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渣了戏精师尊后[双重生]》 第1页 《被迫渣了戏精师尊后[双重生]》作者:春巷【完结】 简介: *互虐互宠,极端控党慎入* 高冷别扭造物主攻x话痨心机美人师尊受 * 他原以为穿到自己小说续写已够玄幻,没想到会因续写失败被迫重来。结果转移主角光环时出岔子,灵魂交换。他成为上一世的废柴徒弟詹月白,而主角墨流觞魂魄归位,成了他师尊。 本来重活一世他隐忍克制,打算反一反师尊文学,做个好弟子好魔尊。 后宫爽文主角墨流觞自己崩坏成磨人戏精,连带天道一起崩坏。 墨流觞暗搓搓修复他心脉助他筑基,又在关键时刻将他推入深渊,逼他成魔。 * 新魔尊横空出世,白发黑衣红蓝异瞳,杀伐决断。他将魔界整理得井井有条,向修仙界递出和平协议邀请。 三界至尊墨流觞受邀前往。 望着昔日徒弟前世爱人,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地对着他恭敬有礼:“师尊,好久不见。” 墨流觞心如刀绞。 詹月白偏头没有笑意:“师尊不满意?是弟子哪里做的不好吗?” * 一开始, 詹月白:“师尊,不要离我这么近。” 红衣美人挑起他的头发,在他耳畔低语:“孽徒,你不想大逆不道吗?” 詹月白面不改色:“弟子对师尊从来没有不轨之心。” 墨流觞:“呵~”说这话的时候,你倒是把缠住我腰的狼尾收回去啊。 到后来,他的师尊双目赤红:“以前很多事我都忘记了,是我的错。求你,不要再离开了。” 再后来, “师尊,过来。” “你不过来,徒儿只好过去了。” * 请问:穿书两次都被主角觊觎是什么体验? 詹月白:谢邀,人在床上,他下不来了。 #师尊对我心怀不轨/倾心已久/逼我成渣攻# 阅读指南: 1.隔壁《清冷师尊他是攻》第二周目,第一周目没看过也不受影响,1v1HE。 2.攻有记忆,受会恢复记忆,但狗血满天飞,两人双箭头大写的粗。徒弟魔族原型是毛绒绒雪狼。 3.前期攻很弱很矫情,受很心机,两个人都有大病。养成攻从五十四章后开始支棱== 4.第一章 作话有更多解释。 内容标签:强强,情有独钟,仙侠修真,重生,主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詹月白,墨流觞┃配角:┃其它:穿书两次后主角又崩了人设,师尊想我对他大逆不道 一句话简介:本座渣得理直气壮 立意: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 #读档重生 ==================== 第1章 归位 玉潭水面平静片刻,又泛起层层涟漪。涟漪不断扩散翻滚,“哗啦”声响,浑身是血的墨流觞,抱着怀里的人破水而出。 净身决迅速将二人全身污垢洗去,他将詹月白放到地上,对着赶过来的玉姬和萧书打了个招呼。 腾空而起的失重感加新鲜的空气让詹月白呛了口气,疯狂咳嗽起来。他精神恍惚,大脑因为缺氧几近于宕机。 【恭喜恭喜!主角魂魄已归位。很遗憾,你现在的身份是詹月白,不再有不死金身。 友情提醒:死亡不能离开这里;自我了断不被天道建议;你若一意孤行,永世不得超生。】 红字黯淡下去,詹月白反应过来,两眼发黑生无可恋。他只是想转移主角光环,为什么连身体都交换了,而且糟心的天道也还在。 难道是因为上次自己动的手,而这次主角也参与了? 【为了奖励你找回主角,将补充詹月白背景资料,请查收。】 叮的一声,密密麻麻的资料转入他识海。 【詹月白,年十二,京华城詹家被宠坏的小公子,极端姐控。詹家做草药生意,家底殷实。其父詹启,其母史怀玉,恩恩爱爱琴瑟和鸣。】 【其姐詹月秋,曾与墨流觞有露水情缘,通情达理不卑不亢。她在知晓墨流觞并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后,主动离开。后因相思成疾,不治而亡。】 【詹月白坚信墨流觞是万恶之源,在得到献祭咒后,选择以自己神魂为代价,主动召唤最强者之魂结契为他复仇。复仇失败,契约诅咒会让被召唤者形神俱灭。】 随后天道还友情塞了一个画面,便是端坐在奇怪阵型中,胸口插刀浑身是血,生命力消逝的原主。那把刀赫然和先前插在墨流觞胸前的是同一把,是主角重生的信物。 “没了?” 【没了。】 “献祭咒怎么来的?” 【天机不可泄露。】 詹月白:“......”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 他现在怀疑天道没有上一世存档,在耍他,故意隐去关键信息,资料漏洞百出。詹月白生父是被封印的魔王,生母是詹启的妹妹詹萱荑。所以詹月白是半魔之体,未来有可能成为魔尊之人,只不过正主魂魄早已烟消云散。 意外死亡的墨流觞魂魄恰好被召唤,莫名走上自己杀自己的路。而从一开始,詹月白的契约诅咒就不成立,因为墨流觞已经被作者写死。所以误打误撞,他这个作者也算变相完成原主詹月白心愿。 “师弟你没事吧?” 第2页 【萧书,幼时墨流觞拜学天机苑的师兄。雷灵根,大乘期初级,本命武器雷霆杖。因管理能力出众,被墨流觞挖来全能真教当二把手。座下弟子白芷,金丹初级。】 “我怎么可能有事,倒是这孩子,不会水还非要下来。”说着,墨流觞用力点点詹月白胸腔,让他又呕出一些潭水。 玉姬咬咬唇:“觞觞,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检查一下?” 【玉姬,墨流觞后宫之一,金丹圆满期。小蛮腰大长腿萝莉音。备注:傻白甜。哦对,就是她推你下水的。】 詹月白:“我知道,你不用跟我解释。” 【这不是担心你脑子缺氧坏掉了嘛。】 詹月白:“我好得很,谢谢。” “无碍,跟玉姬仙子开玩笑呢。”墨流觞朝玉姬笑笑。 玉姬嗔怪道:“你坏死了,真被你骗住了!” 【请作者引导主角走正常剧情。】 按照正常剧情,主角和他的后宫,此时应该会开始调情,然后搂搂抱抱。主角已经归位,又没作者什么事,詹月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 主角并没有像预计的一样走到玉姬身边,深情款款安慰,反而饶有兴致地盯了很久詹月白。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詹月白身上。 【请作者引导主角走正常剧情。】 詹月白不得不睁开眼,入眼便是表情非常丰富的墨流觞,与他控制这个身体的时候截然相反。似是惋惜,又带点嫌弃。 不过那些情绪一闪而过,墨流觞带上标志性的微笑:“醒了?” 他转头对着玉姬表情严肃认真:“你看,本来想跟你开个玩笑,结果这小可怜当了真。本尊怜他舍身成仁,决定为他守身五载,悉心教导。“ 场面死寂几分,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听错了,墨流觞只好又重复一遍。 玉姬睁大眼难以置信,她后悔当时没有跳下去救人。看墨流觞的神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她跺了跺脚,哭哭啼啼跑开。 同时难以置信的还有詹月白,难道主角也有上一世的记忆?可主角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是陌生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目前这个情况,着实有些复杂,他一个头两个大。心脉开始莫名的阵痛,他不由自主捂上胸口。 墨流觞察觉到身边人在颤抖,虚空按住他的手,输送灵力平稳心脉。 詹月白:“……?” 萧书听到墨流觞的话不知该做何回应,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师弟,你守身……也是挺好的。若能一心向道,想必很快便能得道升仙。我还有事要忙,你——” “师兄你忙去吧,接下来我处理便是,放心。” 萧书点点头,看了看还躺在地上的詹月白,微不可闻地叹口气。 墨流觞确认詹月白无碍,站到一边召出潇洒剑,捧着剑柄仔仔细细地看,手都在微微颤抖。 感受到身边人压抑的愤怒,詹月白无可奈何。他就是担心本命剑会碎掉,读档重来之后都没把剑召出来过,谁知道主角自己给嚯嚯没。他想站起来,结果身体虚弱腿发软,反而行了个跪拜礼。 听到动静,墨流觞眉头一挑,任由詹月白跪下。他垂下眼睑看着詹月白炸了毛的头顶,纤长的手指转转剑柄,撩开衣袍一角半蹲下。 他用剑柄抬起詹月白下巴,强迫二人对视。看到詹月白情绪复杂的眼神,他微顿片刻,沉声道:“你还想继续吗?” 剑柄被注入灵力,寒气逼人,詹月白感觉自己脸都要被冻住。他嘴唇发紫,哆嗦着:“继续......什么?” “别装了,你为何而来我一清二楚。”墨流觞肉疼收回剑柄,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詹月白,“不过这一切不是我本意,离开这里,回京华城,不要让你父母担心。” 【请作者引导主角走正常剧情。】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请作者引导主角走正常剧情。】 “傻逼天道。” 【请作者引导主角走正常剧情。】 “没完没了了吗!” 红字密密麻麻,跟马赛克一样糊住视线,詹月白现在的处境比上一世还糟糕。上一世用着墨流觞大乘期的身体,消耗灵力屏蔽痛感轻轻松松。可现在这个詹月白身子弱全无修为,连一级惩罚都撑不住。 他算是明白了,主角不知为何脱离天道控制,既拒绝后宫玉姬,又要赶走新收的徒弟。天道就跟出了故障一样,不停地重复,恼人。 “还不走?” 墨流觞很明显失去耐心,用藤蔓卷了串槐花,攥在手里一朵一朵扯掉。很快手里就剩下最后一朵槐花,他轻轻“啊”了声。 又是头疼又是心绞疼,詹月白脸色苍白,疲惫地说: “我从小就渴望能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姐姐一直告诉我,要做就得做你这样顶天立地的英雄。” 听到詹月白提到他姐,墨流觞扯最后一朵槐花的动作停住。 头痛略微减轻,但还不够,詹月白希望能一步到位。紧接着他摆出自认为最凶狠的表情,咬牙切齿:“可笑至极,我姐太傻了,你根本不配!” 空气温度骤降,墨流觞眼里闪出寒芒。他积攒灵力对准了詹月白天灵盖,落到头顶却收回灵力。 詹月白闭着眼等待暴怒的墨流觞取他狗命,四周寂静无声。恍然一阵风,吹得槐花簌簌落下。他睁开眼,看到墨流觞离他远很多,负着手不知道看向的哪里。 第3页 “我跟你说一个故事,希望你听完之后,能打消复仇的念头。“ 墨流觞终于开口说话,语气温柔,像在劝诫无知的小孩。 “从前,有一个单纯的少年,他无父无母,身份低微,意外觉醒五行综合灵根,被人嘲笑杂|种。为了证明自己,少年披荆斩棘,经历无数九死一生,终于初露锋芒,因封印魔王一战成名。 后来他遇见过很多人,做了很多事,最后收获万千人喜爱。可是他从来都不开心,因为他就像一个旁观者,拥有自己的身体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却又不得不接受一切。 在他死后才知道,原来真的有异世界的力量在控制他,在控制少年所在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比如你,还有你姐。” 墨流觞停下叙述,平静地看着詹月白。 “倘若你不召唤我,你的仇早就报了,而我也得到解脱。如今把我困在这里,也是另一个报应。不管怎样,你的目的已达到。” 詹月白如遭晴天霹雳,原来上一世主角跟自己说曾经很痛苦竟是如此。他沉默许久,哑着声音发问: “那你,恨他吗?” “控制你的人。” 墨流觞冷哼一声,没有回应。 “对不起。”詹月白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解释照样被天道封住口,可无论如何,他现在也要说清自己身份。不能再像前世那样不明不白,成为魔王挑拨离间的由头。 墨流觞很欣慰他听明白了,不知天命反而更幸福,这孩子该和自己的家人无忧无虑地生活。 “春风催枝应得意,恰逢意气少年时。” 墨流觞猛地上前钳住人下巴,语气急促:“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两句诗?你到底是谁?” 这是主角临死前胡乱绉的,除了作者和主角,不可能有外人知道。上一世主角就是这么在他面前暴露的身份,所以他选择了同样的方法。 “天机不可泄露。这也是我的报应,受困于此,身不由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墨流觞松开他下巴,认真思索,像在确认他话里的真实性。但初见时那种眼神,又是为什么?他到底看到了谁? 天道后知后觉詹月白说了什么,惩罚力度加大。冷汗瞬间浸湿詹月白全身,他捂住脑袋在地上打滚。 恍惚中听到墨流觞问了他一句:那你呢? “对不起,希望……你能好过一些。我受够了。” 他短暂又漫长的两生,浮浮沉沉。父母貌合神离,把自己在亲戚间扔来扔去。莫名进入自己的小说被天道控制,每一日都如履薄冰,不得松懈。而曾经以为的家人,在重来以后全部归位,都成了镜花水月。 好好的开局又被作成地狱模式,他很累了,想结束这个续写。 忽然出现温暖的灵力游遍全身,略微减轻他的痛苦。 “行吧,勉强收下你了。” 詹月白困惑看向表情淡然的墨流觞。天道收走惩罚,他的身体骤然放松,失去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 1.身份详解:攻=穿书作者/前世师尊/今世徒弟,受=土著主角/前世徒弟/今世师尊。 2.《清冷师尊他是攻》的攻是女穿男,本书为第二周目,攻默认自己是男子,没有再强调性别。介意慎入。 3.攻作为造物主对这个世界在第一周目更多是大爱,第二周目剧情主要为谈恋爱服务。前期受在攻略攻,所以攻显得被动。想看攻控场的慎入。 4.攻三观稳定善良温柔,即使成为魔尊也保持本性。想看黑化发疯、大型血腥场面的慎入。 5.谢谢大家 改作话:01/02/22 修文:删除灵魂互换前剧情,修改作话,12/16/21 修文:补全灵魂互换前剧情,10/20/2021 修文:将第一章 和第二章进行了交换,10/05/2021 修文捉虫:09/16/2021 打滚求评论求收藏。 第2章 反转 詹月白缓缓睁开双眼,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明。视线里出现一个很是眼熟的红衣美人,优雅坐在木桌旁。 美人一只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另一只手卷着垂落于胸前的青丝。 那人察觉到詹月白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换了个方向歪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看他就像是在看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 “你是?”詹月白一骨碌下了床,腿脚发虚磕在床沿。 对面人不为所动,看着詹月白跌跌撞撞走过来,朝他颤抖地伸出手。 摸到真实触感,詹月白还大胆捏了捏对方的鼻子:“你是墨流觞?那我是谁?” 手被狠狠打一下,他吃痛收回来,朝人尴尬挤个笑:“你……” “叫师尊。” 詹月白紧抿着唇,一语不发。 “不是你非要收徒吗?怎么这会儿不承认了?” 清润的声音落入耳中,慵懒的尾调上扬,不带任何情绪,詹月白却莫名打个哆嗦。他想起來了,现在还在第二次续写任务中。而就在不久前,他将主角光环连同主角的身体都物归原主,自爆作者身份。 《五行之主》墨流觞,是他为了迎合市场写的爽文男主,渣遍三界。 墨流觞七岁觉醒五行综合灵根,简称:废灵根。但主角硬修了全系法术,将之融会贯通,仅仅大乘期圆满就成为三界至尊,并创立了一个新门派:全能真教。除此之外,主角长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加上一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路逆袭开挂,收遍后宫,只要对方脸长得好,来者不拒。 第4页 而后主角闭关三年,生命戛然而止。 “墨流觞愈发风神俊朗,出关后他照镜子,把自己帅死了!” 作者不好好写文,是会穿越的。他终于信了,毕竟还穿两次。两次都被塞进主角的身体里,被天道威胁进行续写。 上一次续写,他还用着墨流觞的身体。因为不甘天道掣肘,遣散后宫冷落不肯走的废柴徒弟闭门不出。几年后,后宫连二连三离奇死亡,仙家百门上全能真教讨说法。他们指认詹月白是魔族中人,墨流觞包庇妖邪更是其心可诛。 就在他和众人大打出手之际,徒弟替他挡一剑身亡,意外道出自己真实身份是被写死的主角。大发雷霆之下,他逼迫天道讲出转移主角光环的办法,成功让死去的徒弟起死回生并封印了魔族血脉。却因心魔蛊惑,自戕进入死遁。 八年以后,蠢蠢欲动的魔王造了个徒弟入魔涂炭三界的逼迫他醒来。为了阻止徒弟犯下大错,他开始监视徒弟。最后梦境成真,却是魔王控制了他屠杀众人,想让他亲手毁了这个他手下的世界。 他临死前境界突破诞生本命武器:一个记载世界里所有人命运线的绝对领域。他爆了自己金丹调整所有因他而死的人命运线,救活众人;完成魔王的夙愿,让魔王和他爱人团聚;同时抹掉詹月白的爱意避免他生灵涂炭。由此,拨正混乱的世界。 他以为上一世续写得很好,毕竟归还主角光环,阻止魔王统一三界,牺牲自己维护了世界和平。怎么着也该功成身退。 没想到沉寂已久的天道跳出来说,墨流觞身死无效续写失败,莫名其妙重生。 凭着通关一次的记忆,他知道詹月白原身为了报其姐的仇,使用献祭咒招了意外死去的主角魂魄,主角才会来到全能真教拜师,意图完成献祭咒要求。 他本打算趁主角动手的时候,提前将主角光环归还。然后作为师尊好好拉扯新收的徒弟成长,以德报怨感化主角,心安理得走师徒情深的线。 然而阴差阳错,转移主角光环的时候连带身体一起交换。他,成了废柴徒弟。主角魂魄归位,成了这一世的师尊。 收回胡思乱想,詹月白微微吸了口气:“可以换个称呼吗?” “什么?” “哥哥。”詹月白小心翼翼喊出这两个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软和可怜。 墨流觞果断拒绝:“不行。” “那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表达我对您的敬重。” 墨流觞皱着眉,不明白詹月白为什么提这样的要求。白芷都叫萧书师尊,为什么他要叫自己师父。一会儿想当弟弟,一会儿想当儿子,就是不想当徒弟? “不要,叫师尊。” 詹月白喊不出口,毕竟他在前世当了好几年师尊,如今身份对调一时难以接受。 墨流觞不甚明白这个称谓有多么难以启齿,四指在桌上交替点着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 “师尊。”詹月白老老实实喊了声,“师尊你……“ 墨流觞轻哼一声似在回应,堵住了他后面想问“为什么不杀我“的话。看着墨流觞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心里直发毛,不知不觉挪动身位。 一根藤蔓轻轻缠着他,移到墨流觞面前。他脸上还挂着泪珠,是先前躺着时害怕再次失败崩溃而哭。 细小的藤蔓肆无忌惮地在脸上蹭来蹭去,他顿时头皮发麻,全身紧绷。若墨流觞人设不变,这会儿是怀疑自己身份,要施刑逼供吗? 墨流觞轻抬眼皮,藤蔓立马停下动作,规规矩矩退到詹月白脖颈处。 “这么生分,为师可是为了你,五年都不会陪其他美人呢。”说这话的时候,墨流觞凑得很近。近到詹月白能闻到浅浅的槐花香,看到对方琥珀色的眼睛,以及里面倒映着的,自己那张带着婴儿肥的稚嫩圆脸。 瞳孔里的人影神情木然,微微转脸,避开墨流觞审视的视线。 “谢师尊偏爱,师尊还是去找其他仙子,弟子只会碍了您的眼。” 低沉的笑声响起,墨流觞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捻了捻右耳的鬓发。 “徒儿真是有心了。” 缠着詹月白的藤蔓松开,墨流觞懒懒站起身,从储物囊翻出一堆东西。 “这是护脉丹和洗髓液,还有水灵根入门心法。你心脉不健全,洗髓炼体和引气入体必须要护脉丹辅助。我虽没教过徒弟,但造诣上自诩无出其右。有问题问我便是。”他又顿了顿,“不过你应该心中有数,不需要问我,对吗?” 背对着人,墨流觞没再说话,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嗯”之后,心下了然,离开房间。 房门关上,詹月白慢吞吞钻进被子,把自己整个裹起来。太丢人了,换个小孩身体,情绪被无限放大,连哭都控制不住。可看到主角这个态度,摸着被磕出淤青的膝盖,他还是抑制不住难受。 主角果然不记得,上一世明明以身相护,心意相通。如今相见不相识,还是仇敌。 或许现在的结果是在赎罪?他心里有愧,无论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对主角。再来一次,会比上一世做得更好吗? 墨流觞在门口并未远去,听着詹月白断断续续的啜泣。身边钻土而出的藤蔓因为吸收泪水长大不少,他抚摸着摇晃的新芽,想起先前玉潭边詹月白说的话。 第5页 “那你,恨他吗?” “天机不可泄露。这也是我的报应,受困于此,身不由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对不起……希望……你能好过一些。” “墨掌门——” “嘘。”墨流觞收回思绪,修长的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来人离开这里再说。 白芷看墨流觞的举动,听到屋内的哭声,暗觉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怪不得平时传声符就能联系墨掌门的师尊,非要让自己亲自来一趟。 全能真教坐落于麓山山顶,高耸入云地势险要,山顶布有回春阵四季如春。除却后山常年不谢的槐花林,随处都是开得繁茂的槐树。后山槐林白茫茫一片,乍眼望去跟积了雪一样。落花点入玉潭,铺就一池雪色。 墨流觞带着白芷走了一段路,直到听不见詹月白哭声,才靠在一棵树上,顺手薅下串槐花,一边扯着花朵一边问白芷:“什么事?” 白芷:“招新虽然结束,主殿还有许多仙子等着墨掌门。师尊让弟子来问您,如何安排。” 扯最后一朵槐花的动作顿住,墨流觞表情为难:“不是说我怜小徒弟舍身成仁,决定为他守身五载,悉心教导吗?她们怎么还不走?” 白芷:“!”师尊说的居然是真的。 见白芷呆愣的神情,墨流觞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 “你去跟师兄说,今日我身体不适,让他们过几日再来。还有,来之前先给拜帖,我要好好准备准备。” 这才正常嘛,白芷心领神会。咱们风流倜傥的墨掌门,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屁孩放弃整片森林。 不过他依旧按捺不住八卦的心,小声问道:“那詹月白?” 墨流觞轻嗤了声:“他?身子太弱,让厨房做点补品给他。” “诺。”白芷得了指令,迅速退下。 “好烦啊,怎么兜兜转转又回来了。”墨流觞扔掉空梗,把最后一朵槐花塞进嘴里,前往藏书阁。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委屈):让他们俩谈个恋爱我容易吗。 修文09/16/21:删除部分心理活动。 修文10/05/21:将第一章 和第二章进行了交换。 修文10/20/21:移动原本第一章 。 修文12/16/21:恢复原第二章 。 第3章 脱节 詹月白躲在被窝哭了个畅快淋漓,然后红着眼睛爬出来,翻开入门心法扫了眼。这个世界纳气吞吐的设定,确实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他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振作起来,吞下丹药开始试着引气入体。刚从大乘期身体回到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身上,体感太差。 然后他才知道,墨流觞留下他小命大概只是因为,他本身就时日无多。 如今的詹月白,心脉因献祭咒残缺,灵识根基也受墨流觞本命剑碎反噬,他想要筑基难于上天。 随着年龄的增长,如果不能筑基,詹月白若是哪天情绪激动,或是剧烈运动,心脉终会承载不了压力而爆裂。 他苦笑起来,横竖不过是苟活,主角是想怎么看自己笑话? “詹师弟,我是白芷白师兄。我可以进来吗?”白芷端着厨房做好的鸡汤,敲了敲门,关切地询问。 詹月白情绪低落,鼻子里冒出一个“嗯“。他上一世没怎么和白芷接触过,只知道他是墨流觞师兄萧书,即全能真教副掌门的大弟子,土灵根金丹期,爱好是……种菜? 白芷放下鸡汤,坐到床边。见詹月白眼睛哭得红肿,吸着鼻子可怜巴巴的,就想拍拍小可怜的肩给他安慰。詹月白不习惯旁人触碰,条件反射地抱着枕头躲远些。白芷也不恼,语气温和。 “你别难过了,墨掌门他不是不怜香惜玉的人。以后会好的。” 詹月白:“……” “唉,师尊就担心墨掌门干出什么荒唐事。收徒什么的,着实和他不搭。真是难为你了。” 詹月白:“?” “詹师弟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你。你不要害怕墨掌门,他人很好的,就是在某些方面,太放……” “白师兄,我只是太想家了,跟师尊没有任何关系。” 詹月白止住白芷的絮絮叨叨,怕他越说越离谱。 “啊,这样。”白芷尴尬搓着膝盖,“詹师弟,鸡汤记得喝,身体要紧。那个,师兄还有事,先走了。” “嗯,谢谢。” 詹月白饥肠辘辘,很快就把那碗鸡汤喝完。他爬上床将脑袋埋进枕头,脑中回想起先前玉潭边,他们身份刚换回来时的场景,眼睛再一次酸涩起来。 枕头吸满泪水,微凉的触感让詹月白打了个寒颤,莫名止住泪。他翻过身怔怔盯着床头,觉得自己现在哭好生矫情。 既然都是身不由己,谁比谁痛苦?读档重来难道不是外挂吗?主角归位天经地义,鹊巢鸠占本就不合理。 上辈子主角遭同样绝境,还要对着不知真实身份的师尊,虚与委蛇。如今彼此坦诚以待,无需顾忌。 而且,我也不是那么喜欢他。幸好,他现在也不喜欢我。甚至……恨我。 这么想想突然轻松许多,蝼蚁尚且偷生,先前想结束一切的想法实在懦弱。 詹月白昏睡三天,还是被饿醒的。他虚弱地打开门,决定出去觅食。门口放着一个食盒,他狐疑地打开,里面有张小纸条。 第6页 “墨掌门说,醒了就来西苑。——白芷” 也对,这一世,三界至尊墨流觞,怎么可能会亲自下厨。 詹月白的住所离墨流觞的西苑并不远,他出门走了几步,远远就听到西苑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请作者引导主角走正常剧情。】 天道红字又出现了,无论詹月白问什么,它都卡在这句话,没有任何变化。主角是又干了什么,让天道陷入了死循环吗?连惩罚都忘了给他。可主角正在幽会佳人,没有问题啊? 詹月白确认完转身就走,藤蔓突然缠过来挡住去路,他被迫换了个方向。 院子正在翻新,到处是枯树残肢。白芷正摆弄着墙角的苍兰,起身擦汗朝詹月白笑了笑。 “白师兄这是做什么?” 白芷还没开口,就见墨流觞同一位白衣少女从左侧缓步迈出。少女小心翼翼捧着一盆浅橙色类似玫瑰模样的花,满脸兴奋之色。 “墨大哥,我找了好久这花都没找到,太谢谢你了。” “没事,美人相托之事,必倾力以助。”墨流觞笑吟吟看着面前少女,手里还捧着盆草,好像是,含羞草? “墨大哥,你人真的太好了!那今日就这样,再会。” 少女得了日思夜想的花,恨不得赶紧带回家仔仔细细端详。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 詹月白同少女擦肩而过,闻到花香才想起来,这是幻月宫的凌波仙子,嗜花成命。一直都在寻一种罕见的,拥有水果般花香的玫瑰。 他当时也是随便写写,只是为了能让她和主角相遇。没想到墨流觞真的找到这花。凌波仙子得此物,哪里还顾得上和墨流觞叙旧。 天道自从詹月白踏进西苑就停止了催促,让他清净许多,虽然主角的行为其实很不对劲。 墨流觞走到石桌旁,挥袖风起扫干净尘土坐下,将含羞草放桌上碰了碰叶子。 “白芷,你忙去吧,接下来有詹月白就行。” 一把锄头塞到詹月白手里,白芷珍重地说:“注意身体。” 詹月白:“嗯。” 白芷还想说什么,旁边传来轻笑声,他哎哟一声,腿被一颗石子砸到。 “啰嗦,快走吧你。” 白芷揉揉腿,一溜烟跑开,剩下詹月白抱着锄头僵在原地。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向墨流觞。 “那边还有那边,把标记的地方都刨好坑,将这储物袋里的植物都种上。” 詹月白接上扔过来的储物袋,环顾四周看到标记,才知道白芷说注意身体的意思。这体力活,一天干下来估计人都会废掉。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吭哧吭哧开挖起来。西苑这么大,又没什么装饰,确实太朴素了,不适合花枝招展的墨流觞,也难怪他不满意这里的布局。 墨流觞从储物囊翻出一壶酒,自顾自小酌起来,目光晦暗不定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詹月白浑然不觉,专注眼前。就是这具身子养尊处优,手上很快起了水泡,还时不时胸闷气短。他挖坑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挖一会儿歇一会儿。 “觞觞,今日终于舍得见我了啊?” 院门口合欢宗仟洺仙子出现,妖娆地走向墨流觞。她嫌弃地看了看灰头土脸的詹月白一眼,略微蹲身轻轻拂了拂鞋面不存在的灰尘。 詹月白:“……” “这不是闭关嘛,还收了个不让人省心的徒弟。”墨流觞笑着迎上去,动作熟练地将人带入书房。 詹月白恨恨想着这破身板,耳识都没办法屏蔽。他一边锄着地,一边听着屋内的动静。两个人进去好久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墨流觞是布了隐匿阵吗? 许久,终于传出来琴声。琴声婉转悠扬,听得人身心舒畅,让人疲倦都一扫而空。 詹月白还沉浸在舒适怡然的氛围里,仟洺和墨流觞已经从书房出来了。 “小墨,你真的太厉害了,这残缺已久的静心谱都能补全。合欢宗欠你一个大人情。” “好说,好说。” “那我先走了。”仟洺将谱子放进储物囊,心情大好,路过詹月白还顺手揉揉他脑袋。 詹月白蓦地瞪大眼睛,咬了咬后槽牙。他努力克制着愤怒,捏紧手上的锄头。 “你怎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仟洺玩心大起,忍不住想逗他,就捏了捏脸。 詹月白锄头举了起来。仟洺身形一转,嬉笑着消失在眼前。他手上一空,锄头被甩出去碰到墙,又落到地上,砸坏了白芷刚安置好的苍兰。 “怎么脾气这么大,不就是摸个头?”墨流觞轻轻一挥将锄头移开,但苍兰的花苞已经被压没了。 看到墨流觞走过来,詹月白如临大敌,捂住自己的脑袋往后退。来人越凑越近,直接将他逼到墙角。 “连师尊都不让摸?”墨流觞微眯了眼,危险的气息将詹月白笼罩。 大乘期威压下,菜鸡如詹月白只觉得喘不上气来,双手无力垂下,憋得眼睛都红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盖住他的脑袋,使劲揉搓,直到将他头发揉成鸡窝才罢手。 你们这都什么毛病,詹月白只想骂人。莫挨老子! “墨掌门,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白芷一进院门,就看到墨流觞对詹月白举止亲昵,而詹月白明显委屈得都快哭了,顿时大吼出声。 第7页 墨流觞:“?” 詹月白本来情绪能控制,白芷这一喊,直接让他两眼一抹黑,一口气没提上来。还硬撑着没往墨流觞怀里倒,靠着墙软绵绵坐下去。 趁着意识消散前,他咬着牙朝白芷解释:“白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他整个人就埋进了土里。 墨流觞:“......果真不让人省心。” 他将人从土里拎起来,用净身决洗净,让白芷过来接人。 见墨掌门磊落的神色,和明显嫌弃的表情,白芷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战战兢兢把人抱过来。他有些尴尬,看了看詹月白苍白的脸色,小心地问: “墨掌门,詹师弟怎么这么虚弱?” 墨流觞在墙边点了一注清泉,清洗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说:“你试试看,断心脉再生,灵识根基破碎,你也这么虚弱。” 白芷惊讶不已:“可他毫无修为,如何撑到现在的?” 墨流觞将手上的水珠用火灵根灵力烘干,坐到石桌边:“告诉你一个秘密。” 白芷好奇地凑到墨流觞跟前。 “他已经死了。” 若不是怀中人身体温热着,还能看到轻微起伏的胸膛,白芷差点就把人扔了。他干干笑了两声:“墨掌门真会吓人,他好好活着呢。” 墨流觞高深莫测地笑笑,耸了耸肩。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可以禁言白师兄吗? 修文:小修,12/16/21 合并二三章,10/20/21 第4章 表演 詹月白又昏睡一天,被激烈碰撞的剑击声吵醒。他急匆匆走到噪音发源地,看情况似乎是昭阳派的大弟子云阳和墨流觞在比剑。怎么云阳会这么早就出现,前世明明两年后三界围剿才第一次和墨流觞对上。 两人打起来毫不留情,刀光剑影,脚步轮转。所幸院子里都是泥土也没什么可被毁的,只是将詹月白先前好不容易挖的坑给踩平了,虽然本来就很浅。 詹月白此时倒没有注意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墨流觞。墨流觞手里是一把粗糙的木剑,却在云阳的本命剑剑光下游刃有余。有好几次剑光掠过墨流觞,他都在最后时刻轻飘飘侧身躲过,然后随手一挽剑花送出一招。红色的衣摆在空中纷飞,宛若盛开的鲜花。 “噌”地一声,墨流觞手里木剑被削断,擦着詹月白耳边掠过,钉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若我用真剑,这一势,你已经死了。”墨流觞还散着剑意,四周的泥土炸开,满院惨不忍睹。 “墨掌门剑术了得,在下心服口服。多谢墨掌门指点,云阳受益匪浅。” 墨流觞抬了抬下巴,微点头。 “告辞。“云阳得了领悟,干脆利落,御剑跟一阵风似的离开。 看着远去衣袂飘飘的身影,詹月白悬着的心放下,回头的时候墨流觞正将断剑扔掉,目光扫了过来。 “昭阳派的云阳是个剑修的好苗子,不过若为师本命剑在手,他定撑不了十回合。” 詹月白:......看我干什么,你自己弄碎的。你断的只是剑,我碎的可是灵识根基啊!算了,上辈子欠你的。 他板着脸走过去,默默拿起角落的锄头继续锄地。地面被这么一炸,比之前好挖许多。 白芷在院门口仔细观察一番,见二人各自干各自的,才放心进了院门,将给詹月白带的午饭放下。 “墨掌门,玄月教巫女和烈火门首席递了拜帖过来。” 墨流觞将帖子从白芷手里拿过来,沉默片刻。 这不是白莲花和女装大佬吗?詹月白锄地动作不由得停下,竖起了耳朵。上一世他是直接暴力解决,一个被打晕,一个被刺伤。 墨流觞有了主意,朝白芷勾勾指头,二人窃窃私语。白芷一脸震惊,反复确认墨掌门说的话。詹月白超想知道他们的讨论内容,偏偏什么都听不到。 “弟子知道了,请墨掌门放心。”白芷应允完,再次看向詹月白,眼里都是心疼。 “师兄可是有什么叮嘱?” “师弟,若是你觉得身体不行,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师兄,我很行的!”詹月白严肃认真地回复他,非常有干劲地继续锄地。 白芷见他动作有模有样,可力气太小,挖半天都挖不开一个坑。照他这么挖下去,何年何月这西苑才能翻修完毕。 “好了,这也是给他的锻炼,你就别瞎操心了。快去快回,记住,要淡黄色的。” 就怕白芷嘴里又吐出什么话,墨流觞一脚把他踹出了院门。 白芷离开后,西苑再次安静下来。詹月白至始至终都没跟墨流觞说一句话,认真干活。 手上的水泡破了,疼痛顺着汗水浸入。他嘶了一声抿住唇,在角落找块锋利的石头,划破衣角简单将手裹住,又继续锄地。 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墨流觞转了转手里酒壶,眉头微皱。 待到暮色四合,墨流觞早已不知去向。白芷过来送饭,看见詹月白坐在一旁,正龇牙咧嘴地解下手上血迹斑斑的布条。 听到脚步声,詹月白手忙脚乱地将布条塞进储物囊,双手缩进袖子。 “詹师弟,吃晚饭了。“白芷走过来。 “谢谢白师兄,麻烦放在石桌上。我手还脏着,一会儿带回寝卧吃。“ 第8页 白芷欲言又止,想拍拍他肩。想到他不喜欢,最后默默走开,绕过一棵槐树,朝树上掬了一礼。 一抹绯色隐于繁茂的白花中,红袖露出半截手臂,接过白芷递过去的东西。 白芷离了西苑,又去往萧书所在的南苑。这几日墨流觞和詹月白的相处,他都事无巨细地汇报给萧书。 听闻墨流觞让詹月白在西苑玩泥巴,二人关系很正常,萧书松了口气。让白芷继续每日三餐都送去西苑,视察情况。 回到寝卧的詹月白,从食盒里翻出一瓶药膏,感慨万千。 “白师兄人挺好,就是口无遮拦,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思想波动这么大?” 打开药膏,淡淡的草药味传出。他眼睛微微瞪大,停顿许久才动手给伤口上药。 涂好药对着铜镜里熟悉又陌生的脸,他犹豫片刻,上手捏捏。发觉手感不错又多捏了几下。门外鸟叫声响,他立马收回动作。 吃饱饭本来还想练会儿引气入体,结果刚摆好姿势,早就累得不行的他,瞬间陷入梦乡。 “弟子从小就渴望能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姐姐一直告诉我,要做就得做师尊这样顶天立地的英雄。” “师尊,爹爹不要我,姐姐也不在,我只有你了。” 墨流觞猛地惊醒,他梦见自己变成了詹月白,拉着一个人的衣角,泪眼汪汪地哀求不要赶走他。更离谱的是,他哀求的人,是他自己。 他按按眉心,完全没了睡意。 踱出寝卧,是一片狼藉的院子。墨流觞不想踩泥,飞身上墙头。 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天际,驱散黑暗,缓缓照出一个红色的残影从槐林掠过,卷起落花纷飞。 “师尊!师尊你别吓我!”詹月白小脸上布满泪水,看起来为溺水而迟迟不醒的墨流觞伤心不已,“我还想跟着你好好学习仙术,惩恶扬善。师尊你醒醒!” 墨流觞停在玉潭边,恍然发现记忆中的画面变得很奇怪,就像是他错过刺杀溺水中的人,自己的魂魄仍然留在詹月白身体里。他摇摇头,不该出现的记忆消融。 “真见鬼了,是先前魂魄交换的影响吗?” 他掀开衣襟,胸口处扎入心脉的伤已经愈合,留下浅浅的粉色瘢痕。他虽然也是断心脉再生,身体和修为却没半点反噬,只当这些都被詹月白受了。 当初他召唤本命剑是打算杀掉披着自己皮的人,再御剑逃走,没想到本命剑碎。但他不想错过机会,只能退而求其次动用腰侧的短刀。 可短刀仅仅刺破皮肤,无法寸进。如果不是对方突然睁开眼,抓着他的手主动往胸口送去,或许这一切都会不一样。之后对方还故意刺激自己杀他…… “你就那么想死?”墨流觞轻轻吐口气,阖上衣襟,微微蹙眉,“哪有那么容易。” 墨流觞一身露水回到西苑,詹月白已经开始劳作。 “早上好。” 听到詹月白朝气的声音,他略有些诧异,偏头看人一眼。詹月白依旧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似乎扯着脸想对他笑,如果那算是个笑的话。 墨流觞拉过送早饭的白芷悄悄问他:“你昨日送饭,有没有提我?” “没有啊。” 虽然困惑,墨流觞也没再追问,直接往书房去。他没有虐待小孩的习惯,让白芷送药膏就是担心詹月白多想,绝非关心他。毕竟欺负一个手无寸铁之人,没什么成就感。 过了几天,詹月白进度太慢,西苑一直处于修缮状态,实在不便于会重要的客人。墨流觞将他赶去接见玄月教巫女,简称白莲花,自己则到主殿候着。 詹月白随着白莲花踏入殿门,看到一脸担忧之色,还泫然若泣的墨流觞,不由得一愣。这又是演哪出?他想离开,避免被二人恶心到。讨厌的藤蔓又钻出来缠住脚,他被迫站在一旁围观。 白莲花一见墨流觞,香风自现。但不消一会儿,便被墨流觞散出的槐花香给掩盖。她红着眼眶,步履娉婷地走向心上人。 然而墨流觞动作更快,先一步泪如雨下,紧握她的双手:“辛苦你了,这些年为了我,牺牲那么多。你晚上一定是噩梦缠身,会梦到自己眼瞎中毒身首异处。我好心疼。” 白莲花眼里的泪瞬间憋了回去,不自然地抽出手,后退几步,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 墨流觞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心疼的神情不似作假,看得她更为惊惧。 这些年为了留在墨流觞身边,她做过不少坏事。弄瞎一个农女,勒死别有用心的侍女,还毒死想要接近墨流觞的同门师妹,抛尸荒野,等等。 难道他都知道这些?可他为什么是这种态度?越想她心里越慌。 “墨墨,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以后再找你。” 不会有以后了,白莲花的伪装被撕破,完全是蛇蝎心肠,她已经没脸再出现。 看着人离开,墨流觞若无其事地擦干泪,朝詹月白耸耸肩。 如果前几次墨流觞的举动,只是简单的试探,詹月白现在能确定,墨流觞是在以另一种方式遣散他的后宫。在向他这个作者示威,表示自己的主控权。 不过詹月白无所谓,前世他一上来也是各种驱赶身边的莺莺燕燕。墨流觞做的比他好,或许能避免这些美人死于非命,以及,避开后面的三界围剿。 第9页 箫书正好过来主殿办事,和白莲花打了个照面。 “怎么回事,那位仙子哭成了泪人。师弟,以前可从未见你这么不怜香惜玉。” “师兄,你若是知道她干了什么,便不会这么问。”墨流觞跟没骨头似的倚在旁边的美人塌上,支走詹月白去厨房拿点心。 确认詹月白离开,箫书担忧地走近墨流觞。 “师弟,你最近是怎么了?” “为小徒弟守身啊。” “这里只有我们二人,我不信你真的同情他不会水还来施救遇险,就做出这般决定。是不是遇到什么瓶颈了。” 墨流觞坐直身子,捻了捻鬓发,思考良久。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背后有人在控制你的一言一行。” “你是说傀儡之术?能控制大乘期修士,怕是修为远在你我之上。”箫书突然很紧张,“你被谁控制了?需要师兄做什么,才能……” “师兄你放轻松,我只是说如果。”他又倚回美人塌,“以前我干的那些事,就像被谁操控一样。如今醒悟过来,打算随心而活。” 萧书不太理解墨流觞话里的意思,但懂了他说的守身五载确有其事,当下很是欣慰。他早就认为,若师弟不被红尘所牵绊,以他的天人之资,突破大乘期指日可待。 “那詹月白,师弟作何打算?” “他啊,” 墨流觞弯起了眉眼,却看不出是喜是怒,霎时连主殿的水晶灯都黯淡几分。箫书已经好久没见过他这种,遇到猎物的表情,心头一紧。 “他挺有意思。” 像是知道萧书要说什么,墨流觞道:“师兄,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再说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詹月白端了糕点过来,正遇上墨流觞离开主殿。他看看殿内和白芷商讨事宜的萧书,把糕点放下迅速退出,跟在墨流觞身后。 麓山虽然四季如春,深秋季节遇上细雨沥沥,也有几分寒意。 秋雨是他们走到一半开始下的,四周逐渐染上雾气。詹月白从储物囊拿出一把伞撑开。 墨流觞:“你怎么不给我伞?” 大乘期修士还需要伞? 詹月白没有质疑,掏掏储物囊并无发现。毕竟储物囊不是他亲自收拾的,里面的东西他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 他只好把手里的伞递过去。 墨流觞并没有接伞,目光越过雨雾看向炼药房门口。那里好似有一大一小两人,大人递给小孩一只捏得惟妙惟肖的小泥狗。小孩欣喜若狂想扑上前,被人躲开了。 画面消失,他低头看到詹月白,躁郁丛生。 詹月白个子矮,撑着伞只能看到墨流觞被雨打湿的红色衣摆。等许久,衣摆突然消失,他才抬起头,墨流觞已经没了踪迹。 不远处是炼药房,他记得当时给心脉不全的徒弟炼药,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为了补偿徒弟天天过来送饭,虽然他辟谷并不需要吃饭,给徒弟捏过只小泥狗,后来那只小泥狗被摔碎还没补上。 他眨了眨眼,目不斜视地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你没有心,不给我伞。 詹月白:给你伞你又跑了,怪我? 墨流觞:还不都是你的错。 詹月白:? 修文:合并三四章,10/20/21 (第一次写这种前后记忆交错的行文,会不会写得不太清晰?写得我好忐忑啊,再次打滚求评论。 女装预警。) 第5章 崩坏 第二天,詹月白照常将女装大佬领到主殿,却见一个身着淡黄色长裙的女子背影。 仙子转过身,一条白色镶着金线的织锦腰带束住纤腰,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线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低垂鬓发斜插乳白色步摇,两缕鬓发垂在胸前。眉间朱砂,顾盼间星光失色。绛唇微点,荡开清浅笑意。 端得一副出水芙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丽脱俗模样。 詹月白因为太过震惊,倒退好几步。他实在不想这么细致地描述墨流觞目前的打扮,可印象深刻,在脑中挥之不去。 仙子楚楚动人,卷着手帕,细声细语对着面前的紫衣少女说:“我们当好姐妹如何?” 詹月白又退后几步,他没有给主角点伪音的技能,这人自学成才吗! 紫衣少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镇定下来。 “不了不了,小墨墨是仙女。凡人是不配和仙女做姐妹的,是在下痴心妄想,告辞!” 穿上女装的墨流觞,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妖娆迷人。硬是把对面的女装大佬看得自惭形秽,夺路而逃,发誓以后再也不穿女装。 墨流觞抿着红唇,朝詹月白嫣然一笑。 完了,放飞自我的主角,在崩坏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一字一句,费尽心思写的主角啊,詹月白觉得要心梗了。虽然女装也不维和,只是他难道不知道那张脸有多么引人注目吗?穿女装引来更多男修怎么办,不行,必须扼杀掉这个苗头。 “觞觞!”门外玉姬冒了出来,“哇,你真美!” “对不起弟子没能拦下她,我跟玉姬仙子说了得有拜贴......”白芷双目圆睁,指着眼前的黄衣女子,然后掐自己脸一下,“墨墨墨,墨掌门......” 第10页 “这么大惊小怪作甚,本尊不好看吗?”墨流觞恢复男子音色,转了一圈,看到白芷呆愣的模样很是想笑。 “好,好看!”白芷都快语无伦次,“仙女下凡,不是,就是仙女下凡也不及墨掌门一分好看!” 墨流觞很满意他的彩虹屁,打发他离开。白芷同手同脚走出主殿。 “我决定了,要跟你做好闺蜜!”玉姬开心地凑到墨流觞身边,将自己最喜欢的黑珍珠递给他,“收下这个礼物,我们就是好朋友。” 詹月白暗叫不好,玉姬怎么还是走同样的剧情。之前为了触发落水情节,他跟玉姬说墨流觞修无情道自宫。玉姬误以为墨流觞有新欢在搪塞人,用小拳拳砸胸口撒娇,才把人砸进水里的。 墨流觞挑了挑眉:“闺蜜?” 玉姬非常认真地回他:“我不会往外说的,这是好姐妹之间的秘密。” 墨流觞不解:“什么秘密?” 詹月白捂住额头,已经可以预见到玉姬会说什么。 “你放心,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自宫了。还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推你下水的。你现在脑子里的水都倒干净了吗?”玉姬一脸无邪地看着墨流觞,仿佛在说件非常合常理的事情。 “......”墨流觞嘴角微微颤抖,暗地里狠狠瞪詹月白一眼。我看你们两个脑子都有水。 可明面上,他笑得滴水不漏,宛若无辜少女。 玉姬看墨流觞也不像脑子水干净的样子,郑重地握住他的手,要将黑珍珠塞过去。 詹月白跑过去强行将两人隔开,黑珍珠落到地上,微微闪了闪红光。 墨流觞双手在手帕上轻轻擦过,没有其他动作,好奇此人想要做什么。 糟了,冲动了。前世玉姬来,是打算留在全能真教。詹月白不想玉姬留在这里,成为浮华宫挑事的借口,更不想墨流觞收下这礼物。虽然玉姬确实没有恶意,认为这是珍贵的宝物。毕竟这东西在三界围剿时,保住他的魂魄。但也是这邪物,上一世被魔王用来控制他,屠杀了满广场的修士。 可他没有立场替墨流觞拒绝,尴尬站在二人中间。 玉姬捡起黑珍珠,撅着嘴想发火。抬头看着詹月白又莫名熄了火,觉得有点眼熟,思考片刻恍然大悟。 “今日一看,原来你还挺可爱的。”说着就上手捏詹月白脸。 詹月白被揉脸很不爽,想挣脱又挣脱不开,小胳膊乱晃也不好打人。 玉姬身份很特殊,是浮华宫宫主玉成琢用千年灵木制成的傀儡。内里装着魔王的爱人魂魄,这具身体原主的娘,詹萱荑。但玉成琢能力不够,导致玉姬记忆受损还缺了一窍,变成现在的傻白甜。 认亲是肯定不可能的,而且最好少接触。他之前看到玉姬的生命线,被她乱七八糟的感情历程,雷得外焦里嫩。 他更无法确定这一世会不会和上一世同样走向,贸然暴露自己有存档,引起天道回溯时间,可太折磨人。 “好了别闹了。”墨流觞分开两人,示意玉姬把黑珍珠给他,“好姐妹,别欺负我徒儿。他这么弱,小心把他弄伤,到时候我还得费心思照顾他。” 听闻此言,玉姬顺手检查詹月白的身体,心疼得泪都快落下,想抱抱他。 “身体怎么这么差,心脉几近于断绝,居然活到现在。一定吃了很多苦。” 詹月白最受不住这种关怀,无论真心还是假意,不自在躲开,僵硬安慰她: “我身体很好,你不用这么难过。” “我可以回去查查,或许能找到救治你的办法!”玉姬态度非常诚恳,又看看天色,“觞觞,我爹只让我出来半天,现在时间快到了,我先回去啦。等查到线索,一定通知你。” “再见,好妹妹~”墨流觞笑着跟玉姬挥别,看着她欢呼雀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詹月白心里不安挥之不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墨流觞手里的东西。 墨流觞只当他没见过世面,大发善心将珠子丢过去:“这么喜欢,拿去玩吧。” 詹月白刚触碰到噬魂珠,脑海中就响起无数人哀嚎,漫天血色铺满视线。那珠子就跟烫手山芋一样被猛地扔掉。 珠子滚落到脚边,墨流觞虚空抓起,注入灵力一探。黑珍珠褪去朴实无华的黑色外壳,红光大盛。 “浮华宫的镇宫之宝,噬魂珠。”他很惊讶,“玉姬竟将此物赠与我。” 传言噬魂珠是用罕见的魔兽内丹炼制而成,詹月白竟对此有这么大反应,莫非身份并不简单?真有意思。 噬魂珠被故意放在詹月白眼前,晃来晃去,一时间看不出是珠子的血光,还是詹月白眼里的血光。 墨流觞怀里猝不及防撞进人,腰被环住,仿佛用尽那人所有力气。他愣住片刻,手往微微颤抖的詹月白背挪去,差点碰上又垂落到一旁。 熟悉的槐花香让詹月白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眼里血色消失,松开手闷闷说:“对不起,我只是想我爷爷了。” 墨流觞脸色瞬间难看几分,转而俏笑一声,咬着牙开心地说: “诶,孙子!” 听到人叫孙子,詹月白满脸惊惧。 “你说你,刚开始想当为师弟弟,后来又想当儿子,怎么,以后是不是还想当重孙子?”墨流觞眨着桃花眼,嬉皮笑脸。 第11页 “你,我……” 詹月白本就不善辞令,被这么一怼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可是人家才二八,要是别人知道我有你这么大的孙子,这可如何是好。” 眼前人矫揉造作的样子,让詹月白想呕。他脸涨得通红,眼角都湿润,终于憋出来软绵绵几句,还是嘟囔着说的。 “你二八?你明明二十八。再说,我又不是真的想当你弟弟。” “哈哈哈~”墨流觞心情很好,倚到美人塌上,支着下巴笑着问他,眼里却带着玩味,“那你想当我什么?” 女子装扮的墨流觞,这话说出来竟有半分娇气。 可惜詹月白没有心,眼也瞎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要论真实年纪,你才是我儿子。以及儿子怎么崩坏成这样,连天道都自闭了,怎么做才能让他回归正轨。至少不要这么,偏离人设。 