷无尽的挑战,没有一个曾经有NPC伴侣的玩家会再谈及自己过去在副本里经历怎样一段浓烈的感情。 除了雁南渡。他太特殊了。 特殊到他的事曾在主世界八卦板挂了叁周。 ——他爱上了一个NPC。然后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守着那个似乎可以轮回转生的NPC的每一个轮回,在一个世界跟丢后他会疯狂开启副本去大海捞针。而因为队长的不负责行为,他所在的队伍「断水流」时常因为人手不够而不得不去征召板寻求临时组队的玩家。因此玩家间在提及雁南渡时总会忘记他作为铭牌玩家的身份,取而代之的是经久不衰的八卦。 “说起来,我的那个造物跟你们的关系还不错。”??突然开口,只见祂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条浸过水的帕子,开始为苏渺擦去脸上的妆容。 “你们叫她木姨,还记得吗?” 青城无新事·20.既见山(南宫月视角) ro u “木姨?但是我从没在她周围看到过雁南渡啊。”南宫月震惊。 “啊…关于这点,”??停下手里的动作,又露出了让人厌恶的笑,“因为交易时我跟他说,我能力有限,所以如果他想和那个造物在一起,就只能以非人类生物的身份继承控制权。狗还挺适合他的,不是吗?顺便说一下,这个物种还是他自己选的。”祂笑得眯起眼睛。 恶趣味。南宫月在心里腹诽。 “那么现在,”在替月渺卸完妆后 ??看向南宫月,“来谈谈我们的交易内容吧。” 南宫月坐直身体:“我恐怕我们无法为此做出决定,毕竟我们队长现在情况有点特殊,不如让……”她还没说完就被 ??打断。 “我当然没有让你们现在就支付给我,”??解开苏渺领口的扣子,开始替她擦拭沾了余粉的脖子,“我只是想让你做个代表,向其他人传达一下我的诉求。”祂不紧不慢。 “那条狗告诉我,想要去你们的世界,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来自玩家的【NPC邀请劵】,这个东西只有几支队伍有过,基本都被使用了,除了你们的队伍。” “所以你跟踪了我们?”南宫月问,“你能随意跨越小世界?” “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祂做出一副谦逊的表情,“只是把我的世界,和你们要去的那个世界打通融合了而已,”祂指了指下面,“我的世界就在水下,起雾时我的小食物们有时也会跑到上面。” 所以一切就说的通了,明明只是一个B级副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妖魔鬼怪;明明只是一个B级副本,为什么能让她和弟弟轻易丢掉第一条命;明明只是一个B级副本,为什么会出现S级NPC。 ——因为他们身上,也有祂想要的东西。 “所以你希望我们结束副本之后,对你使用【NPC邀请劵】?”南宫月向祂确定。 “正确。”??看起来很满意,“并且我认为这是双赢。我满足了我的好奇心,你们获得了一个强大助力,这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确实是这样。南宫月心想。但她并不能做出认同的表情。在谈判桌上,先妥协的人将失去加价的权利。 “想要坐地起价?”??似乎看出来南宫月的想法,祂替苏渺脱掉繁重的外袍后搭上了被子,摸了摸她之前被脂粉掩盖的苍白面容:“我的渺渺难道没有教你‘见好就收’这个成语吗?” 在南宫月还想说什么时祂却又低声笑起来:“但是我不讨厌贪心的人类。” “你们可以等你们的队长清醒时再讨论,那条狗告诉我,只要完成主线任务就可以清除一切致命伤、包括负面状态。”祂继续道,“你们的主线任务还差一条吧,想知道苏家传言的真相?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 “你就不怕最后我们拒绝你吗?”南宫月看祂真要就这样轻易说出来,不免有些后怕。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o18cb.com 祂笑眯眯地看向她:“我对自己的开价有足够的自信。” 祂继续道:“苏家那条传言是:他们的先祖和山神签订了契约……” 南宫月打断:“等等,这是很常见的套路,我刚刚见到过那些…先祖,靠自己也能推理出来。”??并不生气,而是不紧不慢做了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南宫月思索了一下:“应该苏家的祖先和山神签订契约,苏家定期将女孩子作为饵食喂给山神,而山神则借雾气捕获动物或其他误入的人来作为那些矿石的石基,让苏家可以凭借青城矿山一家独大。”??问:“那你为什么还不提交答案呢?” 南宫月不说话了。因为她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么他们之前提交的关于雾气传言的真相就有问题,因为他们默认青城人的失踪是妖怪所致,而不是所谓的山神。 但是那条答案被系统默认通过了。 “你们好像很喜欢把我们这些非人者想得很坏。”??叹息,“那只是你们倾向的答案。” “为什么就不能是凶残的人类凭借契约控制了山神,驱使山神用自己的身躯来灌养矿脉,而为了不让可怜的山神自裁,他们会将有山神重要之人血脉的孩子投入矿洞,迫使山神不得不照看她们呢?” “而山神没有办法,只能用自己的血肉来喂养这些孩子,但人类又怎么能承受山神的血肉呢?于是过不了多久她们就死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疾病、恐惧、黑暗、孤独。而可怜的山神只能一遍遍体会这样的痛苦。” 南宫月哑口无言,??的话显然不在她的猜想范围里。可如果如祂所说,那她之前顺着极乐首饰店找到的那些矿洞里的尸体又说不通了。 “不过,”祂话锋一转,“这也只是在我降临之前的真相而已。” “在我打通两个世界后,实在不想看见类同族被区区蝼蚁操控,于是我选择帮助它结束这种痛苦,”祂像在回味,“出于同情,我把它吃掉了,皆大欢喜的结局。” “你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山神。”南宫月笃定。祂不可能用自己的身体滋养矿脉的。 “确实。”??点头,“所以我跟苏家人说,我的力量衰退,要恢复一阵,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维持一下矿脉,”随后祂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苏家人也很上道,他们几乎立刻就发现了人类躯体也有同样的效果。” 这还真是挺糟糕的。南宫月想。她原先以为苏家顶多算是伥鬼,没想到竟然是那人人喊打的山虎。 “所以你引出雾气,以夜间妖怪作祟为由替苏家来掩盖那些白日里就失踪的人的痕迹?”她又问。??却摇头:“一半一半吧,但那些雾气不是我做的,说到底我也只是借用。” 这就更奇怪了。南宫月想不明白。这样看来他们之前关于青城迷雾的答案既不是 ??降临前的,也不是祂降临后的,反而更像是各截了一半拼凑出的真相……可就是这种半吊子的答案都被系统通过了。 是 ??打通两个小世界的行为让副本系统出故障了吗?南宫月不敢往下想。 “那我姨母又是怎么回事?”她艰难地转移注意。??似乎格外有耐心:“苏泠被献祭给我的时候我恰好不太饿,就留下当口粮了,这个房间就是她一点点布置的,我对会自己布置笼子的食物并不讨厌,所以给她提供了材料。她胆子也大、话也多,她跟苏渺那些破事我听了快有八百遍。”??像是陷入了回忆:“她还跟我说她的渺渺有多可爱,有多少人喜欢她。”祂将目光移向腿上的苏渺,“我不信,于是我就常常看她,用鸟的眼睛、用狗的眼睛、用鱼的眼睛……看她怕黑还偷偷上山跟姐姐讲话,看她看小鱼还能摔到水里…这种笨小孩有哪里可爱呢?” “直到我吃掉了苏泠。”祂说。 “苏泠的记忆情感居然能够影响我,她似乎试图吞并掉我,这是前所未有的。”祂的表情突然有点严肃,“一个脆弱的、一无是处的人类,竟然差点替代我,虽然最后她没有成功。” “但她的部分记忆和情感却跟我融合了。这也使我第一次感受到你们人类所谓的,感情。”祂点评,“有点浓烈。虽然有时会影响思考,但不可否认确实让这里更加有趣。” “所以你还是可以叫我‘苏泠’,”祂又恢复了之前笑眯眯的样子,“小苏月。我某种意义上也有一部分可以算做是你的姨母。” 南宫月大概知道这种等级的非人NPC为什么会有这么丰富的情感和语气了——多半来源于她素未谋面、或者说已经谋面的姨母,真正的苏泠。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她中和眼前之物那一半的冷血与理智,那将是一个怎样的状态。 南宫月还挺害怕和那样的人打交道的。尤其是现在的 ??,不,或许还该叫回之前的名字,苏泠,就已经过让她感到棘手了。 “你现在可以提交答案了。”苏泠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在和你们恢复记忆的队长讨论完后向我发出邀请劵,让我加入你们的‘世界’。” 青城无新事·21.两生花 你在姐姐的怀里醒来。 像每一个太阳环的午后一样,你伸了个懒腰,侧过身抱住姐姐的腰,然后把脸埋进姐姐软软的肚子里蹭蹭。姐姐揪揪你的小辫子:“小懒虫该起床啦,不然等老师来了又要挨骂了。” 你维持着姿势闷闷地回:“不要,在躺一会儿嘛,如果老师骂我,姐姐替我往她的随行包里丢毛毛虫。” “嘿,”姐姐拍了一下你的屁股,“可劲儿使唤我是吧,上次拿着江家小朋友的杯子让我丢毛虫,直接把人家吓到住院,是嫌被罚得还不够多吗?” “哼,”你哼哼唧唧,“是江穑先惹我的,他拽我辫子,还让我只能跟他玩过家家,活该他喝到毛毛虫。” “那他可真过分,”姐姐从善如流,“下次姐替你往他鞋子里丢古蟑螂。” ————————————— ———————————— ————————————— 你睁开有点酸胀的眼睛,感觉似乎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但是梦醒了,你却什么也没记住、什么也没留下。 感觉到你的动静,你的姐姐摸了摸你的脸:“渺渺醒了吗?再睡会儿吧,天还早,不必急着回家。” 你压下心中的失落,摇了摇头坐起身:“阿姐抱歉,我不知怎么就突然睡着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你发现自己的外袍已经被脱下,头发也披散了下来。 “有什么好道歉的。”姐姐替你理了理头发,“不过我看渺渺睡着了,就自作主张替渺渺把头发妆容都卸了,不会耽误渺渺的事了吧?” “怎么会呢,”你摇摇头,心想着怕是来不及回家重新梳妆了,嘴上却答道:“阿姐也是为我着想。” 你缓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带女儿一起来的,但你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猜到你心里所想,她继续:“渺渺是在找小苏月吗,她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蹭破了皮,已经被族长接回苏府了。” 你听见女儿受伤,不免有些着急:“怎么摔得啊,严不严重,阿姐,我想…”你话音未落就见苏泠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渺渺是要回去了吗,也对,毕竟小苏月要比姐姐重要得多,姐姐能理解,虽然是好不容易求了族长才能见你一面的,但是只是看见你这么一小会儿就让姐姐很满足了,你回去吧。”她作势背过身去。 “阿姐…”你的姐姐从来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此刻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她是伤心到了极点。 “阿姐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里多陪一会儿阿姐。”虽然担心女儿、想见丈夫,但你还是这么说了。 “真的吗?渺渺不是为了哄姐姐才这么说的吧?”苏泠转过来红着眼角看你,“我听小苏月说,她父亲今晚要回苏府,你之前盛装打扮也是因为他吧……姐姐就这样占用你的时间,渺渺是不是很怨姐姐?” “没有,”因为丈夫的事你的心又被刺了一下,但你真的很爱你的姐姐,“阿姐,我永远都不会怨你的。” 苏泠还想说什么,你的肚子却在此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瞧我的记性,”苏泠被转移了注意力,“睡了这么久,渺渺一定饿了吧,我去把饭菜端上来,渺渺先吃饭吧。” 你舒了口气,先前那样子的姐姐你实在有些应付不来。 “好啊,阿姐,我去帮你一起端。”你说着便要下床,却被姐姐一根手指按住。 “不用,渺渺不熟悉这里,走得慢了饭菜可就凉了。” 苏泠走后你才有时间打量这里:八方桌、梳妆台、卧榻……简直和你孩子们的房间一模一样,不,或者说和你姐姐之前的房间一模一样。 你有些怀念地下床,想不到姐姐在山里过得还不错,能让姐姐在山里复刻苏府的房间,想必山神对姐姐也是极好的。你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细细打量这里的每一处布局,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你跟姐姐在这里嬉笑打闹的日子。忽然,柜子下面什么东西的反光晃了你的眼睛一下,你好奇地准备蹲下,正要伸手去够,身后便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你回头,是姐姐推着小车子进来,她将精制的饭菜一道道摆上桌,见你看她,便冲你笑道:“渺渺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来吃饭吧。” 你上了座,发现全都是照着你幼时口味做的菜,浓油赤酱,虽然在你长大之后就再也没碰过。但是你一直很喜欢。 “吃呀,”姐姐将筷子递给你,“希望我的渺渺口味没有变。” 没有变,当然没有变,喜欢的东西怎么会变得那么快呢?是长大后苏家长辈们要你约束饮食、不可贪图口欲,才把你塑造成现在这种样子。 “谢谢阿姐。”你鼻子有点酸,也只有在姐姐面前你才能永远都是当初的小孩子。 你想,要是今晚不会结束就好了。 青城无新事·22.眼前魂 “所以你到底喜欢那个顾棘什么呢?” 用完饭后姐姐端来了一碗艳红的甜汤,说是餐后的甜品,于是你一边喝着这碗红豆汤一边同她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你的丈夫头上。 “他很好看,”你有些害羞地用碗埋住脸,“身材也很好。” “那有我好看吗?”姐姐拨开碗凑近了问你。 你笑着把她的脸推开了一些:“阿姐是跟他不一样的好看,况且阿姐是女子,怎么能跟男子比呢?” 你的姐姐看起来有点疑惑:“女子和男子有什么区别,他还比我多长一条腿不成?” 你放下碗羞红着脸去捂她的嘴:“阿姐!别逗我了。”你还想怨她怎么话语如此孟浪,却见她真是一副莫名的样子。 你恍然。想来是姐姐上山的早,又一直跟着山神修习,所以并不通晓男女之事。 “就是…”你难得知道些什么姐姐不知道的,不免有些得意。“就是男子比女子多一个阳具,女子那处则是穴口。”你一边说一边比划,“还有就是这里。”你捧起自己的胸,“阿姐也有的,但是男子这里是平的。” “就因为他有那些东西,所以你更喜欢他?”你的姐姐用袖子挡住下半张脸,眯起眼睛问你。不知为什么,你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一些嫌气。 “这是不能这样比的,阿姐。”你无奈。 “那如果我有那些,你可以不喜欢顾棘,只喜欢我吗?”她突然这样问。 “?”晚餐里明明没有酒,你却觉得姐姐开始说醉话了。 没得到你的回答,你的姐姐似乎默认了你的选择,她没有在继续话题,而是有些无所谓地起身开始自顾自收拾起桌子:“不过没关系,今天之后,你就不用在管那些了。” 姐姐的话让你莫名其妙,她今晚的各种反应也让你觉得陌生,但是潜意识里你觉得此时还是不要试图去询问比较好,于是你也只是随她站起身,一起收拾起桌子上的盘子。 你们俩都没说话,此时只于碟碗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在房间里回响。幼时你和你姐姐在一起时,你们都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因此永远都会没话找话,你印象中耳边从没有过安静的时刻。而此时,你竟头一次没有了与姐姐倾诉的欲望。 是时间改变了你吗?此刻的寂静总让你忍不住想,还是说跟随山神修行的这些年,姐姐也改变的同样多了? 何止改变,简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就跟画本子里画皮的故事一样。你的心里突然就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瓷器碰撞的声音里,那些原本被你刻意忽视的违和感也在一点点涌现:你的姐姐同你的长相并不相同,你又与她近二十年未见,为何会在见到她的一瞬就认出她是你的姐姐呢?是因为你以往去找她时见过她的眼睛吗,但仅凭眼睛,又怎么能确定是一个人呢?况且,况且她的性格和以前确实差了太多,而每每与她靠近时你不自觉揪紧的心,那真的只是错觉吗? 但是她记得你的口味,她在山中的房间同以前一样,在你唤她姐姐时她也承认了呀。你心中另一个声音反驳。 于是你偷偷去看苏泠的眼睛。 几乎立刻就感到了你的窥视,那双眼睛转瞬锁向了你。 “渺渺,怎么了吗?” 你摇了摇头。那双眼睛确实是你一直见过的,毋庸置疑。 你准备收回视线,打消刚刚的疑虑。 却在无意间瞥到了她的耳垂。 ——那里一片白净,没有任何痕迹。 “阿姐,”房中的光影照得眼前人虚幻莫测,你后脊发凉,却还是强撑着开口:“阿姐,你的耳洞呢?”当初你们打耳洞时,你姐姐的伤口比你的更夸张,又因为你一直在哭,所以回苏府后医师也主要围绕着你,最后就导致了你姐姐耳朵上留下了连耳饰都挡不住的明显痕迹。 但你此刻仍想着,若是阿姐说是山神恢复了她身上所有的伤口,你也是愿意去信的。 可是苏泠却问你:“耳洞,那是什么?” 冷汗划过你的额角,你低下头攥紧手中的盘子。 刚来山洞时,她就同你说这里只有她一个人;而族长送你们来洞口时则是对这里毕恭毕敬的样子,这也绝对不是她过往对姐姐会有的态度。桩桩件件如果仔细想想都能发现问题,但一想到能见到姐姐,满腔的喜悦让你失去了应有的判断。 现在你也许就要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代价了。 你努力不去想女儿到底被面前这个人怎么样了,首先你得保证自己能活着出去。眼前自称是你姐姐的人是谁?她是山神吗?还是说是雾气里偷渡的妖怪顶了你姐姐的皮囊?你按住自己有些发抖的手,装作若无其事回答:“没什么,就是随口一提罢了。” 你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在‘苏泠’向你靠过来时害怕地后退一步。 “阿姐,”你立刻想解释,“你、你靠过来有点热。”说完你就暗叫糟糕,洞中阴寒,哪里能让人感到热。 “是吗?”她却一副没有发现的样子,“这里通风不好,渺渺就先忍忍吧。” 就在你以为瞒过去的时候,她却突然再次靠近,带着凉意的手抚上你紧抓的盘子的手指:“不过,渺渺不如告诉我,这个盘子有什么特别,能让渺渺一直抓着不放?” 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划过你沁出冷汗的侧脸:“瞧瞧,出了这么多汗,看来真的是把我们渺渺热坏了。” 在指尖划到你唇角前你终于无法掩饰恐惧,猛地将手里的盘子砸向她的脸。也不管这小小一个碟子是否阻挡住她,转身就向门外跑去。 青城无新事·23.洞中人(少量人外预警) 你跑进了虚无的黑暗。 那顶着你姐姐皮囊的东西显然把你带到了青城山的深处,这里黑得可怕,偶尔出现的夜光石的光亮还会把你吓一大跳。惊慌之间你不知道自己跑向了哪里又跑过了几个岔道,但是当你大汗淋漓地停下来时,身后依旧没有一点声响。 就好像那个东西根本没有来追你一样。 但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问题,你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你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往前走,漫长的路途带来的疲惫远不及黑暗给你的绝望。 前面还有多远?你选的路是对的吗?你都不知道。 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这偌大的洞穴仿佛只有你一个人。你甚至开始有点后悔从那个房间里跑出去。 也许被吃掉还令人痛快一些。 你麻木地走着,脚底被磨得生疼,你感受到体力再被一点点耗尽,更重要的是你感觉到脱水。 会有人发现你吗?你心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你不得不撑着洞壁才能一点点往前进时,连黑暗都开始在你眼前扭曲,你祈祷着快些出现不同于夜光石的光源,或者能有什么人可以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什么人都可以。哪怕是怪物你也认了。 似乎是听到了你的祈祷,你的眼前就真的出现了明亮的光。那来自一盏正儿八经的壁灯,就嵌在洞壁上,后方是两条岔路,一左一右,一样漆黑。 你选择了左边那条。 此时你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判断该往哪走了,选左边纯粹就是那里离你更近一些。所幸你的选择似乎是正确的,在经历了一段令人难耐的黑暗后,周围的洞壁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了壁灯。 快要到出口了吗?你有些激动。 ——直到那扇有些眼熟的房门再次出现在你的眼前。 你又绕回来了。 而你已经没有力气再逃走了。 身后传来柔软的触感,有什么东西抱住了你。你用最后的力气挣扎了一下,理所当然没有挣扎开。 随便吧,你心想。被吃掉就被吃掉吧。 “渺渺真是不乖,”那个东西还在学着你姐姐的声音说话,“怎么能用盘子砸人呢?” 你疲惫地合上眼睛没有说话。你太渴了,也许在这个怪物玩够过家家的游戏前你会先死于脱水。 “姐姐好痛啊,”那个东西用埋怨的语气继续,“都流血了,渺渺不该向我道歉吗?”然后你感觉祂的侧脸贴上了你的脸。 温热的触感,就跟人一样。还湿漉漉的。 你睁开眼扭头,就看祂贴着你脸的那半边脸上沾满艳红色的液体。是区别于人类鲜血的颜色——看来你丢向祂的碟子确实给祂造成了一些伤害。 也许是看到你的眼神,祂看起来有些受伤:“渺渺是不相信姐姐了吗?” “你是吗?”你张开干涩的嘴唇开口嘲讽,因为缺水,嗓子已经有些哑了。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东西盯着你的嘴唇像是在转移话题:“渺渺是渴了吗,我给渺渺弄点喝的吧。” 你放弃似的合上眼睛。 然后就感觉柔软的触感贴上了你的嘴唇,什么东西以一种不可阻碍的态势撬开了你的嘴,然后是口腔中蔓延开的甜汤的味道。 你猛地睁大眼睛,那个东西就这样跟你面对面,以一种全无暧昧的姿态和你唇舌交缠,祂的舌上有细管一样的结构将液体源源不断注入你的口中,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甜腻的味道。 “够了吗?”祂放开你,看着分离时从你口中带出的艳红唾液认真发问。 你没有回答。 因为你此刻进入了一种奇幻的状态。 你好像多了很多只眼睛,可以看见青城的万物,又好像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又在水里。 “已经开始了呀。”那个东西的语气有些惊喜,“看来今天晚上就可完成同化了。” 你无法辨别祂在说什么。你感到眼睛开始发热,紧接着是嘴、手臂、身体……甚至是穴内。你觉得自己正在融化,化成一摊水,渗进土里、流进海里、归入云里。你飘飘悠悠,快要抓不住自己。 “渺渺,看着我。”那个东西轻轻拍了拍你的脸。 你恍惚地抬头,对上了祂的眼睛。 你像遭到一记重锤,灵魂又被捶打回自己的肉躯。你才注意到你不知何时又被那个东西带进了房间,你们躺在床上,祂的四肢紧紧缠着你。你去看祂受伤的半张脸,艳色的液体还在流淌,通过祂的脖子、胸口,源源不断。你看见那伤口的源头一点点扩大,直到露出里面一只金色的眼睛。 你已经无法辨别恐惧,只觉得那是漂亮的东西,于是伸出手要去碰。 一只手及时拦住了你。 “胆子真大。”那个东西说,“但是现在还不行,再过一会儿,渺渺想怎么摸都可以。” 青城无新事·24.皮下兽(人外H) po18m y.c 你像是回到了某个夏天。 万年蝉在外面不知疲倦地叫着,窗帘被风吹得像流动的海。天气不是很热,所以你没有开室内的恒温空调。你和你喜欢的人躺在床上,交谈着对以后的畅想,你看他眉飞色舞说着要去人马星云考取作战指挥资格的样子,仿佛已经能够想象多年之后他受万人簇拥的场景。 阳光洒在他半边脸上,他深棕色的眸子在这一刻泛着金光,他自信地笑着,仿佛未来道路上所有可能得阻碍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如果是平时的你一定随声附和或者故意怼他几句,但此刻你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 因为你的心在为你接下来的计划狂跳。 在他停下话头下意识等你的回应时,你再也忍不住,仰面把他推倒在你的床上。 “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你骑上他的腰,颇为霸道地问他,大有他不同意你就不起开的架势。 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他红着脸同意了。 你扬起胜利的笑容,俯下身去亲吻他唇,想象着你就是前几天古地球史里学到的亲吻苹果的夏娃。 少年人本就敏感,你很快就感受到鼓鼓囊囊的一大包杵在你的臀后。最可爱的是,他为了不让你发现还拼命向后缩。 可他背后就是床,还能躲到哪里去呢? 你主动伸手探向身后,隔着裤子握住了他的挺立。 “渺渺!”他有些受不了地喊你。 “嘘。”你捂住他的嘴。 沸腾的血液几乎要将你燃尽,你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喜欢的人接受了你的求爱,他现在就在你身下,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兴奋的呢? 你听见自己用从未有过的黏腻的声音通知他:“**,我们来做爱吧。”看好文请到:po18t e.c om 那天是你们的第一次。 初尝滋味后他很快就反客为主,翻过身将你牢牢扣在身下。你把手插进他微长的头发里,把他的头发弄得乱乱的,你咯咯地笑着,换来他颇为不满的吻。 在记忆里,有无边的云、水蓝色的窗帘、深棕色的眼睛、铺在他背上的阳光,还有滴落到你颈间的汗水。 ————————————— ———————————— ———————————— 一滴,两滴。 动作间有液体流到了你的唇角,你下意识舔去,是甜的。 暖阳消散,取而代之是熟悉的帷幔,你身上耸动的人变成了皮囊半解的怪物:祂皮肤下被温热液体浸过的地方都布满了眼睛:红色、蓝色、绿色、金色,此刻在不约而同地注视着你。祂身后蔓延出无数深色的副肢,像是章鱼的触手,又像是攀援的藤蔓,都在无规则地摇晃,将后方的家居陈设打得一团糟。只有祂抱着你的部分还勉强维持着人型。 “渺渺里面好软,”祂一边喘气一边用力把交配肢往里挤,“渺渺舒服吗?” “再深一点。”你呻吟着去抓祂灰色的长发。甜腻的气息太过浓郁,竟然在这房间里蒸腾出了粉色的雾气,浓郁得快要化为液体。而动作间那个东西的身体也开始不自主地变大,一点点撑满整张床铺。你都能听见床边木板断裂的声音。 随着祂肢体的变化,祂深入你肉穴的性器也在变大,你立刻夹紧了祂,吃痛地用手扯紧祂的头发:“不许再大了。”你模模糊糊抱怨。??其实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祂本来只是想多喂苏渺一些自己血肉来加速同化,好让她可以被系统默认为是自己的副身,从而凭借邀请劵一起进入主世界。但是在她被喂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她突然像是欲求不满的样子开始呻吟、主动投怀送抱在祂怀中磨蹭、甚至还揪住祂探出的副肢要把它们全都插进她自己的下体,那么多副肢都控制不住她,于是 ??只得伸出自己从未用过的雄性态交配器去替她舒解。 感觉很奇怪。??刚插入的时候想着。感觉自己的精神体都要被绞出来了。 这就是人类的交配吗。 同化后的苏渺更奇怪,她大胆地要求祂用什么力度、什么角度去操她,应该用怎样的速度,手应该摸她哪里,仿佛她才是掌控全局的那一个。要不是 ??尚且对自己的‘全知’自信,祂都要以为苏渺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还要这个。”你一边随着祂的抽插摇摆,一边一把抓住祂背后你觊觎许久的一只触肢。你用胸乳去摩擦祂副肢下的颗粒,带出一串难耐的喘息:“要用这里,来蹭我,每一处都要。” 于是你得到了他副肢的爱抚。 床铺完全崩裂,于是 ??只能将你圈起来放在祂下半截巨大的触肢上。你毫无挣扎地躺在上面,意外得感到非常柔软,除了温度有点凉,触感还黏糊糊的。 你仰躺着看着祂半人型的上身,突然有些不满祂此刻与你的距离:既然在做爱,身体又怎么能离得这么远呢?于是你挣开祂圈着你的触手,抬起黏糊的双手搂住祂的脖子把祂勉强能称为头的部位往你的方向按。于是祂也从善如流地低下头看你要做什么。 “要接吻。”你显然把祂当做了什么人,仰起脖子开始自然地撒娇。 于是祂亲了一下你的脸。 “是要接吻。”你以为祂在敷衍你,于是不待祂反应便直接将祂拽下吻上祂的唇。 祂的舌头上也有凹凸不平的触感。最开始在房间外唇舌纠缠时,你惊吓大于一切因此未来得及去感受,而现在你用舌头摩擦时只能感觉到头皮发麻的快意。同时,之前喝的甜汤的味道又漫了上来。 “对同化来说已经摄取够多了。”祂试图后仰躲避你对祂唾液的索取。 你完全不理他。爱人间就应该接吻,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你缠住祂的舌头不放。 你们就这样不间断地做了很久。 终于,当你的空虚感到满足时,肉体地疲惫才后知后觉地反上来。 “快点射。”你用盘着祂腰的脚踢了祂一下,“我累了,不想做了。” 祂半阖着眼睛喘息着应了一声,随后将他所有的繁殖液都射进了你的身体。 “我灌得多吗?”缓了半响后,祂把头抵在你的颈侧问,“是不是把渺渺都填满了。” 你累得神志不清,根本没有力气去回答祂的话。 “这么舒服吗?脚趾都蜷起来了。”祂用副肢裹住你的脚,那上面斑驳的颗粒强势地摩擦你的每一寸皮肤。 “不要了。”你抽回脚。 祂弯着眼睛笑着看你,于是你看到祂上半身上的每一只眼睛都弯了起来。 此时祂的副肢已经挤满了整个房间,八方桌、梳妆台统统都被挤进了角落,床角的柜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你往那处看去,就见之前柜子下方晃你眼睛的东西又反光了一下。 ‘啪嚓’那个柜子彻底寿终正寝,与此同时,像被压到了开关一样,那处废墟下传来一阵八音盒的乐声。 你起先没怎么在意,但听了一小会儿后莫名得头很晕。 你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你鼻下流出。你摸了摸,一手血迹。 你茫然地抬头,对上了 ??无数只惊慌失措的眼睛。 青城无新事·25.枕黄粱 你在镜子前给你的女儿梳头,她的头发又黑又长,你从头梳到尾都要耗一番功夫,你想换一种梳头方法,一小段一小段地给她梳,但总是梳不好。 女儿只是安安静静端坐着,任由你摆弄她的头发。 “囡囡的头发真好看。”你说,“摸起来凉凉的,阿姆好喜欢。” “阿姆的头发也好看。”女儿扭过头回答你。 动作间,你看到她的耳垂红红的,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 “囡囡这里怎么受伤了?”你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耳垂。 “……是月月新打的耳洞。”女儿沉默了一下回答。 你恍然大悟,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我的囡囡已经到爱美的年纪啦,不过打的时候有做好消毒吗?是谁给你打的呀?” 她好像有点不开心,此时声音有些闷:“有做好消毒的。”她并没有回答你后面一个问题。 你想,她可能是因为早上的事不开心了。 你的丈夫这几周突然回来住,属实让你有些惊喜,你本以为离他回来还有好些天的。而今天一早,他就带着你的儿子去草场骑小马,但这次,你的女儿下午没有课了。 出门前,你难得鼓起勇气叫住了丈夫,似乎没有料到你的行为,他高大的身躯明显顿了一下,方才回过头。然而你在心里反反复复打的草稿与难得的勇气都在看见他眼睛的瞬间化为乌有。 你的丈夫生得好相貌,这是众人公认的。你尤其喜欢那双眼睛。 但你就是怕。因为你觉得那双漂亮的眼睛,每次看你都像是在看什么鞋底的臭虫。 你总觉得他想将你碾碎。因为你是一个又卑鄙又守旧的女人,设计得了他的孩子,占着他妻子的位置,与一切格格不入。 他还回着头等你的下文,你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移开视线。 “夫君……早,早些回来。”你听见自己改口这样说,然后陷入了长久的慌神。 直到女儿扯了扯你的手,你才发现他们已经走远了,你也不知道丈夫有没有回应。 现在,你在替女儿梳着头,用蹩脚的方式。她不能和弟弟一起去骑小马,因为你的懦弱和胆怯,她只能坐在这里和你消耗一段又一段的时间。 你想,难道你的孩子将来也要像你一样,过着束手束脚囚笼鸟雀一般的生活吗。 你觉得你的女儿那样好,那样体贴乖巧,她应该在阳光下、在众人瞩目中跳舞,不,不一定是跳舞,她可以做任何她弟弟能做的事:骑马,狩猎,攀岩,滑雪,练习射击……她不该,不该在将来某一天像你一样坐在深院里,甚至为无法正确替自己孩子梳头而感到局促。 你在孩子们房间的角落里捡到的传单上的话似乎又在你脑内复苏。那是一颗小小的种子,本被你丢弃在记忆的角落。 而在想到女儿的未来时,你却仿佛突然感觉受了一锤重击,那埋在你脑海深处的某样东西挣扎着从你眼眶破土而出。 像是翠绿色的枝蔓,一路蜿蜒,开满了你整个下颚。 你不觉得痛,反而觉得茅塞顿开。 你看见那枝条蔓延,一点点,垂落到你的女儿的肩膀上。 她小小的身体抖了一下,然后她抬起头想看向你,但你还是抬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吓坏了,惊慌失措地问:“阿姆,阿姆,你怎么了?” 你听见自己轻声问她:“囡囡,你有更想做的事吗?” 你想,如果她说她更想去跟老师学刺绣,去剧场看戏,去跟木姨学工笔画,你都可以剪断眼中所有的枝条,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她没有回话,你察觉到她的犹豫。 于是你又问:“囡囡,你想骑小马吗?” 她不安地动了动,半响后你听见她小声地回答:“想,月月想和弟弟一起去骑小马。” 是啊,是啊,你的女儿想要去骑马,这是多正常的一件是啊。你快乐地松开蒙着她眼睛的手,一把把她抱起来,你用湿漉漉的脸去蹭她的小脸,你听见自己用从未有过的愉悦的语气让管家备车。期间伴随的是女儿慌张地询问。 她问:“阿姆,阿姆,你怎么哭了?” 你回答:“阿姆开心。” 青城无新事·26.覆辙(「远征」视角) 在顶着雁南渡名字的??在通讯里询问她玩家有没有可以止血的道具时,南宫月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山洞中交易达成暂时的一致后她本来想带苏渺离开,但??说她暂时醒不过来,让南宫月一个人先回去。她想着??至少有着部分真苏泠的情感,也不至于对苏渺做什么,于是也就同意了。 回去前她点开通信系统看了眼之前没看到的消息,??没再阻止、扮演分也没再下降,看来系统也默认了他们之前的交易。 【远征(副本进行中)- 组队频道4/5】 19:00 南宫星(苏星):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老大他们到门口了。 云芷(江芷):回来的时候如果能看到一只猫型偶的话麻烦帮我一起带回来。我放它到青城山地界后它就失联了。 19:50 南宫月(苏月):syfstydftcbfm 云芷(江芷):? 南宫星(南宫星):哇我还特地借口肚子疼出来看消息,姐你在干嘛,脸滚键盘吗? 20:30 南宫星(苏星):姐,我好饿! 南宫星(苏星):老大非要等你们回来开饭,你们到哪了! 南宫星(苏星):姐姐姐姐姐姐姐! 云芷(江芷):你好吵。 南宫星(苏星):那是芷姐你有饭吃,根本不懂我的饿(哭泣)(哭泣) 云芷(江芷):陈留不是在跟你一起挨饿吗,怎么就你话多。 南宫星(苏星):我才八岁,我还在长身体,呜呜呜呜。 南宫月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沉默了一下,开始打字。 坐在陆棘旁边的陈留有点受不了手腕的通讯一直在振,于是借口抽根烟离开了主厅。 他轻车熟路来到隔间把再次借口上厕所的南宫星抓了起来:“南宫星,你能不能别发那么多消息了,我手腕振得连队长都要发现不对劲了。” 南宫星哭唧唧:“可是我饿啊!而且…” 所幸这时南宫月留言的出现拯救了陈留的耳朵。 「南宫月(苏月):我马上回来,但苏渺暂时留在青城山了,具体情况我回去跟大家说。」 “为什么?”南宫星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抬头却看见陈留有些复杂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会说‘太好了,终于要开饭了。’”随后拍了拍他的肩感叹,“很好,你终于长大了。” 最终南宫星还是如愿吃到了被厨房反复热了无数次的饭。 从送南宫月回来的族长那里得知苏渺今晚留在青城山后,陆棘只是点了点头,便让南宫月上座开了饭。用餐期间他没有说一句话,席间一时安静地可怕。 毕竟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副本,「远征」的众人自然知道,即使失去了记忆,当队长不说话时,要么就代表他在思考计划,要么就是心情不好。陈留不敢肆意揣测,怕揣测出一个能让队长也挂上八卦板的结果。 一顿食不知味的饭用完,陆棘竟也没回在青城的驻地,而是去了他在苏府的房间。 “所以苏渺是什么情况。”终于到了没有NPC的房间时,南宫星问道。 南宫月深吸了口气,将她在青城山的见闻都说了出来。 「我没有意见。喵。」在收到南宫月从青城山回来的消息后云芷就放了另一只猫型偶出来,以便跟大家讨论后续的事情。他们想方设法这么多年,最终也只有南宫月成功进入了青城山内部,其中必然有别的发现。不过等通体漆黑的猫偶到达时,话题先变成了NPC邀约的事情。 “那么现在就差队长了的意思了。”南宫星思考,“一个S级NPC再加一个A级悖论道具,下期塔罗副本的铭牌基本稳了。” “「断水流」的那个等级也不低,而且几年前降临的那个A级本的NPC不是也一直没有出现吗,还要好好讨论战术。”南宫月提醒。 “不过主线任务最后一条传言,我们用哪个答案提交啊?”南宫星拐回正题。 「我倾向于都写,至少系统没限制过答案字数。喵。」云芷回答。「现在其他事基本都安排差不多了,队长也在苏府了,我觉得是可以提交最后一条的答案的时机了。喵。」 “好怪,感觉芷姐像在卖萌。”南宫星没忍住,悄咪咪跟南宫月说小话。然后获得了姐姐的肘击。 “那就全写了哦。”无视了南宫星的痛呼,陈留将最后的答案也输入副本系统。 看到【主线任务】后面挂上【已完成】后所有人都舒了口气。 「好了,我这边还有些别的事,没别的要谈我就先下了。喵」云芷说。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猫偶就像变成了真的猫一样攀上柜子,蜷在不被人注意的一角:「猫型偶就先留在苏家,等明天队长醒了后方便之后沟通,喵。」 “总之现在就只差队长的个人任务了,”陈留说,“希望是跟我们当初推理的一样,不然重头开始准备又要耗费好多时间。” “队长醒了不就知道了,”南宫星伸了个懒腰,“明天起床就有恢复记忆的队长咯!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 然而在希望到来之前南宫月先被手环的振动给震醒了。 她点开一看,是一条个人消息。来自持有雁南渡通信系统的??。 【南宫月(副本进行中)- 个人频道】 断水流-雁南渡:你们玩家有什么止血道具吗? 断水流-雁南渡:渺渺一直在流鼻血,我止不住。 南宫月:我现在就过去。 凌晨的车马驶向青城山,南宫月看了眼坐在对面叁更半夜依旧身着复杂服饰头饰繁复的族长,不明觉厉。下车后族长还是对山洞行了个礼,不过这次却守在洞边。与之前不同的是南宫月一进洞就被一阵风推着往前走,跟她昨日进洞时绕着苏渺的那阵风一模一样,不过这次却能从中感到几分急切。再次到达分叉路时,那阵风毫不犹豫将祂推向了左边。 当南宫月终于挣脱风的力度掌握移动自主权时,就看到一处已经变成废墟的房屋。 ??抱着苏渺坐在废墟中间,周围的砖石全都溅上了艳红的液体。 “怎么回事?”她小心翼翼靠近,在走到苏渺边上时周围像是有什么无形之物挤满了空间一样,让她有点喘不过气,而光是这种感觉就让她莫名其妙掉了3点SAN,但她不敢细想也无心去管,显然面前苏渺的状态更加惹人注意。 只见苏渺裸着身体苍白着面容,鼻下鲜血不断涌出,而从她下半张脸开始到全身都被艳粉色的液体覆盖。两种液体混合,产生出一种奇异的颜色。那粉色的液体她盯一会儿就开始掉SAN,只能移开视线。 她没有问为什么苏渺没穿衣服、也没有问为什么她会昏迷,只是从??手里接过了苏渺。她下意识看了眼苏渺的SAN值,果然是又跌下40了。 真要命。 清晨,陆棘顺着他的生物钟醒来的时候记忆就已经归位。他抹了一把脸,像一尊佛像一样在床上坐了很久。外面传来若有若无地骚动,他却还陷在副本记忆里,半响后才像生锈的机器一样转头看向门口。 “来人,外面怎么回事。”他回忆着顾棘会有的反应唤进外面的侍从。 “老爷,是夫人又晕倒了。”侍从垂着眼睛道。 “为什么不叫我起来?”他问。 侍从惶然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老爷您说的,夫人的事不必再报到您这里吗?” 青城无新事·27.拾遗(「远征」视角) 当陆棘推开门时,苏渺房里一片骚乱:南宫月快速收回自己放在苏渺额头上的手;南宫星侧身挡住床铺,好让窝在苏渺肚子上的黑猫有时间窜下床;而陈留则第一时间迎到门口挡住陆棘的视线。 “顾帅,您来了。”由于紧张,他脸上的表情显得过分热情。 “……是我。”陆棘沉默了一下道。 “老大!”南宫星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去抱住他的腿,“老大你终于想起来了!” 陆棘正欲摸他的头,抬手时发觉不对,才改为拍了拍他的背。 “现在是怎么回事?” 陈留让开身体,将床上的苏渺暴露在陆棘的视线下。 「今天凌晨她被带回来就不太好,SAN值怎么都回不上去,我们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喵」黑猫偶重新跳回苏渺的腹部,蜷在上面传递净化力场。 “之前精神恢复还是有用的,现在就只能维持不让她的SAN值再次下跌或者继续流鼻血。”南宫月有些束手无策。 NPC作为副本的一部分其作用早为玩家所熟知:提供关键信息、出售珍贵道具亦或是作为补全小世界背景的一部分,这些身份在玩家们眼里早已见怪不怪。在低阶副本世界里,NPC与飞禽走兽无异:脆弱、愚昧,是可以被玩家们肆意玩弄的对象,有恶劣的玩家会屠杀NPC取乐,也有玩家为了自身利益将NPC当做随取随用的炮灰。在高阶一些的副本世界里,由于力量或信息差,虽然使一些NPC勉强能被摆在天平的另一边被玩家所正视,但大多数时候,他们仍然是作为可以无视的存在。事不关己,向来是玩家们对NPC的态度。 其实「远征」众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本来没有必要这样努力救一个NPC的,但现在居然没有任何人提出要放弃苏渺,其中种种究竟是因为担心队长、忌惮那个顶着苏泠名字的NPC、还是真心所致,无人知晓。 “我来吧。”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陆棘走到了床边。南宫月给他让开位置,手却还紧紧抓着苏渺的袖子不放。 陆棘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附上苏渺的眼睛:“我【失忆症】期间还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讲讲吧。” 陆棘出手,很快就将苏渺的SAN值稳定了回去,虽然没有回复到80,但也不至于一直昏迷不醒。得知了南宫月和??的谈判,他接过陈留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你们是怎么想的?” 黑猫摇了摇尾巴「我们都没有意见。喵。」 陆棘垂下眼睛,只是拿帕子仔仔细细擦着指尖,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沉默的这段时间云芷确实有些不妙的想法,比如队长会不会因为和苏渺结合了而选择将【NPC邀请劵】给她用之类的,但想到队长向来是以团队利益为先,这种想法又被打消了。毕竟是持有铭牌权柄的玩家,光是【教皇】铭牌里那条『正解』的牌解,就足以让云芷确信陆棘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好。”果不其然,陆棘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等我的个人任务结束,我会向祂发出【NPC邀请劵】。” 