墨流觞等半天得不到回应,顿觉无趣,起身便要出门。 “你,就穿这身出去?”詹月白急忙拦住他,像极了担心自家白菜被人拱的长辈。 “有问题吗?这不挺好看的?为师看到白芷的反应觉得甚是有趣,打算看看其他人反应如何。” 詹月白拦不住人,脸黑的反应让墨流觞很是愉悦,连带女装都多穿了几天。整日里在麓山四周晃荡,丝毫不避讳其他人探询的目光。然后他发现女装的好处便是,除了脑子有水的玉姬,那些莺莺燕燕都不好意思来找他。 为此詹月白更加确信,墨流觞逼自己围观他种种行为的举动,就是想气他。到底谁才是孙子,怎么这么幼稚? 全能真教弟子为此疯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私下流传起男版墨流觞和女版墨流觞的水仙之恋话本。纷纷表示,墨掌门的姿色,无人能及。唯一能配得上墨掌门的只有墨掌门本人。 没错,就是詹月白写的,不过话本人物用了化名,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写的谁。詹月白没办法让墨流觞放弃女装,只好用这种方式强调,不管男女,谁都配不上天下无双的墨流觞。 话本是完美大结局,从读者的反馈来看,清一色好评。詹月白放下心来,至少不会因为读者怨念又穿到这话本里。不过就算穿进去,好像也行?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如此一来,断绝其他人对主角的念想,之后他就是你一个人的。师尊文学,永远的神。】 天道都忍不住出来夸奖他,主要是詹月白确实没办法再引导主角行动,只有师徒线可以磕了。 詹月白:“呃......”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双倍快乐! 詹月白:你听我解释。 天道:我不听我不听。 墨流觞:解释什么?我听。 詹月白:没什么,我做梦呢。 第6章 嫉妒 西苑的翻修工程略大,墨流觞又不许別的弟子帮忙。想着劳作也是锻炼,詹月白任劳任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甚至有种错觉,墨流觞通过这种方式来增强他体能,好延长寿命。 不过这个念头立刻被打消,他自嘲地笑笑,干活更加卖力。 墨流觞以为詹月白也就能早起两三天,没想到风雨不动坚持小半个月。夜里本就因模模糊糊的梦睡不好,早上又被人这么吵。他终于忍不下去,一脸怒容出寝卧,将还在锄地的人拎回去。 “要是让我在辰时以前见到你,你今后就别想睡觉了!”墨流觞早起没有束发,亵衣都是乱的,青丝及腰,显得人雌雄莫辨。只不过那张脸没有丝毫笑意,下一秒就能砍人。 詹月白老老实实爬上床,想着正好辰时以前还能修炼,毕竟一到晚上就累成狗。 但墨流觞不信他,在屋里留根藤蔓,硬是把人绑到辰时才松开。此后这根藤蔓就留在詹月白房里,早上只要他一醒,就立马缠过来。 詹月白:“……”不让挖坑还不让干别的吗! 【噢噢,刺激,师尊要支棱起来了吗。】 詹月白:“天道你给我闭嘴。” 天道怕是和主角一起崩坏了,说出这样的话,太惊悚。 再之后,他围观过墨流觞跟仙霞岭长老下棋,跟幻月宫凌波仙子研究插花,跟合欢宗仟洺仙子交流书画,等等。好似主角所有身体交流活动都变成精神交流,让他有种墨流觞已步入老年生活的错觉。要是这些来来往往的修士不把他当猴看就更好了。 这些人每次经过西苑都会跟詹月白打招呼。 “哟,坑还没挖完啊!” “怎么跟昨天比,一点进步都没有。” 打招呼算好的,还有人会趁詹月白如厕偷偷把坑填平,简直让他哭笑不得。他还需要时不时躲避合欢宗仟洺偷袭。那个女人,自从发现詹月白的奇怪反应,对摸他头有很大执念。 后来实在受不了,他跟白芷要来材料做出痒痒粉,涂到发簪上。结果中招的是墨流觞,詹月白被罚扫三天厕所。 “笑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萧书来给墨流觞送任务贴,一进院门,就注意到墨流觞看着墙角苍兰刚长出的花苞,笑得直不起腰来。 修仙门派,最不少做的,就是征集人界任务贴,帮助普通百姓驱魔降妖。 “啊,哈哈,是有挺好玩的事,哈哈哈哈。”墨流觞接过帖子,指尖勾去眼角笑出的泪,强迫自己安静下来,细细翻看。 第12页 “最近任务贴数量繁多,不太平。”萧书看墨流觞忍笑忍得很痛苦,拍拍他肩,“你好歹也是当师尊的人,别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知道了知道了,师兄你快忙去吧。哈哈哈嗝~” 墨流觞对上萧书惊异的眼神,笑得更大声了。 萧书:“你是不是碰过痒痒粉?” 痒痒粉出自《熏香录》,没有解药,中招者会大笑三天不止。 之后,詹月白还是雷打不动地到西苑挖坑,不过仟洺仙子不再出现。 因为每天风吹日晒,他本来瓷白色的皮肤,被生活蹉跎成健康的小麦色。让他高兴的是,身体比以前好很多。既不嗜睡,也不会动不动就晕倒。 前前后后折腾一个月,詹月白填上最后一个坑,站到院门口,环顾四周,油然而生成就感。 等明年花开,一定很漂亮。 “看来你很喜欢挖坑。” 听到声音,他才发现墨流觞坐在西苑东墙墙头。 墨流觞又穿着那身浅黄色女装,逆光中有些晃眼。他手里拿着一串槐花,在詹月白逐渐清晰的视线中熟娴地咬下一朵,不紧不慢地嚼着。 他看到詹月白脸又黑了,再次当着人面,动作极其缓慢地重复一遍。纯白的花朵被他叼在粉色的唇边,卷入口中,恰到好处的微风拂过,半遮未遮。 詹月白哪里见过主角这副样子,就算上辈子,主角用着詹月白的身体,那也是规规矩矩。唯一一次露出这般模样也是因为喝醉了。这人是喝了几壶啊,就成这样! 想到墨流觞可能会当着别人面这样…… “下来!”詹月白锄头举起,恶狠狠指着他。 “墙上风景多好,你上来。”墨流觞笑意更浓,轻松躲掉詹月白扔过来的锄头。 “你进步挺大啊,锄头都能扔这么远。”墨流觞将槐花一收,落到詹月白面前,“怎么,怜惜花,还是怜惜,我?” 怜惜你个大头鬼!是你口口声声说讨厌被万千人喜欢,我冒着穿书的风险写话本帮你屏退有心人。你倒好,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嗯?怎么不说话?” 詹月白看墨流觞调笑的神情,顿觉失态,平复下心情。 算了,我多管闲事罢。 “植物都种好了,我吃饭去。”他头也不回离开西苑。 墨流觞看看自己衣服,又看看手里的花,也没浪费,整串塞进嘴里。 修为低微的詹月白,无法辟谷,一日三餐必须得吃。以往在西苑干活,都是白芷送饭过来。现在离开西苑,他只能乖乖去食堂吃饭。 午餐时间人很多,詹月白有点不习惯,端过盘子默默坐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但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服饰一眼就能看出来。白芷他们都认识,辟谷以后很少出现在食堂。就他红白相间服饰,在一群青衣弟子里面鹤立鸡群。 他不得不接受着各种意味不明的视线。 一个大约十五岁,明眸皓齿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坐过来。 “你就是墨掌门新收的弟子,詹月白詹师兄吧?怎么第一次在食堂见到?” “在帮师尊修缮西苑,以往都是白师兄送饭,所以不常来。” “我叫余尧,跟你一起的新生,你还记得吗?” 詹月白仔细想了想,是有点印象,当时觉得他是个可能反攻的憨憨。 憨憨余尧突然压低声音靠得很近:“那话本是不是你写的?“ 詹月白夹菜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淡定地回复:“什么话本,我不知道。“ “就那个《水中仙子》啊,问过好多人都说不知道编者是谁。我思前想后,觉得这一定是很了解墨掌门才能写得出来。萧副掌门日理万机不可能,白师兄我观察过,他心里只有那一亩菜田。那就剩下你这个新弟子。墨掌门收完你,才出的这话本。而且你和墨掌门朝夕相对一个月,一定非常了解他。“ 看着余尧一本正经分析的模样,詹月白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有问题,他一点都不憨。只不过这个朝夕相对,怎么听怎么别扭。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怎么不猜墨掌门自己写的。“ 余尧愣住,有点道理啊。 旁边突然有人搭上詹月白的肩膀,还有奇怪的灵气窜进身体里。他面有愠色,抬头看,竟是另一位新生。他记得这位姑娘身上是有掩盖修为的法器,才瞒过萧书检测修为的迷宫幻境。浑水摸鱼进的全能真教,大概也是冲着墨流觞来的。 “哎呀,詹师兄,你怎么连引气入体都不行啊。需不需要姐姐帮忙?“姑娘表情恰到好处,一点都看不出来不怀好意,才怪。 旁边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顶级水灵根吗,怎么这么久引气入体都不行?” “墨掌门收这么个废柴,还不是因为他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姐怎么了?“ “京华城詹家啊,你们不知道吗?他的姐姐詹月秋,为墨掌门相思成疾。许是墨掌门可怜他才收下人。“ “难道不是他死皮赖脸,以自家姐姐要挟我们善良的墨掌门吗?“ “死人都拿来做消遣,太恶心了!” “运气这么好,能得到墨掌门亲自指点,可惜是个废物。“ “哪里有什么指点,在西苑当苦力罢了。” “我倒是听说,墨掌门理都不理他,是他非要在西苑干活。” 第13页 “哦对,前段时间扫厕所的是不是他,蒙着面我还以为自己看错。墨掌门一定也是受不了他。” 周围发出哄笑声。 詹月白叹口气,站起身,这饭是吃不下去了。这情节明显就是这群外门弟子,觊觎他作为墨流觞亲传弟子的身份,各种阴阳怪气。爽文常有套路,他再熟悉不过。扫厕所的时候为了不弄脏校服,他都是穿的粗布麻衣,没想到这都会被认出来。 以前他常写这种,让主角打脸的纸片角色。还安排他们讥讽主角五行综合灵根是废灵根,嘲笑主角是杂|种。真是风水轮流转。 “詹师兄,你不吃了啊?“余尧见詹月白一言不发地离开,急忙询问。 “你看,还给我们脸色。不就是仗着自己内门弟子的身份吗?”“明明比我们都小,辈分都低,还得叫师兄。” 余尧抹抹嘴,站起来中气十足:“眼睛不需要可以留给需要的人,招新的时候詹月白出现,脸都没洗干净,墨掌门上哪儿知道他身份去。人都走了,你们就闭嘴吧。” “你家里有钱,来全能真教就是体验生活,懂什么。“ 众人根本不把余尧的话当回事。 “我就是来体验生活的,怎么,不服气?”余尧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全能真教禁止非练武场的斗殴,那些心有怨愤的人,只能捏着拳恶狠狠瞪他一眼离开。 “下次练武场,你给我等着!” 余尧翻了个白眼,心情愉悦地收拾碗筷。他才不会上练武场呢,本来拜入全能真教就是为搜集素材。家里那么大一个书局要继承,他没有兴趣跟这群小肚鸡肠之人啰嗦。他更感兴趣话本是谁写的,要真是墨掌门,就太有意思了。不过他更倾向于是詹月白,那双眼睛,就和他阿爹说的一样,一看就很有故事。 詹月白没怎么吃饱,心想还是该多吃点再走的,反正他们说的话对自己又没什么影响。只是全能真教的厨子手艺,没有前世主角的好,让他有些怀念。 旁边的槐树花开得很胜,他鬼使神差摘了串下来,小心翼翼塞到嘴里。 树枝轻颤,头顶传来笑声。落花抖落盖住他一脸,香气扑鼻。 他诧异抬起头,一抹红色跃入眼中,那人手中还拿着书册,和詹月白大眼瞪小眼。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看戏的。 墨流觞:听说有人想让我支棱起来。 詹月白:你听错了。 第7章 互怼 这人是猴子吗,为什么爬树上去了!哦对,前世主角用着詹月白身体,确实喜欢在麓山上蹿下跳,爬树打山鸡。 太丢人了,詹月白快步往前走去,路过藏书阁,一头钻进去。墨流觞合上手中《水中仙子》话本从树上跳下,甩甩手里的花串,也跟着进去。 詹月白就当没看见身后人,将注意力放到另一件事上。 在西苑忙活之余,他始终惦记着找半魔之体的书籍。他在上一世简单看过主角的生命线,其中《三界异闻录》出现过几次。由于时间紧张,他并未仔细阅读。这书并不是他所设定,但似乎这个世界为维护稳定,自行补全部分背景,包括半魔之体的描述。 藏书阁的收藏规模甚大,各种书籍应有尽有,就连屏蔽痛感的禁术也有收录。 也是依靠这个禁术,他用墨流觞身份时,才能摆脱天道惩罚。只不过禁术反噬太重,要不是最后觉醒本命武器,恐怕就是五感尽失成为废人,三界也会毁掉。 虽然现在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么死去,要么成为废柴。不过天道温顺许多,倒也不错。 藏书阁这段时间他已翻看完一半,并没有找到想要的内容。他开始翻找另一半,时不时拿出几本水灵根相关法术堆到一边,掩人耳目。 上一世他也和主角进过藏书阁,为了搜寻修复本命武器的书册。主角明目张胆地打扰,此地无银三百两。可这次主角在一边嘚啵嘚啵不停,就只是单纯干扰。但这话痨程度,简直一模一样。 “徒儿,我都听到他们说的话了,你不会生气吧?为师确实看你可怜。”墨流觞倚在书架边,半耷拉着眼皮,语气带着敷衍的同情。 “师尊体恤徒儿,徒儿铭记于心。”詹月白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可怜人。 没想到詹月白会顶嘴了,墨流觞换个姿势,来了兴致。 “徒儿,你知道的,为师只是太优秀。以后这种事不会少的。” “师尊惊才绝艳,天下无人能敌。”詹月白眼也不眨,实话实说,简单翻完内容没有找到想要的又去往下一个书架。 “徒儿,你别看书了。以你的资质,就算再给你一百年,也不可能有能力赶上我。”墨流觞哎呀一声,“不对,你活不到一百岁。” 这说的是人话吗?你不能因为我快成为鬼了就提前跟我说鬼话。 他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墨流觞是想把他气死。不过很可惜,多年的隐忍和压抑,让这些人这些话,完全扰乱不了他的心绪。他只会觉得那些嚼舌根的人是傻子,以及墨流觞,纯粹就是闲的。 当初那么仓促地把小说完结,一方面是黔驴技穷,另一方面则是,主角名利双收,三界安稳。要不是自己后来续写瞎操作一通,魔王也不会有机会出来祸乱世间。毕竟大纲里魔王的事情根本没有着重墨,只是简单勾勒过风花雪月。 第14页 对方似乎嫌詹月白太淡定,继续输出:“槐花好吃吗?” 詹月白猛地合上书,抿紧唇。 “为师觉得挺好吃,酿成酒味道应该也不错。叫什么好呢……”墨流觞很满意看到詹月白的反应,悠哉游哉走到隔壁书架上翻找酿酒的方子。 詹月白准备放回书的手卡在空中,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 “你说过要赔我的,一壶槐花酿。”他脑中跳出这句话,还有窄小房间里十指紧扣的二人,贴近的体温。清甜的酒味在两人之间交换,将房间的热度升高。 “槐花酿。”詹月白喃喃自语。心脉开始发热,痒痒酥酥的热流穿过,有点疼,却没那么难忍受。他捂住胸口,等待那股奇怪的感觉消失。 “什么?”墨流觞一瞬间已经跑到很远的地方,隐约听到人在说话。许久不见回复,他抱着几本书又回来。 詹月白咳了声,道:“我说,你应该去闭关。”本命剑你赶紧修复,然后化神,升天,完结。 “闭关多没意思,为师可不想再出关,换另一个身体。” 詹月白:“……”我的错,好吧。 “那你可以去帮萧副掌门管理全能真教。” 墨流觞随手拿过一本书翻开,心不在焉:“师兄能力出众,不需要我帮倒忙。” 詹月白无话可说。墨流觞脑子一热创立全能真教,一闭关就是三载。期间全靠萧书打理才不至于人丁衰落,这三年萧书做了什么让全能真教发展起来,都是小说里一笔带过的事。墨掌门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贸然插手指不定闹出什么事。 日光打在墨流觞的侧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浓密的睫毛染开阴影,遮住那双总是笑着的眸子。他换回常穿的红衣,衣襟交错,整整齐齐,反倒衬得露出来的脖颈修长白皙。 不说话安静的时候,墨流觞是真的美如画。詹月白心想怎么写出来这么好看的人,自己用这具身体的时候根本不清楚相貌,如今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 他眸色暗下来,搓搓右手大拇指。所以上一世主角会喜欢自己,真的是因为这张脸吗?毕竟设定,主角就是颜控。 墨流觞随便翻完书册,抬眼发现詹月白看自己出了神,戏谑道:“怎么,你也被为师迷住了?” 明明说好不再抱任何想法,还是会难受。现在的主角和记忆里的人重叠,情绪在不经意间汹涌袭来,压得人喘不过气。詹月白和墨流觞对上视线,迅速转到另一个方向,咽下口水舒缓逐渐收紧的嗓子。 就那么短短几秒,墨流觞看到和招新时一样的眼神。那个时候,对方也是眼眶微红,郑重地对自己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本尊定护你周全。” 藏书阁书架之间的空隙不算太大,墨流觞站起身往詹月白这边一靠,小小的人就完全被罩在阴影之中。詹月白避无可避,心情没有收拾好,居然紧张起来。他随手拿起书卷抵住对方。 “师尊,我还小。” 墨流觞从鼻腔里冒出一声笑,离得远了些,声音带着疏离:“所以,连你也认为我是这样轻浮之人。”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不是的,我……” “这不重要,你不用解释。”墨流觞冷冷打断他,“但你有时候看为师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就像我们很熟一样。” 詹月白蓦地瞪大双眼,嗓子像被捏住,许久他才张张嘴:“不,我们一点都不熟。” “那你怎么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这具身体不太行,这么容易就哭,不符合我酷酷的人设。 天道:哦哟,是身体的原因吗? 墨流觞:难道还是我的原因?我又没有欺负他。 詹月白:(你有) (宝子们,这篇文我申签通过啦。最近开学好多事要忙,存稿被吃干净了,呜呜呜。我会努力存稿的,爱你们~) 第8章 试探 墨流觞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心软,但詹月白不跟他说实话,让人烦躁。他生生按住想擦对方泪的冲动。 “我只是想爷爷了。”詹月白低着头咬了咬后槽牙,将心思一点点收起,默默擦干眼泪。 又是爷爷。墨流觞盯着詹月白头顶,就不能找一个好点的借口吗? “所以,你每天都这么闲,没有其他事情做?”詹月白再开口,语气平静。情绪管理之快,让墨流觞以为先前看错了。 “啧,”墨流觞并没多想,敲詹月白脑门一下,表达不满,“老气横秋,一副教训人的口气。现在我是你师尊,自然是教导你为主。” 詹月白还是没能适应过来彼此的关系,毕竟上一世以墨流觞身份当主角好几年师尊,习惯居高临下。如今只是平起平坐,要降到毕恭毕敬的徒弟身份,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扯出个和蔼可亲的笑:“那师尊,有什么想教徒儿的吗?” 墨流觞嫌弃地看着他的表情:“你笑起来怎么这么丑。” 詹月白恢复面无表情,不想理他。结果被人一把拎起,扔到玉潭边。 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乖徒儿,为师教你学游泳。” 看着潭水,溺水的恐惧再次浮现,詹月白腿肚子都开始发颤。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我,我不学。”詹月白转身就走。藤蔓一缠,一阵风将人卷到玉潭上空。 第15页 詹月白吓得紧闭着眼不敢看,小脸皱成包子,指节攥得发白。他颤抖片刻又咬牙睁开眼,紧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还是选择直面恐惧。 墨流觞见詹月白的反应,脸上笑意抹开。他愈发觉得,要是能把这个徒弟拉扯大,未来一定很有意思。 果然是一脉相承,这股狠劲再熟悉不过。他按按额头,一脉相承是什么奇怪想法。 风又将人带回岸上,詹月白扶着旁边的槐树大喘气。头晕目眩,眼前都是花的。 始作俑者在一旁歪着头看向他,道:“那,教你吃喝玩乐如何?喜欢什么样的姐姐,为师教你怎么和她相处。咦不对,你应该自学成才,不需要为师教。” “我要认真修炼。”詹月白虚弱发声。我要变强,主角的恶趣味实在太可恶了! 墨流觞嬉笑的神色收起来,意味不明地看向詹月白:“你可知,以你的心脉情况,修为越高,越容易爆体而亡?” “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詹月白休息差不多,靠在树边毫不避讳地与人对视。 墨流觞这话让他明白,这人知道自己身体情况,还专门准备护脉丹和洗髓液让其修炼。 这和前世他一心想让徒弟变强,完全不是一个目的。 前者不怀好意,后者……只是想让孩子变强好甩掉拖油瓶,不想走师徒情深的感情线而已。 墨流觞嘴角上扬:“你比我想象的聪明。” “彼此彼此,”可墨流觞又在拖延自己修炼,这让人不解,他继续道,“毕竟一脉相承。” 前世他们之间可是不断互相试探,猜忌,才会各自行动不告知对方全貌。正因如此,有时候莫名想到一起去,弄巧成拙。 比如最开始一人求死,一人杀他而来。又比如本来他在主角面前故意显示自己残暴一面,对后宫又是捅剑又是踹人,结果让主角更有兴趣。又比如到后来,他本意是阻止徒弟入魔,结果被主角当成是在偏袒,更加死心塌地。 一脉相承这个词被詹月白说出,墨流觞眼神不自然地飘向玉潭,又飘回来。 “那你想好了?确定要开始修炼?” “我想好了,修无情道。”有情皆是孽,说什么也不能感情用事。为情爱毁灭世界什么的,太不理智。但变强,才有选择的权利。 墨流觞神色古怪,像听到不得了的事情:“你真的想好了?” “你放心,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詹月白面不改色,显然无视了自己先前在图书馆的特殊心情。 “叫!师!尊!没大没小的。” 一个爆栗砸到詹月白头上,疼得人捂住脑袋。 他揉着头,看到一个白色瓷瓶从墨流觞手里现出。 墨流觞随手将瓶子扔过去:“不知道这瓶护脉丹够不够让你成功引气入体,若是一瓶用完还不行,我会再想办法。” 詹月白接过药瓶,心下还有些感动。心怀不轨是一码事,但护脉丹却不是好炼制的。毕竟他也炼过,还因为不太熟练炸了好几炉。 护脉丹不同于一般丹药,通常只对低级修士有用,可以保护脆弱的心脉不被灵力冲击影响。所需材料很简单,但炼制工序极其复杂,且得几个时辰不间断地关注火候,稍有不慎就会失败。 同样的药材同样的时间,都能炼制十倍其他丹药,比如能加速灵力恢复的回灵丹,能增强身体力量的蓄力丸。整体算下来,并不划算,一般很少有人愿意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察觉到詹月白柔和的目光,墨流觞抖抖身上鸡皮疙瘩,没好气地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引气入体不行,为师只觉得丢人。今天的游泳就学到这里,明日再继续。” 詹月白表情凝固,一点都不感动了。 夜里墨流觞又扔给他无情道心法。 他翻开扉页: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果然如此,也不知道这心法到底是真是假。还是算了吧。 许是可怜詹月白经不起大起大落折腾,墨流觞说好的要教他游泳又再也不提。只是将护脉丹和洗髓液跟不要钱似的大批大批往他房间送,还专门在西苑给他建了个药房用来泡药浴。 洗髓液外用,比内服温和,虽然疗效差了点。不过全能真教不差钱,也不在乎这些浪费。 内门弟子有特权,可以选择不参加集体活动。外门弟子的晨练,文化课,内门弟子都不强制参与。 这倒方便詹月白,本来他也不喜欢人多,更不想跟那群阴阳怪气的人一起。 他找白芷要到一把品质还算可以的剑,通过温习前世记忆,再加上早些时候墨流觞和云阳的对决,很快把剑术拾起来。 只不过他灵气微乎其微,剑术所能发挥的功力大打折扣。 墨流觞微眯着眼,看眼前人舞剑像模像样,时不时指点几下,还真有副为人师表的姿态。 白芷又变成送饭的工具人,每日除了围观詹月白舞剑,就是照顾院里的植物。好像他才是最闲的。 詹月白有问过白芷怎么都不用闭关修炼,他理直气壮:和植物们好好相处就是我的修行! 行口巴,果然爱好种菜。 墨流觞被詹月白这般奋发图强给刺激到,之后还是选择闭关,想试着可不可以修复本命剑。 在这个世界中,灵根辅助吸收灵气,与灵识相辅相成。灵气通过心脉得到炼化,聚于丹田增长修为,最后结出金丹。 第16页 灵识与魂魄相连,随着修为的增长变强。本命武器会在修为到达一定程度自然诞生。每个人的本命武器都不一样,墨流觞的剑纯粹是为了耍帅。 修复本命剑需要切割魂魄力量加以锻造,前一个月师徒二人刚经历灵魂互换,不能轻易开始修复。墨流觞花了些时间稳定魂魄,顺便观察詹月白。 夜里再次从疼痛中清醒过来,詹月白因为疼痛,浑身被汗浸湿,面色苍白。 因为频繁引气入体,他的心脉情况愈发糟糕。顶级水灵根随着身体素质的增强,吸收灵气速度加快,但能过心脉的竟比头发丝还细。 那些堆积在体内的灵气,到夜晚就会在经脉里横冲直撞。他不得不半夜起来将灵气一点一点分散,再引过心脉,顺便修补残缺的灵识根基。 为了夜里能安睡,他从藏书阁里翻出《熏香录》调制安神香。最开始还有点效果,到后来加大剂量也没用。不过他用成习惯,还是每晚都会点。 上一世他以为主角是故意不好好学习,天天打山鸡玩乐不务正业,还打算半夜趁人熟睡将之打包扔到人界。 不过计划没有实现,因为主角三更半夜不睡觉在平复心脉,他提着麻袋被抓包。 之后……主角当着他的面故意用灵气撕裂心脉,上演一出苦肉计。他就真的心疼不已,加之急切地想让人筑基后甩掉,花一年时间夜夜送温暖,消耗修为生生补全对方心脉。 不过现在的墨流觞,应该不会这么好心,而他也不可能用同样的方式卖惨。 调息片刻,他又想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似乎墨流觞没那么讨厌自己了,甚至有培养感情的意图。 要知道以前,他为避免和徒弟相处,除去夜里偷摸修复心脉,白日能躲则躲,鲜少说话。 主角反复使用美食计,苦肉计,拉帮结派,时不时以退为进,欲擒故纵,他才不知不觉和主角有了很深的羁绊。等他反应过来,一切都成定局。 心脉热流再次淌过,詹月白闭上眼。窗外风声凄厉,传来隔着不同时空的窃窃私语。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啊啊啊,为什么两世了都不让我修无情道。这不是修仙世界吗,不是应该有无情道的吗? 天道:你傻了?晋江修无情道的没有一个成功的,这是在救你。 第9章 筹谋 “师尊,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是不是因为徒儿太笨了。” “徒儿资质愚钝,天生心脉和灵识根基残缺,怎么修炼都没用。对不起师尊,徒儿不是故意的。” 一只小泥狗出现在视线中,詹月白抬头眼巴巴看着墨流觞:“这个可以留给我吗,我很喜欢。” “谢谢师......墨掌门,你是除了我爹和我姐之外,对我最好的人!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离开。” “噗!” 正在闭关的墨流觞心脉猛地痉挛,吐出一口血。紊乱的灵力将他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嘴角血迹滴落到衣襟,染开朵朵暗红色的花。 本命剑修复之路漫长,两个月也只能补全半寸,微乎其微,因为急功近利还陷入梦魇。再次莫名出现的记忆让他恍惚片刻,眼里略微失去聚焦。 心脉并没有被撕裂,但那种疼痛感和失落感,逼真到都不像梦。 他调整完身体状态,从储物囊中拿出《三界异闻录》翻开: 人族和魔族结合所生之人,断心脉再生,重铸灵识根基,筑基将激活魔族血脉。 寻常人自断心脉完全是自寻死路,詹月白阴差阳错使用献祭咒,刺激魔族血脉吊住一口气罢了。 夜里后山很清静,墨流觞从闭关的山洞出来,径直往西边走去。 豆大的烛火被夜风吹得摇曳,詹月白终于疏通完身体的灵气,起身关紧窗户,又往香炉里多加些料,吹熄蜡烛。 困意上涌,他眼皮子上下越贴越近,陷入沉睡。 窗户悄然掀开,一个人影轻巧飘进来。 安神香升起寥寥烟气,带着松木的气息。那人坐在床边,看着詹月白因夜夜无法安睡生出的黑眼圈,思索片刻,手里续上灵力。 两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墨流觞一直没有出关的消息。不过詹月白每晚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好,大概是新调制的安神香效果不错。 退出修炼状态,詹月白如今心脉能过的灵气已有一指宽。他算了算,心脉恢复速度挺快,一年足矣。所以上一世自己根本就没必要夜夜送温暖,给主角修复心脉。也就不会因为修为下降太多,导致三界围剿时那么被动。 【嘻嘻。】 天道红字突然冒出,还卖萌,詹月白毛骨悚然:“你笑什么?” 【没什么,嘻嘻。】 詹月白:“……” 小瓷瓶里的护脉丹早就用光,全能真教的库存也消耗殆尽。他现在的能力没法炼丹,只能想办法在市面上买点。可他身无分文又弱得很,更不想找他的便宜老爹詹启要钱。 墨流觞手底倒是攥着好几条生钱暗线,是以防万一埋的种子。下线不知道播种人,账本也不在明面上,连萧书都不知道。毕竟,墨流觞又并不是真的靠女人起家的,亦不是沉迷美色的草包。 他有冲动截胡一部分暗线,但良心不安还是放弃了。如果不是害怕穿书,他还想干老本行,写话本赚钱。 第17页 “果然到哪里都需要钱啊。”詹月白忍不住出声。墨流觞先前留的藤蔓,在一旁摇摇晃晃,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几天,一大早詹月白就被白芷叫醒。藤蔓缩在角落并没有缠过来,他安稳出门,跟着人走到食堂。习惯辰时起床,突然卯时就出门,他瞌睡还没醒。 迷迷糊糊吃完早饭,又来到全能真教广场。广场上有另外几位弟子,貌似都是同一届新生,不过那个挑衅他的小姑娘不在。 余尧兴奋地跟他打招呼,他走过去跟余尧站一起,打了个哈欠。 身边人兴致勃勃开口:“一会儿要去葫芦镇做任务,那里现在大雪纷飞可冷了!不过不用担心,我准备了披风,我们一人一件。” 说着,余尧就从储物囊抖落出两件披风,塞到詹月白手里一件。 葫芦镇……詹月白立马清醒过来。他前世和葫芦镇有过三次交集。 第一次,他本该带着徒弟到那里过新手任务,但他不想和徒弟独处培养感情,单枪匹马在一炷香之内解决。 第二次是因为三界围剿,还未筑基的主角替他挡了致命一剑。他带着人逃到葫芦镇,眼睁睁看着主角死在面前。而后他用幻境逼迫天道说出转移主角光环的办法,让主角起死回生。 第三次准确来说是梦中,但也是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主角为了集齐万千人精血复活他,指挥魔族大军屠了三界,哀鸿遍野。这也是他死前选择抹掉主角爱意的原因。 按照现在的走向,这个新手任务他以为不会出现,没想拖了两个月才开始。 葫芦镇的任务他还有印象,就是怕冷的小花妖躲人炕头,搞出一系列装神弄鬼的事。他最后将小花妖扔到温暖的南方。这个任务很简单,确实适合新人。 唯一的难点是小花妖隐匿了气息,若是普通修士,很难寻到踪迹。 “余师兄,你有多余的披风吗?我,我也怕冷。”旁边一个跟余尧差不多大的姑娘怯怯发声,瓜子脸丹凤眼。 “有的有的,这就给你。谷师妹之前不是说不打算参加的吗,怎么今日来了?” 谷小小红着脸小声说:“我想看看雪,以前从来没见过。” “师尊,是雪诶。”某人开心又虚弱的声音在詹月白脑中响起,他攥紧手中的披风。 余尧还给白芷准备了,不过白芷不需要,他又向着旁边一直抱着双臂的人道:“齐思岩师兄……” “我又不是不会引气入体的废物,激活灵气可以调节身体温度,还需要什么披风。”齐思岩抱着手,傲慢地打断余尧的话,瞥向旁边似乎在发呆的人。 余尧翻了个白眼,将披风收回去。爱要不要,一会儿冻死你。 詹月白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并没有注意他们的对话,听到有人哼了声才抬眼扫过去,还带着回忆里肃杀的气息。 齐思岩冷不丁被他眼神吓到,往旁边退几步。 白芷收到墨流觞的传声,转头对四人说:“这次任务就由我带大家完成,一会儿从传送阵出来,不要走散了。” 也对,墨流觞还在闭关。就算出关很闲,让满级大佬来带一群没有筑基的拖油瓶,也完全浪费时间。 “詹师兄,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在山里待几个月,我都快憋坏了。到葫芦镇解决完事情,我们堆雪人怎么样!”余尧戳他一下。谷小小也在旁边附和,不停地点头。 詹月白低头看着鞋尖道:“好。” 某个据说已经闭关的人从寝卧出来,绕到给詹月白准备的药房,查看需要补充的药材。正转身离去的时候,余光瞥到药房角落堆了好多黑乎乎的东西。 他面色不悦,以为是詹月白扔的泥巴。走近一看,竟是一堆小泥狗。小泥狗惟妙惟肖,有坐着的,趴着的,站着的,细数下来竟有上百个。 墨流觞拿出手帕,捏起一只,嘴角笑意将露微露,最后憋了回去。心里突然冒出的喜悦让他骇然,又将手里的那只放回。 “哼,梦而已,我又不是真的喜欢。污染眼睛的东西。” “师弟,他们已经到葫芦镇了。”萧书过来找墨流觞,“你手里的是什么,看起来还蛮可爱的。” “没什么。”他不动声色将东西收进袖子,“师兄可是有事?” 萧书:“嗯,葫芦镇的任务可能没那么简单,你真的放心你那引气入体不行的徒儿?” 墨流觞笑道:“怎么,你是不放心你的得意大弟子吧?他虽然平日里只会种菜,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 萧书:“……”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总感觉你们在背着我有阴谋。 天道:何不问问神奇的墨掌门呢。 第10章 葫芦镇 众人刚从传送阵出来,就被凛冽的寒风激得打个寒颤,准确来说,是齐思岩打了个寒颤。白芷修为高,灵气护体轻轻松松,但齐思岩刚会引气入体,灵气补给根本杯水车薪。他坚持不到三秒,就开始哆哆嗦嗦,厚着脸皮找余尧借披风。 余尧看了詹月白一眼,詹月白微点头,他才不情不愿把披风丢过去。齐思岩迅速将自己裹起来,朝他道谢。 “他那么说你,你还愿意给他披风?”余尧回过头对着詹月白小声嘀咕。 “披风不是你给的吗?”詹月白很诧异,而后音量拔高两度,“披风是你的,你要给谁是你的权力,跟我又没有关系。” 第18页 詹月白没给余尧说下一句话的机会,往谷小小那里走去。 齐思岩在后面听到二人对话,凶狠的目光再次转移到詹月白身上。 披风对谷小小大了些,她拎着下摆小心翼翼怕弄脏。 詹月白:“你跟我的交换,我这个有腰带好固定。” 二人迅速交换完,裹紧披风跟上大部队。 齐思岩见詹月白举动更加不满,居然借花献佛。 走在前方的白芷,耳识将身后几人的互动听了七七八八,暗道詹师弟真不一般。墨掌门的眼光果真不错,这个小师弟虽然身体情况差了些,但心性坚定,为人正直善良,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谁曾想当初还是个灰头土脸的泥娃娃呢。 五人来到镇长家门前停下,白芷敲了敲门。 出发前白芷简单说过葫芦镇情况,镇里莫名其妙有人倒下,沉睡不醒。鉴于没有伤亡,任务压了许久。 葫芦镇刚下过大雪,四处白雪皑皑,几人的脚印在雪地里清晰可见。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生物。前世他来葫芦镇的时候,即使下着雪都很热闹。如今只是晚了两个月,变数这么大? 陡峭的寒风呼啸而过,浓云遮住日光,四人裹着披风依旧感觉寒意入体。詹月白身体最弱,此时已经冻得耳朵鼻子通红,不停哈着气搓手。 在白芷在敲第四次门的时候,破天荒打了个喷嚏。詹月白拍拍白芷背,得到无事的回应后撤开手。 大门终于缓缓拉开,出来一位笑容僵硬的管家,将几人引进来。管家眼睛很奇怪,眼白很多,瞳孔明显小于正常人,乍一看瘆得慌。 几个小辈除了詹月白,都紧紧跟着白芷,不敢说话。 院子里有不少仆人正在扫雪,见他们过来,好奇打量着,这些人瞳孔都有不同程度病变。 “看什么看,好好干活!”管家恶狠狠骂道,踹了最近的仆人一脚,又转脸对白芷堆着笑,“实在不好意思,让诸位仙师久等了,大雪把门给堵住,打不开。” 白芷:“辛苦了。” 管家:“哎,不辛苦不辛苦,麻烦各位仙师了,镇长就在客厅候着,这边请。” 詹月白抬头望了望,院墙之上开着几朵白色的小花,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同寒冷的冬日格格不入。被他发现以后,那些白花就枯萎凋谢,融入雪里消失无影。 “詹师兄,看什么呢?”余尧循着他的方向望去。 詹月白压下心里的不安:“没什么。” 客厅四角点着火盆,总算温暖起来,再冷下去,詹月白就要冻晕了。 镇长看起来很羸弱,眼睛的病变更加严重,只能看到两个黑黑的小点表示是瞳孔。身边陪着一个容貌绮丽的夫人,眼睛也不正常,若仔细瞧,会发现绿色的流光。两人粘腻在一起,还挺伤眼。 等到众人落坐,镇长发现都是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不太满意。 不过倒是那位夫人先开的口,语气满满艳羡:“小小年纪就是仙师,真年少有为。“ 她的目光尤其在詹月白身上停留许久,而后笑吟吟对着镇长:“几位仙师千里迢迢而来,还需休息片刻才是。“ “对对,几位仙师稍作休息,一会儿便给你们接风洗尘。“镇长像是终于回过神,附和道。 白芷掬了一礼:“多谢大人款待,为民除害乃是修仙者职责,还是处理正事要紧。” 夫人抿唇笑笑:“老爷身体不太好,妾身先扶他回去休息。诸位仙师若有问题,找管家便是。失陪。” 镇长的表情明显有话要说,听到夫人的言语,收回话头,乖顺由她扶着离开。 “镇长和他夫人好奇怪啊。”谷小小凑在詹月白身边小声说,“似乎镇长很听那位夫人的话。” 詹月白没有回复,花妖怎么跟镇长在一起。前世不是躲在一个老爷爷家里,馋老爷爷的糯米糕吗?哪里出了偏差。 白芷同管家简单说了几句,对着小辈们:“你们一会儿去调查那些昏迷人家,若有发现,立刻回来。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 众人:“知道了。” 余尧想和詹月白组队,齐思岩率先发话:“四人中我修为算最高,自然有义务照顾最弱小的同门。詹师兄你说是吗?” 詹月白回过去一个假笑:“多谢齐师弟关爱,不过我觉得和白师兄一起更安全。” 白芷打断几人的剑拔弩张:“你们三人一同行动,詹师弟跟我另有安排。” 老大布置任务,齐思岩只得阴沉着脸出门。余尧朝詹月白做个鬼脸,离开院门。谷小小对白芷和詹月白分别行了礼,小跑跟上去。 支开三人,剩下二人开始讨论。 “詹师弟,你看出来了,那个夫人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嗯。” “我们小师弟软萌可爱,果然到哪里都招人喜欢。” 听闻此话,詹月白不免皱起眉,神情古怪看着他。对面人一副自豪的表情是什么情况,软萌可爱这个词,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好吗?白芷是不是眼神有问题。 “小师弟,要不你牺牲一下,发挥你无敌可爱优势,套套那位夫人的话。” 詹月白:“……”我想把你嘴巴套起来。 不过他确实好奇花妖到底发生了什么,道:“一会儿我想单独行动,白师兄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注意监视那位夫人。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位夫人是关键。我去去就回,很快。” 第19页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白芷意识到詹月白年纪虽小,心性成熟,为人处事稳重,远超同龄人。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小师弟比自己还年长。此时小师弟发话,他虽然很担心,但想到墨掌门的叮嘱,还是同意他的建议。 “那你注意安全,有情况一定记得通知我。你灵力不够,这些灵石拿着。” “谢谢白师兄。” 出了院门,云雾散开些,露出日光,微微升高的温度聊胜于无。然而日上三竿,镇子里依旧鸦雀无声,仿若一座死镇。 詹月白裹紧披风小跑出去,顺便活动身体。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他停在一间被雪盖住的茅草屋前。拔出剑,他捏碎灵石使出一招“流风回雪”,迅速清理掉四周。 门“吱呀”一声打开,传来阴冷腐朽的气息。屋内积满灰尘,已经很久没有住人。缠绕在破烂床边的,是枯萎许久的花枝。他还没碰到,就烟消云散。 “爷爷,爷爷你不要死,呜呜呜。小花会听话,小花跟他们走,你不要死。”凄惨的哭声在空中盘旋片刻,四周又陷入寂静。 待人离去,白芷将传声符送回麓山:“镇长家里的人都中了妖毒,但暂时没有性命威胁。整个镇子都笼罩着妖气,但这个妖邪修为太低,妖气并不强烈。” 萧书:“其他人都作何安排?” 白芷:“我让他们去镇里调查了,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詹师弟认为镇长夫人最可疑,不过我没有在她身上并没有查探到妖气。” “嗯,听詹月白的便是,好好监视那位夫人。” 没想到墨掌门也在,白芷朝对方打趣道:“詹师弟真是学到墨掌门的精髓,小小年纪就会怜香惜玉。” 墨流觞:“哦?何出此言?” 白芷便将詹月白和谷小小交换披风的事说了一下。 墨流觞轻咳声,略显苍白的面容带上红润,捻过鬓发似笑非笑:“是吗?甚好。” 旁边萧书对照完任务贴,朝墨流觞摇摇头:“这和帖子上描述并不相符,看来他们隐瞒许多。如果整个镇子都中了妖毒,以白芷的修为,没法安然而退。” “先看看他们能做到哪一步吧,毕竟是历练,提早插手就没有效果了。”墨流觞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 “对了,”传声符又捎带过来白芷的絮絮叨叨,“詹师弟除了会怜香惜玉,也很招女孩子喜欢。比如那个镇长夫人似乎对詹师弟很感兴趣,我不太确定要不要跟你们汇报这件事,不过想想还是应该告诉你们。镇长夫人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和镇长关系很奇怪。她不会是想招揽詹师弟吧?我觉得詹师弟应该不会同意……” 话并没有听完,萧书朝着远去的红衣喊道:“师弟,你去哪儿?” 远远传来一字一顿的声音,似乎是咬牙切齿:“如厕。”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呵呵。 詹月白:??? 白芷:别看我,不关我事。 第11章 围困 “哪里来的小娃娃?”砍柴路过的农夫见一个裹成团子的人站在路边,好奇上前。 詹月白正在思考问题,听到有活人问话,立马回头。路人眼睛病变没那么严重,他礼貌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这里住的人去哪里了?” 农夫大着胆子走近些,眼前一亮。本来晒黑的皮肤因为修炼又恢复回来,此时的詹月白,圆圆小脸鼻尖微红,大大的杏眼因为天寒冻得水汪汪,就差没落泪了。粉粧玉雕,一副极其迷惑人的软萌模样,倒应了白芷的评价。 看詹月白相貌衣着也不像山野村夫,农夫眼睛滴溜溜转了下,语气柔和下来。 “你说李老头啊,两个月前去世了。他可真惨,人特别善良,收养一个姑娘,没曾想……”农夫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连忙捂住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才低着声音继续道,“镇长说这个姑娘是妖怪,不能留。李老头不信,这不就死了。” 镇长既然知道是妖怪,为何还留在身边。不对,花妖刚化形修为低下,擅于将气息与植物融为一体。她若是不暴露,金丹修为都查不出妖气。 詹月白隐约有了猜测,忍痛从储物囊掏出一个夜明珠,放到对面人手里:“大哥,镇长他有几位夫人,夫人们目前还安好吗?” 农夫眉开眼笑地收起珍珠,哈哈气又搓了搓放进怀里:“哎呀,镇长纳了好几房小妾呢,不过安不安好就不知道了。劝你别打听太多,镇长不喜欢我们说他闲话。” “李爷爷收养的姑娘去哪里了?” 农夫显然有所顾忌,詹月白又塞了一个翡翠手镯。 这储物囊里宝贝本来就不多,他以为詹家小公子好歹塞满满一袋珠宝才对,没想到稀稀拉拉就这几个,也断了他典当财宝换取银两的念头。 也怪他不知道詹家小公子换成主角魂魄以后,扔光储物囊里东西就为了装灵石,好支撑他在两天时间内用缩地尺从京华城赶到麓山。但这一袋子灵石也不够,最后只能手脚并用爬山,掉进泥坑里。 所以招新时候,大家看到的詹月白浑身是泥,也才有他去玉潭洗泥点子,撞见墨流觞溺水。 农夫收了翡翠手镯,眼睛病变严重许多,继续道:“那个花妖啊,镇长说要亲自审问,就给带走了。” 第20页 “所以镇长纳的几房夫人,都被指认是妖怪?” 农夫脸色变得不太好了,他生硬转移话题:“我得赶着回家,晚了媳妇儿得骂我。” 詹月白还想问镇里昏迷不醒的人什么情况,看对方明显不想聊下去,不过他已经有定论。看来这个镇长不少干这种强娶行为,若不是前世自己误打误撞捉了花妖,指不定会是什么发展。 农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他决定回去,又收到白芷的传声:镇长夫人失去踪迹,速回。 能隐藏妖气也就罢了,能在金丹期面前隐匿掉气息,这个花妖修为比前世涨很多。詹月白加快步伐,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远远的看到余尧他们慌慌张张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张牙舞爪的人。 余尧瞧见詹月白,大喊道:“詹师兄,快跑,镇里昏迷的人都醒过来了!!” 谷小小都快哭了,结结巴巴:“他们,他们不是真的醒了,好吓人!” 齐思岩一语不发,在队伍最后面掩护着他们往詹月白这边跑,时不时轰开靠近的镇民。镇民倒地埋进雪里,又爬起来,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詹月白转身往来时方向跑去,突然卷起的大风砸过来雪球,前进的方向被堵住,他被迫停下。 小辈们聚到一起,日头又被遮住,光线阴暗下来。四面八方都是涌过来的镇民,放眼望去,都是白瞳,因为雪的阻拦,行进速度很慢,但包围圈越来越小。 “詹师兄,这都是什么怪物啊。”谷小小终于被吓哭了。 “妖尸,被妖毒感染之人,有几率成为被妖族所控制的行尸走肉。”詹月白劈开靠近的人问他们,“你们做了什么?” 余尧愤愤不平:“齐思岩师兄非要检查昏迷之人眼睛情况,谁知道刚碰到眼皮,他们就醒了。” 齐思岩想争辩几句,詹月白回道:“他们醒来,跟你们检查眼睛没有关系。许是这里的妖邪察觉到危险。” 他其实猜测是花妖发现自己闯李爷爷住宅,生气了,不过没好意思说出来。 面对密密麻麻异化的怪物,胆小如谷小小大脑已经完全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余尧和齐思岩用灵气轰着对手,完全应接不暇。 詹月白捏碎一颗又一颗灵石,挥舞剑光直接赶退一波涌过来的妖尸,让他们继续前进。没想到最弱的人,目前反而战斗力最强。 与此同时,镇长住所的白芷被仆人堵在院子里。 “詹师兄,你怎么不直接杀了他们,这样根本就没用啊。”余尧心急如焚。 詹月白从容不迫:“这些妖尸还没完全被异化,有生还的希望。他们攻击力并不高,控制他们的人修为也不深。不用害怕,我已经传声给白师兄。你们应该有学过净化咒,现在是非常好的实战。” 听到詹月白的话,几人开始念咒。但因为慌乱,谷小小半天念不全,齐思岩甚至念反了,导致妖尸发狂,差点抓伤詹月白。余尧立马补上净化咒,瞪了齐思岩一眼。 詹月白按住齐思岩:“不要念太快,慢慢来,保存体力。” 齐思岩羞愧难当,非常听话。 有了净化咒帮忙,感染较浅的镇民很快恢复过来,在詹月白指引下躲进茅草屋。胆子大的,会捡起附近的枯枝加入战斗,又被詹月白赶回去。 “你们刚恢复,身体弱,很容易再被感染,不要出来。” 果然,这些妖尸不会进这间茅草屋,看来镇子里的异象确实是花妖干的。但房间面积有限,詹月白他们只好围在门口,阻拦妖尸靠近。 这些妖尸攻击力确实不高,也没有神智,只会嗷呜嗷呜的叫,然后僵着身子走来走去,双手胡乱抓。 但架不住人多,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詹月白左右手臂还是被抓伤,散着黑色烟的血迹渗出。 詹月白发现鲜血对他们似乎极其有吸引力,当机立断跳得远些:“我吸引妖尸注意,你们把雪都堆到这边,他们过不来。“ 门口的雪越堆越多,越堆越高,总算隔出一个屏障。众人有了喘息时刻。 妖尸突然停下动作,脆生生的声音从詹月白头顶传来:“小可爱,乱闯别人家宅,可不是好习惯哦。” 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詹月白就来得及在心里骂这一句,就被扑面的冰霜打得辨不清东南西北。因为过多使用灵石,他气血翻涌,没憋住吐了一地。安静的妖尸又躁动起来,被一股力量压制不能动弹,只能发出嘶吼。 “咦?你这个小娃娃有点意思,姐姐我带走了。” “詹师兄!”余尧想冲出来,又被齐思岩拉住。 “你们待在茅草屋里不要出来!不要停下净化咒,白师兄马上就能过来了,撑住……” 话没说完,詹月白就被一阵风带走。失去意识前,他用为数不多的灵力给白芷丢了个传声符。轻轻的声音落入雪中,并未被接收到。 失掉主心骨,茅草屋里的人乱成一团,哭喊声一片。好在冰雪筑成的屏障有作用,妖尸只能在外围叫唤着进不去。 白芷终于赶到,他身旁悬浮着一块发着绿光的石头,靠近他的妖尸都被绿光所净化。 土灵根金丹的白芷,本命武器精魄石,远程法术偏辅助系武器,可催发植物生长,或净化妖气。所以他确实非常适合种菜。 第21页 与此同时,红衣从天而降,风波平地而起。妖尸被逼后退几步,定在原地。而后一道绿色弧光闪过,庞大的灵气席卷开,竟是一口气将整个镇都给净化了。 “詹月白在哪里?”墨流觞从白芷身上撤回灵力,按捺住急切问道。 谷小小哭着说:“刚刚詹师兄为了保护我们,被一阵风刮走了。” 白芷面露焦急:“弟子不力,詹师弟恐怕是被镇长夫人抓走。” 墨流觞并未回话,闭上眼灵识散开,皱着眉头感应许久。 墨流觞:“你们谁有詹月白随身之物?” “披风他穿过,算吗?”谷小小怯怯说道。 “那个小娃娃,他给了我珍珠和手镯,也可以吗?”被救了一命的农夫急急忙忙将东西献过去。 墨流觞看着面前,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一个满脸络腮的大叔,眉头皱得更深了。 “詹师兄他,拍过我的肩,我,我可以把肩膀那块布撕下来。”齐思岩也开口了。 余尧兴奋举起了手:“我!我!詹师兄牵过我的手!”他又把手收回去,用极小的声音嘀嘀咕咕,“不行,手不能剁,剁了我还怎么写话本。不过为了救詹师兄,剁就剁吧!” 墨流觞偷偷捂紧袖子里的东西,瞥向白芷,生生堵住白芷想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墨流觞:呵呵。 詹月白:??? 余尧谷小小齐思岩农夫:我什么都没说,别看我。 白芷:这次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小剧场2—— 詹月白:谁要再说一句可爱,我把他脑袋拧下来。 墨流觞捂住嘴:生气的样子好可爱,想rua。 詹月白:…… 天道:快拧脖子,拧脖子! 詹月白:滚啊! 第12章 涉险 詹月白是被冻醒的,四肢已快麻木,触感失灵,以至于一双手在脸上拂过都没感觉。 花妖一脸惋惜:“小娃娃,姐姐蛮喜欢你的,可惜啊。” “你想做什么?”詹月白还保持着镇静,“你爷爷的事,节哀。” “你认识我爷爷?”花妖姣好的面容露出半分笑,随后被戾气取代,“那正好,下去陪爷爷。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詹月白摇摇头:“爷爷人那么好,肯定不想看到你成为这样。” “又不是你爷爷死了,你懂什么!”花妖愤怒看向他,“人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欺负。这里的人都和那个镇长一样,都是坏人!等吃了你,整个葫芦镇都要给爷爷陪葬!” 詹月白鼻头酸了酸,没有反驳。