云芷舒了口气。 陆棘接着道:“至于我的个人任务…”他说着将任务共享到团队副本系统里。 众人点开副本系统,只见【主线任务】上方多了一个【陆棘-个人任务】,后面是一条模棱两可的话,看起来像是什么对联的上联。 『觉醒者已窥见前世命运』 陆棘将自己的任务下方的解释读出:“将苏家的行为公之于众。使之得到应有的惩罚。” 当天下午的时候苏渺就醒了,倒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什么的,只是失去了这一段时间的记忆。 “她总在失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南宫星小声问他姐。他们没救过掉SAN严重的NPC,也不知道这种属不属于正常现象。 “至少人没事。”南宫月回他。她也觉得奇怪,这种状态反而像是他们玩家掉SAN过多时直接和面板绑定的固定疯狂,但说不定NPC也有一样的情况呢,她不好说。 而此时系统传来全副本范围的通知,则彻底转移了他们对此事的注意力: 『由于本次有资格参与塔罗副本的玩家较多,本次塔罗副本开启前将引入资格本机制,通关玩家将获得塔罗副本准入资格。资格本将于于主世界时间半个月后开启,前期活动及具体要求可在主世界公告板查看。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突然出现的资格本机制打乱了「远征」众人本来的计划。考虑到要在主世界置办的物品、前期情报收集的时间,这个副本世界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青城无新事·28.前路 你抱着女儿坐上了车,出门时你感到周围路人的窃窃私语,但是当你回头去看他们时,他们又像看到什么晦气的东西一样纷纷移开视线。 真奇怪。你坐上车时还在想这件事,于是你直接问了司机。 “没什么事,夫人。”司机似乎是个新人,你以往没在苏府见过他,听见他用有些僵硬的语调回答你时还有些不习惯。 青城的车不多,基本只有几个世家才有这些从陆中传来的新鲜货,因此青城的百姓也大都知道这些车里坐的是谁。以往百姓看到这些车辆最多是多看几眼,但你在车子路过街巷时却发现,几乎所有认出这是苏家的车的人都在对这个方向指指点点。 “真的没有什么事吗?”在路过又一个巷子后你不放心地再次询问。 “没什么事,夫人。”仍然是相同语调的同一个回答。 “那为何其他人都在对这里指指点点?”你追问。 “没什么事,夫人。”他说。 你觉得司机不对劲,正想要他停车,女儿却突然从旁边握住你的手。 “阿姆,大家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他们只是对这么少见的车子好奇罢了。司机叔叔刚来青城,肯定也不知道什么的。” “……”你皱着眉还想说什么,女儿却直接仰着面窝进你怀里撒娇:“阿姆~还有多久到啊,月月好无聊。” 这是非常不端庄的行为,但是你的女儿从小几乎没有跟你撒过娇,这个举措直接让你思绪清零,满脑子都是你的女儿真可爱之类的想法。 “快了,快了。”你看了眼外面的景色。你其实从未去过草场,只是到那是在青城偏僻的地方。 “请开得快一点吧。”你吩咐司机。 司机没有说话。 司机一路把你们送到了草场,在看到成片翠绿的草地时,女儿就兴奋地趴在窗边向外张望。自姐姐上山后你就几乎足不出户,现在见到这样大片的美丽心中自然也雀跃不已。 你牵着女儿下了车,空气中传来青草的气味,你深深吸了一口,突然感觉旁边车上跳下来了什么东西。 “喵。”是一只黑色的猫,它跳下来绕着你们转了一圈后就蹭到了你的女儿脚边。 你想着,是不是因为这只猫一直趴在车顶才引得路人指指点点。 女儿把它抱起来,你看了眼,才认出这好像是最近几天总在苏府周围徘徊的那只。 “这是囡囡的小伙伴吗?”你弯下腰问。 你想起幼时和姐姐偷偷养的那只小狗,你的母亲声色俱厉让你们丢掉它,族长愤怒地让你掐死它,你当时是那么难过。 “是的,阿姆。”她看起来有点犹豫,“月月可以养着它吗?” 你不知道。 虽然现在表面上你在苏家有着一席之地,但最终的决定都还是要看族长和长辈们的意思。 但你不想让你的女儿跟你经历一样的不幸。 “可以啊。”你说,“但是囡囡要答应阿姆,其他长辈和族长大人来的时候,囡囡要跟阿姆一起把它藏好,好不好?” 女儿似乎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听到你这句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谢谢阿姆!”她抱着黑猫笑着,就像很久以前抱着小狗的你。 你们被草场的侍从引到了休息室,在听说你是顾提督的夫人后侍从便说立刻为你们通传。你坐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打着草稿,想着等会儿该如何同你夫君说原由,听到侍从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但直到你的说辞被润色了一遍又一遍,你的丈夫还是没有来。 你看着指针一点点走,转眼就过了半个钟头。甚至连向来坐得住的女儿也开始在你怀里不安地扭动。 你想,是不是丈夫不想见你,于是连带着女儿也要遭这罪呢。 “阿姆,”女儿突然开口,“月月想去洗手间。”说着就跳下了沙发。 你想起身带着她去,却发现她已经自己跑出去了很远:“那里很近的,月月可以自己去!”于是你只好坐了回去。此时团在沙发角落的黑猫就像是受到启发一样,跃下沙发后竟直接跳出了窗外。你没来得及抓住它,从窗口探出头时,黑猫已经跑得没影了。 糟糕。你有点苦恼,等下女儿回来发现猫不见的时候你要怎么跟她说呢。 青城无新事·29.计划(「远征」视角) 南宫月躲进了一间空房间,刚打开通信系统,就见黑猫从另一侧的窗台跳了进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把苏渺到这里来了。喵。」猫偶一进来就张口询问。 南宫月一边打字一边回她:“芷姐你今天是不是安排的暴民要堵苏府大门,我不放心她留在那里。” 「只是为了加强舆论的手段,那些人偶并不会真的冲进去。喵」云芷一边操纵人偶向苏府聚集,一边抽空通过猫偶向南宫月解释。 “芷姐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干扰我们这里的计划的。”南宫月只是这样强调。 怎么能放心呢。云芷有些担忧地想。自从苏渺再次醒来后,每次他们讨论接下来的计划时南宫月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队长明明发现了也不提醒,这让她不免担心任务是否能顺利完成。 「你对这个NPC投入有点过多了。喵」云芷委婉道。 南宫月打字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说:“我有分寸的,芷姐。” 但愿吧。云芷叹了口气,随后将注意移回苏府那边。 因为塔罗副本的开启,他们完成队长个人任务的计划不能再拖。于是先前在青城安排的铺垫都陆陆续续派上用场。 在陆棘还未恢复记忆时,他们就为苏府的独霸状态而警惕,因此早早就通过自走人偶连系了许多青城人,有位高权重的世家,也有颇具影响力的文人,更多的还是普通百姓。那些人偶融入了NPC们的日常生活,潜移默化一点点改变他们对于苏家垄断地位的想法。同时,他们还建立的长云商会,以身份最为合适的云芷为主理人一点点扩大营业范围,以求到最后可以和苏家分庭抗礼。 而陆棘任务的公开像是为他们先前的准备敲下了定音锤,南宫月带回的消息则让通向任务完成的方式变得清晰明了。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任务,尤其是在苏家确实有问题的情况下。 云芷前几天让自己的人偶拟态成了一个失踪的人,让它跑到了新闻社的门前,宣称自己是被苏家抓到青城山里当开矿苦力,同时苏家还将不幸死去的失踪者直接丢在洞中草草处理,手段之狠毒让人痛斥,最后还安排人偶在众目睽睽之下吐血而亡。 效果可观。 一时间青城人心惶惶。 其余世家计划用此事将苏家打下来好取而代之,文人子弟义愤填膺欲为百姓讨回公道,平民百姓兔死狐唯恐灾难降临己身。这只是最简单的舆论攻势,漏洞百出,但永远颇具成效。 陆棘作为苏家的赘婿需要避嫌,因此对于案件的调查由陆中派来的人负责。而陆棘、陈留、云芷作为陆中赫赫有名的顾家、卫家、江家人,想让这些陆中警署的人查出什么,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因此陆中警署的人只要在矿场查出一点点漏洞,哪怕只是一根人的小指骨,都可以为苏家的恶行一锤定音。之后在陆续揭开矿场真正的真相、苏家残酷的祭祀也只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问题是调查人员根本查不到青城山内部。 苏家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压下了城中舆论。南宫月都要感叹一句手段了得,因为如果不是队友在通信系统里将城外变故说的清清楚楚,她在苏府里对此事根本一无所知。 而青城山地势错综复杂,苏家只将调查的人员带到了最外围的矿场,那里都是正经的普通矿石,采矿人也都合理合规,调查人员掘地叁尺,也没能发一根骨头。 因此只能铩羽而归。 但天无绝人之路,在草场附近巫人的住所里,云芷之前丢失的猫偶被发现了。那只猫偶里记录了一条草场后方通向青城山的路。 他们这几天出入草场,就是为了探寻这条路究近能不能通向青城山的内部矿场。 ——然后他们在其中一条岔路找到了南宫月作为百乐门头牌秋月时,跟踪极乐首饰店老板后在山洞内留下的标记。 确认了通路后,只要陆中警署的人再次来查就一定能有收获,因此他们计划在今日挑起一些百姓对苏家的争端,好给陆中再次派出调查警力的理由。而陆棘和南宫星来草场,就是为了去山洞里再次确认路线中的证据没有被苏家人发现并清理。 只是现在苏渺也来了。 【远征(副本进行中)- 组队频道5/5】 南宫月(苏月):队长,你们回草场了吗?我把苏渺带来了。 南宫星(苏星):正在回了,姐,你把她带来干什么啊。万一她来搞破坏呢。 南宫月(苏月):我担心她在苏府会害怕。队长,等副本结束我自动领罚。 陆棘(顾棘):十分钟到。 在陆中军部等着消息的陈留看到组队频道里的对话后也叹了口气。 同为人马星云的人,在还未被卷入主世界前他就与南宫姐弟的表哥相熟,不经意间知道了一些南宫家对于嫡系孩子们的教育方针。他现在看南宫月的表现,明显是在把苏渺当做童年时期缺失的母爱的代偿。只是希望她不要陷得太深,因为这个副本总要结束,而副本结束时他们队伍「远征」的那张【NPC邀请劵】的使用对象,一定不会是苏渺。 青城无新事·30.失落之物(「远征」视角) 其实「远征」在巫人的住所里发现猫偶并不是意外。 只不过他们原先去那里时抱的是别的目的。 那是在苏渺还未清醒时的事。 在陆棘恢复记忆后就发觉之前找过的巫人似乎属于特殊NPC,在第六感驱使下再次进行了拜访。 结果恰好看见了被养在角落的猫偶。 “那只猫……”一起行动的云芷几乎在打开门的瞬间就意识到了猫偶的存在。 巫人立刻谄媚:“苏夫人您喜欢吗,这只猫是我在后面一个山洞外捡到的,很乖不咬人,夫人喜欢可以带回去养。”看样子似乎把云芷当做了苏渺。 “我不是。”云芷有点尴尬。 那巫人便立刻露出了‘我懂了’的表情改口:“那就是江小姐了吧,果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顾提督好福气。” 云芷有点汗流浃背,之前他们传出去的八卦显然有点过于成功了。 “这只猫就当是我们买的,之后会有人把钱送来。”陈留及时开口。 陆棘并未在意那边的对话,而是看向巫人墙上颇具年代的壁画。在失去记忆时他并不觉得那些画有什么特别,以为只是寻常的装饰所以从未在意,但在恢复记忆后,尤其是在得知队友们的发现和假苏泠的口述过后,墙上的信息就显得尤为特别。 ——虽然由于假苏泠的介入,这些画已经派不上本来的用场了。 第一幅是一个少女的人型被一群大一点的人型追打。 第二幅是少女坐着小船来到一个岛屿一样的地方。 第三幅是少女抱着一只章鱼一样的生物。 后面几幅因为时间久远已经模糊不清。 再往后就是那个生物被关在什么地方,有小一点的人型被从高处抛下。 陆棘觉得这就是在指苏家的起源。 见到陆棘似乎对这些画有兴趣,巫人凑了过来:“顾提督是对这些画有兴趣?这个房子跟青城山下的白教堂一样都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跟您打包票,整个青城地区,据说除了白教堂的那几幅,都没有比这里的壁画更久远了。 陈留听见这边的谈话,凑过来问:“你是说白教堂里也有类似的画?” 巫人点头:“不过我也是听我师傅说的,具体在哪也不是很清楚。您懂的,宗教间的小矛盾罢了。” 青城山的白教堂作为有着不同信仰的青城山子民的告解的场所,向来是禁止陆中出身的人和巫人进入的,一开始众人的身份都是陆中人,因此被限制了行动,再加上初期可探索的地点太多,所以「远征」并没有尝试去强行开启白教堂路线。 而副本进行到一半时南宫兄妹的重生使队伍中出现了青城人,所以探索白教堂的任务就交给了他们和云芷的自走人偶。但是哪怕他们已经对白教堂熟的不能再熟,都没有提过壁画的事。 陆棘看向抱着猫偶的云芷,云芷却摇了摇头。 感到疑惑,陈留借口备车先离开了巫人的住所,在确定周围无人后打开了通信系统。 【远征(副本进行中)- 组队频道5/5】 陈留(卫留):@南宫月(苏月)@南宫星(苏星) 现在方便吗? 南宫星(苏星):我姐在照顾苏渺,咋啦。 陈留(卫留):你们有在白教堂发现什么壁画吗? 南宫星(苏星):有啊,教堂窗子上不全是壁画吗? 南宫月(苏月):那不叫壁画,叫彩窗。 南宫星(苏星):姐你知道我古地球史学的不好,让让我吧。 南宫月(苏月):没有壁画。我们在白教堂没有任何发现。木落的房间也去过,至少任何能看见的墙面上都没有。 陈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确保过了备车需要的时间后再次进入巫人的石屋。结果一进来就发现屋内的话题变了。 也不知之前陆棘问了什么,只见那巫人谄媚的笑:“哪还有比您拍给江小姐的饰品更珍贵,最好的货可不都在您手上吗?” 【长云商会】初建立在青城时需要大量金钱的支撑,因此陆棘为了让作为好友的云芷能站稳脚跟,毫不掩饰地提供了大量财力。同时「远征」众人打着了解竞品的名义让彼时还认为自己是顾棘的队长拍下了许多饰品送去商会,虽然目的是为了寻找其中他们此行的目标道具,但是这些最终都衍生成了八卦传言被他们传播到青城各处。 在那些饰品里确实藏着一个A级道具,但不知为何,陆棘却总觉得这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远征」作为主世界【多人队伍排行榜】里名列前茅的队伍,基本只会活跃在A级副本,因此对他们而言A级道具虽然珍贵但也并不缺乏。但这个B级副本的道具稀奇就稀奇在它的【悖论】属性,那是具有可能可以操纵副本时空,几乎可以扭转战局的词条。而每个副本里新获得的道具功能只能在回到主世界时查看,因此哪怕同为A级道具,他们手上的那个也很有可能不是他们原本的目标。 陆棘冷着脸没说话,其实他也不确定能不能从巫人这里问道其他信息。 不过见到陆棘的表情,巫人似乎意识到顾提督的意有所指,于是他也摆正了脸色认真想了想:“少见的到没有,但是听说几十年前苏家有位嫡系小姐逃婚时带走了一条祖母绿项链,那项链可是当时苏家的镇宅之宝,应该算是最稀奇的货了,只可惜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陈留和云芷到不觉得有什么,但陆棘听后却皱起眉。 因为他的祖母,恰好姓苏。 他仔细咀嚼刚进副本时的记忆,祖母留下了一封一定要他回青城完成婚约的遗书,与之一道的,好像还有一条嵌着祖母照片的项链。那是古铜制的、可以开合的款式,上面没有任何宝石装饰。陆棘从没戴过,只当做是遗物收着,但每次收拾拿起那个项链盒时却感到意外地沉。 他作为顾棘时没概念,只觉得可能是古铜材质本来就偏重,现在一想,那根本不是一条项链就能有的重量。 那个首饰盒有问题。 当晚陆棘就回了陆中的家中,果不其然,在把首饰盒撬开后,下方的夹层里就静静地躺着一条祖母绿项链。 那条项链在他触碰的一瞬泛起一层几近透明的虹色,虽然知道那是接触到新道具时的特有反应,但陆棘却莫名觉得,这条项链等待着被后人发现已经很久了。 与此同时,系统传来播报: 「您已获得A级道具【祖母的祖母绿】,具体功能请在主世界系统查看。」 【祖母的祖母绿】,他为这个名字沉默了一下,随后把项链收好,继续去看夹层。首饰盒下面的空隙显然不止那么一点,他的祖母应该还藏了什么,而且是对她来说比祖母绿还要重要的东西。 …… 是一把钥匙,也古铜质地,有着繁复的花纹。 【远征(副本进行中)- 组队频道5/5】 陆棘(顾棘):找到祖母绿了,确实是道具。 陆棘(顾棘):还有一把钥匙。 南宫星(苏星):出现了,副本魅力时刻。 陈留(卫留):有发现能使用的地方吗? 陆棘(顾棘):还没有。 云芷(江芷):如果队长祖母是苏家小姐,那很可能是用在苏家吧。 南宫月(苏月):我们有时间会尽力找找看。 陆棘的个人任务即将完成,主世界的资格本也开启在即。虽然还有谜团尚未解开,但众人其实心中早已有数,这把钥匙同白教堂的隐藏画作一样,作为添头,能找来源是锦上添花,找不到,也无非是被当做曾经无数个被跳过的支线一样,淹没在茫茫的任务列表中罢了。 毕竟,玩家攻略支线只求一个结果,谁会在意一个早已作古的NPC心里曾藏着什么秘密呢。 青城无新事·31.纵马 “顾提督说让夫人你们直接去马厩。” 视角转回马场。 侍从的传话先于你女儿到来。 你正欲起身去找她,就见她抱着跑掉的黑猫走回来。因为个子小还抱不动猫,那只黑猫被她拖成了一长条耷拉在怀里,像一条被拉长的年糕。如果是其他的猫想必已经开始挠人了,这只猫居然也不觉得哪里不舒服。 “囡囡,这样抱小猫会把它拉坏的。”你连忙过去把猫从她怀里解救出来。 “嗯嗯。”她百忙不迭点头,然后急切地问:“父亲他们来了吗?” “来了,就在马厩等我们,”你去牵她的手,“等会儿如果父亲问你,就说是阿姆想带你来玩的。” 你带着女儿到了马厩,明明边上马厩里都是个顶个漂亮的马匹,但你最先看到的还是远处骑着黑马等在那边的人。 此时阳光很大,他穿着骑装远远地望着你们,让你有一种他在等谁主动走过去的错觉。 “麻烦给她找一匹温顺的小马,在找位有耐心的马术老师来。”你跟带你们来的管事说完便向你丈夫那边走去。 “夫君。” 你刚靠近那匹黑马,它就不耐烦的哼气动蹄子,你有点害怕,于是后退了几步。 “今天怎么来了。”他居高临下问你。 “我觉得囡囡会想和弟弟一起骑小马,所以就自作主张带她来了。”此刻你居然意外地敢直视他的眼睛。你想如果他说你胡闹让你把女儿带回去,你就自己去马场开个账头,以苏家的名义自己带女儿骑马。 你的丈夫显然没有你心中的弯弯绕绕,他只是垂下长长的睫毛移开视线,“嗯”了一声后,就再没说些什么。以往你与丈夫相处时从不会有这种沉默的时间,因为过去每当丈夫向你问完想问的话后都是直接掉头就走的。 你突然就感到有点尴尬。 “阿姆!你怎么来了!”后面窜出一匹小马,是你的儿子咋咋呼呼地骑马过来,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回事,你总觉得他此刻有些衣衫不整。 你看他飞速逼近,心里还在想着儿子会不会因为控制不好小马而撞到你,人就已经被旁边的丈夫给拉上了马。 “哇好险,还是老……父亲您反应快。”儿子匆匆拉住缰绳。 ‘老父亲’你皱眉,这是什么称呼。不知为何,你总觉得自你丈夫回来住开始,儿子对你丈夫的态度就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以往他都是规规矩矩甚至有些畏缩的,现在竟有些没大没小的意味在里面。你疑心你丈夫马上就要罚他板子,等了半响却是一句问你的话。 “没事吧。” 你没料到他会主动跟你说话,愣了一下后连忙摇头。发髻摆动时不知是哪个头饰勾住了他的衣服,你顿时被扯得‘嘶’了一下。 你才意识到你还被他搂在怀里。丈夫自你多年前那晚行了错事之后就再也没同你亲近过,你怕现在的姿势让他不高兴,于是忍着头发痛也要挣扎着离他稍微远些。 “别动。”他按住你的头,然后竟然动手为你解开勾在头饰上的线。你今天戴的头饰并不复杂,也许是你丈夫手生,解了许久也没解开。 “好了吗,夫君?”你保持着歪着头的姿势问。 他在你头上的手顿了一下,才“嗯”了一声收回去。 “谢谢……”你小声道谢,有点害羞地移开视线去看你的儿子,就见他仰着头看着天。 你也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丈夫在你身后咳嗽了一声,你的儿子才连忙转回头,一边摸着脖子一边说:“诶呀今天这个蓝天可真是太蓝天了。” 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阿姆!”正在这时,女儿也换好了骑装,骑着的小马一溜小跑就靠了过来:“阿姆,月月选好小马了。”她炫耀似的向你展示,但是在看见你坐在丈夫的马上时愣了一下。 你吓坏了,怎么骑术老师也不跟着,就让她自己骑过来了:“囡囡,你小心些别动,阿姆把你抱下来。”你说完才想起自己也在马上,犹疑着左右看着不知道该怎么下去。 “不用了阿姆,”儿子突然牵着缰绳向女儿靠过去:“姐姐跟我一样天赋异禀,我们生来马骑得就好。然后他弯腰牵起女儿手里的缰绳:“我看着姐姐呢,不会有事的。” 你还想说什么,女儿那边就接道:“没事的阿姆,我让弟弟教我骑就行。”然后就见两人骑着小马一颠一颠向远处跑去。 于是现在就只剩你和你的丈夫了。 你知道他不喜欢你,但你又不知道怎么下马,他也不提让你快点下去的事。你们就这样僵持在马上。 终于,当身下的马第叁次无聊地甩头把你晃到你丈夫怀里时,他开口了。 “你要不要,也试着骑一下马?” “啊?”你有些吃惊地回头。 他好像把你刚刚的疑问语气听成了“嗯”,双手绕到你身前猛地扯紧缰绳,说了一句“抓紧了”,然后你就因为惯性被整个闷到他的怀抱中。 马跑起来了。 太快了。 你怕的要命。闭着眼睛不敢睁开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你怀疑是你惹丈夫生气了,他才故意这么折磨你。但你不敢求他停下,因为你一开口就会有马场的热风灌进嘴里,整个草场的风都有股臭臭的味道,你总觉得进了嘴里怪恶心的。 远处,南宫月和南宫星找了棵树栓了马,就这么远远地看着。 “我还是第一次看老大这样骑马。”南宫星自言自语。 南宫月不想理他,但看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又忍不住提醒:“把你的衣服穿穿好。” 提到衣服南宫星可就满腔怨言:“你还说呢,都怪你在频道催我们,老大就跟参加星际拉力赛一样赶,我跟都跟不上。我们今天去山洞根本没换骑装,还得先绕路去另一个更衣室换,我能没穿反衣服就已经很值得夸赞了好吧。”但手上还是老老实实把衣服扣好。 他们看着队长载着苏渺跑了几圈,然后,似乎是不想让他们继续看一样,陆棘拉着绳子跑出了他们的视线。 “嘿嘿,队长害羞了。”南宫星傻笑。然后突然被树上跃下来的猫砸了头。 「谁说不是呢。喵。」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芷姐,你也跟来了啊。”南宫星揉着脖子想把猫晃下来,但黑猫纹丝不动,“不会是来催我们干活的吧。” 黑猫没有回他,半响后才发出一声叹息:「有机会再多陪陪她吧,毕竟副本马上就要结束了。喵。」她的视线跟向远方飞驰的马,只剩下一个移动的黑点。 时间将近,也不知道副本结束时队长会跟苏渺做出怎样的分别。 青城无新事·32.《飘》 当你的丈夫终于大发慈悲停下马后,你已经有点找不着北了。 草场四处都没有人,入眼又都是如出一辙的绿色,你实在不知道你们到哪了。 身后的丈夫翻身下了马,因为动作太快你没来得及看清他是怎么下去的,于是你只能看着手里的缰绳干着急。 但所幸他没打算让你一直在马上呆着。 他向你伸出手,让你直接跳下来。 这怎么能直接跳下来,你裙子繁重,且不说怕不怕,光是保持平衡就困难的要命,他是非要你在他面前狠狠摔一跤吗? 你不动,他也不动,就一直伸手等着你。 身下的马匹又开始发出不耐烦的嘶鸣。 真过分。你委屈,但又怕身下的黑马真的把你摔下来,于是只能试着向前挪了挪。你估算了一下距离,心说这样跳下去肯定要撞到丈夫的。心里另一个声音又说,撞到最好,谁叫他故意想要让你难堪。 总之你尝试着跃下,然后不出所料地撞进他的怀里。 你跳下来的时候是一点没卸力,连丈夫都被你撞得后退几步。动作间你注意到他的前襟在骑马时被你弄得皱皱的,于是带着怨气趁他还没发现把那里揉的更乱了些。 你的报复也仅限于此了。 你抬头,却发现先他刚刚一直在低头看你的小动作,你顿时感到火烧一样的尴尬,赶忙替他把前襟抚平,然后后退几步小声跟他道歉。 你的丈夫皱眉:“为什么要道歉。” 原来他没发现你的动作。你又舒了口气。那他刚刚在看什么。 你的丈夫去拴马,你趁此机会环顾四周。眼前的山很陌生,显然不是你熟悉的青城山,你不知道他带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也许是要把你在这里偷偷杀掉,好让他回去正大光明地娶他的情人。你心里自虐一样恶毒地揣测着。如果被埋在这里,估计连尸体都不会被发现吧。 你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期间视线不由飘到丈夫那边。 你发现他自拴好马后一直在看着你。 “夫君。”你尴尬地整理头发。 然后发现他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跟我来。”他半响后憋出这么一句话,然后飞快转身向山上的方向走去。就好像你是什么洪水猛兽。 你都还没跟他和离呢,他却连装都不愿意装了。 你咬咬下唇,提着繁复的裙摆跟上。 一路上你走得都很艰难,一是裙子很重,二是你的丈夫似乎总挑又陡石子又多的小路走,你没走一会儿就感觉脚底针扎一样的疼。 你看了眼已经甩了你好远的丈夫,只能满含怨言委屈地咬着牙硬跟上去。 终于,你的视线里出现了他站定的身影,似乎是到地方了。 你加快步伐,怕他嫌弃你拖拖拉拉。 当景色收入你眼底时,你才发现你不知何时已经被带到了山顶。不同于青城山的高耸入云,这座山和它相比简直就算一个小土丘。 但却是你这辈子从未见过的风景。 也许是马场地势的缘故,从这座山上望去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草地和远处熙熙攘攘的青城,你幼时与姐姐的玩乐仅限于苏府附近,上青城山时因为树木繁茂视野受限,这是你第一次这样完全鸟瞰你生长的地方。你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好像自己那些喜怒哀乐和这偌大的地界相比都不值一提,于是你只是痴痴地看着。 “渺渺。”丈夫突然唤了一声你的名字。 他第一次这样叫你。 你转过头,看见他被夕阳余晖渲染得火红的脸。山上的暖风吹起你眼前的碎发,他伸手替你挽到而后。在这样的氛围下,你仿佛又变成十几年前那个不可救药爱上他的少女。 彼时他初到青城,敲门来苏府拜访,你躲在廊柱后偷偷看他。那时苏府的槐花树还未枯萎,整簇整簇开满了洁白芬芳的白花,他就站在槐树下看着。一阵风吹来,大片槐花落下,他似是感到视线后回过头,正对上你的目光。 只是那一眼,只因为那一眼。 后来得知他是你的未婚夫时你是多么开心,只想着婚后你要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还要将苏府都种满槐花树,用来纪念你们两情相悦的这一天。 虽然最后都变成了笑话。 丈夫用拇指抚过你的脸颊,你才发现你不知何时竟丢人的在他面前落泪,你怕他嫌你多愁善感,于是急忙撇开头,也顾不得什么端庄教条,就要直接拿袖子将眼泪抹去。衣袖上华丽的金线擦得你眼角生疼,但还不待你去忍耐,丈夫便捉住了你的手。 “都红了。”他重新抚上你的眼角。 “渺渺,”你清晰地看见他此刻眼中的动容,随后听见他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声音跟你说:“我很抱歉。” 只是道歉就可以了吗? 这句话把你先前的一切旖旎幻想都吹得一干二净。 只是一句道歉,你这么多年受到的冷待就可以不算数吗? 只是一句道歉,你在生产时的痛苦就可以无视吗? 只是一句道歉,他一直以来对你、对苏家、对女儿的无视就可以一笔勾销吗? 你不傻,你知道他这么多年作为苏家的姻亲占着这个身份在青城获得了多少好处,你知道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被他拍下后都送去了谁的手里,你只是在假装不知道。 因为这种假装可以让你们都好过。 现在,他率先挑破这层不堪一击的遮羞布,就好像他承认并且早就认识到了这些年对你的亏欠一样。 也让你的假装变得好像一个笑话。 他以为带你上一次山、看一次落日、道一次歉就能跟你恩怨两消了吗?他以为这次道歉之后他可以依旧做回他无债一身轻的顾提督,继续美人在怀、夜夜笙歌了吗?哪有这么好的事。你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放过他。如果你仅仅只因为他偶然作祟的良心驱使下的道歉而原谅他,那你真的就是整个世间最可悲可笑又可恨的人了。 于是你含着泪咬着牙看着他的脸,像是把想说的话都嚼碎了咽进去又再次吐出来一样,一字一句道:“我不原谅你,顾棘。你永远别想摆脱我。” 你怎么敢这么说。你惊讶于自己此刻的大胆,但又为这一刻雀跃。你说出来了。他会恼羞成怒转身就走吗?还是为自己的权力受到蔑视而愤怒?又或者直接给你一巴掌呢? 你总觉得如果他在此刻真的做了你上面想的行为,你就真的、真的可以放下了。 放下你可笑的爱情。 然后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你心中悲哀又雀跃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太阳西沉,在那暗红色的光下你已看不清他的表情,此时此刻,你只感觉丈夫正替你拂泪的手一紧。 然后听他郑重地说。 “好。” 青城无新事·33.《罗生门》 直到你们回到苏府时气氛都怪怪的。女儿从小就擅长判断氛围,所以一路上都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摸着黑猫。儿子似乎非常难得地也感觉到了什么,于是也是一言不发跟他姐姐一起去摸黑猫。但是他手劲大,好几次都差点把那只可怜的小猫揉到座位底下。 你本来因为不想跟丈夫对视一直保持着看窗外风景的姿势,但儿子对女儿的小猫揉面团似的蹂躏也让你看不下去,于是你还是伸手把黑猫抱到了自己腿上。 “不可以这样揉小猫,会把它揉坏的。”你教育儿子。 坐在你旁边的丈夫显然一直在关注你,见你抱过黑猫,便状似不经意地向你搭话:“你也喜欢猫?” 你本来想点头,却突然发现他话中的纰漏。那个“也”字用得真是杀人诛心。你知道你丈夫的情人也喜欢猫,就是那个长云商会的江芷,你讨厌死她了。 于是你赌气一般改口:“不喜欢。” 然后发现怀里的黑猫变成了飞机耳,尾巴也耷拉了下来。 你莫名对一只猫感到抱歉,只好又加了一句:“但我喜欢这只。” 于是黑猫的尾巴又摆起来了。 真有灵性。你心想。 也所幸你的话截住了丈夫的话头,于是你们得以一路无言地回到苏府。 车是从后门驶进苏府的,以往你们都是走正门,也不知道今天司机为什么突发奇想。 “下次还是停到正门吧。”你跟司机说。 司机没有回话。 你疑心是他没听见,于是下车前又说了一次。 “阿姆!”儿子突然咋咋呼呼凑到你面前,你吓了一跳,正要看他要干什么,身后的车就已经驶走了。 真是。看着远去的车子你不满地皱眉,这么没规矩,下次让总管把他开了。 你转回头问儿子刚刚怎么了,就见他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女儿替他回答:“刚刚弟弟看到一直好大的独角仙,想让阿姆也一起看看。不过现在它飞走啦。” 原来如此。你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已近用餐时间,以往此时厨房应该飘满饭菜的香味,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那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发现路过的下人们行为动作都慌慌张张的,看到你们以后也只是行个礼就离开,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这是怎么了。”你拦住一个侍女问。 “没什么事的,夫人。”侍女摇摇头,又匆匆离去。 到了正厅,你发现母亲和族长都来了,不仅如此,青城山上久居的长辈们、甚至连苏家旁支的主理人都在正厅。 你感到不妙,连忙让下人把孩子们带回屋里。 见你和你丈夫进来,正厅的长辈们立刻停止了谈话。 “族长,”你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族长也质问你:“怎么才回来,刚刚上哪去了。” 你从小一听到她这个语气就犯怵,此时低着头嗫喏半天。还是你的丈夫站到你身前:“我带渺渺去草场骑马了。” 族长哼了一声,骂了一句“一丘之貉。”就向你们的方向摆摆手,不再向你发难。丈夫趁此机会拉着你的手就要离开,你却被今天人们奇奇怪怪的反应弄得折磨万分,于是你躲开丈夫的手,看向族长继续问:“族长,苏府到底怎么了?” “这里没你的事,渺渺,先回去吧。”是你的母亲开口了。 她起身将你推出门外,你听到门关上时大厅又传来絮语声,但母亲却把你拉得更远。 “只是一些生意上的问题,”母亲说,“回去吧,这里没有你能做的事。” 你疑惑地走进抄手回廊时才发现丈夫一直跟在你身边,他在苏府留宿时的住处在另一边,你不知道他现在跟着你做什么。你想着他虽然不是青城人,但因为身份或许对青城的事更加了解,于是你向他询问:“夫君,你知道苏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丈夫的眼神变得很怪,他像是在纠结什么一样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你还是从他那里得到了相同的答复:“没什么的渺渺,没有什么事。” 之后的几天确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苏府又恢复了宁静的日常,仿佛那天侍从仆役的慌张从没出现过一样,族长他们也再没来过苏府。你本来想上街看看其他百姓的反应,但又怕像那天一样被人们指指点点,于是只是问门口的守卫。守卫似乎也是个新面孔,他听了你的话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夫人。”你往苏府门外瞧,好像确实没什么事。 于是那天的事变成了一个无所谓的小插曲。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夜里。 这天青城早早起了大雾,于是宵禁也提前了许多。你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莫名觉得心底一阵没由来的慌乱,你从床上坐起身,突然想听听窗外的动静。 但是没有。 今天外面格外安静,丝毫没有以往雾里那些妖魔鬼怪的窃窃私语。你实在好奇,心说莫不是来了什么高人将那些妖怪都收了不成,便想悄悄推开窗户看一眼。 只是推开一小条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于是你心想着就真的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 你透过窗缝往外看,视线所及皆是浓雾,并没有怪物的踪迹。 你正欲把窗户合上,却见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接着跃进了你的房间。 那一刻你都快叫出来了,紧闭双眼随手抄起桌上的烛台就向黑影砸去。 “是我,渺渺。”烛台被架住,随后熟悉的声音传入你的耳朵。 你睁眼,是你和你姐姐的好友木落。她脖子上标志性的莹白十字架在此刻泛着光。 “木姐姐?”你疑惑地放下烛台,“你来这里做什么?外面还起着雾呢,你怎么就出门了?” “雾里的怪物消失了。”她简单地陈述了一下,然后攥住你的手:“你先跟我走,苏家出大事了,你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 青城无新事·34.《厄舍府的崩塌》 “怎么会?”你停下脚步不愿意动。 “你现在很危险,先跟我走,我路上跟你解释。”木落回答你。 “那我要先去找我的孩子们。”你说着推开门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你感觉她想拦你,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放你过去了。 推开孩子们的卧房,你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你回头看木落,发现她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木姐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跟着木落来到了教堂前的树林。出了苏府后守在门口的大雁便凑了上来,它在前面引路,你跟木落则一路小心翼翼。你感觉你们像在躲藏着什么,又怕自己开口会暴露你们的位置,只能一直憋在心里没有问。现在,她看你实在走不动,就带你在森林里停下休息。 “木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终于问出了口。 她坐在石头上指了指青城的方向,你顺着那里看过去,发现城中和青城山上的零星几处地方都燃着火光。 “苏家的店铺和其他旁支的府邸已经被陆中来的人围了,那些人准备今晚就来抄苏府。你之后先住在我那里,不要再随意出去了。” 你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们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抄苏府?” 木落看着你:“因为你们苏家枉顾城中百姓性命,用人命来赚钱,还用苏家女眷做活祭,罪大恶极。” 你只是看着她发笑:“族长她们怎么可能拿女眷做活祭?” 她神色不明地盯着你的眼睛,正要解释,周围原本稀薄的雾气却突然浓郁起来。 大雁感到环境的变化立刻跃到木落身前,你却被雾气挡住了视线。 “木姐姐?”你向她那边移动,却半响没有碰到她的人。也没有回应。 “木姐姐,你在哪!”你四处摸索着寻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逐渐泛起的点点蓝光。 然后在你回过头时,你被眼前的情况吓得跌坐在地上。 在你身后不远处,密密麻麻站着许多人,大多是十多岁的孩子,也有几个青年模样的人,但都有一个特征——都是女孩子的打扮。她们穿着破旧的白袍,上面沾着不知名的液体,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半透明的样子。 她们就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你。眼睛里的瞳孔泛着灰白的颜色。 你怕得腿直哆嗦,但还是强撑着重新站起啦,跌跌爬爬向反方向跑去。但是不管你跑多远,她们始终都已不紧不慢的速度跟在你后面,也不加速超过你,仿佛是狩猎者在玩弄将死的猎物。 你飞快地跑着,你看不到周围景色的变化,也听不到耳边的风声,你就像被关在一个只有雾气的笼子里。不,不是没有声音,你能听见后面跟着你的那些鬼魂一样的人们在喊你的名字。 “渺渺,渺渺,过来。”她们这样喊道。 然后你就从中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 “渺渺。” 是你姐姐的声音。 你突然停下脚步。 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人群,她们依然和你保持着最初的距离,也不接近,只是此时每个人都在唤你的名字。 “渺渺,渺渺,过来。” 你壮着胆子在里面仔细寻找,但是没有,没有一个是你姐姐。 也是,你姐姐现在还在青城山上跟着山神修行,怎么会出现在眼前的鬼怪之中。 这时,你听见其中一个声音开口:“渺渺,过来。” 就是你姐姐的声音。 但是不对、那张脸不是你姐姐的脸。 ——她们竟然会模仿别人的声音吗? 发现你的动摇,于是就像是水波一样,以那个用你姐姐声音唤你的女孩为中心,周围所有的鬼魂都开始用同一个声音唤你。 “不是,你们不是。”你捂住耳朵第一次回答了她们的话。 然后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了,她们可以说你名字之外的话了。 哪怕你捂着耳朵,声音依然传入你的脑海。前言不搭后语,但是里面的信息足以淹没你的意志。 她们说,她们是你的先祖。 她们说,她们是苏家的活祭。 她们说,山神好可怜,谁来救救祂。 她们说,山里来了怪物,山神被吃掉了。 她们说,苏家开始把手伸向青城的百姓,用他们的血肉铸就苏家的富足。 她们说,苏家人都该死。 她们又说:渺渺,我好痛啊。 你崩溃地大哭,你从她们相似的容貌看出她们没有说谎。你不敢相信在你先祖眼中你的家族是如此罪大恶极的存在。 因为你从小到大都没有被教育过这样做是错的。 没错,你其实早就知道族人有用百姓的生命去维系矿脉平衡,只是族长和母亲跟你说,这样做是正常的。 你并不无辜。 你会为丈夫的冷待而委屈、为曾经的强迫而羞愧、为孩子的行踪而担忧、为可爱的小动物而喜悦——这些感情看似把你塑造成了一个健全的、明理的、善良的人,但只是因为这些都是你在意的事物。 这与你把青城的普通百姓当做可消耗品并不矛盾。 你会为小时候族长要你掐死的小狗而难过,但拧断一个青城百姓的脖子却并不会让你感到特别的情感波动,因为这是你所认为的常识。 你现在哭泣,也并不是代表你为那些死去的百姓、献祭的先祖而感到罪疚,只是因为你从她们的话中得知,你的姐姐,苏泠,其实早就被怪物吃掉了。 这代表你上山后很长一段时间见到的,其实都只是披着你姐姐皮的怪物。 你哭泣,只是因为失去你爱的姐姐而哭泣罢了。 那些先祖的鬼魂其实说的并没有错。 苏家除了祭品外。 只有罪人。 青城无新事·35.《罪与罚》 p owenxue1 4.c 现在,那些鬼魂站在你的对立面。她们想把你带走,因为她们判断你也有罪。 你当然不愿意跟她们走,哪怕你从她们口中知道了自己的罪孽,你也不想用自己的命来偿还。 你还发现,她们好像并没有办法主动过来把你抓走。 你们就这样僵持着,看她们还能说出什么能让你主动过去的话语。 你想,等到天亮了,雾散时,也许她们就会和原本的那些怪物一样消失殆尽。 劝导还在继续。 你突然分心想起以前姐姐的话,姐姐说只要本人没有犯错,鬼魂是不会来索命的。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因为即使你有罪,但那些鬼魂看起来依然拿你没办法。 突然,那边的鬼魂似乎改变了思路。 她们说:“渺渺,你不想见你的姐姐吗?” 你确实心动了。如果被献祭的苏家女孩都会变成冤魂,那你的姐姐确实应该在她们那里。 她们说:“我们把她藏起来了,因为她说不忍心带走你,所以我们把她关起来了。” 确实可以解释你姐姐不在她们之中的原因。 她们说:“来吧,渺渺,让我们带你去见她。” 现场陷入了沉默。 “现在不行。”你真的思考了一下,权衡之后你还是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吧。等我的孩子们长大了,我就跟你们走。” 你有想过她们听到你这番话后会有的各种反应:觉得你贪生怕死、嘲笑你居然还有舐犊之情、继续劝导你、再或者真的给你时间让你把孩子们养大。 你却唯独没有料到,她们会用悲伤的眼神看着你。 问你:“你真的觉得,你的孩子还活着吗?” 你如遭雷击,你没想到明明起雾前还活蹦乱跳的孩子们,现在已经死去了。 “是陆中的人干的吗?”你发着抖咬着牙问。你想,你要让那些人偿命。 鬼魂却摇头,换了种说法:“我们是说,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两个,是你的孩子?”想看更多好书就到:y uwangsh e.i n 你愣住了,大脑显然有些处理不过来。 “我们的世界被外来者混入了。”那边继续说,“你的那两个孩子,在还没来得及出生时,就被他们夺去了身体。” 这真的是非常无厘头的话,是你看过的最离奇的话本里都不会写的内容。 但此刻你偏偏却觉得她们没有说谎。 你反而有一丝明悟。 原来自你孩子们出生那刻起就常常出现的违和感,是这个原因啊。 “那…我原本的孩子们呢?”你听见你的声音也开始发抖。 你原以为哪怕诱骗她们也会说你的孩子们在她们那里。 但她们只是悲伤地摇头。 “……啊…”你听见自己喉中发出野兽濒死前一般的哀鸣,你不知道这个世间为什么会有这样让人绝望的事。 随后你想到,也许这是因为你的罪。 所以你现在在受到惩罚。 以你尚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们为代价。 似乎还嫌你不够绝望一样,那些鬼魂继续说:“你的那个丈夫,也是外来者。”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你突然开始发笑,跪在原地笑得直不起腰,你看向那些悲伤地看着你的先祖:“笑啊,你们为什么不笑呢?是我不够可笑吗?” 来到这世间后,你所谓的常识是假的、你以为的爱情是假的、你珍视的亲情是假的。这个世间只有你的姐姐爱你,但现在,唯独你姐姐的死是真的。 “好啊。”你一边抹泪一边咯咯地笑着站起来,然后向先祖们那边走去:“我跟你们走,去受我的罚……去见我的…姐姐。” …… 但是你没走几步,手就被拉住了。 是无比冰冷的触感。 你挣了一下,没有挣开。 你低头,看见了两只小手。 那是两个很小很小的怪物,可能只有五六岁孩童那样大。 他们都没有脸。 是因为还没来得及长全就死去的缘故吧。 他们就这样一左一右牵着你的手,用他们小小的身体,截住你向前的步伐。 