他可以理解花妖为爷爷复仇的心情,但要吃人,还是吃自己,这不好。 看到他无精打采的模样,花妖咯咯笑起来,绿色的眼睛闪着光:“你还不知道吧,你身上留着的血,很香,对我们可是大补。吃了你,我就会有更强的力量。” 竟还有这种事,詹月白终于有了危机感。自己身上留着魔王的半分血脉,对妖魔来说完全就是补品。 “冤有头债有主,你这样牵连无辜,有损阴德。你要是真的吃我,就没有退路了。” 詹月白试着动动手指,已经僵硬,身上灵力微乎其微,灵石也没有。怎么白芷收到传声符没有回应,只能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 “我知道你本性善良,不然不会只是让镇民沉睡。那些人中的妖毒,也并不致命。你想报复的,只有镇长和管家对吗?” 花妖被看透心思,咬咬唇。 詹月白循循善诱:“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相信我们。” “你真的可以帮我吗?我想要爷爷活过来。”花妖落下两行清泪,“爷爷答应要给我做桂花糕的,我还没吃上。” 詹月白想对花妖撒谎,嘴唇蠕动,最后低下头:“对不起,人死不能复生。” 李爷爷不是主角,没有主角光环,他真的爱莫能助。 “骗子,都是骗子!” 花妖绿色的眼睛突然被红光充斥,爆发极盛的妖气。她凄厉叫了声扑过来,有毒的妖刺噗嗤扎入詹月白身体,甚至戳碎他的骨头,不断汲取他的生命力。 妖毒瞬间融入血液,疼痛袭来,詹月白瞳孔开始发生变化。其实还好,比天道惩罚好忍受一些,就是失血过多的滋味不太好受。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他没有反应过来。他对花妖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一世她甜甜喊着爷爷,单纯简单不谙世事。就算之后被抓住,也是乖巧听话,没有任何不轨之心。 他忘记了,所谓的示弱,需建立在实力远超于对方的基础上。他现在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这个世界对他其实一点都不友好。 视线开始模糊,五识也逐渐消退,熟悉的缺氧和窒息狠狠拽着他,全身都在失去力量,他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妖毒影响下冲出。 他知道花妖隐匿极难被发现,才不动声色留下些许和自己相关的标记。传声给白芷也是让他想办法找到农夫或借用谷小小的披风,好搜寻自己的气息。但是过了这么久,依旧没人来。 这是第几次陷入绝境?他记不清了。若是白芷他们找不到花妖的隐匿之处,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他应该期待有人来救他吗?他不该抱有期待的。 第22页 无论是哪一世,都没有人能救他。上一世他封闭内心也为还债,选择一人扛下所有。因为他一直都认为,徒弟师兄和玉姬关心他,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而这一世,他笨拙地和接近他的人交好,实力不济终究还是翻了车。 他前所未有地害怕起来。死亡的痛苦不可怕,可怕的是再次被遗忘,还是被重要的人遗忘。天道这个时候倒是安静如鸡,似乎等着看他的笑话。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强烈的求生欲爆发,他突然睁开眼,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缩小的瞳孔逐渐恢复正常,但左瞳显出深蓝色,右瞳逐渐变红,宛若眼中盛开的血色曼陀罗。 花妖吸血的动作一滞,花枝被抓住,被逼生出更多妖刺,将詹月白像倒插的刺猬一样包裹住。她惊恐地发现,妖力不受控制顺着插入骨肉的妖刺被反吸回去。她越想收回花枝,对方抓得越紧,全然不顾汩汩流出的鲜血。 妖力被吸走,她好不容易修成的成人模样缩小成萝莉,恨恨地拔着妖刺又拔不出来。要是再吸下去,她恐怕就会倒退回植物形态。而詹月白不健全的心脉,在体内暴增的妖力冲击下不断撕裂又愈合。 花妖梨花带雨,开出密密麻麻小白花示好:“住手,快住手,我听你的便是!” 对方用那双异瞳盯了花妖许久,确认她是真的妥协,总算停下来,松开手中的枯枝,歪了歪头。 “放肆,本尊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杀!” 懒懒的声音不知从哪传出,“轰”的一声,藤蔓破开洞穴,灌进风雪。 红瞳消失,一个天旋地转,詹月白身上披风被扯掉,落入温暖怀抱。槐花香混着松木香透着冷意,钻入鼻中。他因狂躁失去的意识在香气中恢复过来,睁开疲惫的双眼。 散开的妖刺带动漫天垂落的白色花瓣,隐入绯色。 劫后余生,詹月白从未有过如此欣喜若狂。那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注入灿烂阳光,脸颊两个酒窝凹起。 他抓着墨流觞的衣襟,努力克制着语气的震颤,就像在对一个老朋友说话:“你来了。” 墨流觞被感染,不知不觉与他微笑相对:“嗯,我在。” 花妖被詹月白的反吸操作伤了内丹,吸收的血液还没来得及消化,又被墨流觞打成重伤。体内妖力压制不住魔血,直接五内俱焚。她见势不妙,踉跄逃走。 墨流觞想追上,怀里人晕了过去,衣襟被攥得紧紧的,死活松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你再来晚点,这本书就可以直接走后期黑化剧情。 墨流觞:啊这,对不起我来早了。 花妖:当时我害怕极了。 第13章 因祸得福 白芷看到墨流觞抱着血迹斑斑的人回来,忍不住眼泛泪花。 “我可怜的詹师弟,就这样英年早逝。还没有看到他娶媳妇儿,太可怜了。” 余尧他们也都跟着哭起来。 “还没死呢,哭什么丧。”墨流觞不耐烦打断他们,“镇里什么情况?长话短说,不要浪费时间。” 白芷咽下还想说的话:“镇内被妖气感染的人,净化后身体已无大碍。不过镇长和管家被掳走。” 随后白芷将几人调查的事情简明扼要告知墨流觞,和詹月白猜测并无出入。 花妖刚化形,修为低下,怕冷躲入住户家又被赶出。最后被一位老爷爷收留,把她当亲孙女一样照顾,两人过得其乐融融。 怎料镇长是个花心大萝卜,看上花妖美色,造谣她是妖怪,让老爷爷知趣将人交出来。好心的镇民把任务贴送到修仙门派,但来的人都被镇长用金钱收买,忽悠离开。 老爷爷并不相信单纯善良的干孙女是妖,镇长他们只能明抢。争执中老爷爷被管家推了一下,摔一跤当场人就没了。花妖就此黑化,不断抽取镇内人生气用于修炼。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陷入昏睡的原因。 墨流觞了解完情况,道:“想办法搜寻失踪的二人,不过大概率已经死了。花妖她身受重伤,不成大器。这间房,不许有人打扰。” 说完,留下几人善后。 “白师兄,詹师兄不会有事吧?”谷小小说着说着又快哭了。 “詹师弟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问题的。”余尧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齐思岩闷声说:“嗯,詹师兄一定会没事的。” 攥着衣襟的手已松开,墨流觞将人小心放到床上。 因为妖毒入体加上失血过多,詹月白嘴唇失色,苍白如纸。妖魔本是一体,但詹月白心脉残缺,这毒是补药亦是毒药。 墨流觞半垂眼睑,静静坐在一边,运功给人驱毒。 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想让人死还是不想让人死,但至少现在不能死。他还有好多疑问,比如梦里那人和詹月白有什么关系,以及,为什么真实得完全不像是梦。 他其实早找到花妖藏身洞穴,见詹月白临危不惧,饶有兴致看了许久的戏。就在詹月白说出“人死不能复生”的时候,储物囊一直安分的噬魂珠突然躁动起来,甚至影响他的魂魄。 待控制住身体异常,闻到的是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 那个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除了我,谁也不能动! 之后看到詹月白那种眼神,为什么会有一点点开心。他甩甩脑袋,赶走脑中杂念,将妖毒从詹月白心脉引出。 第23页 詹月白呕出一大口墨绿色的血,又瘫回去。 妖毒很好排,就是存留的妖力钻进筋骨血脉之中,很难剥离出。 “撑死你得了,吸这么多妖力。好不容易修复的心脉,你……咦?” 詹月白似乎成无底洞,开始疯狂吸取墨流觞身上的灵力。酸软发麻的感觉蔓延至全身,墨流觞想收手已经来不及。所幸詹月白的身体知道自己极限,在将人灵力吸干之前停下了。 妖力和灵力在体内相撞,詹月白的骨头被打碎又以惊人的速度重塑,筋骨和皮肉也在刺激下迅速生长。短小的四肢一点点抽长,将衣物撑开撕裂。 “你倒是因祸得福了。” 确认詹月白没有性命之忧,墨流觞吞下丹药,盘坐在一旁调息。 待一切停止下来,已过去整整一天。詹月白满身伤口消失不见,抱紧双臂,因为冷打着哆嗦。 墨流觞正陷入昏睡,脑海中模模糊糊出现一个小小身影不停追逐的画面。前面人头也不回,走得很快,他一直追不上。满地都是打碎的泥塑,被踩坏的纸鸢,还有随处丢弃的他精心制作的点心。 那种感觉又出现了,被无视,被冷落。彷佛有人将他热切的心揉碎,再丢弃。 被贴近的冰块影响,他从梦里惊醒,偏头一看。 少年长大许多,婴儿肥消去不少,显出逐渐清晰的下颌线,衣不蔽体。他移开目光,往旁边挪了挪,给少年腾出位置。 还未睡醒的人眼睛半睁微睁,嘟囔着冷又爬过来,毫不客气扯着墨流觞的外袍。他扯半天扯不动瘪着嘴发出“呜”声,又加大力量,直接将盘坐着的人扯倒。 少年脸上不是平日里常见的冷淡模样,多了些烟火气息,委屈的样子像极后山求食吃的松鼠。墨流觞听到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声,伸手想将这个不安分的捣蛋鬼拎开,发现竟拎不动了。 詹月白拱了半天才觉得哪里不对劲,这被子怎么这么硬,而且扯不动。但是好暖和啊,扯不动就扯不动吧。他跟八爪鱼一样缠上去,还用脑袋蹭了蹭“被子”,满足地笑了。 从相遇到现在,詹月白第一次露出这般毫不设防的模样,墨流觞心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终究还是收回要推开人的动作。 某人舒舒服服睡着了。另一个就很惨,被冰块冻一晚上。等到人体温恢复松开四肢,他还直挺挺躺在那里,盯着床顶出神。现实与梦境交叠,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詹月白醒来,脑袋还有些发胀。他想按按太阳穴,抬手才发现,怎么袖子短许多。转头看到身边的墨流觞,衣衫不整,更是惊吓过度,差点叫出声。 我不会又把主角给睡了吧,不会吧不会吧,我这身体这么小,不可能……吧?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还盖着红色外袍,大脑陷入混乱。等等,难不成是我被睡了?! 詹月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感受到浑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一样,悲哀地将脑袋埋进膝盖里。 眼前人反应太有趣了,墨流觞忍不住伸手戳戳他,被人条件反射推开。见人又变成一脸疏离的模样,墨流觞眸色微暗,心情烦躁。那么大一个软萌徒弟,睡醒后硬梆梆的。他摸摸袖中的小泥狗,心道: “冷冰冰的样子,简直和梦里人一模一样。” 对上墨流觞略带幽怨的眼神,詹月白并没有注意到情绪,反而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大了一圈,似乎到十五岁模样。 他搓搓脸,摸遍全身上下确认是自己身体,这就很离谱了。冷静之后,他确认没有发生任何出格的事,才放下心来。也对,前世都那样了,主角也没有霸王硬上弓。如今还是身受重伤的小徒弟,三观超正的主角,不可能做出丧尽天良之事。 “怎么,你希望为师做什么?” 詹月白战术性后撤,后背硌上墙壁。肩头破烂布条滑落,露出新生奶白的皮肤。墨流觞微眯眼,言辞危险:“你现在可不小了。” “谢谢师尊相救。”詹月白急忙恭恭敬敬回复,“徒儿做牛做马,没齿难忘。今后一定认真修炼,为师尊争光。” “唔,有趣。”墨流觞没理会他做牛做马的言论,伸出手捏住人下巴,上下左右看看,啧啧称奇,“所以你真实年岁几何?” 詹月白也不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只能将这身体变化归结于,妖毒刺激魔族血脉,加速身体成长。听到墨流觞问话,也不确定此人知不知道半魔之体。他想了想,回复的是刚穿书时候年纪: “二十四。” 墨流觞:“……”很好,我孙子二十四岁,再受几次妖毒是不是还会比自己大? 敲门声响起,墨流觞甩给詹月白一身新衣服和红色大麾。 詹月白不喜欢这么亮眼的色彩,四处张望先前余尧给的披风。 “都被穿成了筛子,你确定还要?” 詹月白只能含泪披上红装。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咦,你变大了,不过还是很可爱。 詹月白万分抓狂:不许再说我可爱!老子是清冷,清冷这个词你不认识吗!要不要去隔壁看看我的凛凛威风! 墨流觞:欸嘿,我就不,在这里我最厉害。 天道:粉身碎骨已经有了,变成傻子还会远吗? 第24页 詹月白:这不是flag谢谢。 第14章 感同身受 白芷看着两人,愣了愣:“詹师弟这是,吃了什么补药?” “妖毒,是挺补的。”墨流觞笑眯眯看一圈其他人,“你们可不要轻易尝试哦,会变成老爷爷和老婆婆。也就他命硬,骨头也硬。”脾气也硬。 是,长身高骨头很重要。 三个小辈疯狂甩着脑袋,镇里人中了毒那般可怕,詹月白那么惨,他们可不敢尝试。 众人找到花妖的时候,她正跪在一座孤坟前,身体已成幼童,还有隐约缩小的趋势。她头上覆了层薄雪,眉睫沾满霜花。 墓碑四周是整片缠绕的花枝,开满白花。白花根茎连接的,是已经死透的镇长和管家尸身。两人尸体已经干瘪,只能从服饰勉强辨出人身份。 还是余尧眼尖发现的,差点吓吐。 詹月白并不记得当时自己做了什么,见花妖返老还童诧异片刻。以及花妖很怕冷,竟愿意在冰天雪地待这么久,她是真的把李爷爷当作亲人。詹月白搓搓右手大拇指,本来想兴师问罪,又心软了。 “你们杀我吧,我心愿已了。” 墨流觞没什么反应,倚在一旁,反正花妖重伤,也活不了多久。白芷没说话,朝詹月白使了个眼色。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詹月白尽量不带任何情绪,“你的行为情有可原,以后若是保证不再作恶,便放你一条生路。” 他穿书前,父母关系不好,唯有一位爱他护他的爷爷,最后重病而亡。他穿书后,也有过敬他爱他的徒弟,最后为他而死。他很能理解花妖为了亲人不顾一切的心情,不然三界围剿葫芦镇主角死去,他也不会选择主动扎心脉,将主角光环转移。如果疾病有形态,他也愿意与之抗衡。 同理心作祟,他甚至不觉得花妖做错了。镇长和管家死有余辜,手下也不知欠多少人命。 墨流觞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詹月白做这样的决定。 白芷倒替詹月白捏把汗,都知道墨掌门降妖除魔,手下多少条妖魔性命,谁会管是否有冤屈。是妖是魔,只要伤了人,就必须斩杀,这是仙者必修课。 似乎是为说服其他人,詹月白继续替花妖辩护:“她虽然吸收镇民生气修炼,但并未伤及他们性命。除去镇长和管家,她也没有想对其他人下杀手。” 温和的嗓音有些耳熟,花妖对有人替她求情有些好奇,抬头看去。待认清是当时吸走她妖力的小娃娃,心有余悸地低头回道:“可我之前想杀你。” “你只是一时误入歧途,不能自控罢了。” 花妖满脸都是泪,带着歉意:“对不起,那时候有个声音告诉我,你们都是伪君子,虚情假意,跟他们是一伙的。然后我就控制不住了……你说得对,爷爷一定也不想看到我这样……” “心魔。”墨流觞想到异动的噬魂珠,捏捏腰侧的储物囊。 詹月白离墨流觞很近,模模糊糊听到低语,疑惑看向身边的人。后者朝他眨眨眼,一脸“你看我美吗”的表情。他嘴角抽抽,又回到花妖身上。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万物皆有执念,无法化解成为心魔。被有心之人利用,足以毁天灭地。 被封印的魔王便是玩弄人心的好手,也不知这一切是否和他有关。詹月白无法确定,在能力没有达到之前,他亦不敢轻易和魔王见面。 几人各怀心思,花妖抽噎的声音渐渐消失。她妖力本就被詹月白吸去不少,又被墨流觞重伤,在惩罚镇长和管家的时候,更是暴走透支妖丹力量。此刻她的身影越缩越小,最后化作一株植物,落在雪地里摇摇晃晃,形单影只,叶尖泛白。 谷小小哇的一声哭出来,余尧拍了拍她肩眼睛微红,齐思岩将手里的方巾递过去。白芷看这三小只这么难过,走近将人抱住,安抚他们。 詹月白忍不住动容,又不自觉回头对上墨流觞视线。墨流觞咧着嘴一脸慈祥:“孙子过来,爷爷抱你。” 悲伤的心情一下子变成愤怒,他没有回应,走上前将花妖从雪里挖出来,找白芷要了花盆种上。冰天雪地里,绿植会死的。 很好,又是这种冷漠的表情。墨流觞差点就没忍住上前拽人,他伸入袖中摸了摸,压下不该有的冲动。 众人商讨以后,詹月白建议将花妖送到温暖的南方,贴上追踪符便是。若花妖有异动,千里追杀,绝不留情。 既然这个差点被杀死的苦主都不追究,墨流觞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轻笑一声:“徒儿如此有善心,那便遂了他的愿罢。白芷,你送她。” 白芷走后,几个小辈在墨流觞面前话都不敢说。虽说都评价墨掌门平易近人,不摆架子,但先前分明凶得很。加之上位者的威压,他们都偷偷瞟着人,互相挤眉弄眼。 “好了,任务结束,你们想玩点什么?”墨流觞挂着笑打破沉默,就跟哄小孩一样,虽然他们确实是小孩。 谷小小举起手,又红了脸:“我,我想堆雪人。” “好啊,走,堆雪人去!” 我看是你自己想玩吧。詹月白在心里默默吐槽。 墨流觞玩心起,跟小孩也不遑多让。小辈们胆子大起来,雪球都敢往他身上扔了。 那边三人打雪仗打得飞起,这边詹月白跟谷小小安安静静堆雪人。詹月白情绪低落,堆个雪人身子半天堆不好,一直在走神。 第25页 “詹师兄小心!”谷小小大喊出声。 詹月白反应不及,一个雪球飞过来正中他脸。墨流觞笑嘻嘻躲过他的雪球,无比嚣张:“诶,你打不着~”顺手又扔了个过去。 余尧:“詹师兄,快来帮我们!墨掌门他太赖皮了!” 啊,好气! 再次被打中的詹月白忍不下去了,加入混战。结果墨流觞砸他,齐思岩和余尧砸的本来是墨流觞,也会被莫名其妙引到他身上。 詹月白:“……”你们到底是不是队友! 白芷送完花妖回来也加入战局,拉上谷小小,总算分担了些詹月白身上的火力。 欢声笑语回荡在雪地中,缔结了深厚革命友谊。 众人一直玩到太阳落山,才跟着墨流觞的传送阵回麓山。身心俱疲的詹月白一沾床就陷入沉睡,熟睡中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嘴角一直翘着。 夜里,翻窗进来送温暖的人看到床上少年这么开心,不由得上手捏捏他脸。对方按住脸上的手,像小猫一样蹭了蹭。 “爷爷,我好想你。” 墨流觞轻轻将手抽回,怔怔看着发烫的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佛教八苦 小剧场 墨流觞: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明明这么年轻,貌美如花,为什么想当我孙子。 詹月白:? 墨流觞:如果你能一直这么可爱,我倒是不介意你当我孙子。 詹月白:?? 第15章 死灰复燃 第二天一早,又有敲门声,詹月白迷迷瞪瞪打开门。 “余师弟,这么早有什么事吗?又有任务了?” 余尧没说话,只是塞给他一袋沉甸甸的东西,使劲掰着手让他攥住。他睡眼惺忪打开,竟是满满一袋银两。 善、善财童子? 詹月白将手里的钱袋还给余尧:“无功不受禄。” “詹师兄可是救了我命,怎么能说无功劳呢!”余尧煞有介事。 詹月白轻蹙眉:“说实话。” 这个余尧从一开始就在想办法接近他,又是披风又是银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余尧终于给出完整自我介绍,说自己来自东边金凤镇,家里是书局。 “大大的实话!我昨夜飞信给阿爹,阿爹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我知道詹师弟家境优渥,一般的金银珠宝都看不上眼。我们家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钱了。” 余尧说的飞信是这边普通人用的传声鸟,传声鸟腹部会有空槽,能放下书信。传声鸟头部有识人阵,非收件人若想强行打开,会自我销毁。不过这种道具远行需要灵石驱动,也不是一般普通人用得上的。 听到书局,詹月白有所触动。 穷得只剩钱啊,什么都不缺为什么来修行,吃力不讨好。又不像原主詹月白,为了个不存在的契约诅咒,上赶着凑到墨流觞跟前。 “偷偷告诉你,”余尧神秘兮兮,“我是来全能真教采风的。” 小公子来寻素材,詹月白懂了。既然余尧家不差钱,他便不再推却,将银两收下。毕竟自己差点死掉,收点报酬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对了,白师兄说我们昨日表现很好,今日休息一日,明日组织去山脚麓鸣镇玩。辰时出发,一起去啊。” 正好找不到理由下山买护脉丹,詹月白爽快同意。 人走后,他回头看了看角落的藤蔓,试探性地将脚迈出大门,果不其然又被缠回到床上。 詹月白:“……”这个藤蔓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消失啊! 辰时以后,詹月白进到西苑泡药浴的药房,有人正在摆弄架子上的药材。稀奇,居然穿的不是红衣,而是一身低调的浅蓝色祥云直裰,暗红色腰封衬得人身姿挺拔。 这好像是招新时候那一套。 詹月白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角落的小泥狗。 “你在找那堆破烂泥巴吗?我给扔了。” 看来现在的主角并不喜欢。算了,本来之前也是随便送的。 墨流觞端着小篮子,检查完里面东西,确认齐全,然后一股脑倒进浴桶,催生火灵力将药力扩散进水中。 “洗髓液现在对你没用,我新弄了配方。脱衣服。” 詹月白一个哆嗦:“啊?” 墨流觞啧了声:“叫你脱衣服听不见?不脱衣服怎么泡药浴?” 话是这个理没错,可当着人面,不太好吧? “怎么,长大了害羞了?”墨流觞戏谑道,“你有的我都有,矫情什么,脱!” 看墨流觞大有一副要帮他的趋势,詹月白急忙拦住他:“我自己来!” 詹月白艰难将手放在腰带上,慢吞吞脱掉上衣。昨天打雪仗太疯,他新生的肌肤还很脆弱,留下好几块青紫。加上他抿着唇因为羞愤眼尾泛红,很难不让人产生遐想。 “好了,进去吧。”墨流觞咳了声。 正准备脱裤子的詹月白松了口气,腿脚利索爬进浴桶。 一接触药水,强烈的药效就从皮肤渗入经脉,他觉得五脏六腑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整个人瞬间变成红透的螃蟹。 关注着詹月白反应的墨流觞哎呀一声:“火灵力加多了,你忍忍,我放点水灵力。” 见桶里人眉毛都结上冰霜,冷的牙齿咯咯响,墨流觞又笑着说:水灵力加多了。 第26页 来回折腾几下,终于平衡灵气和药力,詹月白已经无力吐槽。感情他是实验品。 因为身体突然长大,詹月白的根骨变得脆弱。昨天的打雪仗要是再疯狂点,他估计又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墨流觞新配置的药方,便是强化巩固他的根骨。 詹月白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主角到底是恨他还是什么想法。如此尽心尽力的师尊,会有什么坏心思,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偷偷看了眼墨流觞,总觉得对方脸色很差,大抵是先前在葫芦镇消耗不小。 寥寥热气升腾,这边人安静泡着,另一边传来沙沙磨药粉的声音。晨光掀窗,影影绰绰,岁月静好。 【如此体贴人的师尊,你怎么都不知恩图报一下。】 詹月白翻了个白眼:“天道你这个时候知道出来了?” 【咦,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这天道就是个摆设,已经没有任何作用,詹月白不想理他。 【亲,师尊文学入股不亏哦。】 詹月白:“哦。” 【你现在是徒弟,做徒弟的不可能是受啦。】 詹月白:“……”这是重点吗!那我上辈子还是师尊,那也是攻。 【亲,师尊文学入股不亏哦。】 詹月白:“闭嘴。” 【哎呀~亲~】 旁边突然传来水花声,那是詹月白被天道叨叨得心烦,往水里砸了一下。 墨流觞抬头看了看,浴桶里的人闭着眼面目有点扭曲。药效确实有些强,詹月白忍这么久都没哼一声,不错不错。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这个小徒弟其实还蛮对他胃口。沦落至此却不卖惨,又倔强不肯服输,心性坚定临危不惧。 若詹月白不是控制他许久的始作俑者,或许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师徒,或是朋友。只可惜,这件事始终像棵小刺扎在心里某个角落,想起来就很不舒服。 加之詹月白一直对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与梦中人重叠,总是让他没办法看清对方。他犹豫要不要跟人提起梦境的事,但说实话,两人一直都没有平心静气地谈过。他对着詹月白就没办法说人话,反倒乐此不疲地想看人发怒。詹月白表情越丰富,他就越舒心。 墨流觞:“你——” 詹月白:“师尊——”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陷入沉默,空气尴尬几分。 【哇哦,这就是师徒之间的默契吗?】 詹月白:“天道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你好烦啊。” 【嘤。】 詹月白恶心到浑身起鸡皮疙瘩,再也不跟天道搭话。 被打断,墨流觞倒不想先开口了,继续手里的活。 就算天道不提醒,詹月白也觉得自己很过分。说起来,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主角一直都没什么恶意。只是自己别扭,不愿意承认彼此关系,总觉得没有无缘无故的示好罢。 他做了许久心理建设,小心翼翼询问:“师尊,余尧说明日大家会去山脚麓鸣镇玩,你去吗?” “徒儿玩乐也不忘带上为师,为师甚感欣慰。”墨流觞头也不抬挑拣着手里的药材,将品相不好的直接焚毁,并没有正面接受詹月白的邀请。 詹月白咬咬牙,继续道:“弟子想送师尊拜师礼,师尊可否愿意一同前往,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 墨流觞终于抬起头,眼里是恰到好处的疑惑:“你挑好送我便是,哪有送礼还要收礼人去挑的,多没新鲜感。” 拜师礼,亏你想得出来,什么烂理由,拜师这都过去多久了。 水下的手抓了抓,第一次邀请就被拒绝,詹月白转头看向窗外,不知道该做什么。依旧绿意盎然的全能真教,时不时还有鸟鸣声,同寂静又银装素裹的葫芦镇截然相反。 这其实是上一世他欠主角的,本来说好要补条被他扯坏的腰带,摔碎的挂坠,还要放纸鸢,只是一切都还没来得及。他并不了解墨流觞真正的喜好,只好邀请一同去。 他听到墨流觞杵药碗的声音越来越大,活像在砸根很硬的药杆。许久,一道声音响起: “明早几时出发。” 詹月白回过头,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辰时。” 听到时间,墨流觞皱起眉头。不过看到詹月白难得一见的表情,他还是勉为其难答应。 “师尊,屋里的藤蔓能不能撤走,弟子白天绝对打扰不到师尊。” “嗯?什么藤蔓?” 墨流觞是完全忘记,自己没睡醒时候干的事了吗?! “啊,我想起来了,你把它从地上拔掉就行。” 当晚回去,詹月白就想拔地上的藤蔓。藤蔓缠着詹月白的手臂不停地蹭,似乎在求他手下留情。 离谱,藤蔓成精了? “你白天不许绑我知道吗?”詹月白觉得自己也是脑子有问题,跟一个藤蔓下命令。结果对面弯了弯,表示会听话。夜里还贴心地帮他盖被子,认真掖好被角。如果不是他强烈拒绝,藤蔓甚至要帮他更衣。 詹月白:“……” 第二天,他醒得很早,兴高采烈跑到西苑门口等人。一直等到辰时,墨流觞终于穿着淡黄色长裙,懒懒打了个哈欠出来,还朝他挥挥手。不施粉黛,依旧引人注目。 这人是女装上瘾吗!他一激动直接将人推进卧室,墨流觞竟也没反抗。 第27页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这药杆好硬啊,怎么捶不烂。 詹月白瞥了眼,药碗里的叶子早就碾成粉,哪里有什么药杆。 墨流觞:怎么捶不烂,一点都不可爱。 詹月白:…… (总觉得我好像在单机,呜~没动力存稿了 第16章 心怀不轨 墨流觞被连拉带拽地赶回寝卧,詹月白还是没能抑制住脾气,怒气冲冲:“不许穿这身出去!” “哦,为何?”依旧在拱火的某人半倚床沿,挑着桃花眼注视着詹月白,还甩了甩批帛,“为师觉得这样很好啊,不好看吗?” “反正就是不行,你这样,这样有损全能真教掌门威严!”詹月白急得都想上手帮他换衣服了。 “我是曲琼楼,关墨流觞什么事。” 詹月白真觉得搬石头砸自己脚,他眼神飘忽:“曲琼楼是谁?” 墨流觞惊讶道:“最近很火的《水中仙子》话本啊,主角就叫曲琼楼,你没看过?” “没看过。”詹月白斩钉截铁回复。他当时写完就后悔了,可已传播开无法召回。有时候才思泉涌,太上头也不是好事。他当时只想着不穿书就好,根本没考虑墨流觞看到的后果。 “别逼自己那么紧,偶尔看看话本放松放松。”墨流觞站直身,将手按在他肩头,“劳逸结合,你说对不对。” 并没有使用任何灵力,詹月白却感觉凉意入体,不受控制抖了抖。 “你怎么了?”墨流觞微伏下身,目光幽幽,“这话本写得不错,我很喜欢,你有空可以看看。” 说着喜欢,可詹月白并没有在他眼里看到笑意。 他知道是我写的,詹月白心想,他其实很生气,不然怎么会盯自己这么久。盯得他窘迫不堪,心虚不已。 长久的对视,詹月白率先拜下阵来,扭开视线。 很满意看到詹月白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无所适从,墨流觞步步紧逼,偏头与他直视:“你猜,写这话本的人,在想什么?” 风流成性,始乱终弃,色.欲熏心。这是墨流觞给自己前半生的评价,也是他如此痛恨被控制的真正原因。 初看到《水中仙子》话本,他气得快把一棵槐树吃光才平静下来。一般人满足不了主角,都打主意到自己身上了!看完以后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既然当事人已经知道,逃避也没用。詹月白直接说出心里话:“他在想,风华绝代的曲琼楼仙师,不应由他人染指。除了他自己,无人可与之相配,是谓,举世无双。” 真心话,墨流觞有颜有才,设定太完美,这个世界没有人能配得上。 “风华绝代,举世无双,无人可与之相配?”墨流觞错愕。 对面人神情专注,眼神真挚干净澄澈,好像丝毫没有世俗杂念,说这话的时候像在描述另外一个人。 墨流觞又莫名烦躁起来,他站起身大大方方摊开手:“替为师更衣。” 詹月白眼睛微微瞪大,墨流觞在说什么?刚刚还聊话本的事,怎么思维跳跃这么快。 “不是说做牛做马,更个衣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愿意?” “弟子遵命。”詹月白不得已绕到他身后。 想归想,真的帮人更衣,詹月白感觉自己手都在颤抖。单薄的外纱滑落,青丝如瀑,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是上一世自己最熟悉不过的身体,如今竟一寸都看不得。 他调整好呼吸,转到人身前低头开始解腰带,努力想象是在为自己换衣服。熟悉的味道将他包围,藏在槐花香中,若隐若现。 腰间体温传入指尖,詹月白解到一半,脸开始发烧。头顶上传来轻笑声,有热流蹭过他耳朵:“不是对为师没有非分之想,怎么耳朵这么红。” 詹月白僵在原地。是啊,我为什么这么紧张,又不是没见过。 “行了行了,你这么慢,等换完衣服都巳时了。” 他被一股风吹出寝卧,手上还残留着触碰过的体温。他想起来了,槐花香中藏着的,是松木香。墨流觞也有点安神香的习惯?可屋内并没有见着香炉。 直到墨流觞开门,他还僵在门口,被捏脸才回过神来。墨流觞看看天:“今天太阳不大,山脚没有回春阵估计会冷。” 说着,他又把披风披到詹月白身上,拍拍他肩:“走吧。” 不得不说,墨流觞真是个好师尊,除却有时候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但对徒弟是真的好。就是一会儿给个巴掌,一会儿又塞块糖,让他心情起伏不定。等等,替人更衣算哪门子的糖! 詹月白使劲搓搓脸,驱赶掉乱七八糟的心思,跟在墨流觞身后。 在他看不到的前方,墨流觞勾着嘴角,舔了舔唇。 众人早已聚集在全能真教广场,墨流觞起阵,再出现,大家已经到麓鸣镇一角。 相比前世詹月白十年后出山所见,麓鸣镇还没那时那么繁华,但已初见端倪。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墨掌门好。”“墨仙师好!” “墨掌门早上好!这里有新鲜的梨要不要尝一尝。” “我这里,我这里更新鲜!” “呸,你都放了好几天了,尝尝我的,我的保甜。” 不消一会儿,整个大街被围得水泄不通。墨流觞象征性地从每家小商贩那里拿了一个,直接塞到詹月白怀里。 第28页 “好了好了,本尊就是带弟子出来随便逛逛,不要影响你们生意。不然我会生气哦。” 旁边还有姑娘扔了花过来,墨流觞轻巧接过,朝对方礼貌给了个笑。 “鲜花也不用哦。” “来,徒儿,帮为师保存一下。” 说着也不管詹月白拒绝,一朵深红的山茶花插到发髻上。手里抱着梨,他完全没办法摘掉,只能求助于旁边的白芷。 白芷一脸看戏,顺手把山茶花给摆正:“詹师弟唇红齿白,簪上这朵花,像年画娃娃!” “不错。”墨流觞点头赞同。 詹月白敢怒不敢言,谁让他主动邀请人出来逛街,只能受着。只是没想到墨流觞人气这么高,闹腾接近半个时辰才清净下来。 余尧他们三个早就跑远,白芷也采买种子去。就剩下墨流觞,和抱着一兜子梨,还顶着滑稽簪花的詹月白面面相觑。 作为体恤弟子的好师尊,墨流觞将梨分给附近的乞丐,总算减轻詹月白的负重。头顶的山茶花詹月白立刻摘下,本来想扔,最后塞进储物囊里。 麓鸣镇本是一个小村落,自麓山全能真教建立开始不断扩建,发展至今已有三年。但也没有太多首饰店,能选择的挂坠也不多。墨流觞在镇里最大的司珍房挑来挑去,也只有一对铃铛勉强入眼。铜黄色铃铛带着红穗,小巧玲珑。 詹月白拿起来晃晃,并没有声音,怕是坏了。墨流觞拿起另外一只注入灵力,他手里那只响起叮叮叮的声音。他觉得很新奇,往自己这只注入一点灵力,对面人手里则响起嘟嘟嘟的声音。 “墨掌门,这可是好东西,名为千里铃。只要注入灵力,若是另一只在千里之内,就会发出响声。”掌柜笑容满面向墨流觞介绍,“墨掌门若是有了心上人,可以赠她一只。千里传音,互诉衷肠。” 墨流觞:“只此一对?” “天下地下,只此一对。”掌柜说完又有些后悔,墨掌门红颜众多,买一对怎么行,他又赶紧补上解释,“主要是制作这个铃铛的材料不好寻,听说是先辈从魔域深处寻得的玄铜所制。损坏了上千只才做出这么一对。” 骗人,魔域深处哪有什么玄铜,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伏魔阵,锁着魔王。 詹月白忍住没有揭穿。 而且传声符就能做到的事,用千里铃多此一举。这等鸡肋之物,买了实属浪费钱。 墨流觞微挑眉,将詹月白手里的铃铛拿过来。 “那就这个。” 詹月白痛心疾首,浪费钱啊。 掌柜的本意是墨掌门的话,白送,但墨流觞严词拒绝,还说一点折扣都不能有,不能让店家亏本。詹月白手里好不容易得到的银两,直接给消耗一大半。他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小法器,居然这么贵,被迫当了冤大头。掂量一下,护脉丹估计是买不到几颗了。 墨流觞似乎很喜欢手里这对铃铛,翻来覆去看许久。一会儿弄响这个,一会儿弄响那个,全程都是叮嘟叮叮叮嘟嘟嘟的声音伴随。 刚开始詹月白还能忍受,但一直这么吵下去,他感觉要幻听了。尤其是这人还非要在他左耳一个,右耳一个。 他按住对方的手,想将铃铛没收,态度强硬:“这东西中看不中用,师尊还是挑选其他的。” 墨流觞反客为主,从对方手心如蜻蜓点水般划过。 詹月白被这个动作激得头皮发麻,手心痒痒的,不得不松开。 墨流觞牢牢握住手里的铃铛:“送出去的礼怎么还有往回收的道理,难道你要偷偷留着送给心上人?唔,难道是谷小小?” “我跟谷师妹没有任何关系。” “哦~就算有心上人,那也不能拿拜师礼送。”墨流觞将其中一个铃铛挂到腰间,另一个收进储物囊,扭头步履轻快往前走去。 不明白墨流觞干嘛突然提谷小小,詹月白挠了挠头,跟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我怀疑你......算了,没什么,是我想多了。 墨流觞:嗯哼?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出自曹植《洛神赋》,指秀美的颈项露出白皙的皮肤。 第17章 幡然醒悟(加细节) 买完铃铛,墨流觞又带着人继续闲逛。 詹月白慢吞吞跟在身后,寻思着怎么开口,才能让墨流觞不起疑心,放任他单独采买。他还想偷偷找药铺问护脉丹或者相关药材,结果几次开口都被墨流觞很合时宜地打断。 于是他们路过玉器铺子买了玉佩,顺便捡了个刻着凤凰翎羽的白玉发冠,再加上素面折扇。袋子里的银两又消耗不少。 瞧着人明显肉疼的模样,墨流觞愈发心情快活起来。一路吃吃喝喝,花起别人银子来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詹月白心里在滴血,想到并没有强调只送一件,只能任着人胡买。 待钱袋的最后一点银两抖落干净,墨流觞总算停下挥霍,正好跟采买完的白芷遇上。一行人就这样满载而回。 除了压抑着丧气心情的詹月白,其他人都欢呼雀跃,墨流觞脸上的笑都没有消下去过。 “詹师弟,没买到想要的东西吗?”余尧抱着怀里的松子一边磕一边凑过来问他。 墨流觞余光落在他们这边,詹月白抬眉与他视线对上又拂过,解释说:“没有,都买到了。” 第29页 回到麓山,余尧看着墨流觞和白芷走远,跟在詹月白身后悄悄戳他一下:“银两还够用吗?不够我再送点过来?” “败家子,家里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詹月白拒绝了他的好意。 “哦,好的~”余尧笑嘻嘻跑远。 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詹月白看着余尧欢呼雀跃的身影,甩掉脑中不祥的预感,回屋继续修炼。 墨流觞又做梦了。 他被天上的水龙撞到,从麓山瀑布坠落。身上灵力微弱,尚未筑基,无法自救。悬崖之上的人表情漠然,就那样看着,无动于衷。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让他产生耳鸣。视线中的人影淡去,绝望和不甘喷涌而出。 他从入定里退出,睁开眼咳了声,将口中腥甜咽下。 葫芦镇之行被詹月白这么一折腾,再加上这两晚送温暖消耗过大,他身体状态并不好。给詹月白准备药浴的时候,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对火灵力和水灵力的掌控弱了些。 墨流觞坐起身,从怀里拿出千里铃对着窗边明月晃了晃,眼里是铜铃反射的月光,冷月平添暖色。温暖一闪而过,铜铃收回。 “你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若是同一人,又怎会主动示好,梦中人可从没有回应过。若不是同一人,那也没必要提。该不该找他问清楚这些事? 墨流觞有时候是想气人。但要当詹月白爷爷的玩笑话,着实说得重些。这两日才加班加点,在闭关之前稳定詹月白情况。只是看对方态度,似乎第二天就会忘记这些不悦。该怎么对他还怎么对他,好像什么都无法在詹月白心里留下痕迹。 既然詹月白心脉愈合不少,不会那么容易死掉,今夜过后送温暖就此打住。或许也该让对方知道自己为他做的事,墨流觞有些期待詹月白会是何等反应了。 连墨流觞自己都未察觉,那些他以为的恨意,已渐渐被梦里的执念所取代。而他因为害怕知道真相,而不敢去面对真相。 夜里詹月白躺床上,抖了抖空空如也的钱袋叹口气。好穷啊。藤蔓绕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山茶花顶在自己脑袋上,摇摇晃晃开心得紧,如果那也能算得上是脑袋的话。 念着白天墨流觞的反常举动,还有余尧说的书局,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安神香似乎失去作用,久违的心绞痛出现。吸收的妖力加速他心脉愈合,现在只是轻微的疼痛,并不能影响他入睡。他隐约听到窗边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放缓自己呼吸声。 直到来人将灵力传入自己体内,一个时辰之后离开,在门口压抑地咳了声,他还处在震惊之中缓不过神来。 【嘻嘻。】 詹月白:“……”垃圾天道。 他早就该意识到,墨流觞身上带着松木香,所以从很早之前就在修复自己心脉。而自己还异想天开,以为是护脉丹和勤奋修炼起了作用。 主角这是在以德报怨,这么大度?还是自己反应太激烈,总是把人往坏处想? 前世主角一开始是抱着不良目的拜师,后来因为修复心脉一事态度转变。自己是怎么做的?心安理得接受主角的美食投喂。而后三界围剿发生,主角为他挡一剑身亡…… 他原先并不能理解前世主角愿意以死相护的心情,如今隐约有了感受。 或许主角是真的以为献祭咒无法解除,又不想成为魔族,还不如直接一了百了,既能拯救师尊还能得到解脱。 可惜他见不得因为自己过失导致主角的再一次死亡,强行转移主角光环救回了人。主角醒来见到自己冰冷的尸身一定很难过吧,还要面对暗流涌动的各方势力,八年里只身一人游历人间,为有可能永远醒不来的师尊洗刷清白。 而自己醒来以后干了什么?就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梦,对主角千防万防,布下阵监视,满脑子想着阻止他入魔涂炭生灵,却忽略主角的各种小心思。他没能理解主角至始至终,都只想自己看他一眼,不要再拒绝他的拥抱。 想到这儿,詹月白似乎能感觉到那种心痛,伸手拂上眼角,竟已被泪水打湿。他突然感激这一次的重生,所有的过失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还可以尽自己所能,去护好这一世的主角,也不要再牵扯进情爱。 他以前没有喜欢过人,对主角的感情亦是愧疚和怜悯大于喜爱。连关键时刻的肌肤相亲,更多是为了安抚主角心情。 詹月白很清晰地知道,现在应该冷静去分析主角行为的动机。可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心脉热流涌过,他不可遏制颤抖起来,充盈的喜悦蔓延至全身。 藤蔓发觉他的异样,绕过来急切碰碰他脑袋。詹月白让藤蔓缠上手腕,细细抚摸起来。 被偷偷关心的感觉原来是这样,被呵护原来如此温暖。 懵懂的情愫就像种子,在前世不经意种下,又被润物细无声地浇灌。等发觉的时候,倏然成为参天大树。 詹月白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吓得藤蔓从手腕抖落,瑟瑟发抖。 “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该对他有不轨之心。” 以己度人,他猜测墨流觞这一世应该是心软,做师尊该做的事,并无其他想法。师者,传道授业解惑,非常正常。 乌云漫过渐渐遮住月光,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雾气笼罩的麓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第30页 闭关一月后,墨流觞身体恢复许多。他夜里习惯性地“偶然”路过詹月白住处,发现屋里灯依旧亮着,还有交错的人影。接连几日竟都是如此。 种田加八卦队队长白芷应召而到,在墨流觞耳边添油加醋,说得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余尧自从葫芦镇一行之后,对詹师弟马首是瞻,天天缠着他。詹师弟练剑,他就在旁边端茶送水。詹师弟去食堂吃饭,他就负责驱赶周围看笑话的人,顺便怼人。现在外门弟子都嘲笑他想入赘詹家。詹师弟最开始对他爱答不理,但最近他们关系突飞猛进,经常秉烛夜谈。” 墨流觞:“……” 一个月没见,变天了啊这是。不是已经知道夜里帮忙修复心脉,怎么毫无表示,还和其他人走得这么近。 他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这好像该是詹月白的反应。摸着袖中之物,他眯了眯眼睛心道:看来詹月白早知道夜里的事,所以这些算是提前预支的报酬罢。 这样想着,竟没那么气了。 “真没想到,詹师弟居然喜欢这种死缠烂打的类型,我还以为他会和谷小小有一段情缘。”白芷本来手舞足蹈,看到墨流觞脸色变来变去,“墨掌门怎么了,要不要我叫师尊过来看看?是不是闭关并没有养好伤,我——“ 墨流觞按住白芷,摇摇头:“无碍,我困了,你先退下。” 白芷看看头顶正中的太阳,困惑地离开。 人走后,墨流觞轻哼一声。藤蔓伸出窗外,顺着视野的槐树扯下槐花。他撸完整串塞进嘴里,左右手拎着千里铃玩了会儿,挑眉又倚回美人榻休息。 翻来覆去许久,他直起身愤愤然道:“这徒弟也忒没趣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正经版心理活动: 詹月白:好穷啊,媳妇儿太费钱了,养不起。我还是不要这个媳妇儿了。 墨流觞:你完了。 詹月白:我会努力赚钱的! 墨流觞:你完了。 詹月白:我都说要赚钱了。歪?歪?! 第18章 孽徒当斩 又是夜深,詹月白将人带进屋,往四周看了看,阖上房门。 余尧兴奋打开包裹,和詹月白反复确认:“詹师兄,你确定要这么做?总觉得不太好。” “如你所愿,有什么不好?再啰嗦我反悔了。” “我们都签订契约了,你不能反悔!”余尧跳起来。 “那你仔细看看契约,乙方可以随时退出。所以你最好听话。” 余尧蔫了下来,铺开纸笔,旁边是一枚小巧的印章,刻着“梧羽”二字。 “按我们之前商量,合作设置情节大纲。我帮你修改内容,最后这书作者还是你,笔名梧羽。收入分我两成。”两成也不少了。 虽然余尧想给更多,但他觉得德不配位,况且又不是亲自操刀。 果然余尧那天给他银两就是不怀好意,等花光余尧给的银两之后,这人才跑过来假装不好意思地说,他和墨掌门确认了,《水中仙子》话本不是他写的。然后试探性地问詹月白: “詹师兄,以后你要是有新的话本可以卖给我们吗?” 詹月白把他关在门外。 “对不起,我前段时日向家里推荐了《水中仙子》话本。在金凤镇大卖,给你的银两其实是部分收入。” 詹月白猛地拉开房门,脸上是藏不住的怒气。竟然不经同意就私自贩卖,而他还将这银两花光了! “你们这种行为,在我们家乡是要被抓到牢里去的。” 余尧连忙道歉:“詹师兄你别生气,别生气。那不是卖话本的收入,我诈你的。但是以后收入分你五成!” “六成六成也行!”见詹月白一直不回复,余尧急了,“七成也不是不行。” 詹月白又气又喜,气的是竟然被余尧这个憨憨给算计,喜的是居然会有出版商找上门。不知道这孩子的爹听到提成给作者七成的消息,会不会大骂不孝子。 他呼了口气:“为什么找我,你自己也能写。” “实不相瞒,我虽然是来全能真教采风,但一直没有灵感。詹师兄的话本另辟蹊径,打破常规,让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但一下笔就废了。”余尧态度诚恳,一点不似作假。 【嘻嘻。】 詹月白再次毛骨悚然:“天道你能说人话吗?” 【科学研究表明,伴侣经济独立有助于维护感情。】 詹月白:“?” 【你不用担心穿书,在这个世界,我是老大。】 詹月白无语:“总觉得天道是想逼我谈恋爱。” 如今心脉的疼痛已能忍受,即使没有护脉丹,詹月白也能继续修炼。他想到墨流觞那种微怒又不怒,非把人吊在那里的态度,回复余尧:“我封笔了。“ 余尧一激动直接上前想抱住他的腿,凭着前世躲避主角的敏感度,詹月白成功躲过余尧的偷袭。 余尧只好抱着旁边的柱子哀嚎:“为什么封笔啊!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我可以帮你,詹师兄,别啊!我都跟阿爹立誓,他才放我来全能真教。我要是写不出来,家里的书局就不让我继承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詹月白深感头疼,再次闭门不理人。 余尧磨了詹月白快一个月,整天黏在身后,各种送礼献殷勤,詹月白都视而不见。最后他在詹月白门口苦苦哀求: 第31页 “詹师兄你人好心善,心底柔软,悲天悯人,就帮帮我吧。要不,指点一二也可以。” “我师尊跟你们认识的都不一样,他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待着。他心底柔软,悲天悯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尊。” 詹月白赶走脑中出现的话,终究还是打开门,无奈对着余尧:“可以帮你,但我们必须约法三章。” 余尧狂点头,詹月白说什么他都应。两人彻夜商讨几个晚上,总算把契约给搞定。其实没那么复杂,但余尧每次都要和他阿爹确认,一来一回,拖了许久才有契约终稿。 其中余尧不停斡旋,堪称史上最和气甲方。詹月白觉得,他阿爹就算不当余尧不孝子,也离骂他不孝子不远了。哪个甲方会同意乙方随时毁约,还抽两成收入。就冲这诚意,那也得帮啊。 做这决定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从最初的兴奋冷静下来,詹月白终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分析墨流觞一切的动机。在他看来,只要是人,所有行为都有目的性,就连余尧都为了引他入局使了这么些小花招。 《三界异闻录》到现在都没有在藏书阁找到,詹月白已经有九成把握是墨流觞拿走,毕竟主角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或许墨流觞早就知道,他的半魔之体筑基就会堕入魔道,遭到修仙人士追杀。难不成墨流觞还想和上一世的自己一样,散尽修为来封印这魔族血脉? 詹月白摇摇头,将这个可能性排除。因为无论怎么看,墨流觞都不像是有前世记忆的样子。想来想去,他只能确定一件事:“主角是不想我那么早死吧。” 就算如此,他也不想欠墨流觞太多人情。损耗修为补全心脉,再加上本命剑没有修复,墨流觞想突破境界难上加难。他并不认为主角脱离天道控制,就对自己修为不在意。 上一世他虽做过同样的事,但那是他自愿,和今生应毫不相干。 天道说对一半,即使不是伴侣,经济独立也很重要。但他没有太多时间写话本,毕竟修炼是第一目的。如今不知道魔王到底什么情况,尽快筑基激活魔族血脉,好前往魔域升级。 魔域是南方一出绵延山脉,越往深处魔族等级越高,是各大仙家历练的天然场所。魔王便是封印在深处的伏魔阵中。早些年墨流觞历练,便是在魔域杀红眼,顺便封印出逃的魔王,一战成名。 总之,说什么也不能再害主角,必须尽快将所有事情都解决。 既然余尧送上了门,他左思右想,制定这个折衷的计划。各取所需,交易而已。 余尧师弟,对不住。你若穿书,我会给你烧香拜佛的。 磨着墨的余尧莫名打个寒颤,裹紧身上的外衣。 天道:【……都说了不会穿书,你这么谨慎作甚。】 “我准备好了,詹师兄说写什么?一定要大爆!”余尧跃跃欲试。 詹月白嘴角咧开一个让余尧害怕的笑意:“余师弟,你有没有听过师尊文学?” 门口的人止住要敲的冲动,收回微微颤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你完了。 詹月白有点慌:你能说人话吗? 墨流觞:你倒是先干人事啊。 詹月白困惑:我干的难道不是人事? 