你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你知道他们是谁。 你蹲下来抱住他们。非常冷,寒入骨髓的冷。但是你没有放开手。 其中一个感到你在哭,于是松开手替你抹眼泪。然后,像是意识到自己松开了手一样,他又连忙抓住你的衣袖。 你感到他在替你抹眼泪和抓着你不让你走这两件事上摇摆不定,然后就见他没有五官的脸中间突然裂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看着你,开始源源不断地流泪。 这是一个有点笨拙的孩子。 你没有在意他的怪异,亲了一下他的眼皮。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衣服被扯了扯。你往那边看去,另一个孩子空白的脸中央裂开一张嘴:“妈妈,我也要。”是一个小女孩。 于是你转过头亲了亲她的嘴唇上方。 “妈妈,不要去那边。”女孩子说,“妈妈去了那边,我们就见不到妈妈了。” …… 你同意了。 哪怕你知道,当太阳升起,雾气消散时,他们就会消失殆尽。 只余下罪业深重的你。 青城无新事·36.《巴黎圣母院》 太阳升起,大雾消散,熟悉的林中景象再次出现在你的眼前。 怀中的触感仿佛只是错觉,你看着地上被雾气浸得湿软的泥土,发觉自己又变成了孤家寡人。 在你盯着泥土发呆时,一只白色的鸟落到你面前。 你想,这也许是一只鸽子。 它歪着头在你面前蹦了蹦,对你叫了两声,然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渺渺!”你突然被一个柔软的身躯抱住,快要没有知觉的身体瞬间温暖起来。 是木落。 “你没事吧!我们被雾气分开的时候,你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她紧张又心疼地问你,“在雾里呆了那么久,你一定被冻坏了,我们回教堂,你好好洗个热水澡。” 你看见她眼下的青黑和领口的露水,知道她一定找了你一夜。 “好。”你哑着嗓子回答,“我们回教堂。” 白教堂地处青城边界,看似远离中心,实则又与青城山脚相连。以往的日子除了节日外几乎每天都有一些有信仰的百姓来告解,今天,教堂周围却空荡荡的。 “我跟大家说教堂要翻新,所以近几个月都不会再开放。”木落跟你解释,“你跟我住着也不怕被发现。” “……木姐姐。”你抬头想跟她说什么,却被她不知从哪抽出的毯子裹住了身体。 “好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她让你坐到教堂的长椅上,“我先去开浴池,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然后就像怕被你叫住一样快步走开。 你裹着并不柔软的毯子,看着正对面那扇高大的彩窗。阳光透过五颜六色的彩色玻璃照射下来,映得地面斑驳万分。你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微粒,它们随着空气在光下翻飞,你觉得它们渺小,又觉得它们自由。 “大雁。”你看向趴在椅子旁边的大狗,它自你记事起就是以一个安定的形象跟在木落身边。你见它时它要么在晒太阳,要么就在木落腿上午睡,有时见到你和你姐姐,还会拿尾巴逗你们玩。 听见你叫它,它便抬起头看向你。 “我要是跟你一样,也只是只动物就好了。”你突然这么说。 它又把头摆了回去。 你继续去看那一扇扇玫瑰花窗,去看雕在窗前的谏言,去看穹顶的纹样。如果要说青城哪里最接近天堂,那你一定会毫不犹豫说是这里。 “渺渺,水放好了,过来洗一洗吧。”木落顶着水雾来叫你。 你披着毯子佝偻着起身,走到她身边时,突然看到你和她靠近的影子。她的影子站得笔直,正如她的人一样;而你的影子却歪曲丑陋,像小时候被你们嫌气讨厌的‘钟楼怪人’。你为这一刻发笑,像是苦中作乐一样指着影子让她看:“木姐姐,看,卡西莫多和艾丝美拉达。” 听见你的话后她向旁边走了两步,和你的影子重合在一起:“现在就只有艾丝美拉达啦。” 你忍不住又哭了,因为你觉得你在欺骗你爱的人。她是她信仰的神的代行者,不该因为无知而包庇你这个恶人的罪过。 你扯住她的袖子,在她面前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把我交给警署吧,木姐姐。”你哭着说,“我真的,很抱歉。”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 “嘘,嘘,渺渺。”她抱住了你,“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那不是你的错,渺渺,你只是一时迷路了。” 她像小时候哄被姐姐绊倒的你一样轻轻拍着你的背。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当她察觉到你不再哭泣时,用调侃的语气说:“这是谁家小花猫,把洗澡水都要哭凉了。” 洗澡水当然不可能凉。白教堂建立之初就把一口恒温的泉水圈住作为浴室,那里大得吓人,在里面游泳都绰绰有余。现在顶多是水变得不那么烫了。 你把自己沉进水里,感受到热气进入你全身的毛孔,宿夜的寒冷都被驱散了。 木落也盘好头发坐到你对面,看来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里面。 “木姐姐。”你感到身体舒服一些后就去问她:“我家里那些事,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木落一边涂着皂角一边说:“青城都传开了,有从矿场逃出的百姓向警署举报了你们。” 你心中皱眉,你不认为会有活人能出来报信。 “那祭祀的事……”你继续问。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 “那些女孩子的墓,也被挖出来了。” “我很抱歉没能早点察觉,明明这里离青城山这么近。”她靠过来握住你的手。 你知道她在想办法安慰你,毕竟怎么看都是你这个做妹妹的没能察觉出来什么。幼时那些对你和对你姐姐间的区别对待,为什么你一直没有发现呢。 正当你又要放任自己沉入悲伤的记忆中时,木落却突然拉起了你的手臂。 你莫名其妙地看向她,却见她一脸紧张地盯着你伸出水面的小臂部分。 “你昨晚让什么东西碰你了?” 你往那里看去。 是两个乌黑的小手印。 青城无新事·37.《格林童话》 来到白教堂的第叁天你也没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自上任主教去世后,白教堂的就剩木落一个人管理,所以洗衣扫地做饭都交由她一人。这也意味着你不再有侍女服侍起居。 换下来的衣服你不会洗,木落也怕把上面的金线洗坏,所以你就暂时穿了她的衣服。是丝绸质地,倒也不会把你娇嫩的皮肤磨红。 但是太轻了。 你从没有穿过这么轻的衣服,就好像你跑几步就能被风吹到天上去一样。你以往的衣服华丽而沉重,它们彰显你的身份,也约束你的脚步。你头上的饰品摘下来一个就够普通百姓生活好几年,所以你必须时刻抬头挺胸,不可让旁人见你有片刻佝偻。 不过现在没有任何人能管你了。 你拿着扫把在教堂门口晃悠。你什么都不会做,但又不好意思什么事全都让木落一个人干,所以自告奋勇承包最简单的一样。 但看样子你连地都扫不好。 森林里的风总把你扫成一堆的叶子断枝吹散,于是你又不得不去把它们重新扫回来。 在扫叶子的时候,你无意中发现里面混着一朵饱满的白色银莲花,你从未见过如此完整的花朵,忍着脏也把它从叶子中拿出来,放到了窗台上。你并没有意识到此时还远没有到银莲花的花期。 又一阵风吹来,叶子被卷着散去,你看到那朵白色的花也被卷到空中。 你追到森林边缘,但是没敢进去。你想起前几日木姐姐看见你手臂时的警告。 “普通的鬼魂是不能直接影响到人的,自从那些怪物消失后我也在森林里见到过不少。但如果你遇到了能主动碰你却还不杀你的鬼魂,那它们一定藏着后手。” 你想她解释了先祖和婴灵的话,却见她眉头皱得更紧。 “我从没听过外来者这种说法,我原以为只是江芷收买了你的孩子,才让他们跟她看上去那么亲,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是呀。你恍然。江芷应该跟他们一样也是外来者。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也只是我们的推论。总之你先别靠近那片森林了,我去找找主教大人留下的资料,也许里面会有更详细的信息。当务之急是去掉你手上的印子。” 于是直到今天,除了吃饭时你就没怎么见过她出现。 你把树林边缘的叶子扫了扫就准备折返,却听到身后一声清脆的鸟鸣。你回头,看见了之前那只鸽子。 “你好啊,白鸽。”你握着扫帚跟它打招呼。你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你好啊,渺渺。”白鸽开口说话了。 你知道你应该为这个场景震惊,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你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真奇怪。你一边为自己的感觉感到疑惑一边继续对话。 “那天在森林里是你为我引来了木姐姐吗?谢谢你。”你想起曾在木落的书房里读过的那本《格林童话》,你觉得它就像是其中一个故事里解救女孩的白鸽。 这是神的指引吗?你有些迷醉地想。 白鸽不置可否,只是用长长的喙理了理自己的羽毛。 你按照故事的发展说了下去:“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是偷取某个老妇人的戒指,还是为你解除诅咒?”你滔滔不绝。 “渺渺。”白鸽打断你。 “不要再拿那些故事去掩盖什么了。” “你既不是郝思嘉,也不是玛德琳;既做不成拉斯柯尔尼科夫,也变不成卡西莫多。不要再把那些经历都拟化成故事了。这个世界不是小说更不是童话,你得清醒地面对它。” 你后退了两步,还是拧着嘴角笑着:“你在说什么呀,白鸽。” 它蹦到另一根枝头上:“你还记得你最初的任务吗?” “我能有什么任务啊?”你不解。 它盯着你看了一会儿,好像发现了什么。 “如果我现在问你,从你有记忆开始,在冥冥之中总觉得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是什么?” 你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听见了它的叹息。 它飞到你面前的树枝上,重量折断了一小根枝杈,它伸着脖子低着头问你:“那渺渺,你再看看我,你觉得我真的是白鸽吗?” 你去看它深棕色的眼睛,光亮修长的喙,以及雪白的羽毛。 “是呀。”你回答。 它又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失望地飞走了。 “不久后我还会再来的。”它说。 你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捡起地上被它压断而掉落的树枝,把它插回了房间的瓶子里。 晚上,外面又开始起雾,你准备关上窗时发现窗台上摆着一朵花,是一枝红色的玫瑰。你把它拿进房间,和早上的树枝插在一起。 当你转回身重新去关窗户时,被窗台上黑漆漆的东西吓了一跳。 一只通体漆黑的巨大的乌鸦站在窗沿上,它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你。 “你好啊,渺渺。”它向你问好。声音嘶哑,让此时的氛围显得格外恐怖。 “呃。”你的嗓子被堵了一下,后退几步。 你一只手悄悄拿起身后的烛台,想在它飞进来攻击你前把它赶出去。 “我的腿受伤了,可以在你的房间里休息一晚吗?”乌鸦夹着嗓子说。 你去看它的腿,没看出来什么问题,但是它一瘸一拐在你面前走了几步,你又觉得它有点可怜。 “那好吧,只是一晚的话。”你侧开身让它进来,你喜欢漂亮的东西,那双金色的眼睛的美丽足以让它换取在你房间一晚的休息。 乌鸦拍拍翅膀飞进来,你顺手关上了它身后的窗。 “谢谢你,渺渺,我会报答你的。”它说。 本来说好了只让乌鸦休息一晚,但你第二天开窗时它却不愿意走了。 “请让我在留几天吧。我的伤势恢复的不好,如果你现在把我赶出去,我会死的。”乌鸦说着,用那双湿漉漉的金色眼睛看着你。 在收留乌鸦的当天夜里你就开始做噩梦,梦见有巨大的怪物缠着你,然后把你的皮肤和它黏到了一起。早上醒来你腰酸背痛,嘴里还有股怪味道。那糟糕的梦里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想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还是早上乌鸦的叫声将你从那地狱一样的世界里扯出来。 “好吧,乌鸦。你可以再多留几天。”你想着也许这只乌鸦有什么驱除噩梦的功效呢,“但是你不可以弄乱房间、或是在教堂里到处乱飞。”你妥协道。 “谢谢你,渺渺,”它飞到你的床头,“我就在你的房间,哪也不去。” 青城无新事·38.??的求偶日记(微量人外预 夜晚,大雾弥漫在整个青城,但与平时不同的是里面不再传来怪物的嘶吼声。 「远征」最终与祂达成协议,祂协助他们完成最后的任务,他们在任务结束后给他邀请劵。 祂能够为这些人类做的事并不多,从祂降临青城开始就一直受到若有若无的压制,这种压制在祂‘大发慈悲’吃掉山神后更加变本加厉:祂的活动范围被局限在青城山内洞,只能通过简单的附身观察外面的情况。祂当然可以强行出去,但这样会使整个世界崩坏。 在「远征」的请求下,祂压制住了每个大雾夜晚会跑出水下的怪物们,好让他们可以通过无人的时段加速收集证据、围堵目标。但好像随着怪物们的消失,一些别的东西又出现了。是和青城相似的能量体,类似鬼魂的生物,祂判断应该是祂到来之前的雾中的原住民。 祂本来不想管它们,但没想到它们打乱了祂的计划。 在和那些鬼魂接触之后,祂从之前同化后尚残留的少许情感链接中感受到了苏渺的变化。罪疚的、忏悔的、逃避现实、追逐幻想——这些趋同性的负面情感让她的灵魂变得不再美味,她开始像这世间任何一个悲惨的造物:那样普通、平平无奇。祂不想让自己的爱物就这样被污染,于是祂冒着被规则发现的风险捏造了一个分身前来挽回。 没错,只是为了救她。 才不是因为祂好想见她。 要有金色的眼睛,祂想,渺渺喜欢祂的眼睛。这样想着,祂捏出了一只不太成功的乌鸦。能勉强坚持住祂的寄宿,但祂并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祂离开青城山时还叼了一朵玫瑰花,祂觉得人类应该会喜欢。 祂找到苏渺时她已经住在了白教堂里,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皂角的香气,她果然很喜欢玫瑰,发现以后立刻就把它插进了瓶子里。虽然她见到祂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收留了祂。 善良的渺渺。祂想。 祂看向花瓶,一节长着绿叶的树枝和祂带来的玫瑰被插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碍眼,祂想着要找个机会让渺渺扔掉它。 渺渺很快就睡着了。虽然白教堂的床让她睡得并不舒服,但她还是乖乖地把自己缩在对她来说过于粗糙的被子里。 祂就这样看了她一会儿。 随后,乌鸦的形态发生了变化。一团黑色的液体一样的东西从乌鸦的影子里流出,将乌鸦包裹住,然后维持着不规则状态的形体涌到了苏渺的床边,伸出触手一样的东西掀开了她的被子。 她白皙柔嫩的手臂就这样暴露在??的面前,但祂目标明确,直接向上面乌黑的手印缠去。因为只是分身,所以效果格外的慢,而苏渺也像感到了什么,另一只手像扇苍蝇那样挥了挥,好几次都差点打到祂。于是祂不得已将全部的身体移动到床上,才能控制住苏渺不要乱动。 然后祂就再次被苏渺抓住了触手。 祂不确定苏渺会不会跟之前在山洞里那样突然昏厥,也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外貌可能对人类来说有点超前,所以祂在苏渺想掀开被子的时候往回缩了一下。 也许变成人型会好一些?祂想着做出了之前的拟态。 在祂顶着被子有些犹豫地看向苏渺时,发现她好像兴奋了。 不是精神上的兴奋,因为她此刻紧闭着双眼,显然是没有醒来的状态。 兴奋的是她的身体。 在山里被苏渺引诱着交配了之后,祂有通过其他生物的眼睛去了解过人类的交合,书上说的也很详细,但祂想起那天苏渺的表现还是觉那些姿势有点太过放肆。 现在,苏渺明显是一副发情的姿态,祂疑惑人类是否也有发情期,而当前并不是可以处理的时候——祂还要驱除苏渺胳膊上的手印,祂的分身显然在一个时间段只能做一件事。 于是一整个晚上,它都任由苏渺抱着祂的身体磨蹭,同时控制触肢缠住她的手臂。祂耳边一直是苏渺不满地轻吟,因此只好额外分出一只触手给她,看她把触肢含到嘴里吮吸吞吐,看她用触肢磨蹭胸乳,然后在她想把触肢塞进下体时把触手收回来。 ——如果真的在这里跟她做了,这个分身估计第二天就要报废了。 但是这不妨碍祂把苏渺当做自己的配偶来负责。总是欲求不满不利于她的健康。 祂想,最后一天的时候也许可以稍稍做一下。 青城无新事·39.??的告别日记(完全人外预 祂被收留的第四天,苏渺手上的印子已经淡到看不见了,因为残留的情感链接的彻底消失,祂无法确定是否已经将那些负面影响驱除,而他的分身此时已经快到达极限了。 渺渺现在的状态有点奇怪,得催一下「远征」那些人快点结束副本,祂想。 不过如果她今天晚上也发情了的话,祂还是能同她交配的。 夜晚,外面依旧大雾弥漫,祂看苏渺早早上了床,也不睡觉,只是坐在床上盯着摇曳的火焰发呆。 “渺渺,你不困吗?”祂问。 她扭头看向祂,从她眸中的反光里祂看见自己残破的身躯。 这真是不像话。让渺渺和如此丑陋的分身共处一室,她一定不好受吧。 “不、我不困的,乌鸦。”她回答,然后依然眼神发直地盯着烛光。 哪里是不困的样子,她明明悄悄打了好几个哈欠。为什么不去睡呢? 一定是渺渺怕自己会在她的睡梦中死掉。 善良的渺渺。祂想。 终于,当月亮高悬之时,她还是睡着了。睡得极不安定,眉头紧锁,也许是个噩梦。 祂蠕动到床前,钻进她的被子里。 交配开始了。祂将苏渺的衣服拨开,露出被被子磨得有些发红的皮肤,她细嫩的皮肉在烛光下泛着暧昧的颜色,她摸起来比之前更加柔软,小腹和胸部散发着丰产的魅力。 祂埋下头,收起口器边缘锐利的牙齿,用无害的腔体吮吸她的皮肤,她发出舒适的喘息声,然后伸出胳膊揽住伏在身上的东西。祂的分身实在柔软,只是被她揽着就要不可抑制地向下陷去,在她身上化作一摊肉块、一滩水、一摊蜜。于是她就和这样一摊蜜交配。 她的下体不断流出温暖的水源,全被祂吸入口中。他尝到了繁殖、丰腴与肥沃。这让祂不可遏制地想浇灌她,想将自己的血肉全部献给她,以换取自己那短暂的丰收般的喜悦。祂贪婪地舔舐着她大腿内侧的淋漓,从液体中感受到了她无尽的欲望与虚无的爱。 『渺渺。』祂发出难以辨认的模糊的音节。听起来像是从崖上坠落的雏鹰、巨蟒缠绕的硕鼠、火焰炙烤的白骨里发出的声音。祂无规则的形体贴付在她暴露于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都是祂的唇舌、每一处都是祂的肉躯、每一处都是祂的眼睛。 祂的交配器破开她正在翕张的小阴唇,短暂的抵触后里面每一处褶皱都开始欢迎祂的深入,祂看着苏渺的肉体泛出淡淡的粉色,她开始熟练地扭动腰部,伸出双腿将祂勾紧,想要把那根让她快活的东西缴得更深。她像蛇一样缠绕着祂。 祂的每一只眼睛都泛着金色的光泽,但此刻渺渺看不见它们,这让祂有些失落。 祂低下头,贴近她索吻的嘴,只是一开口,她贪婪的舌头就破门而入,与祂拟态的舌头交缠。唾液不断分泌,溢出的就挂在她的下巴上,然后顺着脖子流下去。祂怕她难受,稍稍分开想要替她擦拭她嘴角,却被她躲开,然后再次准确地找到祂裂开的口器。她玩似得去舔祂缩起的副齿,牙床传来痒意,于是本就控制得不是很好的齿舌都弹了出来,细细密密布满了祂整张嘴,祂怕割伤她,便用自己的舌头去挡。祂听见苏渺发出愉快的笑声,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但祂看向她时,她依旧闭着眼睛。 她反常的行为让祂的抽插速度减缓,在洞窟中的那场交配的结尾实在让他心有余悸,但苏渺完全没有意识到祂的顾虑,一翻身就把一摊泥一样的祂压在身下。烛光之中她身后似乎也有巨大的黑影蔓延,但转瞬又尽数收了回去。 她骑祂就像在骑一匹马,因为马的性格温顺,所以可以任由她搓圆捏扁。她的动作实在激烈,让才经历过初次交配不久的祂有些难以忍受。她湿软的阴道中好像伸出了无数的触手,每一处都在用力地缴紧、挑逗着祂的神经,棘刺与鳞片在繁殖器表面炸开,膨胀的巨物将她的下腹顶出些微的弧度,祂在剧烈交配的酥麻与快感中感到些许痛楚,似乎是苏渺想要不顾性器的不匹配将祂的繁殖器直接坐入自己的子宫中。 这太疯狂了。如果进去的话,祂会把她里面全部搅坏的。祂掐住她的腰阻止她的深入。 但是苏渺的力气太大了。又也许是祂的分身几近到达极限。她竟毫不费力地挣开祂的束缚,完全将祂吞了下去。 她的宫腔炙热,里面还含着一汪水,宫颈被顶开那刻尽数浇到了祂盘根错节的性器上。 她被完全撑开了。生理性的泪水划过她的眼角,她仰着头喘息,像被吊起的羔羊。 祂试图将膨胀在性器上的棘刺收回,但欲望又驱使着祂将她顶得更深。 『渺渺』『渺渺』『渺渺』祂翻身将她压回身下,姿势的变换时她的穴内不自觉地缴紧,祂将交配腕挤作一团,又发疯地想要将另一根触手也挤进去。 祂用力的顶弄她,垂涎的粘液不断分泌,动作间祂身上开始掉落的碎肉,然后又被祂满不在乎地扫到一边。祂一瞬间好像明白为何邪神都有狂热的信徒,而眼前的人类只是凭借短暂的交合就让祂发疯。 她流出的爱液混着祂分泌的粘液被不断顶回湿润的宫腔,狰狞搏动的交配腕混着那些液体将她的小腹撑出明显的弧度,但祂还在渴求深入,渴求用更丰茂的热液将绝顶进献于她。 祂隔着她薄薄的皮肉感受到自己在她体内的震颤,她明明应当感到难受,此刻却在发出甜腻的喘息。 自交合开始就愈发明显的水声,证明她对这样的繁衍行为适应良好。或许可以承受更多。那么,再多加一根也没事吧。祂想。 诡异的交媾持续了大半夜。终于,祂交配器上的鳞片与棘刺再次同时张开,祂将残破身躯里所有的繁殖液都射给了她。她在祂身上高潮般地痉挛了一下,然后像断线的木偶一样软软地倒回床上。祂涌过去查看她的状态,才发现她似乎是脱力睡着了。 祂将交配腕褪出,替她清理了身上的液体和自己掉下的碎肉,然后伏到她身边。她向祂凌乱的身躯靠了靠,很自然地呢喃出一个名字。 “Jiang Se” 清晨,当阳光破开经夜的雾照进苏渺的房间,??却因刚刚她无意识的言语感到全身的血肉在扭曲抽搐。祂此刻尚不知道这种情感叫作嫉妒,祂以为只是这个肉体快要崩坏的前奏。祂变回乌鸦想要飞出窗外,但是却略过窗台花瓶里那朵玫瑰时炸成一团。 青城无新事·40.<偏折童话> 你在白教堂住下的第七天,手上的印子已经褪得快看不见颜色,木落也跟着舒了口气。 但是白鸽还是没有来。 你捡回的那根树枝上的叶子彻底枯萎了,在乌鸦的教唆下,你把它从水瓶里拿出来,随手丢到了窗台外面。 你感觉你其实并不适合养动物,之前的小狗是姐姐在养、你只负责跟它玩,但现在这只乌鸦,你却觉得要把它给养死了。 从它住进你房间的第二天它就开始掉羽毛,一开始它还能在你回来前把落羽清理出窗外,后来几天它经常飞出窗外清理羽毛,每次回来都比之前更秃一点。而且它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变得越来越虚弱了,它之前还能在你换衣服的时候飞到镜子上看着,但现在它连从窗台挪动一下身体都困难得很。 你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对它太苛刻了。 “好吧,乌鸦,你可以不飞出去清理羽毛了,我会把它们收拾干净的。”你看着乌鸦飞速衰落的身体说。 “谢谢你,渺渺。”乌鸦回答你,然后任由你把它捧到垫子上。 早餐的时候,木落给你带来了今天的报纸,在头版上就印着几个大字【恶有恶报,苏氏众人将于七日后处刑】。你还挺惊讶她没有丝毫掩盖的行为,你以为她会把处刑的事一直藏到最后呢。 你把上面的内容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将行刑时间和地点都牢牢记住,你想,之前和姐姐在空屋里还藏过些宝贝,也许卖掉后可以买一些百姓和你一起去劫法场。 “我让你看这个,不是为了让你去做傻事的。”木落像是看穿你的想法一样,她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往木碗里盛汤,“只是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自己家人们的情况。” “上面没有提到你的名字,也许是什么人替你出手摆平了,也算一件好事。”她把碗放到你面前,“但是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教堂了,我已经联系了陆中的教会,等风头过了,我送你去他们那里。” 你捧着碗点头,却完全没有听她安排的念头。 “别想着偷偷溜进城里,我会盯着你的。”她补充。 夜晚,外面依旧在起雾,你不想睡觉,因为你总是在做糟糕的梦。你收留的那只乌鸦现在看起来已经破破烂烂的了,你合理怀疑它能不能坚持到明天早上把你叫起来。因此你今晚决定不睡觉了。但是你哪熬过这种夜,只比平时多坚持了几个小时就陷入了梦乡。 但糟糕的梦境并没有持续多久。清晨时分,你被一阵激烈的翅膀扑腾声吵醒,随之而来的是什么爆开的声音。你瞬间清醒,惊坐起身向声源看去:只见窗台上溅满了肉块,被爆炸波及的玫瑰的花瓣混着零星的黑色羽毛散落在各处,但是一滴血都没有。你应该为此时的景象恐惧、疑惑、悲伤或是感到什么别的情感,但你没有,你像是有一部分情感被剥夺了一样麻木。 你披上衣服起身去收拾那些肉块与碎羽,想的还是要快点在木姐姐发现前把窗台清理干净。 彻夜的迷雾已经消散,你捧着那堆看不出形状的东西走到了教堂外。你想找个地方把它埋起来。 你最终把它埋在了窗户下面,和碎掉的玫瑰一起。那节被丢掉的枯枝刚好可以当做墓碑,你把土堆起来,然后把树枝插在上面。 “可怜的乌鸦,希望这节树枝可以变成粗壮的藤蔓,好让你的肉身得以通向天堂。”就像故事里那样。你闭着眼睛许愿。 在你的幻想回应你之前,有别的东西打断了你。 是消失了好几天的白鸽。 “你在干什么,渺渺?”它问。 “我的朋友去世了,我在悼念它。等着根树枝长得足够大,就可以带它回天上去了。”你蹲在土堆前笑着看着白鸽回答。 那一瞬间你不确定是不是听见白鸽飙了一句脏话。紧接着,它张开巨大的翅膀飞到你的面前,将一枚戒指丢到你的脸上。 “把这枚戒指戴上,期间都不要摘下来,明天我会最后一次来找你,不要乱跑,不要碰奇怪的东西。如果你能想起什么,明天我会为你提供最后的帮助。”它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话。 你用沾着泥的手拿着戒指歪着头看它:“我为什么要戴它呢?” 白鸽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从坏女巫的鸟笼里偷来的戒指,你戴着它就可以拯救全王国被诅咒的人们。” 你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它为什么要编这种借口,随后你就想起,这似乎是你和它初见时自己的胡言乱语。它是在顺着你的幻想说呢。 “总之不要摘下来。”它像之前一样赶时间,飞走前还不忘再次嘱咐。 像爱丽丝的白兔先生。你看着它消失的影子想。 你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戒指: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从花纹的磨损程度上看,它应该经常被佩戴,但无疑被清洁得很好。你试着戴了一下,戒指触碰到你无名指指根时表面泛出一层几近透明的虹光。还挺漂亮,你举起手看了看。 然后把戒指取了下来。 你刚刚观察戒指的时候发现刻在内环的字了,「JS×YM」,应该曾是谁的婚戒,但是不知道怎么就被白鸽捡到了。如果戒指的主人还健在,那一定不想让它被这么对待,你的手上现在都是泥,你想洗干净了再戴上。 青城无新事·41.<白教堂主教手札 lovero us 白教堂第八日,距离审判还有六天。 你将戒指放到白袍的口袋里,悬着手去盥洗室洗手。 洗完手后你正准备戴上戒指,却听见浴室处传来水流的声音,你打开门去看,然后正面撞上了正从浴池中爬出来的木落:她看起来格外狼狈,教会的白袍就这样湿漉漉地贴在她身上,她上到岸边后先是疲惫地抹了一把脸,然后坐在浴池边缘。 你走到她身边蹲下:“木姐姐怎么一大早就在浴室里,连衣服也不脱?” “我在看主教大人留下手札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事…想过来证实一下。”她跟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快闭上了。 你戳了戳她的脸:“要不要先去睡一会儿,一直累着反而会让效率变低的…有什么需要证实的,或许我可以替你来找?” 她任由你将她扶回房间,沾到枕头那刻,她几乎立刻就闭上了眼睛。 你正准备离去,她却突然抓住了你的手腕。 “不许一个人到城里去。”她闭着眼睛嘱咐。 “知道了。”你说,“大雁会替你看着我的。” 说完这句话你才意识到并没有在她身边看到那条狗,你去问她缘由,她却不再吱声。 也许是已经睡着了吧。你心想。 你回到浴室,在水雾中找到了她说的那本手札,你翻了翻,发现纸张并没有因为水气的原因而变得潮湿、上面的字迹也没有糊成一团。 你看向被打开的那一页。 【青城历170年6月1日 天气:雾 今天师父去世了,白教堂彻底归于我名下。我时常想着当初跟主教大人来青城岛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这里既没有陆中发达也没有什么娱乐,我开始有点后悔了。如果现在卸任主教会不会好一点,这样回陆中还算有工作经验,混个地方神父应该不难。但这样青城的百姓就没有寄托信仰的地方了,也许我可以在多待一段时间。】 【青城历170年6月13日 天气:雾 昨天晚上关窗的时候又被外面那些东西吓了一跳,长得奇形怪状的,真恶心。青城人都是怎么熬过来。以及,还是想回陆中。】 【青城历170年7月4日 天气:晴 今天天气很好,所以把地下室那些旧札记都搬出来晒了,那么阴湿的地方居然都没让它们生虫子,白教堂果然是块风水宝地。感谢主的庇佑。另,今天吃到了祷告者做的糖饼,真好吃,为了糖饼我可以再多待一年。】想看更多好书就到:2 ha ita ng.c o m 【青城历170年7月8日 天气:小雨 看了之前驻青城主教的记录……原来雾里那些东西是圣灵吗?但是青城人都说它们会吃人啊,说实话那些东西怎么看都是怪物吧!】 【青城历170年7月10日 天气:晴 不止是前任主教、他之前的主教们也说雾里那些怪物是圣灵,真怀疑他们是不是都老糊涂了,明明我跟师父看到的都是怪物。他们还提到了那个大浴室,但是都说得语焉不详,那里面有什么吗?总不会是镇压了什么魔鬼吧?也许还是不要管比较好。】 【青城历170年7月24日 天气:阴 居然真的是圣灵……浴室里记得清清楚楚。但是怎么会呢?雾里那些东西明明和壁画上的不一样啊?是我和师父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再往后翻,记录大都又回到了日常的絮叨,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但是在你准备合上笔记去浴池边时,却发现笔记册后面一些的地方有一页被折了起来: 【青城历178年11月3日 天气:小雪 来了位看起来不得了的大人物,手里还抱了个女婴,他自称雁先生,说希望可以将这个孩子寄养在白教堂。真是的,我这里又不是什么托儿所。问他和女婴的关系又说是路上捡的,说不定是私生女不想被正房发现才送过来的吧,这些有钱人…我怎么又这样嚼口舌了,愿主原谅。】 【青城历178年11月8日 天气:大雪 今天的雪下的好大,等停了也许可以出去堆雪人,但是小丫头一直哭个不停,好麻烦,还是今天来祷告的人把她哄好的。下午的时候雁先生又来了,带了好多东西给小丫头,还说这个孩子叫木落……连名字都起好了,还说不是私生女。】 【青城历178年11月23日 天气:晴 雁先生说他之后都不会再来了,然后给教堂捐了一大笔钱。他还说明天会有一只小狗出现在教堂前,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收留它,最好把它和小木落养在一起。怎么,给了钱就可以把我这里当动物园吗?——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青城历178年11月24日 天气:晴 居然真的来了条小狗。看不出品种,但绝对不是什么土狗,身上也干干净净的,省了我给它洗澡的功夫。最神奇的是小木落看见它后就不哭了,可恶,一条狗而已,明明我才是照顾她的人。我决定以后就给那条狗起名叫‘狗’了。】 【青城历178年11月26日 天气:晴 我可能是喝多了,或者是神要来带我走了——我听见那条狗说话了,它让我不许叫它‘狗’,还说它姓‘雁’。神啊,它不会是之前那个雁先生的化身吧。它还威胁我不许把它会说话的事传出去,不然会让我倒大霉。真见鬼,我要把它记在日记里。如果后来的人有幸读到,那也不算我主动传出去的吧。】 你合上日记心想,如果真有这种神奇的力量,那么那个雁先生说不定也是‘外来者’呢。 你忽然发觉到为什么大雁不在木落身边了。 她想必也看到了这一页。而且跟你有同样的想法。 青城无新事·42.<穹顶之上> 你放弃了去深究大雁来历的事情。 你走向放满水的浴池。池水清澈见底、丝毫看不出有藏着什么画像的痕迹。但偏偏手记里说的画就在这里。 也许是在墙壁上呢?你不抱任何希望地绕了一圈,你小时候就跟姐姐在这里玩过,自然知道墙上没有什么所谓的壁画。 直到你走到香料置物架边。 置物架上都是很早以前就留下的香料,大多是用于放到池水中舒缓神经或是什么别的功效。木落不喜欢这些香味所以从没用过,你小时候却把这些瓶瓶罐罐当做寻宝地每一个都打开过:干掉的花朵、有香味的粉末、涂身体的香膏:都是对普通百姓来说昂贵又奢侈的货色。但你见过太多了。但是现在,你在置物架上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瓶子,在你一靠近,它就泛出一层透明的虹色,简直恨不得在你视野里画个圈告诉你它有多不同寻常。 你将它拿起,是一支小小的长颈玻璃瓶,上面的花纹精细,透过玻璃,你可以看见里面流动的金色液体。 然后,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你在瓶口的标签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文字“Drink me”,但是你却莫名知道它的含义:“喝掉我”。 真奇怪啊。你心想。你为什么能看懂呢? 你拔开瓶盖喝掉了它。 我会变成什么样呢?你想。会变得很大很大或很小很小吗? 都没有。 不管是你还是周围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既没有出现大得吓人的老鼠,也没有出现赶来抓你的纸牌士兵。但是当你离开架子经过池水想去取手札时,却瞥见了浴池里绚烂的色彩。像是打翻的颜料那样五颜六色,但似乎能看出一些既定的图案。 你往浴池边靠了靠,还是看不清,于是你选择直接下水。 温热的池水很快浸湿你的衣衫,但你却并没有因为接近而看得更清楚。那些图形反而因为你产生的水波而更模糊了。 你潜进水底,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去看,眼球传来刺痛,但池底依然空荡荡的。 那些颜色只出现在水面上。 你破水而出,长长的头发因为沾了水而重量骤增,你的脖子不自觉地向后仰——然后看见了浴室顶上色彩分明的壁画。 第一幅是一个穿着华丽白袍的人型牵着一群带着手铐和脚镣的黑色人型来到一座岛。 第二幅画是黑色的人型跪趴在地上,将白袍的人型围在中间,白色的人型伸手向天,天上是五颜六色的的云。 第叁幅画里,五颜六色的云中伸出了什么棕色的东西,像是章鱼的触手。而黑色的人型也都站起,随白色的人型一起将手伸向天空。 第四幅画里,章鱼状的生物出现在岛屿上,将什么东西给了黑色与白色的人型。 第五幅画里,岛上所有的人型都变成了白色。它们在岛上建立起了许许多多的建筑。 第六幅画里,最初的白色人型躺在地上,金色的气状图形从它身上浮起,一直到达五颜六色的天空之上,在彩色的云里,华丽的白色人型再次出现,它向下弯着腰,似乎想回到地面。而地面上,它身体周围其他的白色人型都在哭泣 第七幅画里,彩色的云出现在地面,里面站着那个华丽的白色人型,地面上的白色人型向它走去。 七幅画围成了一个圆,完整地嵌合在穹顶之上。你被画面上所富有的神性震慑,久久无法言语。 这本该是圣洁的场面,但直面它们的行为却让你的身体叫嚣着不适,于是你只好逃也似的离开了。 身体的不适在离开穹顶画的范围后立刻就消失了,你低头看了眼湿哒哒坠在身上的衣服,还是选择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套新的。 木落在午饭前的时候醒了过来,你几乎立刻就带她去了浴室,在她半信半疑喝下那瓶诡异的液体后,果然也看见了穹顶上的画。 “前几幅其实都好理解,因为那其实象征着世上宗教的起源——起初并不是一个体制化的传统,而是凡人和我们称为“神明”的超越者的相遇,更像是建立一个让凡人、神圣者和他人可以和平友好相处的相互关系。”午饭时木落用叉子边戳着蔬菜边跟你解释。 自发现那些画后,她中午直接把碗端到了浴室,于是你们就边吃边研究那些画像。 “你看上面人型的颜色,”她用叉子指了指第一幅画的方向,“有很明显的主从关系,但如果我们把白色理解为普世意义的圣人,那么黑色就代表罪人。” “所以他们是被流放来青城岛的。”你总结。 她摇了摇头:“不对,如果是流放,那么白袍人在将他们送到岛屿后就应该离去。但是你看,他留了下来,并且让黑色的人型一并接触到了神。所以我更倾向于青城岛是起到一种净化与教义的作用。因为和超凡者的接触,意识得到升华,所以原先的罪恶得到了化解。于是第五幅画里所有人都变成了白色。” 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渺渺,青城岛这里,或许是真的神选之地。” 神选之地吗?你在心中嗤笑。那为何岛上还会有自己这种罪人。 木落没察觉你的心态,她正兴奋地尝试解读剩下的画。 “如果横卧代表死亡,金色代表灵魂,云端代表天堂,那么所有在岛上死去的人应该都会在另一个世界相聚。”她的声音有点发抖。你知道,她应该是想到了那个将她养育成人的老主教。你幼时只见过他几面,只觉得是个庄严的老人,但很显然在他留下的札记里看出,他在面对你们这些青城人时真的压抑了很多。 “但是彩云出现在地面……”第七副画打断了她的思考。 “就是那些雾吧。”你轻声说,“在雾中可以再次遇见那些圣洁的灵魂。”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雾里都只有无尽的怪物。这中间必然有什么断层,或者有什么外力介入,才让青城变成了那种样子。 木落欲言又止地看向你的小臂,那里一片洁净,丝毫看不出之前的异样。 你知道她想说什么。 手臂会留下黑印不是因为触碰你的孩子们是邪恶的阴灵。恰恰是因为他们是圣灵。 而世上只有一种东西会因圣灵的触碰受到伤害。 那不详的黑色并不来自于他们,而是来自于你。 你才是那个脏东西。 是连这慈悲的岛屿都默认的不详之物。 青城无新事·43.<坏结局挽歌> 你帮木落把桌子搬回餐厅后就缩回了房间,她明显想安慰你什么,但是却被你以‘想一个人静静’为由回绝了。 你一个人缩在床角,之前尚能用木落安慰的‘不知者无罪’来自欺欺人,现在就像神明亲自下来为你盖章,说你有罪。你把脸埋进手臂里,任由杂陈的情绪将你淹没。 你在房间里呆了一个下午,还是屋子里若有若无的返潮气味将你的神经拉回现实。气味来源于你早上换下的衣服,那件湿漉漉的衣服就堆在角落,夏日尚未退去的闷热让它的气味变得不太美妙。 你忘记把它拿去洗衣室了。在苏家时换下的衣服都由侍女替你拿走,所以你来白教堂后也在理所当然地忘记,木落跟你说了一次后你就记住了,但那些壁画的出现干扰了你的思维,导致你又忘记了这件事。 真是的,你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只会给人添麻烦。 你难过地起身去拿那件衣服,准备将它送去洗衣室。此时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你低头一看,是白鸽给你的戒指。 你差点忘记了。 你把戒指戴回手指,虽然不知道晚了这么久戴还有没有效果,但你也不想就此忽略白鸽的嘱托。 白教堂第九日,距离审判还有五天。 今天早上你起得格外的早,因为自你睡醒后就隐隐约约觉得要有大事发生,所以你一早就在教堂门口的台阶上等着。 你看着逐渐开始变黄的树叶,想着自己藏的钱够雇几个人去劫狱;想着如果离开青城你还可以上哪里去;想着大雁被赶走后会不会找不到睡觉的地方,然后这个想法在想到它也可能是‘外来者’的时候被瞬间打消了。 随后你又开始想你虚假的丈夫,虚假的孩子,虚假的情敌。你其实并不确定江芷是否也是‘外来者’,但你的心却强迫你这样想。 因为如果不这样想的话,你就太可怜了。 他们会这样对你,是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但如果江芷并不是他们那边的人,就证明哪怕‘不一样’,也是可以被爱着的。 只有你是得不到爱的。 这种想法只是冒出一点点就让你恐惧到战栗,所以你拒绝这么想。 就好像你不去想就不会成真一样。 在你进一步设想更可怕的可能前,白鸽来了。 它依旧扬着洁白巨大的翅膀飞到你的面前。看到你手上的戒指后它似乎很满意。 “那么,长话短说,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被你盯着,它在你面前突然显得有些不自在。 “白鸽啊,”你开口,“你可以为我带来监狱的钥匙吗?我的家人被关在牢里,我想要救他们。” 白鸽在听见你开口后瞬间就像你面前跳了两步:“你叫我什么?**,你为什么还这样叫我?你没有想起来吗?” 它的话语中有几个字像是被模糊处理了一样,你没有听清。但你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应该想起什么,白鸽啊,如果你想帮我,就替我救救我的家人吧。” 白鸽突然变得很暴躁、或者说焦虑,它绕着你飞了几圈,不停地跟你说着些什么,但是那些话语在你耳中都化作模糊不清的言语,让你一头雾水。 “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白鸽。”你看着它不断开合的喙说到,“如果你不能帮我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于是白鸽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你听见了一句清晰的粗口。 它飞走了。 又只剩你一个人了。 你看着手上的戒指,你明明有按照它的要求好好戴着,它却不愿意帮你。 骗子。 你吸了吸鼻子回到了房间。 你在床上又躺了一小会儿,房间的玻璃窗突然传出清脆的碰撞声,你起身打开窗,没看见什么人或是什么物,只有窗台上一串铁制的钥匙。 白鸽还是替你将钥匙取来了。 “谢谢你啊,白鸽。”你冲窗外喊道,也不知道它听没听见。 你开心地坐回床上,把玩着钥匙心想着也许下午就可以溜回城里雇人了。 你道谢的声音白鸽听没听见不知道,但木落显然是听见了。她匆忙敲开你的门,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然后正正好看见了你手里的钥匙。 “这是什么?”她拿过你来不及藏的钥匙串,上面‘青城军属监狱’几个字格外分明。 “你还是想要去劫狱?”她问你。 你诚实地点头。 她被你的反应气笑了:“渺渺,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且不说你一进城里就会被抓起来,就算你进了监狱,那里守卫森严,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平安无事带出来那么多人?” “我藏了些首饰在城里其他地方,可以拿它们去雇人跟我一起。”你弱弱地解释。 “谁会跟你去呢?”她看着你生气,“那些青城人都在巴不得看你去死,就算能雇到,你又能雇到多少人呢?” 你知道自己的计划漏洞百出,你也不知道自己出了教堂到底能走多远,但白鸽给你带来的钥匙又给了你新的希望,就好像只要你再努力一点就真的可以和家人一起逃走一样。 “这串钥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弄到的,但我不会把它还给你。你不要再想着去做不可能的事情了,这几天我不会让你离开教堂半步。”木落似乎坚定了信念,她将钥匙收好后就把你房间的窗锁了起来。这样你就只能通过门来出入,而你一旦出门,就会看见守在你门口的木落。她甚至把办公用的书桌都移到了门的旁边。 做午饭的时候她要离开你的房门口,似乎是怕你趁此机会开溜,她短暂地将你的房门也锁上,直到她将饭菜做好后才重新打开。 所幸她没有逼你在房间里解决午饭,但是在你吃完后饭后她就迅速端走了你面前餐具和盘子,她似乎很害怕你拿叉子做出什么撬锁的事情,所以什么都没给你留下。午休的时候你又被锁进了房间里。 “我知道我这样做非常不好,但我不能就看着你去做傻事。等到审判结束后我会放你出来,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她把门锁上后难过地跟你讲。 “我知道的,木姐姐。”你靠在门后点头,“我不怪你。”你清楚的意识到她的所作所为对你并无恶意,她只是想把你可能遭遇的伤害风险降到最低而已。 她离开后你躺回床上盯着空白的天花板发呆。你仍然没有放弃你最初的想法。虽然你也知道你无能为力,并且直到最后都只能被关在这个屋子里。 想着想着你合上了双眼。 一场午睡一直持续到了傍晚。 你感到左手的戒指开始发烫,数不清繁杂的梦境入侵你的脑海,你睡得极其疲惫,仿佛梦中充满了比现实更让你不安的因素。 突然,在到达某个时间点时,你像是被噩梦惊醒一样坐起。 