第19章 恃恶而骄 詹月白个人虽然排斥师尊文学,但不得不说,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快能赚钱的话本题材。趁墨流觞还没出关,赶紧暗箱操作一番。 余尧似懂非懂:“师尊文学,是什么?” “师尊一定要强,天上地下唯他独尊。一定要美,四海八荒无人得及他美貌。一定要惨,正气凛然,为守护世间伤身伤心。” 余尧做着笔记,勤奋好学:“我知道了!就比如墨掌门这样,除了还不惨以外。” 詹月白:“……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是请不要带入身边的人,我们只是在讨论一种题材。” “嗯嗯,然后呢?” “然后这个师尊收的弟子,将来一定为祸世间,注定以下犯上。我们的美强惨师尊认为自己有能力驯养他,想用善念感化他。但是——” “但是徒弟还是叛出师门,甚至要对师尊大逆不道?”余尧咬咬笔头,突然神情古怪上下打量一遍詹月白,又摇摇头似乎在安慰自己。 被这一系列动作影响,詹月白不自觉开口:“只是假设话本情节。我不可能以下犯上,祸乱世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余尧强烈赞同:“毕竟詹师兄长得一点也不像坏人,看起来就是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可爱团子,齐思岩都比你凶。” 詹月白脑门青筋爆出:“你到底还学不学了,不学今天结束,睡觉!” 团子又怎么了,团子还会变成狼,到时候吓死你。 “我学我学!詹师兄你继续,我不插嘴了。”余尧做了个封嘴的动作,拿出一页新的纸铺开。 “我们美强惨师尊……” 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话说到一半的詹月白看着门口熟悉的人,噤了声。 因为事先说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詹月白和话本有关系,余尧手忙脚乱收拾笔记,揉成一团塞到储物囊。 两个人站起来,规规矩矩对着墨流觞行了一礼。 墨流觞抱着双臂倚在门边,脸色阴沉:“聊什么呢,这么晚都不休息,吵到我睡觉了。” 第32页 然后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 “墨掌门闭关收获颇丰啊,耳识都这么发达了。”余尧说完就觉得对方气场不对,憨憨笑道,“我给詹师兄传授修炼技巧呢。” 墨流觞咄咄逼人:“你们一个水灵根,一个金灵根,有什么好讨论的?” “这……”余尧拉拉詹月白衣袖。 詹月白捏了把汗:“弟子以后一定注意,叨扰师尊了。” 墨流觞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大咧咧走进来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问余尧:“所以,美强惨师尊跟修炼有什么关系?”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听到多少,詹月白大意了。他以为墨流觞的身体状况,不可能这么快出关,也不可能在灯火通明的情况下过来,还如此不礼貌地破门而入。可毕竟都能翻窗进来,不敲门又如何。 “墨掌门你一定是听错了,我们没有在说你。”余尧越描越黑,詹月白拉住他让他别再说话。平时挺机灵的,怎么一对上墨流觞话都说不利索。 墨流觞身子略微前倾靠近詹月白,微黄烛光下的面容带着些许艳丽,眼里闪着的烛光摇摇欲坠:“你说说,美强惨师尊和他那为祸世间的徒儿,结局如何?” 詹月白盯着对方眼睛,缓缓道出:“徒弟受到感化,甘愿放弃魔族身份,成长为万民景仰的仙师。是正道之光,光耀仙尊门楣。” 听到这个结局余尧还有点失落,一点都不劲爆。但他感觉到屋内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知趣躲到角落。他与一根顶着风干的山茶花的藤蔓对上,脑子一抽嘘了声让它别吵。 墨流觞指节在桌上扣了扣,两人视线交换,有来有往:“这个师尊,如何对徒弟表达善意?” “悉心教导,倾囊相助。到后来以命相托,生死与共,甚至……”詹月白停住,观察墨流觞神色。 悉心教导是给徒弟制定详细学习计划,倾囊相助是夜夜送温暖直到徒弟引气入体,以命相托则是因为转移主角光环而导致自己陷入生命危险,生死与共便是最后共同御敌。 他不敢说得太明白,和现在重合度太高,怕天道起疑心。 所以,你会记得吗? 墨流觞并没有对他说的这几个词有反应,对后面的话更感兴趣:“甚至什么?” “甚至情愫萌生,共赴巫山云雨。” 说完詹月白搓了搓右手大拇指,耳垂爬上薄红。 屋内的空气凝滞几分,余尧捂紧嘴。 墨流觞笑笑,桃花眼里似乎流露出期待,追问道:“所以是师尊先,还是徒弟先?” 没头没尾一句话,詹月白抓到一丝讯息,以为是问谁先表白,回道:“是徒弟。” 一股冷气突然从脚底钻进詹月白身体,抽走他所有力量。冷气如细小的丝线密密麻麻攀上,最后绕着他脖颈缠了一圈又一圈。 詹月白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就算墨流觞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也不至于这么生气。气到要动真格,用大乘期威压来欺负一个引气入体都不行的废柴。连最开始知道他作者身份都没有这么生气。 他挣扎着一字一句道出:“师尊放心,弟子对师尊绝对没有任何不轨之心。” “墨掌门,话本而已,话本而已!都是虚构!”余尧看到詹月白被勒得满脸通红,赶紧上前劝架。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墨掌门会如此大动干戈。 威压撤掉,詹月白干咳几声,因为抵抗压制,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差点往前倒去。前方正好是墨流觞,他用力抵住桌角才不至于失态。 鬓发一缕缕贴在他脸颊,加上苍白的脸色,轻轻颤抖的身子,充血的眼睛,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可怜。偏偏小可怜眼神凶得很。 要是白芷在场,又要心疼想抱抱了。墨流觞压住莫名升起的怒意,下意识要接人的手拐了个弯。他轻柔撩开詹月白打湿的头发,替他擦擦汗,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讨好: “为师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别生气。” 下一秒,余尧再次捂紧嘴。因为詹师兄脸色忽变,竟用力推了墨流觞一把,夺门而出。 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墨流觞完全没反应过来,身形往后踉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他没料到,詹月白反应出乎意料的大。反正第二天又会跟没事人一样,应该不需要解释。 撩过詹月白发丝的指尖有些发灼,墨流觞碾了碾指腹,盯着藤蔓的山茶花。 他不是他……他说的只是话本内容。而且梦里人从来没回应过,又何谈倾囊相助,生死相交,甚至…… 罢了,如此便好,梦就只是梦而已。 刚看了以下犯上的戏码,余尧注意到墨流觞显然心情很不好。他很识相地收拾东西准备跑路,匆忙之中打翻砚台完全不敢去捡。 “天色很晚了,弟子就先回去。墨掌门再见,墨掌门晚安!” “站住,把东西放下。” 一直跑到玉潭边,詹月白使劲踹了脚旁边的槐树,抖落满地花朵才罢休。 躺倒在满地芬芳中,他薅了一把盖住脸,冷静下来。 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是他…… 生杀予夺,三界至尊。随心所欲,睥睨世间。这才是真正的主角。不可能是上一世那个前期可可爱爱小哭包,后期客客气气的乖徒儿。 人的成长轨迹会改变人很多,现在的主角,还没有改变,虽然人设崩了不少,但依旧与前世天差地别。 第33页 只是墨流觞莫名其妙和他的对话,让他抱了些许期待。期待落空,不免失望,甚至超过对死亡的恐惧。但他更不喜欢墨流觞用死亡来做玩笑,一时上头便推了人。 反正墨流觞已经很厌恶他,再让他多厌恶几分,也无所谓。恃恶而骄,大概就是詹月白目前的心态。 寒露深重,再回到住所天已经泛白,詹月白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揉揉鼻子,他抬头看到门口挂着写了“月阁”的牌子,字迹还很新鲜,是墨流觞题的。 詹月白的住所一直没有名字,是西苑附近随便搭的破竹屋。如今挂着牌匾,倒显得高雅许多。 他推门而入,发现屋内居然还有人。 余尧蹲在角落满脸焦急,藤蔓因为头顶的山茶花被拿走,无精打采挂在他身上。 藤蔓先发现詹月白,缠过去摘下他头顶的槐花。余尧哭丧着脸:“詹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难道墨流觞生气,打了余尧一顿?可看来看去,余尧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余尧拽着詹月白衣角坐到桌前,指着桌上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道:“墨掌门说,他想看高岭之花师尊被桀骜不驯徒儿拉下神坛,强取豪夺,二人共赴巫山云雨。” 詹月白定睛一看,纸上白纸黑字写着,徒儿有多么桀骜不驯,师尊有多么清冷高傲,简直深得师尊文学精髓。 惊得他整个人都被问号和感叹号给填充。墨流觞难道忘记,他现在才是高危职业师尊吗?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我无了。 墨流觞:我无了。 余尧:詹师兄,快来写话本啊! =3= 第20章 暗渡陈仓 余尧蹲在一旁,看詹月白脸色变幻莫测,小心道:“真的要这么写?墨掌门他不是在开玩笑吧?” 詹月白也想不明白墨流觞心思,不过鉴于清冷高傲只有高傲勉强和墨流觞沾边,应该不至于会对号入座。他难道真好这口? “写两个版本,正好可以观察读者喜好。”詹月白道,“版本一:美强惨师尊感化桀骜不驯徒儿,师徒二人成为正道之光,万民敬仰。这一版可以给墨掌门。” 余尧点点头:“那版本二是?” 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其中的细节,余尧激动得脸都红了。 “詹师兄,我还有个问题啊,这师徒二人,都是男子?” “嗯。” 余尧抓了抓手中的纸,好、好刺激!他感觉打开新世界大门。 他们讨论一天一夜,总算搞定两个版本粗纲。 “好了,先下去写吧,记得两个版本都要。” 余尧:“什么?!两个版本都要我写?” 詹月白不以为意:“难道要我写,都说好了你动笔的。你要反悔?” 不良乙方钻了契约的空子,余尧只能眼含热泪奋笔疾书,抓耳挠腮到天明,再拿给詹月白修改。就这么删删改改,吵吵闹闹,阳奉阴违的两个版本同步推进中。日后的每一天,余尧都在边写边哭,双开的滋味太难过了。 翌日,詹月白咳嗽着踏入药房。因为半夜出汗又被凉风吹,再加上熬夜写大纲,他以普通之躯着了风寒。 看到墨流觞不在他松口气,看来是又闭关。 不对,我怕他干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都是余尧写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正在补觉的余尧将被子多裹几圈,翻身继续睡觉。 詹月白筋骨强健许多,已经不需要再泡药浴,只是过来收拾手痒又捏的一堆小泥狗。结果又没了!难道还是被墨流觞给扔了?他本来想自己留几个,算了,下次再捏几个吧。 “阿嚏!”突然一个喷嚏,消掉门口来人的脚步声。他开始翻找医书,看有没有能治风寒的药。 如此正常的身体免疫反应,让他再一次体会到普通人感觉。头昏脑胀,鼻塞嗓子痒,加上全身无力,实在折磨。 他一边翻一边吸鼻子,眼睛也因为鼻塞很快被润湿,不得不时不时擦擦眼睛。 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他放弃了,还是找白师兄开点药罢。 白芷直接让他卧床,照顾一日后萧书那边给他布置了任务。在征得詹月白同意后,他把余尧叫了过来。 刚从詹月白催更魔爪里逃开,又被抓回去,余尧哭笑不得。 “咦,余师弟怎么不高兴?”师兄我给你们制造机会,还不好好把握。 “高兴,高兴得紧。能够照顾詹师兄,是我的荣幸!”估计晚上又没法早睡。詹月白就算生病,也时刻盯着余尧写话本。 “墨掌门你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白芷按要求,将墨流觞需要的东西从余尧那里拿来,见他看自己眼神怪怪的,似乎是在生气。 “你哪只眼睛见本尊不高兴了?” 墨掌门平时很少用本尊自称,这很明显是不高兴。白芷没敢多问,赶紧跑了。 墨流觞翻开手里话本,扉页正中两排大字: 弘扬正能量,树立正确三观。 他按按眉心,继续往下看去。 好家伙,这两人共处一室这么多天,就写了这?不能说一模一样,完全是毫不相干。虽然也挺好看,但并不是他想要的。 呵,桀骜不驯的徒儿,阳奉阴违。 第34页 几日后,主殿内。 “师弟,怎么无精打采的?听说你的小徒弟和另一位外门弟子走得很近啊。” 墨流觞倚在美人塌上,百无聊赖数着手里的槐花。 “唉,徒弟长大了,不亲师尊了。我是孤家寡人一个。” 詹月白一夜之间拔高身子的事,墨流觞之前给萧书解释过,是吸收了花妖的内丹。他还给萧书一顿哭惨,说自己费心费力好不容易才将人从鬼门关拽回来,如今小徒弟翻脸不认人,只知道跟余尧那个小兔崽子鬼混。连自己出关都不知道来关心关心。 萧书只当墨流觞发牢骚,瞥了眼他的凤凰翎羽发冠:“他以前也不亲你吧。听白芷说,他之前都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好歹现在跟余尧关系不错。再说,他不是送你礼物了?” 墨流觞摸摸腰间铃铛,想着袋子里一堆乌七八黑小玩意儿,一骨碌坐起来:“我不比余尧那小子好看?他宁愿亲近一个傻小子,也不跟我这个绝世无双的师尊玩。” “跟你玩什么?风花雪月?说起来,之前跟你交流书画的仙子们怎么都不来了?” 数不清花朵,墨流觞索性丢进嘴里,又懒洋洋瘫回去。 “她们各自结有道侣,都不要我了。” “唉,为小徒弟守身五载,这才不到一载,小徒弟心就不在我身上了。” “枉我对他这么好,用善念一直感化他。” 这把萧书逗笑了,师弟说话越来越有意思,看来是太闲。 “说正事,新任务。” “别又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意思。”墨流觞接过任务贴看也不看,扔到一边,“我可不想去帮那群无知村民驱赶偷吃鸡的黄鼠狼。” 萧书神情严肃:“雨露镇有莫名死亡的民众,之前有修士去调查过,都无功而返甚至搭上性命。死了的人都面目狰狞,像是看到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现在都在传,因果轮回,善恶报应。有侥幸被救过来的人,都说看到了前世。现在雨露镇已经被封锁,金丹以下修士都不让进。” 他将任务贴捡起,再次递给墨流觞,墨流觞坐直身子接过来。 “前些时候你闭关,我先去看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异常,你造诣比我高,或许能有新发现。” 连萧书都查不出来?墨流觞确实感兴趣,将任务贴打开。 “好了,找点事情做吧。徒弟长大确实会有自己想法,你也总不能指望他陪你一辈子。”萧书语重心长,“你看白芷,现在天天泡在菜园子里。我要是不叫他,他怕是都忘记还有我这个师尊。” 墨流觞合上任务贴,再次瘫回去:“我徒弟跟你徒弟不一样,我徒弟又不喜欢种菜。他以后可是要为祸世间,我便是风骨傲然的清冷师尊,让徒儿悬崖勒马。” 萧书从他座下抽出一个话本,翻了翻,满脸黑线:“少看这些,都是杜撰。你看看你自己这样,跟清冷有几分关系?” 倚在美人塌上的人,外衫凌乱,鞋也没穿。嬉皮笑脸,坐没坐相,站没站样。 “你看那西苑,不清冷吗?孤家寡人的我,不清冷吗?”墨流觞就快委屈得哭了。 看着墨流觞假模假样的可怜兮兮,萧书扶额:“停停停,我已经不知道清冷两个字怎么写了。” 面前人被冰链锁住,灵气的恢复被减缓,低垂着头。 察觉到他出现,垂着的头动了动。 他看到对方嘴角溢出的血,以为是咬舌自尽。他怒气突生,走上前抬起人下巴。那张熟悉的脸,却不是熟悉的表情。冷淡无情,眼里全是戒备,还皱了皱眉。 “师尊以为徒儿会做什么?”他凝出一把水刀,漫不经心转着。而后轻轻贴到对方脖颈,很满意看到对方微微颤抖的动作。冰链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还是,师尊觉得徒儿会做什么?”他看到对面眼里的自己,红蓝异瞳,面色是病态的苍白。 “不管做什么,放过三界,不要生灵涂炭。”喑哑的声音因为灵力尽失有气无力,还能听到些微喘息声。 他感觉到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 “师尊,我知道你一直都讨厌我,不喜欢我,才会把我想象成这样一个人。” “我到底怎么做你才会……” 对面神情终于出现变化,竟然是怜悯和自责。 …… “我知道师尊你不喜欢我,但是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 他终于抱住人,挑开对方衣襟,只要再进一步,对方就可以完全属于自己。 可是,无论他怎么做,对方都全无反应。原来,师尊当真这么厌恶自己。 他轻轻碰上对方的唇,冰冷如斯。 墨流觞睫毛微颤,一滴泪滑落,缓缓睁开。他坐起来捂紧胸口,无法遏制的痛苦一波一波袭来。自取其辱,愤怒,绝望,还有心寒。 待潮水般的苦楚过去,床单已经被抓烂。他喉头滚动,低喘一声,在深夜里压抑又敏感。 许久,他终于恢复过来,拿出噬魂珠。 “你这个东西,存在感着实强了些,得想办法把你处理掉。” 噬魂珠闪闪红光,又退回成黑不溜秋的模样。 邪物之所以为邪物,因为可以提供捷径。《三界异闻录》记载,噬魂珠有两大作用。第一,保存生魂,使用得当甚至可让人起死回生,前提是有合适的肉身;第二,收集死魂,集精血修炼可以迅速增加修为。 第35页 墨流觞没有使用邪物练功的倾向,只是对保存生魂感兴趣。但如今看来,噬魂珠似乎有第三个作用,那便是催生或影响心魔。 他先前被噬魂珠影响,无意中将现实和梦境搞混,催生出的怒意比刚刚梦境里的更甚。可一股强烈的意志拦住了他,就算余尧不阻止,他也不可能真的下杀手。 只是詹月白搓手的小动作,总觉得似曾相识。 巧合吧。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我就想看逆徒以下犯上,你写的都是什么,我要退稿。 詹月白:不是我写的。 余尧:啊?什么?我不知道啊? 碎碎念,我其实最喜欢一开始的名字,师尊对我心怀不轨。这个心怀不轨有两重意思。可是编编说这个词不能用,导致我文名改了几十遍都不喜欢,好痛苦。更痛苦的是,存稿箱阵亡了。 第21章 御剑捉弄 正偷摸写到徒弟入魔,将师尊关小黑屋这样那样,猛地响起敲门声。做贼心虚的两人摒住呼吸。 詹月白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谁啊?” “是我,白芷白师兄。” 收拾好桌面,詹月白打开门,白芷递给他任务贴。 “准备一下,明日去雨露镇。墨掌门说这次任务难度较大,他也会参加。” 余尧兴奋跑过来:“又有新任务啦。” 他现在恨不得能天天下山做任务,只要不让他写话本改话本,干什么都行! “墨掌门说这次任务特殊,不宜人多。所以余师弟还是等下次一起。”这可不是玩,白芷心想,墨掌门能顾得上詹师弟,不一定顾得上你。 余尧瞬间垂头丧气,眼巴巴看着詹月白。 詹月白知道他心中所想,开口道:“这几日你休息。” “好耶!”余尧手舞足蹈离开。 “詹师弟,到了雨露镇,不要离墨掌门太远。”白芷郑重嘱托,“而且墨掌门最近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你小心点不要惹怒他。” 心情不好?他不喜欢这话本?推了人没消气?还是因为和余尧同吃同住,让他没办法半夜送温暖? 詹月白思来想去,似乎原因还挺多,索性便不再想。只是雨露镇的任务对目前的他略微凶险,搞不好会跟葫芦镇一样性命垂危。 虽然有墨流觞陪同,他还是放心不下,开始着手整理清心丸、回灵丹、蓄力丹,能有的全都一股脑塞进储物囊。 雨露镇那群吸人精血的狐妖,善于制造幻境。他前世没设防,再次目睹爷爷死去,气得灵力暴走,直接端了狐妖老巢。也不知道现在顶不顶得住,还是做多几手准备为好。 墨流觞并没有使用传送阵前往雨露镇,而是随手从兵器库里捞了把灵剑,在詹月白面前得意洋洋。 “来吧,为师带你飞。” 詹月白:“……”不是不高兴吗?怎么还是那个不正经样。 悬空的灵剑让他有些心痒痒,前世因为本命剑碎都没有试过御剑飞行,加之死宅也不用出门。要出门也都是消耗巨大灵力画传送阵,又快又方便,充分满足他开任意门的幻想。 说起来,他这般挥霍,怪不得前世修为一点没有长进。 其实墨流觞这个做法是对的,目的地若是距离太远,传送阵会瞬间消耗大量灵力。御剑就不一样了,修为高的话,消耗的部分通过金丹周转很快就可以补上。 他前世中幻境除了粗心,也因为灵力暂时短缺,而直接省掉查探四周步骤。 “怎么,你想自己御剑?“墨流觞歪歪头,见詹月白没有想和他同乘一柄的意思,“你未筑基,御剑速度比走路还慢哦。“ 詹月白当然知道,他寻思主角心思越来越难猜,不再扭捏,直接站上去,有免费司机为什么不用。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墨流觞开有结界,削弱风场影响。 脚下事物很快成蚂蚁点,詹月白最开始还觉得新鲜,东看西看。接着,随着上升高度的增加,他脸上血色褪去,呼吸开始不顺畅。 察觉到身后人似乎不正常,墨流觞偏头瞥了一眼,剑因此轻微晃动。詹月白捏住他的衣角,指节发白。 墨流觞又使坏御剑拐了个弯。 “啊!”詹月白惊叫出声,没骨气地抱住人。 两人身体贴的很近,詹月白风寒还未完全好,体温比上一次高许多,加之个子也窜不少,滚烫的鼻息正好刮过墨流觞后颈。没由来的,墨流觞身子麻了一下,剑的晃动更加剧烈。 詹月白还处在恐惧之中,脑子一片混乱。他环住墨流觞腰的手越收越紧,带着呼吸急促的喘息。 好、好吓人。 他才知道,他竟然恐高!明明以前站在直泻千里的瀑布边都不怕。一定是这把剑太细,速度太快。幸好前世没有御过剑,不然从剑上摔下来,简直丢死人。 “孽徒,打算弑师吗?”闷闷的声音通过后背穿到詹月白耳中,他连忙松开人,心跳如擂鼓。 两人已经身处陆地,四周是清幽的竹林,刚下过雨湿漉漉的。风吹竹林沙沙声起,带来好闻的竹叶香,混着鼻腔温热的槐花香。詹月白退后几步,使劲搓了搓右手大拇指平复心悸。 “对不是师尊,弟子失礼了。”还带着风寒尚未痊愈的鼻音,听起来更像是带着哭腔。 第36页 墨流觞捋捋被抓皱的衣衫,使上净身决才消去痕迹。面前人低着头,能看到从脸颊蔓延出的绯红。 他上前一步,詹月白就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詹月白后背抵上竹竿,抖落几滴雨水浸入后脑勺。 凉意袭来,詹月白抬起头。 墨流觞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回事,为师又不会吃了你。明明你差点勒死为师,怎么好像我占你便宜一样。” 詹月白咽了咽口水,没能回话,他确实理亏。 对面啧了声甩头就走。 “这个地方灵气稀薄,不适合设置传送阵,去前方看看。” 自从上一次詹月白被墨流觞开了死亡玩笑,又推了人一下,两人都没有再独处过。刚刚还不小心轻薄于人,詹月白以为气氛会很尴尬,但低估了墨流觞的话痨程度。 一路上,墨流觞一会儿抱怨泥水太多,弄脏了衣角;一会儿抱怨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一会儿又聊起白芷的地芽都长不出。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心道净身决用得不是挺溜,还怕弄脏衣服?再说天气不好又不是人为可控制的。而且白芷的菜园不长苗,墨流觞怎么会知道?那应该是白芷的秘密基地才对,前几天生病照顾他的时候,才不小心说漏嘴。 墨流觞叨叨半天,说得口干舌燥詹月白屁都不出一个,搞得他也没心思说话了。 旁边突然探出一只手,墨流觞眼尾不自觉带上笑意,接过水袋。水里被詹月白放了几颗清心丸,带着甘草的甜味,喝完嗓子都舒服很多。他咂咂嘴,没想到清心丸还能这样用。 走了一炷香,墨流觞终于找到满意地点,开启传送阵。 雨露镇的阵点是之前萧书布置的,离得不远,拐过一个弯,便进了镇。 奇怪的是,雨露镇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任务贴上说,被封锁的样子。来来往往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要说唯一不寻常的,便是坐落在镇中心的超豪华建筑,琼楼玉宇,黛瓦错落。而前世并不存在。 打探消息最直接的,就是找当地茶楼。 他们刚落座,小二眼睛放光迎上来:“哟,哪里来的小公子,真真一个赛比一个俊美。” “这位小哥,小弟与我初来乍到,还请告知这里有什么好玩之所。”墨流觞已经隐去修为,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不过是长得比较好看的普通人。他手里摇着素面折扇,颇有风流才子初入人间游玩的姿态。 “来雨露镇,怎么能不提我们最出名的莳花馆。”小儿眉飞色舞,指了指外面那个显眼的建筑。 墨流觞好奇道:“那是什么地方?” “人间仙境,极乐世界。”有位路人插入对话,面露憧憬之色,又摇头叹口气,“可惜一般人进不去。不过你们是外地来的,还相貌不凡,说不定可以碰碰运气。” 惊堂木一拍,茶楼里吵吵闹闹的声音静下来。詹月白才注意到茶楼正中有一个空地,四周隔着纱窗,应是有说书人在里面。 [书接上回,清冷师尊因拯救苍生灵力枯竭,孽徒走火入魔将之擒获。] 雌雄莫辨,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传出,抓人耳朵。 詹月白眉头皱起来,余光看一眼墨流觞。墨流觞不紧不慢摇着纸扇,笑意盈盈。 [“孽徒!本尊当初救你之时,你可是如何答应为师——”] [“嘘。”被叫孽徒之人凤眸微眯,将手指竖在对方唇上,堵住话头。] 詹月白越听越不对劲,似曾相识,一定是巧合。 [像是被烫到,仙尊偏开头,气得胸膛起伏不定。] [孽徒慢条斯理拆下他发带,蒙住他眼:“师尊这双眸子太清亮,弟子怕忍不住。”] [“你,放开……”] [仙尊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只恨一时心软,未能及时斩杀孽徒。] [只见发带多余的布料,在仙尊白皙的脖间绕了一圈,又缠上那张不肯认输的嘴。双唇被迫分开,红色发带润湿成暗色。] 墨流觞摇着的折扇动作变慢,捏紧扇柄。 [孽徒眼里是无声无息的火,他欺身向前,几乎是咬着对方耳垂说话:“师尊心怀天下,却唯独不肯将这份心分弟子一份。就因为弟子身上流着的血?”] 詹月白喝着茶终于呛出声,这不是早上跟余尧写的话本内容,怎么这么快流传出来了。看墨流觞听得津津有味,莫非他真的? “这话本可比你们写的刺激多了。”墨流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吧,去莳花馆。” “师尊,这附近——” 墨流觞将食指放在詹月白唇上,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盗版都盗到我脑子里来了,太猖獗了! 墨流觞:这怎么跟我印象中的不一样?跟我看的也不一样? 余尧:啊这...... 第22章 层层幻境 手指堵人话头这动作一出,两个人都不由自主愣半晌。 詹月白甚至不敢出气,仰面盯着墨流觞,目光越过摄人心魄的笑,看到随风飘起的青丝。除了视线,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一点,让他有点发痒。 墨流觞并没有扎发带的习惯,头顶是先前麓鸣镇给他买的发冠,束得整整齐齐。他对妆发和服饰很讲究,光是发冠,储物囊里就不下上百个。 第37页 他常穿的红衣细看起来,每一件也都不一样。有的镶着金边,有的绣着细小白色槐花,有的看起来素雅没有花纹,衣襟和袖口也都札染了黑色。 相反,詹月白未及弱冠,加上他懒。除了红白相间的内门弟子服饰,就是朴素的灰布麻衣。后面发丝上层随便抓抓盘成发髻半固定,再用靛蓝色发带缠上几圈,便成了。 该给他买点新衣服,墨流觞心想,他穿什么颜色会好看?发带换成红色是不是也不错? 说书人还在继续,换上另外的剧目。讲的是风光伟正的徒弟,和师尊并肩惩恶扬善。 可他们各自心思旖旎,一点都听不进去。 墨流觞咳了声,收回手指。詹月白这才找回自己呼吸,猛吸一口气,差点憋死。 少见的,墨流觞没有说话,在前面走得很快。他不停碾着发烫的指腹,想着刚刚詹月白憋得满脸通红的傻样,嘴角的笑意就止不住。 依旧跟在身后的詹月白轻轻摸摸唇,心跳是不正常的律动。 乌云渐渐聚拢,正午日光黯淡下来。路上行人开始减少,颇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他们加快速度,走到莳花馆门口屋檐下,瓢泼大雨正好气势汹汹而来。大颗雨滴砸到青石板街道上,碎成无数水花。 詹月白福至心灵,随手捏了个御水决。又瘦又小的水龙摇摇晃晃,艰难爬起来,甩着尾巴兴奋地往墨流觞旁边凑。但还没凑到身边,灵力供给断掉,水龙破碎散掉隐入雨幕中。 “这是什么,挺有意思。“墨流觞像是第一次见到。 詹月白朝他笑笑:“御水决,藏书阁典籍的记载。“ 其实是前世主角为他开发,想帮他克服不会水的弱点。 墨流觞跟他要来口诀,若有所思。 身后吱呀一声,莳花馆门大开,弥漫出白色雾气遮挡视线,传出丝竹管弦之乐。 “有朋自远方来,还请进馆一叙。“空灵好听的女声飘出。 墨流觞艺高人胆大,摇着扇子径直往前。詹月白突然拉住他衣角,与他靠得很近,似乎害怕,脸上是担忧之色。 “小心。“ 稀奇,你一个尚未筑基的,担心我这个大乘期师尊? 虽这么想,墨流觞还是很体贴地拍拍詹月白肩:“别怕。“ 莳花馆内部远比外面豪华,到处挂着纱幔,地铺白玉。顶上垂下一个巨大的水晶灯,灯芯是夜明珠。衬着金线编制的壁画,金碧辉煌。 四个角落是弹着古筝的各色美人,有男有女。见到他们进来微微颔首,体态端庄。墨流觞眼尾微微眯起。 “有缘便是客,两位公子还请落座,宴席马上开始。“ 声音的主人并不在屋内,随着邀请的发出,一群身着薄纱的女子,端着佳肴美酒鱼贯而入。 詹月白依旧跟墨流觞跟得很紧,连坐都要坐到一个蒲团上。墨流觞嫌挤想推开他,却见人眼泪汪汪,表情受伤。 “乖,坐到旁边,我不走。“墨流觞劝半天,拿另一个蒲团放到身边,催促人过去。詹月白才委屈挪到一边,圆圆的杏眼盯着他,好像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侍女步履款款,要过来给墨流觞斟酒。 詹月白站起来凶巴巴挡住人:“不许过来!“ 然后拿了酒壶自己乖巧地给墨流觞满上,倒完酒还期待地看着人。 “真乖。“墨流觞摸摸他脑袋,詹月白饕足地眯眯眼,亲昵蹭了蹭。 墨流觞笑半天,真想把詹月白这样子记录下来,等他醒了估计都没脸见人。 从二人踏入雨露镇起,他就看出了这个镇子不同寻常。詹月白眼中的繁华,在他灵识之下是荒草遍野,残砖败瓦。来来往往的人皆是枯骨,披着破烂衣衫。也不知道是不是临时从坟里爬出来的,走几步路,就抖落一地泥。 倒有几具是新鲜的,看起来应是之前来探查的修士。腰间挂着的储物囊标识他认识,浮华宫的青羽。 而镇子正中,即他们现在所在的莳花馆,笼罩着浓郁的粉色妖气。 墨流觞不明白为什么萧书来没发现异常,猜测许是自己封了修为萧书没封,而这些妖邪不敢在大乘期面前明目张胆化幻境。但之前来的修士,估计都被骗进莳花馆。 说起来,角落弹古筝的两位姑娘他有点印象,曾是他的后宫,不过现在也香消玉殒。 之前落座的茶楼,说书的是个稻草人。不过他还颇有些惊讶,这里妖邪居然有能力能窥视到他记忆,从而编织这么一段说书情节,想动摇他心神。 记忆被窥探自是被冒犯,但他按兵不动,随机应变。弄明白这群妖邪的真正目的,才好一网打尽。 只不过明明喝下的茶水施了净化咒,也不知道詹月白怎么就中招。这会儿怕是把自己当成爷爷撒娇,过分黏人了点。 粘人的小徒弟紧紧抱着他左胳膊,他一想挪动,詹月白就呜,他只好一动不动。 靡靡之音,轻歌曼舞。 墨流觞右手扶着额头很是头疼,在他灵识下,这简直就是群魔乱舞,骷髅跳舞一点美感都没有。偏偏詹月白看得非常起劲,还摇着他胳膊欢呼雀跃。 “好看,真好看!“詹月白笨拙地拍着手。丝丝细线顺着他头顶冒出,飘向水晶灯。 他偏头见墨流觞表情痛苦,天真道: 第38页 “你难受吗?我给你捏捏。” 小可爱想帮他按摩,但侧坐够不到右边,他直接跪坐到墨流觞面前,神情专注伸手贴上他太阳穴。 墨流觞呼吸紊乱起来。面前人一脸虔诚,一边按一边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感觉詹月白似乎心智降低不少,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动作有多危险。 墨流觞虽然很享受平时拒人千里之外,现在变得软萌还主动亲近人。但怕詹月白变成傻子,那少了许多乐趣,于是直接给他弹了个脑瓜嘣。 漫出的细线嗖地回到詹月白身体,他摸摸脑门,眨了眨茫然的眼睛,才发现自己竟差点挂到墨流觞身上,急急忙忙站起来。 “对不起师尊,我又失礼了。” 该死,果然还是中幻境,可自己干了什么他一点都记不得。怎么就成这个姿势,太一言难尽了。 “哎呀呀。”墨流觞意味不明笑着,转着手里的酒杯,看得詹月白心里直发毛。 馆内灯光突然熄灭,扑通一声,詹月白昏倒在地。墨流觞过去检查,并无大碍,可能是刚把人从幻境唤醒,对身体有影响。 再亮起来,场景陡然一转,墨流觞不由得站起身。 竟是在全能真教广场。 各大仙门聚在一起,虎视眈眈,朝着广场正中的青衣男子细数罪状。 “打倒魔头!”“天理不容!其罪当诛!” “墨流觞”神情漠然,如看一群蝼蚁:“本尊不过是斩断红尘,一心向道,碍着诸位什么事了。” “呸,修炼邪术。还我可怜的凌波仙子性命来!”我们大师姐只不过是向众人坦白了墨流觞花心风流的真相,就被他残忍杀害,不得全尸!”“口口声声说斩断红尘,却将我们幻月宫的白桦凌|辱致死!” “荒淫无道!”“人神共愤!” 被指认之人始终面无惧色,目中无人,一看就很欠扁。 “詹月白”急于维护他的师尊,大声吼道:“我师尊不可能干出这种很明显就是他做的事!” 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詹月白”身上,场上窃窃私语起来。 紧接着又有人大呼:“墨流觞座下弟子就是证据,他包庇魔族中人,早就暗藏异心!” 铺天盖地伏魔咒朝着“詹月白”而来,“墨流觞”始终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画面又褪了色,再亮起来,是急匆匆一声:“师尊小心!” 一柄长剑贯穿“詹月白”胸口,血洒当场。 …… - “你们有点本事,又私自窥探本尊记忆。”墨流觞抱着双臂冷眼旁观,“所以呢,想对本尊做什么?” 梦里的自己真傻,明明从来没有被重视,没有被关心,还腆着脸去救人。再看一遍更是可笑之极。 他并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的詹月白已经面目狰狞,青筋暴起。 初看任务介绍,他还以为雨露镇的妖邪有多厉害,不过是专挑人不堪的记忆反复折磨而已。 所以那些受害者自称见到前世,只是不愿承认曾经的自己有多蠢。而死去的,怕是陷入苦痛,无法自愈,生生困死在幻境中。 “不回答?本尊可没工夫和你们玩过家家。”他续上灵力,打算掀翻莳花馆。 颤悠悠亮起的画面让他停下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这个幻境好想学。 詹月白瞪圆双眼:不许学!老子才是攻,气死我了。 墨流觞:(一会儿私聊。 狐妖:(好的亲! 第23章 回到原点 强烈的光线照射在眼皮上,刺得詹月白发疼,他不得不睁开眼。熟悉又不算熟悉的床顶映入眼帘,他猛地坐起。 “师弟,招新大会已准备就绪。” 他急匆匆打开门,看到萧书,瞬间崩溃。 “师弟你怎么了?你若不想收徒,我去跟他们说便是。”萧书看他面色不是很好,安慰他。 他终究还是憋住万千情绪:“无事,我这就跟你去。” 吵吵嚷嚷的全能真教广场,弟子们正在挨个测试灵根。他如木偶般呆坐在高台上,整个人神游在外。 “师弟?师弟?” 他回过神来,招新已进入尾声,有五名新生被召进主殿。他接过萧书递过来的册子,垂着眼平复许久,而后淡淡开口:“都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主殿内的还是五位弟子,熟悉的面孔。余尧,齐思岩,谷小小,还有个不知好歹的小姑娘。以及,一位满脸都是泥的小屁孩。 他只是随便一瞥,就指了指那个泥娃娃,对着萧书说:“就他了,我身体不适。你让他一会儿到玉潭找我。” 人还没出主殿,就直接画传送阵离开,全然不顾广场的后宫们。 小屁孩到了玉潭,看到一棵大槐树旁漏出红色衣角,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拍了那人肩头。 他缓缓转过脸看向小泥人,空洞的眼神瞬间有了光。然后直接从小泥人腰侧拔出短刀。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他在自己胸口比划了几下,“往这里用力,我不会反抗。” 小泥人举着刀,歪头问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把主角光环给你。”他说出了心里话,而天道到现在都没出现,他隐约察觉出不对劲。 第39页 “主角光环是什么?”小泥人不甚理解。 “就是可以保证无论你遭受多大伤害,都不会致命。”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不死金身。 小泥人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所以我将不死不灭,享受无尽光阴的同时,忍受无休止的痛苦是吗?” “你好狠的心。” 他因为这番措辞无比震惊。 “不是,我只是想救你。” “你想救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眼前人的话明显让他产生动摇,明明是为主角好,为什么要如此指责。他在不知不觉中往后退几步,跌入水中。 这应该是幻境,他想,可溺水窒息太过真实,他又无法确定。 岸边人蹲下身掬起一捧潭水,泥点洗去,显出墨流觞的脸,小时候的脸。 墨流觞站在岸边看着不远处渐渐消失的咕噜泡,逐渐捏紧双拳。 这个幻境好生毒辣,他现在身份是废柴徒弟,修为被完全限制。若詹月白在这里死去,就意味着幻境外詹月白也将身死。 他最后还是跳入水中,从詹月白腰间储物囊摸出灵石捏碎使出强身决,将人拖回岸上。 场景又发生变化。 冰天雪地的葫芦镇,“墨流觞”神情恍惚,他脚边是死去的“詹月白”。而真正的墨流觞魂魄正漂浮在空中。 刚刚正是因为这从未见过的画面吸引墨流觞注意,才被詹月白莫名其妙拉进幻境中。这说明詹月白已经把他当作最信任的人,可他现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重来一次还是这种结局!” “墨流觞”陷入癫狂,不停呓语,最后重重说了句,“对,他有主角光环就不会死。” 随后,他从“詹月白”腰间扒出短刀,毫不犹豫刺入自己心脉。而那具已经明显没有生命力的身体,竟在一点点恢复生机,墨流觞飘在空中的魂魄被吸了过去。 …… 被压制的修为又回到墨流觞体内,他已经出了幻境。 但最后出现的画面,以墨流觞视角不可能会知道,他梦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詹月白口中的重来一次?莫非—— 墨流觞赫然回头,本来躺着的詹月白,身形摇摇晃晃站起来。詹月白依旧闭着双眼,但嘴角鲜血直流,右手捂紧胸口:“对不起,你自由了。” 墨流觞脑中嗡嗡作响:自由了?什么自由了?对不起?他又在说对不起!又? 从进镇到现在,雨露镇妖邪窥探的,一直都是詹月白的记忆。若只有他一个人的梦,可以说是巧合。可两人记忆重叠,就大概率是既定发生过的事。 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梦!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听到御水决会那么熟悉,为什么看到詹月白搓手指会烦躁,以及之前在玉潭潭底溺水被刺,这人为什么不反抗,反而帮助他将短刀送入心脉。 不知詹月白如何实现的时光回朔,但他很确信的一点是,詹月白对自己的记忆做了手脚。 他的记忆一直断断续续,明明心脉残缺却顺利成长,明明身负魔族血脉,却拖了那么久才入魔。 可不管这个手脚是好是坏,他都很愤怒。凭什么决定了他的人生,还要操纵他的记忆。 而詹月白从一开始什么都知道,在想办法把身体还回来,想把所谓的主角光环还给他,还想以死赎罪? 赎什么罪,呵,这样就够了吗?根本不够! 而他居然,还想和人好好相处。这分明就是重蹈覆辙! 栽在一个人身上两次,滔天怒意再次被掀起,红色的丝线从墨流觞头顶一点点探出,延伸开来。 四周咯咯咯笑声响起,忽强忽弱。一只狐妖现了身形,飘到墨流觞身边,贴着他的脸摸过: “眼见为实?哈哈哈~眼见为实啊~” 更多的狐妖围了过来。 “姐妹们,看看,这就是三界至尊墨流觞。也只是破掉我们第三层幻境,就后继无力了。” “也不枉我们耗费这么大心血,双人幻境太难了,瞧瞧,我皮都皱了。” “等吸收他的精血,就可以恢复啦。” “悠着点,这副皮囊如此珍贵,可不要弄坏了呀。” “还有旁边的小弟弟,细皮嫩肉,姐姐我们一定好好疼你们。” “嘻嘻嘻,哈哈哈。” 莳花馆幻境第一层,念,最近念想之事会成真。墨流觞希望他的小徒弟乖巧粘人。 第二层,欲,最渴望之事会成真。墨流觞想得到小徒弟的全部关注。 第三层,惧,最害怕之事会成真。墨流觞希望又不希望小徒弟和他的梦境有关系。 第四层,妄,最不可能之事会成真。 连墨流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注意力竟全在小徒弟身上。 粉色妖气从墨流觞七窍渗入,让他彻底陷入幻境第四层。 她们的目标本来是詹月白,窥探到记忆倒是意外之喜,便将目标转移到墨流觞身上。她们蛊惑詹月白言行,故意隐去部分记忆,只给墨流觞她们想让他看到的。成功让墨流觞心神激荡。 如今墨流觞全无抵抗之力,狐妖们嬉笑着,争先恐后吸取他身体飘出的红线。不再管旁边依旧处于幻境的詹月白。 而再次目睹爷爷死去,前世徒弟为自己死去,在幻境中又不停重复轮回。詹月白怒气也在累积,身体开始颤抖。 第40页 正贪婪吸收着精血的狐妖感觉到一股杀意,惊叫道:“这个小弟弟不对,快躲开!” 妖气被搅乱,出现漩涡,漩涡中心的詹月白长发披散,瞳色红蓝流转:“我的人,你们谁也别想动!” 整个莳花馆都陷入诡异状态,在现实和詹月白幻境的临界处分崩离析,狐妖们尖叫着四处逃窜。 白得不正常的手顺势穿透离他最近的狐妖,挖出内丹。 “滥杀无辜,害人无数,其罪当诛。” 冷冷的审判响彻房顶,詹月白将鲜血淋漓的内丹捏碎,溢出的妖气被他吞下,迅速消解吸收。 快逃出馆门的狐妖欣喜若狂,又被詹月白身形拦住。眨眼间,已有一半以上狐妖命丧他手。 “对不起,求您大人有大量绕过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求您了!” “我们错了,求求您饶了我们吧!” 其实他们若是冷静观察,詹月白连筑基都没有,只是气势上压制人。吞几颗内丹妖力之后,他的心脉迅速愈合,修为蹭蹭往上涨,也仍未筑基。 狐妖们本来修为也不高,大多都刚化形,掀起这么大浪完全是因为幻境的巧妙,落入其中的人自我攻陷。 他们没想到詹月白竟然反制了幻境,被这么一吓,更不敢轻举妄动。 “让他醒来,我可以考虑要不要放你们一条生路。” 挤在角落的狐妖互相看着,抖个不停。 “说。”声音没有起伏,但足以让听到的人血液凝固。 “大人大人,第四层幻境我们也是第一次使用。以前从来没有人能闯过前两层幻境!” 詹月白眉心一皱:“所以,你们没有办法?” 他修为比墨流觞低太多,若墨流觞不愿意,他完全没办法像之前墨流觞那样,直接参与到幻境里去。 狐妖们伏着身子,不敢回话。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留你们了。” “有一个办法可能有用!”一个瘦小的狐妖颤巍巍发声,“如果能清除掉他体内的妖气,也许可以醒过来。” 那看起来简单许多,用灵力逼出来应该就可以。 小狐妖涨红了脸,继续道:“用灵力逼可能会让妖气越来越多,除非吸。” 詹月白:“?” “把妖气吸出来就好了。” 詹月白:“??” 吸?怎么吸??吸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为什么他发怒是开大,我发怒就是被困幻境? 天道:大概是因为,他拿的逆袭爽文剧本,而你拿的苦情女主剧本? 墨流觞:…… (墨流觞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但詹月白一点都不怕,因为他不知道墨流觞为什么生气。瞧,好大一盆狗血。) 第24章 前功尽弃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莳花馆塌了。原来小狐妖只是在转移他注意力。詹月白对幻境的控制达到极限,终于在其余一众狐妖偷偷抵抗之下溃散。 层层砖瓦迅速剥离,整座建筑以摧枯拉朽之势坍塌,卷积着尘土飞扬。他连忙护着墨流觞,免得被散落的砖瓦砸到。 但这些其实都是幻象,莳花馆原本就是假的。隐匿在其中的狐妖趁着他被迷惑,直接朝着他命门而来。 剑身出鞘,挡住几波攻击,在锋利的爪子下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狐妖被刺中,渐渐撤退。 升腾的尘雾散去,冷月之下,荒凉无迹。雨露镇露出真实模样,遍地都是从土里爬出来的残骨。 詹月白瞳孔放大,映照出满目疮痍。整座镇子,竟没有一个活人!白日里的热闹也都是幻境! 好歹见过大场面,骷髅总比腐尸好看。正欣慰着,右边就过来了新鲜的尸体。但也不算新鲜,干瘪的皮挂在骨头上。若他们被吸干精血,也会是这副模样。 他避开视线,暗骂一声,将惊悚的画面从脑子里赶出去,背着墨流觞开始往雨露镇外的传送点狂奔。 “拦住他!” “杀了他!为我们死去的姐妹报仇!” 他一边奔跑,一边躲闪。狐妖攻势又快又猛,他完全抽不出神去取墨流觞腰间储物囊补充灵力,也没有空隙发传声符搬救兵。 剑击对骷髅没有任何作用,就算骨头被砍断,散落的骨头也会自己重新组装,拼凑出多手多脚的怪物。 抵抗多次之后剑身终于断掉,詹月白只能扔掉剑用灵气攻击。 吸收的妖力自发提供了速度,但他灵力依旧供给不足。待到妖力消耗殆尽,眼睛瞳色也渐渐恢复正常。他精神力明显下降,反应力开始变慢,身上开始出现伤口。 爆发的力量消失,背上的人变得沉重,脚步不得已开始蹒跚。他大口喘着气,夜里湿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划过干涩的喉咙。 从发狂的状态冷静下来,詹月白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精神的高度集中让他感觉到身体力量的变化,难道上次在葫芦镇花妖的妖力也是这么被自己吸的? 果然魔族血脉就是不同寻常,吸妖力挖内丹完全是本能操作,他有些担心以后控制不住自己暴走。 但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若是逃不掉,墨流觞有主角光环不会死,他就不一定了。 詹月白:“天道,我死了这怎么算?” 第41页 【不怎么办,反正墨流觞死不了。他大概会痛失一位不听话的好徒儿?】 詹月白:“所以会让我重新续写吗?” 【看情况吧,不过你要是魂魄也被狐妖吸走,那就说不准了。】 所以上辈子转移主角光环以后没有立刻读档重来,是因为有噬魂珠保存了自己魂魄?幻境里自己身上没有噬魂珠,从那里死后就不停重复。这么算起来,天道在这个世界也遵循一定的规律,应该有办法彻底摆脱天道。 毕竟,再轮回几次,他无法保证自己还能像个人样。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他从来不是愿意任人摆布的主。这次爆了几个狐妖内丹,下次不知道身边会出现什么。与天道同归于尽也未可知,可他不想墨流觞也跟着一起消失。 注意到詹月白瞳色恢复,狐妖们兴奋得尖啸几声,再次攻上来。离传送阵还差五里地,但詹月白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 即使狼狈,詹月白面目严峻,眉宇间依旧是杀气,让狐妖很是忌惮。她们无法确认,没有异瞳的詹月白是不是还有其他杀招。 在这群狐妖犹豫的时候,詹月白的手暗地在墨流觞腰间摸索。没想到墨流觞身上竟有三个储物囊,果然有钱就是不一样。其余两个都有禁制他打不开,最后一个能打开,正好装满灵石。 因为詹月白胡乱在腰间游走的手,背上的人好像醒了。他推开詹月白,打了个响指。 冰冷的气息以墨流觞为中心开始往外逸散,湿润的泥土因为温度骤然降低给冻裂,发出“噗噗噗”的声音。这是墨流觞大乘期大范围控制法术,冰霜阵。配合冰霜凝结的千瓣莲,花瓣碎,人命亡,堪称最强杀招。 然而这个法阵无差别攻击,连詹月白也受到影响。他不得已撤远些,直到退出冰霜阵范围。 墨流觞眼里没有任何聚焦,捕捉到詹月白后退的动作微微眯起,而后收了法阵直接冲着他而去。 感觉到杀意,詹月白呼出声:“师尊,醒醒!是我!” 墨流觞步伐微顿,瞬息之间来到詹月白面前。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藤蔓缠住詹月白的脚,他无法再挪动分毫。 没了冰霜阵控制的狐妖和骷髅军又发狂冲上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墨流觞不耐烦地掏掏耳朵,甩出一朵冰霜千瓣莲砸到地上,直接将满镇妖魔鬼怪碎成齑粉。 远远的,一朵小小的粉色光圈嗖的飞走,无人注意。 处理完杂碎,墨流觞回头盯着詹月白。 “师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詹月白轻轻询问。 墨流觞抬起右手,指尖在詹月白心脉处点几下,又缓缓一路往上。冰冷的温度掠过下巴,最后贴到唇上按了按。 “嘘。” 另一只手则绕到詹月白脑后,拆掉发带。 大事不妙,墨流觞这是想做什么。詹月白缩了缩脖子。 “师尊心怀天下,却唯独不肯将这份心分弟子一份。就因为弟子身上流着的血?” 墨流觞语气委屈,在詹月白眼前比划着发带长度,似乎不满意,扔到了地上。 詹月白微瞪双眼,墨流觞这话这动作,莫非他的幻境是话本世界? 墨流觞表情变换,微抬下巴:“孽徒。” “师尊当真这么厌恶徒儿?”他又变得无比受伤。 只一瞬面色又恢复冷漠。 搁这儿角色扮演,自说自话?詹月白摸不清头脑,这到底是哪一出? 很快,墨流觞眼里氤氲出湿气。一滴泪从墨流觞眼角滑落,重重砸到詹月白心上,端的是无边美色。 鬼使神差的,他朝墨流觞伸出手,轻柔擦拭。 怎料越擦泪越多。他不知道墨流觞在幻境里见到什么,但眼前人和记忆中的人重叠,一样哭得那么伤心。 詹月白的精神已接近于涣散,幻境轮回的重创和刚刚强撑着反击狐妖,心里防线濒临垮塌。墨流觞这一哭直接让他脑子乱成糨糊,他的心软下来,一时间两人角色发生翻转。 别哭了,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我没有资格喜欢你,你也不应该喜欢我,可是…… 詹月白心疼不已,终于忍不住将人揽入怀中。 “我心里有的从来都不是天下,而是你啊。” 怀中人安分片刻,无声笑了,唇形变化,说的是:“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媳妇儿角色扮演上瘾怎么办? 天道:打不过就加入! ==================== #一出好戏 ==================== 第25章 床头打架 剧痛传来,詹月白低头看去,那把熟悉的短刀正插在胸前。而他正好将摸出的灵石捏碎,给白芷和萧书发了传声符。 做完一切,他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去。墨流觞的重量直接压在他身上,一起跌进土里。 