你涣散的视线开始聚焦于虚空中的某一点。 你想起了你是谁。 青城无新事·44.上弦月(含部分道具介绍) 『你想起了你是谁。』 『然,以上即你于此世间的全部记忆,是否有误?』 “……无误。” 『则有何异义?』 “……我质疑。因以上记忆仅限于青城。” 声音的主人一开始还有些怯懦,然而随着话题的推进语气也越发地坚定。 “我质疑,因我本来自太阳环,是主世界铭牌玩家【星星】,混乱阵营高级血统持有者。我于此世间是为找回旧友遗物,我忘却是因负面效果【失忆症】。我是个人玩家月渺,现在我要取回我玩家的身份。” 四周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是熟悉的播报声: 『特殊渠道记忆恢复核准通过,请玩家再次查看任务列表,及时完成任务。』 床上的人动了动,像是泄了一口气,又像是彻底崩溃了。悲伤,愤怒,不安,焦虑,尴尬,暴躁,这些复杂的情感同时出现在她心里。她用双手捂住脸,戒指在她的脸上传来清晰的压感。 主世界讨论板曾经发起过一次投票,是关于玩家在主世界最不想遇到的事。【副本中惨遭失忆症】一骑绝尘,以压倒性的优势赶超第二名的【遭遇绝对演绎型副本】和第叁名的【随机到灵异类副本】,而第四名和第五名分别是【遇见前任】和【被其他玩家背刺】。 但是月渺在青城这个副本中完美踩雷了叁样:借用其他玩家的副本通路时跟对方一起进入了灵异类副本,虽然进入青城确实是她的本意,但对方是使用副本指定劵才开启青城这件事属实在她意料之外。她是被殃及池鱼的,不得不和对方一起承受了role出的负面效果【失忆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位玩家的队友没有受到负面效果的影响,但由于场内存在失忆玩家,所以他们也没法用【烂柯】跳过无意义时间,于是大家一起在这里过家家般地呆了快叁十年。那位玩家最近恢复了记忆,想必是他的队友们完成了主线任务,但她自己……该找的东西完全没找,该做的任务一点没做,最后还是靠前任的道具救场才恢复的记忆。 前任。 她嗤笑一声。想着江穑怎么把白乌鸦都放出来。 还有戒指。她看着左手的无名指。分手那么多年,他居然还留着这个。 她打开系统,眼前立刻就跳出了之前错过的播报。 『由于本次有资格参与塔罗副本的玩家较多,本次塔罗副本开启前将引入资格本机制,通关玩家将获得塔罗副本准入资格。资格本将于于主世界时间半个月后开启,前期活动及具体要求可在主世界公告板查看。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真倒霉。她想。然后点开副本任务列表。 里面只有一条任务: 『迷途者仍选择为虎作伥』 具体要求:维护苏家在青城中的统治地位,阻止其他势力对苏氏的蚕食。 这不是完全失败了吗…现在也只是因为苏家人还未被处刑而没被判定失败。她突然又开始焦虑。任务判定失败后玩家会在两个小时内被踢出副本并扣除一条生命及相应积分,B级副本失败是扣5w,对于她这种老玩家来说虽然肉痛但也不至于支付不起。她真正在意的是剩下的时间:如果不想着如何帮苏家翻身,那就意味着她要在仅剩的五天时间里大海捞针地找到她的旧友在这个副本近一百多年前留下的遗物。 但显然现在这种情况是她想翻身都翻不起来。最好的选择就是和对面的玩家进行谈判,看他们愿不愿意按住苏家的案子多放些时间给她,但资格本时间将近,谁又会这么好心呢?而且她之前对那位男玩家做的事,即使是因为失忆症,也是可以被举报的。不管在主世界还是副本世界里对玩家非自愿的性强迫都是重罪,是要被关进智慧院去的。月渺并不觉得对方在认出自己也是玩家后还能不计前嫌。 所以只能继续演下去。 但是万一、万一她真的能在副本结束前找到东西,那真的是最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她决定冒一个险。 复杂的图腾在她脚下升起,一颗类似于二十角星的光源停在她的额前,她轻轻俯首,那颗星星就融进了她的脑海。 ——她动用了自己的塔罗权柄之一,领航星。使用后就可以在脑内产生与自己心中所想事物有关联的物品或场景的技能。如果没有见过相应物品或场景,就会显示出极其抽象的指代物;但如果是亲眼见过或去过的地方,就会清晰的显现出来。每叁个副本可以使用一次。 她在赌。现在已经没有更多时间让她去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了,她就赌她旧友的终点是在青城。 月渺迭得很高的幸运值终于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从未有过的清晰图像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的心因此狂跳,因为那景象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近在眼前。 图画指向一尊纯白的天使像,就伫立在白教堂的大厅里。 部分已出现/未出现但副本内已使用道具一览: 【NPC邀请劵】:S级关系型道具。可邀请任意世界NPC加入队伍,使用后默认绑定队伍关系。你不会以为可以用它邀请到神吧,但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凭什么答应你呢? 【锚点-八音盒】:专属锚点道具。由玩家决定依附物品后可将锚点引入副本。在检测到玩家精神严重异常时自动使用。避免玩家迷失于副本,使用后可以短期窥见一切真相。请小心选择使用时期,你也不想偶然看到的黄色雨披突然变成什么不可名状之物吧。 【芬里尔的链条】:A级关系型道具。使用后可无视组队关系在将要开启副本的玩家中选取等级最高的玩家锚定,与之进入同一副本且必定与锚定对象为相反阵营。踢铁板就要踢最硬的,这才是高手的觉悟! 【祖母的祖母绿】:A级悖论型饰品(可升级)。使用后可传送至当前副本指定时间线前,但是小心,祖母悖论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是祖母,但以前也是个小姑娘呢。 【??的红豆汤】:NPC伴生道具。用??的血肉及体液制作的汤,艳红的颜色让它看起来有些不妙,以及上面漂浮的真的是红豆吗……雅各用一碗红豆汤换取了以扫的长子权,那你喝下的代价又是什么? 【爱神之戒】:A级关系型道具(已升级)。丘比特唯一指定婚戒,确认后缔结情人契约。佩戴双方只要仍有情意,即可清除一次自身的负面效果。副本时间自佩戴后24小时起效。爱不能止痛,但爱能清除debuff。 【烂柯】:玩家伴生道具。可以跳过当前副本的无意义事件,直达下一个任务相关重要时间点。部分特殊情况不可用,请玩家自行探索。到乡翻似烂柯人,小心,可别跳过头了。 青城无新事·45.哭泣天使 月渺立刻起身去推门,感受到阻力的同时才想起木落已经把门锁上了。现在她都还没打开,肯定不是因为她午睡还没醒,想必是中途出去办事还没回来。 月渺并不想直接破坏掉门,她现在已经不是那种把副本世界当做游戏的玩家了,诚然诉诸暴力往往是最快捷的手段,但和她所处阵营完全相反的是她还尚保有守序方的良知。这种时候往往就能显示出她血统的优越性,这个副本里山里那位的存在刚好解除了她血统的使用限制,她化作一团翻滚的黑雾,直接从门缝中散了出去。 门外还保持着她中午被锁近房里时的样子,木落的书桌上散落着文件,纸张有明显的褶皱,说明她午休时应该就是趴在桌上睡的,但椅子被拉开没有归位,她似乎走得很匆忙。 但现在并不是分析木落离开原因的时候。 月渺来到大厅,那座天使像依然纯白无暇,她绕着神像走了几圈,四处敲敲打打,仍然没发现有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 还能在哪里…她思索了一下,以东枝姐的性格,既然她将自己的末路选择在白教堂里,那么最后时刻她选择将遗留的道具放在哪里呢? 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会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比如神像的手中。她生前要光彩照人,死后也定想被万众瞩目。 但是神像纯白的左手中并没有任何东西,它的另一只手则攥着一本书:是和神像同样材质的雕刻物,她已经多次触碰过,并没办法单独取下来。 除非遗物被一起砌在了神像里。 虽然并不想对神像进行过多的破坏,月渺还是选择了尝试心中的想法。她的手附上了天使像的右手,然后,随着白玉的融化,天使的右手和它捧得那本书一起掉了下来。她在它落地之前接住了它,掂了掂重量,是超出想象的轻,所以书里一定是空心的。 玉石剥落,那本厚厚书籍下的藏物终于显示出它的样貌——是一个木制的盒子、中间嵌着铜质的锁扣,是系统商城里最便宜的保存盒。 她把书里的盒子拿出来,还不待细看,便感到身边的神像发出一阵温和的白光。她扭过头去,只见天使的两眼之中开始源源不断地溢出泪水。 月渺捧着盒子看着神像鬼使神差地问:“东枝姐?是你吗?”她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神像无法说话,只是无声地落泪,但这只持续了一小会儿,随后,神像又恢复了原本的肃穆。最后一点属于玩家的意识也消散了。 月渺向来认为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但在青城的叁十年很显然磨去了一些她曾在苦难中获得的坚强,所以她此刻仿若是泪失禁一样。她抱着盒子坐在地上,将湿润的侧脸贴上冰凉的木盖,长久地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半响后她揉揉眼睛,看向神像: “东枝姐,我带你回家。” 月渺在主世界时间五十多年前从太阳环被莫名其妙拉入副本世界,遇到的第一个玩家就是何东枝。是她作为向导将月渺一步步引入任务世界,虽然当时她确实是拿钱办事,但无疑她将她应尽的义务做得很好。后来因为月渺他们成为高级玩家,和何东枝的联络就逐渐变少了,只偶尔从八卦板中看见几个熟悉的名字。再后来的见面就是何展颜出生,虽然月渺并不想过多讨论何东枝的私生活,但她没想到何东枝最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最后就是收到主世界育幼院的消息,说是由于父母双亡需要从其父母的好友列表中选取几位玩家作为孩子成年前的监护人,于是她也过去了,并且从何展颜口中得知她的母亲最后进行的副本是在青城。不过那时的副本名并不叫这个,而是叫【理想国】。 月渺听过【理想国】的名号,当不是因为它有多难,而是因为有玩家传言说在一个岛屿上曾见过已经死去的玩家,大部分玩家和她一样把这当做谣言,但显然仍有一小部分人愿意尝试。其中就包括何东枝。 说起来【理想国】的关闭也是在那时,系统给出的理由是世界线变动,【理想国】由半开放本转变为封闭本,于是之后就再也没有相关的传言出现了。 时间流逝,何展颜一天天长大,【理想国】的副本却再没开启过。虽然小姑娘不说,但月渺知道她一直想要取回母亲的遗物,于是一直有偷偷联络特殊副本管理员,等待它在某一天会再次开启的机会。终于,【青城】出现了。 何东枝并不是第一个作为月渺的熟识者的死去的玩家,只是她离去的时间太特殊了。当时月渺他们作为高级玩家已经太久,久到已然忘却了副本致命的本质。何东枝的离世像一口警钟,敲碎他们高高在上的自以为运筹帷幄的幻梦。 现在月渺抱着放着旧友遗物的盒子,试图将它放进道具栏。最终的目的已经达成,她之后准备直接自杀登出副本——她现在的任务已经不可能完成,她实在没必要多留几天去等系统的最终宣判。 ……但是放入道具栏的操作失败了。 她没办法把盒子带走。 系统提示她道具不完整,她还需要找到这个盒子所匹配的钥匙。 青城无新事·46.心锁 找到系统商城售卖的保存盒的钥匙显然很难,因为不管高级与否,所有的保存盒的锁都是对使用者本人无效的,这就意味着玩家本人可以选择先将钥匙藏在一处,然后再往保存盒里放东西。这样其实也是变相减少了其他人得到盒子里东西的概率。但月渺惊讶的是何东枝居然没有把钥匙放在小展颜那里,要知道作为近似遗物盒般的存在,大部分玩家都会选择把钥匙交给自己最亲近的人。 但系统的提示说明,她把钥匙也留在了青城。 连保存盒都找到了,没理由再因为找不到钥匙而放弃。 不再犹豫,月渺立刻从道具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许多蓝色的小人出现在她面前。 “你们去帮我把这个盒子的钥匙找来,不要被其他人发现。”她低头吩咐,转瞬想到什么,又改口补充道,“不对,你们去帮我找找这个盒子的钥匙的所处位置,能带就带回来,不能带就直接返回告知我,不要被任何人看见。”小人们应下后欢快地跑走了。 都用了【使命必达盒】,钥匙被找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她看了看水钟,最迟晚饭前就能得到消息了。天色不早了,也不知道木落什么时候回来。 她自觉地把神像复原,然后回到了被锁着的房间里,等待木落回来给她开门。顺便看看堆积的消息。 刚打开通讯系统,月渺就被好几条跨副本消息的提示晃到了眼睛。跨副本消息是指不在同一副本的玩家相互传递的即时消息,由于价格昂贵,所以个人玩家通常都偏向于用留言板。但是在她进副本前有玩家发现如果在发送跨副本消息前使用了留言板,则消息发出后留言板的内容也会一起出现在通讯界面。她在这个世界耗了快叁十年,没想到主世界依然没有修复这个bug,导致她的通讯界面看起来堆积如山。 她先点开了最顶上的玩家通讯。 【月渺(副本进行中)-个人频道】 【乍暖(已置顶)】 主世界3201年4月4日 [您有一条留言板消息] 乍暖:渺渺,你这个副本什么时候结束?我们下个副本一起? 主世界3201年10月6日 [您有一条留言板消息] 乍暖:怎么用了这么久?不知道你还要多久才能出的来……下下个月小展颜要成年了,我和主人想给她办个成年礼,看到这条消息的话赶快来我家商量具体事宜。 主世界3201年11月10日 [您有一条跨副本消息,请及时回复] 乍暖:好贵!怎么这么贵!对了,下个月小展颜生日,你加点速快点完成副本!别让她等你哦! 主世界3201年12月12日 [您有一条留言板消息] 乍暖:小展颜可难过了,你绝对会因为错过她的生日后悔的!你这个无情的女人!我真的要闹了! 主世界3202年4月5日 [您有一条留言板消息] 乍暖:你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快两年了……什么B级副本能耗你二十年。我们都很担心你,如果出来看到这条消息的话赶快给我们回复。 …… 主世界3203年5月5日 [您有一条跨副本消息,请及时回复] 乍暖:你看到系统消息了吗?还有半个月开启资格本,你赶快回来!以及,再不回消息我就真的要摇人去了! 主世界3203年5月7日 [您有一条跨副本消息,请及时回复] 乍暖:……摇了那个谁。别怪我,真的只有他有能找到你的道具了…… 现在月渺终于知道为什么江穑的白乌鸦会出现了。 除了好友乍暖外还有几条其他玩家的消息,她逐条进行了回复,直到门外传来木落的脚步声。 她匆匆关闭通讯,看向门口。 木落打开了门,她看起来比中午更加苍白,眼角还有明显的红痕。 “抱歉,渺渺,我来晚了,你先出来吃点东西吧。”说着她侧过身给月渺让出了道。 月渺经过她身边时能感到她身上的寒意,她的鞋边沾着泥土,应该在森林里呆了很久,而至于她在森林里见了谁干了什么事,一目了然。 月渺想,如果笔记里前主教的猜测没错,那大雁只会是那一个人,除了那个【魔术师】外,她并不觉得会有第二个玩家能为一个NPC做到这种地步。 一顿晚饭吃的食不知味。木落是因为想着森林里大雁对她说的话,月渺则是在想着她放出去的小蓝人怎么还没回来。 夜晚,月渺等木落将门锁上后就来到了窗边,她看向窗外愈加幽深的森林,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她放出‘使命必达先生’已经太久了,现在还没回来复命只能说要么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要么,就是已经被对面的玩家们发现了。 她把额头抵上窗户,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在这个时间点被举报关进智慧院。 正当她刚刚散出窗外准备进行搜寻时,身穿蓝衣的小人们终于出现在森林边缘。 “怎么用了那么久?”她急忙去问。 “很抱歉我们无法为您带来钥匙,因为它在您青城的丈夫的手里。”蓝色的小人们同时发声。 “!”月渺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正当小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时她才连忙反应过来回话:“好的,感谢你们的帮助,使命达成。” 得到肯定的小人们欢呼了一声,然后化为烟气回到了盒中,只留她站在森林边缘发呆。 但现实也并没有给她多久思考的时间,前方的草丛中传来动静,她立刻想隐入黑暗。 透明的屛罩升起,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你也是玩家?”声音的主人叫住了她,“我看见‘使命必达先生’了,你这么晚才开始做任务,是因为失忆症?” 她还来不及想为什么小蓝人们没有避开那个玩家的视线,就看见一条巨大的狗出现在眼前。糟糕,她忘记雁南渡现在不是人了。 对方似乎也并有没想要隐瞒什么,巨大的狗继续开口:“我是【魔术师】雁南渡,是「断水流」的队长,现在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月渺显出身形走到它面前:“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妄然说什么交易,就不怕亏本吗?” 狗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作为玩家的帮助,我需要的只是你现在的身份,既然知道你是玩家,那有些事就要好办很多。” 月渺的第一个反应是它要她对木落做什么,于是她立刻答道:“我不会帮你追求木落的,这对她不公平。” 雁南渡没想到她会说这些,那张毛绒绒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呆愣的情绪,随后它好笑似的摇了摇头:“不是让你做这个。” “我可以先帮你从那边那位的手里拿到钥匙,但是你要答应我,在一切结束的时候帮我一个忙……” 青城无新事·47.牺牲者手记 5haitang.com 月渺不知道雁南渡用了什么方法和对方玩家换到了这把钥匙:古铜质地,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保存盒的那把。她忧心会不会是对面玩家狡诈,拿了一把假钥匙来敷衍了事,可是雁南渡根本没有给她质疑的时间,它丢下这把钥匙后就又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月渺半信半疑地将钥匙对准保存盒,在二者相触的一瞬间盒盖弹开,钥匙确实是真的。与此同时一封信直接飞出盒子在她眼前展开。 「致发现者的一封信, 当你打开这个盒子时,说明你已经得到了苏小姐的认可,她向来敏感又聪慧,能得到她认可的你也一定是个厉害的玩家吧。很感谢你发现这个盒子,不过在这里我得跟你道歉,我并不是什么高级玩家,所以遗物也只有普通的一点,大概率不够你回本,所以接下来的请求如果你嫌麻烦,可以将我留下的道具直接拿走。但是请你将信和盒子都放回原位。 我是个人玩家何东枝,我在主世界有一个孩子叫何展颜,已经8岁了,寄宿在主世界的南方育幼院。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替我去看看她,顺便将盒子里写着她名字的信带给她。 我将苏小姐送出青城岛时系统提示了世界线变动,所以我想我的行为可能会对一些任务产生影响,作为你替我传信的答谢,我将写有我见闻的笔记附于盒中,多是牢骚言语,希望对你有帮助。 最后,若你最终得以见证塔罗集齐之日,返回现实时,可以再替我去外环的祖母绿星云看看我的家人吗? 愿太阳环的光辉庇佑你身。 何东枝」 信件最下方的地址写的整整齐齐,仿佛她层无数遍落笔,只为从字迹中得到些许慰藉。 月渺将笔记拿出,她此刻心中躁郁,迫切地需要用其他的东西来转移注意。 【青城历135年】 来到青城岛上了。向其他百姓询问了雾气的事情,依旧是陆中那般的“吃人”传言,但具体问是怎么个吃法,又是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青城那么多山,多半是雾天看不清路踩空摔下去了吧。作为派遣修女住在教堂里,主要工作是照顾主教的私生子,看着这种一长大就要被送到陆中过荣华富贵日子的小孩子实在没什么好感,当务之急是等下一个雾天。 ……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o18a t. c om 雾来了,我出去看了看,果然一路上都没有人,但是主世界的传言果然是真的,这座岛上确实有灵魂出没,路上有时会看到莹蓝色的灵体,但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中间迷路的时候还是它们把我引回的教堂,它们有跟我说什么,可惜我灵感太低没法听懂。大雾吃人的传言应该也是假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谣传。以及,今天也没有遇见他的灵魂。 …… 【青城历138年】 遇到了一个迷路的小女孩,胆子挺大,是我在雾里见过的第一个NPC。她被我吓了一跳,但是看了我一会儿后又突然不害怕了。问了她名字,说是苏家的小小姐,这可真厉害,那么多人看着都能溜出来。请她吃了我烤的小饼干,她很喜欢,果然小孩子的口味都是一样的,我家展颜也很喜欢我做的饼干。突然有点想她了,但是还没有见到他的灵魂,任务也没有完成,还不能回去。 …… 小姑娘似乎把这里当做秘密基地了,一有空就会过来玩。而且两个小孩子竟然能玩到一起。某个小屁孩还说长大了要娶小姑娘当老婆,真是,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人家小小姐的地位。但经常看看也还挺有趣,不过如果有小崽子敢这样对我家展颜说话,我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 问了小小姐常来这里的原因,她说因为感觉我和青城的其他人都不一样,有些特别,细问之下她就只说是一种感觉。想起主世界攻略板里说的会有一些特殊NPC能感觉到玩家和其他人间的不同,说不定她就是这样的人。真是缘分。 …… 【青城历140年】 主教准备把他的私生子送去陆中了,两个小孩抱头痛哭。唉,虽然本来就知道他们之间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都没可能,但是还是有点难过。以及,最近我好像知道一些大雾传言的来由了,昨晚看到有个NPC走进雾里后被一个灵体拉着带走了,看样子还是自愿的,所以我想,会不会是因为看见了故人的魂才愿意这样消失呢。如果我遇见了他的灵魂,我说不定也会这样。可惜,至今还是没有遇见。 …… 任务依旧没什么进展,青城山对百姓限行,我尝试进去过,但总是迷路。问了苏小姐关于山里的事,她说她也不清楚,只有祭祀的时候上过山,但是祭祀结束后有个姐姐消失了,家人说是踩空山崖摔死了,但也没看到家里挂白幡,只有她为此哭了好几天。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 【青城历142年】 苏小姐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她现在烤的饼干比我做的都好吃,在这里呆得太久,我好像逐渐把她当做了我的展颜,她常跟我抱怨学堂里的老师同学,抱怨她蠢钝如猪的哥哥,我告诉她心思太敏感不利于健康,她说如果不让她抱怨才是不利于健康。无法反驳。 …… 【青城历145年】 知道了不得了的消息,苏家居然一直是在近亲结合,苏小姐今天突然冲过来跟我说家里的长辈之后要把她嫁给她的亲哥哥了,她一开始听见风声还不信,溜去山上的祠堂找到族谱后才发现祖上代代如此。她跟家里反抗,说学堂教过要遵循人伦,于是苏家连学堂也不让她去了,她只能在家里等苏家请的专门的老师来授课。这可真是可怕。 另外,昨天晚上我在雾里听见他的声音了,但是找过去时又是完全不同的灵体。但我觉得那应该不是我的错觉。 …… 【青城历147年】 苏小姐说她想离家出走,她不想嫁给她的哥哥,她想去陆中找那个私生子。我告诉她在陆中无依无靠是十分危险的,她说那也总比在这里危险比较好。她总是那么有主意。我答应了帮她。之后她也许会偷偷运过来一些首饰财物,我的找个地方替她藏好。以及,回SAN药剂用完了,但我还是没有找到他。看着道具库里的保存盒,我想,是不是到该用它的时候了。我只希望展颜不要恨我。 …… 【青城历148年】 我把苏小姐送上了驶往陆中的船,她胆子真大,连传家宝也一起偷着带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分别那刻看到了我的展颜,我把保存盒的钥匙交给了她,跟她说只有当她遇见完全信任的、和我一样的有些与众不同的人时才能交出钥匙。她哭得很伤心,还问我能不能叫我妈妈。为什么不行呢,我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看着船只驶离,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那个孩子,但是,愿太阳环的光辉庇佑你身。 …… 【青城历150年】 我已经无法辨别雾里那些灵体究竟是谁了,他们好像都长着他的脸,都有着他的声音,我不知道哪天我会忍不住跟它们走,应该停下探索雾气的脚步了。但是我还没有找到他,还没有找到他。 …… 这里不是我家,这里的人都好奇怪啊,我的星云不是这样的啊,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啊。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日记的最后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我想回家’几个字,最后的日期也停留在这里。 这是一篇在高级玩家看来有用信息极少的攻略记录,字里行间似乎都涉及了一些主线,但又都没有深入探索,在缺乏维护SAN值手段的情况下还贸然探索,是低级玩家的通病。而且比起攻略笔记,这本更像是普通的日记:过多记录心情及其他无用信息,若是其他玩家得到也只会草草浏览后丢弃。 还好是月渺先发现了它。 此时的月渺早已无心理会这个副本曾发生过怎样的变动,笔记里又有什么重要信息。她在这一刻从未有过地清晰地体会到了一个玩家的逝去的过程,尤其是在她早已知晓结局的时候,这种看着曾经的友人一步步走向既定终点的无力感让她崩溃。 如果她不曾被这个副本影响叁十年,那她此刻一定会冷静地将东西收好放进道具库,然后掏出一瓶回SAN药剂来强行抚平情绪。但此刻的她只是大口的喘气,眼泪不可抑制地外溢,急促呼吸间带动的气流使她的喉咙生疼。 她在真正意义上的失声痛哭。 是在悔恨自己过去的冷淡吗?是在遗憾自己的没能挽留吗?是在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吗? 但是往者不可谏。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擦干自己的眼泪,将信件笔记仔仔细细放回了保存盒收进了道具库。 她想,她要完成和雁南渡的交易,要把保存盒交给展颜,要见证塔罗的集齐,要带何东枝回家。 青城无新事·48.天欲雨 审判日当天。艳阳高照。 青城的百姓早早就来到了刑场,他们各怀心思地期待着曾经高高在上的苏家人是怎样跌入谷底。幸灾乐祸与落井下石永远是每个时代的小人物间不变的议题。 作为苏家曾经的姻亲,顾棘大义灭亲的行为深受陆中军部的赞扬,升官自是不必说、连带着陆中的顾家旁支都连带着晋升。百姓们连连赞叹,顾提督可真是个好官。 话题中心的顾提督此时并没有什么喜悦的心情,一是任务结束后这个世界就与他再无关联,而是他还在想着要怎么处理他和那个NPC的后续:如果把她暗中送回陆中的顾家,应该足以保她一世无恙,只是自己不在她身边,他忧心她孤身一人在偌大的顾家会遭人欺负。 “姐你看,老大又开始发呆了。”南宫星跟姐姐窃窃私语。 陈留下意识往陆棘那边望去,队长此时正盯着手里的卷宗,一副入神的表情,但他们合作了几十年,早就对各自的习惯了如指掌,陆棘此刻左手的拇指在无意识地摸索中指的指节,就是他在思考时的常见动作之一,而且此时听见南宫星大声的‘窃窃私语’也没有反应,看来这神确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他其实还挺担心队长的,毕竟苏渺算是队长的初恋,他有点怕给队长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何况也有玩家因为NPC伴侣死亡出现严重精神问题被关进智慧院的先例。虽然他觉得队长也不至于真的沦落到那个地步就是了。 主世界大家有一句玩笑话,说是在副本里见到带飞的大佬不要羡慕,指不定大家最后的归宿都是智慧院。可见一斑。 云芷其实也有同样的担忧,但这种担忧又让她心生愧疚。虽然她不担心队长最后会把邀请劵的使用对象换人,但是她怕队长成为第二个雁南渡。谁都知道雁南渡都干过什么事,何况他们还有共性——都持有塔罗权柄。说不定是铭牌玩家的通病。但让她更加担心的还是南宫月,她和苏渺相处最久,受到的影响也最大,最糟糕的是苏渺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后竟然没有成为一个严厉又古板的母亲,她快把南宫月宠坏了,就导致南宫月不可抑制地将她当做缺失母爱的代偿。云芷虽然不是内环星云的人,但从陈留那里也听说过一些内环星云里世家的教育方针,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还挺庆幸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外环乡下人的。 而南宫月此时心里冷静地可怕,她在发现苏渺不见之后隔了很久才上报队伍,应该足以让苏渺逃出很远。她不敢赌队长对苏渺的情感,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做一些微小的帮助。所幸队长那边也没有深究的意思,苏家的受审者少了一个人的事情也被他按了下去。她现在只担心,苏渺在听说家人要被公开行刑后会不会再次返回,她为此一直祈祷到了今天。但好在到目前为止这件事还未发生。 她心不在焉回了一下弟弟的话,又开始等待刑场那边的消息。 …… 然而直到行刑结束,变故都没有发生。 系统弹出巨大的『任务完成』后也没有出现任何突发情况出现。 在副本任务完成后玩家可以自行选择去留,如果没有那个突如其来的资格本,南宫月肯定是要申请留下的,但现在他们只能在按照约定邀请山里那个东西后直接离去,争分夺秒。 看见系统消息的南宫星突然感到一阵失落,明明是在其他副本中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他现在却开心不起来,他知道原因,但他却只能像只老鼠一样将它藏在心里,他比陆棘还要没资格去这样想。他抹了把脸,便又是生龙活虎的模样:“任务完成,那我们赶快去找那个谁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看见祂见到主世界时的样子了!” 「远征」一行人到达青城山内部的路程也没有波澜,因为他们早已提前做过记号,所以和假苏泠的会面也格外顺利……只除了现场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苏渺。 他们见到山里那位时,祂正以苏泠的身份跟苏渺坐在一起,准确的说是,祂坐着,苏渺则枕在祂的腿上睡觉。看见「远征」众人的时候,祂向他们露出一个可怕的微笑。 “苏渺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南宫月直觉不妙。 “你们要杀她的亲人,我的渺渺实在害怕,就来找我了。”祂玩着苏渺的头发回答。 “把她交给我,我会把她送去顾家,自有人护她一世周全。”陆棘迈出几步,却被云芷谨慎地拉住。 祂却将苏渺抱进怀里,像是小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具:“不需要你,我已经将她再次同化了,我要让她跟我一起走。” 于是现场陷入各怀心思的沉默。 “她跟我算是一体,所以不会多耗你的邀请劵,”祂以为是「远征」对此有所不满,于是贴心地补充:“队伍里我也会一直带着她,不会影响你们的行动。” 陆棘意味不明地看了祂一眼,然后从团队道具库中将珍贵的邀请劵拿了出来。 金色的契约书漂浮在他们中间,光亮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洞壁之上,陆棘背后是长着巨大翅膀的龙影,而祂背后,则是蔓延整个洞壁的虚无黑影,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其中夹杂着奇怪的黑云。 但是显然此时「远征」众人的目光都只集中在了契约上。 “签上你的名字,契约成立。”陆棘先画出象征「远征」的符号,金色的符号悬于半空,正等待另一个名字的出现。 祂抬手,正想签下自己的名字时苏渺却突然翻倒在地,她大口大口往外吐着黑色的浓稠液体,同时眼睛,鼻孔,耳朵都在向外溢出黑水。 众人被她的反应吓到,所有人与非人的视线皆汇聚于她处。陆棘和祂都凑上去扶她。 此时,异变突生。 不知从哪个洞口出现的巨大狗影突然出现在了契约之前,它大嘴一张,将邀请劵整个吞下,之后就闪身逃往其中一个洞口。 陆棘和祂都没有动,于是陈留和云芷自发地去追回。 南宫月立刻上想前替苏渺诊治,却发现队长已经动用了力量。 半响,陆棘松开手皱起了眉。 “没什么问题,对吧。”祂也看向陆棘。 苏渺被他同化,如果有什么身体上的伤害他应该立刻就能感受到。 但问题就是祂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所幸此刻苏渺也停止了呕出黑水的反应,她半眯着眼直往祂怀里缩。 “应该只是她正在适应同化。”祂自我解释。 此时,逃走的雁南渡也被附在洞壁的黑影截获,由云芷和陈留带了回来。 他们把它口中的邀请劵夺出,由陆棘再次发出邀请。 『邀请成立』 金色的契约化为粉末消散,只余下被压住不断挣扎的巨型犬。 乾坤已定,所有人都舒了口气。 “我们跟你做交易把支线任务的钥匙给你,你就这样背刺我们,不好吧。”陈留没想到塔罗玩家还会干这种事,显然被气得不轻。 黑影攒动,直接将巨型犬甩飞到了洞壁上。 “没有下次。”祂金色的眼睛只给了狼狈的巨犬一眼,然后又转回了苏渺身上。祂迫不及待地将她抱起,发着白光的门在祂面前显现,那是通往主世界的门,代表着系统认可了祂的玩家身份。 “渺渺,你能看见那边的门吗?”祂温声细语的问。 其他人也因祂的问话而屏息。 他们见苏渺吃力地睁开眼,有些恹恹地看了眼门的方向,然后点了点头。 “那我们要出发了。”祂不再犹豫,直接抱着苏渺跨过了那道门。 陆棘顿了一下,紧接着跟上。其他人也鱼贯而入,只有南宫星艺高人胆大地溜过去踢了雁南渡一脚:“雁南渡,这次的事我们就不和你计较,再有下次,你就等着智慧院的传票吧。” 南宫月在门口看着弟弟的出格行为,她知道自己的弟弟现在其实非常开心,就像她一样。 “快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她靠着门催促。 “来了!”南宫星返回,和她一起走进了门。 光门关闭,洞窟一时间又恢复了黑暗。半响后,角落的生物动了动,从口中咳出了什么东西。由于限制取消,他重新变回了人型,雁南渡龇牙咧嘴地拍了拍生疼的背,然后弯腰将东西捡起。 是一张【NPC邀请劵】,「远征」的那张的分裂品。分裂的后果是邀请仍可正常进行,但NPC将不再具有强制绑定关系,两张都是。 他请月渺帮忙吸引「远征」和那个东西的注意,为的从来不是偷走邀请劵,而是复制。 现在,他要用这张复制品去迎接他的爱人了。 青城无新事·49.结算日(含道具、权柄及场所 『检测到新NPC玩家,正在录入……』 『请填写姓名』 祂有些不耐烦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自祂进入光门后就出现在了这片空间,渺渺不在祂怀里,周围也空无一人,只有眼前不断被祂打散又汇拢的文字。 『当前文字无法识别,请用主世界文书写』 真麻烦。祂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写作主世界文字应该是什么,但是祂突然想起教堂那晚苏渺呢喃出的名字。祂之后寻遍了青城,也没找到一个符合读音的人,所以祂猜想那个人会不会也是个玩家。 【江色】祂凭着印象写了上去。 『匹配失败,无使用权限』 【江瑟】 『匹配失败,无使用权限』 【江穑】 『该姓名已存在,请勿使用其余玩家姓名』 找到了。祂冷笑着记住了这个名字,然后填上了另一个渺渺一直唤祂的名字。 【苏泠】 『匹配失败,不符合使用要求』 祂皱了皱眉:[那我没有想叫的名字了。你随便起一个吧。] 『正在为您检测主世界匹配血统。 相似血脉:犹格·索托斯 匹配度:60% 系统推荐姓名:游格』 『是否使用』 祂想都没想就点了【是】。 系统稍微卡顿了一会儿后就继续往下播报。 『请您阅读主世界玩家条例,确认进入主世界后将默认绑定玩家身份,本体溢出能量将由系统进行回收保管,手续费0.1%。塔罗牌库清空前选择脱离玩家身份时将扣除10%能量后遣返原世界,牌库清空后可自行选择去留。 NPC型玩家将默认跳过新手副本,具体内容可向向您发出邀请的玩家/队伍征询。同时派发《主世界常识手册》、《主世界玩家行为规范守则》、《副本世界攻略要项》及《常见世界观汇总》。以上内容将自动录入记忆。 初始玩家生命数5,检测到【不死】属性,初始生命将自动转化为50w积分录入玩家账户。是否确认加入主世界?』 【确认】 『NPC玩家「游格」档案已建立。正在抽取溢出能量。』 最后一行字显示的飞快,似乎是生怕祂会反悔一样又立刻消失。祂突然感到身体大部分的力量在被周围吞噬,但系统提示祂这只是在对多余能量进行分离保管、避免主世界崩坏的必要手段。 游格并不在意,祂主世界只是为了找乐子,虽然系统的行为让祂有些不爽,但毕竟是祂自己同意的条例。祂只担心苏渺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会不会害怕。 能量抽取完毕,正当祂以为可以结束时,系统再次开始播报。 『检测到【NPC邀请劵】,将获得NPC专有福利100w积分。由于该邀请劵不完整,玩家将无组队限制要求,玩家是否仍选择加入邀请方「远征」?』 居然不完整,祂开始思考「远征」是否真的靠谱,但是渺渺初来乍到,如果有熟悉的人类在身边她应该会更安心一些。想到这里,祂依旧选择了【是】。 终于,令人烦躁的播报停止,眼前只余下一行金色的字体。 『恭喜您加入「远征」,请自觉维护主世界玩家共同生存环境,祝您旅途愉快!』 强光散去,游格出现在了「远征」的基地,因为组队通知是同时发送,所以其他人也知道祂已经加入。 “渺渺呢?”祂看向迎向祂的众人的第一句话是询问苏渺的去向。 祂环顾四周,完全没有苏渺的身影。祂以为苏渺会在祂之前出来,但现在看「远征」的反应,他们似乎也在等。 「远征」众人愣住,他们没想到会是游格来问他们。 “不是你带着她来的吗?她在系统世界没和你在一起吗?”恢复本体的南宫月质问。 “怎么回事?”云芷看祂的表情似乎也毫不知情。 陆棘则第一时间查看起系统列表。 “您真的确定您和苏渺的同化完成了吗?”陈留问。 “我亲眼看见她的手可以变成雾气和我完全融合,”祂笃定,“同化一定完成了,我能感到和她的共鸣。而且最后她也看见传送门了。” “系统,系统,苏渺在哪里,还在系统世界吗?”南宫星直接喊系统。 『未检测到「苏渺」,请重新查询』 这下轮到游格质问他们:“刚刚系统在系统世界说你们给的邀请劵不完整,是你们让完整传送失败了吧。” “什么不完整!我们给出的时候可是好好的!”南宫星快冒火了。 游格没理他,祂怕苏渺被单独留在了青城,正威胁系统让它把她接过来。 『未检测到「苏渺」,请重新查询』依旧是同一个回答。 这是非常奇怪的,系统这样表述简直就像在说苏渺这个人从头到尾都不存在一样。 云芷下意识地去看队长,却见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出声的陆棘正皱着眉看着展开的系统列表,神色不明。 “队长?你是发现什么了吗?”云芷问。 陆棘让开了位置。他们看向他之前盯着的界面,发现那是在他们空缺的叁年里主系统新更新出的一栏功能【已攻略副本解析】 在最上面的副本详情他们知道了队长皱眉的原因。 【青城无新事】 副本等级:B 副本类型:相对演绎本 玩家阵营数:2 (非对称性对抗) 【玩家任务一览】 【阵营1】人数:5 【陆棘-个人任务】:觉醒者已窥见前世命运。【已完成】 任务解析:将苏家的丑事公之于众。使之得到应有的惩罚。 【主线任务】:究明关于青城山的5条传言 (5/5)【已完成】 【阵营2】人数:1 【**-个人任务】:迷途者仍选择为虎作伥。【未完成】 任务解析:****(您与该玩家尚不是好友,请添加好友后获取任务解析) 他们知道雁南渡一直在使用【无任务主义者宣言】,所以不会进行攻略任务也不会受到全图buff影响,之前跟他交易钥匙时也只以为是他另有想法,现在看来他在那时候应该就和那个未知玩家达成交易。结合【失忆症】的全图效果,以及苏家对于他们当时各种行动的反应,看不出其中有玩家的操盘,因此,那个玩家应该从头到尾都在失忆,直到最后快尘埃落定时才想起记忆。那么,TA该怎样翻盘呢?又或者只能通过和雁南渡的交易来止损呢? 「远征」都是高级玩家,自然能串起其中关窍。最后一天放弃去刑场而是直接选择去青城山找‘姐姐’的行为怎么看怎么奇怪,而游格又说邀请劵不完整,能动手的也只有雁南渡,可凭陆棘和游格在场,雁南渡本来是连碰到邀请劵的机会都没有的,又是谁在当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呢?除了苏渺外,谁也想不到第二个人。 要么,就是那个未知的玩家控制了苏渺的行动,既然苏渺现在不在他们这里,就只可能被那个玩家带在了身边;要么,就是那个玩家就是‘苏渺’。 结合主系统无法检测苏渺的存在,答案也就不言而喻。 南宫月悄悄勾起嘴角。确实,比起邀请劵出现问题被一个人孤零零丢在青城,‘苏渺’是个玩家这件事瞬间就让她安心了许多。 至少她确定,她们未来注定会在塔罗副本里相见。 时间还长得很。 青城无新事·剩余已出现/未出现已使用道具一览: 【无任务主义者宣言】:混乱阵营·懒惰侧的产物。使用后进入的副本将不受任何全图buff影响、不再具有主线/个人任务,当然也没有奖励。主系统好感度-10。【懒惰】倾向+10。醒醒!你这个年纪怎么能停止攻略副本。 【真爱石榴石】:A级关系型饰品。佩戴后当前副本所有NPC好感度+20,同时将对副本地图中随机个NPC产生魅惑效果。作为万人迷还真是抱~歉~了~ 【使命必达盒】:B级召唤型道具(可升级)。使用后会出现若干使命必达先生,数量随机,下达使命后它们将全力完成。但是注意使命表述方式,看过某部古地球动画的人都知道,如果它们发现无法完成任务,那么…只要把下达任务的人干掉,就没人知道我们任务失败了! 【保存盒-初级】:D级保存型道具。通常作为遗物盒使用,可将大量道具置于盒内,结算时将不计入清理流程。防护程度较弱,所以需要考虑好放置位置。请安息,愿太阳环的光辉庇佑你身。 青城无新事·已使用权柄一览: 【魔术师】 [小丑牌(主动)]:主世界/副本中使用。可对任意正在接触的道具使用,使用后将产生该道具的分裂品,两者效果将同时下降,下降程度视道具评级不等。每五个副本充能一次,可累计。 【教皇】 [神眷者(主动)]:副本前使用。组队状态下队友死亡后将自动获得当前副本内的第二条生命,重生位置随机。当该副本无人死亡时,效果将延续至下一个副本。每七个副本充能一次,可累计。 [赐福者(主动)]:副本前使用。组队状态下将为除自身外的全部队友免疫副本内的第一次debuff。每五个副本使用一次,可累计。 【星星】 [领航星(主动)]:主世界/副本中使用。使用后自动生成目标事物的关联的物品位置或场景图像,当未见过相应物品或场景时,就会显示抽象指代。每叁个副本充能一次,可累计。 主世界·已出现场所一览: 智慧院:违反《主世界玩家行为规范守则》的玩家的惩戒场所。分为上、中、下叁院。下院为短期禁闭玩家的教育场所,中院为主世界SAN值低于20的玩家的长期约束场所,上院为重罪玩家的囚禁场所。为保障其余玩家安全,智慧院玩家将显示为红名。 育幼院:玩家与玩家、玩家与NPC的子代养育场所。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家。旨在对新世代玩家的培育与教育普及,杜绝不负责任的玩家父母对子代的放养处理。 破碎碑记1·何东枝·碎石子 何东枝知道,她注定无法再次回到家园。 她出生在一个离太阳环几百亿光年的偏远星系,虽然偏远、但内部的星球却并不荒芜:它们有着绵延的能源山、丰富的水源、肥沃的土壤,尽管与内环星云相比科技落后许多,但星云里各个星球上的人们却仍利用有限的技术发展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模式。 这是一个和许许多多外环星云相差无几的普通星云,它淹没在茫茫星云之中,只有当内环星云的人们选修了《星云命名法》时,才能在一个不起眼的例子中找到它的影子——祖母绿星云。因为它外部的形状与颜色都符合古地球矿石祖母绿的描述。 何东枝小时候经常在电视前看着公共频道对内环星云的转播,她羡慕人马星云里的人们,那些寒光凌冽的战斗机甲甚至只被用于街区的巡逻;她羡慕南十字星云的人们,登峰造极的仿生科技几乎运用于他们生活的各个角落;她羡慕白鲸星云的人们,强大的魔法原料甚至足以支持他们对恶魔种的研究;她羡慕红蔷薇星云的人们,短暂的混乱和长期的兼容并包足以让每一个到来的外环人施展拳脚。她知道在星云最中心还藏着太阳环,但那里的生活已经不是她可以凭借转播中的零星几点揣测的,她听说那里的人们有与古地球最深的沟通。 但她只是羡慕着,因为她并不觉得她在祖母绿星云的生活比他们差在哪。如果让她突然搬到内环,她说不定还不适应呢。 她很喜欢她的星云。 后来被拉进主世界,她想的还是要赶快回家。 她是如此普通,既没有天才的头脑也没有突出的运气。前者足以在任何副本中游刃有余,后者往往导致局势的惊天逆转。 但她还是想精彩的活着。 主世界的出现难得提供了一个无视出身的平台。所有人都被置于同一起跑线,那些由所谓的血缘人脉搭建起的秩序都将不再奏效,她意外地发现,她格外爱看那些傲慢的人们在副本中吃瘪。 她可能真的学坏了。 但是何东枝也遇见过不太一样的人。那时她已经在主世界呆了快十年,已经不再是个纯洁无瑕的她了。 而她们的出现让她意识到有些身份所带来的东西哪怕到了主世界也仍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看着那个来自太阳环的小姑娘在新手副本里游刃有余的样子,甚至达成了主世界其他玩家们反复补充修订的副本解析都打不出的成绩。当她询问原由时,月渺只是颇为自豪地告诉她:这个副本的背景内容她都学到过,她可是古地球史专业的第一名。 她意识到了有些人生来就在塔顶。 这种想法在她看到另一个南十字星云的女孩子从掌心伸出火箭筒轰走了遇到的怪物后达到了顶峰。 那些在内环星云中真正身份高贵的人们哪怕来到了主世界也不会泯然众人,因为她们曾经的身份给她们带来的变化、阅历、见识与知识不会消失,她们永远会站在山顶。 副本结束后她和她们加了好友,也意外成为了朋友。她们不出所料地成长飞快,很快就达到了她的实力无法参与的副本的等级,于是从那时开始她们的联络就变少了。 后来,她花心的爱人死了,她选择生下他最后的孩子。 女儿的出生让她的朋友们很不满,虽然她们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像在谴责她的不清醒。 但何东枝没办法,她实在害怕孤独。 就像她无法控制自己爱上一个人渣一样。 去【理想国】也是她自己的主意,见到亡者的传言对她来说诱惑力惊人,因此哪怕是个B级半开放本,她也想冒险一试。但真正让她做下这个决定的,是她只剩下最后一条生命。 她来到了那个名为青城的岛上,她对拟古地球相关的副本实在难以适应,只觉得哪里都不方便,但是所幸,这里还有有趣的人。 她虽然嘴上说着对教皇的那个私生子怎么嫌气,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实在无法对这个年龄的孩子视而不见。再后来还遇到了迷路的苏家小姐,两个吵吵闹闹的孩子很大程度缓解了她对自己女儿的思念。只是她偶尔、偶尔会想如果她此时在主世界该有多好。 但是哪怕她在主世界一直拖延,她最终还是会因为到了个人副本的时间被拉入副本。既然总是要经历,那不如先由她来选择。她有实在想见的人,实在想问的事。所以她寄托于理想国的亡魂。 向乾晋,她众所周知的滥情爱人,在副本里死在了她眼前。她有时候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搞不懂他是否真的有心,但在知道他平等地不在意每一个女人时她又可以自我安慰。毕竟谁也不是他心中特殊的那一个。 他死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留下。 但她还是想问问,他最后选择救她的时候,是不是对她有一点点真心呢。 这种想法一直支撑她在每一个起雾的夜里游荡,雾里有那么多游魂,总会有一个是他的。 她这样坚信着,直到生命的最后。 她好像看见了他的脸,于是她问:“你爱过我吗?” “没有。”他说。 …… 她是祖母绿星云的何东枝。她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从普通的星际学校毕业,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是主世界的个人玩家何东枝,她进行普通的副本攻略,经历普通的爱情挫折,现在,她将迎来普通的死亡。 她将最后的攻略笔记也放进保存盒,因为SAN值太低,她已经无法辨认自己将盒子放在了哪里,四周像打翻的油墨,五彩斑斓地像她涌来。 她曾经想,哪怕自己无法坚持到塔罗集齐的那刻,至少也要为了那些强大玩家提供一些帮助。她尝试了,但她连那也做不到,她甚至无法成为他们的垫脚石,她只是别人前行道路上的碎石子,踩一脚,也就踢开了。 黑暗将她淹没,她化作无数的尘埃在教堂彩窗的阳光下消散。她觉得自己很轻,周围很暖,像浸泡在羊水里。 慈悲的天使亲吻她的额头,跟她说:“你做得很好,我的孩子。”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1·归 门口传来访客铃时,月渺刚刚从浴池里出来,她看了眼放在独角兽绒羽上的东西,还是撇开了视线。身后传来水流的声音,于是晶石地板上的血水和粘液都被冲进了水道。 电子门开启,一道橘色的身影蹿了进来,月渺后退几步已经做好被来者熊抱的准备,谁知对方却突然在她面前刹住了车。 乍暖先是绕着她转了一圈,然后转到正面担忧地看向她的脸:“渺渺,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我的脸色很差吗?”月渺后知后觉摸了摸脸,她刚刚只来得及用瞬干仪弄干了自己的头发,没来得及看自己的脸色如何。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表情,只是乍暖突然将她一把抱住:“渺渺,副本世界叁十年,你都还好吗?” 当然不好。她的丈夫不爱她、她的孩子背叛她、她的家族驯化她,叁十年她没有一天活的不压抑。虽然她还短暂地遇到了她的姐姐。 于是她把脸埋进乍暖的胸口,闷闷出声:“我遇到我的姐姐了。” “!”乍暖惊讶:“月泠也被拉进主世界了?” 月渺摇摇头:“我出来之后查询过了,没有她。那个应该只是系统投射的相似NPC,”她絮絮叨叨,“但是真的太像了,性格也是长相也是。”虽然之后那个怪物化出的长相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是也好,月泠能在外面吃香喝辣,总比跟我们一样困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要好。”乍暖完全不敢触碰她内心更深层次的东西,只能捡着月渺的话做一些浅显的安慰。 “渺渺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乍暖摸摸月渺的头问。她从未见过月渺如此脆弱的时刻,生怕副本里的叁十年给她带来什么无法消除的伤痛,“我都忘了问了,副本任务,顺利完成了吧。”她小心翼翼补道。 她感到月渺在她怀里僵了一下,然后又摇了摇头。她的心也跟着一起摇晃,她只知道自己好友的状况很危险。任务失败就意味着她没能用到记忆情绪收束器,就意味着一切的经历体验都将原封不动在她身上映现。 “但是我把东枝姐的遗物带回来,你看。”月渺从道具盒里将东西拿出,献宝似的给乍暖看。 乍暖有点受不她这样。她不知道月渺在上个副本里经历了什么,她只知道之前的月渺从来不会这样掩饰自己的情感。 “渺渺,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了。”她握紧她的手,“我们去市集看看好不好,说不定会有精神系的玩家摆摊,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月渺不知道乍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慌,但是她不想拒绝好友的请求,于是她继续道:“好啊。” 出门的时候,月渺下意识地侧身喊了句“囡囡,走了。” 没得到回应。 她回过头去找,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她扭头时又看见了乍暖的表情,于是跟她解释:“只是之前副本里的习惯没改过来罢了,你这又是什么表情?” “你现在开始不许再笑了,”乍暖直接捂住她的嘴,“看得让我难过。” 她们今天运气不错,街区列表里显示有精神系玩家出摊,两人顺着指引过去,发现还是个熟人。 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乍暖松了口气,她知道月渺的情况有救了。 “哈,顾贱人!”乍暖远远叫到。 “唉,”摆摊的人见了她也丝毫不感到愧疚,反而熟练地回话:“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我贱人。” 摆摊的精神系玩家恰好是「断水流」的顾左佑,不过在她们认识他时他还是个人玩家。也不怪乍暖这么叫他,因为他在乍暖的新手副本里直接骗了她两千积分。而当时玩家的初始积分也才四千。 月渺没吭声,因为她在那个副本里也被骗了一千积分,虽然对象不是顾左佑就是了。 “你个混蛋,”乍暖知道积分要不回来,现在她也早就不缺这点积分,但每次遇到他总要图个嘴上爽快,“不过这次是有正事,你快给渺渺精神治疗一下。” 顾左佑这才撩起眼皮:“真稀奇啊,月小姐居然任务失败了?” 月渺看着他不说话。 顾左佑打了个寒战,随后点了点旁边悬浮的牌子:“明码标价,A级相对演绎本情绪压制五万积分,记忆压缩十万积分,打包十叁万,A级绝对演绎本情绪压制七万积分,记忆压缩十二万积分,打包十七万,月小姐要哪款。” 乍暖简直要把板子掀他脸上:“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啊!” 顾左佑一脸无所谓:“整个主世界你找不出第二个比我等级更高的精神系玩家,一分价钱一分货,毕竟是充当收束器的功效,我在这里摆摊可是发善心。” “B级相对演绎本全套多少积分?”月渺慢吞吞地问。 “!”顾左佑立刻一脸看虎落平阳的表情看她:“您确定是B级本?” 月渺点头。 “我这边只申请了针对A级本提供的服务,所以您只能拍十叁万那个档位呢。”顾左佑露出这是没有办法的表情。 乍暖又开始痛骂他奸商。 “好,就十叁万。”月渺道,她现在积分虽然够,但是考虑到为塔罗本准备道具的开支还是要谨慎使用,“分叁期支付吧。”她补充。 乍暖没来得及阻止,眼看着由金色粉末汇成的锁链从她口中蜿蜒伸出,在顾左佑伸手拉住的瞬间消散,主世界里,这代表着口头许诺的成立。 “月小姐爽快。” 顾左佑将【正在营业】的牌子翻转,于是周围延伸出了透明的墙体。他打了个响指,月渺只听见远方传来白鲸的吟叫,随后就发现自己只身一人身处于无边的宇宙之中。白色的巨大鲸鱼在星空中游弋,带动着星尘掀起一道道银白色的浪。 她环顾四周,看见了远处无数星云之中闪耀的太阳环。 “特别定制,不用客气。”星空深处传来顾左佑的声音。 白鲸在看见她后转而向她游来,温暖的宇宙风从她身边吹过,于是她见周围的漫天星辰像被打翻的弹珠一样碰撞四散开去。 “放松,让它吞下你。”顾左佑嘱咐,随后又对白鲸开口:“她就拜托你了,约拿。” 白鲸发出长吟。 月渺闭上眼睛,于是整个人都被温润的气息包裹住。 古地球史记载,先知约拿曾被巨鲸吞噬叁天叁夜后吐出,而后给尼尼微城带去神的启示,象征着逃避的结束、罪的救赎与不变的使命。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2·去 冥想界外,看着月渺逐渐放松的神情乍暖也跟着轻松起来,她窝进沙发里,默默等月渺从顾左佑的冥想界出来。身边传来重物的压感,她瞥过眼去,发现是顾左佑坐到了她身边。 “这么久没听到月小姐的消息,也是因为她的这个B级副本吧。”他问。 乍暖哼哼了两声,算是肯定:“B级本你可以净化多少?7、80%总该有吧。” 顾左佑斟酌了一下,怕她下套:“这得看情况,根据具体经历会有不同的成效,其他玩家和高级NPC的存在也会对情绪净化产生一定影响,但普通的B级本大概能约束个8、90%。” “哦。”乍暖思考了一下,又觉得这个时间不能浪费,于是开始套话:“关于这次的资格本,你们是要参加的吧?还是像平时那样开启征召补上你们队长的位置吗?” 顾左佑何尝不知道她怎么想,他也懒得跟她你来我往打马虎眼,而是直接点破:“想知道我们队长的消息,可以,但是是另外的价格。” 乍暖立刻闭上了嘴。她知道顾左佑是真的会给情报,毕竟主世界八卦板里关于雁南渡和某神秘NPC的爱恨情仇可不是什么别的玩家可以知道的秘辛,所以传出者必然来自「断水流」内部。至于到底是谁泄的密还是说人人有份其实都不重要,「断水流」不追究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但相对的,这些信息的价格也是真的贵。她可不想当第一个购买的冤大头。 “不过也不是不能免费告诉你。”顾左佑突然话锋一转,“如果你能告诉我们楚还寒会不会参加资格本的话。” 他还有脸把消息交换称作免费。乍暖当着他面翻了个白眼以示不屑。 “随便你。”顾左佑耸了耸肩。 于是交易空间陷入了沉寂。 突然,顾左佑的手环震了震,他起身走到一边去查看消息,过了一会儿又回来坐回了原位。 正当乍暖以为安静将持续到月渺出来的时候,正在闭目养神的顾左佑突然又开口:“你真不想知道我们队长的消息?你都没问价格,怎么知道会亏本?” 乍暖立刻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先说说要多少积分?” 顾左佑比了个6。 “六万?下次更新我要向主系统投诉把欺诈罪加入智慧院收纳范围。”乍暖回了他一个中指。 “是六千。”顾左佑睁开眼睛慈爱地看着她。 “这么便宜?”不怪她惊讶,实在是顾左佑的物价太离谱。 “对。”顾左佑点头,“要买吗?这可是‘限时折扣’。” 乍暖咬咬牙。只有人类永远会被“期间限定”和“限时折扣”欺骗一次又一次,虽然她有着硅基的本质,但无法否认她有一颗碳基的心,于是她开启了交易系统,将积分打了过去。 “唉。”顾左佑看到转账后叹了口气,搞得乍暖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他的眼神更加慈爱了,继续往下说:“事实就是我们队长已经回来了,我们都会参加资格本。” “哦。”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乍暖急忙移开了视线。 月渺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两人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但是气氛充斥着怪异感。 看到她出来,顾左佑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热情地迎了上去:“月小姐您好,刚刚接到队长的通知,说为了对您在他此次副本中提供的帮助表示感谢,这次的费用由他来承担,在此我也代表「断水流」向您表达诚挚的谢意。” 月渺愣了一下后点点头,然后就见乍暖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雁南渡上个副本是跟渺渺一起?!” 她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又点了点头,就见乍暖冲过去揪起顾左佑的衣领:“顾贱人!你又坑我积分!” “唉,”顾左佑娴熟地拨开她的手:“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我贱人呢。” 直到离开市集乍暖都还在生闷气,她一边诅咒着顾左佑一边辱骂着人类都是骗子。被开了地图炮的月渺倒不是很介意,或者说她早已对此见怪不怪了。也不知道顾左佑为什么总喜欢坑乍暖,他也不缺那么点积分。 “对了,你感觉怎么样,顾贱人的治疗有效吗?”乍暖问。 “好多了,大概约束了70%左右,至少不会对副本攻略产生影响了。”月渺回她。 乍暖翻了个白眼:“他还吹牛说B级本能有个8、90%呢,一天天就在那骗人。” 月渺不置可否,她并不想让乍暖知道可能是她在副本中和非人NPC的过多接触导致了效果的削弱。想起那个怪物事,她的心又掉到了胃里。副本最后那个未知小队的玩家们邀请了祂,祂成了玩家的话,自己以后迟早会被找上门的。 乍暖到没有给她东想西想的时间,刚刚顾左佑的话让她在意到不行:“你上个副本遇到雁南渡的话,有看到他的那个NPC吗?好看吗?” 月渺回她:“好看的。但是木落不是谁的NPC,她就是她自己。” “是我用词不当,”乍暖嘿嘿两声,“叫木落啊,名字真好听。不过上个副本雁南渡究竟是啥情况,跟我讲讲呗?” 月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娓娓道来。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3·来 和乍暖约了第二天一起去看资格本消息公布的时间后,月渺独自回到了家中。 她赤脚踩上毛绒绒的地毯,才真正有了回家的实感。未受治疗前她总觉得自己家中陌生,习惯也总是停留在青城的时候,甚至有段时间还想不起来一些仪器的操作。不过现在她感觉好多了。 感应灯逐步亮起,她停在了浴室的门前。昨晚回来时主系统的提示让她手足无措,情急之下才做了草率的选择,现在,她要进去面对她的后果。 昨天夜晚,在被扣除一条生命和相应积分后,主系统提示检查到了额外生命体存在她的身体里,由于生父的非人属性所以可以被主动移出体外,简而言之就是被当做debuff清理。她当时的思维还停留在苏渺的阶段,占据上峰的母性让她毫不迟疑选择了【否】。那时她想,她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不能再失去第叁个。 但是在做完选择后不久,当过往的理智找回时,她又后悔了。她实在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要经历这看不到尽头的副本攻略,哪怕ta不是人类。这也是许多女玩家的选择不生育的原因,一是因为缺乏时间照顾,而是因为不想让悲剧延续。 所以她随后选择自己将ta取出来。 过程太过痛苦,她很害怕,一直在掉软弱的眼泪,直到那颗尚带着余温的洁白的卵被取出。她冲干净上面附着的血与粘液后将其放在了独角兽绒羽垫上,然后伏在它旁边,默默感受着蛋壳表面的温度一点点变凉、感受着里面躁动的生命归于平静。 直至虚无。 她在流鳄鱼的眼泪。 因她是始作俑者。 现在,在顾左佑的精神治疗下,她觉得她有勇气面对被她留在浴室里的东西了。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浴室门。 映入眼帘的,是不再洁白的绒羽软垫。 本来放置在上面的死卵像是被什么硫磺般的物质腐化过一样融去了大半,于是里面鲜红的碎肉、浅粉的羽根和断裂的骨头全部溢了出来,腐朽恶臭的物质将下面的绒羽毯染得斑驳,部分黑水甚至漫延到了晶石地板上。 月渺此刻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了死亡。 由她一手造成。 她难以抑制地想起之前主系统检测到ta时对ta的评语: 【??的卵】:继承了??血脉的孩子。不论你如何选择,在这冷酷的世界里,ta都会永远爱你。 而她做了什么? 一股强烈的作呕感涌上她的喉间,她冲出了浴室,在盥洗间的水池里剧烈地呕吐,又因为长期的未进食导致她只能呕出酸液和清水。 似乎顾左佑的治疗也没有很好抑制她多余的情感。她此刻泪流满面,满脑子都是那句‘ta会永远爱你。’ 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她感到脸颊滚烫、胸口生疼,然后又因呼吸过度而眼冒白光。 她撑在水池边喘息。 亦或是在忏悔。 …… 过了许久,她突然感到有什么冰凉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她的脸。 她起初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直到柔软的触感再次出现。 她睁开眼睛看向镜子,是一只粉色的像是年糕一样的水母状生物在努力贴上她的脸。 一个想法在她心里产生。 她看向那个小东西,将手指点在它软软的伞帽上,它立刻伸出触须,缠住了她的手指。 [妈妈。] 软软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像是终于被高悬的达摩剑贯穿了一般松了一口气,随后用脸蹭了蹭它。 “嗯。” 她轻声回应道。 仿佛是印证她这句回应,主系统界面再次出现。 『请玩家为子代命名。』 月渺擦了擦自己斑驳的脸,随后还是认真地用了很早以前家族就为她们的子代定好的名字。 【月长圆】 是‘长’字辈的孩子。如果将来她们都能活着回去,ta将在她家族卷帙浩繁的族谱上留下一个不变的印记。 几乎是同时,手环弹出了主世界育幼院的消息,她本以为是何展颜的事情,阅读之后才发现目标对象是她的幼子。 『为了维护主世界教育环境与新世代权益,请玩家在需要攻略副本时及时将子代送往育幼院培养,育幼院将不收取任何费用,并且提供全自动接送服务。同时,子代将默认接受主世界系统教育,并在成年后自动归入玩家列表,请玩家知悉。子代身份登记请玩家点击下方链接联络育幼院工作人员。』 月渺真切地体会到了她给一个生命所带来的沉重影响。 她关上通讯开始低头清理水池的残局,收拾完水池又转而去收拾浴室,她知道自己又开始逃避,但是她只是想让这个时间变得再慢一点。 浴室门打开的同时,她突然感到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贴在她颈肩的小家伙的跃跃欲试。她看了眼一片狼藉的绒羽垫,尝试着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于是就见到那道粉色的影子飞掠过去,将蛋壳碎肉连同着整个绒羽垫都尽数吞下。 是杂食啊。她心想。 于是她连浴室也不需要收拾了。 她重新洗了把脸,回到客厅窝进沙发,随后把风卷残云后变得圆滚滚的小东西捧到了她的腿上。她怀着沉重的心情点开手环,联络起育幼院的工作人员。 【育幼院官方联络平台】 [已为您匹配相应客服] 育幼院客服053:月小姐您好,感谢您一直以来对主世界育幼院工作的支持,我是您此次的对接客服053。由于您监管的新世代玩家【何展颜】已成年,现已收回监管责权,其相关健康信息可在主系统玩家列表查看。 月渺:了解了。 育幼院客服053:检测到您名下存在未登记子代,是否需要现在为其进行登记与育幼院分配? 月渺:是。 育幼院客服053:已检测到子代【月长圆】基本信息,已进行新世代玩家身份登记。由于该子代血统特殊,主系统将您的孩子分配到中央育幼院-特殊班,之后的自动接送服务与学内生活将有我实时负责。此外,育幼院还提供非攻略时间的托管服务,期间不收取任何费用,需要时也可与我联络。 月渺:好的,谢谢你。 育幼院客服053:不客气。为您服务是我们的荣幸。还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做的吗? 月渺:现在方便预约明天早上9点的托管服务吗? 育幼院客服053:当然可以,请您将住宅管理设置成允许育幼院定位,明早我将准时到达。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4·月长圆 po w e nx 床头的金乌钟发出悦耳的长鸣,床上的人动了动,将钟声拍掉。 月渺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月长圆,因为定制人外幼崽的家具需要一天才能到达,所以昨晚她只能把小家伙放到她自己用毯子和枕头堆起的小床上。 她实在不知道它这个品种的幼崽应该睡在怎样的环境里。那个怪物之前是一直住在青城山,但她不觉得阴暗潮湿的环境适合小孩子成长。 她看向枕头堆,随后发现它不在那边。 “?”她瞬间清醒了,立刻坐起来去看它是不是因为太小而掉到了哪个枕头缝里,但是当她把所有枕头都拿起来后也没有找到。 她有点急,刚要起身在卧室里反反复复地找,发梢却传来轻微的拉扯感。 她把自己的头发拨到前面,就见粉色的小家伙黏在她的头发上,它细细的触须和她黑色的长发缠绕在一起。见她发现了自己,它还开心地向她吐了个泡泡。 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估计是它半夜上床贴着自己睡的时候被缠进头发里了。 “下次不要贴着我的枕头睡,万一不小心把你压坏了怎么办?”她一边嘱咐一边仔仔细细把它从头发上捋下来。月长圆又吐了一个泡泡,撞到她鼻尖上破开。 「知道了,妈妈。」要看更多好书请到:jiz ai 1.co m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期间乍暖跟她发了消息,说自己准备出发了,她回了个好,就赶忙托起小东西到门口等育幼院的工作人员。 9点整的时候,住宅系统接收到降落申请,月渺刚点了同意,就见一只巨大无比的蜥蜴状生物从天而降。降落时带来的风吹得花园里的花瓣漫天飞舞,她连忙按住月长圆的伞帽,生怕它一个不小心也被风吹到天上。 蜥蜴被花瓣弄得打了几个喷嚏,甩头间更多的花被刮了下来。随后,它像感应到什么一样尴尬地扭头,直接和门口的月渺对上了视线。 “……”月渺沉默了一下开口问它:“是053老师吗?” “它是682。”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它上方传来。月渺抬头,才注意到它背上还坐着一个小女孩,穿着淡黄色的裙子,留着及肩的短发,看起来五六岁的模样。 正当她想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幼崽未来的同学时,小女孩从蜥蜴背上跳下,走到她面前牵着裙摆行了个礼,随后仰头向她问好:“月小姐您好,我是长圆小朋友的接管负责人053,这是我的坐骑682,之后小长圆的育幼院生活都将由我们负责。” “啊,好的。”月渺急忙弯腰回她话。 随后,像是结束了官方寒暄一样,053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抱歉啊月小姐,我们下降的时候没注意弄乱了您的花园,我们会积极赔偿并把这里恢复原样的。” “没关系,是我没有及时清理出空地,请不要介意。”月渺对着空气挥了挥手,于是满地的花瓣又都飘回了花托上,“当时我接下来还有事,不能多聊了,这个孩子就拜托你们了。”她边说边把贴在她脖颈后方躲着的小家伙拎了出来。 053看到月长圆后热情跟它打招呼:“你好呀小朋友,我是你的053老师,今天来带你去育幼院。来,和妈妈说再见吧。”她说着向小家伙伸出了手。 「不要!」月长圆用全身的触手卷住月渺的手指不放。 “听话,昨晚不是跟你说好今天早上要去育幼院吗,怎么现在又不乐意了?”月渺捏捏它的触手哄道,“很快就接你回来,好吗?” 不是她不想一直带着它,实在是中央广场鱼龙混杂,听说这次资格本的消息公布是面向全体玩家,这就代表那些智慧院的危险分子也会前往。 「崽崽会被欺负的,会被坏同学吃掉!」月长圆继续缠着她的手指嚷嚷。 月渺没想过这点,因为何展颜之前在的班级都是人类同学,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但是月长圆不一样,它是真的有可能出现在其他特殊小朋友的食谱上的。 似乎察觉到月渺的忧虑,053扬着标准的笑脸回答:“我们育幼院提供最安全的教育与养成服务,不会有任何的安全隐患,这点月小姐可以放心哦。”她看多了这些诡计多端的人外幼崽不想上学的借口,嘴上说怕去育幼院被欺负,事实上进了教室咬人一个比一个凶。 “真的没关系吗?那麻烦老师多多照顾我家长圆,它才出生不久,还很脆弱。”月渺摸摸不到半个手掌大的小家伙,把它从手上捋下来交给053。 “要听053老师的话知道吗?如果被欺负了要立刻跟053老师说,妈妈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月渺最后叮嘱。 「崽崽好难过,崽崽要死掉了。」月长圆一边挣扎一边吐出一连串气泡,同时还在月渺看不到的位置翻出触手上的毒针威胁053,但053纹丝不动,仿佛它的攻击全都不奏效。 于是它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离了月渺身边。 「可恶的人类,我要杀掉你。」高空中小家伙凶巴巴道。 果然是个小坏蛋。053心想。这些人外幼崽最喜欢用无害的外貌来欺骗人类,尤其是自己的家长。大多人外幼崽都身处单亲家庭,它们的父亲或母亲因为各种原因和副本中的非人类NPC结合才有了它们,而除了邀请劵外普通NPC无法来到主世界,但这些幼崽因为有着玩家的基因则会在副本结束时被带入主世界。令人头痛的是,这类与人外NPC有过亲密关系的玩家大多缺乏对自己人外配偶的了解,所以当这些幼崽以柔弱的姿态呈现时,他们就真的被这些把戏骗了过去,不愿意让脆弱的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这也导致近期育幼院-特殊班的生源几乎为0。 “不可以这样和老师说话哦,”053微笑着看着它,“育幼院是有实时录像录音的,到时候会放给你妈妈看的。” 「可恶。」月长圆飘到座位后把自己蜷成一团。「可恶。」 月长圆脱离母体时就感受到了母亲的拒绝,她的恐惧、纠结、悲伤都是它成长的养料,它本以为是可以多在卵中待一会儿的。但是它的母亲不想要它。 它一开始很害怕,外面是如此的冷,只有它一只幼崽被留在这里,但很快它就在不远的地方感受到了母亲的温度:她就趴在它的旁边,继续用她的恐惧、纠结与悲伤滋养它。于是它慢慢地就不感到害怕了。 母亲不喜欢它温热,于是它就变得冰冷;母亲不希望它的生命躁动,于是它就归为沉寂,这样母亲就不会丢掉它了吧。 但是之后母亲走了。去了它在壳内尚无法感知到的地方。它就又开始害怕了。 它在壳内挣扎,但是它实在太小了,卵壳在它眼中是多么厚重的壁垒,于是它开始使用柔软的触手、用未长成的毒腺、用尖锐的骨头去破壳。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似坚不可摧的蛋壳破了一个洞。 它离开狼藉的蛋壳,看到了全新的世界:闪烁着光泽的晶石地板,白玉的台阶,淡紫色的吊顶,悬浮着的不知名水晶……一切在它眼中都是那么稀奇、那么美丽。它的母亲就住在这里。当它兴奋地转向镜子时,它在里面看见了丑陋的自己。 它父辈的基因告诉它,母亲喜欢漂亮的东西,她一定不会喜欢丑丑的自己。 于是它又花了一些时间褪去粗糙的触腕、拔掉未长成的鳞羽、抽出磨损的骨头,终于,它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这是非常危险的选择,它变得脆弱而无害,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把内里填充得强大而凶悍。但是也许母亲会喜欢。 月渺之后的反应也印证它的猜测,它赌对了,它没有被丢下。 母亲的情感里那些被遗留下的柔软又脆弱的部分是它被接受的原因,它得好好利用,才能成为她最独一无二的孩子。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5·公开日上 月渺到达中央广场的时候周围已经一层又一层地悬停满了飞行器,这些大大小小的飞行器将巨大的广场围绕得像古罗马斗兽场般宏伟。大一些的飞行器多半来自组队玩家,小一些的则为个人玩家所租用,还有一些住的近的玩家选择直接徒步,这就导致广场内也星星点点站了不少人。 她输入了乍暖给的通行秘钥后进入附近的传送器,转眼就出现在了其中一架中型飞行器中。 “渺渺!你来了!”乍暖一路小跑到传送门,她看起来格外兴奋,似乎随时都能把飞行器扛起来去外面跑几圈的样子。月渺心里也同样兴奋,因为这也是她自进入主世界以来第一次参加塔罗副本。上一个五十年的时候她们都刚刚进入主世界,那时觉得塔罗副本是多么遥不可及的存在,现在她们都已经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高级玩家了。 附近的沙发处传来轻咳,月渺看过去,一个长相清隽的男性对她点了点头。 “楚少爷也在啊,好久不见。”月渺对他打招呼,换来他无声的视线。 月渺疑惑不解。 “主人说‘好久不见,欢迎回到主世界。’”乍暖连忙凑过去翻译,然后不好意思地跟她解释,“我昨晚忘给主人的发声器充能源了,所以主人现在只能哑着了。” 眼前的男性在来到主世界前就可谓无人不知,他的人气在当时甚至比最热门的星际明星还高,连月渺这种几乎不关注新闻的人都知道他的事。这倒不是因为他的外表有多突出或者成就有多引人注目,而是因为他的家族实在是在仿生人领域无人可及,也因为他身上源源不断地离谱事件。 不仅是在南十字星云,而是整个宇宙,楚家作为仿生人产业的垄断者获取了巨大的知名度和利润,而楚还寒又是楚家的独子,于是成为万千星云里的男男女女追捧的对象也不足为奇。没有婚约、洁身自好、还因为幼时的创伤而无法开口说话,多么适合来一场充满救赎意味的邂逅啊。因此他经常因为被各种性别的人或生物骚扰而登上星际头条。 而乍暖,这也是在后面月渺跟他们熟络之后才知道的,则是楚还寒亲手改造的第一个仿生人:不仅仅是常见的生活型助手,还兼具保镖等无数功能。最主要的是,主世界选择将乍暖也拉入还证明了一件事:对乍暖独立灵魂的完全认可。也就是说,楚氏科技的仿生人,已经可以作为独立的星际智慧物种被纳入星际条例了。这个发现完全可以终结各星云间对‘仿生人所展现的情感及自我意识究竟是真实情感还是他们仿照人类所模拟出的情感’问题的漫长争论。 可惜知道真相的人都被困在主世界,没法告诉外面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不过楚少爷居然会参加这种活动吗?是决定要参加资格本了吗?”月渺寒暄。 楚还寒对她眨眨眼。 “主人说‘是因为乍暖非要我来的。至于资格本,人太多了,不想参加。’”乍暖继续翻译,然后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冲楚还寒嚷嚷:“什么?您真的不参加吗?昨天晚上不是还说了要考虑一下的吗?怎么今天就说不去了?” 「我也说了是考虑一下。」楚还寒在脑中回她。 乍暖知道自家主人社恐,但没想到会直接成为他不参加资格本的原因,顿时急的团团转:“那主人你不参加的话,万一这次副本是组队模式,我们人就不够了呀。”组队模式最少要4个人呢。 楚还寒油盐不进:「不想去。我要在家做研究。你们开征召吧。」 在主世界,副本攻略有叁种人数模式:单人模式,双人模式和组队模式。只有组队模式有公开排行榜,并且每一个主世界月会进行奖励发放。不同类型的玩家通常只关注和自己同模式的玩家,因为除了特殊原因外他们几乎不会和不同模式下的玩家匹配到一起,而组队模式的人数也不是没有限制,队伍下限是4人,上限是7人,队内会出现共用道具库,副本结束后的玩家评级也都是一致的。 上一个五十年里出现的塔罗副本是有组队模式要求的,所以今年她们理所当然的把楚还寒也算在了队伍范围内。 月渺看着乍暖的反应,隐隐猜到楚还寒说了什么,她心下忧虑,如果人数不够要开征召的话,又不知道队里会进来什么妖魔鬼怪。 “对了,小展颜呢?刚刚看她怎么不在这里。”正思考时她突然发觉飞船里少了一个人。 乍暖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都忘了跟你说了,育幼院这次提前把要参加资格本的孩子们都召回去开小灶了,展颜说她要到资格本开启的时候才会被放出来。” 月渺有点失望,她今天本来还想看看何展颜最近的情况,顺便把何东枝的遗物交给她的,现在看来只能顺延了。 正在这时,离他们飞行器的不远处传来骚动,停泊在那处附近的飞行器都纷纷向边上移开,于是整个中央广场的停泊岛宛如摩西分海一样纵裂出一条分路,楚还寒向那里望去,便见一台巨大的四周裹满黑色盔钢的飞艇缓慢驶来,它像一只巨兽一样吞噬了周围玩家的呼吸声,随后在极致的安静中降落到了广场边缘,掀起一阵尘雾。靠近那处的玩家像蚂蚁一样散开。 周围的骚动更大了。 乍暖点开中央广场的讨论板,发现此刻的聊天呈几何倍数增长。 【中央广场-临时讨论板】 泡泡给我一分钱:智慧院!妈呀,居然真的来了。 神枪叁千:主系统怎么想的,这不是完全不把其他玩家安危当回事吗。 今日大吉:我才改的名!!根本不准! AAA极速鸽批发:只有我觉得他们的飞船好酷吗? 来杯黄金蜂蜜酒:哪天他们把枪捅你脑门里的时候就不酷了。 别搁那算你那卦了:天哪我男神要出来了吗! 空:怎么这都有崇拜者,唯恐天下不乱吗? 鞭打队长:听说智慧院给这次参加的红名玩家都配了相应监管员,应该还好吧。 想吃飞龙烤肉:感觉主系统此刻belike:现场不够热烈,再加点火。 …… 不管在场的玩家们如何讨论,该来的总是会来。黑色飞艇的巨大舱门打开,防火晶体铸造的机械梯延伸至地面,地面上玩家们噤若寒蝉,都警惕着里面将要出现的人。 对于上空飞艇中的玩家来说,最先映入眼帘的当然是智慧院玩家们鲜红的名字:那是不同于其他玩家平时默认隐藏的真实姓名,鲜艳的字体昭示他们曾经所犯下的累累罪行或是不受控时造成的严重后果。虽说其中还有部分是因为SAN值过低而进入智慧院,但这些移动的定时炸弹丝毫不比其他有意识的罪犯要让人感到安心。 这次智慧院一共来了十几名红名玩家。基本相当于主系统往资格本里投放了十几名屠夫。 但让其余玩家感到安慰的是,智慧院这次也真的给每个红名玩家安排了监管员:这些身着统一白色制服脚蹬束腿长靴的监管员只是往那里一站就充满让人安定的氛围,相比之下,那些看起来并不凶神恶煞、甚至还有几个长相异常标致的红名玩家就不那么让人恐惧了。 几台转播机器人径直飞到了智慧院那里,于是每一个红名玩家和监管员的脸都出现在了各个飞艇的投屏里。这个行动似乎是主系统在告诫玩家:副本里见到这些人时应当警惕。 监管员们板着脸一言不发,而那些镜头中的红名玩家们似乎也是好脾气,任由转播器怼着他们的脸拍,甚至有一个红名玩家原本还在满不在乎地低头发消息,感到转播器接近时特意抬了头对着镜头抛了个飞吻。 【中央广场-临时讨论板】 飞翔火爆猴:艹,这人在干什么。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主角了? 彩虹独角兽:他好帅!他好帅!叁分钟,我要知道他的全部资料!! 吃点观音土:再见了队友今晚我就要远航! 格式塔:周夜弦,高级玩家,收容于智慧院中院,战绩之一是曾经因为SAN值过低直接屠杀了整个B级本全部的NPC,导致所有在场玩家任务失败。还喜欢吗? 吃点观音土:!!对不起我不远航了! 狮子大开口:周夜弦?好眼熟的名字、好眼熟的长相,他跟「深渊」那个周朝歌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吱吱不会咕咕叫:楼上一看就不是红蔷薇星云的人,他俩是双胞胎,在我们星云还挺有名的,就是不知道弟弟怎么堕落成红名玩家了。 归刃:弟弟都红名了,哥哥也好不到哪去吧。 要摸兔兔吗:朝歌哥哥人很好的,别这么说他哦。 甜甜酒心糖:白茕女神!!女神居然也会看讨论板吗!女神看我看我。 斩立绝:白茕妹妹也要参加资格本吗?好厉害。 要摸兔兔吗:是的呢,这次我也会参加资格本,请大家多多支持「深渊」哦~ 白茕的狗:支持支持!!!女神今天回去的时候记得把我牵回家(扭动 你暖祖宗来也:呦,白小叁又开始装了,也不知道换点有新意的,要说这茶味还是要配点百家饭吃才够香是吧。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6·公开日中 讨论板热度飞涨,原本板块里还有在讨论智慧院玩家身份、讨论某些人罪行、对着一些玩家犯花痴的,此刻不少都将矛头转为对那条评论的攻击,热闹得完全不像这种场合里玩家该有的状态。这样说其实有失偏颇,因为大多数有资格参加资格本的玩家此刻根本不会关注讨论板,他们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在分析此次出场的智慧院玩家的战力上,自然也错过了讨论板的小插曲。 乍暖怼完白茕后直接关闭了讨论板,不用看也知道她这条评论会被冲得多惨,但她就是想这么做,于是也就这么做了,反正她是爽到了。她瞥了眼正在发消息的月渺,想着渺渺没看到就好。 自智慧院的飞行器降落后月渺的消息就弹个不停,她只好移开向外观察的视线点开回复。 【月渺-个人频道】 周夜弦:姐姐你到中央广场了吗?我快到啦。 周夜弦:我的监管员好凶,刚刚想给姐姐偷偷发消息还不让(哭哭) 周夜弦:姐姐这么久不见都不想和我多聊点什么吗?之前几句话就把我打发了,好过分~ 月渺:我到了,在飞行器里。 周夜弦:我要下飞船了~好像会有转播机器人,姐姐要仔细看我! 月渺:你哥不是不允许你私下发消息给我吗? 周夜弦:谁管他,我才不信他会遵守约定不私下发消息给姐姐。 月渺看向转播投屏,一群红名玩家里只有一个低着头发消息的毛绒绒的脑袋。 月渺:好好站着,我看智慧院只有你一个人在发消息。 周夜弦:姐姐正在看我? 恰好此刻有一个转播机器人移动到他眼前,他笑眯眯地抬头,对着镜头抛了个飞吻。 周夜弦:我刚刚对着镜头飞吻了,你看到了吗姐姐? 月渺:…… 正当她还想发什么,主系统却不给他们再谈题外话的时间,天边突然响起巨大的钟声。于是这一刻,不管是在讨论板里热火朝天的普通玩家、还是飞行器中侃侃而谈的高级玩家同时安静了下来。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广场中心。 ——资格本的公开消息放送,要开始了。 广场正中升起巨大的荧幕,同时,周围的转播飞行器也纷纷将镜头对准大屏,将最清晰的画面投影至各个飞行器中: 荧幕先是一片漆黑,随后,像是有什么东西拨开了镜头前覆盖的土,一点点的、可见范围变得清晰。 最先出现的是灰败干枯的手指,顺着指尖向下则是潮湿的长满青苔的泥土——手的主人此刻被埋在地里。TA一点一点将自己刨出来,转动着咔咔作响的脖子环顾四周,在发觉所处位置之后猛然转过头,看见了自己的墓碑。 镜头拉远,周围无数的墓地也在上演相同的景象,苏醒、起身、移动,这些死者拖着残缺的肢干不约而同走向了一个方向:被黑云闪电与风暴笼罩的魔王城。 死灵法师挥舞着魔杖,越来越多的亡灵向那里聚集;暗精灵收起短弓,隐入黑暗的森林;咚咚的马蹄声传来,无头的骑士将生锈的剑盾背上背脊;嘶哑的龙吟自天边响彻,闪电之下隐约可以看见惨白的骨翼。魔王城内,看不清面容的弯角魔族高坐于王位,镜头只给到他扬起的嘴角与无声的唇语:勇者。 荧幕再次漆黑,随后是一片刺眼的白光,与刚刚的画面格格不入的是一片鲜亮的景象:孩童在小路间奔跑,惊动了金色麦田中偷食的白鸽。白鸽飞向繁荣的中央广场,中心喷泉下的吟游诗人正坐着弹唱。他周围有正在等待魔法集市开放的女巫,因为等得不耐烦就直接掏出水晶球在附近摆摊;有背着长弓的精灵,因为不适应酒馆的氛围正独自坐在广场边缘的长凳上;有行色匆匆的长袍牧师,似乎正在赶往下一场圣殿的传道。 小酒馆里,矮人将啤酒一饮而尽,然后一边吹嘘着过往一边将同伴的背拍得啪啪响。 教堂内,金发的圣女跪在神像前例行祷告。 学院中,导师将被自己魔法吹飞的不听话学生挂在黑板上。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安逸。 镜头默默转向城内的一角:那里被层层的围栏围绕,中间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方插着一把被青苔与锈蚀覆盖、缠绕着不知名植物的陈旧宝剑。 人们习以为常地路过它、忽视它,只有好奇的顽童会揪着佝偻的白胡子老人询问那把剑的来历。 “那是勇者的剑啊。”老人说,“带领各个种族,击退魔族的勇者的宝剑。” 荧幕在老人的话中逐渐暗去,随后,无数银色的粉末在屏幕正中汇聚出几个大字:【勇者作成】 正当玩家们还沉浸在刚刚的世界中时,系统的机械音响彻在每一个有资格参加资格本的玩家的脑海里。 『以上即为此次资格本内容公示,副本名称:勇者作成。具体信息可在主系统【待攻略副本】中回顾。该资格本将在十日后开启,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同时,主世界同步上新限时资格本扭蛋机,玩家可通过支付积分进行抽取,内容包括【资格本限定信息5/5】及海量珍贵道具与预言!千万不要错过! 补充信息:资格本限定信息被抽取后将默认公开,获取该条信息的的玩家也可选择将此信息隐藏,可被隐藏信息的总数不得大于2,以玩家选择隐藏的先后顺序为准。 祝您游戏愉快。』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7·公开日下 最后的补充消息不可谓不歹毒,一是抽到【资格本限定信息】的玩家默认这次抽取的积分打了水漂;二是奖池不透明,玩家们无法知道扭蛋机里还剩余多少的限定信息。原本他们还可以凭借公开的信息数判断剩余数量,但是加入了信息可隐藏的属性之后整个抽取活动就变味了:所有玩家都被放到了对立面——如果都选择不抽取,不能保证是否有其他玩家偷偷进行了抽取并且隐藏了信息,也就相当于完全落后于起跑线;如果进行了抽取,哪怕在限定信息已经公开了四条的情况下也无法停止,因为除了几个抽到信息的玩家之外,没有人知道第五条信息是被隐藏了还是尚未被抽出。而这些抽到限定信息后主动或被迫公开的玩家也不见得会告诉众人说‘在我之前有一条信息被隐藏了。’因为这次抽取是一次难得的可以大量消耗其他玩家积分的时机,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补充信息同时还引诱着那些原本准备按兵不动、等着其他玩家抽取后公开信息的想要白嫖的人也加入抽取行列,毕竟,万一自己抽到了重要信息并且隐藏成功,那么不仅对自己的攻略有力,这条信息的交易价格也可以由自己说了算。日入百万不是梦。 最理想的结果就是五条信息全部公开,但是对所有人的有利就是对自己的不利,谁又会不清楚这点呢。 荧幕消失后,巨大的扭蛋机自广场中央升起,可操作面板出现在了所有有资格参加资格本的玩家面前。 “一万积分一次??主系统想积分想疯了吧!”乍暖看清价格后直接开骂。 [趁有力气多骂骂吧,骂完还是得抽的,]楚还寒窝在座椅里看她,[我可以提供二十万积分,作为这次不参加资格本的歉礼。] 乍暖哼哼:“我给您叁十万换您这次参加您看行不行?” 楚还寒闭上了眼睛。 但仅仅只是他们闲聊的功夫,飞行器就外响起巨大的展示音效,他们看向投屏,只见扭蛋机上已经出现了一条被公开的信息: 【自由演绎】 好快的速度。月渺暗暗心惊。 “就还挺废话的,”乍暖一边花着楚还寒给的积分扭蛋一边评价,“搞得好像绝对演绎会出现在这次副本里一样,拜托,这可是作成勇者诶,按部就班演戏能作成个屁的勇者。”然后她就捧着抽出的一堆预言和低级道具惨叫。 “‘得偿所愿’‘天下乌鸦一般黑’‘魔鬼藏在细节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甚至还有‘恭喜发财’…这都是什么废话!”乍暖一条一条看完了预言后仿佛苍老了十几岁,“我早就知道扭蛋机里不会有好东西,只是没想到主系统会光明正大塞这么多垃圾。” “但是很奇怪,”月渺一边抽取一边思考,“我怀疑已经有一条信息被隐藏了,但是也太快了。” [乐观点,说不定公布这条消息的玩家是个笨蛋。]楚还寒回答。乍暖替他将内容复述给月渺。 “但是为什么?”复述完后乍暖立刻询问。 “如果抽取到了看上去很没用的信息其实应该优先隐藏的,这样就可以确保后续如果有玩家抽取到更重要的信息就只能选择公开。”月渺回答,她看了眼自己刚刚抽到的预言‘相信直觉’,嗯,果然是废话。 “为什么不能是这个玩家足够的幸运?”乍暖看了眼自己的积分,停下手问,“他有自信自己能抽出至少两条或者已经抽出了两条限定信息,并且他觉得第二条内容会更加重要,能卖更高的价格,所以他选择了公开第一条。” “你说的对,也有这种可能性。”抽到第五条预言后月渺也停下了手。她现有的积分不多,为了之后的道具购买只能尽可能省着花。 [没积分了?]楚还寒看到两人都停下手后道:[有那么难抽吗?我也来试一次。] “您都决定不参加了还来凑这个热闹啊,”乍暖凑过去嘀咕,“那么多玩家在抽,哪可能一次就让您抽出来。”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听见楚还寒道:[抽中了。] “什么??抽中了??”乍暖一惊一乍,月渺也赶紧看过去。楚还寒把闪着金光的晶片翻转,让她们都能看见上面的字。 【养成法】 养成法,这一条基本确定了副本名称里的‘作成’不是让玩家自己成为勇者,而是要亲自培养出勇者。而且时间跨度应该会很大。 楚还寒尝试着将这条信息隐藏,但很快摇了摇头:[无法隐藏,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系统提示当前可隐藏信息数已达上限。] 于是众人只好看着这块晶片也悬浮到了扭蛋机之上。 金乌逐渐西沉,扭蛋机的被抽取速度也逐渐减慢,当第四声展示音效响起时,大多玩家都判断这场闹剧般的抽取接近尾声。 最终,扭蛋机上的信息停留在了四条:【自由演绎】【养成法】【阶段】【个人战】 [你看,不需要我你们也可以进行资格本了。]发声器的能源早已充满,楚还寒一边将它戴回脖颈一边苦中作乐安慰乍暖。 “但是这只是资格本啊,”乍暖喃喃,“正式塔罗本要还是组队模式可怎么办啊。”到时候就只能在更有限的玩家里征召了,还不一定找的齐,毕竟那个时候的个人玩家们估计都会选那些早有名气的队伍加入。“而且展颜要怎么办……” 此刻她们更担心的还是何展颜,她刚刚成为正式玩家不久,也不知道这次个人战的资格本能不能通过。 “急什么,育幼院不是把他们都召回去开小灶了吗?”楚还寒开口,刚说了几个字就发现发声器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被乍暖调成了气泡音,于是又皱着眉头调了回去。 “别调啊,气泡音多好听。”乍暖突然插嘴。 楚还寒用白眼看她:“一句话八百个泡,直接让我吐泡泡算了。” “不过如果传送的位置近也是能合作的,”月渺早习惯了他们这样,继续思考着资格本的事,“而且小展颜在育幼院的成绩那么好,不见得会比其他高级玩家差在哪。”她只是缺少一些副本攻略经验罢了。 说是个人战,事实上如果关系到后续塔罗副本的攻略,多半还是需要队友组队。而且那么多组队玩家集体参与,队伍内部彼此合作那么多年,哪可能这次说是各自为战就各自为战的,其中必然含有无数的藕断丝连。 其实她们个人玩家也一样,遇到好友列表里的玩家遇到困难,自然也会搭一把手,毕竟如果不更改模式,将来总有副本会遇得上。 中央广场周围的飞行器此时都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停泊港回到了租用处。乍暖他们将飞艇还回后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早,就询问月渺要不要去他们家里吃个饭。 月渺想了想,坦诚道:“我得去育幼院接孩子,这次就不一起了。” “?”乍暖没搞清楚月渺的意思,“接什么孩子?又是谁家有孩子了?” 月渺抿了抿嘴:“不是别人家的,是我的孩子。” 乍暖看起来被吓坏了,近乎崩溃道:“你真跟江穑复合了?天哪我还说了他那么多坏话…不对啊,离我找他去救你也没多少天,就算B级本里流速是1:10,我怎么不记得你们人类的繁殖期这么短了?” 月渺现在已经可以平静地听到那个名字了,她只是叹了口气回话:“没有复合。不是他的孩子。” 乍暖瞬间就接受良好了:“那就好,你吓死我了。”虽然月渺突然在这么短的时间有孩子这件事着实让她大吃一惊,“那你怎么没把孩子爹带过来让我们见见?太不把我当姐妹了吧。” 楚还寒看月渺说话说一半的状态就猜到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他在后面咳嗽两声,乍暖没理他,还要刨根问底,他只能两步上前捏住了她的嘴:“月小姐,你既然接下来还有事就去吧,我们先走了。”说着将乍暖拖进了传送门,在分解的光子中隐约还能听见他跟乍暖的对话:“就你话多,当年真是多余给你升级了情商模块。”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8·育幼院 中央育幼院与其他地区的育幼院不同,地处中央城正中心,离中央广场也就十几分钟的步行距离。月渺在通讯里和053约好时间后就动身前往,虽然刚刚中央广场还是人山人海,但这一路上她并没有遇上几个玩家。 临近资格本,主世界里的大家都行色匆匆,自然不会有多少玩家像她一样悠哉悠哉亲自去店里买东西。 她先是去中央广场附近的甜品店,刚进门时就遇到几个外送机器人冲出,她趁机看了眼小机器人们手里抱着的包装袋,是时下最火的黄油小熊。她在送走月长圆后也有参考主世界育婴板里的玩家建议,里面最热门的零食推荐就是这款黄油小熊。她往店内望了一眼,果然密密麻麻排满了代购机器人。 如果要排队的话不知道要等多久。 月渺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去买些别的东西。 她路过一条小巷时,一股浓郁的黄油味吸引了她,她寻着味道走,果然找到了一家也在售卖黄油小熊的甜品店,而且此时还没有任何人排队。她毫不犹豫的进入,然后在看到实物后陷入了沉思。 虽然她根据小长圆吞食自身残肢和蛋壳的行为判断它是杂食,但她不确定黄油小熊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是否过于巨大,所以就发了求助贴。 【主世界-育婴板】 [求助!想问问刚出生一天的小孩子能吃黄油小熊吗?] 银色香蕉船:如题,孩子刚出生一天,吃黄油小熊会不会对身体有害啊? 飞红:肯定不能吃啊,人类幼儿那么脆弱,且不说能不能消化,根本连牙都没有吧…… 炸天椒:这是在玩抽象还是在认真问啊,没有常识也该有个度吧,生之前都不了解清楚幼儿食谱吗,好不负责的母亲。 自动怼人机:楼上,你胆敢假定楼主性别? 月渺有点惭愧,在太阳环时育婴课她都是睡过去的;在青城时苏月苏星刚出生时都是下人在带,那时她还沉浸在自怨自艾中,自然没有注意过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吃什么;而主世界她们接手何展颜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八九岁了,也没有什么忌口问题。 银色香蕉船:是我的问题,我之后会多注意的…但是孩子不是人类幼儿,所以想问问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咩咩羊:那跟楼上说的应该就不是同一个黄油小熊了!这题我会!我有个朋友经验丰富!@雾雨不见月 史莱姆冻冰沙:啊,楼主也是人外种新手家长吗?我家孩子是史莱姆种,是可以吃的!她叁天左右大的时候误食了她爸爸的打神鞭都没有出问题呢! 雾雨不见月:我来了。我先看看是怎么回事。 雾雨不见月:能不能吃其实也不一定。如果是罕见的继承父母一方血统的返祖孩子就要分情况讨论:像是恶魔种那样的杂食系基本什么都能喂;如果是狼人那样的近人类幼崽建议先喂奶糊营养液。但如果父亲或母亲直接就是人外NPC的话那不管什么物种都没有忌口,很方便。不过据我观察好像除了黄油小熊外,精灵树藤味的泡芙也挺受人外种孩子们喜欢的。 明天多云转晴:楼上怎么那么熟练,说出你的故事。 雾雨不见月:无他,唯手熟尔。如果你去考育幼院特殊班保育员考个两次,你也能跟我一样熟练。 半糖主义:为什么要去考特殊班保育员?我记得育幼院兼职给的积分不多呀。 乌鱼子弹:但是特殊班里那些幼崽换下来的蜕皮、指甲、鳞片当天兼职的保育员可以全部带走……我们队的炼金师都馋哭了。他都考四次了。 隔壁黄油小熊半价:糟糕,我好像知道楼上是哪个小队的了(目移 银色香蕉船:感谢建议!@雾雨不见月。 雾雨不见月:不客气。 月渺关闭了讨论板,问店员要了精灵树藤味的泡芙和黄油小熊饼,店员NPC微笑着将书桌一般大小的还在滴着黄油的狗熊装进缩小模具,然后把不停蠕动着绿色触手的泡芙也按进了包装袋,然后熟练地把包装精致的袋子递给了月渺。月渺支付完积分后将袋子收进道具库,继续徒步向中央育幼院走去。 在快到中央育幼院门口时,她遇到了路上的第一个玩家,对方穿着琥珀纹样的长纱裙,用一根木头簪子固定住了头发,这本该是别具风韵的搭配,但是过于瘦削的身材让她从远处看起来像是一具刚刚复活的干尸。似乎察觉到边上的动静,女玩家微微转头让开了几步路,月渺不经意看到她的脸: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面颊凹陷、瘦骨嶙峋,看起来格外憔悴,但仍能依稀看出她骨相里的美。 她此时正站在大门口,看着里面发呆。 “你好,请问你也是来接孩子的吗?”月渺叫住了她。 那位玩家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生锈的机器一样转身看向她:“是在叫我吗?” 月渺点点头,随后解释:“我家孩子今天第一天入学,所以下午我来接它。” “啊,哦……”对方看起来并不想多聊,只是浅浅寒暄:“你家孩子在哪个班,也许我可以带你过去。” “在特殊班。”月渺回答,对方如死水一样的面容终于有了波澜,她用带着一丝惊异的语气问月渺:“你的孩子也不是人类?。” 月渺注意到了她的用词,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多问,就看见053朝她们这边快步走来:“月小姐,久等了,刚刚在处理班级纠纷……”她看见月渺身边站着的人后微微睁大眼:“啊,安小姐这么快也到了啊,请稍等,我先将二位带去班级。” 出乎意料的,053并没有将她们带进眼前的教学楼里,而是绕开了这栋建筑。 “是这样的,我们中央院的特殊班有独立建筑,旨在为孩子们提供最好的生活环境。”她跟月渺介绍。 但其实是为了防止幼崽们捅出更大的娄子。053在心里默默补充。 离主楼不远处就是一栋纯白的建筑,大约六层楼高,看起来像是用象牙雕刻成的。053进入大门旁边一棵被防护罩罩住的苹果树,取出了自己的通行证在树干上贴了一下。 防护罩再次升起,053拿着复制后的通行证递给月渺她们:“这是两位的临时通行凭证,请收好,进门前在刷卡机上贴一下就好。” 进入建筑后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跟建筑外表相反的是里面光怪陆离的构造:看起来就像无数风格各异的房间堆积而成,门正对的是充满古典主义风格的楼梯,旁边的摆设却是银蓝色的器械雕塑,那座雕塑每隔一会儿就会旋转一周,于是楼梯的风格和方向就又跟着改变。 053一边等待楼梯转换一边跟月渺介绍建筑构造:“我们特殊班根据入学年龄一共分六期,一期占据一层,最近因为资格本的原因学院特意安排了额外课程,所以目前前四层不对外开放。长圆小朋友因为处在‘茧期’所以在第六层,同班同学还有其他4位小朋友,其中一位的家长就是您旁边的安小姐。”讲到这里的时候月渺旁边的女玩家对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当孩子们可以化成稳定的人型形体后就可以进入第五层的班级学习了。现在我将直接带您去六层教室。” 楼梯变换成黄金铺成的大道时,053踏了上去。然后正好撞到一位从楼梯上方走下来的男士腿上。 “1915,我刚刚出门遇到安小姐,就替你把她带来了。”053后退几步揉着额头跟他打招呼。 “啊,谢谢,麻烦你了。”那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性露出一个腼腆地笑,跟月渺也打了声招呼,而后转向那位玩家:“安小姐,我们刚刚已经处理好了孩子们的小矛盾,现在对方家长也在路上,您可能还需要等一会儿。” 被称作安小姐的女玩家只是勉强动了动嘴角,道歉道:“很抱歉,我家孩子又给你们带来麻烦了。”说完便也一起踏上黄金楼梯。 月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想到目的地都是同一层,到时候自然能知道原委,便也没有刨根问底。 特殊班的构造倒是和副本中常见的教室不同,外墙看起来像是被许许多多彩色的布条裹起来一样,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被过度装饰的娃娃屋。 月渺刚走到教室门口,月长圆就像一发炮弹一样射过来,啪叽一声粘到她的侧脸上。 『妈妈!』它快乐地叫唤。 “今天有没有乖乖的?”月渺把它从脸上揭下来。 『有。班上有小朋友打架,我都没有参加。』它可自豪了。 月渺突然对它的班级感到不安。 “只是寻常的玩耍而已。”053连忙补充。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9·特殊班 月渺走进教室,这里的地板明明看起来像是实木构造,踩上去却软软的,空中悬浮着一些不知道功能的东西,月渺猜想也许是一些启蒙玩具。她往房间内部看去,只见里面的孩子们泾渭分明地坐在两边,或者说是其他叁个孩子坐在一起,远远孤立了一个灰色头发的小男孩。 感知到门口的动静,几双圆溜溜的眼睛一齐看了过来。 都已经会变成人型了呀。月渺想。不知道她的小长圆的人型会是什么样子。 “这位是长圆小朋友的妈妈,大家要怎么打招呼呀?”053向大家介绍,于是孩子们软软地向月渺问好,只除了那个小男孩。 “安无小朋友,你妈妈来接你了。”1915径直走到小男孩面前喊他,男孩才后知后觉抬起头。 月渺注意到身边的安小姐此时有些不安地垂下眼睛。 “妈妈。”被叫做安无的孩子起身走了过来。 月渺只觉得他长得实在乖巧,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跟其他孩子起矛盾的样子。但是安小姐周围却充满了紧张的氛围。 见安小姐不理他,安无又把视线移向站在她身边的月渺,月长圆立刻警觉地飘到月渺身前,安无却直接越过它朝扬起月渺的方向笑脸:“姨姨好,我叫安无,今年四岁了。” 月渺觉得他一个小孩子孤零零站着有些可怜,于是也回以一个笑脸,并且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 『妈妈!』月长圆突然发出刺耳的叫声,安小姐也立刻伸手想去拦她。 但她的手已经放在了安无的头上。 她还来不及思考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就见安无那双猫一样的眼睛里骤然出现两个瞳孔,黑色覆盖住他的眼白,细长的蛛腿从他口中伸出,一下子就撑满了整张嘴,随后他灰色的头发连同上半张脸全部脱落,变成无数只细小的蜘蛛攀上月渺的手臂。 但月渺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让它们全部掉到了地上。落在地上的蜘蛛落荒而逃,又重新汇聚到安无的头上。 『坏东西!』月长圆气得向他吐口水,被安无侧头躲过,粘液落到地上溶出了一片焦黑的洞,然后周围的木板又像有生命一样涌过来将那片焦黑遮住,于是又是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抱歉,月小姐。”安小姐连忙跟她道歉,又把变得奇形怪状的安无护在身后。 月渺只是对她笑笑:“没事,小孩子都贪玩。” “他才不是贪玩,他就喜欢欺负人,安无是坏孩子!”刚刚还远远坐着的一个孩子噔噔噔地跑了过来,她穿着跟她发色一样的金色连衣裙,裙子上坠满了宝石,初次见面时会让人误以为她是什么移动的珠宝展台。小姑娘嘟着嘴告状:“他还把愿愿的翅膀毛都扯掉了!”说着,用还在往下滴着金色液体的手指愤怒地指向身后。可能是因为情绪波动,她皮肤下开始泛出淡淡的金色,拟态出的手指也开始融合到一起。 诡异中还有点可爱。 月渺看向另外两个孩子的方向,果然就见其中一个孩子刚刚被挡住的身影背后还有一对翅膀,翅膀尖尖上面有一块显眼的斑秃。 被叫做‘愿愿’的孩子本来还坐在那里好好的,此时突然听见自己翅膀的事被提起,立刻嘴巴一撇开始嚎啕大哭。眼泪掉到地上变成了宝石,被守在一边的一个长着犬类耳朵的孩子全捡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此时,哭泣的孩子旁边的墙壁上开出一道门,从里面走出了一位穿着比布条墙壁还要鲜艳的男士,他熟练的将孩子抱起来哄:“是谁又弄哭了我们的小天使?”于是那个孩子逐渐停止了哭泣。 “月小姐您好,我是朝愿小朋友的负责老师230,请多指教,同时也感谢您一直以来对育幼院工作的支持。”他甚至还抽空跟月渺打了个招呼。 那边的哭声止住,这边的抱怨却还在继续。但安无却对正在发牢骚的孩子熟视无睹,只是维持着那副样子直勾勾盯着安小姐。 “妈妈也觉得我很讨厌吗?”他问。 安小姐僵了一下,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那妈妈为什么不敢看我呢?”他追问。 月渺却注意到安小姐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气氛一度很僵持。 月渺本来就只是打算接幼崽回家、顺便看看育幼院的环境,也不准备干预别人的私事,所以简单和老师们道了个别就准备带着小家伙离去。 家长不追究当然最好,走前053让她加了家长群,就将她送出了学校。 月渺了看群成员,发现里面有十二个人,去掉对应的负责老师外加上自己也只有六名家长。而且大家都没有用本名。 【中央育幼院-六期特殊班家长群】 053:欢迎月长圆妈妈进群。@月长圆妈妈 月长圆妈妈:大家好。 来露妈妈:欢迎欢迎~ 来露爸爸:热烈欢迎。 剩下的其他家长都没回话。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群里才有了新的消息。 安无妈妈:今天的事真的很抱歉。@朝愿妈妈 朝愿妈妈: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月渺突然觉得和这些奇奇怪怪的家长相比,自己实在过于正常了。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10·氓上 离资格本还有叁天的时候,月渺终于完成了资料收集和道具准备工作,期间她将头发剪到了齐肩的长度,这样每天早上起床时就不用耗费大量时间把月长圆从自己头发上解下来。 这天,她将小家伙送去育幼院后,难得空出了些时间去处理自己之前的人际关系。她跟两兄弟约好见面时间,就动身前往位于智慧院附近的一处玩家住宅区。 她来到一座四合院一样的建筑前,虽然有着钥匙,但这次她还是选择按了门铃。她在主世界里空缺了叁年,即便通讯里大家都不说,但叁年里其实已经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了。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说是拜访,其实她是抱着摊牌的心理来的。 前庭巨大的朱红漆门打开,她往里望了望,不出所料地发现里面的布局和摆设都发生了变化,她穿过了长长的抄手游廊,过往那棵从自己家移栽过来的槐树也消失不见,明明已经有所准备,但这一刻她的心里却还是泛起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木门发出吱呀声,这次却没有冲上来抱住她的人。 “打扰了。”她跨过门槛走近房间,环视了一周却没发现人影。 房间里充斥着水汽。 “周朝歌?”她试探地喊了一声。 没有回答。 屏风后面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夜弦?”她换了一个人名。 毛绒绒的脑袋终于从屏风后探了出来。 “姐姐好过分,每次都先叫哥的名字。”他抱怨,然后在看清月渺的样子后被引走了注意:“姐姐怎么剪头发了?” “不太方便就剪掉了,”月渺坐到一边的漆椅上,“你哥不在吗?我今天是有正事跟你们谈。” “有什么正事,”周夜弦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月渺才发现他刚刚洗过澡,丝质浴袍下似乎什么都没穿,“我哥他队伍开会还没回来,应该还有一会儿。” 大下午洗澡,他之前做了什么事一目了然。 “我是打扰到你们了吗?”月渺以为他刚跟其他床伴做完,所以这会儿才会洗澡。 周夜弦知道她是误会了,他没说话,反而绕到月渺面前,按住她想要起身的动作,转而坐到她的腿上:“什么打扰,都是为姐姐准备的。” 他自然地环住月渺的脖子,“倒是姐姐,美色当前居然还不为所动,不会心有所属了吧。”月渺没回答,他也不介意,本就是调情性质的问话,一本正经的回答反而失了情趣。 他动了动,浴袍滑下肩膀,露出下面过分白皙的皮肤,他牵着月渺的手摸上自己胸膛上薄薄的肌肉:“姐姐喜欢吗?” 月渺收回手将他向外推了推:“你们这叁年没有找其他床伴吗?” 周夜弦没在意她的抵触,反而酿酿酱酱牵起她收回的手与她十指交缠:“当初协议第一条就是关系期间绝对忠诚,姐姐不在,我哪敢去找别人,当然是时刻等着姐姐的。”他边说边缓慢凑近,气息就喷在月渺脸上,“我有多想姐姐,姐姐居然感觉不到吗?”他说完就垂下眼睛,看起来像被雨打湿的小狗。 月渺发现自己从青城副本回来后好像对异性的气息更加敏感,两人只是指间的简单接触就让她不自觉地情动,但是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先等你哥回来,”她用手拦着周夜弦的下半张脸把他推远,“我有正事要跟你们讲。” 周夜弦笑着看她。 月渺感觉掌心湿滑,于是猛地收回手,不可思议道:“你是狗吗?怎么乱舔人?” “我还想舔姐姐别的地方呢。”叁年里他似乎变得更加没脸没皮,没了手掌的阻拦,周夜弦再次将头凑向她颈间,“主人不给小狗奖励,小狗只能自己来领了。” 犬齿咬住脖颈带来尖锐的痒意,月渺很明显地颤了一下,然而还不及她推拒,周夜弦却先皱着眉头退开。 他像是很疑惑的样子在周围嗅了嗅,随后把目光移向月渺所在的位置。 是陌生的味道,过去从未存在于她身上的味道。像是残缺的部分被补全,又像她首次变得完整。那种味道在他再次靠近后变得更加明显:像迸溅的油脂,像丰腴的土地,像精液与鲜血,像萌动的新生。 周夜弦此时看她的眼神让月渺觉得陌生,这种眼神她从没在他身上见过,只觉得有点莫名的恐惧。 “姐姐,”常挂于他嘴角的笑意消失,空气中氤氲的水汽仿佛此刻都凝为利刃齐齐指向她。 “姐姐啊,”周夜弦发出长长的叹息,明明是问句,此刻却像早已做出了审判:“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闻起来,这么…肥沃?” 月渺本就没想掩盖,只是没想到周夜弦居然能先一步闻出来,她目光平静地回以解释:“因为我的血统完整了。” 莎布·尼古拉斯,黑暗丰壤之女神,是月渺血统的来源。她之前只能使用祂的部分形态,因为她拒绝完成最后的解封步骤。这是周夜弦早就知道的事。 但现在,她的血脉完整了。 这代表主世界里存在着系统认可的她的子嗣。 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之名终于完整地被她展现。 若是队友亲朋,血脉的解放会让人欢欣;若是竞争对手,这种解放则叫人提高警惕。 他们是关系脆弱的性伴侣,也是资格本里将要面临的对手。 于是周夜弦此刻看她像在看敌人,又裹挟着愤怒、嫉妒与欲望的火。 他质问:“是谁?”竟能让你心甘情愿为他诞下后裔。 然而他作为上位者般的语气让月渺感到被冒犯,于是她出言反驳:“不关你的事。”她以平等的姿态与他对视。 过了半响,周夜弦嗤笑着低下头。 月渺清了清嗓子。她今天本来就是抱着解除协议的目的来的,虽然人没到齐,但她不介意先和周夜弦说。 “就是这样,我违背了协议,和别的人睡了,还有了孩子。”她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稀松平常,“作为补偿我会按照附加条款上积分和道具的1.5倍赔付,以补偿两位的损失。” 周夜弦却不当一回事。 “姐姐可真有意思。”他听完一脸嘲讽地站起身,“姐姐不会真以为我们有什么损失吧?”他将浴衣拉回肩头,“我前面说的话姐姐还真信啊?守身如玉叁年?别开玩笑了,这叁年里我们早就不知道和其他女玩家睡过多少次了,哪需要你补偿。”他嗤笑着继续,“炮友关系而已,就你还认认真真弄个协议,真以为我们会遵守吗?” 他以为月渺听闻后至少会表露一点难过,但她表现地却像摆脱了什么很讨厌的东西一样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既然这样,等你哥回来,我们就直接结束协议如何?” 周夜弦看着这样的她,只觉得后槽牙一阵发痒。这样绝情的婊子,刚刚就该狠狠撕烂她的喉咙。 “好啊。”他转而却用异常轻松地语调回答,大马金刀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嘴角又挂上游刃有余的笑。“不如我帮姐姐催催我哥吧。” 他当着月渺的面拨通周朝歌的通讯,外放音在响了一声后就被接起,不给周朝歌反应的时间,周夜弦就用略显古怪的语气传达:“哥,你还要多久到啊,你知不知道今天姐姐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多大的好消息?”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11·氓下 momo wu8.c 周朝歌到家的时候,月渺和周夜弦各自坐在正厅沙发的一角,中间隔着老远,看上去可以通一条河。 电视上正播放着他们进入主世界前就上映了的经典电影,讲述的是一位内环的植物学家前往外环无人星球勘探时被队伍不幸遗落,在落后又危险的环境中生存数周直到救援抵达的故事。此刻剧情正播到衣衫褴褛的女主角从漆黑的山洞口跃出的时刻。 月渺看得专注,没注意到身后的来人。周朝歌盯着月渺剪得及肩的头发看了一会儿,随后跟周夜弦比了个手势,于是周夜弦也没有选择提醒。 显示屏里,女主角一把抓住攀援的藤蔓荡到远处,镜头特写了她发力时流畅的肌肉线条,她周身哪怕挂满伤痕污渍也充满着跃动与活力。她落到对面的断崖时一个滚翻缓冲,还未站稳就见来时的洞口被无数只大小各异的蜘蛛淹没。那些可怖的生物就像浪潮一样翻涌,许多来不及刹车险险挂在洞口的绝壁上,随后又被后面涌出的同伴推挤,就这样一团又一团地落下山崖。 女主角的手指在腰包间翻飞,转而将什么东西丢进了对面洞口的虫巢中,她没有等待,侧攀着山崖就一路逃了下去。 电影最后的画面就是她成功搭上救援的飞行器,她攀着救援绳挂在飞艇下方,看着被蛛群淹没的岛屿按下了起爆器。火光在她身后亮起,她的脸色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苍白却坚毅。 直到电影结束月渺才将视线从女主角脸上移开。 “姐姐对安疏语感兴趣?”周夜弦突然问。 月渺不太习惯他这种和平时一样的语气,她以为这会儿两人的关系应该理所当然的疏远些的。“说不上感兴趣,只是莫名觉得女主角的脸有一种既视感,”她解释,然后似乎发现了什么,“等等,她叫安疏语?” 周朝歌此时已经换回居家服,原本正靠在后方的门柱上静静地看着月渺,此时听见她的问话便不紧不慢地靠近解答:“安疏语是红蔷薇星云的知名演员,出生地为外环未知星球,凭借这部电影获得当年的宇宙杯影后。在我们进主世界前风头正盛。” 月渺这才发现他原来已经到家了。 此时她旁边的周夜弦也从沙发对边坐近了过来接话:“可是风头正盛也没用啊。她也一样被拉进了主世界,早些年在「掬明月」,后来就没了消息,估计是死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说‘死’字的时候声音就贴在她耳边。 月渺推开周夜弦,起身坐到了边上的漆椅上。她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和他们看电影聊天的,刚刚电影里的那张脸让她险些忘了正事。 她将手拂过面前的茶几,一份金色的协议书出现在红木桌上。 她抬头看向周朝歌,对方正挑眉看着她。 “之前的情况我已经和你弟讲过了,现在我也向你说明一下。”她摊开协议,重新说了一遍经过。 “嗯。所以姐姐想解除关系,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一家叁口和和美美过日子?”听完她的话后周朝歌倒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也不是什么质问的语气。想看更多好书就到:5 63 8tt t.co m 虽然月渺知道那个怪物被那队玩家邀请来了主世界的事情,但她丝毫没想过要跟祂发展什么额外关系。但这点兄弟俩显然不需要知道。 于是她说:“没错,是这样的。而且刚刚你弟也跟我说了你们也另外找了床伴的事,既然是双向毁约,我觉得我的补偿是在一个合理的范围。” 周朝歌突然笑了一下,他跟周夜弦对视了一眼,转而用一种奇异的眼色看她:“他这么跟姐姐说,姐姐就信了?” 月渺感觉不对:“难道不是吗?” 周朝歌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哥,姐姐这不都都下决心了嘛,还有什么好说的?”月渺换位置后周夜弦干脆整个人都倚在沙发扶手上,上面还留有一些月渺的体温:“而且解除协议不也是我们希望的嘛。”他说着也没起身的意图,而是懒洋洋就着趴在沙发边缘的姿势向红木桌抻直了手去够,丝质的浴衣袖子堆迭,露出了一大截白得发光的小臂。 “机不可失啊。”他看着周朝歌,像是在提醒什么一样将手压上了协议书。 “好吧。”周朝歌看起来很惋惜地叹了口气,随后也将手附上了协议,“既然是姐姐的要求的话。” 月渺看他们两个如此干脆地没有一丝留恋,心里一时滞涩。好歹当了那么多年性伴侣,她起初以为兄弟俩至少对她有一点缠绵的心意,现在看来完全是她自作多情。 然而在她将手伸过去时周朝歌叫住了她:“姐姐,这是你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你真的想好了?” 月渺觉得他问的奇怪,还是将手附上:“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事情,有什么想不想好的。”她板着脸让自己看起来果断又干脆,就好像她但凡有一丝留恋就会瞬间成为他们未来口中的谈资一样。 粉色的光芒在月渺也触碰到协议时亮起,柔和的覆盖在叁人的手上,同时也显露出原本不可见的红色丝线,那丝线缠得凌乱,但是却牢牢拴住了叁人的手指。现在,红色的丝线在光芒下像被火烧一样一点点断裂燃尽,直到最后完全消散于视野。 「我承诺,在协议关系期间对我的性伴侣忠诚、专一,不强迫、不伤害,待她/他以平等、以尊重、或以爱。」 在缔结协议之时叁人立下的誓约言犹在耳,最终像水波一样淡去。那时月渺刚跟江穑分手不久,跟兄弟俩一摊烂账的关系完全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和发泄她新获得血统的多余情欲。那时她从没想过这段关系会断断续续持续那么久,加上她离开的叁年,他们满打满算竟认识有快七年。 不过现在也结束了。 她从私人物品栏取出四合院的钥匙,小小的一方机械卡就躺在她手心,她把钥匙放到桌上推至他们面前:“这个钥匙还给你们,我记得额外配备还挺贵的,你们可以留给其他床伴用。” 周朝歌从善如流收了起来,然后对月渺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是在赶人了。月渺想。也对,她现在是外人了。如果她不走,外人在玩家的私人领域里,是可以被屋主随意处置的。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12·图穷 月渺一个人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明明一切都很顺利的按她的计划发展,她却并不感到轻松愉悦。 以前她从两人家中离开时兄弟俩都一定会亲自把她送到门口,酿酿酱酱好一会儿才肯放她走。她之前没听说过周朝歌的事,只知道周夜弦在玩家口中是个离群又神经质的冷漠少年,但相处下来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们在床事上慎重又体贴,至少周夜弦不应该是会出现在智慧院的状态。 她那时只以为是传言片面,哪知那才是自己的特权。 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叹了口气,开门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人出来送她。 她抿抿唇,跨出了主宅的大门。 ——然后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门外不同于熟悉的街区,完全是一片巨大的森林:遮天蔽日的巨树覆盖着眼前每一寸土地,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透过树冠的夹缝,隐约可以看见灰色的天空,四周异常安静,没有风吹就自然不存在树叶的摩挲声。 月渺后退了几步,触到门框。她回头往里看,门内依旧是一副宁静的景象。 只是在门外呆了一小会儿,她就已经有点喘不上气。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不可见的硫磺与灰烬,她呼吸间都带着尖锐的痛感。 她只能尝试再次退回门内。 『您正在进入玩家私人领域,请及时退出,否则后果自负。』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只是这短短的一小会儿,她就已经成为了外人。 但她觉得外面的景象实在可疑,可能是附近其他智慧院的玩家动用了什么道具导致的场景变化,如果跟兄弟俩好好说一下,他们应该愿意让她在里面短暂地呆到外面的环境恢复正常。 她最终还是选择无视了系统的警告退回院内。 然后背部接触到了柔软的物体。 “姐姐既然非要回来,那就没办法了。”含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知从何处伸出的两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于是连视线也昏暗下去。 “周朝歌、周夜弦,你们在干什么?”自从再次进入房门后她就不能再打开玩家面板和道具库了,但她其实并不怎么害怕,她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杀意,自然也不会有性命危险。“我不是想要非法入侵,外面的场景不太对劲,所以我只是想借用一下这里等一等。”她冷静地解释。“我可以支付积分当做借道费。” “啧。”她听见一声清晰的轻啧。 “姐姐这张嘴总是说不出好听的话。”左耳边的声音说。 “也许姐姐根本不爱说实话。”右耳边的声音说。 她伸手去拉二人,于是蒙着她眼睛的手拿开了。 恢复视野,她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在他们的私人领域里,身边早就没了人,也不知道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她所处的位置很奇怪地从门口变到了餐厅,但显然他们并不准备为她提供一顿午饭:巨大的木制桌子上空无一物,除了洁白的桌布什么都没有。她视野的正前方是一幅她以前来的时候没有见过的油画,是古地球教堂绘画的经典作品《最后的晚餐》,画的是耶稣和他的十二门徒共进晚餐的画面。她曾在类古地球的副本中亲眼见过那面墙壁上的真迹,但苦于没有拓印道具无法复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突然,月渺感到腿窝被什么东西一顶,腿一软就向后倒去——然后准确地坐在了一张雕花软椅上。 她试着起身,但就像有不可见的东西抱住她一样无法动弹。 她突然明白了私人领域管理条例里那条‘屋主对私人领域有绝对控制权’的意思。他们当然不用亲自对她做什么,因为此时此刻整个四合院都变成了他们的本身。 身边没有人,椅子却带着她自顾自地移动,然后停在了一个奇怪的位置:既非桌子的中间,也不是四角。她看向眼前那副油画,自己的位置正对着那个名为“犹大”的信徒。 这是要审判她吗? 此时,熟悉的声音在餐厅里环绕:“姐姐别急,我们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问完自然会让姐姐出去。”另一个声音也加入。 月渺不理解:“之前有那么多时间问,为什么现在要用这种方式?” 混杂的笑声传来,就好像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样。 “姐姐不妨看看自己坐在什么上?”声音建议。 她留神看了看,心下了然。 【说谎者之椅】,顾名思义,坐上去的人将只能说实话,但因为外形很独特,所以知道它的玩家基本不会上当。 但她其实没什么秘密。 他们是在多此一举。 无所谓她心中所想,那边已经开始了提问。 “那么第一个问题: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不知道。”月渺回答。那个东西既非她姐姐又非山神,甚至不像是青城的造物,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 “为什么不知道,是因为出轨了太多人吗?”他们似乎理解错了意思,声音中听起来带着怒火。 “不是。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是玩家还是NPC?”他们接着问。 “之前是NPC,现在是玩家。” 于是那边开始窸窸窣窣讨论起主世界被邀请的那些NPC。 月渺等了一会,那边才继续:“那姐姐爱他吗?” “不爱。”果断得连她自己都惊讶。 “姐姐跟我们解除协议是因为他吗?”提问者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不是。” “那是因为有别人了?” “不是。” “……那姐姐有喜欢过我们吗?”这句话问完,可以清晰听见提问者屏住了呼吸。 无聊的问题。月渺心想,但她其实也想知道答案,她搞不清楚对于他们的感情究竟因为是肉体上的依赖而产生的错觉,还是真正的动摇。 她也在等此刻自己口中的答案。 但是,她开口的话却是: “我不知道。” 椅子只是反应内心的道具,它无法替别人回答问题。月渺自己都弄不清的问题,一个道具又怎么会知道呢。 “……是啊。”半响后,那边发出了像在叹息又像在低笑的回答。“你不知道。”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另一个声音说,“如果回答对了,我们就让姐姐走。” 月渺知道他们能看到自己,于是只是对着虚空点了点头。 “姐姐觉得,现在,跟你说话的人是谁?”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13·匕见(餐桌H,少量 “答错了。” 在听见对方回答的一瞬间月渺便感觉将自己束缚在椅子上的力量消失了。她立刻起身要向门外跑去,却又被另一股巨力扑倒在餐桌上。 她还来不及注意生疼的背部,睁开眼睛时就发现原本天花板正中挂着的吊灯变成了一弯新月——房顶消失了。 耳边传来低哑的诵咒声,现在明明是下午,天空却一片漆黑,她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自己时间认知上的偏差,又或者她自始至终依旧在四合院的房间里。 她所躺的餐桌变成了巨大的石坛,四周燎着火把,空气潮湿,环境昏暗,身边似乎围了很多身披黑袍的异教徒,又好像并没有别人。她闻见浓稠的血液,黑暗森林里树叶摩挲,乌鸦在远处尖叫,接着她被沉进了血水里——就像七年前那样。 一股滚烫的欲望在她通体侵蚀,她及肩的头发变长变卷、一路蔓延到脚踝;发间蜿蜒出一对巨大的黑色羊角,在月色下泛着凛凛寒光;瞳色变得鲜红而瞳孔则收缩成一道横杠,看上去与羊群无异。她在欲望与痛苦中挣扎,最后伴随着诡异的诵咒声在石坛中心蜷缩成一团。 那是一场请神祭祀,她是唯一的羔羊。 并未让她有时间陷落,有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姐姐,醒醒,都过去了。”回暖的温度将她拉离冰冷潮湿的旧梦。她睁开眼睛,看见了晶莹剔透的酒器、嵌着宝石的餐具、裹着珍珠的牡蛎、饱含汁水的葡萄、圆润饱满的石榴:她又回到了餐桌上。她躺在无数美食之间,空气中弥漫着酒的芬芳。 “现实那么痛苦,姐姐,不如把握当下啊。”坐在长桌尽头的人面容模糊,他举杯,向她发出邀请。 他是谁,周朝歌还是周夜弦? 月渺分不清。 “姐姐不过来吗?”那人继续蛊惑。 被催化的变身间接影响着她的意志,她感到面颊、耳朵和后颈发烫,在这种状态下的欲望与直觉会成为她思维模式中的第一优先级。 应该过去。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建议。于是她撑起自己的身体,想要向那边爬去。 然而她刚刚坐起身,便有一道力量自她身后而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来人攥着她的手腕拧紧,力度勒得她生疼。 “姐姐怎么这么听话,我哥说什么都听。”那人狠狠道。 她回头,在看清身后人的脸之前被他先堵住了嘴唇。 汁液丰盈的石榴被一起推进她的口中。 周夜弦缠着她接吻,吻得很深、很急,那一颗颗饱满的果粒在她口中根本来不及咀嚼便被碾成了汁水,绯色的蜜液从他们紧贴的唇角溢出。于是口中转眼只剩尖锐的石榴籽。 月渺推了推周夜弦,想把石榴籽吐出,周夜弦却置若罔闻,他按着她的头用舌头去缠她的唇齿、舔她的上颚,她因此被迫吞下了许多石榴籽。 周夜弦的力道实在大,她被吻着不可抑制地向后仰去,于是两人一起倒回餐桌,酒水被打翻,绛紫色的液体从金制盛器里倾泻,就这样一点点浸湿她的衣衫。 衣服胸口的扣子被完全解开,黑色的前扣胸衣衬着月渺白皙的皮肤更加莹润,她喘息着看着身上的人,而此刻周夜弦却不急着除去最后的遮挡了。他慢条斯理摸来边上一把银质的餐刀,转了个刀花将附近蛋糕上装饰用的奶油刮下,然后涂抹到了月渺的小腹上。光滑且钝的冰凉到刃一路顺着她的躯体往上:中腹、上腹,直到来到胸衣的纽扣处。 周夜弦随手将餐刀甩到一边,然后在月渺的注视下顺着刚刚的痕迹舔舐:小腹、中腹、上腹。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月渺胸前纽扣的挂饰时,桌子尽头传来了周朝歌的咳嗽声。 周夜弦没理他,他哥既然非要在这种时候坐在桌下故弄玄虚,就活该他看不到桌上的美景。 不料月渺却被声音吸引,扭头向那边望去,于是周夜弦只好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转了回来:“不要分心。”他咧了咧犬齿警告,随后又抬头看向尽头的周朝歌:“装模作样。” 他将自己松垮的浴衣褪到腰间。他清楚月渺最喜欢自己这种身材,以前她和他肌肤相贴时都湿得不行,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果不其然,月渺不再去在意尽头的人。 他不再磨蹭,直接解开她最后的胸衣褪去她的裤子,情动的月渺看起来毫无抵抗,任由周夜弦将她的衣物一件件除去,像只羸弱的绵羊,他怀疑即使他此刻咬碎她的喉咙,她也只能无力地咩叫几下。 当他将龟头抵上月渺的外阴时,蜜穴里溢出的水已将她身下那一小块地方晕出了浅浅的痕迹。 “进来啊。”月渺含糊地催促,随后用那双满含情意的诡异横瞳盯着他。可就是这样情意绵绵的表情,在刚刚说谎者之椅上被问及真心时,她却说出了‘我不知道’四个字。 绝情的婊子。 周夜弦咬牙,像是报复一样头一次没有做任何扩张就直接捅了进去。 阴茎破开紧闭的肉缝长驱直入,一开始遇到阻碍时他还犹豫着是否要放轻一些,但一想到不久前有一个与他无关的生命也同样经过这条肉道降临,他就嫉妒得发狂。 他狠命地顶弄她最要命的位置,往她身体的最深处死死碾压,却在触及她子宫前那一环小小的入口时习惯性地停下。 过去作为床伴时月渺从不允许他们进入这里,于是他们也就真的像傻子一样遵守着她的决定。 然后换来了别的男人的捷足先登。 “我要操进去。”他伏在月渺身上轻咬她的肩颈。 “不行。”月渺下意识地拒绝,并且用手抵着他的小腹把他往外推了推。 然而这一推就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她瞬间意识到了身上人不妙的变化:白色的狼耳自周夜弦头上竖起,他的手掌变得巨大,很快就附上了白色的毛发。尖锐的指甲划破她的手腕,然后他将她推拒的双手反扣在桌面上。 “反对无效。”他用兽类的瞳孔居高临下地瞥着她,下身不由分说地开始向最深处的温床推进。 没有扩张,本就不是用于性交的脆弱器官发出撕裂般的哀鸣,血液从伤口涌出,反倒成了入侵者的帮凶,让抽插更加顺利。而伤口产生的瞬间几乎就有黑色的雾气将血肉填补,于是连宫口的剧痛都变成瘆人的痒意。她的痛吟尚未来得及全部宣之于口,就中途转成了诱人的呻吟。 是她可笑的血统作祟。 “姐姐可真是…淫贱。”听着月渺的喘息,周夜弦自然感知到了她体内的变化,不管他怎么做都不可能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他一边咬着牙笑着挺进,一边试图用粗鲁的言语掩盖内心的不甘:“姐姐这么饥渴,那个男人操你有我操得爽吗?