萧书和白芷赶到的时候,天上全是飘着的白色粉末,地上也铺了薄薄一层。 白芷好奇伸手接住,还放到鼻尖闻味道。 “那是骨灰。”萧书好心提醒。 “!”白芷吓得不行,赶紧拍掉,使劲搓着手。 萧书环顾四周,唯一一处干净的地方,静静躺着两人。 墨流觞完好无损,詹月白浑身是血,一半是挖狐妖内丹染上,一半是打斗的时候受的伤,但并没有短刀存在。 第42页 见救兵赶到,詹月白.精疲力竭,软软抬起手。白芷赶紧过去将回灵丹塞进他嘴里。 “师尊……幻境……弟子无能……”断断续续话还没说完,詹月白终于支撑不住晕过去。 他们各自搀扶着人站起来,前往传送阵。白芷震惊不已:“詹师弟好像又长大了!” 萧书扶着墨流觞,闻言往旁边瞧了詹月白一眼。几个月没见,小正太长成大少年,虽然墨流觞跟他有过解释,他还是很吃惊。 他对詹月白的印象还停留在刚招新,那时候,詹月白是个子不及腰的小布丁。现在看起来,竟只比白芷矮半个头。 如果没记错,詹月白入学时候报的年纪是十二岁?还未一年就长到十六七?普通人哪里靠吸收妖力成长,属实不正常。而且连师弟都破不了的幻境,筑基都没有的人竟然还清醒着。 詹月白依旧是脏兮兮的花脸,身上也是血水掺着泥土惨不忍睹。萧书只好给他施了个净身决,顺便用灵力在他身上探了一遍,发现他体内有两股力量。一个是水灵根,另一个又是什么? 墨流觞轻轻哼了一声,似是很痛苦,萧书没再继续检查。他暗自记下,决定查查詹月白,等师弟醒了问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传送阵启动,四人很快回到麓山。 因为记挂墨流觞情况,詹月白短暂失去意识又迅速醒来。非要跟着萧书他们去西苑。 萧书劝他:“你先回去歇息,现在你也做不了什么。” “师尊是因为弟子才涉险,弟子自当竭尽全力,照顾他直到恢复。” 萧书没有再说什么。 将人安置好,萧书展开法阵指向墨流觞额头,想进入幻境,但被拒绝。 白芷看到萧书被反噬,着急上前扶住人。 “师尊你没事吧?” 萧书摇摇头:“墨掌门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如果一直醒不过来,就难说。我修为不及他,没有他许可,进不了幻境。” 他突然想起什么,问詹月白,“你知道你师尊和哪位仙子最交好吗?若是他信任的人,或许能帮忙打破幻境。” 詹月白抿着唇摇摇头。 洗干净的小脸婴儿肥已经完全消去,满脸透着疲惫,一双杏眼又大又圆很是清亮,加上他淡然深沉的神色,少年的纯真和成人的稳重竟结合得刚刚好。 不过也不是师弟喜欢的类型。萧书看完后给出评价,转而想用灵力把墨流觞体内的妖气逼出来。 詹月白欲言又止。 “咦。”萧书停下,“这妖气似乎会吸收灵力,然后越积越多。” 墨流觞有了反应,是痛苦的闷哼。 难道这妖气真的得用吸的? 詹月白搓了搓右手大拇指,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跟萧书他们说,也想不到找谁帮忙。墨流觞那么些后宫,按理说找谁都行。可他有私心,不再想让别人触碰他,而且一般修士不一定能承受得住妖气。 萧书放弃了用灵力逼退妖气:“我需要问懂这方面的修士,顺便查阅典籍。” 白芷:“是,师尊。” 詹月白:“是,师叔。” 萧书让詹月白留在西苑,给他一些丹药,便叫走白芷去研究治疗方案。 床上的人安静躺着,面目柔和就像在熟睡。詹月白抬起手停在空中,面露挣扎之色。随后手虚空落在墨流觞脸上,描过他如画的眉眼,高耸的鼻梁,单薄的唇,和紧致的下颌。 最后,虚空的手终于落到墨流觞枕边的发丝,拿起来捻了捻。 他已经很累了,累到分不清之前发生的到底是真还是假。毕竟这一世,墨流觞不大可能会哭得梨花带雨。加之那把凭空出现又消失的短刀,他胸前也并没有受伤。 幻境后劲太大,他到现在都还恍惚着,耳边一直是嗡嗡声,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真实。 假亦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模糊不清。 他贴近墨流觞额头,柔声说:“师尊,让我入你幻境好吗?” 墨流觞睫毛微颤,又平静下来。 意料之内,詹月白眼里的期待消失。 “对不起师尊,事出紧急,冒犯了。” 詹月白小心凑上前,想试着将妖气吸出。两人隔得很近,但唇没有完全贴上。他努力维持着动作,担心亵渎了。 有点作用,他能感觉到妖气。 床上人突然睁开眼,詹月白被吓到抬起头,却被人直接按住后脑勺,双唇彻底贴紧。 一只手揽过詹月白的腰,他整个人被带到床上,牢牢禁锢住。 吻被加深,却毫无章法,也无情.欲,甚至咬破詹月白的唇,铁锈味越来越重。 体力差距让詹月白完全没办法抵抗,他不得不一边顺着对方攻城略地,一边见缝插针吸走妖气。妖气被吸收转化,詹月白感觉力量在慢慢恢复。看来比起丹药,他更适合这种歪门邪道。 他在心里叹口气,也难为前世徒弟以人族身份修炼十年之久,白瞎这半身魔血。 随着妖气的净化,激烈动作变了味道,两人衣衫不知不觉扯散。浓浓的槐花香让詹月白有点发醉,暴力的吻也渐渐变得缱绻。唇齿轻轻划过,肌肤相亲的两人都在战栗。 墨流觞碰到什么东西,半睁了眼,哑声道:“美人为何多了个物件?” 詹月白气得满脸通红,想将人推开,又被攥住手,拉高举过头顶。 第43页 墨流觞还是一副半醒未醒的模样,神色茫然却又该死的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幻境里,他看上去在认真思考。 詹月白感觉到腰被捏了几下,还伴随着对方不满的声音:“这一身骨头,一点都不软。” 不软不软,你快放开老子! 他听到耳边轻笑的声音,湿润的触感掠过耳垂。 “不过手感还不错。” 这人绝对不是上辈子的乖徒儿,绝对不是!这是什么人间油物!!!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天道你出来!给老子滚出来!他人设是不是又崩了!!! 天道:你急什么啊,心急当不了攻。 第26章 床尾不和 墨流觞放肆的动作和时不时冒出来的话语,气得詹月白浑身发抖。他趁墨流觞拆发冠的时候直接翻身而起,死死扣住人腰。而墨流觞好像突然失去力气,没再抵抗又睡过去。 萧书和白芷推开门看到的,便是一脸阴笃,坐在墨流觞身上的詹月白,手正放在大开的衣襟处。 两个人都衣衫不整。尤其是墨流觞,发丝散乱面色潮红,嘴上沾着血红肿不堪。 “孽徒,竟敢对你师尊以下犯上!”萧书大喝一声,将詹月白从床上掀下来。 可怜詹月白,那血明明是他的,而且他只是想帮人阖上衣服…… 被雷气弹击中,他滚落在地,瞬间陷入麻痹。 白芷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听到詹月白吐了血,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去扶。 萧书检查完墨流觞身体,发现妖气消失,皱着眉看向詹月白:“你对他做了什么?” 詹月白擦掉嘴角的血,跪坐起来,坦然道:“弟子听说,妖气可以吸出来。” 吸?怎么吸,吸哪里,一目了然。 “既是如此,你说与我们,自有其他办法。那也不是你能……”萧书甩了甩袖子,“他可是你师尊,你如何行得这大不敬之事!” “师叔说得对,弟子甘愿受罚。”詹月白低着头,并未狡辩分毫。 萧书压住怒气。虽然不是自己的徒弟,不该越俎代庖。但师弟尚未苏醒,他不得不代行长辈之职,对他施以惩戒。以及这等事不能传出去,就算师弟放浪不羁,被徒弟这么欺辱也实在有失他身份。 “今日之事,不得道与旁人。你可明白?”萧书对着詹月白说,同时给白芷警告的眼神,“也不能让墨掌门知道。” 两个弟子都点头,发誓绝对不外泄。 萧书最后将詹月白发配到后山玄水洞思过三个月。 夜里,墨流觞悠悠转醒。他支起身子,如瀑的长发垂落,月光照在面容上皎白无暇。眼里映着窗外斑驳树影,晃晃悠悠。 他运转完周身灵力,又脱力躺回去。 之后,萧书每天都来西苑查看墨流觞情况,但始终不见人醒。若不是妖气已经清空,以及他身上没有半分不良征兆,加之和道友确认墨流觞是神思受损,得多静养几日,他都快准备后事。 过了整整一个月,墨流觞终于舍得睁开他那双眼睛,把白芷激动坏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詹月白呢?” 墨流觞似是大病初愈,连语气都温柔许多,有气无力,听得白芷心肝发颤。 “詹师弟啊,”白芷忍着八卦的心,回复准备好的说辞,“他说雨露镇之行有过错,害墨掌门陷入险境,自愿去玄水洞受罚。” 墨流觞面露疼惜之色:“莫说笑了,该是本尊学艺不精,没能照顾好徒儿。在我失去意识以后,他肯定糟了不少罪。” “是挺惨的,浑身上下全是伤,还硬撑要给墨掌门吸……悉心照顾呢。”白芷还是忍不住替小师弟说话。 他偷偷瞥墨流觞一眼,墨流觞长发披散,嘴角含笑就这样安静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往下说。虚弱状态的墨掌门让人更无法直视,他相信小师弟一定是一时鬼迷心窍,被美色所吸引,才做出这等事。 “不惨,我看他收获挺大,个子又窜高不少。”萧书对詹月白被罚没有丝毫同情,拿着一个小药瓶进屋,支走白芷。 确认人离开,萧书将药瓶递过去。墨流觞打开盖子,闻着苦苦的中药味,嫌弃之色溢于言表,退给萧书。 “我好歹也是大乘期修士,吃药对我没用。” “这不是普通的药,加了许多高阶灵植,可以稳定你的心神。你被困幻境一个月,难保不会出现后遗症,将现实与幻境搞混。”萧书倒出一颗又递给他。 墨流觞左耳进右耳出,当着萧书面,两根手指极不情愿地捏住药丸,乖乖咽下去。 “师弟,你在幻境遇到什么,为何这么久才醒?” “朦朦胧胧不太清,但隐约有一美人投怀送抱,我好像轻薄了她……”墨流觞不知是因为被药苦到还是被幻境伤到,委屈巴巴,“说好守身五载,我是不是破戒了。” 啊这……詹月白这个白眼狼!箫书袖中的指节握紧,急忙安慰他:“都是梦,师弟莫要放在心上。” 墨流觞呼了口气,似乎真的被说服。 箫书又开始苦口婆心:“师弟,你老实说,詹月白到底什么情况。我从未见过以吸收妖气为修炼方式的正经修士。” 墨流觞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腰身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形。 第44页 他用无奈的表情回应萧书:“师兄,我也不清楚他情况。但看他秉性善良,兴许只是灵根特殊了些。” “他灵根确实有些奇怪,但也不该使用这种邪门歪道。”萧书回忆之前检查的情况,用光正的眼眸盯着墨流觞,“师弟,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嗯,他若是干出有违道义之事,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好了,你托我查的事我已查到。”萧书将噬魂珠拿出,“确实和魔族有关系,还记得被你封印的魔王吗?” “记得,是一头身形巨大的雪狼。” “对,这颗珠子,就是他内丹。说起来,还是一段较为复杂的前尘往事。” 据说魔王还不是魔王的时候,修炼一百年都没化形,依旧是一只小狼崽,被捉住剖了内丹差点死去。路过的采药女救了它,照顾许久,取名扶风。在恨意和善意浇灌下,扶风终于化了形,二人很快坠入爱河。 但人魔相恋不为世人所容,加之魔王本性暴虐,杀害不少修士。为了抓住已经成为魔王的扶风,采药女被逼骗他,将之引到伏魔阵被封。 魔王出逃,又被历练的墨流觞撞见封回去。至此,魔王一直被封印在伏魔阵,不得解脱。 听完唏嘘的爱情故事,墨流觞陷入沉思。詹家便是做草药生意,那这个采药女和詹家是不是有关系,应该不会这么巧。 箫书:“这是浮华宫镇宫之宝,为何会到师弟手里?” “玉姬送的。”墨流觞并未遮掩。 “可既是镇宫之宝,怎么会让她随随便便就送人。”萧书心生疑虑。 “自然是玉姬仙子对我矢志不渝。” “我怎么听说是赔偿害你落水,要和你做闺蜜来着。”萧书毫不留情戳穿他。 墨流觞咳了声,想起玉姬那番话就气得牙痒痒,连带骂了一遍詹月白。他又换了解释:“许是玉成琢那个老狐狸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故意让玉姬把这劳什子送我。” 浮华宫宫主玉成琢,算起来也是年少有成俊逸非凡。带领一群人去魔域端魔王老巢被墨流觞截胡,抢先封印魔王,名声大噪。 至此便对墨流觞横看竖看不顺眼,要不是他女儿玉姬对墨流觞情根深种,他又极其宠溺这个女儿,恐怕早就跟墨流觞水火不容。 不过,玉成琢女儿的年岁,似乎不对劲。 以往被困剧情,墨流觞从来没有过多思考过这些人背后的事情,毕竟露水情缘一夜风流何须研究那么深入。自从这个世界失去作者控制,好多不曾冒出的牛鬼蛇神都在蠢蠢欲动。 幸好去雨露镇前将噬魂珠交移萧书调查,不然在幻境加持下,心魔不知道会做什么幺蛾子。 或许,该去魔域看看。 萧书同意墨流觞的想法:“这个可能性最大,噬魂珠我就先封起来,莫再接触。” “多谢师兄。”墨流觞眉眼弯弯,“师兄对我真好!” 萧书温和笑道:“你啊,从小无父无母,到现在吃了不少苦。师兄只希望你一生平安顺遂,能早日得道飞升。” 看墨流觞被这番话感动得眼睛都在闪光,萧书心里觉得古怪又说不上来。他的师弟,似乎经过雨露镇之后,变了,以往他可从来不会这么直白地表示感谢。可能确实在幻境里伤了脑子,他感叹不已,决定给师弟弄更多丹药。 为了转移这奇怪的氛围,萧书继续道:“师弟,詹月白这惩罚,你看如何?” “既然他自认为有罪,那便成全他,再罚一些时日好了。”墨流觞似是累了,又躺回去。 詹月白进了玄水洞,紧绷的神经松懈,直接陷入昏睡。隐隐约约似乎有人来过,钳着他下巴说了什么。但他昏昏沉沉加之洞里光线阴暗,只当是做梦。待某日突然清醒过来,已过去整月。 心脉完全修复,引气入体畅通无阻,他开始专心打坐修炼。期间和来送饭的余尧讨论话本后续内容,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枯燥简单。 很快又是两个月过去,洞中不辨日夜,外面已是草长莺飞。西苑的植物蹭蹭冒出头,细小的枝桠攀上院墙,舒展开新绿。 他从余尧那里得知墨流觞已苏醒,但人一次都没来探望过他,澎湃的心思也在玄水洞潺潺流水中渐渐冷却。 也罢,大概全都是自己幻觉吧。反正也得找机会离开,筑基以后全能真教就不能留了。 詹月白被白芷通知到主殿的时候,墨流觞正在把玩手上的橘子,抛过来丢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本尊,钮祜禄氏·流觞,回来了! 詹月白:天道是不是又瞎教人了,把姓改回来,跟我姓。 墨流觞:欸嘿,我就不,你有本事打我啊。 詹月白打不过,只能忍住。 天道:每次视角到詹月白画风就变得苦唧唧的,詹月白,快支棱起来! 詹月白:你确定? 天道瑟瑟发抖:不了不了,我就随便说说。 第27章 配合演出 墨流觞懒懒瞥一眼詹月白,徒弟确实又长大许多,还挺阳光朝气。那双眼睛亮晶晶,从里面能看到期待和小心。 他脸色倏然一换,走上前关怀备至,握紧詹月白的手。 “乖徒儿,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第45页 詹月白:“……?”主角人设又崩了?这说的算人话还是鬼话? 崩了人设的主角硬拉着他前后转了一圈,嘘寒问暖: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听说你自愿受罚在玄水洞思过,怎么就不等我醒来。雨露镇多亏有你,为师真的好痛恨自己能力不济,不仅没能保护好你,反而身陷幻境,让你受这么多罪。你怎么瘦这么多,为师好心疼。” 墨流觞一边说还一边怜爱地帮他整理乱掉的鬓发。 因为着急见人,詹月白出了玄水洞走得飞快。 白芷也是运转金丹灵力才跟上他速度,然后就等着他临到殿门平复许久才进门。 但詹月白身体温度并没有降下来,刚擦干的额头又渗出薄汗。 “身子怎么这么虚,都出汗了。”墨流觞整理完鬓发又帮人擦汗。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詹月白心跳重新回温,垂落的手就快忍不住反握回去。 但他不确定墨流觞是不是在演,最后僵硬足足有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 “师尊放心,弟子已无大碍。” 墨流觞并不放心,对着他身后的白芷:“快吩咐下去,叫厨房炖上鱼汤,让月白好生补补。” 看戏的白芷见二人并无嫌隙,甚至还有些感动于他们师徒情深,欣慰退下。 听到鱼汤和月白这个称呼,詹月白艰难扯开嘴角,应了声:“多谢师尊关心。” “对了,为师前段时日好像轻薄一位女子,问师兄和白芷都说我是在做梦,你有见过那位女子吗?” “回禀师尊,不曾。”詹月白恭敬回复。幸好刚刚没有失态去抓墨流觞的手,让白芷看笑话。 “好吧,看来果真是梦。”墨流觞没再追问,转而握住詹月白的手腕,检查他身体。 詹月白感觉到一丝灵气侵入,想退缩,又念着墨流觞该是知道他半魔之体,就没再拒绝。 这一点点迟疑落在墨流觞眼里,不消一会儿,他收回查探,明知故问:“你身体里怎么有两股力量?” “刚觉醒的火灵根。”詹月白略惊讶墨流觞不知道,沿用上一世同样的理由。他自从心脉复原,身体就多了份魔血的力量,只是尚未筑基,伪装成火灵根倒也没问题。 墨流觞恍然大悟,毕竟他是五行综合灵根,水灵根之外再加一个火灵根也很合理。 詹月白就眼看着墨流觞脸色变得凄楚,重重拍了拍他肩。 “徒儿你怎么这么惨,水火双灵根,五行相克啊。不过没关系,你看为师也是废灵根,不照样吊打那些废物。所以你也一定可以的,就是得多吃点苦。” 怎么听着这话这么欠呢。 紧接着墨流觞郑重其事:“为师想通了,既然你也是被困于此,我们和好吧。” 詹月白一副见鬼的表情。 墨流觞柔声细语,俨然是幡然醒悟:“我听白芷说,你为了救我,浑身是伤,就剩一口气也要悉心照料我。为师总不能忘恩负义,以往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他笑得很诚挚,眼波自带柔情,望一眼就能陷进去。 可詹月白心里却发毛,第六感发挥作用,总觉得墨流觞不怀好意。 只是这番话说到心坎里,他略带哽咽,立马接话:“弟子求之不得。” 墨流觞点点头,松开他手腕回到美人塌,将橘子放在塌边,拍了拍。 “乖徒儿过来,给为师剥橘子。” 詹月白甩了甩发烫的手腕,压住心里小心思,慢吞吞走过去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坐过来一点嘛,好歹也是同生死共患难过,怎么还是不亲近为师。为师又不会吃了你。” 詹月白不敢亲近,闭上眼都是三个月前的画面,又羞又气,这人竟然什么都不记得。 他只能象征性地挪一点位置,拿起黄澄澄的橘子。短小的手指已变得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他轻巧撕开橘皮,空气填充进细小的分子,清新的橘皮香混入其中。 墨流觞盯着他手指,开口道:“过两日有鉴春会,为师想让你参加。” 正将果肉剥离,詹月白动作微顿。 鉴春会?什么奇奇怪怪的活动?赏春吟诗作对?他没写过这样的东西。前世也没有这个情节,怎么冒出来的。 “前几日浮华宫宫主找为师商量,举办一个群仙大会,看看最近新起的优秀苗子。正好春日已到,取名鉴春会,头筹将是鸿蒙宝蕊,对你灵识根基的复原很有帮助。” 詹月白刚掰开橘肉,动作彻底停住。 鸿蒙宝蕊?!那不是魔域之物吗?上一世主角将自己从沉睡中唤醒,为了修复干瘪的金丹特地从魔域找来。为什么现在这么早就出现。 手上传来温热触感,竟是墨流觞探头直接叼过橘瓣,就像是用唇吻了他的手一样。 榻上的人满意地看到詹月白露出略微失神的表情,舔了舔唇:“好吃。” 詹月白还未想明白鸿蒙宝蕊的事,被转移注意力,半天憋出一句:“师尊你这样,不妥。” “有何不妥,橘子是我的,你也是我,”墨流觞故意拉长音,浅浅一笑,“的乖徒儿。” “那你不是有手……” “我懒。”墨流觞理直气壮摊在榻上,颇为无赖,“别人家的徒弟,端茶送水,殷勤伺候。我的徒弟,天天给我甩脸色,吃他手里一瓣橘子都骂骂咧咧。” 第46页 谁家的徒弟,我怎么不知道。 算了,跟这个崩了人设的主角没什么好说的,况且他先前确实对人态度不怎么样。 詹月白只好又投喂几瓣堵住了叭叭说的嘴,将剩下的果肉扔进自己嘴里,掩盖内心的波动。 “啧,给为师剥的,你怎么可以偷吃。”墨流觞咬着橘子含糊不清。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吃。 詹月白剥橘子的速度变得飞快,满满一盘子不一会儿就果肉分离,整整齐齐码在桌上。 然后他起身掬了一礼:“弟子尚未筑基,恐怕有失师尊颜面,还请师尊三思。” 他也不想出风头,一年之内从十二岁长到十七岁,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劲。现在的走向和前世完全不一样,他有点慌。本想安安心心等到快筑基就跑路,突然冒出来一个鉴春会,要是出什么岔子…… “你是担心身体变化原因?本尊的弟子,自然是最优秀的,连身高都比同龄人长得快。” 怕是太快了点。 詹月白想继续反驳,墨流觞摸着他的头安慰道: “葫芦镇和雨露镇的任务你都完成得不错,不比任何一个筑了基的修士差。这几日你勤加修炼,为师也会监督你。参与鉴春会的都在金丹以下,你不用担心。” 詹月白已经不排斥被墨流觞摸头,但还是心里不安:“弟子不是担心这个,而是……” 而是师尊你想送我入虎口吗?你不是说要冰释前嫌吗?而且你怎么确定我就能拿头筹? 对上墨流觞困惑的眼神,他没再多话,应了下来:“弟子自当竭尽所能。” 墨流觞抓过几个剥完皮的橘子:“剥这么多要撑死我吗?剩的你都带走,好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要开始特训了。” 詹月白无法拒绝,抱着一盘橘肉往月阁走。墨流觞就是一个致命毒药,他竟然还想赌一把,赌鉴春会这次,墨流觞确实存的是好心。 他隐约察觉墨流觞和以前有略微不同,但又说不上来。言行举止其实也没偏差多少,除开脸皮越来越厚。但总是不经意就让他心猿意马。 “是我变了。”他喃喃道。 毕竟这一世,墨流觞没有理由会喜欢他。就连吸妖气的时候念着的,都是某位女修。 詹月白无意识扒拉着盘子里的橘肉,手指逐渐收紧,直到溅满果汁才回过神来。他居然在考虑墨流觞念的有可能是哪个女修。 有情皆是孽吗?他脸色变得不太好。他竟然忽略了,他们是要去浮华宫参加鉴春会,浮华宫里,可有一个玉姬啊! “詹师兄,你总算回来了!” 余尧蹲在月阁前,远远看到人,赶紧跑过去,上下左右好好检查了一遍詹月白。 “墨掌门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你没受惩罚吧?都怪我,你说你才刚从玄水洞出来……” “怎么了?你为何如此紧张。” “墨掌门知道我们写另一版话本的事了!还找我把所有存稿都拿过去!我本来想骗他,可他直接念出了我们之前的一小段。所以我就……”余尧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还是那一段。” “哪一段?” “就,就绑发带那一段。” 詹月白故作镇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早晚都会知道。” 果然,在雨露镇知道的。 嘴里嚼着橘子的墨流觞,正比划着手里红色的发带,缠了好几圈,才满意收回去。 高岭之花?清冷师尊?呵~ “师弟,何事这么开心?” “橘子挺甜,快来尝尝,我乖徒儿刚剥好的。”墨流觞狡黠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扬了扬手里的剧本:石锤,詹月白是lsp。 詹月白涨红了脸:文学创作,文人的事,怎么能说是lsp。 詹月白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人,心跳加速。 “你再说一遍?” “那我也只对你lsp。” PS:鉴春会也是buff,不会掉詹月白魔族身份马甲。 (最近更新会不稳定,科研狗亚历山大。以后更新时间会固定在中午12点,要没有更新就是第二天了,谢谢理解。) 第28章 师徒情深(捉虫) 特训第一天,墨流觞难得起了个大早,不到辰时就敲响月阁。詹月白正在屋里打坐,拉开门看到人还有些意外。他特意看了看天,确认太阳是从东边起的。 墨流觞并没有穿扎眼的红色,而是一身墨绿色长衫,流云暗纹上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腰间依旧挂着千里铃,整个人看起来稳重许多。不过等看清他手里的素扇的题字,詹月白把稳重两个字丢掉了。 上曰:风华绝代。字迹龙飞凤舞,极其嚣张。 詹月白眼神随着摇晃的扇面移动,想瞧瞧另一面写的什么。而墨流觞只是将折扇一收,上前扯住他袖子。他身形一个晃荡,一睁眼,就到了个繁华的街道。 熙熙攘攘无比热闹,一看就比麓鸣镇富饶许多,但这个地方没有在詹月白记忆里出现过。 因为街上人太多,根本就没有人注意角落多出来两个公子。 墨流觞长腿一迈,落入人群之中。詹月白不知道他想干嘛,小跑跟上去,忍不住开口:“师尊,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前面人忽然停下脚步,詹月白来了个急刹车,堪堪停在人背后。他呼口气,幸好没撞上。 第47页 墨流觞回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今日,我们便开始特训第一项,学会打扮自己。” 詹月白:“?” 所以鉴春会到底是干什么的!! “哦对,昨日为师神思不清,忘了跟你说鉴春会的比试项目。总体分为四项,旨在挑选全能发展的新一代修士。这四项分别是:德行,智力,体能和美型,只有四项分值累加最高,才能获得首位。 德行是判断修士的道德品质,这一点将由各自的师长举荐和证明,基本上能参加鉴春会的都是各大宗门公认的良善之辈。 智力则会安排小难题让你们解答,不过我觉得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体能便是测试修为和实战技巧。至于美型嘛……” 墨流觞用扇柄挑起詹月白下巴左右看看,再上下打量一番, “自然是看谁家弟子样貌更出众。你的脸也就勉强,但加上这一身乞丐装,势必会被比下去。” 其实詹月白只是没有长在墨流觞审美点上,按照设定,主角喜欢的该是浓颜型。像詹月白这种小清新长相,自然不入眼。 因为身体又长高,全能真教量身定制的内门弟子服饰还没做好,詹月白穿的是不太合身的外门弟子衣衫。袖子略微长些,被他挽了好几圈,下裳也被粗暴地裁短。其实詹月白手艺不错,裁得整整齐齐,但在墨流觞眼里,就是破破烂烂乞丐装。 詹月白甩了甩袖子,脸色发窘。 忽而又意识到,这鉴春会比试,有点似曾相识。这难道是要宣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他突然有种被三好学生称号支配的恐惧。竟然还要打分,谁想出来的这等选拔方式,实在可恶! 而始作俑者大摇大摆进入家成衣店,无比豪气地将两锭金元宝放在掌柜面前。 “把你们这里适合他的衣服都拿出来。” 掌柜见大客户来,喜上眉梢,赶紧将人带入会见上等贵客的大厅。 他想上前推销,被墨流觞拦住。徒儿的新衣服,他要亲自挑选。 琳琅满目的衣服,绸缎纱罗布锦各种材质,白青杏黄青绿,颜色也是五花八门。詹月白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挑衣服,看得眼花缭乱,无从下手。 墨流觞将衣服在詹月白身前比划,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 “这个藕荷色不错,如莲温润,清雅脱俗。这个苍兰色也不错,就是材质略微粗糙。欸,海棠红,这个颜色我喜欢!” 很快,詹月白怀里被稀里糊涂塞了一堆衣服。他不喜欢花色太靓丽,更偏好深色系,伸手便放在一件玄青色衣裳上。 “嘶。”手被扇柄毫不客气敲了下。 “这颜色不合适,老气横秋。去,把这几件换上,让为……”墨流觞眼珠子一转,改了口,“让哥哥我好好看看。” 詹月白瞪大双目,墨流觞摇着扇子朝他眨眨眼。 传音入密落到詹月白耳边:你不是想叫为师哥哥吗?给你个机会。 这是个什么奇怪机会!要掩饰身份就明说,找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 掌柜笑得眼睛都看不见:“这位公子,你哥哥的眼光是真不错,他挑选的,可都是本店制作最精良,布料最上乘之作!” 詹月白不知道主角竟有这种爱好,热衷于换装游戏,非要他把所有挑好的衣服都试个遍。最后硬是买了十几套。鉴于他这蹿个子的速度,也不知道衣服见光机会有多少。 等人从换衣间出来,墨流觞已经结完账。 詹月白四处张望,被告知那身“乞丐装”已经扔了。他只能十分不情愿地穿着那件藕粉色衣服,扯扯绛红色腰带。太骚包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池子里的粉色莲花,随风摇摆,浑身不自在。 然而墨流觞总归是好心,该有的礼数不能缺,他只能朝墨流觞表示感谢:“谢谢……哥哥。” 这称谓目前听着还挺受用,墨流觞上手捏捏他脸:“乖,不客气!” “先别动,我还有另一件东西要给你。” 只见墨流觞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条红色发带,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甩到眼前。詹月白没来由的心里一慌,后退小半步。 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你这一身,和头上的那根着实不搭。” “是啊,你哥哥审美确实不错,搭上这根红色发带,更衬得小公子活泼帅气啦!”掌柜一边帮着叠衣服,一边拍马屁。 说时迟那时快,墨流觞直接上了手。 此等动作将詹月白笼在怀中,他刚想说出口的自己来,就被硬生生憋了回去。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才看不得这根发带,其实别人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他视线所及,是墨流觞粉色薄唇,线条流畅的下巴,还有近在咫尺的喉结。他的目光沿着喉结往下,隐入衣襟遮住的春光,眼里星星点点的火光出现。 “二人的关系真好!” 詹月白的胡思乱想被掌柜炮仗一样的声音拉回来,他搓了搓右手大拇指。 掌柜无比羡慕:“令堂一定是国色天香,才生得如此英俊潇洒的俩兄弟。” 墨流觞听到令堂二字眉头微皱,但还是多赏了颗夜明珠。掌柜点头哈腰,将二人送出店门,一直目送到人离开。 买完衣服,詹月白以为就该回去,墨流觞却转往另一个方向。 望着顶上“问渠书局“的牌匾,詹月白觉得很是眼熟,这不是和余尧签的契约上,写的书局名字吗?莫非他们现在是在金凤镇? 第48页 “客人您好,本店拥有全金凤镇爆款话本,欢迎选购!“店员笑脸迎上,墨流觞给他亮了一个小小的赤色琉璃印,店员笑意更浓,将二人带往秘密通道。 一直穿过阴暗的走廊,豁然出现五光十色的琉璃灯,照出诡异神秘的背景。 “黑市?“詹月白脱口而出。 “嗯哼。“墨流觞在前方应了声。 也就是说,这个书局实际上背后管理有一个黑市,许多见不得光的东西都会在这里流通。怪不得签契约的时候,余尧阿爹对分成让利这么大度,原来根本就不指望买书挣钱。余尧的身份不简单啊,他知道自己家背景吗? “猜猜我带你来这里干嘛?“落座于雅间,墨流觞又跟没骨头一样摊在躺椅上,摇着扇子很是惬意。 詹月白规规矩矩坐在一边,将茶水满上,递过去。 “哥哥是想买点什么东西吗?“ 他其实看到了墨流觞的赤色琉璃印,代表墨流觞是卖家。他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是的,给亲爱的弟弟买东西。去浮华宫比试,可不能用一把随时都会断的剑。我听说这里有上新的‘青冥’剑,传说是女娲补天之石所造,流转人间失踪已久。剑身自带灵气,想来很适合你。“ 青冥剑,前世并未出现过,想必也是这个世界自我修复了。 茶杯略小,墨流觞接的时候,手指无可避免地碰到詹月白。手里茶杯晃动,洒出来些茶水滴到詹月白新衣服上,晕染开浅黄色茶渍。 “你看看你,这么大人还毛手毛脚。“墨流觞随手给他施了个净身决,饮完半杯茶又放下茶杯,视线落到雅间隔着的纱窗外。 目光所及是长明灯映照的大厅,大厅四周光线较暗,但影影绰绰坐了不少客。墨流觞神识扫过,发现几个意料之内的熟人,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詹月白再次将茶杯满上,小心挪到墨流觞身边。 墨流觞收回神识落入眼中的,是低着头放茶壶的詹月白。 那根红色发带缠着黑色发丝,垂落于颈项间,略有些长。詹月白便伸手抓了下,将发尾甩到脑后,在空中划出弧形。琉璃灯下修长的手指镀上彩色,生出些朦胧美感。 茶壶放好,詹月白坐回去,抬头看到墨流觞依旧关注着大厅,他也有些期待青冥剑会是何样。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我怀疑他占我便宜。 墨流觞:明明是你占我便宜! 第29章 人傻钱多 黑市拍卖会已经开始,没有墨流觞感兴趣的东西,他就那样半眯眼躺着,似乎在补觉。 身边人不合时宜发出噪音,詹月白不好意思捂住肚子。他早饭是卯时吃的,没想到换个衣服逛逛街都快午时,正好是他饭点。 墨流觞半掀眼皮,敲了敲旁边的玉环,让送些糕点进来。 “不用麻烦,我自己有做的点心,正好师……哥哥可以尝尝。”詹月白掏出储物囊的东西,摆在眼前精致小碟上。 槐花糕,他试了一个晚上才成功。墨流觞辰时来找他的时候,他吃完早饭在打坐休息。 墨流觞眼神闪烁,捻起一块,大小正好入他的口。 “味道如何?”詹月白目不转睛。 “嗯。”墨流觞微垂的睫毛颤了颤,没再继续吃,又躺回去。宽袖掩盖下的手微微颤抖,只好摩梭上腰间铃铛。 怎么看起来墨流觞好像不太喜欢。詹月白吃了一个,味道跟前世没差啊,就是干了点。 所以前世主角根本就不喜欢槐花糕,经常做只是因为自己喜欢吃,专门做给自己的? 詹月白低头想着,心绪不宁,手不自觉地往嘴里塞,很快腮帮子鼓鼓囊囊像仓鼠一样。他想吐又觉得不太雅观,只得续了杯茶,艰难咀嚼着。 “噗嗤。”墨流觞直接笑出声,还伸手戳他腮帮子,“你这样,好像我饿你许久,我可没虐待你。” 太出丑了,詹月白头也不抬,抱着茶壶转头背过墨流觞继续艰难吞咽。 但实在是太干了,茶壶容量不大,喝完两杯根本不够,唾液分泌也供给不上。 桌边响起指节轻叩的声音,墨流觞将自己茶杯推过来。 已经憋红脸的詹月白想也没想端起来一饮而尽,还是不够。 “唔唔唔。”詹月白不得已,眼睛已经被逼得充血,急出了泪。他对着墨流觞手舞足蹈,让帮忙添点茶水。 可墨流觞看着他,就是没反应,反而笑得更开心。詹月白想给他传声符,却发现没有能对接墨流觞的密令。 修为高的可以随时给修为低的传音,可若要从低往上,没有密令根本传不过去。然而前世他根本就没给自己发过传声,早忘了啊啊啊! 詹月白很绝望,被自己做的糕点噎死,恐怕没有比这更沙雕的死法。倒下的那一刻他心想,我以后再也不吃槐花糕了。 他是被噎住,喝水也不顶用。墨流觞将掌心贴到他胸前传入灵气,一股热流从下往上推。他总算吐了个干净,立即躺地上装死。 “怎么从雨露镇回来,你个子长了,脑子却变小。我现在很担心鉴春会你过不了智力那一关。”墨流觞认真思躇片刻,哀叹一声。 他捏捏詹月白腮帮子,顺便清理掉四周的狼藉,俨然照顾调皮小孩的家长,一脸凝重。 第49页 詹月白欲哭无泪,更不想起来了。 墨流觞没再理他,因为大厅里开始拍卖有趣的东西。 角落里一道女声响起,直接起价十万灵石。 黑市里流通的东西通常都和修炼相关,自然也是修士通行的灵石作为价值衡量。一般物品起拍都在五千灵石,这一口气就喊出十万灵石,想必是对此物志在必得。 詹月白也不装死了,赶紧爬起来扒着窗户看拍卖的是何物。 噬魂珠?! 他回头看墨流觞笑眯眯的,想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只好再次把目光抛向喊价的角落。 那人带着幕离看不见脸,不过总觉得声音似曾相似。 “十二万灵石。”西南角也出现喊价。 詹月白转向另一方,那人他倒认识声音,是浮华宫宫主玉成琢。即使带着面具,他也能想象玉成琢咬牙切齿喊价的模样。 因为噬魂珠是浮华宫镇宫之宝,黑市再嚣张,描述的时候也只字不提“噬魂珠”三个字,只是说上古秘传黑珍珠,可活死人,助修行。 墨流觞随手用扇柄敲打一下旁边的玉环。 “上杉阁出价二十万灵石!” 詹月白呆滞转过脸,他没记错的话,他们现在这雅间就是上杉阁。 “三十万灵石。”最初喊价的女人跟价。詹月白想起来了,这是幻月宫柳月,前世便是她当着他面刺中的主角。 詹月白双拳逐渐握紧,竟爆发出杀意,引得大厅的噬魂珠闪了光,转瞬即逝。 又一声清脆玉环敲击声,将詹月白从暴怒状态拉回。杀气卸掉,他死死盯住柳月位置。 “上杉阁,五十万灵石!!!” 音调上扬好几个度,生怕别人不知道拍卖员有多激动。 “五十万一次,还有人出价更高吗?” 玉成琢目光凶狠地扫向上杉阁,带了道充满杀意的灵气过来。墨流觞不经意在窗前一扇,轻描淡写化解掉。詹月白只感觉一阵槐花香飘过,毫无察觉。 “五十万二次,没有人了吗?” “六十万。”玉成琢似乎到极限,犹豫许久才继续喊价。墨流觞不太满意,玉环再次被敲响,同时又一道不明灵气被他化解。 “上杉阁八十万。” “一百万。” 詹月白听这声,玉成琢似乎气得要吐血了。 “一百万!!!还有人更高吗!!!” 拍卖厅里其他人窃窃私语,不明白一个破珍珠为什么能喊到这么高的价。 “那位买家不会是傻子吧,拍卖这珠子的人血赚。”詹月白这一世还未见过玉成琢,不能在墨流觞面前表现出来认识。 “是啊,浮华宫的傻子。看来浮华宫的傻会遗传,跟他女儿玉姬一样。”墨流觞噙着笑意不再追价。 “他竟然是玉成琢玉宫主?!”詹月白佯装惊讶,喃喃道,“我还以为浮华宫很穷。” “哪里穷,养了不少走狗。”墨流觞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听不出是喜是怒。 待一切尘埃落定,冤大头玉成琢出了大厅,将门口一位侍从拖到角落,严刑逼供。问不出卖噬魂珠的人,只好转而问上杉阁客人,问出结果脸色发青,拂袖离去。 “你这样算不算违背卖家契约?”詹月白见玉成琢离开,转头问墨流觞。 拍卖场,卖家没有权利竞拍出售之物。 墨流觞耸耸肩:“又不是我出价。” 这屋子里就他们二人,詹月白试探着指指自己。 墨流觞笑而不语。 太阴了!玉成琢要是不买詹月白就得支付八十万灵石!把他卖了也不到这个价啊!! “莫慌,你看青冥剑要出来了。我们可是有一百万灵石,囊中之物。”墨流觞摇着扇子,语气轻快,“这是特训第二项,趁火打劫。” 鉴春会有需要坑人的项目?墨流觞怕不是跟他解释比试项目的时候,隐藏了亿点点细节。 “噬魂珠是玉姬给你的,玉成琢要是知道卖家跟你有关系,不会找你算账吗?” “啊,这黑珍珠本尊好喜欢,日日把玩。可它太黑了,半夜不知道落哪里去了呢。”墨流觞动作夸张,似乎真的丢了东西,“墨掌门心爱的徒弟为了让他师尊开心,特地来黑市买。不惜出价八十万,可玉宫主更加财大气粗呢。” “哇呜,多么令人感动的师徒情深。” 詹月白:“……”演技好精湛,我信了呢。 他想了想,还是很疑惑:“你怎么知道玉宫主一定会出价买噬魂珠?” “浮华宫之物,怎能流于外人之手。”似是知道詹月白想问什么,墨流觞继续道,“我问过玉姬,她只当这是普通有灵气的珍宝。她用着能稳定心神,想着给我也是好的。所以很有可能,玉成琢根本不想让玉姬知道噬魂珠真相。” 那倒也是,要是玉姬知道这噬魂珠就是她爱人,魔王的内丹,也不知会如何。 “从现在开始,记得装虚弱点,最好一步一咳三步一喘。” 詹月白:“?” “玉成琢刚刚想杀你,甩了好几道足以致命的灵气过来。幸好哥哥我技高一筹,保住你小命。” 詹月白:“哦。”也不看看是谁招惹的杀身之祸。 “所以你要表现得身受重伤。正好在鉴春会的时候,他会以为你不足为惧,鸿蒙宝蕊唾手可得。诶,我们偏不让他顺心。”墨流觞一脸得意,就差没让詹月白夸他。 第50页 一石三鸟,可把他牛逼坏了。摆脱噬魂珠,不费吹灰之力获得本金,还能顺便掩盖詹月白真实实力。 不得不说,主角这样邀功的样子还挺可爱。詹月白情不自禁嘴角上扬。 墨流觞偏过头将折扇打开,连连叹上好几口气。 “可惜如此聪明绝顶的我,徒儿却成傻子。你可一定要争气,就算智力那一关过不了,好歹其他项目多赚点分。” 詹月白被他揶揄,盘算着槐花糕这事一时半会难得遗忘,墨流觞不可能放过嘲笑他的机会,只得默默承受。 最后这一百万灵石,除去二成手续费,支出四十万入了青冥剑,十万一件锁子甲,二十万一艘御空船。还白赚了十万。 送货物和灵石进来的,是之前引路的店员,不知怎的鼻青脸肿。墨流觞眼也不眨,直接赏他五千灵石和一袋银两。暗中,一道追踪符悄无声息贴到店员身上。 主角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詹月白心里犯嘀咕,有钱人的心思他捉摸不透。 传说中的青冥剑落剑鞘乌黑,没有任何装饰,从外观上看根本不足为奇。落入手中才知它极重,质感冰冷。不起眼的角落小小“青冥”二字,像是篆文。剑柄银色龙身盘旋,龙嘴处衔着一颗蓝色宝石,晶莹剔透。 拔出剑身,青光幽幽,寒气逼人,果然自带灵气。好剑!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詹月白迫不及待想找个空旷的地方试试这把剑,语气是很少见的激动。 墨流觞眸中写着不知名情绪,摇着扇子道:“瞧你兴奋的样子,吃的东西都吐没,肚子不饿了?” “咕~”肚子很配合地叫起来,詹月白揉了揉。 “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免得被人说我体罚徒弟,导致徒弟变傻。” 詹月白咳了声掩饰尴尬,余光瞧见墨流觞露出素扇另一面,上题:举世无双。 二人进了金凤镇有名的会宾楼,墨流觞轻车熟路给詹月白点完几个小菜,自己则攥了壶竹叶青独酌。 “点的都是名字看得顺眼的菜,不喜欢也不用勉强吃。” 名字看得顺眼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好巧…… 詹月白并没多想,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毫不客气开动。 因为先前被噎住很有阴影,他吃饭的时候又小心又安静,眼神专注地看着桌上的菜,全身精力都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再噎着,余光都不给墨流觞一个。 攥着酒壶的手收紧,墨流觞不痛不痒冒出一句:“这酒味道怎么越来越淡了。” 一个酒杯怼到专心干饭的詹月白面前,耳畔的声音似乎带着引诱。 “你帮我尝尝,是不是没味。”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他这叫腹黑吗? 墨流觞:文化人,这明明叫算无遗策。 第30章 美色误人 “我酒量很差。”詹月白将酒杯推回去。 “一杯都不行?就只是尝尝味道而已。” 墨流觞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举着酒杯,轻轻碰了碰桌上的杯子。 他眼睛微微弯起,略带朦胧的水雾,满满映着的都是期盼。 色字头上一把刀,詹月白还是不争气地将酒杯拿起。一股好闻的香味扑鼻而来,说不上来是竹叶香还是橘皮香,至少第一印象不错。 他寻思前世酒量似乎还行,至少不是一杯倒,然后小心喝下一口。 哪里味道淡了!詹月白被辣得从脸红到脖子,咳个不停。 他才知道,这具身体该是滴酒不沾,第一次喝,难免不适应。等刺激过去之后,倒有清甜微苦的回味。 不过跟槐花酿比起来,也就差了一百万灵石那么远! 旁边人在偷笑,笑完好像无事发生。 “哦,看来味道一点都不淡。” 詹月白突然很慌,若墨流觞再给自己倒酒,是拒绝还是不拒绝。他对自己酒品很没信心,要是喝醉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或者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怎么办? 天道这段时间好似销声匿迹,在没有找到可以避免读档重来的办法之前,万万不能暴露。 越想越多,他动筷子的手速慢下来。 见墨流觞又将面前杯子满上,他开始疯狂咳嗽,咳得像模像样,让人不禁担心他是不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你身体还好吗?要不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找你师尊。他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救你。” 墨流觞突然坐得很近,一边说还一边贴心地帮他拍着背,语气里都是关切。 詹月白心领神会,虚弱回复:“无事,师尊日理万机,还是莫要叨扰。我这伤,多修养几天便是。” “要是让我找到伤你的人,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音调骤然拔高几度,愤愤不平,墨流觞还重重锤了桌子一下。 “没用的,黑市都是匿名。只能怪我技不如人,不光黑珍珠没买到,还受了伤。” “受重伤的那位年龄较小,身着藕粉色长袍,杏眼很大看起来就是个懵懂少年。另一位稍年长,容貌绝佳,身着墨绿色长衫手握一把折扇。二人以兄弟相称,我问过他们买衣服的‘锦绣房’掌柜,说二人关系还不错。” 听完下属传声汇报,玉成琢眉头紧锁。早些时候便听说墨流觞对他这个徒弟十分不待见,又是当苦力使,又是罚扫茅厕。难道詹月白真是为了讨好墨流觞才跟自己抢噬魂珠? 第51页 他身边所谓的哥哥,听描述也不像墨流觞,毕竟人人都知墨流觞喜红衣也没有用折扇的习惯。 可听詹家的线人回答,詹月白没有哥哥,倒有一位早逝的姐姐。莫非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认的干哥哥? 玉成琢并没有完全相信这番分析,但鉴春会在即,还需和墨流觞维持表面关系。让詹月白重伤未愈倒是阴差阳错。 他冷笑了声,拿出噬魂珠。 会宾楼两个人心照不宣合作演完一场戏,直到确认门口偷听的人离去,墨流觞才若无其事拿开放在詹月白后背的手。 “没想到你演技这么厉害,咳得我都信了。居然比我先发现异样,不错。”墨流觞转着酒杯,似笑非笑。 误会大发了,詹月白将错就错,面不改色:“彼此彼此。” 因为刚刚一番表演,二人坐得很近。詹月白能闻到墨流觞身上的槐花香,在酒气影响下更加浓郁。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对气味非常敏感,尤其是墨流觞身上的味道。 莫非是血脉优势?毕竟狼的鼻子很灵敏。所以前世易容出去监视主角,恐怕主角早就认出了他。 见人没有喝那杯酒的意思,墨流觞也不勉强。他手里的酒壶也空了,顺手叫小二再上一壶。 詹月白记得前世喝完一壶槐花酿,就醉得不省人事。感觉这竹叶青比槐花酿度数高很多,墨流觞要真是醉了…… 他立马拦住人:“一壶够了,喝多伤身。” 墨流觞眉头一挑:“你担心我?” “哥哥我千杯不醉。不过一个人喝太无聊,你要赏脸陪陪我吗?” 詹月白毛骨悚然。他这是,在撒娇?还是喝醉了?瞅着面色正常,动作也正常。 他咬咬牙,英勇就义般饮下一杯,又咳许久。 “瞧把你吓得,我这么可怕?”墨流觞顿时没心情跟詹月白周旋,接过小二新上的酒壶,直接对着瓶口喝。 一口气喝完后将酒壶重重往桌上一放,起身结账走人。 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人不高兴,詹月白一脸茫然跟上他。 墨流觞总算决定回去,不过没用传送阵,也没御剑。他掏出新买的御空船。 御空船未加灵力驱动之前,就是巴掌大小的模型,专为恶劣天气和不能御剑的人士开发。制作工艺及其复杂精巧,也不知道是谁的发明。 船变成完全体后,只需要修士设定好方位和行进速度,在船体内核处添加灵石便可以长时间行驶。 本来墨流觞还打算把这东西跟青冥剑一并给詹月白,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走到偏僻空旷的郊外,墨流觞将船体放大,登上船头。 詹月白颤巍巍上了船,很快腾空而起。船的脚感确实比剑好,至少稳当。加之看不到地面,他恐高的情绪减轻很多。 站在船头的墨流觞郁结难疏,看詹月白围着御空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细观察的兴奋劲,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跟一个捂不热的石头试探这么多。 在这个石头眼里,青冥剑,御空船,和好吃的,都比他这个师尊更让他感兴趣。至于槐花糕,大概也只是嘴馋罢了。 越想越生气,所以锁子甲也没必要给他!墨流觞看着詹月白乱窜的身影就不爽,只好翻出锁子甲检查。 完好的锁子甲坚韧无比,可以抵抗致命攻击。不过抵抗程度与穿着人和攻击者的修为相关,但也是很好的防身用具。 视线刚离开詹月白,就听见扑通一声。 原来是詹月白作死,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恐高。他在观察完船体之后,挪到船舷探头探脑,没想到竟被直接吓晕过去。 “唉,跟一个又傻又捂不热的石头有什么好说的。” 墨流觞无奈上前,人已经拎不动了,只好打横抱起,带回船舱。 将人放好,起身的时候,他衣襟被扯住。詹月白双眼紧闭,攥住的手指在颤抖。 “别走,我怕。” 稀奇,连死都不怕的人居然会说这句话。墨流觞伏在他耳边低语道:“你怕什么?” “我怕……”詹月白并没有把话说清楚。趁着这个姿势,他将手穿过墨流觞的两侧,把人往下一拉。 墨流觞没想到詹月白会这么做,一个重心不稳,双手撑在詹月白身前,与一双清亮的眸子对上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恐高真的一点都不酷。 墨流觞:我觉得挺好啊。 詹月白:你闭嘴,天天想着怎么占我便宜。 墨流觞:明明是你占我便宜! (咳咳,冒个泡,酒后那什么,现在的攻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墨流觞可是一直自以为攻。) 第31章 身不由己 上一秒紧闭的眼,此时冷不丁睁开还直勾勾盯着人,甚至眨都不眨一下。 眼睛瞪得大大的,像精致的木偶。墨流觞感觉渗得慌,正常情况下,詹月白不该是这种表现。 “你醉了?” 詹月白摇摇头,又点点头,接着摇摇头。 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很暧昧,墨流觞便试着拿开詹月白的手,但拽不动。 “我不走,就在这里。” 詹月白手劲终于变小,规规矩矩放到身侧。 看这行为,莫非他又进入幻境?墨流觞用神识探了探詹月白灵识根基,发现上面全是浓雾,这代表詹月白.精神力现在极度虚弱。 第52页 他记得箫书之前给他丹药的时候说,在幻境待太久的后遗症,是会分不清现实和幻境。詹月白可能是恐高惊吓过度,精神力受干扰。他之前看詹月白生龙活虎,还以为幻境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没想到内耗如此严重。 墨流觞想拿出箫书给的丹药,转念一想,还是决定确认一下。他侧身支着脑袋躺下,另一只手则在詹月白眼前晃晃: “这是几?” 詹月白终于眨眼,想抓住面前的东西。但因为他动作迟缓,墨流觞故意为难,他胡乱在空中扒拉几次才将手指抓住。他索性直接扣住不满道:“刚开始是一,现在是五。” 手指被扣,墨流觞心跳蓦然加快。他骇然于自己的反应,偏偏手指一时半会抽不出。不过詹月白似乎意外的听话,有问必答。他只好顺势问出下句: “你怕什么?” 詹月白面露痛苦挣扎之色,即使神思不清,他也极力克制自己不能让一切前功尽弃。可情绪占了上头,他说出模棱两可的话。 “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你不记得我。” 回答并没有让墨流觞满意,他继续追问: “你是谁,我是谁?” 这问题把詹月白难住,他认真思考许久,把墨流觞的手指带到胸前。 隔着少年起伏的胸膛,墨流觞感受到沉稳的心跳,两人热度交换融为一体。 “不管我是谁,你是谁,你都在这里。不对,” 这个形容不太确切,詹月白又把手往上举,贴在自己脑门上。 “你在这里。” 这一番莫名其妙的举动,墨流觞却好似发现什么,他将詹月白往身前一带,语气急促:“你对我记忆做了什么?” 紧贴的身体让詹月白突然慌乱起来。他想将墨流觞手甩开,但自作自受的十指相扣根本没那么容易就挣脱,反而被墨流觞牵制。他整个人直接躲进墨流觞怀里,浑身都在颤抖,濒临崩溃。 “对不起,我做了很多努力。我在幻境里尝试了三百二十七次,可每一次都找不到破局之法。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恨我,你该恨我。