他填的满你吗?他……” 然而月渺还没有来得及听些什么,就感到有人用双手虚虚捂住她的耳朵。 “嘘,不要听狗叫。”那人说。 周夜弦停下动作,挑衅地看向前方,月渺才后知后觉地向后仰头看向那人。 周朝歌将她的后脑枕到自己腿上,感受到她恍惚的目光,便低下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 “某人这才装模作样多久啊,怎么这会儿就忍不住自己也上桌了。”周夜弦嘲讽。 周朝歌还以同样的笑:“再不上桌,就要被某个不懂分享的人吃光了。”他说完后松开捂住月渺耳朵的双手,慢条斯理地将月渺的手从周夜弦手下解救出来。 “都流血了,真可怜。”他像是心疼一样摸了摸月渺腕上新鲜的伤口,然后在黑雾修复之前划破手掌将手指再次抠进她的伤口,于是原本浅浅的伤痕被挖得更深。 周夜弦白了他一眼,自己的哥哥是个什么货色他自然清楚,之前周朝歌心血来潮要装好人,他却不想浪费时间。 没有阻止周朝歌的行为,他继续旁若无人地抽插起来。 黑山羊体质模糊了月渺的痛觉系统,被欲望遮蔽的大脑无法理解他们在做什么残酷的事情,手腕传来筋肉被搅动的麻痹触感,她也只是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小臂。 “姐姐,我们的血融在一起了。”周朝歌脸上逐渐泛起病态的红,他眼睛的颜色在翡翠绿与鲜红中转换,他盯着两人晕在一起的伤口,莫名开口:“我看见了,姐姐,请再多给我一点吧。” 月渺没有拒绝。 此刻她视角下的一切皆是她的子民,子民渴求她的鲜血供奉她就没有不提供的道理。她只是随着周夜弦顶弄的动作晃动,任由周朝歌对自己的手腕为所欲为。她的脑袋时不时就撞到后面周朝歌的小腹上,侧过头就是他绷得笔挺的阴茎。那一根巨大的东西就这样委屈地缩在裤子里,它的顶端将浅色的居家裤晕出深色痕迹,而周朝歌却仍然没有将它放出来的打算。 她可怜的子民在忍耐。月渺心想,她得帮帮他。 吃掉它或者吃掉他。 周夜弦却在她行动前发现了她的意图,他刻意加大了挺入的力道,撞得月渺几欲作呕。于是,她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也许是刚刚的动作确实让她难受了,她此刻后退着想要从周夜弦身下躲开,退开的行动却又被身后的周朝歌按住。 “下午茶才刚刚开始,”周朝歌舔着她手腕流出的血液,此刻嘴角咧得极高,“我们新做了奶油蛋糕,姐姐不想试试吗?” 当前章节已使用道具: 【哈迪斯的石榴】:来自冥王的馈赠。哈迪斯曾用数颗石榴籽留住了他的帕尔塞福涅,现在他将它赠予你们。里面可能包含着惊人的力量,又也许只能作为一个纪念品。 【说谎者之椅】:C级悖论型道具。一把华丽的古地球中世纪风椅子。坐上去的人将只能说实话,试图说谎则可能让其永远无法脱离并成为椅子的一部分。当然你要想办法先让人坐上去。——烧死说谎的人,守卫我们的村子!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14·狼吞上(3PH,少量 嘴里的奶油甜得发腻,仰躺的姿势让吞咽变得艰难。周朝歌的又一个深挺让月渺猝不及防发出呛咳,于是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轻点,没看到姐姐都呛到了吗?”周夜弦做完一轮后就让出了位置,此刻正支着一条腿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酒杯。他看到月渺咳得厉害,便凑过去将她拉起来拍了拍背。 这看似无心的动作却让月渺将周朝歌的肉茎坐得更深。周朝歌一时不察,差点直接就射了出来。 “周夜弦。”他警告。 “诶。”周夜弦耸肩,然后像没事人一样将手中的金杯抵到月渺唇边喂了她一点酒。“姐姐喝一点就不呛了。”他劝诱,然后在月渺将杯中的东西饮尽后又顺了顺她的背。 收回利刃的狼爪只余下软垫,拍在背上也不会留下伤痕,只在她白皙的背上留下一些浅浅的红痕。周夜弦拨开她后颈的长卷发,有些痴迷地在红痕处留下一串细密的吻。 月渺只感觉一阵酥麻自脊椎升腾,周夜弦的气息便喷在她耳边:“姐姐,我又硬了,你帮帮我呀。”他黏黏糊糊地说着,牵起月渺的手去摸自己再次勃起的阴茎。 “这样不好吧,弟弟。”周朝歌停下了动作,截住了周夜弦的手腕。 “有什么不好,刚刚哥不也做了类似的事情?”周夜弦咧嘴。他还在记恨刚刚周朝歌的打扰。 两人就这样僵持,还是月渺小腹发出的肠鸣打断了平衡。 她中午本就没吃多少东西,变身又消耗着她的能量,她饿了。 “刚刚喂了姐姐那么多精,还不够吃吗?”周夜弦疑惑。 “我不是魅魔呀。”月渺咬着字含糊地回答。现在她的食欲战胜了性欲,她有点不想做了,但周朝歌阴茎的温度又实在让她贪恋,于是她撩开盘结纠缠的长发,选择直接扭转身体去够桌边没被压到过的半块蛋糕。 不少食物因为他们刚刚性交被打翻压扁,剩下一些则沾上了月渺和周朝歌的血,虽然她手腕此刻一片光洁,但不难看出方才的狼藉。 她突然的动作却让周朝歌猝不及防,摄入的黑山羊血让他本就有些醉醺醺的戒断反应,此刻肉茎被突然绞紧摩擦又险些滑脱,他只来得及将阴茎转化为狼茎形态就直接射了出来。 周夜弦看到周朝歌头顶突然弹出的黑色狼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哥知道月渺比起黑色更喜欢白色,所以一直不喜欢在月渺面前变身,现在他这样做多半是他怕月渺离开,便直接选择用狼形态的结将她固定住。 月渺自然也感受到了体内周朝歌的变化,骤然变大的东西撑得她心慌,膨胀的阴茎结让穴口被撑到了薄薄的一层,她一边轻轻地呻吟一边不忘继续往桌边攀够,阴茎结被反复拉扯带来的饱胀痛感让她餍足,狼精的高温让她的五脏六腑都像泡进了温水里。她渴望榨干背后雄性的每一滴精液,更渴望优先填补自己躁动的食欲。 周朝歌就这样一边压着自己的喘息一边被月渺带着移动。 周夜弦却看不得周朝歌这么舒服,他直接越过交迭的两人将蛋糕拿到自己手里,然后端着盘子凑到月渺嘴边:“姐姐想吃,跟我说一句不就行了。” 银制的勺子在他巨大的爪子下显得格外娇小,但他却轻松地用它舀了一匙奶油:“姐姐张嘴啊,我来喂你。” 月渺趴在桌上抬起头,然后被拽着后脑的头发被迫张开嘴跟周夜弦接了个奶油味的吻。他将口中的奶油渡到她嘴里,然后又挖了一勺放进自己口中凑了上去。 “好吃吗,姐姐?”他含糊地问。 这种姿势让月渺将身后的周朝歌绞得更紧,持续射精的狼茎异常敏感,周朝歌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青筋直跳,他忍得眼角通红,半响才把快要溢出的喘息全部吞进喉咙。 周夜弦就这样一口一口喂饱了月渺,他将剩下的奶油涂在自己的阴茎上,引诱似的将下体凑近:“姐姐吃饱了,也来替我含一含吧。” 月渺懒懒看了他一眼,然后双手将他的昂扬握住,垂头舔弄起来。 “姐姐,嗯,再含深一点,对,就这样。”周夜弦摩挲着她的后颈,然后在她想要移开嘴的时候按着她的头将自己的一整根都顶了进去。 紧窄的喉腔因为突然的异物不断抽搐,月渺用力拍着他的大腿想让他将阴茎拔出,又因为呕吐的欲望不断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早就想这样做了,”周夜弦死死扣住她的脑袋开始不管不顾动了起来,他一边忍着快感一边放狠话:“都怪姐姐自己犯贱要解除契约,现在遭了这种事就怪不了别人。” 周朝歌在后面半阖着眼感受着注精的快意,却发现此刻身下的雌性又因为别人的叁言两语就被吸引了注意,血统本能的贪婪让他妒意翻涌。膨胀的结尚未消下,他便就着这样的姿势再次挺动腰身,那硕大的结体就这样在月渺体内开疆扩土,陌生的痛感让她忍不住咬紧牙关。 周夜弦反应极快,在月渺合上牙齿前就伸出爪子撑开她欲合上的嘴,这才没有让自己的东西受伤。他尖锐的指甲刮破月渺的脸,伸进她嘴里的时候可能还弄破了她口腔的黏膜,总之他感到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触感,就见血液弄脏了她部分下颚,此刻嘴角淌着情液与口涎的羔羊看起来格外可口。 他忍了忍暴虐的食欲,退出茎身,转头看着周朝歌笑:“哥,你还挺狠啊。” 周朝歌也笑,像没事人一样无视了弟弟的视线。他旁若无人地将月渺后背凌乱的头发撩起,埋下头去吻啄她空出的后颈。 摸着她此刻变得又长又卷的黑发,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亲吻之余便随口问道:“姐姐来的时候怎么把头发剪了。” 月渺活动了一下酸痛的下颚,迷迷糊糊解释:“宝宝早上起床总会被缠进头发里,就剪掉了。” 她这一番话让动作的两人同时停下。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15·狼吞下(3PH,双龙 周夜弦抬首,在周朝歌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姐姐啊……”他听见自家哥哥笑着叹息,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怒火,半响后才听他缓缓道:“算了……” “什么算了。”周夜弦接上他未完的话,“不能这么算了,”他扶着湿润的阴茎用龟头去摩擦月渺的嘴唇,“姐姐也得给我们也下一窝狼崽才公平。” 月渺此刻被两人吊得难受,此时主动摆动起腰身,周朝歌却一把掐住她的腰,黑色的狼爪在她身上留下爪痕,大有她不回答就不继续的意思。 “不要,我有一个宝宝就够了。”月渺断然拒绝,然后感到身后的周朝歌松开了手。 她迫不及待地再次摆动腰肢,贪婪地榨取着身后人的养分。 周朝歌只是抬了一下眼就让周夜弦知道了他的意图。此时他的阴茎结已经消下,他重新变回人形后向外拔出了些许,于是先前两人射进去的精液便从有些红肿的阴道外缘溢出。 “啧。”周朝歌轻啧一声移开视线。 周夜弦则立刻靠过来将糊满月渺唾液的龟头抵到她身下的入口处,试探了一下,便就着外溢的精液顶进去一个头。“装什么,刚刚插进去的时候也没见你不乐意。”他随口嘴了周朝歌一句。两人像直接无视了身下的人一样开始交谈。 虽然有着多年床伴关系,但月渺几乎没有让他们同时插进来过,于是她此刻的挣扎过于剧烈,直接让周夜弦刚刚插进来的龟头滑脱出去。 “放开我!”她周身开始溢出黑雾,两人同时感受到了精神被腐蚀的锐痛。 “嘘,嘘,姐姐能吃下去的。”周夜弦忍着刺痛捂住月渺的眼睛诱哄,同时用犬齿安抚似的轻轻咬着她的耳朵。 月渺的耳朵也很敏感,此刻就像有一阵电击一样顺着她的脊背划过,于是糊满精液的穴口又接着吐出一汪暖液。 “动作快点。”周朝歌咬牙催促,身下的动作不停。 这次周夜弦没怎么费劲就顺利地插了进去。 “不愧是完整的黑山羊血统。”痛感消失,他在缓缓深入内部后感叹。 “是啊,”周朝歌接话,“姐姐可厉害了,”他说着又往里顶了顶,“吃两个人的都已经不费力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不吱声了,周夜弦看出来他是被自己的话给气到了。 同时被两根阴茎插入让月渺感到前所未有的饱胀,她像被钉在了祭祀柱上的祭品一样动弹不得。两人虽然有意要惩罚她,但此刻还是不约而同地停下腰身爱抚着她周身各处等待她的适应。当月渺缓过来又开始自己动作时,两人才开始无声地抽插。 他们像在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一人拔出一些另一个就紧接着跟上,精液与爱液将洁白的桌布染得一团糟。两个人此时都格外用力。 安静持续到这场性交的最后,期间只有月渺自己的喘息,她直觉气氛不对,但又无法顾及其他。雄性荷尔蒙熏得她醉醺醺的,她好像飞到了天上。直到她感到两人性器膨胀,才听见两人在她耳边模糊地言语。 说完那句话后便有锐利的狼牙抵上她无设防的脖颈,然后一左一右虚虚咬住。 这一刻她的心跳得飞快,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她知道两人不会对她怎样,但在被叼住脖子这一刻的恐惧还是让她浑身颤抖。她脊背发烫,像被置于煮沸的酒水里。 随后她感到后颈一痛,两股热流冲刷入腹,便陷入漫长的黑暗。 月渺睁开眼时,自己正趴在餐厅的桌子上,周朝歌周夜弦一左一右坐在桌子边缘。周夜弦正玩着她剪短的头发,周朝歌就只是默默看着她。他们似乎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 “姐姐怎么吃饭都能睡着。”见她睁开眼,周朝歌开口说。 “我们可等了一整个下午,天都黑了。”周夜弦松开她的头发朝窗户挥了挥手,窗帘自动拉开,她看见了外面升起的月亮。 “抱歉。我最近可能太累了。”月渺起身道歉,后颈酸胀,她抬手去揉时手腕又传来幻痛,她疑惑地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她只记得回到餐厅后坐上了椅子,之后怎么样就没有印象了。 “我们送姐姐走吧。”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周夜弦跳下餐桌。 “毕竟是最后一次了。”周朝歌也跟上。 四合院门口,外面的街道已经恢复了正常,月渺在两人的目光中走出了大门,她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回了一下头,然后正对上两人的双眼。两双翡翠绿色的瞳孔在月色下泛着不详的光。 “狼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她好像听到有谁在她耳边这样说,“你逃不掉的。” 但她睡了一个下午,还能从哪听见呢。 于是她说:“再见。” 跟两人做最后的告别。 “再见。” 声音重迭,最后消散在了朦胧的月色里。 遗忘之地·周朝歌/周夜弦·雷霆乍惊1 当副本里月渺笑着对他说‘初次见面,我叫月渺,请多指教。’时,周朝歌心想,这其实早就不是他们的初次见面了。 ——————————————————————————————————————— 偏远的外环星球总在发生暴动。 周夜弦吐掉口中混着牙齿的血水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换牙期还未结束,那颗后牙在他的嘴里呆了很久,最近总是要掉不掉的,这次终于彻底离开了他的牙床。 他爬起来的动作被突然的剧痛打断,估计是被打断的肋骨插进了肺里,于是他只能重新倒回泥地里徒劳地挣扎。 血水源源不断从他的鼻腔与口腔中涌出,把本就污脏的衣服染得更脏了。他赤红着眼睛看向不远处哥哥,嘴巴开合想要说些什么,但涌出的只有血和不成句的音调。 周朝歌擦去鼻血看向脚下,他的弟弟正在等待死亡,但他没有办法。 这里是外环最偏僻的星球,甚至没有一个统一的名字,除了一些奇怪的遗留建筑几乎寸草不生,他们就出生在这里。 父母将他们丢弃,只留下刻了他们姓名的牌子。好心的乞丐一点点将他们喂养长大,但是乞丐在他们七岁时被打死了,于是贫穷与苦难伴随他们的童年。灾难没有收走他们的性命,收走他们性命的是时间——他们没有在下一轮暴动前成长成为厉害的大人,所以现在他们都要死了。 周朝歌把周夜弦拖到一个空屋的角落,然后用周遭的叶子抹去两人经过的痕迹。屋子没有窗户,只有空空如也的窗框随着风开开合合;屋顶也残缺不全,时常从上面掉下一些细小的石子树叶;地上全是灰尘,他只是拖动周夜弦的动作就能带起一地飞灰,于是咳嗽声此起彼伏。周朝歌出去捡了一片巨大的树叶随手盖在弟弟身上,期间周夜弦一直死死盯着他,就像想把他一起带下地狱的恶鬼一样。 没办法,他们俩都在挨打,但周夜弦就是运气更差一些,骨头断得不是地方,割伤了内脏。现在两个十多岁的孩子根本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手段,也没有买治愈剂的金钱,所以他只能等死。 “你要死了。”周朝歌蹲在他旁边平静地陈述。他对自己的亲弟弟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亲情,无非是苦难命运的共同遭遇者。他自己也会死,也许是下一次暴动,也许是明天。 周夜弦死死抓住周朝歌的手腕,口中喷出的血溅到了周朝歌脸上,又被周朝歌平淡地抹去。周夜弦最恨哥哥这样,就好像在他眼里人跟虫子没什么两样,包括他自己,所以虫子住在泥地里也没什么好奇怪。但周夜弦不一样,他想活下去,住大房子,穿厚衣服,有很多很多钱,没有人再敢打他,他不想当虫子。 但这次要死的偏偏是他。 “你瞪我也没用,你就是更倒霉一些。”周朝歌说着去掰他的手,“现在把你的手松开,我要出去找吃的。” 周夜弦依旧死死拽着他的手腕。 周朝歌明白了他的意图,弟弟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想拉着他陪葬,除非他能找到什么工具把周夜弦的手剁下来,否则他能把他耗到死。哪怕他对死亡并无恐惧,但这也不代表他愿意死于脱水或者饥饿,那样太难看了。 周朝歌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阴云密布,好像将有一场暴雨。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他低下头对周夜弦妥协:“好吧,你松开手,我去遗迹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偷的东西。” 他们的星球不久前被检测出埋有古地球的少许建筑遗迹,于是最近一段时间总会看见内环人的飞艇划过天空,不过星球的主理人早就把招待那些人的路线拟定好了,所以他们这些下水道里的臭虫从来没有出现在内环人眼前。周朝歌知道通向遗迹的路,如果能冒险弄到一些好东西,也许能换钱买治愈剂。 周夜弦不愿意松手,他不相信周朝歌会信守承诺。 周朝歌又看了他一会儿,重新坐回地上:“那就一起死吧。你死了之后我还可以吃你的肉,吃到最后你的手就松开了。” 周夜弦被他的话狠狠地恶心到了,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周朝歌一路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前往遗迹,在走到路径一半距离的时候就被内环人的护卫队阻挡了道路,他不动声色退到残破的建筑后面,足足绕着遗迹外围走了一整圈也没发现突破口,只能选择返回。 他尝试了,但弟弟命不好,这不能怪他。 突然,在路过一片树林时,他被一道白色的影子吸引了目光。那种白色与周围深绿的枝叶、灰白的树干和棕褐的泥土格格不入,如果非让他描述就像是深夜的月亮一样显眼。他第一次见那种材质的裙子,像夜里的萤火虫又像冬天的雪,衬着那人的黑发如绸缎一样滑亮。 裙子的主人比他高出许多,这是自然的,他才十二岁,这个星球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比他们高,因为那些年纪小的根本活不下去。那人背对着他,双手伏在树上,看起来在哭,但是这个姿势让他能清晰看见挂在她腰间的精致的收纳器,那里一定都是好东西。 几乎是立刻地,周朝歌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抢。 女孩被推倒的时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只记得那是一张让他惊艳的脸,她看起来比他年长上几岁,此时正坐在地上红着眼眶,像他们曾经养作储备粮的兔子。他在她洁白的裙子上留下一个黑黑的手印,但他不记得推她的时候那件裙子的触感,只记得手心下的热度与柔软。这种柔软在他们的星球里只会出现在猎物的身上。 发现他只是个小孩子后女孩疑惑地皱眉,然后在看清他手上自己的收纳器后恍然大悟。她开口想要说什么,周朝歌却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转身逃走。 但是转眼就被另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捏断了手腕制住了动作。 那人像是按小鸡一样将他按在地上。 他半张脸被压在地上,看着精致的收纳器咕噜噜滚到不远处。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痛吟就听束住他的人向地上的女孩发出谴责:“渺渺,你是不是疯了,这里这么危险你还甩掉护卫队跑出来,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被按在地上的姿势让周朝歌看清了他的模样,那人的衣着也是内环人的样式,看上去像是军装,他的脸和女孩一样好看,但他此时棕色的瞳孔里泛着寒光,看起来被气得不轻。 两个人年纪都比他大,单是身后男子的武力值放在这里他都绝对逃不出去。周朝歌下了定论。 看来这次他真要跟他弟弟死在一起了。 那边争执还在继续。而此时天气却很应景的开始了一场大雨,叁人瞬间就变得湿漉漉的,本就泥泞的土地更是松软无比,于是泥水开始浸入他贴着地面的那半张脸的眼睛里。 被称作渺渺的女孩抹去自己脸上的雨水,也不嫌脏,直接从地上攥了一把泥砸向男子:“我要你管,江穑,你怎么不去找你那些学妹,被她们围着你得意死了吧!”然后不管身上的泥泞爬起来转身就向森林深处跑去。她跑得格外快,转眼就消失在了树丛中。 刚刚还像要掐死他的江穑低咒一声,转手就将他松开,被丢在他身上的那团泥很快顺着雨水渗进衣服里,他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就头也不回去追那个女孩去了。 转眼,现场只留下周朝歌一个人趴在原地。 看来运气也有好的时候,周朝歌看了眼不远处被遗落下的收纳器心想。他缓了一会儿后爬起身,把自己被折断的右手接了回去,然后一瘸一拐捡起地上脏兮兮的收纳器,再次隐入茂密的森林中。 天空划过闪电,雷声在他身后炸响,周朝歌握着手里的收纳器,心想着也许他们能活到下一个春天了。 遗忘之地·周朝歌/周夜弦·雷霆乍惊2 jiled 周夜弦最终还是支撑到了周朝歌回来,他运气很好,收纳器里本就存放着最高级的治愈剂,周夜弦喝下后就瞬间恢复了精神。同时,收纳器里还存放着不少精神恢复和强身健体的药剂,他们一并取出,能喝多少喝多少,喝不完的就埋在了破屋不远处的空羊圈下。这是内环人的持有物,如果一直放在身边,迟早会被别人发现,他们得尽快处理。 两兄弟就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午后瓜分着战利品:饰品全部杂碎成碎宝石,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仪器也全部破坏,里面值钱的部分金属可以拿去卖钱,剩下的就混在各处垃圾里一起沉到水底。他们擅长最快速的瓜分,因为这里总会有人觊觎他人的东西。 转眼收纳器里只剩下两样东西:一张太阳环联邦学院古地球史系的学生证,以及一份文件芯片。学生证的主人叫月渺,侧边的照片投影里她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周朝歌知道这就是他刚刚抢的那个女孩,周夜弦则是嘟嘟囔囔一句‘还挺好看’就迫不及待去翻那份文件芯片。 他期待着里面或许会有什么重要武器的图纸,这样也许有机会让他上暗网拍卖。 那份文件的最后编辑日期是今天凌晨,看样子刚刚完成不久,但文件的标题却让人索然无味:《论古地球北欧史阿斯加德之王奥丁的存在及其论证》。就只是一份普通的学生论文。周夜弦看了一眼就把它丢开,然后把那张学生证拿到手里:“我要这个,那份文件归你。” 于是周朝歌弯腰拾起了地上的文件芯片。 他们在暴雨停息前就处理完了所有东西,故意留下了那个收纳器和一些物品残骸就离开了破屋,藏在一处树丛里。果不其然,在他们走之后就立刻有人进入了破屋,周夜弦认出他就是早上揍他们的那群人中的一个,果然来找他们了。 早些时候,兄弟俩在暴动中偷了那群地头蛇的一点面包,没跑掉,就挨了一顿打。不过他们在逃跑途中就把面包全都吃掉了,让那群人误以为他们把食物藏了起来,才没直接把两人都打死。那些人知道他们原来的住址,去那里没翻出什么东西,才会又折返到抓住两人的地方一探究竟。想不到还真让他们发现了好东西。 两人看着那人将收纳器和首饰残骸尽数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第二天清晨,飞艇的轰鸣和外面的骚动将又转移到另一处空屋的兄弟俩吵醒,他们寻着声音走,发现骚动来源就是昨天揍他们的那伙人的驻地。因为是地头蛇,所以房屋建筑也和周围格格不入,但跟停在不远处的飞艇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兄弟俩到达人群外围时,正好看到几名内环护卫打扮的人将屋里那群人全部拖了出来。 正当众人以为那些自大的家伙要被抓走时,飞艇的门打开了。 从里面走下来了一个浑身雪白的小女孩。周朝歌一眼就认出了小女孩穿的那条裙子和昨天那个女孩的裙子几乎一模一样。 小女孩的年龄看上去和他们一样大,头发顺滑雪白,被仔细编了一个复杂的发型垂在脑后,远远望去像一个漂亮的雪团子。路过人群时两人看到了她的脸,她的睫毛和眉毛也是白色,瞳孔是浅浅的粉色,是他们见过的最美丽的脸。 小女孩面无表情地走到被压着的领头人面前,压住那人的护卫退开了一些,给她空出位置。 想看更多好书就到:jiledian.com 然后就见她一脚踩在了领头人的手上。 领头人发出痛苦的尖叫,女孩的鞋底似乎有什么尖锐的物体,这一脚直接洞穿了那人的手掌,鲜血染红了那一片地面。 护卫队的人把屋里搜出来的什么东西递到小女孩手上,被她很爱惜地收好,然后继续用鞋底碾压那人的手:“手脚既然这么不干净,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她给了护卫队一个眼神,现场就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哀嚎,还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尿骚味——护卫队将那群人的手脚全部折断了。 人群中传来小小的惊呼,但又很快被压下,大家似乎生怕自己的动静被殃及池鱼。 小女孩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她拍了拍自己的裙摆,提起裙子挪开了脚,走了几步才发现身后跟了一串血脚印,于是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身边的护卫及时递来了新的鞋子,于是她就坐在侍从的背上换好了新鞋。 “真是的,把我的鞋子都弄脏了。”她又站起来拍拍裙摆,点开随身镜照了照,然后侧头对护卫说:“既然弄脏了我的新鞋,把他们都处理掉好了。” 人群原本噤若寒蝉,在小女孩远离了一些后才开始有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这时听见她乖张无情的话语,讨论声霎时更大了。 周朝歌和周夜弦隐在人群里,原本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去,可偏偏这时异变突生。 跪在地上的那群人里有一个人似乎发现了兄弟俩的存在,他尖叫着用软趴趴的手挥向他们所在的位置,不管不顾地大叫:“是那两个小贱人偷的,东西我们是在他们走后的房子里发现的,是他们干的,不是我们!” 护卫队瞬间围住了骚乱的人群。 兄弟俩直觉不妙,却也没有轻举妄动,毕竟他们的星球没有监控,那群地头蛇被惹急了随口乱咬一些无辜的人陪葬也是有可能,他们如果这个时候逃跑就恰恰坐实了自己的问题。两人脑中不断过滤着各种借口,思考着接下来的演技。 小女孩却没给兄弟俩狡辩的机会,在听到那个人的话语后她露出了苦恼的表情:“真是的,即使你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判断事实啊。”她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听你们相互辩论可就太浪费时间了,这可怎么办……” 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好的主意似的拍了一下手:“为了公平起见,把你们一起处理了不就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很认同地点头,“那就这样吧,正好也省得你们再去攀咬什么其他人。”她环视了一眼被护卫队拦住的人群。围观的人害怕地后退,然后像羊群一样又被周围的护卫赶了回来。 现场一片混乱。 这时,小女孩身边一个身份看上去很高的侍从走了出来,他单膝跪在小女孩面前,垂着眼睛提醒:“白茕小姐,这次您是以陪同者的名义跟随联邦学院前来外环,如果造成这种规模的贫民死亡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请您叁思。” 看见他的脸后小女孩啧了一声,看起来很不耐烦,于是那名侍从将头垂得更低。 “那这样好了,”她声音烦躁,好像周围无辜之人的生命在她眼里不值一提,“把这些人都丢到星际海盗的活动区域,我记得附近有一伙弱的不行的家伙,但用来对付这群贱民也绰绰有余。”随后她挥了挥手,不再理会为首侍从的言语。 此时阳光正好,映照出护卫队手下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在无数人的恳求、哀嚎与咒骂声中,白色裙子的、美得像公主一样的女孩翻着白眼走上了华丽的飞艇,她拍了拍沾了些灰的裙子,只留给下方泥泞中的人们一个漂亮的背影。毕竟公主从不在意平民过得怎么样,她只在乎自己的裙摆有没有脏。 遗忘之地·周朝歌/周夜弦·雷霆乍惊3 随着巨大飞艇的门被轰开,里面的人群作鸟兽散。 周夜弦转着激光刀一路挑挑拣拣,偶尔砍死几个敢于上前反抗的游客,心情好极了。 他们这次劫掠的是一艘从太阳环驶出的高级飞艇,里面的人非富即贵,用来敲诈勒索最合适不过。星盗团里的黑客入侵了飞艇的空间跳跃系统,他们现在的位置离内环十万八千里,外面还很合时宜的刮起了宇宙风暴,电闪雷鸣间密布着宇宙射线,里面的游客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兄弟俩运气很好,自他们幼时被丢到星盗活动区抓走后,凭着巧舌如簧免去了一死,正式加入了星盗团。这几年他们的地位水涨船高,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星盗团也成了全宇宙令人闻风丧胆的知名团体,现在,他们都敢劫太阳环的飞艇了。 手下的人将那些衣着不凡的内环人赶到单独的房间,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类何曾体会过这种待遇,但又因为之前的杀鸡儆猴而憋着情绪敢怒不敢言,于是只能憋屈地蹲在已经被扫荡得空空如也的货仓里。 值钱的东西一件件被搬进自家飞船,周夜弦安排手下开始统计存活游客的身份及住址,转头时却发现哥哥不见了。 平时两人都一起行动以证明分赃的毫无偏颇,现在周朝歌一个人消失,只能证明他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或是什么连他都不愿分享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周夜弦吹着口哨去找他。 星盗行动时都带着改换面容的颈环,兄弟俩也不例外,此时的周夜弦看起来凶神恶煞,他经过货仓的时候都让里面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一瞬。 然而他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周朝歌的身影。 突然,在第二次路过飞船尾端时,他听见不远处一个被翻过的房间传来骚动。他循声找过去,果然见到了一扇开启的隐藏门。 门内可以听见女人的哀求声。 “怎么,有好东西不带上弟弟,想独吞啊。”他嘴角挂着笑进入了房间,然后看到了一地护卫兵的尸体。他嫌气地一脚踢开挡路的残肢,却在抬首时愣在原地。 他又看见了那张被他夜里时常拿出反复端详的脸、那张学生证上的脸。此时的女孩已经褪去了青涩,变得比照片上更加柔丽,她依旧穿着一条和影像上一样颜色的白裙子,看上去像来自月亮的神明。 但她紧紧抱着的孩子却破坏了整个场景的和谐。 “哥。”他走过去拍拍周朝歌的肩膀。周朝歌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视线。 看见门口又来了一个人,月渺更害怕了,尤其是这个刚来的人的络腮胡上还在滴着血,看起来杀她轻而易举。怀里的月长安紧紧缩在她胸口,好像她自己看不见外面就没有坏人一样。月渺只能一边抱紧她一边绝望地等待这些星盗的行动。 “求求你们不要把我们带出这个房间,我外甥女对星际射线过敏,你们把她拉出去她会死的。”月渺哀哀地恳求。 周朝歌来的时候看过,确实只有这里四周都贴有隔绝宇宙射线的防护材料,他之所以能发现这间密室,也是因为察觉到有一面墙的材料和周围不一致。 一些本末倒置的隐藏,他心里评判。 “姐姐,可是这关我们什么事呢?”周夜弦的声音也做了调节,此时五大叁粗的嗓门喊着姐姐,把月渺都喊得一愣,但是她随后就反应过来,继续说:“我是太阳环月家的二小姐月渺,这个孩子是我姐姐和白家掌权人的独女,如果你们能放过我们,我们两家都会给你们好处的。” 周夜弦闻言却笑了起来:“好处?是我们劫的你们,你们倒要返过来感谢我们?我又不是叁岁小孩,姐姐,别小看我们啊。”说着便要过去拽着月渺的手把她怀里的孩子拉出来。 月渺自然不可能放,死死抱住周夜弦的胳膊不让他走。她怀里那个看起来只有叁四岁的小女孩也不好惹,一被拉出小姨的怀抱就拼命用指甲抓人,周夜弦一时不察还被她咬了一口。 “啧。”他反手直接卸了月长安的下巴,将她甩到地上,小女孩也是能忍,蜷在地上哼都没哼。 “不要!”月渺看周夜弦还想再靠近月长安,也顾不得自身安全就要跟他扭打起来,结果被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周朝歌一手制住。 “得去统一的货仓,这是规矩。”周朝歌平静地解释,“乖一点,之后自然不会要你们的性命。”说完就直接一手刀打晕了月渺,将软趴趴的她搂在了怀里。 看见那边小姨没了动静,月长安终于吓得嚎啕大哭,随后被骂骂咧咧的周夜弦打晕,扛在了肩上。 他们走到货舱门口时还能听见里面的窃窃私语,看样子里面的内环人似乎还是不想放弃挣扎。 “你是仿生人,刚刚为什么不去攻击他们!”“就是,仿生人也会贪生怕死了吗?”“这样要你还有什么用?”里面的人似乎在内讧。 “判断物理差值巨大,没有攻击必要。”一个机械女声回答。 “你主人都昏过去了!” “他经常被绑,这只是应激反应。” “你这个仿生人是哪家产的,我要去厂家投诉你。” “楚氏科技。请便。” 两人走进货仓之后声音瞬间就止住了。 将月渺和月长安放在货舱角落,周围蹲的内环人都纷纷躲开,此时手下也差不多将飞船身份记录统计完,准备要挨家挨户开始发起勒索信息。兄弟俩看了角落一眼,还是选择优先完成星盗团的任务。 到了巡航舱时他们才发现这架飞艇的存储能源不足,几乎支持不了几次空间跳跃,眼下能量就快耗尽,他们也只能挑最有钱的几个先跟他们的家族敲上一笔,然而当他们才布置好设备录了两个勒索视频,就听见手下来报,说刚刚丢进货仓的小孩子突然呼吸急促,看起来要不行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位于他们飞船的同伙此时也发来提醒,已经有舰队接近了射线区。以往这个位置不该有舰队这么快到达,可哪怕信息如此可疑,他们还是不敢拿自身的性命安全冒险。星盗飞艇主舰发来传讯,要求他们即刻返回。为了全体兄弟们的安全,两人只能选择鸣金收兵,走为上策。留下了一仓惶恐的内环人和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孩子。 后来的事是兄弟俩通过星际报道知道的。白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也就是那个小女孩,因为救治及时捡回了一条命,但代价是这辈子都要在病床上度过。她本就患有基因病,是因为药物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这次的劫船让她旧病复发,断送了她未来叁百年里可能会有的一切自由活动。兄弟俩自然不会愧疚,时也命也,那个小孩命不好遇到了他们,自然是她的问题。 再然后就是太阳环对于这次绑架事件大为震怒,连同人马星云一起对全环的星际海盗做了大清扫,他们的星盗团在遭遇几次对战后最终解散,两人辗转去了红蔷薇星云,再次建立属于他们的帝国。 最后关于现实的记忆,就是在某一个雷雨交加的午后,在家中闲坐的他们被拉进了主世界。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16·启程日杂闻1 资格本前几日,中央区育幼院的家长们都收到了来自育幼院的信息。由于中央育幼院的老师们要去送参加资格本的第一批新世代玩家,所以资格本当日的接送及班级照看事宜将改成由不参加资格本的玩家保育员来负责。对于这次临时更改,育幼院方还特别声明,强调这些玩家保育员经过层层筛选、同样专业,因此家长们大可放心。正因如此,月渺当日将月长圆交给匆匆赶来的玩家保育员后,就安心地动身前往中央广场去了。 中央广场此时已经做好了场景布置,泛着淡淡白色的护罩罩住了偌大的广场,进入其中的已达标玩家会被系统自动询问是否挑战资格本,确认之后会获得一个悬挂在头顶的限时参赛证。 由于出发较早,中央广场此刻聚集的玩家不多,月渺很快就顺着乍暖的定位找到了她的位置,她此刻正伸着脑袋拼命往一个方向看,像是草原上的狐獴。不出意料的,楚还寒也在她身边,似乎是在帮乍暖清点道具的样子。但与其他玩家不同的是,楚还寒头上悬挂的是一张灰色的游客证,代表他只是作为陪同人员前来中央广场。 “在看什么?”月渺走到乍暖身后拍拍她的肩膀,然后立刻被乍暖拉过去说八卦:“渺渺,你猜我刚刚看到了谁?”乍暖一边收回眼巴巴望着某个地方的视线一边转头看月渺,然后在看清她的脸后被完全转移了注意:“渺渺,你怎么剪头发了?” 月渺摸摸了及肩的短发,有些不自在地问:“觉得麻烦就剪掉了,很奇怪吗?” “没有没有,”乍暖连忙摇头,“不如说超级酷,看起来更不好惹了!” 月渺笑了笑,然后又替乍暖转回话题:“对了,你刚刚说看到谁了?” “!!”乍暖这才反应过来,紧接着激动道:“是来家的那两位!!他们居然也来了!虽然有在八卦板上看到说他们也在主世界,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人!!” “来家?”月渺不解。 “就在那边,那边。”乍暖特意换了个位置背过身,然后对着身后的方向指了指。 “简直欲盖弥彰。”楚还寒在旁边点评她的行为。 月渺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广场边缘一高一矮两位金发玩家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在场玩家的感知力都很强,但乍暖的动作却没有换来他们的抬眼,看起来他们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长得好像。月渺收回视线心想,应该是亲兄妹或者姐弟吧。 来家位于南十字星云,同处内环,月渺也好像隐约也听过一耳朵来家发生了什么事,但真要说到具体是什么她就不是很清楚了。 看月渺依旧一脸疑惑,乍暖大惊:“不是吧,渺渺你不知道他们的事吗?当时应该有特大报道传遍整个内环的!” 月渺也很惊讶,按道理来说整个内环范围传播的报道她没理由不去看,更别提都没留下什么印象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她问,然后在乍暖要给出具体时间前补充,“麻烦给我一个更加重大的时间点定位。” “唉,其实我到现在还有点搞不清你们人类口中的‘重大’到底该怎么算…”乍暖叹了口气,“比如报道的叁天前安疏语获得红蔷薇杯最佳女主角、开启她最终斩获宇宙杯最年轻影后的成神之路?还是再过一个月就是我们楚氏科技和白氏集团的首次合作、为仿生人科技的巨大突破奠定基础?”她尝试举例。然后换来月渺更加疑惑的表情。 楚还寒学着乍暖的样子也叹了口气,随后替她回答:“那段时间恰好是人马星云远征军清退外环边界虫族,宣布星际领地进一步扩张的时间段。” 月渺恍然大悟,那段时间她刚好因为跟导师去外环考察时弄丢了收纳器而焦头烂额。那个收纳器里放着她考察内容的论文原稿,当时因为所考察星球偏僻,论文编辑完后无法上传云端,所以可以说就只此一份。弄丢后她也曾尝试拜托护卫队的人帮忙寻找,但最终也没有结果,于是那段时间她一直处在夙兴夜寐补论文的地狱里。 这件事对当时的她来说觉得天都塌了,而现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屁大点事罢了。 但就是这屁大点事,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所以当时来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努力收回发散的思维,月渺好奇地问。 “嘿嘿,”乍暖意味不明笑了两声,摸了摸下巴:“这件事你可问对人了,我当时可是把所有讨论板的内容都输入了一遍。”她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最开始是当时来家的大小姐在订婚宴上把自己的未婚夫给打了,那边来讨要说法,于是来小姐干脆单方面跟家族断绝了关系公然逃婚,硬是在射线雨里躲了叁天才被抓回去关起来。结果关她也没用,她在她亲哥的婚礼上大闹,直接把新娘的戒指抢过来给吞了,于是他哥的婚礼也没办成。当时星云里都在传来小姐是个又疯又狠的神经病,结果她哥反手就带着她私奔了,证明了来家这一代疯得一视同仁。当时报道和来家的通缉令发得铺天盖地,连我们楚氏科技的广告位都占了!” “啊,”月渺发出惊呼,“这可真是…” “超勇敢对吧。”乍暖接话,“你们人类好像最在意这种伦理关系,什么家族啊、权衡啊、责任啊…但是他们就敢反抗所有人,就是敢不做自己不乐意的事。”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瞄着楚还寒,而楚还寒此时似乎还在尽心尽力帮她清点道具,并没有察觉她的意有所指的样子。 乍暖也不是磨唧的人,她收回视线继续往下说:“而且最厉害的一点是,不管来家派出多少人,他们兄妹始终都没有被找到。” 楚还寒点好道具收起共用手环,又开始加入对话:“有一点我需要指正:我们人类在意伦理,是因为这种近亲结合会导致后代基因病概率大大提升。” “但是来弋在私奔前就宣布做了永久结扎啊,这样就不会有后代了。”乍暖反驳。 楚还寒还想跟她论,但是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什么:“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来弋结扎了?”这个消息应该只在他们南十字星的同辈人小群里传过。 乍暖目光乱瞟,但还是跟他说了实话:“就是…主人你有一次更新我的系统的时候睡着了,然后就刚好来消息了,然后我就顺手那么接入了一下…”她越说越小声,然后在触及楚还寒不善的目光后瞬间举起手发誓:“但是我没有看主人写着XP的那个文件夹,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主人的xp是机唔…” 楚还寒在她说出什么更糟糕的话题前捂住了她的嘴。 月渺含笑看他们打打闹闹,期间不经意往来家兄妹那个方向看去,却发现他们正走向一个刚刚进入广场的玩家,对方意外的还是个熟人:是安小姐,或者说,是安疏语。 安疏语似乎和他们早就认识,在兄妹俩靠近的时候也没有躲开,但是从她频频扭头的动作还是能看出她的不自在。 来小姐是位很热情的女性。月渺远远判断,然后就准备收回视线。 在场玩家就没有感知力弱的,就是这短短的瞬间就让安疏语捕捉到了月渺的目光,她像是见到救星一样舒了口气,又转头和兄妹俩说了什么,于是叁人一起看向月渺他们所在的方向。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17·启程日杂闻2 “哇哇哇,他们过来了。”在发觉来家兄妹正向这边过来的时候,乍暖瞬间躲到楚还寒身后扯他的衣角,“都怪主人刚刚说他们坏话,现在被听到了吧!”她嘟嘟囔囔埋怨。 楚还寒挡在她前面翻了个白眼。 月渺知道他们大概是冲自己来的,便主动迎了上去。 “月小姐,又见面了。”安疏语对她点点头,然后跟旁边两位介绍:“这位就是长圆妈妈,之前在育幼院偶然遇上过。”随后她抱歉地称自己接下来有约,就像逃跑一样离去了。 月渺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然而还不等她主动打招呼,便被对面的金发女性热情地握住了手:“长圆妈妈是吗?你好啊,我是来露妈妈,我叫来凌,来自内环南十字星云。”她自说自话眯着眼睛凑到月渺面前仔细打量她:“月小姐长得真好看啊,怪不得露露回来后总嚷嚷着想早点去学校见漂亮姨姨。”她语气突然哀怨。 “来小姐也很好看。”月渺微笑着后仰,寒暄着跟她了交换姓名。 金发的男性只是沉默着观察了一下月渺,然后在来凌靠得过于近的时候抓住来凌的后领将她往后拉了拉,结果被来凌返过来抱住了手臂:“对啦,还没介绍呢,这位是我哥哥来弋,也是来露的爸爸。”她笑得甜蜜。 “?!”乍暖吓得直接从楚还寒背后弹出来:“来弋不是说不能生了吗?”然后被楚还寒一脸歉意地捂住嘴按头道歉。 “啊,我可能表述有误。”来凌涂着金色美甲的左手五指张开半捂住嘴,她语调夸张,仿佛是在表演什么歌剧,但她后续的语气里确是一副丝毫不介意自家哥哥的隐私被揭出的样子,“准确来说露露是我自己分裂出来的孩子,跟我哥哥能不能生没有关系哦。” 接着,她眯起眼睛笑着看向月渺,话语却意味不明:“毕竟某些血统的特殊性,月小姐也应该清楚吧。” 月渺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她脸上不显,只维持着礼貌的笑容模棱两可地回答:“谁知道呢?” 两人间突然陷入了一时的寂静。乍暖他们是不知道怎么插话,来弋则是丝毫没有加入对话的意图。于是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最终打破凝固气氛的是育幼院的飞艇。 