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雨露镇的幻境虽然是假的,但幻境世界自圆其说。之前詹月白以为在不停读档重来,破罐子破摔做不同选择。但无论他怎么试,都走不出最完美的结局。 而每一次他想让主角抽身,却都会被牵扯进来,痛苦不堪。其中一次主角对他说的话,更是让他痛心不已。 “所以我将不死不灭,享受无尽光阴的同时,忍受无休止的痛苦是吗?” “你好狠的心。” 而加上真实的两世,他已经被困在这个世界,第三百二十九次。 他怕,怕被永远困在轮回中,永远相望不相识。可他没有办法,更不想看到主角为了他毁掉自己。 墨流觞想起之前在雨露镇詹月白幻境里,他那空洞的眼神,和心如死灰的表情。 三百二十七次的幻境?所谓的破局之法又是什么?莫非,一切都不是自己想的那般。 从雨露镇回来,一开始的震怒后,墨流觞冷静分析,才发现哪里出了差错。 几次三番试探,詹月白虽然在某些方面反应迟钝,但不至于铁石心肠。他甚至愿意放过伤害自己的小花妖。而且,自断心脉救人,也不是一般情分可以做到。虽然也在另一个程度上困住他。 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求着让别人恨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何就不能告诉我?”墨流觞安抚着怀里人,轻轻吸一口气。 詹月白又不回答了,松开紧扣的手指,开始扯他腰间的千里铃。 “想要?”墨流觞拿出另外一只,坐起来举得很高。 詹月白立马扑上前,将墨流觞压住,努力想够到那个铃铛。他不安分地乱动,头发扫到墨流觞脸上,麻麻酥酥的,连带他身上其他地方也开始发麻。他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按住人,举高的手臂软下来。 终于抢到铃铛,詹月白心满意足挂到自己腰间,瞬间倒床陷入沉睡,怎么唤都不醒。 墨流觞实在想不明白詹月白这举动的动机,但幻境总能反应出人的部分内心。莫非,他真的心里有我?詹月白话太少,平时行为举止都很收敛,他无法确定詹月白偶尔的示好,是因为愧疚或其他原因。 不过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或许很快就能知道真相。 他起身下床,走到船头,万物皆是船下渺小之物。他又将御空船往上升,穿过云层。太阳的光辉镀在云层上,娇艳动人。 “我们都是在这同一方天地之间,又该何去何从。” 詹月白在一炷香之后清醒。他猛地坐起,拍拍自己发胀的脑袋,茫然看向旁边倒茶的墨流觞。似乎还在船上。 “喝点茶,醒酒。” 不是恐高导致的昏迷?墨流觞怎么让自己醒酒?这下变量太多,又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恐高。 他低头看到腰间多了个玩意儿,拿起来注入灵力,旁边传来叮叮叮声音。 “这?我,我怎么了?”莫非真干了大逆不道的事,这东西怎么会在自己身上。 “你喝醉了,跟为师说害怕,想要抱抱。” “抱......抱......?” “对啊,像这样,”墨流觞比划一下手势,“抱抱。” 第53页 詹月白要裂开了。求抱抱这种事,他小时候朝爷爷撒娇时常干。对着墨流觞?他想象不出来。 “然后,你抓着我腰间的千里铃问我:‘师尊,这个你打算送给谁?合欢宗的仟洺仙子,还是浮华岛的玉姬仙子?嗯,跟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问问,才不是想要。’” 后面这句话确实像詹月白说,啊不是,心里想的。詹月白捂住脸。 “我跟你解释,说要以后留给心上人。你呢,就发脾气,说,‘您就在我心上,四舍五入,我也在您心上。’为师怎么可能被你忽悠,你居然动手抢。算了送你罢,一个破铃铛而已。” 看着墨流觞声情并茂地演绎,詹月白觉得那肯定不是自己。可东西就在腰间挂着,墨流觞总不会是自己主动系上?那也不合理。 “对不起师尊,弟子还做了什么……”詹月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大不逆之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我想静静。 墨流觞:难道不是想抱抱? 詹月白:不想,下一个。 墨流觞:你好狠的心。 詹月白痛苦面具:我对这句话ptsd了。 墨流觞:ptsd什么意思? 詹月白:我想静静。 第32章 心梗中,无题 “唔,大不逆之事啊……”墨流觞故意停顿许久,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坐到床边递给詹月白茶杯,和一颗黑乎乎的药丸。 “把这个吃了,我就告诉你。” 药丸闻起来就很苦,搞不清楚墨流觞心思,詹月白脸色煞白。但墨流觞若是真的要惩戒他,以他现在的能力,加之高空之上,根本无处可逃。 他颤抖地捏住丹药扔进嘴里,迅速喝下茶水。 好苦!詹月白差点吐出来。但墨流觞早料到他反应,伸手捂住他嘴。幸灾乐祸道: “不许吐,这东西可是箫副掌门辛辛苦苦炼制。我都没舍得吃,便宜你了。” 萧书给墨流觞的丹药,当着萧书面他吃过,之后就束之高阁碰都不想碰。此时看着詹月白苦得脸皱成一团,实在有趣得紧。 被捂住嘴,槐花香钻入鼻孔,倒散去不少苦味。一股灵力从腹部涌出,詹月白感觉发胀的头舒服很多,神识都清晰不少。 确认詹月白完全咽下,墨流觞将手收回,顺便拿起人衣袖擦了擦手。 詹月白旖旎的心思瞬间幻灭,赶紧搓搓自己嘴巴,确认上面没有沾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知道他现在精神受不了刺激,墨流觞也不再信口开河,道:“抢铃铛不算大不逆?你还想做什么?” 詹月白下意识摸摸头上发带,缠得好好的没掉。幸好没干出其他事,他连忙将千里铃卸下:“弟子糊涂了,不该抢这物品,还请收回。” “送出去还被退回,为师不要面子的?留着,好好保管。”墨流觞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你要是不好意思,放储物囊里。” 但墨流觞那表情,明显就是在说:你要是敢退,砍了你。要是敢藏起来,一样砍了你。 以后打死都不能再沾酒了!詹月白模模糊糊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只好忐忑地将铃铛挂回腰间。 既然人已经醒来,想知道的事一时半会急不得,墨流觞也不拖延了,使用灵力驱动御空船。 行进速度迅速提升,半个时辰他们便抵达全能真教。 一下船,詹月白逃也似的想回月阁,被墨流觞扯住后衣领。 “不是想试试青冥剑?跑什么跑。为师给你安排了很多训练项目,可别想偷懒。” 他不想练剑了,至少不要现在练剑,墨流觞在身边他就心慌。为什么这人脸皮能这么厚,被弟子占便宜都不带害羞的吗?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师尊。 不正经师尊似乎觉得揪后衣领很有意思,一路就这样带着人来到后山。得亏路上没什么人,詹月白手舞足蹈半天放弃挣扎。 青冥剑可算拔出鞘,墨流觞握住剑挽了个剑花,青色剑芒闪过,旁边的山洞直接被夷为平地。 詹月白接过剑,也试着划出剑招。细小的剑光劈断旁边一颗大树,地上延伸出长长的裂痕。 他很惊喜,这把剑甚至都不用自己催动灵气,就能发挥出五成力量。 当然比不上墨流觞用灵力驱动,但对于还未筑基的詹月白来说,能够不消耗自己灵力,还可以发挥出接近于低阶金丹的能力已经足够。 不得不说,有点爽。詹月白开始练习剑招,浑然忘我,完全分不出心思去考虑旁边的墨流觞如何。 墨流觞双臂抱起,眼睛微眯。 呵,果然还是对青冥剑更感兴趣。抱抱什么的,何时詹月白能在清醒的时候也这样就好了。或者能坦诚一点,也不错。 白芷到的时候,看看穿着粉色的詹月白还颇感新鲜。他凑到墨流觞身边:“詹师弟新衣服真好看!” “那当然,本尊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墨流觞偏头看他一眼,笑眯眯道。 “原来是墨掌门买的,墨掌门对詹师弟真好。”白芷发出羡慕的声音。 “哪天叫上萧副掌门一起,让他给你也挑一件。” 白芷想到箫书给挑的,外门弟子灰不溜秋的青衣,使劲摆了摆脑袋。要不是他找墨流觞支招,内门弟子的衣服只会更难看。 第54页 他瞧着后山满地的碎石很是震惊,直接略过这个话题继续道:“你们打架了?哦不是,墨掌门你欺负詹师弟了?” 墨流觞白他一眼:“本尊是这种人?别贫了,场地安排怎么样?” “都已安排妥当。比武场自贴出告示,报名人数不到一个时辰就爆满!现在他们为争抢有限名额,已经自己挑战起来了。最终名额将在酉时确定。”白芷知道詹月白的实力,对这个安排极其兴奋。他虽然爱种菜不喜欢打打杀杀,但凑热闹还是很乐意。 练剑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已成为众矢之的,只是挥剑的手突然一哆嗦,剑气甩到墨流觞这边。 “你看,是我欺负人?”墨流觞挥袖将剑气散开,随手捡了根树枝就冲进詹月白攻击范围。 白芷不禁为詹月白默哀几秒。 夕阳余晖散落,余尧刚写好话本,打算去找詹月白修改。路过练武场看到场上极其热闹,一堆人围在旁边吵吵嚷嚷,争着抢着要上台。还喊着什么“时间不够了”“你们都是垃圾,让我来”之类的。 齐思岩和谷小小也在,手里抓着木牌,正在嘀嘀咕咕说什么。 他好奇走过去问什么情况,齐思岩带着他来到旁边贴告示的地方。 “从明日起至鉴春会。内门弟子詹月白,向全能真教金丹以下所有弟子发出挑战,限额一百位。败者将赔付一千灵石。” 余尧:“!!!” 谷小小攥着木牌,担忧道:“因为名额有限,大家需要对擂,三次为限,全赢才能录入最终名额。我和齐思岩运气比较好,侥幸胜了三场。但我看其他人都好厉害。你跟詹师兄熟,要不劝劝他。” “一个月一百位,就算我们两个放水,也还有其他不知深浅的九十八位。”齐思岩同样很担心,“詹师兄怎么这么冲动。” 余尧听完,撒开脚丫子赶紧往月阁跑去。 刚到月阁,正好碰上练剑回来的詹月白。詹月白还琢磨着墨流觞临走前跟他说的,从明天开始的魔鬼特训,还把锁子甲也送他。墨流觞可真的给他搞了个大难题。 因为思考太认真,他完全没注意到余尧的大呼小叫。 “詹师兄!!!”余尧大嗓门都快让西苑那边听到,詹月白才发现余尧的存在。 “詹师兄,你是多想不开要开挑战赛。外门弟子多得是不服你的人,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詹月白:“?” “我看练武场上,他们出手可狠了。你连筑基都没有,怎么打得过!不是输个精光就是被打得残废啊!不行不行,赶紧出去避避风头。就去金凤镇好了,阿爹一定特别欢迎你。” 余尧冲进詹月白房间就开始帮他收拾东西。 该怎么告诉余尧,他其实刚从金凤镇回来。以及余尧的家底被看光了,说不定他还见过他阿爹。 “好了,没关系的,你别担心。”詹月白稳住余尧的情绪,虽然他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也很震惊。 墨流觞:“为期一个月的比武,只许输,不许赢,还要输得毫无破绽。但输却不代表要真的受伤。你应该知道,完美地输比完美地赢更加困难。主要你没有筑基,为师不放心让你去魔域历练,只能勉强让这些外门弟子当你练习对象啦。” 好贴心呢,詹月白差点就信了,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明白墨流觞的言外之意。全能真教多的是其他门派的奸细,很可能会趁这个机会冒头,试探詹月白水平。青冥剑在手,他因为修为限制的实力会涨很多。或许不能保证必赢,加上锁子甲至少可以保命。 毕竟,他还是重伤之人,做戏要做全套。 墨流觞还跟他说了接下来一个月的安排,他这才知道,很多训练项目意味着什么。早上跟墨流觞学琴棋书画,下午练武场三场比试。除此之外,他还要拿出时间修炼和修改话本。满满当当的行程。 余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不是不信詹月白的实力,但毕竟没有筑基啊!而且经常听那群外门弟子说詹月白坏话,这次练武场一定会有很多难缠的对手。 可詹月白看起来一点都不慌,难道真的有对策? “放心吧,没问题。再说还有墨掌门,他总不能让他唯一的弟子死掉。” 詹月白说完自己都没底,墨流觞这个局到底布了多大,又考虑他多少。 不过余尧听完立马松了口气,收拾的包裹又恢复原位,甚至开始帮詹月白整理房间。 “对对对,墨掌门一定会帮你,肯定会帮你的。” 听着余尧的絮絮叨叨,詹月白又问道:“还有件事,这告示什么时候贴出来的?” “辰时。”余尧正好问过齐思岩他们,脱口而出。 詹月白微微瞪大眼,到手的青冥剑都不香了。气血翻涌,他捂住嘴,溢出几声微弱却压抑不住的咳。 “詹师兄,你怎么了?你怎么吐血了!你这样还参加什么劳什子练武场!”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以后大不逆就没这么简单,你惹怒我了。你一直盯着我后脑勺做什么! 墨流觞望天: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修炼境界:洗髓炼体筑基金丹大乘化神。每个期还分有初、中、圆满级三个小阶段。墨流觞最开始是大乘期圆满,现在大概掉到了大乘期中级。箫书大乘期初级,白芷金丹初级。玉成琢大乘期初级,玉姬金丹圆满。其他的提到再说。) 第55页 第33章 违心之举 突如其来的呕血让詹月白始料未及,直接脱力。他身形踉跄被余尧手忙脚乱接住,但个子已比余尧高许多,远远看着就像埋在人肩头。 待力气恢复,他迅速站直身子,跟余尧道声谢。 余尧从未见过詹月白这么失态,刚刚一闪而逝的脆弱让他以为眼花。 “詹师兄你还好吗?我去找白师兄来给你看看?你刚从玄水洞出来,这才过去一天也没有好好养伤,参加什么练武场。要不跟墨掌门求求情,取消得了!” 他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心疼,不明白詹月白为什么这么拼。鉴春会而已,这一年不行以后有的是机会。 “排瘀血而已,一会儿就好。我吃过墨掌门给的药,你不用担心。”詹月白话语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听着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 余尧也不好说墨掌门的药没用,只好扶着他坐下,赶紧倒上茶水。 詹月白歇息片刻,推测是墨流觞喂的那颗药丸影响,加之连续几个时辰畅快淋漓地对剑,体内灵气流转好几个周天。一时情绪激动,逼出几个月旧伤郁结的淤血,其实是好事。 他擦干净嘴角的血,神色恢复正常。 “话本呢?” 啊不是,这个情况不该先休息么。余尧拗不过,只好将本子掏出来。 詹月白翻开读了几页,道:“你这里话也太多,不符合人设。” 余尧:“可这是感情爆发点,不多说点,对方怎么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这清冷师尊,已经够榆木疙瘩,都这个时候了不多说点?” 詹月白想不出反驳理由,只好转向检查其他场景描写。最后他以为冗余的对话还是保留了,其他地方再删删改改,不知不觉已到深夜。 送走余尧,他立在门口盯着门楣上的“月阁”很久,直到晚风阵阵吹透薄衫打个寒战,才垂眼进屋。 关上房门隔绝开略带凉意的夜风,腰间千里铃被卸下挂到藤蔓上,他自嘲地笑笑。 “不多说点,对方确实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可墨流觞现在又何尝不是瞒着他好多事,虽然没了恋爱脑的主角行为,都是基本操作。 从处理噬魂珠到提前给自己安排好的练武场试炼,没有一项会让墨流觞吃亏。甚至可以说,一切都在墨流觞计划当中,连输多少场欠下的十万灵石都提前准备好。 詹月白不由得生出一点怨念:对于墨流觞来说,冰释前嫌也只是把他和其他人一视同仁罢。他现在也是墨流觞手中棋子,可这又是下得哪一盘棋? 咸鱼死宅如他,向来对这些弯弯绕绕头疼不已,更揣摩不透墨流觞如海底针的心思。 单纯从目前看来,这些安排都是在往他有利的方向发展,顺水推舟也没有损失。而先前说好的冰释前嫌,他亦没有立场去质疑墨流觞。 他蓦然想起替墨流觞吸妖气时候,那个不明不白的吻,床抵间不合时宜的话,和之后对方暧昧不清的态度,又呕出不少血。 许久,房间响起一声叹息,烛灯吹灭。 寂静的夜里,千里铃突然发出“嘟嘟嘟”声音,詹月白惊得立马坐起。 千里铃和普通铃铛不一样,需要另一只有灵力注入对应这只才会响,而另一只在墨流觞手里。 他总算知道墨流觞为何如此大方,愿意把这东西让出来。这哪里是千里传音互诉衷肠,明明就是半夜催人命,千里杀人于无形。 他脑中第一直觉,竟是墨流觞在报抢铃铛的仇。 幼稚。 本来就因墨流觞这一环套一环,将人蒙在鼓里而憋屈。詹月白好不容易排解的心情,因为无法入睡直接卷土重来。他也不再客气,往千里铃注入灵力同样回敬给墨流觞。 第二日一早,顶着黑眼圈去食堂,詹月白有点后悔昨天太上头,喝着粥眼睛都睁不开。 “你们昨晚听见了吗?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铃铛声,大半夜瘆得慌!” 正舀粥的手一哆嗦,詹月白昨夜太生气,并没有意识到安静环境下,铃声传播范围很广,心下还有些愧意。他竖起耳朵,余光观察着不远处几位弟子。 “听到了听到了,还不同的两个声音。一个在西边,一个在南边,像是在招魂。” “响了整个后半夜,把我吓得觉都没睡好!” 因为詹月白手里的铃铛一直在响,他也没有听清另一只铃铛到底在哪里。听他们这么说,墨流觞昨晚竟不是在西苑。 南边是后山方向,或是箫书所在的南苑。墨流觞不至于明目张胆在箫书房间制造噪音,大半夜的,去后山做什么。 “不会是后山出了什么山野精怪吧,好吓人!” 声音很软糯,詹月白不禁多看几眼说话的人,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很有辨识度。 “呸呸呸,麓山这么太平,哪有什么妖怪。” “我已经上报给大师兄,因为很快就能调查出来。装神弄鬼太可恶了,让墨掌门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粥还没咽下,被呛住的某人小声咳了咳。 听到咳嗽声,那群讨论的人才注意到詹月白。因为他穿的不是内门弟子衣服,这些人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现在看相貌有些眼熟,叽叽咕咕几句才确认人身份。 很快,那个细长丹凤眼的男子起身向他走来。 第56页 “詹师兄,晚辈李翰,是和您比试的其中一位,不出意外应该是在今天下午呢。还请詹师兄到时候手下留情。” 呛住的嗓子的刚缓过来,又被一阵熏人的香风给祸害,詹月白咳得脸微红,话都没法说。 李翰凤眼弯起弧度:“看起来詹师兄身体很不适,李某也不想趁人之危,要不您直接认输好了?” 说完还装模作样掬一礼,挥袖动作让这恶心人的香味浓度瞬间达到极致。 詹月白脸色发青,直接冲出食堂。 这番场景落到旁边窃窃私语人耳中,他们各自交换眼神。李翰略带失落回到座位坐下,朝其他人耸耸肩。 “李师弟,你刚出关,自然不知道这个詹月白有多自视清高,整天不正眼瞧人。仗着自己是墨掌门弟子就目中无人。” “是内门弟子又如何,还不是被墨掌门嫌弃,被罚去玄水洞整整三个月呢!” “说不定参加练武场,就是为在鉴春会之前在墨掌门面前表现表现。” “诸位且莫这么说,我观詹师兄只是寡言,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冷漠。”李翰似乎还在为詹月白说好话。 “寡言?你要是跟余家那小子一样,拿钱砸,使劲贴,他可能话会多一些吧。” 李翰朝他们尴尬地笑笑,垂眉间目光尽是狠戾。 “不过他好像又长高不少,我也想长高!” “筑基都没有,长个子再快又有什么用,练武场就等着看他出丑吧。” “也是哦,哈哈哈哈。” 快步离开食堂,詹月白从旁边槐树揪下一串槐花,怼到鼻尖使劲嗅,才从那股熏人的味道中缓过来。他真没闻过如此奇怪的味道,往自己身上堆这么多香,其他弟子都没觉得这个人哪里不对劲吗? 或者,他们根本就闻不出。 詹月白仔细回想,那个香味有些似曾相识,但不太清晰。在记忆翻找许久无果,他只能继续往西苑走去。 练武场的比试在下午,按照约定,上午得去西苑学习琴棋书画。虽然他觉得也没什么好学,这种东西岂是一个月就能恶补得上,大概智商一千然后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可行? 已经好几个月没来西苑,光秃秃的院墙爬满绿藤,瞧着像爬山虎。叶子还不是很大,鲜嫩的绿色充满生机。 未到辰时,盘算着墨流觞这个点还没起来,他蹑手蹑脚走入西苑,打算在西苑的石桌旁等人,正好和打着哈欠伸懒腰的墨流觞大眼对小眼。 奇了怪了,墨流觞怎么今天还起这么早。不会跟自己一样根本没睡着? 两人对视,目光都不由自主瞥向对方腰间。一人揣着被利用无所畏惧的心思,一人则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墨流觞:“跟为师过来。” 将人引入书房,墨流觞又递给他药丸。 知道这药丸有多苦,但良药苦口。詹月白面容微扭曲,还是伸手接过,仰面直接吞下。 待他睁眼看到桌上盘子,又差点噎住。竟然是槐花糕,他现在一看到就难受。 “怎么,为师亲手做的,不想尝尝?” 原来南边,也有可能是厨房啊...... 只是因为太苦,绝不是嘴馋。詹月白说服自己拿起糕点,入口便是久违的味道,湿度正好甜度正好。 这样一对比,果然自己做的就是垃圾。 他抬起头带着僵硬的口气:“师尊做的真好吃,昨日是弟子献丑了。” “好吃那就都吃了吧,做着玩的。” 詹月白吃完一个没有继续吃,而是默默拿手帕包起来。下一次墨流觞下厨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槐花糕可不能轻易吃完。唉,谁能跟好吃的过不去。 为了不让人起疑心,他小心翼翼道: “弟子早餐吃得较多,剩下的留着慢慢吃,可以吗?” 墨流觞表示随意,等詹月白装好糕点,推出棋盘道:“琴棋书画,你造诣如何?” 他看过《水中仙子》,对詹月白的书法还算有底,字迹娟秀有力,其他三项倒不确定。 没必要跟墨流觞藏着掖着,詹月白老实回答:“书画以前爷爷教过,琴不会,棋看过几本书,知道基本规则。” 他怎么好意思说,上一世因为闭关太无聊,除了捏各种小玩意,他把藏书阁的棋谱也都翻过一遍。 修炼真的很枯燥,尤其是上一世他因为无法用魂魄力量修复本命剑,停滞在大乘期没法突破分毫。但他又不愿出门见人,除了参透本命武器,娱乐活动简直少得可怜。 没事的时候他也会自己跟自己下棋,但从来没有和别人真正对过。先前墨流觞和仙霞岭朔风长老对弈他有围观,知道墨流觞棋艺高超,自己纸上谈兵肯定会露馅。 听到詹月白提起爷爷,墨流觞眸光闪烁,将黑色棋子直接放到他面前。 “不猜子?”詹月白发问。 “为师怕你说欺负人。你先行,让你十子。” 詹月白先行十步,墨流觞笑着看他摆完继续往下走。詹月白脑中是既定的棋谱,很快走出下一步。一来一回,刚开始还能应对,到后面棋局越来越复杂,他算不过来,头脑发胀,一子错就再也追不回来。 “不错,假以时日,或许能比朔风长老还厉害。” “师尊说笑了,弟子只知道皮毛。”詹月白觉得悬,不由得担忧道,“鉴春会有下棋项目?” 第57页 “没有。” 詹月白:“......” “主要之前跟我对弈的都不来了,我手痒。”墨流觞理直气壮。 詹月白有理由怀疑,也直说了:“所以剩下的琴,书,和画也都是你一时兴起设置的培训项目,鉴春会根本就没有?” 墨流觞一脸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为师可都是为了全面培养你的表情,坐到琴面前拂上琴弦。 静心曲,帮合欢宗仟洺修补的曲谱,詹月白有印象。 曲子才刚弹个开头,两晚都没休息好的詹月白直接趴桌边睡着了。 墨流觞并没有停下,而是将曲子完整弹完,才起身给詹月白披上薄衫。 “为什么总是狠不下心,你明明......” 詹月白微微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墨流觞嘴唇蠕动,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他想我一晚上! 詹月白:他气我一晚上。 墨流觞:? 第34章 无心之举 站在院子里被风吹清醒些,墨流觞按着眉心脸色不是很好,似乎是在为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而不悦。 在院中石桌旁饮完一壶酒,他还是回来书房,将披在詹月白身上的薄衫退下,用发梢轻轻扫他的脸,语气冰冷。 “醒醒,为师这里可不是你卧房,要睡回去睡。” 被打扰的詹月白没有立刻醒,而是用手将头发拂开,脸换个方向继续睡觉。 “小狼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前世徒弟魔血封印被破,化了雪狼原型,曾和他相处过一段时日,小狼便是他给取的名字。虽然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小狼真实身份,只当是受伤的弱小魔族,所以偷偷养了一段时间。 他对小狼悉心照料,一人一狼相处温馨又美好。小狼特别喜欢在天微亮的时候拿尾巴扫他脸,戏弄他,叫他起床。 墨流觞微怔,他对小狼这个称呼有印象,可记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过。詹月白这语气甚是宠溺,莫非是某个姘头!余尧一个还不够?! 果然就不该心软,毕竟是写出那等话本,和创造这个世界的人。 他直接上手掐詹月白脸,稍微带了点力气。 因为吃痛,詹月白皱着眉头直接抓住掐脸的手,嘟囔道:“小狼你怎么这么凶......” 他睡眼惺忪的眼睛突然睁大,“师尊!对不起,我太困了。” “小郎是谁?你喜欢的人?”墨流觞不动声色将手收入袖中。 詹月白低着头,看不见墨流觞微微发青的脸。他闻着空气中混着槐花香的酒香,小声道:“启禀师尊,是弟子以前养过的一只宠物,叫小狼。” “哦?宠物?”墨流觞捏紧的指节松开,脸色稍微好了些,才道,“在哪里养的宠物?” 见詹月白不回答,墨流觞指节再次攥紧:“你把它画出来。” “啊?”詹月白抬起头,见墨流觞一脸严肃,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可这画出来一对比不就知道小狼是雪狼,跟被封印的魔王有关系了吗? “你不是会画画吗?看你好像挺喜欢这个宠物,为师也想看看是什么样子。” 詹月白总觉得墨流觞说这话哪里怪怪的,最后还是提上笔。 为了不暴露,他给小狼染上色。本来雪狼是纯白无杂色的毛,这下被他这么一改,莫名像哈士奇。 因为太专注,稍长的发带便显得有些碍事。他无意识叼在嘴里,神情专注地描摹。 握住画笔的詹月白心无旁骛,脸上带着少有的温柔之色,几道红痕在白皙脸上渐显,那是刚刚墨流觞掐的,还有袖子印在脸上的压褶。 一旁看着的墨流觞喉头不自觉滚动,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 等画完,詹月白才发现墨流觞没有在身边,而是在书房门口。他搓搓右手大拇指,不明所以。不过许久未画画手艺生疏,画得确实难看些,大概墨流觞也看不下去吧。 他将纸上墨迹吹干,轻叹一声。这一世等筑基,自己就会变成小狼。想想怎么还有点小遗憾,毕竟揪别人毛跟揪自己毛,体验还是不一样的。 他走到墨流觞旁边掬一礼。 “师尊,弟子画好了。” “嗯。”墨流觞没什么表情,回头随便看了眼纸上所谓的小狼,淡淡道,“很可爱。” “是挺可爱的。”詹月白笑着说。 他除了在幻境,可从来没有对我这么笑过。墨流觞看到詹月白的表情,更加不相信那只是简单的宠物。然而都画出来了,还能说什么。 “看样子,你书和画都不需要为师教。琴想学吗?” “琴还是算了吧,弟子五音不全。” “有多不全?唱两句听听?”墨流觞竟然对这个很感兴趣。 詹月白:“......” “已经快到午时,弟子需用餐,然后为比武场做准备了。” 墨流觞也没继续为难,挥挥手:“去吧。” “等一下。” 他伸手在詹月白脸上抹了抹,带上灵力:“你这红印,不消下去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 抹完眼神也不给詹月白一个,直接关上书房门。 詹月白呆在原地,摸着自己脸,又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落荒而逃。 待人远去,墨流觞脸色一垮,踱到桌边嘟囔道:“原来他喜欢又傻又可爱的东西,本尊不可爱吗!” 第58页 随后他又自言自语,“哦,本尊不傻,而且本尊是绝世美人。哼。” 因为担心詹月白,余尧他们在食堂等着,一见到詹月白过来就立马围上去。 余尧翻着手里小册子,叽里呱啦:“我们打听好了,下午的三人,有两个是已筑基的火灵根,根本不是你对手。但有一个筑基圆满,叫什么李翰,是还差两个月就能结金丹的金灵根,这次听说鉴春会,专门赶在结丹前出关。这个人最为棘手。” 谷小小:“他在人界的父亲是武将,所以武器是红缨枪,出招又快又狠。詹师兄你虽然剑术不错,但红缨枪比剑长很多,对上会吃亏。” 齐思岩把另一个册子递给他,道:“但他有一个弱点,便是洁癖,不喜欢脏脏的。所以我们经过讨论,你可以用水灵根招来水,将场地打湿弄成泥汤,他就肯定会恶心得想弃权了!” 册子是他们绘制的练武场地图,标记了哪里会有水,哪里会有泥。詹月白翻翻,一时间有些感动,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上心。 这些时日一直和师尊斗智斗勇,完全没有顾及到他们。他有考虑问他们对下午参加比试的人了解多少,没想到直接把背景都调查清楚。 “谢谢你们。” 看到詹月白笑,几人都揉揉眼睛不敢相信。 “詹师兄,你有时候应该多笑笑,这样大家就不会说你冷冰冰的。也就,”谷小小咬咬唇,“也就不会对你这么多误解。” 他们是外门弟子人微言轻,一开始在其他弟子说坏话的时候还会帮忙辩解几句,到后来被排挤,三人只好抱团。好在余尧家大业大,其他人也不会在明面上特意得罪人,所以三人的日子还算可以。 “好了,先吃饭吧。”詹月白打断他们的话。 他知道自己什么样,别人对他的看法根本就不介意。反正以后都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最好不要牵扯太深。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他才一直独来独往。 人与人之间的牵绊,不去维系就不会有期待。但他们三人,还是让詹月白很意外。他一直以为跟余尧就是合作关系,而谷小小和齐思岩,只是一起做过任务的过客而已。 几人吃午饭的时候就一直有指指点点,詹月总算习惯,不会因为一点点不痛快就吃不下饭。 吃完来到练武场,早已是人山人海。 詹月白一直都很低调,还有很多人都没有见过他。虽然全能真教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什么版本都有。除了食堂,这还是他第一次公开露面,还是参加练武场,大家都对筑基都没有的他非常好奇。 白芷作为大弟子,这个时候总是被安排来维护秩序。詹月白不禁感叹,箫书和白芷似乎都是老妈子的命。一个管全能真教大事,一个管鸡毛蒜皮的小事。 早上议论詹月白的弟子也在,看对手过来赶紧招呼一旁闭目养神的李翰。 “来了来了。” 李翰睁开眼,往詹月白来的方向扫了扫,握紧手中的红缨枪。 “内门弟子怎么穿的藕粉色衣服,不该是白师兄那样的吗?” “听说是个子长太快衣服还没来得及做。” “哦对,一年前他不是才这么高?”说话的人比了比自己身高,再望向詹月白,有些难以置信,“个子能长那么快?” “谁知道呢,不过既然墨掌门都没发现异常,可能就是长得快了点吧。” 然而在一片质疑声中,有几道小小的女弟子声音格格不入。 “詹师兄长得好秀气,好可爱啊。之前听他们描述,我还以为他特别凶悍,五大三粗呢!” “是啊是啊,和墨掌门完全不一样的风格诶。” “他不笑就这么可爱,笑起来是不是更可爱。” “好想有这么个弟弟!” “你别跟我抢啊,你不喜欢墨掌门了?” “怎么,两个都喜欢不行吗?” 几位女弟子笑成一片,似乎开始为谁是大姐二姐争了起来。 旁边听着话,五大三粗的吴梓乾手上青筋凸起,他是今天下午的另一位比武者。他看到李翰的目光正好扫过来,便走到他身边去。 余尧眼尖捅了詹月白一下:“你看你看,那个人,那个长着狐狸一样眼睛的人,就是快结丹的人。” 狐狸......眼睛? 詹月白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抬头正好和李翰对上视线,李翰朝他抛了个媚眼,他鸡皮疙瘩瞬间掉一地。 那股味道再次袭来,詹月白又咳了起来。 墨流觞并没有去练武场,只是懒懒倚在卧房的美人榻上。他最近也没休息好,虽然对大乘期修士来说睡与不睡都没什么区别,但睡足会心情好,对灵力周转也有帮助。 算着时候到了,他扩散开灵力,将练武场所有人的言语和动作都纳入神识范围内。不消一会儿又猛地睁开眼,起身推开卧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我徒弟果然是海王。 詹月白:??? 第35章 该我上场表演啦 浓郁的香风之中窜进来一股槐花香,詹月白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墨流觞身影。全能真教到处都是开着花的槐树,有香气应该也正常吧,就这种小打小闹场面,墨流觞不至于亲自到场。 这个念头刚出,练武场突然发出哇声。一抹绯色施施然出现在空中,墨流觞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出现,走到练武场最高位置的观台坐下,悠闲地捻了捻鬓发。 第59页 “墨掌门!是墨掌门!” “墨掌门真是愈发好看了,谁说他不关心我们詹师兄,这不来镇场子了!” “什么时候变成你詹师兄了,明明是我的。” “咳咳。”旁边稍微年长一些的弟子小声制止她们,“墨掌门大乘期圆满五识发达,能听见你们的悄悄话,克制一点。” “谢谢岳师兄提醒。” 几位弟子只好换成传音入密,交流一番,竟越来越激动。 “你们收敛点,传音入密也能听见。”岳清风再次出声提醒。 这下所有人都规规矩矩,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岳清风也是此次参与练武场的挑战者之一,但他只是抱着切磋的心思,并没想刻意打压詹月白。在他看来,詹月白能入墨掌门法眼,自是有一番能力。 虽然詹月白花一年时间才引气入体,但听余尧他们说,葫芦阵之行詹月白的实力远远超过筑基。加之个子窜得快,总让他觉得,詹月白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因为墨流觞出现,练武场突然安静下来。在大乘期底下窃窃私语会被抓包,他们都不敢瞎说话。但明显能看到各位弟子脸上的兴奋之色,如果可以,他们或许会尖叫。 墨流觞默不作声,听过场上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暗自拂了拂腰侧千里铃,笑道:“不用拘礼,本尊只是随便瞧瞧。” 他笑容满面地看向詹月白, “月白,好好比试,不要让为师失望。” 余尧朝詹月白咧开嘴:“果然墨掌门还是关心你的,有他在的话,其他弟子也不敢做小动作了!” 詹月白“嗯”了声,墨流觞恐怕是来确认,他是不是真的会输吧。他就这样远远跟墨流觞对视,告诉他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李翰看到墨流觞似乎很害怕,偏头躲开他视线。然而墨流觞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像是带了寒芒,总是有意无意扫过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估计已经被穿好几个窟窿。 抓着红缨枪的手开始颤抖,李翰稳住心神,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收到墨流觞的指示,白芷上场开始朗读练武场规则。 “练武场比试,点到为止。不可取人性命,不可服用违禁药物。回灵丹,蓄力丸都属于练武场违禁药品。旁边的验灵石会判断双方是否有参与资格。”白芷指了指场地,继续道,“比武时限一炷香,以此为界,落到场地以外算输。” “第一位,吴梓乾,火灵根筑基初阶。” 两人在比武场前方的验灵石上进行确认,然后走上比武场地,互相掬了一礼。 詹月白腰上的佩剑并没有拔出,只是挺直身子站立,面无表情看着吴梓乾。 这一对比,五大三粗和青年才俊一目了然。场下的围观者还是不由自主小声议论起来。 詹月白这个样子极其具有挑衅性,吴梓乾气得脸红,挥剑直指而来。他微侧身轻巧躲过,吴梓乾连衣角都没法碰到。 怎么会这么快!吴梓乾心下一惊。原本胸有成竹此时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然而詹月白只是一直躲着他,也不出剑。 “怎么不拔剑?”吴梓乾出言讥讽,“你腰间那个是摆设吧!” 詹月白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显得有些气短,连带躲避的步伐乱了些。 吴梓乾一看是好机会,提上速度。詹月白终于想拔出剑,但总是被吴梓乾的进攻打断。 来来回回几次,詹月白大致摸清吴梓乾的剑法套路,排除了他是其他宗门安插棋子的可能。而后他捂着胸口不停后退,直到退出场地警戒线大口喘着气,一副因为躲避对方过于快的剑招而精疲力竭的状态。 虎视眈眈的群众,有些露出失望的表情,有些则更加有胜算,想着要是自己,才不会让詹月白就这么轻松下场。 余尧他们捏了把汗,互相打气。没关系,输一场而已,还有下一场,只要没受伤就好。 “吴梓乾,胜。”白芷虽然很不愿相信,但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詹月白确实出线了。 余尧赶紧上前问詹月白怎么样,詹月白只是跟他摇头表示无事。 第一场就这么毫无悬念地结束,吴梓乾鼻孔朝天,趾高气昂地离开,还朝先前说话的那群女弟子那里瞧过去。 而那群女弟子目光都聚焦在詹月白那边,似乎在担心他身体情况。 “詹师兄是不是受伤不能用剑?”“不知道诶,但是看他这样好心疼。” 岳清风叹气摇了摇头,也许是他想错,詹月白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废柴而已。 “墨掌门,詹师弟身体不适,要不今日就暂停比试好了。”白芷看出詹月白受了伤,赶紧向墨流觞请示。 墨流觞没什么反应,眼神淡淡落到詹月白身上,确认他状态。詹月白演得太逼真,他差点都以为下一步人就会晕过去。 “白师兄,请继续。”詹月白并没有要求中断比试。 白芷叹口气,很快第二场比试又开始。詹月白落到场上,看起来小脸煞白。 第二位挑战者是个女弟子,身着紫衣扎着单马尾很是飒爽,出手便是一把亮晃晃的银鞭。 少女声音清脆悦耳:“小女紫烟,请詹师兄赐教,可不要因为我是女孩子就谦让哦。” 她动作没有吴梓乾那么快,但鞭子攻击范围又广又灵活。詹月白倒是拔了剑,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勉强守住无法进攻。 第60页 银鞭缠过来卷住青冥剑,剑身微微发出青光。詹月白连忙用灵力止住青冥剑的反击,免得银鞭被崩碎。 外人看来,就像是詹月白想挣脱银鞭束缚,但使出吃奶的劲都不行。 终于挡过几次鞭子后无以为继,他不小心被打中,直接被银鞭震飞出场地。 善用鞭子的女弟子,很可能是仙霞岭派来的卧底。他想着,微微调动身体仅存不多的灵力,避免落地太狼狈。 瞬息之间,高台上的墨流觞出现在詹月白身后。他轻轻接住后退的人,盯着詹月白被鞭子碰过的地方,眼里都是火。 因为鞭子用力太狠,詹月白后背布料被撕裂,露出瓷白色肌肤。一条很重的红痕隐隐渗出血迹,比墨流觞上午掐脸重多了。 詹月白站稳还没来得道谢,墨流觞好像很生气,拂袖离开。但并没有中断比赛。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詹月白很不对劲,明显是受过重伤。一些挑战者觉得趁人之危不好,赢得不光彩,另一些则想着一千灵石如探囊取物。一般弟子月俸也就十颗灵石,可以白白获得一千颗,这便宜谁不占谁是傻子。 不过看墨掌门对詹月白的态度,大家也不清楚到底是对詹月白失望还是关心。要说失望,怎么会主动去接人。要说关心,又好像因为詹月白输两场非常生气,都气得看不下去,直接走人。 岳清风再次摇摇头,确认詹月白就是个草包,亦无心观战。 谷小小急得又哭了,拿出药瓶想给詹月白疗伤。詹月白止住她动作,接过道谢,自己胡乱撒层药粉。 药粉洒在伤口上有点疼,詹月白没想到鞭子杀伤力这么大,青冥剑这么难压制,一不小心还是被打中。 他眉头轻轻皱了下,又恢复正常。他不明白墨流觞为什么会生气,明明输得很合情合理,也只是皮外伤而已。 白芷犹豫要不要滥用一下职权暂停比赛,反正墨流觞也不在。而詹月白换了件海棠红色外袍,又跃上练武场中心。鲜明的颜色让众人眼前一亮。 犯花痴的弟子们都扯开嗓子叫道:“詹师兄加油!詹师兄最棒!” 詹月白:“……”他对这些群众的脑回路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输两场反而收获了粉丝。 墨流觞去而复返,但并没有进练武场,只是隐匿在附近树上。远远听到练武场传来的呐喊声,又扯了串槐花。 其实场上不少人都或多或少对詹月白态度发生转变,毕竟身受重伤也要坚持比武,光是这个毅力,就足够让人尊重。加之詹月白表现出来,无论怎么输都一脸坦然的样子,大家都添了不少好感。 这一场对手是李翰,他站上场地摩挲着红缨枪,想从詹月白身上看出伪装的痕迹。确实没有筑基,而且体内灵力紊乱,果真是受了重伤? 从刚刚吴梓乾的反馈来看,詹月白反应极快,如果内伤恢复,或许吴梓乾不一定会胜。而墨流觞对詹月白的态度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 他改变战略,将红缨枪扔掉,道:“既然詹师兄身受重伤,在下也不应故意欺压。如此,在下认输。” 墨流觞嚼着槐花,冷哼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群众:受伤的小可爱谁不怜惜呢。 墨流觞:你们居然移情别恋。 群众:墨掌门,我们还是爱你的,但不妨碍我们怜惜小月白。 詹月白:别乱叫名字。 (没错,狗血的受伤上药情节要出现了,搓手手) 第36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话一出,场下开始沸腾。李翰的人气还算不错,一番话招得不少弟子的好感。 詹月白微眯起眼,这个李翰先前在食堂想逼自己认输,如今又抢先认输。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着实让人不爽。 而这样一来,想从红缨枪的使用熟练度,来判断李翰是否是真的李翰,就不可行了。他需要证明自己的猜测。 关键是现在那股香味在墨流觞出现后消失,让他不免多疑起来。 练武确实有主动认输这一项,先前贴的告示也没说不能这样操作,白芷跟李翰确认:“败者需赔付一千灵石,你可想好了?” 一千灵石而已,对李翰来说不在话下。他正想开口,詹月白抢先道:“多谢李师弟关心。但在下很想见识一下你的红缨枪,要不将比试推到最后一日如何?希望到那时,在下的伤可以好很多,不会让李师弟失望。” 李翰面露难色,思躇片刻摇头道:“在下实在不愿趁人之危,若詹师兄坚持,到时候在下不用武器,您用剑,可好?” 果然有问题,詹月白没再相逼,点头同意:“多谢体恤。” 第一天的比试就这样以詹月白连输两场,延后一场结束。看戏的众人都深感失望,又好奇詹月白为何身受重伤。 齐思岩和谷小小连忙拦住人,说詹师兄喜清净,不要打扰。吴梓乾身边也围了一些人,向他讨要对战经验,虽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白芷和箫书汇报比试情况以后,箫书让他根据挑战者练武场等级进行调整,把实力较强的都排到后期,这样还可以给詹月白匀出养伤的时间。 划分好挑战者顺序,白芷将新木牌吩咐下去,困惑问箫书:“师尊,墨掌门到底在想什么?弟子以为墨掌门是想让詹师弟在外门弟子面前证明自己能力,再不济也可以对试锻炼。但詹师弟旧伤未愈,怎么看都是被当沙包出丑。” 第61页 箫书并不诧异,道:“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修炼。” 白芷不太明白,箫书点点他额头,很是无奈:“你天天种菜,自然不会去深究。你只要记着,墨掌门他做什么自有他的理由。作为弟子,不该去腹诽去猜忌。懂了吗?” “弟子明白了!”白芷点点头,其实似懂非懂。但墨掌门刚让他送药膏给詹月白,也说明墨掌门确实很关心詹师弟。既然这样,他也放下心来。 白芷出了主殿,按照墨掌门的吩咐去月阁送药,走到一半又碰到脸色不是很好的墨流觞。 舞鞭子的紫烟不知道怎么绕过了齐思岩和谷小小,从詹月白离开练武场就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余尧不停看后面的紫衣姑娘,朝詹月白挤眉弄眼:“詹师兄,她是不是看上你了,不管管她?”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的人,要看上的也只能是墨流觞,毕竟主角光环有万人迷属性。难不成是自己演技不够,被发现了?那也不应该明目张胆跟踪,实在古怪。 詹月白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紫烟一喜,大咧咧跑过来塞给他一瓶药。 “对不起,我下手太重了,你伤还好吗?” 竟是这个理由,还挺礼貌。詹月白不太信,也没有接她的药,微颔首道:“多谢紫烟师妹,我已经无碍。” “这鞭子打人可疼了,都怪我不知轻重。真的没事?让我确认一下你的伤。”说着紫烟竟然动起了手,想扒人衣服。 吓得詹月白连连倒退。 “紫烟师妹,还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他带了点力气将人推开,连带扯动背上的伤,痛得嘴角抽抽。 紫烟咬了咬唇,脸颊泛红。她本来是嫉妒詹月白当墨流觞内门子弟,想让他出丑。没曾想打伤人,看到詹月白抿着唇强忍痛,竟莫名生出怜惜感,连墨流觞她都没心思看。都主动过来送药了,居然不接受。 余尧适时浇了把火:“紫烟师姐,詹师兄有心上人,你就死心吧!” 紫烟跺了跺脚,狠狠瞪着余尧,嗔怒道:“我才没有!” 赶忙碎步逃离。 “你看,我就说她对你有意思,这一诈就诈出来。詹师兄别介意啊,心上人什么的,都是我瞎编的。帮你挡桃花呢!”余尧得意洋洋。 “嗯。”詹月白并没反驳。 余尧突然有了新的话本灵感,继续道:“大胆热情傲娇大师姐恋上冷漠不苟言笑小师兄,你看这个题材如何?” “古早,老掉牙。”詹月白丢下两个词,白他一眼,“今日话本呢?” 余尧瞬间耷拉下来,支支吾吾:“这不是帮你收集对手信息,就没能写完。还有另外九十六个对手信息,也算是素材收集,这个月我能不能休息休息......” 他声音越说越小。 詹月白扶额,算了算了,既然是为帮自己,也不能逼他加班。 “行吧,不过记得给读者请假,免得他们心生怨念,然后......” “然后?”余尧安慰道,“不会有怨念的啦,我们这话本一星期才更新一册。加上先前攒下的,两个月都够!” 竟然是周更。詹月白在心里哽咽,这个世界的话本一点都不卷啊! 回到月阁放松下来,詹月白整个右边身子都麻了。伤的地方在右侧肩胛骨看不太清,他只好褪去上衣,借着水银镜观察。 谷小小的药粉效果不算太好,他只是随便撒了撒。经过一段时间伤口愈发狰狞,血迹已经凝固,红肿一片。 右手一动就痛,他只能伸长左手碰碰,疼得他又想用屏蔽痛感的禁术。 完美地输确实比完美地赢要难,还不能让人看出破绽。今天应付两个刚筑基的对手比较轻松,只要装作体力不支,他们也看不出异样。受伤虽在他意料之外,但接下来正好可以借着这鞭伤再苟几场输局。 掩饰自己能力装输的感觉还挺不错,比直接打脸更有意思,而且更有挑战性。 只不过碰到李翰这样的高修为,又该如何应对…… 门口响起敲门声。 “谁?” “是我。” 如果没记错,墨流觞下午看到自己受伤很生气。 他赶紧穿上衣服,但右手已经快抬不起来。他忍着痛里里外外裹得相当严实,对着水银镜使劲搓搓脸,给苍白的脸添上红润。 门外人很有耐心等着,小石子被他翻来碾去,然后踩碎。 打开门,詹月白看起来精神不错:“师尊是有什么要事?” 他余光瞥到墨流觞脚边积很多灰,心道不是早上才扫过,怎么又这么脏。 墨流觞抛了抛手中药膏,笑得满面春风:“来给粗心的爱徒送温暖。” 这人怎么变得喜怒无常?!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你要是敢拒绝,我就…… 詹月白:就什么? 墨流觞笑眯眯:你肯定不会拒绝,对吧? 第37章 适得其反 看墨流觞这态度是要亲自动手,詹月白并不想走这样暧昧的情节。逼仄的空间,独处的二人,赤……其实他脸白搓了,这会儿的血色相当显眼。 “已经没事了,谷师妹的药很好用。” “真的?比为师的上等金疮药还好用?”墨流觞直接走进来,拍拍旁边凳子让詹月白坐下。 第62页 “是真的。”詹月白依旧站在门口,只是微侧身子,那架势就是想请墨流觞走。 “哦?”墨流觞忽略他小动作,竟跟紫烟一样去扒他衣服。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知道矜持吗!男男也授受不亲啊! 詹月白反应明显比应对紫烟时更强烈,导致他直接撞上门框,剧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眼泪都呲出来。 “这下有事了吧。”墨流觞憋着笑把他摁在凳子上。 詹月白:“……”墨流觞居然还有心情笑,就是来看自己出丑的! 他脑子里也不剩什么风花雪月,既然墨流觞想上药,那就给他上好了。 虽这么想,伤口被异物碰到他还是很不习惯。他浑身僵硬完全不敢乱动,左手抓着膝盖的布料捏成一团。 只不过为什么墨流觞上药一点都不疼,反而带了热热麻麻的感觉。詹月白感受到温度的游走,身体微微发颤。槐花香混合药香将他整个人罩住,有点发晕,太阳穴一胀一胀的。 “疼?”墨流觞语气柔和,像是在哄人。 “不疼,师尊这药膏真管用。”詹月白尽量转移自己注意力,盯着角落的藤蔓。 “那当然,比你那个谷师妹的好用多了吧。” 听声音,身后人似乎心情不错。 詹月白一般做事不会与人商量,也不计较后果,更不关心别人对他的看法。只是墨流觞白日里的异常举动,让他心里不上不下。 “师尊,今日在练武场你为何生气,是弟子哪里做的不对吗?” “没有生气啊,有了一群支持你的人,还有小师妹送药。做得很好啊。” 詹月白:“......” 这是生气吧?这绝对是生气!阴阳怪气的。 脑中又一个念头出现,他试探道:“师尊可是为弟子受伤而生气?” 墨流觞幽幽叹口气:“唉,锁子甲都不穿,为师辛辛苦苦给你准备的。” 就这?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抱歉,这几日脑子不太清醒忘记了。明日一定穿上,还请师尊莫要忧心。” “你外伤未愈,锁子甲穿上反而影响恢复。不过若想利用鞭伤浑水摸鱼,倒是不错。” “师尊英明。” 詹月白还是不明白受伤为什么会让墨流觞生气,话唠如墨流觞此刻又非常安静,只是仔仔细细涂抹着伤口,不想遗漏任何一点。涂着涂着,手指就滑到其他地方。 “今日对局的三位,吴梓乾身份应该正常,紫烟很有可能跟仙霞岭有关系。至于李翰......” 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詹月白话莫名多起来。他感觉身后的动作停了下来,微顿后道, “我怀疑他跟雨露镇的狐妖有关系,因为他身上有奇怪的香味。” 墨流觞咬咬后槽牙:“奇怪的香味?” “嗯。”詹月白继续解释,“每个人身上都有特别的味道。比如余尧身上是很淡的墨香,那是因为他常与笔墨打交道。白师兄身上会有草木香,因为他常接触药草。但李翰身上的味道很奇怪,我只在雨露镇闻到过,闻着就会勾起人很不好的回忆。” 墨流觞指腹在药罐里打转,背对着詹月白,他眸色越来越暗,眼神也越来越狠戾。 体香这个他当然知道,只有在两个人靠得很近的时候才可能闻到。 詹月白浑然不觉。 “我怀疑李翰被狐妖附身了,但无法确定。师尊对雨露镇还记得多少?会不会有逃掉的狐妖?” “为师对之后发生的事都没印象了。”墨流觞又继续涂药,“很好,第一天就有这么多发现,看来我们的计划确实起了作用。” “如今不确定李翰是不是真的被附身,师尊还有什么其他想法吗?”詹月白想看墨流觞表情,但若转头幅度太大,另一边欲盖弥彰的外衫便会滑落。他只能轻轻偏头,看到墨流觞的侧脸被夕阳中镀上暖色,红橙相接。 墨流觞平静道:“暂时没有。” 