因为资格本的原因,中央广场附近对飞艇限行,只有育幼院和智慧院的飞艇被允许进入。那艘造型奇特像糖果制成的飞艇缓缓停在了中央广场正中央,于是香香甜甜的气息就在整个空间里传播开来。来凌没有继续话题,道了个别就挽着来弋的胳膊离开,于是现场只留下了原本就在这里的叁人。 饼干门打开,像热巧克力一样的粘稠液体流出,然后在触及地面的时候凝固成了楼梯的形状,育幼院一行人就这样带着一身甜甜的味道走了出来:最先出来的是头顶灰色游客证的老师们,那些身高、年纪、种族、肤色不尽相同的老师们表情或随意或严肃,下了楼梯后就在飞艇前端围出了一个范围,月渺在里面也看到了053。接着就是吸引全场目光的新世代的孩子们。 第一批玩家们的后代都已成年,可以说这也是他们在主世界大范围的首次亮相。除了这些孩子的家长们,有的玩家认为他们是朝生暮死的寄生虫,因为在现实里本来没有他们的位置;但更多玩家则是对他们的存在无可无不可,反而对特殊班的孩子们抱有强烈的好奇。这次的资格本是所有班级混在一起进行的,所以那些已经可以稳定保持人型的孩子们混在其中和其他子代别无二致,倒也打消了一些玩家的探索欲。此时的玩家们也陆陆续续到来了不少,除了少数别有目的的玩家,大多玩家都转移了注意,和自己的熟人聊天去了。 育幼院的老师们先是说了什么动员的话,然后就让这些新玩家解散了。一些孩子选择留在老师的身边,另一些则回到了已经到场的父母家长身边,何展颜也在其中。 月渺听见乍暖叫何展颜名字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小姑娘长得比她离开时高多了,现在都快需要月渺来仰头看她。 月渺对她露出抱歉的笑,刚想为之前错过她生日的事道歉,转眼就被何展颜一把抱在怀里。 “展颜,好久不见。”月渺拍拍她的背,示意她把自己放开,何展颜摇了摇头,又抱了她一会儿才松开手。她的月姐姐比以前瘦了,还剪了头发,在副本里那叁十年一定不好过,原本留言板一直不回就让她担心月渺是不是被什么高难本困住了,最近才从乍暖那里听说月渺是去了她母亲没能出来的那个副本替她找遗物,她心中愧意更盛。 “好了,多大人了,还撒娇呢。”月渺看着她笑,像在看一朵自己精心养出的花。她将何东枝的保存盒和钥匙取出来塞到何展颜手里,拍拍她的肩:“要收好啊,这是你母亲的遗物。” 何展颜小心翼翼收进了道具库,然后没忍住又红了眼眶,再次抱了抱月渺。 然而,正在气氛感人的时刻,一个声音却突兀传来。 “哇塞,不是吧,你居然要哭了?” 何展颜揉揉眼睛放开月渺,然后不满地看向声源嘟囔:“常一二,你好烦。” 被称作常一二的男生顶着一头被揉的凌乱的短发从零散的人群里走出来,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种乖得不行的男孩子。果然,他在看到乍暖他们时乖乖问好:“暖暖姐好,楚哥哥好,这位是…”他看着月渺犹疑。 “是我月姐姐,最近刚从副本里出来,所以你没见过。”何展颜挽住月渺的胳膊。 “月姐姐好!”男孩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我叫常一二,毕业于中央育幼院二期特殊班,血统是冰原狼。” “啊,你好,”月渺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骷髅糖递给他,特殊班的孩子们都挺喜欢这种糖果的,有时她去接月长圆时会分给小朋友们一些,此刻她口袋里刚好还有剩,“白骨骷髅糖,希望你喜欢。” “谢谢姐姐!”月渺几乎能看见他身后摇晃的尾巴,但是当常一二伸手去接时,却像突然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于是包着裹尸布的糖果就掉到了地上。 “你狂犬病吗糖都拿不稳?”何展颜不满地弯腰捡起地上的糖扔回给常一二。 “…”常一二接过糖果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感知什么,然后揉了揉鼻子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味道有点大。” 何展颜立刻怒了,她猛吸一口月渺然后看向常一二:“你才有味道!我月姐姐香香的,你这条臭狗懂什么。” 常一二看起来无辜极了:“我不是说那种味道,是标……”然而还不等月渺听清他的解释,常一二手上的手环先以一个极其夸张的方式振动起来,那动静实在引人注目,引得附近聊天的玩家都为之侧目。常一二则是意外地“咦”了一声,也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就点了接入。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18·启程日杂闻3 这是一条亲属联系通讯,常一二点开后众人眼前只是一灰,半响后才看清是一张巨大的毛绒绒的幼狼脸怼在了镜头前。 画面在诡异的振动,看得人晕乎乎的。接着视角似乎被拉远了一些,于是其他人得以看到之前被幼狼挡住的场景:似乎是一个俯拍视角,地点是随处可见的街景,但奇怪的是无数建筑在以诡异的速度在后退。画面的光线依旧很暗,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一样。 “常九十,你在哪里!!”常一二意识到不对,急得把脸贴在投屏上问,“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育幼院吗?” 小狼脸上的毛毛被吹得向后飞,它呜呜喝了几口风才龇牙咧嘴解释:“哥哥,我们出来找你们啦。”随后它把通讯换了个方向,常一二才意识到自家弟弟是以倒吊的姿势飞在天上的。 镜头视角刚好能照到带着它动的人,一只小天使抓着他的尾巴正努力扑扇着翅膀向前飞,她头顶的光环中间粘着一团金色的史莱姆一样的生物,看到镜头转向自己还挥了挥触手。“一二哥哥好。”它甚至打了个招呼。 “来露?!”常一二失声。这一声把站在不远处观察这里的来家兄妹又叫了回来。 “一二,你刚刚在叫我家露露吗?”来凌突然出现在众人身边,还顺手在身后开了一个屏蔽器,连同那些原本黏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一起挡在外面。 “凌姐、弋哥,你们也在啊。”常一二认出他们后就让开了一些位置给他们,于是众人只看到来凌在看向通讯界面后愣住的神情。 来露并不知道眼前的大人们心里在想什么,它只知道看到妈妈出现它心里很开心,它大声向妈妈报告着小朋友们的行动:“妈妈!今天圆圆说老师出去后教室门没有锁,九十说学校好无聊想出去,安无说它有办法让我们躲过新老师,所以我们就都出来啦!哇哇哇哇愿愿你飞稳一点啊!”众人只看到镜头被突然抛到了半空,所幸被旁边伸出来的粉色触手及时圈住才避免被摔个粉碎的命运。 “月长圆!”月渺连名带姓叫它,粉色的小水母才默默露出了半个伞帽。 因为视角变换,它们身边导致光线过暗的东西也显出了它的原型,是一整块黑色装甲,上面嵌着单向的舷窗,很明显是一架飞艇的一部分,因此衬得这几只色彩各异的幼崽格外渺小。 那是智慧院的飞艇。 哪怕知道有管理者存在智慧院那群人不会对幼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此刻屏幕外的几位家长还是不由自主拉紧了心弦。 “你们现在,离那艘黑色的飞艇远一点。”来凌此刻难得一脸严肃,因为她在偶尔闪过的几个画面里,看到这些幼崽身后还跟着一艘迷你版的育幼院飞艇,恐怕是值班的保育员玩家发现问题后追了出来,但是顾及和智慧院飞艇的距离一直不敢上前。 然而跟幼崽沟通时最大的难题此刻才显示了出来,因为它们旺盛的好奇心和匮乏的注意力让它们根本不会事事都听你的话。 在小天使的示意下月长圆将镜头转向她,于是朝愿一脸认真地发问:“为什么啊,姨姨,明明乘着大黑的气流会更好飞一点啊。”她说着也没有改变一点飞行的方向。 “是啊是啊,”被倒吊着的常九十也附和,“大黑靠过来时候我都不会被风吹得乱摆了。” 月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按照幼崽们的速度来看,智慧院的飞艇应该很快就会超过它们,而眼下的镜头里它们身后的舷窗位置却一直没变过,只能说明那艘飞艇刻意放慢了速度。 目的未知,但大概率是因为这些幼崽。 在外面家长们心急如焚和幼崽们沟通时,智慧院飞艇内的玩家们则是如月渺他们所料的在更早之前就发现了它们。 ————智慧院飞艇内———— “嗯嗯,马上就要到中央广场了,还想看哪个红名玩家趁现在哦!”穿着花里胡哨的男孩开着公共直播,肆无忌惮地展示着飞艇内的情况:跟大多玩家想象得不同,管理者们此刻并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处,而这些红名玩家则是自由地在飞艇里走动。 “啊,管理者啊,他们只会在副本里跟我们绑定啦,现在不是工作范围,所以他们就把我们放养咯。”“诶,想看幸我?哈哈,别吧,姐姐们就这么喜欢故意为难我吗。” 他在镜头前笑得随意,偶尔捡一些进行答复。时不时也会按照弹幕要求移动到一些装置或者红名玩家附近进行拍摄,现在他则是找了一处靠舷窗的沙发坐下,脚就搭在面前的矮桌上,丝毫不理会他对面人的怒目而视。 “褚一你是不是有病,你脚这么一放我还怎么吃蛋糕了。”那人骂骂咧咧地把蛋糕捧起来,却也没有跟他起什么摩擦,而是换了个地方坐下来。由于那人体型巨大,智慧院的桌椅在他面前就像幼儿的玩具,他佝偻着身躯吃蛋糕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滑稽可笑。 “嗯嗯,刚刚那个大叔很凶是吧,我也觉得,真是的,智慧院真的好可怕呢,所以大家要多给我刷一点礼物早点把我赎出来哦。”被称作褚一的男孩装模作样地擦眼泪。 「别哭啊,小一,看得姐姐心都化了。」 「刷刷刷,小一要什么我们都给你刷。」 「姐妹们这是智慧院的投诉方式,可以去智慧院投诉刚刚那个玩家。」 「不是,怎么智慧院的人都有人看啊,我真服了。」 「房管记得把上面的人禁言。」 「关你什么事啊,是不是平时都找不到和女玩家说话的机会才在这里酸,真可怜。」 偶尔有人发觉问题,但是接下来出现的弹幕都是这样压倒性的维护。 “谢谢姐姐们,但是小一就是深处智慧院这样的龙潭虎穴,所以被别人误解也是正常啦。”为了展示展示他楚楚可怜的一面,他甚至将头扭出了一个刁钻的角度,看着舷窗外垂泪,借此突显他优越的下颌线。 周夜弦路过看到他的行为也没有理,智慧院脑子有病的占一大半,眼前这个显然表演欲过于旺盛。 但是褚一显然不想放过他。 “啊,是周夜弦,大家想看吗,我可以偷偷给大家拍哦。”身后传来他一点也不压低的声音。 “别来烦我。”他在褚一靠近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避开。 于是褚一又借机骗了一波玩家们心疼的打赏。 “诶,想看看飞艇里看外面的视角?”赚够同情分后他才开始认真营业,“可以啊,这样贴着可以看到吗?”他将镜头贴向窗户。也正是这个动作让他发现了外面的情况。 “这是什么,动物园神奇生物大逃逸?” 因为这个插曲,直播间的人数瞬间暴涨,褚一也趁此机会看着外面垒在一起的幼崽同时进行着解说。 “让我看看,嗯,天使种、狼人亚种、史莱姆…还有两个太小了看不清,这是在干什么,动物管理员也不处理一下吗?”随着他直播的话语,飞艇内一些闲的没事干的红名玩家听见风声也围到舷窗边查看。 “真的,好好笑。” “看起来都是幼崽,怎么单独在外面。” “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还知道靠过来借飞艇的上升气流,还挺聪明。” 有好事的红名玩家更改了飞艇的前进速度,但尽管如此,那些被称作智慧院管理者的家伙们也依旧没有现身。 “哈,是育幼院的幼崽。”终于有红名玩家发现了悄悄跟在它们身后的育幼院飞艇。 “看起来是想把它们抓回去,但是不敢过来呢。”说着他们笑成一团。 真是有病,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褚一心想着,但还是跟着众人一起笑着。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19·启程日杂闻4 进入中央广场后不管是参与者还是陪同者都无法再次出屏障,只有等到副本开始后陪同者才能离开。此时的玩家们来了大半,茫茫一片看上去人山人海,月渺他们本来想直接联系中央广场的老师们帮忙,看看他们能不能联系上外面的老师或者其他保育员,但是飞艇离得太远,中央广场内部又禁止使用道具,所以只能使用传讯。 老师们倒是回复很快,显然今天负责的保育员玩家没有将现在的状况上报,他们那里也对突发状况并不知晓。跟主系统调派其他闲置飞艇进行跟进需要时间,育幼院那里道歉道的密密麻麻,但也只是一些无意义的说辞,家长们只能祈祷在幼崽们被成功回收或者找到他们之前不要出什么岔子。 终于在家长们苦口婆心的劝导下,朝愿带着孩子们离智慧院的飞艇远了一些,但偏偏智慧院的好事玩家就是不想让它们得逞,又操纵飞艇自顾自地靠了过去,距离比之前拉得还要近。 这一动作直接让家长们的心掉到了胃里。 因为是幼崽,哪怕它们本身的血统已经让它们凌驾于常人之上,它们的年纪仍然不足以让它们建立起对主世界的完整认知,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在提醒它们身边庞然大物的危险性,于是孩子们对于黑色飞艇的靠近明显慌了神,朝愿扇动翅膀的速度都开始凌乱起来。 “愿愿,好孩子,先别怕,你先放慢速度试试看。”月渺诱哄。 于是小天使开始减慢速度。 所幸,智慧院因为飞艇过于巨大,再降速可能会导致航行难以稳定进行,所以智慧院玩家们不知道带着多少恶意的恶作剧也只能就此作罢。 “诶,好可惜,不能和它们一起玩了。”有红名玩家流露出遗憾的表情。 “怎么突然就减速了,真没意思。”有人骂骂咧咧。 褚一看了眼飞艇现在的位置,再过几秒就会超过幼崽们的范围,便觉得没什么好拍的了。先前玩家的打赏确实让他大赚一笔,但随着幼崽们的远离直播间的人数也开始下滑,此刻距离到中央广场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了,实在没有必要为了玩家打赏而消耗自己的心力,毕竟演戏也是很累的。他心想着就准备着措辞关闭直播。 “诶呀,姐姐们,马上要进入中央广场外的限制范围了,那里现在禁止拍摄,所以今天的直播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他对外倒是一脸抱歉,“小一马上就要去参加资格本了,希望收到大家多多的祝福哦。”他笑容灿烂,手指也附上直播系统的关闭按钮。 然而,似乎是要为褚一制造节目效果一样,一直远远跟在幼崽后面的育幼院飞艇此刻却突然加了速。 前进的气浪将幼崽们又推回舷窗的范围,正当玩家们想看个究竟时,后方的飞艇瞬间抛出抓束网,意图将幼崽们全部捞回去。 但偏偏被感知到危险的小天使躲过了。 「哇,好拉。」 「后面居然还跟着飞艇吗,刚刚都没看见。」 弹幕继续刷着。 这套操作直接打乱了家长们的阵脚,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幼崽们不约而同地应激开启防御措施。 当后方飞艇再次试图发射抓束网时,一直盘踞在小天使头顶的来露突然从透明的身体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它只是往那个方向一抛,后方的飞艇便直接失去动力,在保护罩的作用下被迫降落。似乎是因为那个东西的影响,原本时刻显示它们所处环境的通讯也随之被切断。 「刚刚那是什么?」 「有没有人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 「卧槽,打神鞭。」 「救命,不会吧,来个人告诉我刚刚的是我的错觉。」 「???第一次见到A级道具居然是幼儿玩具(不是」 「md,这就是高级玩家的余裕吗?A级道具给幼崽玩。」 「应该不是吧,我记得不是有个C级道具也能做到让飞船失去动力来着。」 如果说弹幕里玩家们还可以用自己见识少来迷惑过去,此刻智慧院飞艇里的红名玩家们却看得真真切切。本应出现在高级副本里的【打神鞭】,此刻就被那团史莱姆黏在手中。 “嚯,这可真是。”其中一个红名玩家感叹。在场又有几名玩家的视线落到了那看起来无害的金色史莱姆身上。 真倒霉啊。褚一心想,被红名玩家盯上了,只能希望这个幼崽的家长有足够的实力,不然也就是多让智慧院的家伙们添几年可有可无的刑期罢了。 ————中央广场内———— 在看到来露掏出打神鞭的那一刻来凌愣了一下,她下意识扭头看向身边的哥哥,在他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震惊。 “那是露露在叁天大的时候误食的,我以为它早已经被消化掉了。”她干巴巴地解释,和最开始见面时的游刃有余不同,她此刻在来弋面前反倒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 虽然月渺对她此刻的无措是否依旧属于她表演型人格的一部分保持怀疑,但作为她兄长的来弋显然是相信了妹妹的惊慌,他默默伸出手呈现一个安慰的姿势将她半揽在右臂下,另一只手则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的,别怕。”他难得开了口。 于是来凌把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怀里。 乍暖则觉得奇怪,之前刚看见智慧院出现时来凌的严肃显然不是装出来的,但此刻因为打神鞭导致通讯断连后来凌的情绪却没有一点起伏,虽然此刻她确实看起来是很惊慌罢了。 她疑惑地拉了拉楚还寒,然而问题还没问出口,楚还寒就像会读心一样给了答复:“来家的事情你别问,你现在还理解不了。” 乍暖想反驳什么,又被楚还寒怼了回去:“你的情感认知模块是我安装的,过于复杂的理解只会让你过载。” “好吧。”乍暖忍了忍,最后还是选择老老实实闭嘴,虽然她憋屈得要命。 真讨厌,明明主世界都已经承认了她的独立人格,主人却依旧只把她当作自己的造物来看,或许其中还有些宠物的意味在呢。她心想。 常一二在通讯断连后反复尝试着连线,却始终无果,其他人也时时刻刻盯着屏障外的情况,等待着黑色飞艇的出现。 然而,当把注意力转移到这厚厚的屏障时,月渺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幼崽们碰到屏障后会怎样。 中央广场的屏障对资格没达标的玩家不予开放,对达标的玩家或NPC会发放参与证或游客证,但显然幼崽们的情况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类,它们的年龄却还远没有到被登记成为玩家的时候,那么此刻它们真的能顺利进来吗? 月渺立刻向已经出现在家长身边们的育幼院老师询问,只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应该会顺利进来,并且会被视为召唤物,直接传送到血统最接近的亲属身边。但因为没有先例,所以这个说法并没有保证。 “但是我们已经安排了中央广场内部的老师到其他六期班孩子们的家长身边,确保在它们传送的第一时间进行拦截,防止它们被意外带入副本。”那位老师这样说。 除了先前离开的安疏语,只有小天使朝愿得家长没有跟他们聚在一起,但想必也已经有老师抵达了她的身边。 月渺依旧焦虑,老师的说法反而让她更加不安,但她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耐心等待。 榜上有名的团队玩家们也陆陆续续到来,现场也几次因为人气玩家的出现而骚动不已,有人的名字被反复提及,有人的事迹被津津乐道,在无数嘈杂的窃窃私语、侃侃而谈中,没有谁注意到聚在屏障一角的寂静。 几分钟后。 “来了。”不知是身边谁的轻声细语,穿过无数的杂音传至月渺耳畔。 智慧院的飞艇才终于出现在她们的视野范围内。 主世界·流奶与蜜之地20·启程日杂闻5 『参与玩家已统计完毕,正式进入资格本核准范围,请全体玩家注意,传送将在五分钟后进行。』 系统的电子音响彻中央广场。 然而,就在系统正式宣布人数统计结束时,失联的幼崽们还是没有出现。 “哥哥,露露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来凌一副看起来快要晕过去的样子窝在来弋怀里,来弋则是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无声安慰。 常一二向父亲播出了通讯,在得知弟弟也没有传送到父亲那边时开始焦虑得原地转圈。 『检测到玩家使用真理【红皇后假说】,已检测到该玩家持有要求【仙境】系列道具,该真理已生……哔——』 屋漏偏逢连夜雨,突如其来的广播让现场开始骚动,似乎是某个玩家使用了设定。可是随后播报就像被什么干扰,还未宣布完成就被滋滋的电流声截断。 但此刻迟迟未归的幼崽让月渺早已无心外界事宜。 “来了,九十传到我父亲那里了。”正在这时,在旁边焦虑的打转的常一二带来了好消息。 同时,来凌头顶突然开启了一个传送阵,里面传来来露的叫唤。 “妈妈,接住我!” 来凌一伸手就将金色的史莱姆抱了个满怀。 此时通信逐渐恢复,系统刚刚未完成的播报也开始继续,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其中的内容似乎出现了改变。 『检测到玩家使用真理【红皇后假说】,在场所有持有【仙境】系列道具的玩家将接受设定,真理已生成,全体符合要求的玩家即将开始传送。』 “什么?等等!不是应该只有我一个吗?”现场突然传来一个玩家的质问,于是周围的目光都聚向那里。 现在他们知道是谁使用了【假说】了。 “谢了,兄弟。”有玩家吹起口哨。 “好人一生平安!”有人跟风。 “糟糕,我【仙境】系列的道具上个副本用掉了!”有人后悔。 童话类副本作为常见的副本类型,在场玩家或多或少都曾经持有【仙境】系列的道具,差别就在于是否使用掉了罢了。而在其中最受益的当属团队玩家。这次资格本虽然是个人战,但是团队内部的道具库依旧共享,所以只要团队内有一个玩家仍持有【仙境】道具,整个团队就都是【红皇后悖论】的受益者。 月渺的【仙境】道具早已使用,但她此刻并不关心,因为有更重要的事在影响她:随着其他出逃幼崽的回收完成,月长圆依旧没有出现。 ————与此同时,中央广场另一侧———— 月长圆从传送阵里落下后才发现到达的不是月渺身边。 更糟糕的是在它刚刚感知到周围环境的瞬间便有巨大的力量将它击飞,它向一团刚煮熟的年糕一样“啪”的一声狠狠黏在了附近的墙上,又因为身体实在柔软,导致墙面甚至没有出现裂痕。 周围充满了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没有攻击性,但是让它瑟瑟发抖。于是它缓过神来后并没有立刻移动,而是缓缓滑落到地面,开始装死。 “咦,这是个什么东西。”有谁走到它旁边用脚踢了踢,随后它就感觉被另一个恐怖的气息捡了起来。 “幼崽?”那人似乎带着疑惑。 “这是什么啊?刚刚一下就被你打飞了我都没看清。”南宫星好奇地凑过去。 祂,或者说游格,捏了捏手里软成一摊烂泥的月长圆,甚至不用仔细感知都知道它身上与自己相同的血脉。于是游格思考了一下就扭过头,看向一个方向宣布:“这是我的幼崽。” 被他看着的陆棘则没有说话,只是是远远打量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小东西。 陈留忍不住问:“这是哪里来的幼崽,你加入「远征」之后不是一直在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陆棘自然懂了他的意思。在游格进入主世界后明确找他表明了他和苏渺的关系,所以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谁也就不言而喻。 他此刻心里泛起一股奇怪的情感,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我去联络育幼院方,刚刚看到他们的飞艇降落了,这个孩子不能跟我们一起行动。”他冷静地回复。 但他新来的队员并不听他的话。 “别装死,告诉我你母亲在哪?”游格前后晃着月长圆,把它捏得吱吱作响。 主世界保护所有玩家的私人信息,除开主动添加好友随后同步位置信息的方法,在主世界里几乎无法通过气息或是什么别的关系找到一个人。 但现在线索来了。 “这真的是你的幼崽吗?真可怜。”「远征」的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在副本里和苏渺的肉体关系,所以南宫月理所当然对这个漂亮的孩子报以同情心。 “它看起来伤得很重。”云芷看着已经破破烂烂的小东西也忍不住阻止。 『检测到玩家使用真理【红皇后假说】,在场所有持有【仙境】系列道具的玩家将接受设定,真理已生成,即将开始传送。』 此时刚刚未完成的系统播报传来,「远征」的众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馈赠愣了一下,而就是这短暂的一瞬,月长圆看准时机从游格手中挣脱,向一个方向弹射出去。 “初次见面就在你父亲大人的面前玩这个?”游格嗤笑,伸出手就要拽住它,但偏偏在接触到它柔软触手的一瞬间指尖开始消散。 传送开始了。 ——部分道具/真理一览—— 【打神鞭】:A级攻击型道具。名副其实的神器,效果拔群。神是个什么东西,今天不爽,把神打一顿好了。 【电子断联管道】:C级干扰型道具。接触时触发临时电子断联,可以作为鞭子使用,但是效果不佳。拜托,它只是一根管道,你指望它能结实到哪里去? 【红皇后假说】:?级真理。“你必须尽力地不停地奔跑,才能使你保持在原地。”——某知名皇后的名言。使用后增加设定“先人一步”。你可以在其余玩家进入副本前就提前进入时间线,而其他玩家,他们离你还远得很。对于此名言古地球人似乎有着不同的解释,但那不重要,因为这里是主世界。 勇者作成·1.在雨中上 沉闷的雷声像天空的咳嗽,连绵的大雨让周遭一直阴沉沉的,偶尔有风吹过光秃秃的树干、枯枝交错噼啪作响,但这点声音又很快被附近的马车轮声压下。穿着粗布衣的男孩从装货马车上跳下来,拖着一个几乎比自己还大的布袋下了车。布袋沉重,鼓鼓囊囊落到尚且泥泞的土地上时便沉沉地陷了下去。袋子外部嶙峋凸起,里面似乎塞满了硬物。 男孩废了点力气拔出布袋,就近拖到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空地,旁边卖鱼竿的混血巨人看了他一眼,勉强允许了他瓜分自己的一小块地盘。 男孩在地上铺了一层防水布,仔仔细细将袋子里的东西摆在防水布上后就开始叫卖。里面装的都是一些手工制作的东西,既没有镶嵌魔力石也并不是很精致,大约除了坚固就没什么购买价值。但是一些小酒馆也许会愿意做这笔便宜买卖。 男孩的兜里空空如也,全身上下的值钱货就只有一块老师给他的保暖石,他很珍惜地收在衣服的夹层里,这将陪他度过很长一段时间。远处通天的高塔散发着温和的白光,如果靠近会感到微弱的暖意,可惜它离这里太远了。 男孩在手心哈了一口气,白雾争先恐后溢出指缝,原本气息里带来的热度也逐渐消散。他打了个寒战,将手揣回口袋,蹲在摊位旁等待客人的到来。 阴冷、潮湿、静谧,北境再次进入雨季。 肖德拉刚从学院回来,最后一节是他最讨厌的历史课,内容是关于几百年前的魔族战争,因为对方内部高层们的临阵倒戈,使这场战争以一个压倒性的结果收尾。他总觉得他们的历史里充满了诡异又草率的东西,但因为这门课在成绩单里占很大比重,所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听完。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厌烦的。 下课后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递给他印有家族徽记的传信:他的哥哥下午要去中央王城受赏,家里的马车都被用于送迎,所以今天他得自己想办法回家。同封的还有几颗一级魔法石,作为他回家的路费。 “如果需要的话,我或许可以载你一程。”班主任知道信的内容后友善地邀请。 “不了,老师,谢谢您,“肖德拉拒绝了他,“我想顺便在路上逛逛。” 他只是不想让班主任觉得家族里没人在意他。 这点不必要的自尊很快就让他吃了苦头。在他途经集市的时候原本鸣金收兵的大雨毫无征兆的再次开始,他给自己施了一个匆匆忙忙的防雨咒,但一些衣物已经被打湿。 好烦。他叹了口气,然后把湿漉漉的背包移到了身体前。他总是不太擅长应对背后的事物,包括把身后的背包也囊括到防雨咒的范围里。 这下回去后又要被教母讲了。 虽然雨水勉强被隔绝,但周围逐渐提高的湿度还是让他难受,很快,他梳的整齐的金色长发就因积累的水汽而打起了卷,这让他从背后看起来像一只毛不太炸的狮子狗。 肖德拉讨厌下雨。 集市的道路并不平整,因为总有些不守规矩的种族前来摆摊时带了超出规格的货物,所以这里的地面上总是布满轧痕与印坑。密集的雨水影响着他的视线,哪怕小心翼翼,他还是不甚一脚踏入一摊积水。溅起的雨水混着泥点弄脏了他的裤脚,他皱着眉头将泥泞的鞋子拔出,唤出半人高的法杖直接杵在地上探路、继续在大雨中前行。 周边的摊贩或支起雨棚或打道回府,周围的行人也纷纷乘上马车,总之目之所及的范围里似乎只有肖德拉一个行人。 也许之后该学习一下避水咒,他这时却还在漫无目的地想,虽然是五级课程,但学会后至少不会让他这么难受。 正当他快要走出集市范围时,身后突然传来风声,他下意识地回头,转眼就被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覆盖住了视线。那个东西似乎含满了水分,在糊到他脸上的时候简直像要把他的脸跟头发都给洗了一遍一样。 现在他的头发彻底湿了。 “呃。”他被撞得后退,行动间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他站稳后才把黏在上半张脸的东西揭下:是一团粉色水母状的生物,看起来像昨天晚上吃的果冻,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看起来快化了。 “阿斯特拉,你为什么在这里。”他将粉色水母举到眼前,试着给它也施了一个防雨咒,但也许是学艺不精,密集的雨水依旧将它砸得噗噗作响。 “妈妈说她在府邸没看到你,就让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阿斯特拉倒不是很介意淋雨,它伸出一只触腕勒住他的手指拍了拍,“为什么不坐马车?格林夫人的传信里应该塞了魔法石。” 肖德拉捏了捏因为吸水而膨胀得比平时大了一点的阿斯特拉,他知道今天是他的教母惯常拜访宅邸的日子,但他就是宁愿走路淋雨也不想那么快回去。家里的氛围让他有点受不了。 “谁知道呢,大概就跟你很少选择用人形出现一样吧。”肖德拉模棱两可道。 阿斯特拉若有所思地抖了抖伞盖。 这时,自他们斜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声音的主人像是憋着一道气,因此声音也发得格外小:“很抱歉打扰两位的对话,”他说,“但是两位现在正站在我的摊子上,还踩烂了我的商品。” 勇者作成·2.在雨中下 mita oge8.co m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布衣的贫民男孩,看上去年纪和肖德拉一般大,他的衣服已经洗得发白,此时正被雨水泡得紧紧贴在他身上。看他的样子像是正在收摊,另一只垂着的手还捏着一个布袋。 肖德拉向脚底看去,如果那块几乎和泥浆混在一起的廉价防水布可以被称为摊位的话,那周围确实有几个已经被他踩碎的商品。 “非常抱歉,”他赶忙从摊位上下来,良好的礼仪让他对待平民也一视同仁。他估算了一下那些东西的价格,都是粗糙的手工制品,加起来也不过几个银币,但他还是选择将格雷夫人塞过来的所有魔法石都给了他。 “肖德拉。”阿斯特拉喊了他一声,示意他给的太多了,但肖德拉仿佛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收回的打算。 平民男孩也不客气,别人给多少他就收多少,将魔法石收进口袋后他就打包了剩余的商品准备回去,甚至连给买家的添头也没有。 阴雨天本身就带给阿斯特拉一些糟糕的回忆,它在这段时间也总是格外暴躁,现在看到肖德拉理所当然地被坑,顿时恼火起来。 “喂,贪婪的家伙,你就这样走了?”它吐出一个泡泡一样的罩子,在接触到男孩时瞬间将他包裹其中。 平民男孩似乎对此时的状况并不惊奇,他只是佝偻着身体蜷在泡泡里叹了口气,像是在哄无理取闹的幼童一样发话,对象却指向肖德拉:“您的宠物看起来对您的决策有诸多不满,劳驾劝劝它,把我放下,我下面还有去面包店的工作。” 不得不说平民男孩真的有能瞬间挑起争端的能力,肖德拉在他说出‘宠物’二字时就暗叫不好,他试图抓住阿斯特拉的触须,却还是让它脱手而出。 平民男孩还没反应过来,气泡就‘啪’得一声破裂,他就这样摔在地上,随后,坚硬的靴底踩上他的脸,让他在泥地里呛了几口水。 “你再说一次宠物试试看?” 突然出现的金色眼睛的孩子愤怒地看着他。 那孩子长得雌雄莫辨,比他在集市见过的精灵还要好看。祂的眼睛像天上星辰一般闪烁,头发如母树乌木一样黑亮,雨水落在祂身上只是泛起淡淡水雾,祂本人丝毫不为雨露所困扰。这是很梦幻的场面,如果祂的靴子此刻没有踩在他的脸上的话。 “阿斯特拉!”肖德拉拽了拽祂,他的教母把阿斯特拉宠坏了,将脚踩在别人的脸上的行为显然不是贵族该行之事。 “你没听到他刚刚说什么吗?”阿斯特拉愤怒地甩开他,“他刚刚竟然、竟然叫我宠物!” “谁让你总是以那种形态示人,被人误会也很正常,讲点道理吧阿斯特拉。”肖德拉抱住祂挥舞的手臂,但被移到胸前的背包此刻刚好抵住他的胃,阿斯特拉挣扎剧烈,这让他总是有点想吐。 男孩此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现在浑身脏兮兮的,泥水从他的睫毛上低落,让他看起来像哭了一样。他用尚且干净的那只手抹了一把脸,但也只是让脸变得更湿,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心里此刻亦是充满了委屈。 但他知道和贵族作对的下场。 正当他准备卑躬屈膝地和眼前的孩子道歉时,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自他背后传来。 “乔伊,这是怎么了。” 他扭过头去,看见了他撑着伞的老师,那一瞬间,就好像前面累积的情感全部爆发一样,他只是喊了一句“老师”,就被眼泪模糊了视线。看更多好书就到:hu ola wu.c om 阿斯特拉却丝毫不惧怕对面的大人,祂大声宣扬着自己刚刚被对方无理的学生称作宠物的事情,挥动着被肖德拉锁住的手似乎真要让对方评理。 肖德拉终于吐了出来。 学校餐厅中午做的人鱼卵焗肉实在太好吃了,导致他打破了以往贵族的‘七分饱’原则,满满当当吃了个十二分饱,现在他要为他的疏忽付出代价。 以及承受阿斯特拉的怒火。 被他锁住手的阿斯特拉理所当然的受到了他大部分呕吐物的洗礼,带着浓烈异味的残留物沾满了祂漂亮的长发,祂几乎在闻到的同时也发出了恶心的干呕,背后粘腻的触感让祂恨不得空中能突然出现一个缝纫套组,好让祂能用剪刀把头发全给剪了,顺便再用针线把肖德拉的嘴也给缝上。 “真是见鬼,见鬼!肖德拉!”祂崩溃地跳开,“你怎么能弄得这么脏,你真该听听你现在该死的呕吐声,呕,就像是用鳄龟皮打鼓的喷火龙!” “喷火龙不会打鼓。”肖德拉在呕吐之余抽空回了祂一句。 “这只是个比喻!!”阿斯特拉终于像是受不了祂肮脏的头发一样变回了水母的形态,但这也让祂对周遭的气味更加敏感,眼下被熏得又要落到地上去。 是后方伸来的一双手接住了祂。 “圆圆?”那枯瘦双手的主人叫祂。 勇者作成·3.小木屋上 西薇娅将乱作一团的脏兮兮的孩子们带回了家。她居住在森林边缘的木屋,周围围了一圈树篱,还被施了简单的驱虫法咒。肖德拉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和阿斯特拉说了些什么,但是阿斯特拉此刻的乖顺却让他匪夷所思。 肖德拉借用了浴室换掉了脏衣服,此刻他全身泡在了木制的浴桶里。水温适宜,很好地浸润了他快被冻僵的四肢。他蜷了蜷身体,把半张脸沉到水面下,才开始缓缓打量四周的环境。 说是浴室,不如说是一个单独分出来的放浴桶的房间,这里甚至连平民浴室里常见的屏风都没有,他换下的衣物被单独放在一个盆里。周围零零散散摆放着一些洗漱用品,看起来平时这里还兼具盥洗室的作用,但他也不能对好心带他回家换衣服的平民要求更多了,尤其是在先挑事的其实是自己这方的情况下。 中途贫民男孩进来送来了换洗衣物,他本人似乎也在哪里草率地洗过了澡,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还滴着水。他把脏衣服拿走时肖德拉叫住了他,然后认认真真和他到了谢。 对于他礼貌的行为男孩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在离开浴室时侧过头补充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比较希望另一位的道歉。” 他看起来真的对阿斯特拉很不满。 肖德拉换上男孩的布衣,用他送来的干净的布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布很粗糙,衣服也是,走路摩擦时都能感受到明显的触感,但他至少不用穿着带着呕吐物的衣服到处跑了。 他来到客厅,准确来说应该是相对较大的一个房间,因为这里的布局完全不能按贵族的那套来定义,从不远处的锅碗瓢盆来看说这里是厨房、餐厅和客厅的集合体也不为过。这是一个比北境平民的常见居所还要窘迫的地方,逼仄、窄小、老旧,但他还是对这种氛围感到了一丝怀念。 平民男孩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带他们回来的女人也没有。靠近壁炉的桌子上倒是有一团圆圆的物体,是被洗干净的阿斯特拉,祂此时正窝在桌子上,似乎对壁炉充满好奇。肖德拉走过去,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壁炉里的木柴被烧得噼啪作响,近处的火焰燎着温暖的光,照得此时的木屋格外温馨,四周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他想他大概知道阿斯特拉的好奇来自哪里了。 “那是北境雪松木,因为区别于寻常雪松木的燃烧耐久、少火星和低烟雾而成为平民们的首选取暖材料。”他解释,“以前我们…家里用过的,不过那时你很少醒来……后来到子爵府用的都是火焰魔法石,所以你应该没怎么见过。” 阿斯特拉沉默了一会儿。 “它们烧起来很漂亮。”祂慢吞吞道。 肖德拉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不同,但还是有着浅浅的与有荣焉:“北境雪松林是我们家的私产,质量肯定是有保障的。” 这句话不知哪里逗到了阿斯特拉,祂哼哼了两下,调笑他:“格林小少爷。” “好吧,你总能成功难受到我,”在暖洋洋的火光里,肖德拉靠到椅背上,这是他罕见的不用端正坐姿的时刻。他看着在壁炉前把自己舒展开了的阿斯特拉懒懒地嘟囔,“也不知道我们谁才是更像小少爷的那个。” 他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阿斯特拉聊着天。从他这个角度仰头就能看见屋子的一角有小蜘蛛在结网,但它似乎腿脚不是很好的样子,网只结了一半就掉到地上不见了。 原来这么干净的屋子也会有蜘蛛啊。他心想。 “说起来那位女士在跟你聊什么?你们看起来是认识的样子?”肖德拉问。突然出现的女人虽然看起来枯瘦可怖,但散发的气息确实是白女巫,这也是他敢跟阿斯特拉一起来的理由。 阿斯特拉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听见肖德拉的问题后祂甚至反应了一会儿才开始回答:“是以前在育幼院认识的长辈,妈妈应该更熟一些。” “育幼院?”肖德拉不理解,“那是什么?” “……跟初级魔法学校差不多吧。”阿斯特拉迷迷糊糊回答。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在对方叫出“圆圆”时,月长圆就大概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除了妈妈的朋友、就只有育幼院小朋友的家长见过祂,而这个想法在祂看清对方脸时更加确认:是安阿姨,安无的妈妈,现在在这里的名字现在是西薇娅。 “你怎么被带过来了,育幼院没有把你接走吗?”西薇娅,或者说是安疏语惊讶。 “嗯嗯…”月长圆模棱两可哼唧了两声。 安疏语自然知道小家伙不想讲,也没有细问,而是转而询问月渺的下落:“你妈妈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月长圆刚要张口,转瞬想起了什么,又警惕地看着安疏语摇了摇头。 在副本里见到的玩家不同于主世界,是真的会对其他玩家痛下杀手的,这点在他们刚刚进入这个副本时就深有感受。 “或许这样可以让你信任我一些?”安疏语熟练地展示了一下自己隐藏的阵营——【守序善良】,随后继续:“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但是现在雨这么大,你的小伙伴就这样回去会生病的,总之先来我家换身衣服吧。” 勇者作成·4.小木屋下 时间回到现在。在肖德拉坐在壁炉前和月长圆聊天时,另一个房间里的话题显然要略显严肃一些。 “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乔伊,你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对吧。”安疏语用毛巾擦着乔伊湿漉漉的头发。 乔伊憋了一路的委屈终于可以抒发,他此刻选择毫不犹豫地告状:“我今天在集市摆摊,按照老师您说的坐到了那个混血巨人附近,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在我下雨收摊的时候那两个贵族突然冲过来踩碎了我的商品,那个黑头发的贵族还用鞋子踩我的脸。” 他说完后憋着气等老师的反应,但安疏语只是安静地帮他擦着头发,一个字也没有说。 当他发间最后一滴水也被毛巾吸收后,安疏语让他转过身跟自己面对面。 “乔伊,”她看着面前孩子的眼睛,却似乎突然问起了不相干的事情:“你是要成为勇者的孩子,那么现在告诉我,勇者应该具有哪些品质?” 乔伊咬了咬嘴唇,不甘不愿地回答:“应当时刻谦卑、时刻保持诚实、时刻心怀怜悯、时刻无惧英勇、时刻裁决公正。” “你的母亲是北境伟大的勇者,她生前也一直坚定地履行着这些。”安疏语轻声道,“可是告诉我,乔伊,你做到了吗?” 乔伊低下头,半响后才压下自己翻涌的情感。 “我为我刚刚不恰当的描述道歉,”他低声道,“我因为气愤对某些事实进行了忽略和夸大其词,请您原谅我的失言。” 他再次抬头后又是冷静地陈述:“事实时,其中一位贵族少爷因为视野原因不小心踩碎了我的商品,他也因此支付了远超价值的补偿,而我并没有拒绝。这个行为似乎引起了另一位少爷的不满,他便将我困住。虽然他是以魔法生物的形象示人,但是我在知晓他并非宠物的前提下出言挑衅,导致他过于气愤而将我踩进泥地里,是我的过错。” 他说到这里尾音都在发抖:“请您责罚我,西薇娅老师。” 安疏语看着这个样子的乔伊,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孩子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以至于言语中的情绪完全没有隐藏。她清楚这个孩子的委屈,甚至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NPC她都会出言安慰,但他偏偏是自己选中的勇者。 她最初选择他的原因就是看中他的母亲曾是北境推选的模范勇者这一点。乔伊的基础数值都不低、有魔法天赋,她觉得他是一个及格线之上的选择。 仅仅是及格线之上。 刚刚进入这片大陆时,安疏语也曾想过去寻找天赋异禀的孩童作为勇者培养,但在游历途中时不时传来的天才少年死亡、法师动乱的消息让她还是选择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并非主点攻击的玩家,如果在一阶段选择了众所周知的天才,哪怕她能走运保住一时的绑定,也来不及从其他玩家手里救下被针对的未成形勇者。尤其是在听说有红名玩家专门刺杀已被绑定的NPC时,她选择来到了离中央王城最遥远的北境,挑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孩童。 但显然乔伊离成长成为理想的勇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安疏语将乔伊搂进怀里,继续着刚才的对话:“我清楚事情的原委了乔伊。你出言挑衅固然有错,但是对方的应对也并不明智,这点上你们双方都有问题。”她摸了摸他的头:“但你依旧需要和他们道歉,明白吗,乔伊?” 乔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她怀里重重地点头。 “当然,我也会让圆圆和你道歉的,那孩子本质并不坏。”安疏语说着站起了身。 然后被乔伊扯住了衣角。 “您叫他圆圆,是早就认识他吗?”他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 安疏语握住他的手将他带起:“是啊,我和他的母亲有过一些交集。”她看出了乔伊想再说些什么的意图,但下意识地选择了避重就轻。 “不要让情感左右你的思想。”她补充。 她牵着乔伊的手走到房间门口,随后拍了拍他的背。 “现在,去和那两个小朋友道歉吧。” 安疏语看着乔伊默默地打开门,突然感到自己指尖一阵抽痛。她收回手查看,才发现是一只小小的灰色蜘蛛咬了她一口。她瞬间面色苍白,但还是强忍着什么颤抖着手将小蜘蛛递到一边的桌子上。 小家伙瞬间爬走消失了,安疏语站在原地缓了缓,才进入了已经传出交谈声的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