会不会是自己想多,冤枉了人。只能等比武最后一日交手方能确认? 其实可以直接跟踪人,不过詹月白没有那个能力。墨流觞要是想贴追踪符应早贴了,不需要自己来指指点点。 讲完正事,空气再次安静下来。这个药涂的太久,詹月白感觉屋里的温度似乎升高,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师尊,还没涂好吗?” 墨流觞的手指早已越过伤口,游离在其他部位,也是为什么詹月白觉得不太舒服。这一句话让墨流觞回过神收去动作,顺便帮人将衣服披上。 “好了,这几日我都会来帮你上药。日后记得不要再伤到,留疤不好看。” 啊?还要来几次?詹月白神色不自然,紧了紧外袍。 墨流觞嗤笑道:“瞧你这样,跟被欺负的黄花闺女似的。怎么,不想让为师帮你?要不我叫白芷来好了。” “别……”詹月白脸皮还没有厚到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帮他上药,他低着头耳垂染上薄红,“谢谢师尊。”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墨流觞开门从白芷手里接过食盒,在詹月白面前一层一层打开。 有鱼汤,槐花糕,几个肉丸子,还有一小碗豆角。 眼见着墨流觞将汤匙递到面前,詹月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詹月白明显拒绝的神情,墨流觞不满:“你手伤成这样,还想自己吃?” 第63页 我其实可以用左手…… 詹月白却没有说后面的话,乖乖含住汤匙,是熟悉的味道。他眼睛微微瞪大,鱼汤淹过的不是他的胃,而是那颗深陷泥沼的心。 “唉,没有比我更好的师尊了,又是上药又是喂饭。你要是鉴春会拿不到头筹,多让为师失望啊。”墨流觞一边舀着汤一边说,“多吃点,为师熬了好久呢。” “谢谢师尊。” 詹月白全程耳朵脸颊通红,之后一句话没说,更不敢正眼看墨流觞。 这个样子的詹月白莫名乖巧,一点都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明明前世连失去视觉都不愿接受帮助,如今却听话地接受投喂。 墨流觞只能见到詹月白浓密的睫毛不停扑闪,还有舔舐汤匙和筷子的唇。他感觉嗓子有点干,咽了口口水。 詹月白练武场消耗很大,又被饭菜勾起口欲,几样菜吃得干干净净。 喝完最后一口汤,墨流觞慢吞吞放下碗筷,用手帕想擦詹月白的嘴。 这种感觉让詹月白很微妙,他抬起左手接过手帕,示意自己来。 墨流觞默默将碗筷收拾。 “好了,今日早些休息。你辛苦了。” 人走后,詹月白重重呼了口气,趴在床上将整个脸埋进枕头里。 只是上个药喂个饭而已,并没有其他特殊意义。他想着,但整个人都燥热起来,那股热度从背上的伤口一直往下蔓延,难以遏制。 他起身翻开储物囊的槐花糕扔进嘴里,这味道和墨流觞身上的一样,他更冷静不下来了。 西苑,墨流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究竟,是为何适得其反。” 他捻着发烫的指腹,这个指腹在下午抹过詹月白的伤口……和其他地方。 鬼使神差地,他将手指含进嘴里,想将温度降下来。许久后他翻身坐起,长发垂落,面色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你真的不是在占我便宜? 墨流觞瞪大眼睛:你居然这样想为师! 詹月白:emmm,那是我想多了。 第38章 此消彼长 翌日,詹月白睁开眼有些失神。他竟梦到前世在琼觞殿和人巫山云雨,只是画面里人物已发生翻转。他不禁掩面,居然还是对师尊动了此等心思。 而且身体长大,该洗亵裤了…… 墨流觞的金疮药效果很好,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他右手可以活动,只是动作不能太大。 前世顶着马甲偷偷玩纸鸢划伤手,主角给的便是这药。之前在西苑挖坑手受伤,也是这药。算是主角的独家配方,毕竟爱美的墨流觞不喜欢留疤。 前世主角老说自己心软,他本人又何尝不是。詹月白摸摸药瓶子,心情微妙。 他总算知道前世徒弟在他面前隐藏小心思是如何心情。明知对方不可能喜欢自己,却还是想接近。明知对方只是无心之举,却莫名生出不该有的妄念。 细水流长,积少成多的温柔最是致命。冷淡如他亦不能幸免,更何况积累了两世。 大清早食堂的人依旧很少,但见到詹月白会主动打招呼。他丈二摸不着头脑。练武场输得这么惨,他们不应该嘲笑自己吗? 不过他并未多想,只考虑着吃完饭要不要继续去西苑。昨夜春梦历历在目,他不敢跟墨流觞独处。早知道就该趁受伤和墨流觞请假,反正琴棋书画又不在考察范围内。 这么想着,他腿还是迈进西苑。院子里种的花开不少,姹紫嫣红甚是好看,都是他叫不上来名字的品种。空气中还弥漫着微甜的香气,难道墨流觞做出槐花酿了? 墨流觞坐在院墙上一手晃着酒壶,一手漫不经心引过附近的小溪,往这些植物上洒水。御水决在他手里玩出了新花样。阳光照过空中水珠,染开一片黄色雾气。 他远远就瞥见詹月白在西苑几里地打转,洒着的水几度浇到墙上。眼见人最后终于进院子,他停下动作用净身决清掉身上凝结的晨露,从墙头飞到詹月白面前拍拍手。 “哟,今天又来这么早,是迫不及待想见为师吗?” 面前人美如冠玉,笑生百媚,一如既往。詹月白眼神闪躲,偏头未看他轻轻“嗯”了声。 如此坦诚,倒让墨流觞一时不知下句话该说什么。 熟悉的药丸再次出现,詹月白认命了,迅速将其吞下,而后翻出槐花糕镇住苦味。 墨流觞眼神微动,清了清嗓子道:“你伤势还未痊愈,今日本可以不来。不过既然你这么想见为师,为师总不能拂了你的意。不过你不方便动作,一会儿就帮我研墨,可好?” 听这话詹月白就想离开,早说就不用来了啊。他还是跟墨流觞进了书屋,帮人把宣纸铺开。 詹月白认真履行着磨墨的职责,浓密的墨汁在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下渐渐显出。 墨流觞沾了沾墨汁,动作熟稔地提笔,定睛一看,竟是在默写经文:大道无形育天地,大道无情行日月,大道无名养万物*。天为道者,行而生迹。弗若逆之,清浊相冲。 这和詹月白知道的《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雷同却又不同,好像后面的话是他自己编的。 写到一半墨流觞停下,似是忘记后文怎么都想不起来。随后便以詹月白应该多休息为由把人赶出西苑,并跟詹月白说以后都不用来了。 第64页 莫名其妙被赶走的詹月白杵在西苑门口挠了挠头,步伐轻快地离开。墨流觞的行为给他灵感,他打算去藏书阁找点经书看看,有助于平心静气。这样见到墨流觞就不会这么紧张。 人走后,墨流觞撑在书桌前,双手青筋凸起。 他粗暴地将未干的宣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颓然坐回凳子,紧闭双眼。 待气息平稳,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储物囊,囊中赫然装着的是詹月白先前捏好的一堆小泥狗。他掏出一个放入手中,又闭着眼深吸口气,手再摊开只剩齑粉。 知道詹月白在藏书阁,余尧他们跑过去找他。下午正好有一场和谷小小对战,他们是去告诉詹月白这个好消息。 “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做。我虽受伤,但赢也必须光明磊落。谷师妹,你不用担心我,别手下留情。” 于是在下午的比试中,詹月白毫不意外地又输三场。一场被逼吐血,一场不小心踩中机关。谷小小拼尽全力,也赢了比赛,而且还在詹月白有意无意地引导下,突破辟邪剑第二重。 但大家发现,詹月白虽然输,可输得非常帅气,输得游刃有余。退出场地线的那一刻,似乎他才是赢家。 本来众人都在下注詹月白能赢谁,如今变成了,谁能让詹月白输得更狼狈。 夜里,墨流觞按照约定来上药。因为白日比武动了右手,伤口又裂开一点。詹月白褪去半边衣衫,忐忑地看着墨流觞,只见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一直带着温和的笑,细心地给他料理伤口。 只是在詹月白看不到的地方,墨流觞努力克制着颤抖的手,就怕一用力让伤势更加严重。 接连几日,詹月白觉得他们二人就像夜里私会的情侣。可情侣之间干的,竟是偷偷摸摸上药,以及讨论参加比武的人。 十天很快过去,詹月白已经和齐思岩对上。齐思岩在詹月白的反复强调下并没有放水,詹月白将能力调整到和齐思岩差不多,在一炷香之后再次被逼退出场地线。 同时他检测出来十六位有问题的弟子,诺大的全能真教卧底浓度之高,也是让他感叹树大招风。 但这仅仅是冰山一角,全因他们没有掩饰自家功法而被詹月白试出来。毕竟所有门派的功法都是他写的,有什么特点有什么弱点他都了如指掌。 而全能真教才成立四年,四年修为就能达到不错的高度,不是天赋超群,便是早有基础,且这个基础很难被轻易掩盖。 若有人同詹月白一样鸡贼,选择保留实力,就不好判定。但顺藤摸瓜,收获已经很大。 之后,收集的名单通过墨流觞交由箫书往下调查。白芷这才知道墨掌门到底想做什么,箫书只是笑笑,跟他表示不要小瞧墨掌门,和詹月白。 詹月白的伤在墨流觞坚持不懈地涂抹之下,也只剩一条浅粉色肉痕。墨流觞再也没有借口擦药,詹月白也不再好意思麻烦他。 “为师都帮你上了十天的药,总得要个报酬吧。”墨流觞阖上药膏,冷不丁冒出一句。 詹月白心头一紧:“师尊请讲。” “唱几句让为师听听,有多五音不全为师很好奇。” 好家伙,陷阱在这里! “真的不行,弟子怕唱了师尊夜里难以入眠。” 你不唱也难以入眠。墨流觞并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你若不唱,今夜我就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好紧张。 墨流觞:好紧张……呸,我才不紧张。你别唱了,正好我今晚留宿。 正哼哼出声的詹月白愣住:??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探头探脑:有人看吗?没人按爪好虚。) 第39章 松动的记忆 墨流觞很自然坐在詹月白床边,还嫌弃地按按。 “好硬,你怎么睡得着?” “睡硬床对腰好。”詹月白脱口而出,说完就觉得这个回答实在糟糕,还好墨流觞没有任何反应。 “真不唱?”墨流觞没了耐心,在詹月白纠结的神情中伸完懒腰直接躺下。 他用手枕着脑袋,二郎腿一翘开始哭诉,“唉,别人家的徒弟,尊师重道,有求必应。我的徒弟,用我的吃我的穿我的……”他偏头看向已经憋的满脸通红的詹月白,慢悠悠吐出后面的话, “连唱个小曲都不愿意。我这个师尊真失败。” “我唱就是了,“细若蚊蝇的声音发出,“师尊不要生气。” 墨流觞停下晃荡的腿,侧过身子支了脑袋盯着詹月白,看起来很期待。 詹月白咬咬牙,终于哼出音。是他爷爷在小时候常唱的摇篮曲,和小狼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会唱。可小狼每次听到他唱都会呲牙咧嘴,似乎因为难听而生气。他就一边唱一边顺小狼的毛,因为小狼呲牙的样子太可爱了。 这一听,墨流觞皱起眉头。詹月白不光五音不全,节奏感还特别差。调不在调上,停顿也乱七八糟。可偏偏就是这不堪入耳的歌谣,隐隐唤起什么。 他突然觉得头痛欲裂,许久不曾有过的滞重感出现。那还是被剧情控制时,他只要有别的想法就会出现的疼痛。 第65页 完了,果然很难听。詹月白看墨流觞因为自己面容都开始扭曲。 “继续,不要停。”墨流觞咬着牙,命令詹月白,连声音都在颤抖。 不对劲,詹月白发现墨流觞的异样,停下吟唱想看看人情况。他刚凑过去就被墨流觞扣住手腕,眼神凶狠地盯着。 “你......”墨流觞像是在努力控制什么,最后吐出一大口血,陷入昏迷。 詹月白目瞪口呆,原来唱歌要人命是真的!他赶紧服了蓄力丸抱着墨流觞回到西苑,同时通知白芷和箫书。 他们来的时候,詹月白正跪坐在墨流觞床前,给他输送为数不多的灵力。 箫书检查完眉头深锁。怎会这样,灵气倒灌,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精神受到严重刺激。”他对着詹月白喝道,“你又做了什么!” “弟子只是哼首曲子,师尊就这样了。弟子不是故意的。”詹月白跪在地上,如实相告。 一首曲子能有这么大威力?箫书并不相信,又逼詹月白哼一遍。 最后他们捂着耳朵打断,强行相信了这个解释。 箫书捏紧袖中的拳,想不明白师弟留这个隐患在身边是为何。他调查过詹月白,全京华城的人都知道詹月白因为他姐詹月秋的死,嚷嚷着要报仇。而复仇对象便是让詹月秋害相思而死的墨流觞。 他本以为师弟修为深厚,且心里有数,可怎会因为一首曲子就成这般。 听白芷这几日汇报,墨流觞夜夜前往詹月白住所,甚至亲自下厨。难道被詹月白迷了心窍不自知,终究遭贼人毒手! 再想下去,箫书怒气飙升。这个小徒弟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心狠手辣,心机重重,绝不能留! 此时他眼中的贼人还睁着无辜的眼睛,目不斜视关注昏迷中的墨流觞。见人眉头皱了皱,紧绷的表情略微松动。 “师弟你醒了?” 然而墨流觞只是直愣愣盯着房顶,并不理会箫书的询问。 “师尊?” 听到詹月白的声音,墨流觞眼中的怨恨收敛,捂着脑袋对詹月白道:“你以后,都不许再唱歌,吵得我脑子好疼。” 都说了五音不全,詹月白点点头,以后绝对不会再唱。 “都散了吧,我没事。”墨流觞下了逐客令,箫书还想帮他稳定身体,也被他毫不客气请出门。 三人站在西苑院子里面面相觑,白芷打着哈欠跟二人请辞。詹月白也告退,被箫书叫住。 “墨掌门对你很好。” 詹月白不明白箫书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师尊的恩情,弟子必当涌泉相报。” 箫书冷哼一声:“希望你记得你现在说的话,如若欺师灭祖,我定不轻饶。” “弟子绝无二心。”詹月白恭恭敬敬弯腰掬了一礼,待起身,箫书已经没了踪迹。他目光回到墨流觞的寝卧,随后转身离去。 墨流觞背靠房门按着太阳穴,他记起作为小狼和那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也记起自己是如何夜夜暖床,对着人摇尾乞怜,撒娇卖萌。 可那人的态度在记忆中依旧朦朦胧胧不真切,连相貌都很虚幻,就好像被谁凭空抹掉。但他能肯定,那个人就是现在的詹月白。 “你明明说过,你宁愿我恨你,也不愿我不记得你。” 墨流觞无声笑了笑,“你果然还是在骗我。” 第二天,詹月白就因被检测出服用蓄力丸,无情被验灵石判输。 詹月白:“......” 这个验灵石检测怕是太靠谱了点,都过去六个时辰还能检测出来,可药效早没了! 对于詹月白服用蓄力丸这件事,全能真教出现了两波不同的声音。一边是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带伤上阵,本就对他不公平。另一边则觉得他既然承认带伤上阵,就不该使用歪门邪道,还不如直接认输。 两波阵营吵得沸沸扬扬,传到詹月白耳中也是左右为难。这等事情发生,无论怎么做都已落人口实。墨流觞又闭关去了,也没人可以证明他使用蓄力丸意不在此。 为了平息众怒,詹月白不得不认输接下来五日的比试,将灵石直接赠与他们。 这五日不用参加练武场,他只能专心修炼。只是没了墨流觞的身影,他有些怅然若失。 而夜里的梦越来越清晰,他真的不想这一世,墨流觞成为师尊文学的牺牲品。 越是到后期,比武场的挑战者实力越强,余尧写的册子上密密麻麻都是会的招式和擅用武器。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少,毕竟连弱的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快结丹的修士。詹月白花式输,一群姐姐粉都纷纷看不下去。加之蓄力丸一事,詹月白口碑再次翻转。 一开始大家都还为打赢詹月白而得意洋洋,后来发现随便拉个人都能打赢詹月白,觉得也没什么意思。 直到对上岳清风,围观群众屈指可数。 岳清风对詹月白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失望,再到敬佩。后来知道詹月白服用蓄力丸,好感值直接清零。 此时站在练武场上,岳清风毫不避讳对他的嫌弃,连礼都懒得掬。 詹月白从余尧的调查笔记里得知岳清风,当得是人如其名,正直不阿。 岳清风和箫书一样是雷灵根,辟邪剑总共就五重,他已练到第三重。是个武痴,常常找箫书指点。箫书本命武器虽是雷霆杖,但在本命武器诞生以前,他的剑术也是前列水平。 第66页 如果不出意外,岳清风很可能会被箫书看中,从外门提拔到内门之中。看对方这态度,一定也是对自己厌恶至极。 “请赐教。” 詹月白并不多言,直接拔出剑。 岳清风心不在焉跟詹月白对上几招,詹月白照样是从守开始。同样的套路,看戏的人打了个哈欠,零零散散终于走光。 白芷在一旁捏了把汗,岳清风他有过了解,性子和天赋都不错,他还挺想看这两人的对战。 岳清风一开始想速战速决,后来发现对方每一招都能接下,不由得好奇起来。 若是前面二十几天有大乘期修士在场,确实能看出詹月白的实力。他每一次躲的角度恰到好处,自从受了那次鞭子,之后输都是因为体力不支或灵力告罄。 很可惜,全能真教的围观群众,还有参与的挑战者都没有那么高的修为,也没有那么高的领悟可以看出其中门道。 詹月白试了几剑确认岳清风不是卧底,便在他面前稍微多上了点心,加之旁边没有围观群众,他突然想和岳清风全力一战。 两剑相撞,剑气交锋,岳清风欣喜若狂,带了心心相惜的念头: “詹兄,既然有此等实力,为何掩饰?” “岳兄,错觉,我只是遇强则强而已。” 刚说完,詹月白就因为灵力消耗过度,没能接住岳清风下一招。 岳清风临时收住剑招,剑气还是划破詹月白脸。詹月白虚弱地抬手对白芷表示要认输。 最后离开的时候岳清风神情古怪地看向詹月白,白芷则急急忙忙给他输送灵力稳定情况,安慰他: “詹师弟,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后面几次比武岳清风都来了,但詹月白再也没有表现出亮眼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伤还没好。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最后一场,李翰姗姗来迟。 两个人在场上谁都没有先动手,詹月白不确定李翰到底想做什么,因为那股香风突然再次出现。李翰细长的眉眼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终于动手上前,掌风却只是轻飘飘拂过詹月白的脸。 轻微地声音落在耳边:“詹师兄,请问是否有心上人啊?” “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这什么鬼话,詹月白想试一下他的深浅,并未拔剑,只是同样用掌力往前一推。没想到李翰自己主动往后退,直接退出场地线,举起双手道:“哎呀,我输了。詹师兄你真厉害!” 詹月白:“......” 兴冲冲来观战的人正好看到这一幕,喧哗声起,詹月白居然打赢了百人当中最厉害的李翰。白芷还没来得及宣布结果,一群人就蹦上高台欢呼雀跃。似乎赢的不是詹月白而是他们自己。 李翰就这样眼瞅着他们将詹月白抬出练武场,不知道的还以为詹月白被李翰打残废。 这个李翰!又在耍什么花招! 百人被斩成就被李翰截胡,詹月白莫名其妙赢了一局。岳清风气得不行,詹月白果然对他还是保留实力,竟然不屑于拼尽全力吗? 很快就到鉴春会的日子,墨流觞闭关出来知道李翰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只是看了眼詹月白脸上的伤,不太高兴。 “师尊不用操心,弟子已经上完药,很快就可以恢复。这次就不用劳烦师尊了。” 谁想操心,你自己爱咋咋地。墨流觞翻了个白眼,转头就和箫书商量参加鉴春会事宜。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我生气了,要进化! 詹月白:??? 天道:救命,狗血出现了。 (爪子好多啊,捏不过来。摩多摩多!练武场副本终于结束了,到鉴春会又是各种狗血满天飞。) 第40章 钓一钓 夜里,詹月白对着水银镜给脸上的伤痕摸完药,又认真观察了自己相貌。自从魂魄转移到这具身体,他并没有过多关注长相。就算前世用着墨流觞身体,他也不会每天盯着自己,主要也是怕盯久把自己帅死。 而前世日夜相对的詹月白的脸,如今是自己顶着,哪儿哪儿都奇怪。这也让他不太愿意照镜子,总觉得似乎下一秒,镜中人就会对着他开心活泼地喊出师尊二字。 也不知前世徒弟对着墨流觞那张脸,是如何心情。 但不管怎样,要好好扮演徒弟的角色。 鉴春会在即,若真的鸿蒙宝蕊出世且被他所得,他的灵识根基修复就会激活魔族血脉。他不清楚墨流觞发现这具身体的血脉真相,会不会大义灭亲。 他打算浮华岛一行得到宝物以后,直接跑路。免得被那群仙门百家发觉,攻上全能真教讨说法。就算这一世主角的后宫都活得好好的,自己的存在也必然会成为众人讨伐墨流觞的理由。 光是包庇魔族中人,就已百口莫辩。 拾掇完行李,他听见门口有奇怪动静。推门一看,竟是墨流觞。 香甜的槐花香迎面扑来,带着热度。面前人面若桃花,连发冠都没束,几缕长发披散在胸前,掩过不整的衣衫。 詹月白瞳孔一缩,背后伤口的热度再次出现,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师尊?”他试着叫道。 “嗯?”墨流觞倚在门口歪头看他,目光扫过他脸上的伤,又举着酒壶喝了口。酒水顺着他嘴角淌下,划过衣领,一部分擦着裸露的脖颈渗进去。 第67页 “师尊你喝醉了,弟子送你回西苑。” “笑话,本尊千杯不醉。” 墨流觞摇摇头,往前一个踉跄。詹月白急忙将人接住,发烫的腰身落入他手掌,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脑袋也顺势埋在他脖间。 呼吸间吹起寒毛痒痒的,激得他心乱如麻。 墨流觞推开他很不开心:“别扶我,本尊才没醉!” 他又将酒壶举起,对詹月白笑道:“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槐花酿。为师可是专门带过来给你喝的,想喝吗?不许——” 他打了个酒嗝, “不许拒绝。” 詹月白眼神无法自制地顺着微红的脸颊,滑到下面那张开合的唇。唇珠沾染了水色红光潋滟,饱满欲滴,模样很是可口。 他瞥开视线盯着酒壶,喉头滑动:“想。” 墨流觞很满意他的回复,摇摇晃晃上前拉住人坐到桌边,拿杯子帮他倒酒。动作不太流畅,酒水顺着壶口断断续续浇在杯沿又撒了不少在下裳。 “衣服脏了。”墨流觞皱眉比划着净身决半天没点对位置,很不开心,“怎么回事,我明明盯着这团污渍,它为什么消不掉?” 詹月白轻轻拽住墨流觞衣袖帮他固定好角度,灵气从指尖冒出,总算洗干净。 想收回的手被墨流觞反扣住,詹月白带了点力气还是抽不出来,索性任由对方抓着。反常的温度一点点从指尖传来,他将注意力转移,主动拿起桌上的酒杯。 “多谢师尊。”詹月白一饮而尽。确实和前世的槐花酿口味无差,清甜利口花香四溢,一点都不呛人。 他想到前世主角将这酒做出来,就是为了麻痹压抑自己。也不知道如今墨流觞做这酒是为何,就是单纯嘴馋吗? “怎么样?好,好喝吗?喜欢吗?”墨流觞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但很期待詹月白的反馈。 “好喝,喜欢。” 得到想要的答案,墨流觞咧开一个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那你多喝点,我那里好多坛呢!” 詹月白面露难色,喝多了醉倒发酒疯怎么办。 眼见着墨流觞脸色就变了,他似是生气又似难过:“果然还是难喝,不喜欢就不喜欢,骗我作甚。还想说为师好不容易得了领悟,在里面加入灵石碎片,对你身体恢复很有帮助。算了,就当为师的好意喂了狗。” “自是喜欢的。”詹月白急忙按住他手,将酒壶抢了过来。 目不转睛盯着詹月白喝光整壶,墨流觞才满意点点头,随后长呼一声脑袋垂下。詹月白反应很快地用另一只手托住墨流觞的脸,才避免让人很没面子地脸朝下砸到桌面。 这下左手被墨流觞脸占用,右手被墨流觞手占用。 詹月白慢慢将右手抽出,小心捋开墨流觞咬在嘴角的鬓发。虚空抓过床上的枕头,他将左手也腾了出来。 还好墨流觞酒品不错,醉了就睡觉。 再次服用蓄力丸,他将人送回西苑。院中散落着不少酒壶,也不知道这人到底喝多少。 槐花酿再好喝也不该贪杯,下次得提醒提醒。 小心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刚走没几步他脚下一软。糟了,果然还是酒量不行。 房间里槐花香的浓度很高,辨不清是酒的香味,还是身边人散发出来的。 詹月白勉强站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本能地朝着想接近的人那边靠去,晃着脑袋,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像是为了确认哪一个才是真的墨流觞,詹月白贴得很近。从浓密的睫毛,看到下面微张的嘴唇。 看着看着,詹月白就无法自控凑上去咬住。触感仿佛柔软的棉花糖,滚烫香甜,食之入髓。他就真的只是咬,从唇峰咬到唇角又转回去,似乎怎么都吃不够。 被不轻不重这么咬着的人明显不舒服,又反咬了回来,两人就跟互啃一样动作生涩笨拙。 不过很快,因为酒力麻痹的舌尖变得灵活,棉花糖化开成了糖水,只能舔舐才能尝到味道。 “嗯……”听到人发出声音,詹月白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动作略微迟缓地离开,他还没完全清醒,胆子大得很。 他看到墨流觞睁开双目,眼里都是雾气,似乎没有聚焦。 鉴于墨流觞有前科,詹月白此刻还没有那么慌乱,压住性子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墨流觞眯着眼,发出轻笑含糊道,“美人!” 詹月白搓搓右手大拇指,逼问他:“哪个美人?叫什么名字?” “美人就是美人,名字,”墨流觞认真思考着,“太多了,记不得,叫……唔……” 后面的气息被碾碎进强势的唇齿交接中,有几次墨流觞想说话都被堵了回去。 詹月白好气,为什么要给墨流觞安排这么多后宫。不管墨流觞说出哪一个,他都不想听到。 “美人怎么这么凶。”墨流觞轻轻笑着,手指撩过詹月白的头发打着卷。那一副慵懒模样,看得詹月白火气更甚,一句话都说不出。 “怎么停下了?”墨流觞似乎很不满,伸手拉住他。 他,真的醉了吗? 詹月白手轻轻蹭上墨流觞的脸,再次吻上,动作轻柔。他知道墨流觞的点在哪里,舌尖轻轻划过,墨流觞舒服得颤动起来,随即一双手落在詹月白腰间。 第68页 衣衫层层褪去,微风透过未关严实的窗户钻进来,吹散不少香味。 “月白。”趁着换气的空当,墨流觞气息沉重,吐出两个字。 詹月白浑身一个激灵,怕是墨流觞醒了酒,吓得他一动都不敢动。 刚自己跟自己说什么来着?要做好弟子,怎么这会儿就完全控制不住。明明以前都做得很好…… 果然不该喝酒,而且酒后的墨流觞,也让他没办法拒绝。不能怪他攻眼看人受,墨流觞这个模样实在是太磨人了。 “月白,鉴春会可不能让为师失望。”墨流觞嘟囔一句,竟然就睡过去了。 被勾起火的詹月白酒醒了大半,自然是不可能继续。他只能默默爬下床,把墨流觞衣服整理好,随后盘坐在地运转灵力卸去身上的酒力。他境界不高加之槐花酿灌注了灵石,折腾下来竟也消去部分酒力,但能保持片刻冷静也够了。 收拾完西苑的狼藉,确认墨流觞睡得好好的,他才回月阁。 待人离去,墨流觞忽又睁开眼,抬起一只手覆在额间。本来只是想试试人,确认詹月白这边的进度,差一点没收住。 他喃喃道:“勉强是美人吧,可不好攻略呢。脾气又倔又不粘人,不过……” 手指抵住唇,他回味了一下,略有些意外,“挺霸道。” “只是,还不够啊。” 接连几日詹月白都躲着,墨流觞多次想找他商讨鉴春会的事,都被人以静心养伤不便会客给打发了。 墨流觞哭笑不得,这薄脸皮跟前世简直一模一样,不过算起来被轻薄的明明是自己才对,他害羞什么。 鉴春会的名额正在确定中,参加过任务完成度不错的弟子都有提名,但墨流觞直接将余尧,谷小小和齐思岩给划掉。箫书问起理由,被告知一个太吵,一个太胆小,一个脑子不行,去了鉴春会也是垫底。 詹月白赢了李翰,正好顺水推舟加入名额,无人非议。因詹月白先前的提醒,要对李翰进行考察,于是李翰也被提名。岳清风由箫书举荐,再加上紫烟和几个明显就是卧底的弟子,凑了不少人。 最后箫书算了算,就紫烟一个女弟子,还是把谷小小也放进去。 “两位女子路上好作伴。” 墨流觞啧了声,勉强同意。 白芷因为已结金丹没有参加资格,被无情留在全能真教看家。而全能真教也不能无人掌教,所以又剩下师徒二人留守。 “师兄放心,我定帮你折几枝最新鲜的桃花,用储灵囊好生护养。” 储灵囊和储物囊功效一样,但储灵囊能储存带有灵气或者活物,是上等宝物很少见。 浮华宫位于东方浮华岛上,四面环水,岛上同全能真教一样布了回春阵,种的却是桃花。 虽然全能真教和浮华宫之间有传送阵相连,一次性传送这么多人消耗灵力巨大。碍于詹月白无法御剑,时间上也不紧张,墨流觞祭出御空船。 御空船空间较大,船舱内部有很多隔间,分下来平均两人一间倒也行。 分房间的时候岳清风和李翰都争着要和詹月白做室友,墨流觞正色道:“本尊的弟子自然是和本尊住,你们有意见?” 墨掌门都发话了,其他弟子自然只得遵从。私下都在议论,墨掌门怎么愿意跟詹月白同住一间。 “师尊,你若是不方便,弟子可以……”詹月白不想跟他住一起,好不容易忘掉那天夜里的事。喝醉酒断片的人太可恶了,好像一切都是他的臆想,别人行得直端的正。他也不想和其他弟子住,宁愿睡甲板。 “你要是想暴露自己恐高,为师自然不干涉你。”墨流觞没有强迫他。 御空船在墨流觞施法下开始启动,很快离开地面飞行在云雾间。众位弟子都非常兴奋,围着船身打转。 “哇!好厉害!詹师兄你快来看,这个云彩,好漂亮!” 紫烟见詹月白一个人站在角落不动弹,开心地过来拉人。詹月白兴奋劲早过,脸一白退避三舍,迅速钻进分配给墨流觞的房间。 才不是恐高,只是不想跟紫烟待在一起。詹月白安慰自己。 墨流觞收回法术安置好灵石,回房看到詹月白紧闭双眼似乎在默念什么。詹月白脸上的伤还没好,他看着碍眼,便上手用灵力掩盖掉。 詹月白条件反射拍开对方的手,睁开眼见到是墨流觞,局促道:“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啊啊啊! 墨流觞:徒儿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烫,受了风寒吗? 詹月白:没事。 (油么,油也不关我事,捂脸逃开……) 第41章 同船而眠 紫烟想趁这个机会和詹月白多相处相处,也想知道詹月白心上人到底是谁。她问过余尧,余尧老是跟她打太极,怎么都不肯说。 可詹月白自从进了房间就再也没有在外露脸,连同墨流觞也进去。她只好问其他人:“詹师兄为何和墨掌门一直在房间里不出来。” 李翰笑着说:“自然是感情深厚。” 终于有人知道墨掌门和詹师兄关系根本不差了,谷小小赶紧跟着附和:“是的,詹师兄和墨掌门关系很好的。” 紫烟瞪她一眼。 被这么一瞪,谷小小吓得不轻,她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很帅气的师姐,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凶。 第69页 “我,我身体不舒服,先回房了。” 岳清风挡过紫烟的视线,平静道:“紫烟师妹,詹师兄应该是和墨掌门有要事相商。” 李翰轻轻笑了笑,不再看他们,回到自己房间。 其他弟子兴奋劲过去之后觉得有点冷,都陆陆续续回房。他们需要养精蓄锐,应付即将到来的鉴春会。 紫烟进房的时候,谷小小正认真看着剑谱。谷小小知道自己实力不够,去鉴春会只是见见世面,但学习不能落。 紫烟假装不经意地搭话:“詹师兄心上人你知道是谁吗?” 谷小小抬起茫然的眼睛,詹师兄有心上人? “紫烟师姐,我不知道。” “听说你跟詹师兄关系很好。” 谷小小红着脸急忙摆手:“就是朋友而已。” 瞧着她这模样,多半也是对詹月白有好感。紫烟招出银鞭示威,细细擦拭。 谷小小还记得这银鞭抽在詹月白身上有多可怕,吓得往旁边躲了躲,就怕紫烟手一滑打到人。 墨流觞手被甩眸光深沉又迅速恢复,他在詹月白旁边坐下:“让我看看你背上的疤痕消去没有。” “早消了,师尊不用费心。”詹月白站起身掬了一礼,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分寸。 这番小动作落在墨流觞眼里实在好笑,面前人已经尽力在掩饰,但微红的脸颊不停揉搓大拇指的手,无一不在向墨流觞传达:我很紧张,别靠近我。 这又激起墨流觞恶作剧的心思,只是有些疑惑,这真的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吗?感情上这么简单,完全禁不起撩拨。 不过此刻没有合适的条件,暂且放过可怜的爱徒。 詹月白其实可以掩饰得更好,但脸皮实在太薄。这具身体又不同墨流觞的身体,紧张的时候反应特别明显。大概是因为长得太快,底子不太好吧。 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墨流觞看穿,还想着只要表现得坦荡就行,他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很有信心的。就是在考虑晚上睡觉怎么办,他要是发现自己对他……怎么办? 墨流觞抿口茶稍作休息,将棋盘翻出来。詹月白松了口气,不用干坐就好,对弈挺好。 大约过去四个时辰,墨流觞出了房间,神采奕奕。他操控着御空船从空中落下,滑入水中。 夕阳余晖洒落,照得水波潋滟,又别是一番滋味。 众人感觉到船身摇晃,都跑出来又是一阵惊呼,御空船居然还可行水。 按照墨流觞的估计,以这速度行进,大概再过一夜就能到达浮华宫。 “墨掌门,这宝物实在是太厉害了!”一位弟子拍马屁道。 墨流觞微颔首点点头笑着:“嗯,月白送给本尊的,本尊很喜欢。” 难道詹月白就是靠这种方式赢得墨流觞的珍视?众人互相看看,神情古怪。 可怜詹月白,又恐高又怕水,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这一路的美好风景都与他无缘。 夜里,墨流觞让他睡床,自己则到一旁打坐。 “怎么好意思委屈师尊。” 墨流觞嫣尔一笑,很自然地坐上床榻:“徒弟如此体恤,那就一起吧。” 詹月白:“?”我就是客气客气,您为什么要当真! “弟子意思是师尊睡床榻,我打地铺。” “那怎么行!”墨流觞义正言辞,“爱徒还有伤在身,可不能劳累。为师都不嫌弃你,莫非你嫌弃?” “师尊别误会,弟子不嫌弃。” 二人同眠,詹月白蜷在角落按住狂跳的心,背对着墨流觞一语不发。 船行进在水上晃晃悠悠像摇篮,加上通过船体穿进来的水声,轻柔又让人安心。 白日里对弈耗去不少心神,詹月白陷入沉睡。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由侧躺变成平躺,正好碰到墨流觞衣角。 听到身边人呼吸变得轻缓,墨流觞确认他已睡着,轻轻戳了戳他腮帮子。 “你倒是睡得好,没心没肺的混蛋。” 詹月白眉头轻轻皱了皱,但是没醒,又翻了个身,正好和墨流觞对上脸。熟睡中的人面容柔和,闭着的双眼隐去平日里的淡漠和疏离。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墨流觞有些恍惚。他感觉詹月白似乎变很多,和记忆里的人相比,多了人情味和温度。 墨流觞越来越不敢确定,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他想他应该是恨着身边这人,可是临到预期时间,他还是开始犹豫。 “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蛊?” “等鸿蒙宝蕊到你手里,你是不是就会想离开?” 夜色醉人人却愈发清醒,墨流觞完全没有睡意,出房间去视察前行方向并补充船体的灵石。 走到甲板发现有另一个身影存在。 “墨掌门,睡不着?” 船终于靠岸,墨流觞从船舱出来,后面跟着的詹月白脸色苍白,似乎站都站不稳。船身微晃,下船时墨流觞还很贴心地扶了他一下。 谷小小眼尖看到詹月白和墨流觞腰间挂着的铃铛,似乎是同样款式,感觉自己有了不得了的发现,微张嘴转头便看到紫烟凶巴巴地盯着自己。 她很无语,莫名觉得紫烟好像嫉妒的对象错了。 詹月白其实不晕船,只是下棋消耗太大,谁知道一大早醒来墨流觞就要跟他对弈。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对弈,他真的想吐。 第70页 然而这么一瞧,他又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墨掌门真是为了营造詹月白弱鸡的形象,不余遗力啊。李翰想着。 岸边停靠了不少行船,豪华的比比皆是,相较起来御空船就没那么显眼。但是过路人看到这艘船凭空消失,都惊叹出声。 “那是全能真教的墨掌门!” “真真风神俊朗,俊逸非凡。” “旁边的那人是谁?看起来墨掌门很关心他。” “好像是他一年前新收的弟子,叫什么,詹月白。” “模样倒是不错,就是看起来病怏怏的。” “墨掌门大驾光临,本宫有失远迎,快请。”玉成琢早就在此地等候,毕竟墨流觞作为三界至尊,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墨流觞热情地迎上去:“玉宫主,一个月没见,真是越发精神了!月白,快见过玉宫主。” 詹月白从墨流觞身后走出:“玉宫主好。” 瞧见詹月白正脸,玉成琢眼里闪过一丝惊惧。他是詹启和史怀玉的儿子,怎么和那个人长得如此相像! 察觉到玉成琢不怀好意的视线,詹月白知道他因为这相貌起了疑心,行完礼又主动退到墨流觞身后。 玉成琢的视线一直粘着他,直到被墨流觞挡住。 “玉宫主,听说你们这里的桃花酿很是出名。” “那是当然,墨掌门稍作休息,我这就让弟子给你送去!”玉成琢爽朗一笑,招呼弟子将全能真教人引到安排的聚贤客栈。 人走远后,玉成琢将隐卫喊出。 “给我重新调查这个詹月白的背景,还有,把上次金凤镇报信的人叫回来。” “启禀宫主,那个人已经很久联系不上,可能已遭毒手。” 玉成琢目光狠戾,咬牙切齿。 “好你个墨流觞。”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在鉴春会搞点狗血的东西,现在只想疯狂拉进度条。想写他俩谈恋爱,不想写攻搞事业。可给攻一心想搞事业,好心累。) 第42章 醋一醋 乍一看,浮华岛比鹭鸣镇繁华。毕竟浮华宫历史比全能真教悠久许多,可以追溯到好几代人,目前当家的玉成琢是第四代宫主。 修仙门派虽然重点在修炼,但为了众多不能辟谷弟子的食宿,赚钱业务也会依附各个门派开展。而财力和占地面积,在一方面能证明门派的地位。 仙师并不是高高在上,与民分割的存在。他们受民众奉养,亦守护一方地域。 浮华岛主要业务在航海一带,包括水产和水路运输,算是水上霸主。四处叫卖的鱼和贝类非常新鲜,价格也比陆地便宜不少。 自从玉成琢接管浮华宫以后,一直想把统治范围扩展到陆地上。但很可惜没能实现,因为被全能真教分走大部分,比如镖局,药房,拍卖行,等等。 众人一边走,一边观察着热闹的街道,又开始叽叽喳喳。 “听说,玉宫主有一位逝去的白月光,至今未娶妻呐!” “这么深情,是哪位白月光?” “不太清楚,听说玉宫主曾为白月光差点脱离浮华宫。” “我也听说了,白月光逝世那会儿玉宫主四处游历。之后出现在继位仪式上,带着的便是玉姬仙子。玉姬很有可能是白月光和他所生。” “怪不得玉宫主对玉姬仙子如此宠爱!” “也不知那位白月光是何人。” 众人一阵唏嘘,竟完全没有意识到玉姬的年龄很不对,但这也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 詹月白听着,默默补充上细节,叹道这辈分真乱。作为玉成琢白月光本光的詹萱夷,便是现在的玉姬,一具千年灵木制成的傀儡,装着失去记忆的詹萱夷魂魄。 根据上一世玉姬的生命线来看,玉成琢并没有对玉姬有过逾矩行为。只是在詹月白进入这个世界打乱原有剧情以后,玉成琢对玉姬出现很诡异的控制欲。想来想去都让人膈应。说起来,他前世忘记看玉成琢的生命线了。 获得鸿蒙宝蕊,再想办法用噬魂珠恢复玉姬记忆,了却魔王夙愿。这样早日恢复世界和平,就可以皆大欢喜吗?似乎一切都太顺利了,让他隐隐不安。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墨流觞在一旁出声,拉回詹月白思绪。 “弟子在想,浮华宫四面环水。若是切断水路加上空中禁制,这里会成为一个有进无出与世隔绝的孤岛。”他抬头看向墨流觞,“来参加鉴春会的都是些未结丹的年轻弟子,玉宫主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对吗?” 额头一疼,他被弹了个脑瓜崩。 “一天天尽想些乱七八糟的,可别让别人听到。玉宫主心眼可小了。” 詹月白:“……”我只是跟你说悄悄话,你后面那句话所有人都听到了好吗。 带路的弟子神色微变,步伐快许多。墨流觞微微一笑跟上去。 沿路上有很多詹月白以前没见过的玩意儿,他目光在一些漂亮好看的鱼儿上停留许久,又被叫卖的各个海鲜吸引。虽注意着周遭,他的步伐也没有丝毫停顿。 到了客栈,墨流觞看出这群弟子早就按捺不住新鲜劲,让他们自由活动去。 詹月白也想着出去遛遛,又担心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好在安排的住所每人一间,不需要与人同榻而眠。 第71页 压住贪玩的想法,他表情凝重地钻进屋,打算平心静气再修炼修炼。争取在服用鸿蒙宝蕊的时候,不会因为灵力暴涨而难受。 思考问题太入神,他根本没注意紫烟攥着衣角远远跟着他,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紫烟敲着门想邀请詹月白出来一起逛街,无论她怎么说,得到的回应都是:“不去。” 墨流觞好奇走过去问紫烟要做什么。 紫烟脸一红,大着胆子问他:“墨掌门,听本地岛民说今日风头正好,适合放纸鸢,詹师兄说他不想去,墨掌门要不要一起?其他弟子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纸鸢?詹月白心下微动,往门口贴近些。他知道墨流觞很喜欢放纸鸢,大抵会同意邀请。 耳识听到屋内动静,墨流觞朝紫烟笑笑:“放纸鸢挺好啊。” 屋内的詹月白攥住自己大拇指。鹭鸣镇也能放纸鸢,在这里能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海风大了些,桃花多了些。 想着,他又不愿再听下去。无奈二人就在他门口对话,生怕他听不见。他只好捂住耳朵。 墨流觞:“不过本尊身体突感不适,改日吧。” 紫烟咬咬唇,她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被拒绝只好挫败地离开。 门外安静好一会儿,似乎人都走远。詹月白担心墨流觞说的身体不舒服是什么情况,犹犹豫豫打开门。 临行前白芷给他塞了一大袋银两,让他照顾好墨掌门的饮食起居。辟谷的人虽不需要吃东西,但谁会跟好吃的置气。 浮华宫提供住所,其他项需要花钱。他找店小二要来菜单,选了几个墨流觞会喜欢的点心,装模作样地端过去。 “师尊,弟子给您带了茶水和点心。” “进来。” 端着盘子进屋,他看到墨流觞手里正摆弄着一个颜色鲜艳的东西。 “来得正好,为师听说今日很适合放纸鸢,一起?” “师尊不是说身体不适......”说完詹月白就意识到不对,连忙补充道,“师尊和紫烟师妹在弟子门口的对话,弟子不是故意偷听。” 听詹月白欲盖弥彰,墨流觞心情大好,举举手中之物笑道:“看到爱徒这么关心我,我身体又好了。走吧。” 明明就是想玩,还对紫烟欲拒还迎。所以紫烟师妹要再多问一嘴,是不是就会答应了! 春意盎然,桃花繁盛。墨流觞寻了处人少空旷的地方,手把手教詹月白放纸鸢。 其实詹月白会一点,但看墨流觞这么好为人师,便没有拒绝。 “放纸鸢也有门道,你线不能太短,飞得不高就没意思。线也不能太长,承受不住风力会很容易断掉。你试试。” 詹月白:“嗯。” “你别傻站着,倒是跑起来啊。” 墨流觞用了点风灵根力量,借着这股力,纸鸢突然飞得很高,詹月白不得不被线拉扯着往前跑动起来。 “觞觞!”熟悉的萝莉音响起,詹月白手一抖。轴线落到地上被上升的纸鸢带飞,他狼狈追赶。 “觞觞,你来了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还是爹爹告诉我才知道。”她转头看到追纸鸢的人,笑个不停,“那个人好傻哦,这怎么追得上。” “是啊,挺傻的。”墨流觞噙着笑意摇摇头。 詹月白越跑越远,直到跑出墨流觞和玉姬的视线范围。他知道玉姬目前对墨流觞就是闺蜜的态度,并不担心他俩会发生什么。但他现在的相貌既然能引起玉成琢的注意,很有可能玉姬也会上心。 玉姬虽然没有记忆,但好歹血浓于水,前世玉姬便是因为这朦胧的亲情,莫名对詹月白起了好感。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纸鸢飞远再也追不上,詹月白没了心思。除去鉴春会,平日里还是不要出门,到处都会踩雷,太麻烦了。 不过跑得太急,詹月白迷路了。他看着前后左右一模一样的桃花树,像是进入某个阵,连传声符都发不出去。一般有这种迷幻阵存在的地方都是封印之所,得赶紧离开,要是被浮华宫的人发现,有口难辩。 “詹师兄,真有缘啊,这都能碰到?” 李翰?他怎么也在这里? 詹月白警惕往后,右手搭在青冥剑上。 “怎么对我这么大敌意,我可没对你做什么。还让你赢了比赛,怎么说,你都得感谢我啊。”李翰闲庭信步走过来,随手折下桃花枝放在鼻尖轻嗅,想送给他。 詹月白退后几步没有接他的花枝,更不相信他的说辞。 李翰嬉笑的脸色收回,迅速转移话题:“这个桃花林好生古怪,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吗?” “你知道?” 李翰摊摊手:“不知道,所以好奇。我以为詹师兄跟我一样好奇,要一起看看吗?” “没兴趣。”詹月白不想惹麻烦,这个李翰全身上下透着古怪,偏偏墨流觞什么都不跟他说。他本能地想远离这个人。 “哎哟,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可爱,不过我喜欢。” 可爱你全家!詹月白直起鸡皮疙瘩,头也不回,随便挑个方向胡乱走着。 李翰撩了撩头发,一举一动尽显女相。他笑吟吟看着詹月白远去,轻轻将桃花枝往前一扔,另一片桃林凭空产生。 詹月白被这始终绕不出去的桃林整得相当烦躁,走着走着竟碰到墨流觞和玉姬。 第72页 玉姬一脸羞涩地依偎在墨流觞怀里,含情脉脉。而墨流觞抚摸着对方的脸,两人似乎都情意绵绵。 真是一副让他要瞎眼的画面,他搓搓大拇指,换另一个方向。 这里桃花香很浓重,但不至于闻不到墨流觞身上的槐花香。所以明显是有人布下的幻境,肯定跟桃林另一个人有关。 他按原路返回想找李翰算账,但桃林方位已发生变化,原路也不是原路。 转来转去,竟又碰到墨流觞。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口是心非的人。 墨流觞:某人还有脸自曝? 詹月白:你…… 墨流觞:是你~ 第43章 牵手成功(加了细节) 只有墨流觞一个人,但依旧没有槐花香存在。詹月白轻轻往腰间千里铃注入灵力,面前也没有声音传来。他直接拔剑相向。 “墨流觞”身形诡异地躲开,又绕到詹月白身边,似乎是要亲他。 詹月白怒不可遏,剑光闪过,消去一大片桃林,连带着“墨流觞”也消失无影。 心脉疼痛骤然产生,眩晕感过后,他握剑的手开始颤动。刚刚一击太生气,没注意让青冥剑直接抽空他灵力。 靠着桃树歇息片刻,他意识到这是个陷阱,最好原地等着不要走动。不确定这个桃花阵屏蔽了传声符,千里铃有没有用,他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慢慢恢复灵力。 这里离放纸鸢的地方不算远,但听不见铃声。若半个时辰之后墨流觞还不来,他只能想办法硬闯了。 一炷香以后,天色突然暗下来。四周寂静无声,连香气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詹月白握住青冥剑的手微颤,他轻轻弹了弹剑柄。 听觉,消失了。怪不得听不见千里铃的声音。 而显然,嗅觉也消失。 暗下来的日光也逐渐隐于黑暗中。 詹月白张了张嘴,突如其来的恐惧攥住心脏。 “天道?” 没有应答。 幻境?还是,真实? 前世为了抵抗天道惩罚,他修习过屏蔽痛感的法术。因为这个禁术,他先后失去过味觉,听觉,视觉,又在三界围剿时失去嗅觉,后来与魔王决战之时连最后的触觉也被消耗。 如今五感竟同时丢失,他好像悬浮在空中,脱离肉身,无法感知自己的存在。 这个世界,再次与他无关。可他介于混沌之中,无处可去。 急促的铃声把他从植物状态拉出,他睁着茫然的眼睛感受到脖间凉意。青冥剑被他举着,再进一步他就会身首异处。 他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汗打湿。突然失去五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恢复之后的余悸,将他拉入深渊久久难以复原。 好险,差一点,就差一点。 墨流觞到的时候,詹月白正倚在桃树旁闭紧双眼,浑身都在颤抖。花瓣被他动作抖散,零星飘落。几缕打湿的鬓发贴着脸颊,飞舞的粉色花瓣更衬得他脸色苍白。 看起来是那样无助,那样易碎,轻轻一碰就会化作齑粉。 墨流觞小心翼翼靠近:“你怎么跑这里来,让为师一顿好找。” 詹月白微微睁开眼,眸子里无法掩饰的脆弱让墨流觞心里一颤,眼神好似流浪的小狗找不到合适的家。墨流觞不由自主上前抱住人,手拂上后脑勺给他安慰。 “没事,我来了。别怕。” 熟悉的槐花香出现,詹月白并未反抗,倒被墨流觞这个举动惊得手足无措。他垂着双手乖巧埋在墨流觞怀里,直到凉透的身子升起温度,才有重回人间的真实感。 耳边轻柔的安慰把听觉也带回来,他双手微微抬起,堪堪圈住墨流觞的腰却不敢收紧。 詹月白还没找回自己声音,脑子里也一片混乱,他吞咽好几下才哑声道:“弟子想着摘几朵桃花给师尊,便到这里了。” “哦?花呢?” “弟子转了一圈,觉得都比不上师尊,所以没摘。”詹月白说谎不打草稿的能力倒是跟墨流觞学得很快。 墨流觞笑弯眉眼,这人为了掩饰自己迷路竟说出这么好听的话,可得好好记下来。 “调皮,以后别瞎跑了。” 墨流觞说着,松开怀抱小心整理他凌乱的头发。 詹月白就这样安静看着他,无辜的杏眼带着闪烁星光,满满装的都是眼前人。 被这目光注视,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墨流觞竟也知道害羞,清咳了声。 “好了,跟紧我,别再走丢。” 好像真怕人走丢,墨流觞直接牵住他右手。 詹月白耳朵通红,顺着墨流觞的步伐往前,刚刚消失的五感重新被填满。 触摸到的是墨流觞温厚的掌心,闻到的是清甜的槐花香,看到的是墨流觞俊逸的侧脸,听到的……是自己难以掩饰的心跳声。 他曾因一腔孤勇丢弃的所有,都被身边人给唤回。 他从来不想依靠谁,可他现在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墨流觞。只要墨流觞出现,他就会莫名的安心,一切的痛苦都会烟消云散。 这愈加难以遏制的情绪,在心头滚了一遍又一遍,不断发烫膨胀。 墨流觞,他知道我喜欢他吗?他会不会,也喜欢我? 詹月白摆了摆脑袋,怎么想都不可能。 第73页 出了林子,詹月白脑子才恢复正常思考。他想着李翰还在里面,正准备跟墨流觞说声,便听到旁边传来声音。 “墨掌门好,詹师兄好。” 詹月白想将手从墨流觞那里抽离,反被攥得更紧。 “嗯。”墨流觞微点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翰对着墨流觞似乎没那么害怕了,他视线短暂落在二人紧握的双手上,保持着鞠礼的姿势低头道:“回禀墨掌门,约会佳人呢。” 詹月白心里冷笑一声,左手摸摸青冥剑剑柄。李翰这么一提,若自己再说桃林与他相见,墨流觞势必会误会。 墨流觞轻蹙眉,根据两人身上的追踪符显示,他们有过接触。他偏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詹月白盯着李翰的目光移开,不由得轻笑一声。 “如此甚好,记得要好好对待佳人。” “一定。”李翰站直身子,调笑道,“墨掌门和詹师兄关系真好。” 墨流觞唇角一勾,举起握住的手道:“那当然,他可是我唯一的爱徒。” 爱徒……而已…… 詹月白亦露出一个很官方的笑回应李翰。 师徒二人走后,李翰困惑皱着眉,而后眉头又舒展开,奔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回到客栈,两个人的手已放开。客栈内陆陆续续住下其他门派弟子,大厅里非常热闹。见到墨流觞出现,短暂安静片刻又沸腾起来。墨流觞之前的后宫都结了丹,来参加鉴春会的都是新面孔。 这些弟子都知道墨流觞曾说过要为小徒弟守身五载,如今才过去不到两年,很知趣地没有冲上来。只是目光太过炽热,连身边的詹月白都不能幸免。 墨流觞朝众位打了个招呼,便退回自己房间。詹月白也想回,被几个眼尖的人拉住,强行拖到饭桌前。 “做墨仙师徒弟是什么感觉?” “墨仙师是不是特别温柔,特别体贴?” “对了对了,墨仙师是不是对你倾囊相授,你一定特别厉害对不对!” “你一定是天才!跟墨仙师一样的天才!” 詹月白:“......” 旁边有人嗤笑出声:“你没发现他连筑基都没有吗?” “咦,还真是。” 讨论的内容又发生变化,各种八卦产生,他们围在一起小声议论,很快就对詹月白本人失去兴趣。趁此机会,詹月白迅速溜走。 鉴春会当日,其他宗门的掌门或长老都出动。不过前世詹月白见到某些人的时候是在三界围剿时期,已失去视力,也分不清谁是谁。 以往这种情况,天道会给每个角色贴名牌告知,但天道最近都没有再出现过。詹月白知道天道一定隐藏在某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跳出来,给他致命一击。 天道没用,墨流觞很有用,他带着詹月白和众位掌门和长老互动,俨然是在向诸位举荐自己优秀的弟子。 寒暄结束,正式进入鉴春会。掌门和长老坐在高台上,弟子们都在台下站的整整齐齐。按照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排位,詹月白站在最前面,身上的衣服是早上墨流觞专门给选的,大面积绛紫色打底加靛蓝色晕染的衣领和袖口,极其醒目。 照例还是要由主办方宣读开幕仪式,又臭又长的场面话听得场下人昏昏欲睡。宣读到一半,四周出现骚动。 参加鉴春会的人都会收到一个玉简,玉简上会显示个人总分和单项分数,极其人性化。 而此时,詹月白手中的玉简出现德行和美型两项,德行一项显示八十五分,而美型分数从零跳到一百,还有往上涨的趋势。 “如诸位所见,鉴春会现已正式开始,玉简上的分数随时刷新。 德行是根据以往行为和长辈推荐产生初始分数,之后会根据参赛表现产生变化,满分一百分。 具体会体现在同行队友对你的评价,对手对你的评价,以及各大长辈对你的评价。为了保证公平公正,每次分数变化都会给出理由。有异议可以驳斥。 美型则相对简单,若有人喜欢你长相,你的玉简收到确认会自动涨分,上限五百分。不可为自己投票,不可用不正当手段拉票。每人有且只有三票,不记名投,可随时变动。 智力和体能则会根据你的通关表现给予对应分数,无上限。 最后总分相加,得出魁首。” 如果说德行和美型两项属于大众评分,智力和体能就纯粹凭个人实力。也不能说公不公平,只能说,真会玩。 詹月白收回玉简,继续听台上解释规则。墨流觞有给他简单讲过,此时再听已没有最初的惊讶。据墨流觞解释,这还是他们商讨三天三夜确定的方案。智力比拼项目是各个门派匿名提供汇总,尽可能避免互相透题。不过就算透题也没用,因为会交叉修改题目。 “鉴春会为期五日,参与人数二百人。每天会淘汰分数排名最低四十人,最后一天将结算剩下四十人分数。” 台下一片哗然,居然还要淘汰!詹月白攥紧玉简,略微紧张起来。他其实不担心智力和体能,德行因为涉及到外人评价他有些慌,美型这个东西完全看脸,如果这个世界的审美同墨流觞一致,那他完全没有胜算。 他看到墨流觞目光扫过来,似乎胸有成竹。他又将玉简拿出,美型分数竟已超过两百分。 第74页 詹月白:“?” 因为墨流觞的关注,其他人的目光自然而然都落到詹月白那里。美型这一项其实也有空子可钻,当一个人获得足够的视线,好感度会莫名上升。墨流觞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暗箱操作。 詹月白的长相不算惊艳,但看久了会让人心生好感,可可爱爱干净简单。他身上还有一个最大的加成,那便是作为造物者与生俱来对这个世界的亲和力。 他感受到周围视线,头皮发麻,手指在袖中尴尬蜷缩。玉简上的数字最后涨到三百八十之后终于停下。要知道其他人,连一百分都不到。 规则宣读结束,接下来便是日程安排。 智力场辰时开放至申时,有猜灯谜、走迷宫、破机关、对对子等单人项目,也有类似于谁是魔族*、仙人杀*一样的团体项目。团体项目耗时长但表现好得分便高,单人项目耗时可长可短,得分固定。 体能比试午时至申时,练武场有四个擂台,挑战者可直接上去打擂,赢的多分数便高。 如此看来,墨流觞之前一个月便是以这种方式在训练詹月白手感。 当所有的宣读完毕,场下弟子早已哀嚎一片。他们来之前可不知道比试项目这么复杂,都开始吐槽谁想出来的这些法子,实在折磨人。 解散众人以后,詹月白迅速赶往智力区。谷小小早已听得晕头转向,直接跟詹月白走。紫烟一见,赶紧跟上去。李翰甩甩手里的玉简,同样走在身后。岳清风犹豫片刻,终是加入队伍。 詹月白回头看身后跟这么多人,不知道发生什么,略微加快速度。后面跟着的人也加快了速度。 场面一度十分滑稽,逗得墨流觞开怀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添加细节,10/21/2021 *谁是魔族对应谁是卧底。 *仙人杀对应狼人杀。 鉴于不是主走剧情,具体游戏玩法会略过,只是给个大概描述。有设定,因为篇幅较重就切了吧。大家意会就好啦。 另外,申请隔日更。真吃不消,这个感情消耗太严重了。鉴春会要穿插全文感情大爆发,实在是,唉,沉浸式写文很痛苦。 第44章 自欺欺人 大致看了看智力区的题目,詹月白哭笑不得。毕竟这个世界是他创造,这些题目再难,也不会超过作者智力上限。还有许多他在藏书阁典籍里见过类似,举一反三而已。 题库在手,得出正确答案就是分分钟的事。 众人跟在身后目瞪口呆。只见詹月白扫一眼就得出结果,玉简上的积分蹭蹭往上涨。 两个时辰一过,所有单人题目满分完成。他拧了拧脖子放松片刻,好久都没有这种考试的感觉,他还有点兴奋。 回过身他才看到周围跟了一群人,要不是智力区禁止斗殴,他差点以为这些人是要跟他打群架。 “天啦,他还是人吗?!” “他难道是背好了答案!” “不可能,我问过师尊,他们题目保密得很好。这位小兄弟是真的不一般。” “墨掌门收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詹师兄,你怎么做到的!” 詹月白面无表情,说了句很欠扁的话:“运气真好,居然都猜对了。” 众人:“???” 詹月白继续道:“最后一题还蛮有意思,大家可以看看。” 听到詹月白这评价,大家都好奇围上来,光是读题都费了好大劲。趁着众人冥思苦想,他赶紧溜之大吉。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詹月白人影都不见了。 下午的练武场詹月白没有直接上,只是坐在一边观察。 “詹师兄,你好厉害啊,我看到你那些题全都做出来了。”谷小小艳羡坐过来。 “嗯,谢谢。”詹月白目不转睛盯着练武场上的人,大概估算自己水平。 练武场规则大同小异,不得下死手,可致人伤残不在其列。他注意到好几个全能真教的弟子都被针对,就算保得住性命,修为恐怕都很难再进一步了。 看来墨流觞早就算好,带了多数是其他门派卧底。到时候挑起的是浮华宫和其他门派的争斗,全能真教亦是苦主。 只不过以谷小小的能力,恐怕也会被欺负。 詹月白:“谷师妹练武场准备如何?” 话音刚落,擂台上一人就被折断胳膊,发出惨叫。 谷小小害怕得抖了抖,连连摆手:“我知道自己水平,就不自讨苦吃啦。詹师兄你要不也别参加了,看你好像还没恢复,要是受伤,墨……” “詹师兄,你好聪明啊!竟然这么快把智力区所有题目都解出来了,有什么技巧吗?” 谷小小见紫烟过来不敢说话了,很自觉地将位置让给她。 詹月白还想听谷小小说墨什么,被迫听了半截话,他又不好继续追问,礼貌回复紫烟:“都是瞎猜的。” “真的吗?瞎猜也能全对,詹师兄好棒!” 正好李翰跟岳清风坐过来,三个人便将詹月白围在中间。 詹月白:“......”你们都围着我做什么,打擂台去啊! 看到李翰,他怒气上涌,垂着眼忍了许久才没有找人算账。他手里没有能表明李翰身份的证据,离鉴春会也还有四天,不能节外生枝。 第75页 他算了算今日分数不至于是最后四十名,便提前离场。 岳清风拦住李翰要与他对武,而李翰只是耸耸肩表示有事也离开。 紫烟向谷小小发起挑战,谷小小抱头投降溜得飞快。无奈,紫烟只好跟岳清风打起来......显而易见,紫烟输了。 客栈人很少,大部分都还在练武场或智力场奋斗,避免第一天就被淘汰。詹月白简单吃过晚饭,确认过墨流觞没什么需求,便回到自己房间安心修炼。刚准备入定,就有人敲门。 李翰:“詹师兄可否赏脸小酌?” 倒是自己送上门来,是料定自己不会现在动手吗? 詹月白平静回复:“在下酒量不好,另请他人。” 李翰突然靠近,悄悄说:“我知道詹师兄心上人是墨掌门,已经死心啦。” 詹月白拂上剑柄:“师尊他才貌双绝,是很多仙者的心上人。而我身为徒弟,将他放在心上,有问题吗?” 李翰没想到詹月白给他来这一出,立马补充道:“可你的身份不一样,作为弟子,岂能对长辈有如此不堪妄念。你这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若墨掌门知道,你觉得他还会不会保留你弟子身份?” 很明显,李翰急了。 狐妖可以通过窥视人记忆制造幻境迷惑人,李翰既能说出这番话,就能从另一方面证明他确实有问题。李翰修为不及墨流觞,应该只能获取自己记忆。只是不知道李翰看到的有多少,以及是哪一个版本。 不管看到多少,这个人都不能留,毕竟在桃林想杀了自己。 詹月白装着很慌乱的样子,小声问他:“你有什么目的?” 见詹月白松口,李翰一喜:“赢得的鸿蒙宝蕊给我,我便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你怎么就肯定我能赢?” “詹师兄是天选之人,我相信你。”李翰眼睛喜笑颜开。 詹月白搓了搓右手大拇指,表现得受宠若惊:“李师弟居然这么看好我,但是你要鸿蒙宝蕊做什么?” “詹师兄,我认为我们是同类。你需要它做什么,我便需要它做什么。” 李翰这是承认自己非人? 詹月白不解:“李师弟天姿绰约,都快结丹了,还会需要它?” 李翰抖抖袖子无奈道:“可惜只能止步于此,如果没有鸿蒙宝蕊,我一辈子都只能停在这里。但你不一样,没了鸿蒙宝蕊,你筑基的时间只是久一点,不会停滞啊。” 詹月白眯了眯眼睛,李翰至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真的只是需要鸿蒙宝蕊突破境界?还是因为被附身无法精进? “如何?我替你保守秘密,你替我赢下鸿蒙宝蕊。” “不好意思,我不同意。”詹月白脸色瞬间恢复面无表情,作势便要关门。李翰急忙挡住。 “为什么?你就不怕墨掌门知道?” “知道什么?”墨流觞饶有兴致的声音传来,詹月白关门的动作一僵。 李翰一看是机会,压低声音道:“你真的不怕?” “师尊,他的确是我的心上人。”詹月白迎着墨流觞走过来的身影,大大方方向李翰承认。 李翰:“……”突然有了不妙的感觉。 墨流觞:“?” “师尊是我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我敬他爱他,将他放在心上。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李翰:“!”这话说的,很明显就像是为了甩开他故意让墨流觞听到。 “詹师兄你明明对墨掌门……” 墨流觞直接打断李翰的话:“这件事本尊知道,不然也不会把千里铃赠与他。李翰,你是有异议吗?” “没,没有。”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要本尊送你?”墨流觞语气明显不悦。 李翰灰溜溜离开,眼里阴笃大盛。 “师尊,弟子唐突了。”詹月白赶紧向墨流觞道歉。 “为什么唐突?最重要的人,敬我爱我,把我放在心上?” 每说一句,墨流觞就笑着前进一步,詹月白不得不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墙,无处可避。 詹月白偏过头不敢看他:“嗯。希望师尊不要生气。弟子真是这样想的,并无亵渎之意。” “并无亵渎之意......亵渎,是哪样的亵渎?” 黛蓝色发带落入眼中,墨流觞玩心大起,将发带缠绕在白皙指节上,又轻轻绕上詹月白脖颈。微热的指尖蹭过詹月白滑动的喉结,他嬉笑道:“像这样?” 詹月白身子微微发抖,大气不敢出,绯色瞬间从耳垂爬上脸颊。他的脖子很痒,嗓子也痒。 但墨流觞神色坦荡,似乎和平常的举动并无区别。 詹月白袖中的手蜷缩,想扯掉脖子上的异物。没事瞎写什么话本,墨流觞怎么乱七八糟都学,一定是故意戏弄他。 “为师也知道自己风华绝代,你敬我爱我把我放心上也无可厚非。”墨流觞总算放过他,捏了捏他脸,笑得很是开心,“为师也把你放心上。” 詹月白一怔,他这个心上,和自己这个心上,是一个意思吗? “毕竟是我的爱徒,不是吗?”墨流觞眼里亮晶晶的,说这话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詹月白咬着后槽牙点点头,确认墨流觞的说法。 调戏完容易害羞的徒弟,墨流觞总算想起来要干正事,他让詹月白把锁子甲拿出来。 第76页 “你今日也见了,练武场比你想象的残酷。为师会帮你给锁子甲再加上几道强化法术,明日再给你。” “谢谢师尊。” “好了,今日你表现不错,分数暂时领先。晚上好好休息,继续努力!” 直到人离去,詹月白才觉得腿脚发软,脸热得跟发烧一样。他坐到地上胡乱扯掉缠在脖子上的发带,将脑袋埋进膝盖里。 刚刚是怎么说出心上人那番话,他羞得想从地里挖条缝钻进去。 而远去的墨流觞摸着自己的心喃喃自语:“他一定还在骗我,对不对?” 回想起说那话时詹月白的表情,墨流觞感觉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为师没有厌恶你,也不会因为你资质不够就嫌弃你。”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讨厌你。是你一直不听。” “有件事为师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会让你特别恨我。但你要记着,无论发生什么,要相信我。” “师尊,结束了一起去放纸鸢吧。” “好,一起放纸鸢,买腰佩,还有新衣服。” “那就说定了,不许反悔。” “不反悔。” 墨流觞猛地惊醒,血色弥漫的世界里,有个人靠着他浑身冰凉。他紧张摸了摸身边虚无的空气,又拂上眼角。 两行清泪滑过,他看着湿了的指尖,茫然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师尊他有点不对劲,我觉得他在撩我。 墨流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天道:傻攻,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第45章 他没有心 詹月白辗转反侧,白日里李翰的话并非对他没有影响。身为徒弟的本分,就该是尊师重道。 究竟是何时起,心思发生了变化?如今并没有天道强迫,何至于身不由己。 他翻了个身,又想起白日墨流觞的言行,若是发带缠到的是墨流觞身上…… 完了,更睡不着了。他使劲抓抓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是墨流觞每次都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他才会心思旖旎,久难自持。再说墨流觞本身自带光环,被吸引也情有可原,毕竟是主角。 这么想想,他居然被自己说服,又安心躺回去。 躺了一会儿还是爬起来,有点生气怎么回事。被不可抗力吸引,那自己这算什么,主角后宫的一员? 越想越气,他推开窗想透透风,看到不远处的屋顶坐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是在对月独酌。越看越眼熟,难道是墨流觞? 对面似乎察觉到他视线转过头,他又赶紧把窗户阖上。过了会儿他按捺不住好奇心打开,屋顶上什么都没有。他揉揉眼,难道是看错了? 墨流觞送锁子甲来的时候詹月白才睡下不到两个时辰,正是睡得死的时候。 一直得不到开门的反应,墨流觞破门而入。看到人还躺得好好的,他放下心来,坐在床边轻轻掖好被子一角。 詹月白正梦见墨流觞左拥右抱,嘲笑他动心,还走过来施舍般要给他抱抱。 他迷迷瞪瞪坐起来,推了眼前人一把,语气不善。 “自己跟你后宫玩去,别来烦我。” 墨流觞:“?” 毫不客气地被弹了下额头,詹月白疼醒过来,连忙抓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不掩还好,一掩反倒引起墨流觞注意。 詹月白强作镇定的神色,莫名显出欲拒还迎的意味。他睡眼惺忪睁不太开,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眼角逼出几滴生理性的眼泪。 “师尊怎么进来了,弟子都还没有收拾。” 连声音都是低沉沙哑的,墨流觞有点后悔这么早过来了。他垂下眼,将锁子甲拿出放到床头。 “为师哪里来的后宫,都为你遣散了。” 是这么个理,怎么听起来哪里怪怪的。 嗅着空气中的味道,詹月白皱了皱眉,这又是喝了多少。 “师尊你又喝酒了,喝多……伤身。” 墨流觞抬眼看向詹月白,透出少管我的意思。 “为师身体好得很。” 这还是墨流觞第一次对他露出这般严肃的神情,莫非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然而等许久,墨流觞也只是抿着唇替詹月白顺好炸了毛的头顶,默不作声。 如此诡异的气氛,詹月白浑身不自在,非要在床边这么干坐着? “师尊,李翰是冲着鸿蒙宝蕊来的。” “我知道。”墨流觞总算动了,将锁子甲递给他,“我根据你身体进行了调整,试一试。” 詹月白面色难堪地接过,墨流觞知道自己身形尺寸,是因为桃林时候的拥抱吗。想着,他耳垂又开始泛红。 “怎么不试?” 詹月白瞪圆眼睛:“啊?现在?” 墨流觞微挑眉,表示难道不是现在? 锁子甲需要贴身穿着,虽然墨流觞也不是没见过,但这个场合又不是西苑药房,怎么看怎么诡异啊! 詹月白灵机一动,抓过锁子甲直接钻进被子开始换。墨流觞哭笑不得。 “詹师兄,今日的早食他们准备了桃花糕诶!快出来吃!” 谷小小兴冲冲跑过来,看门虚掩着就直接推开。 第77页 正巧见到詹月白低着头,墨流觞正在帮他系亵衣带子。 谷小小涨红脸关上门,风一般地跑开。 “师尊你没有关门!”詹月白难得咆哮出声。 墨流觞没否认,他刚刚一时着急,好像确实忘记检查门有没有关上。谁知道谷小小还会来通知詹月白早食的事,什么时候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 詹月白就眼见着墨流觞脸色变差,随后一语不发地离开。 他这是生气了?为什么生气?就因为我吼了他?明明我才是该生气的那个好吗?! 吃早饭的时候墨流觞破天荒的也出来,平时弟子都没有机会和他们这般地位的人一起吃饭,本来吵吵闹闹的大厅安静许多。 谷小小一直偷偷瞟詹月白和墨流觞,嘴角完全是压不住的笑。 詹月白全程低着头完全不敢看谷小小,墨流觞轻轻哼了声,往他碗里放块桃花糕。 “勉强可以吧,没有为师的手艺好。” “嗯,谢谢师尊。” 如坐针毡吃完饭,詹月白赶紧离开这个社死现场。 因为智力区单人项目已被刷完,詹月白不得不转向团体项目。 不出他所料,上来就是各种误伤。因为有人带节奏,另一些不知情的队友跟风。不管他是何身份,第一轮总是会被投出去,直接出局。 本来还想试试跟墨流觞学到的坑人技巧,什么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结果全无用武之地。 詹月白被针对得太明显,连其他队员都注意到。有人替他辩解几句,直接被牵连。 发现德行分有所下降,想必是队友和对手故意以此发作。詹月白索性直接放弃团体项目,专心准备下午的比武。 得知这个消息,玉成琢总算松口气。詹月白体能和团体智力较弱,那他们一方就很有胜算。单人项目不允许作弊,但团体项目演一演,随随便便让人出局,或是让一人拿到最高分,轻而易举。 他目前给予希望最大的是他三弟子玉乾泽,目前是练武场一号擂台的擂主,鸿蒙宝蕊志在必得。 詹月白又来到比武场,盘算着从哪个擂台入手比较合适。 一号擂台玉乾泽是浮华宫的人,实力强劲,免不了直接暴露。 二号擂台是岳清风,他暂时还不想跟岳清风对上。 三号擂台是合欢宗的苏未央仙子,昨日他看过,跟苏未央对上都会先被调戏一番。他脸皮薄,漂亮姐姐还是算了,让她再赢几次吧。 四号擂台站着的则是幻月宫弟子赵四亮,人高马大,身状如山,手握一柄大锤。昨日已有不少参赛者在这大锤之下粉身碎骨。 今日赵四亮站上去迟迟无人敢上去挑战,紫烟看詹月白出现便跳了上去。 赵四亮眼前一亮,搓着手笑得一脸猥琐:“小姑娘我可舍不得打,你下去吧。若是想打,晚上再约啊!” “要战便战说什么废话!”紫烟看他这副模样就恶心,银鞭甩出直直冲上前。 几个来回,紫烟完全被压制,银鞭缠上大锤反被赵四亮往身前一带。 赵四亮顺手摸了一下紫烟的小手:“都说了舍不得打,你还这么凶。” 紫烟看着被震碎了的银鞭不可置信,一个没留神被大锤撞出练武场,狠狠吐了口血。 赵四亮还算会怜香惜玉,并没有将紫烟打残废,只是银鞭被毁,紫烟气得不行。 “詹师兄!你看他太嚣张了!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詹月白:“……”你忘了我目前在你们三人中,是食物链底端。莫非因爱生恨,故意整我? 知道詹月白水平的人都一脸幸灾乐祸。这可不比全能真教的练武场,能参加鉴春会的都是各大门派的新秀翘楚,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把詹月白打趴下。虽然赵四亮比不上另外三个擂台的人,但架不住出手狠。 赵四亮瞧着詹月白人畜无害很好拿捏,嘲笑道:“如此细胳膊细腿,可别被我折断了啊!” 紫烟朝他呸了一声,撺掇詹月白上台,他只好顺水推舟站上去。 “你试试?”詹月白按住腰侧青冥剑语气淡然,毫无惧色。 “臭小子,希望一会儿你不会哭着求饶!”说着,大锤就抡上来,脚步移动连地面都在震颤。 没打中?赵四亮觉得一定是昨晚和其他仙子闹太晚,手感还没找回来,又多抡几下。 还是没打中?赵四亮急了,直接甩出大招“四面压顶”,一个人瞬间变成五个,有四个将詹月白团团围住,另一个从天而降。大锤密密麻麻往詹月白方向收紧。 虽然看戏的人很多,但眼见这么位好看的公子要被打得鼻青脸肿,心软的群众都捂住眼睛不敢看。 青冥剑芒闪过,詹月白找到破绽跳出包围圈,顺便踢赵四亮一脚,直接将人踢出练武场警戒线。算是替那些无辜受伤的人报仇。看似险胜也是胜。 赵四亮还没反应过来,气得大骂:“他作弊!我明明快打中他,他怎么可能躲得开!” 说着爬上台继续动手,围观的竟没有一人相助。如此明显的违规,连主持人都不来喊停。 岳清风解决完自己台上的挑战者,瞧见这边的骚乱,提着剑便冲过来。 到的时候詹月白已将赵四亮掀翻在地,剑尖正对着人咽喉。 “幻月宫的人,就这么输不起?” 第78页 赵四亮一脸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生命垂危,哭天抢地喊着詹月白作弊。 主持人姗姗来迟。 有岳清风和几位还算明事理的群众作证,加上验灵石辅助,确认詹月白没有服用蓄力丸或回灵丹,赵四亮只能被直接淘汰出局。 处理完突发情况,詹月白再次回到练武场台上。刚刚詹月白的反击实在太快,他们都没意识到眼前这人明显的扮猪吃老虎,挑了擂主还捂着胸口不停咳嗽,受害者形象深入人心。 岳清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就詹月白这副病弱样,四号擂台挑战者暴增,甚至排起长龙。一些实力较弱的参赛者都把詹月白当作白送的积分,争先恐后要上台。 其实装弱打弱挺没意思,但还是很爽。詹月白并没发挥全部实力,导致每次对决都是险胜,每次下一个上台的人都觉得自己会赢。 这其中还是会混杂几个有实力的对手,詹月白难免受伤,得亏有锁子甲,毕竟护具也算武器的一种,他扛过了几次攻击,稳稳占住擂主的位置。 几番来回,看得场下人心惊肉跳。纷纷讨论说,詹月白能赢完全是运气好。 有人打着打着正好摔一跤,或是剑掉了,还有把自己转晕了都没能碰到詹月白分毫自己掉下擂台。 是啊,算好的运气。詹月白摸了摸青冥剑,到现在都没有好好打一场,这一届新生看来是真不行。 夕阳渐染,随着三声敲钟响,守擂结束。 一号擂主依旧是玉乾泽,二号擂主岳清风也守住。三号擂主苏未央最后一刻被昭阳派另一位剑修弟子取代,苏未央对那位剑修一见钟情,输了比赛就寻上人求负责。 李翰并没有在四号擂台出现,詹月白没心思去寻他。既然意图鸿蒙宝蕊,李翰肯定会在后续搞事情,以不变应万变就是。 下了擂台,岳清风走过来朝詹月白恭敬行一礼。 “詹师兄深藏不露,在下大开眼界。希望最后一日可以有机会与詹师兄堂堂正正对决一次。” 詹月白把手指竖在唇上“嘘”了声,岳清风心领神会不再追问。 隐于暗处的墨流觞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提起。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你们评评理,究竟是谁在养后宫,气死我了! 詹月白:??? 天道望天,什么都不想说。 第46章 土崩瓦解 视线中李翰出现了,他踱步过来很是悠闲自在。 “抱歉啊,本来今日想领教詹师兄的风采,结果在桃林耽误了时间。” 岳清风:“什么桃林?” “在西边,可美了,想不想去看看?”李翰对着岳清风说话,眼睛看着的却是詹月白,“詹师兄就去过,很美对吧?” “比不上全能真教后山的槐林。”詹月白并没有接李翰的话茬。 李翰又来跟自己强调桃林,究竟是何目的。 李翰凑近想跟詹月白说悄悄话,被一只手硬生生挡在二人中间。 “月白他身体不舒服,该回去休息了。” 因为似有若无的槐花香存在,詹月白知道墨流觞就在练武场附近,整个下午都有种被家长盯梢的感觉。好在心里素质还行,没有丢人。 墨流觞再次将他牵住,詹月白明显愣了片刻,结果被扯着倒退。他只好朝岳清风和李翰两人挥了挥手,表示告辞。 岳清风眉头微皱,目送着二人离开,不明白发生什么。 李翰则是挂着的笑意瞬间垮掉,捏紧袖中双拳。 手掌温度传来,詹月白小心问了句:“师尊,你这是……” “你灵力消耗太多,不及时补充会对灵脉有损。有功夫聊天不想着赶紧修炼?鉴春会还有三日,为师可不想事后大费周章帮你修复。” 詹月白才感觉到丹田空虚灵力周转缓慢,下午挑战者太多他有些上头,确实没有注意身体问题。 “师尊说的是,弟子大意了。”詹月白很温顺地回复。可正常师徒有这样牵手的?又不是在桃林迷路。 “师尊,这路我认识,不用一直牵着,弟子不会走丢。” 詹月白一出口,想起来前世视觉消失,主角也是想牵着自己走,但被无情拒绝。谁能想到如今自己竟对此甘之如饴。不仅没有抵抗力,还希望这条路能长一些,走得久一些。 “这段路我很熟,你在我前面走便是。” 与记忆的话无端重合,墨流觞反而将詹月白的手抓得更紧。顺便传些灵力进去,舒缓对方干涸的丹田。然后他歪头看詹月白一眼:“为师可是在帮你补充灵力,不想要?” 詹月白没有说话,回握的动作表明他的答案。 从墨流觞角度能看到不停眨着的眼睛,睫毛一颤一颤,像一把小刷子在扰动墨流觞的视线。 墨流觞很满意詹月白的反应,又补了点灵力进去。 温和灵力游转全身,詹月白舒服得微眯眼,蜷了蜷手指。蜷完他才意识到这是在挠墨流觞掌心,又不敢动了。 墨流觞眼尾弯起,轻轻捏捏詹月白手背,指节滑动直接扣住。 詹月白:“?!” “这样好像更方便一点。”墨流觞振振有词。 掌心相贴,更多的灵力汹涌而入。詹月白丹田发胀,浑身都热起来,麻酥酥的感觉窜上天灵盖。 第79页 詹月白紧紧咬住牙才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这种体验实在太奇怪了。废柴的身体就是这么脆弱,灵力一多就受不住。 他担心之后没有办法承受鸿蒙宝蕊的药效,前世服用完修为直接从普通人蹦到金丹,但毕竟身体原本就是大乘期,现在的身体连筑基都没有。 “师尊,够……够了。”再多就要裂开了。 灵气的输送骤然断掉,奇怪的感觉消失。詹月白浑身发软往前一个趔趄,被墨流觞扶住后拦腰抱起。 “师尊!你放我下来!”詹月白吓得红润的脸瞬间褪色。 他们已经快走到客栈,詹月白这一吼,客栈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詹月白将脸埋进墨流觞怀里,只期望没有任何人发现。墨流觞笑得欢,看到谷小小跑过来又恢复严肃。 谷小小:“詹师兄怎么啦?” 墨流觞故作深沉地摇摇头:“身体不适,你摸摸,可烫了。” 詹月白要疯了。他浑身发烫完全是因为墨流觞这亲密举动,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墨流觞他不要脸面了吗! 谷小小还真的想用手去探詹月白额头,碰上墨流觞略带寒意的目光,更加坐实心头的猜测。她悻悻收回手紧张道:“詹师兄是不是旧伤复发了,得赶紧休息!” 她一边说一边赶走来看热闹的人,引着他们往客房去。 “那是詹月白?” “墨掌门竟然抱他回来!” “看来练武场下来他就是强弩之末了,要不然墨掌门怎会如此。” “墨掌门真的好体贴。” “诶,那岂不是明日……” 人群中岳清风缓慢眨了眨眼睛,心道墨掌门对詹师兄真好。 詹月白听到渐渐小声的讨论,意识到墨流觞这是在做戏,宣告他这一天守擂的不容易。能苟一天是一天,避免过早被玉成琢针对。可应该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非要这么做吗? “你还要抓着为师到什么时候?” 紧张又羞耻得要爆炸的詹月白,连后背触到柔软的床都没反应过来。 墨流觞刚将人放下,手撑着床沿还没离开,詹月白松开手仰头正对上墨流觞放大的脸。 太近了,近到能看到墨流觞眼里的人脸,比他身上的衣服都还红,还能感受到对方逐渐变快的呼吸。 墨流觞微挑的桃花眼自带深情高光,微张的唇诱人采摘。詹月白拧了自己大腿一下,眼一闭再一睁,涌上的欲.望再次深埋于底。 墨流觞喉结微动,直起身子。 “灵气刚恢复,你还需要修炼巩固。一会儿晚餐我……我让小二送过来。” 墨流觞只是在演戏,得出这个结论詹月白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失落。他捂住发烫的脸,担心墨流觞已经知道自己心思。毕竟红成这样,怎么看都不正常。 墨流觞倚靠在门口,细细看额头竟渗出一层薄汗。 要是刚刚没有控制…… 果然詹月白只敢对喝醉的自己主动。 他将左右手相扣又放开,无奈地笑笑转身而去。 翌日练武场,不信邪加之被墨流觞这么一忽悠,挑战者又围到詹月白的四号擂台。 詹月白咳嗽两声,直直站立在擂台正中。 他智力分已经停滞,练武场分数却在稳步上升。 无论派出多厉害的对手,看起来他在躲闪,可关键时刻总会一招制胜。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感到匪夷所思,更是好奇詹月白实力,导致其他擂台的人逐渐变少。 不服气的挑战者都会要求验灵石重新测试,而验灵石清清楚楚地显示,詹月白没有服用蓄力丸或强行提升境界的精魄丹。詹月白能赢全靠实力,如果运气也算实力一种的话,也太过分了。 觉得詹月白赢得很诡异的人在台下窃窃私语,岳清风轻飘飘插入一句:“詹师兄只是遇强则强而已,你们不该找找自己的问题吗?” 众人:“……”有感觉到被冒犯。 而墨流觞从隐藏在背后观察,变成明目张胆地在练武场附近溜达。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紧张,目不转睛地关注练武场上人的一举一动。 一结束墨流觞就赶紧冲上去询问詹月白情况,发现他灵力再次耗尽,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人。 詹月白皱着脸:“师尊,你真的不用这样。我还好。”动不动就被人抱,他又没那么弱。 墨流觞:“别说话,好多人看着呢。” 詹月白索性闭上眼,假装昏迷。 墨流觞看着人乖巧靠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呼吸,恶作剧般松了松手上的力度。 感觉到要掉到地上,詹月白慌张睁开眼下意识勾住墨流觞的脖子。看到墨流觞得逞的笑,詹月白只想缩成一团,生无可恋。 到了客栈詹月白挣扎跳下,被墨流觞强行拉住传完灵力才放行。他钻进客房赶紧掩上门。 “弟子要休息了!” 墨流觞故意喊得很大声:“爱徒不吃晚饭怎么行,一会儿为师差人给你送过来。” “谢谢师尊。”詹月白叹了口气,不停揉搓自己的脸。 到了第四日,不想再被墨流觞抱,詹月白很小心控制灵力的使用,导致好几次能躲过的攻击都没躲过。 最后一场和李翰相对。 第80页 李翰拿出红缨枪,意外的是使用很熟练。詹月白受了几次攻击,明显体力不支。得亏青冥剑还能用,他堪堪将李翰逼出比武场地线,咽下口中腥甜。 想说灵力足够,结果伤势太重,还是被第一时间冲上来的墨流觞抱了个结实。 詹月白:“。” 这次真的昏迷了,啥都不知道……就当不知道吧。 墨流觞冷冷注视着李翰。 李翰摇摇晃晃站起来,啐了口血沫,用只有墨流觞能听到的音量讥讽道:“演戏演得都当真了?墨掌门?”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墨流觞抱着人离去,李翰捂着右手流血的伤口,看向角落的玉乾泽。 这几日,所有人都看到墨流觞对詹月白的宠溺,詹月白被墨流觞嫌弃的传言不攻自破。 但詹月白醒来面对的是墨流觞黑到极致的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势。 “你这是故意的?” 詹月白有些心虚:“弟子不是故意的……” “身体不是自己的,所以就无所谓?” 詹月白声音越来越小:“没有无所谓,只是没控制好度。” “还顶嘴,是赢太多次膨胀了?” 没有膨胀,好吧,有点膨胀。 “就这么蠢不知道躲?你脑子被狗吃了!” “还有那个李翰,你既然知道他有问题,还去试探,早些出剑不行?!” 师尊这么生气,是真的关心自己,心疼自己。詹月白最后一点戒心放下,眼眶温热。 墨流觞还在气头上,继续输出:“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勇气,连筑基都没有,非要逞能。你就不会……”知道疼吗? “师尊,”詹月白打断墨流觞的喋喋不休,捂住胸口泪眼盈盈,“我疼。” 天道的惩罚很疼。 屏蔽痛感失去五感很难受。 瞒着你承受一切很疼。 一想到所有都可能是假的,很疼。 重来一次,或许都会消失,更疼。 可至少现在你还在,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好。 还没说完被詹月白的话头堵住,看人疼得都挤出泪,墨流觞怒气被掐断,语气转得很生硬:“哪里疼,我看看。” 说着搭上詹月白手腕,传入灵力检查身体内里是否有损伤,确认内府并无重伤,看来锁子甲很有用。 擦着詹月白的泪,墨流觞没好气道:“下次疼就直说,别硬抗。” 詹月白不自觉笑意蔓延,眼睛弯成一条缝,显出鼓鼓的卧蚕,话里都是他无意识带出的撒娇:“多亏有师尊,现在不疼啦。” 墨流觞被这软绵绵的话击中,半晌没有回应。他骂咧咧抽回手,重重弹詹月白额头一下。 “明天你要再这样,我就不管你死活了。” “师尊放心,弟子一定保护好自己,不给师尊丢人!”詹月白还笑得很开心。 墨流觞被他这突然变的表情弄得很困惑,在他印象中,詹月白从来没有笑得这么灿烂过。他试了试额头确认詹月白没有受风寒,难道脑子真被狗吃了? 还是伤太重影响智力?箫书给的药都吃差不多,不至于会在幻境里。 “师尊,你对我真好。” 墨流觞狐疑皱起眉,这个倔脾气的徒弟什么时候这么坦诚,果然在幻境里。难道是刚刚在李翰面前中招了?真是又菜又爱逞强。 如果是幻境,詹月白说的话都不能当真,于是他又使劲弹詹月白脑门一下。 “醒醒。” 詹月白:“……” “师尊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在幻境。这是弟子真心话。” 詹月白看着墨流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师尊你对我真好,谢谢。” 詹月白就用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露出最纯粹最虔诚的笑。 墨流觞玩世不恭的表情突然收住,而后站起身拉开房门离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詹月白竟看出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师尊对我真好。 墨流觞: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快,撒娇一个,好喜欢。 詹月白:师尊对我真好呀~ 墨流觞吸氧中。 詹月白:…… (珍惜现在软萌容易害羞的攻吧,快消失了。没错,刀子预警,但是攻要支楞起来了!主要是为了解开他俩的误会,再不解开我都要疯了。不过之前写刀子都被喊甜,挠头不理解,可能我虐点不太一样?) 第47章 布局之人 “墨掌门你在门口做什么?怎么脸这么红?詹师兄还好吗?” 因为墨流觞莫名其妙离开,詹月白心花怒放的情绪乍然收住,忐忑不安,以为说了什么话让师尊不高兴。 听到谷小小的声音,他将脑袋探出门口,什么都没看到就被墨流觞大手一挥,直接给摁回去。 “外面风大,别出来。” 詹月白:“……” 墨流觞并无失态,平静问谷小小: “你怎么来了。” “小二太忙,晚餐只好我送过来。刚刚夕阳正好照到墨掌门脸上,是弟子看错了。还请墨掌门不要责罚!” 谷小小麻利将食盒搁到门口,不等墨流觞回应就飞快跑远。 这丫头,说胆子小吧又挺识时务,算了算了。 第81页 墨流觞提起食盒又换上吊儿郎当的表情,推门只见人规规矩矩坐在桌前,笑眼盈盈看着他进来。 墨流觞白他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很丑,别笑了,跟个傻子一样。” 傻子咳嗽几声,虚弱道:“师尊,我觉得我浑身都没力气,你看,胳膊都抬不起来。一定是先前被李翰红缨枪震麻了还没恢复。” “所以呢?”墨流觞低头将食盒打开,他检查过詹月白身体,胳膊根本没有问题。 傻子得寸进尺:“师尊你就行行好,可怜可怜弟子吧。” 詹月白说完就后悔了,撒娇真不是一般人干的事。他抖着鸡皮疙瘩观察墨流觞神色,祈祷他没有被恶心到。若墨流觞拒绝,他就断了念想。若不拒绝,那就……那也代表不了什么。 正取碗筷的墨流觞动作停滞几秒,这人是怎么用一本正经语气说出撒娇的话,还偏偏很是受用。 他粲然一笑:“好啊,爱徒有难,做师尊的自然要倍加呵护。毕竟关爱傻子,人人有责。” 詹月白:“……” 喂饭动作二人轻车熟路,配合得很好。喝完最后一口汤,詹月白舔舔唇意犹未尽,再次对着墨流觞傻笑。 墨流觞弹他脑门一下,清咳了声。 “你该休息了,睡眠不足会更傻。” 目送人离开,詹月白好像看到墨流觞耳垂通红,再一眨眼,人已进入拐角。 詹月白脸上笑容消失,握着腰间千里铃忧心忡忡。他为自己刚刚冒出的,想推迟筑基的心情感到害怕。 怪他醒悟得太晚,这份温柔直到今日才敢坦荡接受,无奈终究无法长久。 夜深入梦,曾经所有的错过,都在梦里填补得圆满。 可在詹月白魔族身份暴露时,墨流觞隔着人群离他很远很远。 万剑穿心而过,殷红的鲜血洒遍。 “还给你。”墨流觞手握那把熟悉的短刀,一寸寸钉入自己心脉。 “不要!” 詹月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震碎那把刀,飘零的身影顺着一泻千里的瀑布而落。他没能读档重来,一切都随着生命力的耗尽而烟消云散。 泪滴滑落,暗夜中两双眼睛睁开,隔空望向不知名的方向。 储灵囊里放着摘好的桃花枝,鲜嫩欲滴,还有一坨金光。 金光被白皙的双手捧出,一朵灵气流转的花显现。透明红色花瓣,金黄色花蕊,丝丝分明无风自动,像是有生命一样。 鸿蒙宝蕊,出自魔域的万能神药,自带灵力。可以帮助修为散尽的人恢复金丹,或辅助修为停滞的人突破瓶颈,也可修复像詹月白这样破损的灵识根基。 玉姬查阅资料告知的墨流觞。 虽不太确定无端生出记忆的真实性,墨流觞还是入了趟魔域,顺着记忆中方向,竟找到此物,就生长在伏魔阵中,还是不起眼的杂草。 他也见到了封印之人,和詹月白相貌七分相似,只是满面戾气,双眼猩红。与他猜测吻合,詹月白可能真是魔王之子。 “将鸿蒙宝蕊给詹月白,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所有。” 魔王似乎看穿他的来意,墨流觞也不意外。 噬魂珠总归是魔王所有物,还催生自己心魔,有感应很正常。墨流觞曾随身携带噬魂珠许久,但他并不信魔王知道一切。 墨流觞抱起双臂:“若我不给他呢?” 魔王没有理会,用两滴心头血将鸿蒙宝蕊催生开花,递给墨流觞。因为心头血的消耗,他身形从成年回退到少年,和詹月白容貌更相似。 他盘坐到一边闭眼调息,语气里毫不在意:“墨仙师也可以选择自己使用,无所谓。不过这样就没乐子了,不是吗?” 墨流觞看着手里鸿蒙宝蕊,扫了眼伏魔阵中闭眼调息之人。耳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有人正在靠近,他把花收回储灵囊。 魔王睁开眼:“似乎来了不速之客,墨仙师可要好好应对。” 杂草堆窜出来一些人,是玉成琢正好带手下弟子玉乾泽来历练,想顺便看看魔王情况。 魔王适时吐了口血,艰难抓着旁边的藤蔓站起来,指着面前的人:“墨流觞夺走了鸿蒙宝蕊。” 墨流觞知晓魔王恶劣心性,说着要把鸿蒙宝蕊给他,但并不耽误挑拨离间。 他本命剑并未修复完全,玉成琢又点满防御力,比千年乌龟壳还硬,不好越过。若在此大开杀戒,集结怨气反而给魔王提供养料。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玉成琢紧紧盯着墨流觞的手,他查阅典籍知道鸿蒙宝蕊的存在,但遍寻无果,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 墨流觞高举鸿蒙宝蕊,大声道:“本尊已经传声给其他门派,此等神物自然需要共同商议处理。” 玉成琢举起的剑僵在空中又迅速收回,笑得开朗:“如此甚好!还是墨掌门考虑周全。” 魔王冷笑一声,闭上眼不理会他们的明争暗斗。他知道墨流觞一定会想尽办法,将鸿蒙宝蕊送到詹月白眼前。噬魂珠看到的,有意思极了。 仙家百门参与其中,吵了许久才协定用鉴春会来处理鸿蒙宝蕊,并签下神魔印,任何捣乱行为都会被群起逐之。 将花收回储灵囊,墨流觞又翻出几只小泥狗排成一列。 第82页 他撑着下巴,纤长的手指点着小狗脑袋,轻轻说:“你是他,还是他是你?” 这几个月时间,记忆越来越清晰,鸿蒙宝蕊的寻得更加佐证这份记忆,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但关键内容始终是一团雾,看不清楚。 或许魔王真的知道什么,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已变成备选方案,他更想听詹月白亲口说。 许久他长叹一声。 “你最好真的没有骗我,否则……” 一只手搭出窗外,洋洋洒洒的齑粉从手中飘落,随着雨夜渗入湿地无声无息。 第五日的练武场人满为患,全部挤在詹月白擂台,想知道詹月白运气有多好。 谷小小和紫烟早就被淘汰,李翰到第四天也被詹月白淘汰,全能真教就剩岳清风和詹月白进入最后一轮。 因为此事太过轰动,其他门派的掌门都过来围观。 这下詹月白不能再隐藏实力了,大乘期修士完全能看穿他的把戏,反正已是最后一天。 感觉到詹月白不同以往的气势,对面人竟控制不住颤抖。 詹月白一反往日只守不攻的怂样,比武一开始青冥剑就出鞘,上来就是进攻。今日与他对战的人相当惨,十招之内直接被秒。岳清风激动得浑身颤栗,跃上台。 “詹师兄,还请不要手下留情。” 詹月白嘴角一翘:“如你所愿。” 少年的意气风发此刻完全展现,詹月白今日换上的那套海棠红,配合干脆利落的剑招,鬼魅般的身影击中在场无数人的心。 玉简美型一项分数涨到了四百六十分,但他无暇顾及,正和岳清风酣畅淋漓地对招。 玉成琢气得捏碎手边的椅子把手,目光凶狠地看向墨流觞那边。墨流觞回他一个你奈我何的得意表情。 “走!”玉成琢拂袖站起。 旁边的弟子低呼:“宫主,我们最厉害的玉乾泽还没上呢!他目前可是练武场排名第一。” “上什么上,他不可能是墨流觞那个徒弟的对手!” 看到宫主离开,玉乾泽就知道自己被放弃,怨愤看向李翰。本来昨日和李翰商量好,试出詹月白实力,都跟玉宫主打包票一定没问题了。 李翰一路看下来也很震惊,昨日都那种情形,詹月白竟还没有出全力。 不过对上玉乾泽的愤怒,他指了指受伤的手臂,表示昨日自己也不容易,你自求多福。 到分数截止之时,因为击败其他擂台擂主有加成,詹月白玉简上分数甩第二名玉乾泽三百分。鸿蒙宝蕊花落谁家已没有悬念。 第二名奖品是避雷罩,可抵抗修炼进阶时的天劫,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只不过比起鸿蒙宝蕊来,天差地别。 第三名的奖品是金刚罩,可以作为防御物品使用,但不能抵抗天劫。岳清风正好第三名,将获得此物。 作为站在擂台上最后一人,詹月白呼出口气,擦着汗冲墨流觞方向会心一笑。 墨流觞回他一个欣慰的笑。起初他也担心詹月白没办法撑到最后,但这个看起来孱弱的人,一直都在给他惊喜。 即使詹月白撑不到最后,同步推进的还有另一个计划:渴望突破的弟子,无意中知晓师尊手握宝物,步步为营让其沦陷。最后窃得鸿蒙宝蕊,叛出师门。 而这两个计划,是他给詹月白的机会,也是给自己的机会。 只是这个李翰实在太烦人,不过是在御空船上对话几句,就真以为达成协议,自作主张。 围观群众因为两人遥遥相望的对视安静许久,突然发出呼喊声。本身詹月白今日的实力就惊得他们瞠目结舌,还一反常态,那笑容比春风更暖,能瞬间融化冰雪。 “我是不是看错了,詹师兄他笑了!” “啊,快扶住我,我要晕倒了。” “不知詹师兄是否有婚配,我还有机会吗?” “你不是有准备礼物,快送给他。他现在这么高兴,一定会收下。” “居然偷偷准备礼物,太过分了!” 听这些人说的话走向越来越不对,墨流觞笑容逐渐凝固。 一道红色残影闪过,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墨流觞连带詹月白都消失了。 谷小小捂着嘴避免被发现笑得太开心,才不会告诉其他人她都知道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好开心,徒弟主动让我投喂。 詹月白:好开心,师尊愿意投喂我。 此时玩具小刀正在骂骂咧咧来的路上。 第48章 于心不忍 最后一日的对手实力都不差,玉乾泽尤其难缠。纵使站到最后,墨流觞走到身边那一刻,詹月白高度集中的精神松懈下来,脱力跌进人怀里。 “师尊我没有给你丢人,我做到了。” “嗯,不错。” 你只是想着不想给我丢人?墨流觞轻轻捻了捻指腹。这次他没有故意拖延,迅速将人送回客栈,帮助他恢复。 詹月白醒来已是第二日酉时,算着时辰竟错过授奖仪式,师尊怎么都不叫醒他。 客栈冷冷清清空空荡荡,往日这个时辰大厅早就坐满吃晚饭的客人。他去往墨流觞客房,也无人应答。 路过的小二眼熟詹月白,跑过来说:“这位仙师,他们都去临江仙酒楼庆祝啦。那位常抱你回来的仙师留下口信,说您要是醒了,可以过去找他。临江仙今日有海鲜大餐,他说您一定喜欢。” 第83页 听到“抱”一字,詹月白神色有些不自在,再听到海鲜大餐,他不受控制咽了口口水。 詹月白:“临江仙在哪里?” “出了门往西走便是。仙师要是不嫌弃,我带您过去!” “谢谢。” 小二麻利放下手里的账本,引着詹月白出门。绕过熙熙攘攘的大街,越走越偏僻。 “仙师为何停下?” 青冥剑倏然横在小二脖间,吓得小二腿脚直打哆嗦,颤声问:“仙师这是何意?”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临,临江仙酒楼啊?”小二眼神晃动,明显在说谎。 “再给你一次机会。” “詹小公子好大的脾气啊。” 人未见声先出,詹月白被一掌击中,不省人事,千里铃掉落在地。 可容纳好几百人的豪华酒楼,四处欢歌笑语。正应酬的墨流觞微微皱了皱眉,留在詹月白身上的追踪符消失。他散出灵识竟杳无音讯。 因为太过专注,他并未发现现场少了个人。 詹月白感觉有人靠近,甩着发胀的脑袋艰难睁开眼。 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被捆仙绳绑住,灵力周转停滞。他打量四周环境,好像是在一个石洞里,中间的冰棺散着丝丝凉意。能闻到较重的桃花香,莫非是在之前迷路的桃林里? “玉宫主,你这是要做什么?”他压住猜测小心道,“若是让我师尊知道……” “哼,知道又如何。”玉成琢毫不客气将他提起甩到中间,和那口冰棺相对。 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因为撞击移位,詹月白痛苦得吐了口血。 隔着冰棺容颜不算清晰,但依稀见得玲珑瓜子脸,秀眉细长高挑,安静躺着就像在沉睡。莫名的亲切感,让詹月白不由得多看了会儿。 “她是你娘。” “玉宫主说笑了,弟子娘在金华城活得好好的,也不是这般容貌。”詹月白冷静回答,但心里很震惊,这竟然是詹萱荑的尸身。 玉成琢对詹月白的反应很不满意,提着他正对冰棺:“好生看看,你的杏眼,你的鼻子,和她简直一模一样。你知道你为什么身体长这么快,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萱荑和那个该死的扶风的孩子。光是这一点,我就该掐死你!” 呼吸被生生截断,嗓子被压迫的窒息感逼得詹月白脸通红,无法言语。 玉成琢似是在挣扎,又甩开詹月白满脸歉意,他抚摸着冰棺声泪俱下。 “对不起萱荑,我没能保护好你。我竟不知你为他生下孩子,可现在孩子都不愿认你。” 他转头恶狠狠地对着不停咳嗽的詹月白, “你的生父,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被你师尊封印在魔域。而这个大魔头,觊觎你娘亲的美貌,硬生生抢走她加以欺辱。而你,就是个孽种!” 演得真好,若不是詹月白前世看过詹萱荑即玉姬的生命线,他真以为玉成琢是痴情人设,以及魔王是拆散他们的恶人,而自己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意外。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詹月白想挣脱身上束缚,捆仙绳越收越紧。 见詹月白总算有了正常愤怒表现,玉成琢揪住他衣领:“若墨流觞知道你身份,你猜会如何?三界至尊竟如此无知,收魔王之子为徒,还倍加宠爱。你更可笑,完全认贼作父!怎么,还想堂堂正正成为万人敬仰的仙师?” 詹月白怒目圆睁,很明显不相信这个消息。意气风发之时被指认是魔族中人,从云端跌落谷底,任何人都没办法接受。 玉成琢松开詹月白身上的捆仙绳,又甩出伏魔咒将他层层包裹,毫不留情往里注入灵力。 撕裂的疼痛传来,血脉里无法控制的力量在翻滚,詹月白死死咬住牙,抓着地上突起的石头。 伏魔咒强行刺激他身体的魔血,身体也在慢慢变化,但并不能让他完全化形,还让他身体无比虚弱。 他颤抖地摸向头上冒出的耳朵,又因身后显出的狼尾而反应强烈,努力扯着,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身上的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詹月白捂着脸跪坐在地,万念俱灰。他又蹒跚到冰棺前,抚摸着棺面小声啜泣,脑子转得飞快。 玉成琢专挑这个时候跟他说身世,又是武力威胁,又是各种诛心。如果玉成琢真的想杀他,完全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他需要让玉成琢相信,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备受打击,这样玉成琢才会认为这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不会真的对他下杀手,且说出目的。 “把鸿蒙宝蕊交出来,还能救你娘一命。同时,我会替你保守秘密。如果你愿意,浮华宫大门会为你敞开。你是聪明人,这个交易并不亏。” “若你执意不给,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鸿蒙宝蕊只对修仙者有效,就算詹萱荑没死,作为普通人也无法承受其灵气,会直接爆体而亡。而鸿蒙宝蕊也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玉成琢显然在欲盖弥彰。 詹月白抬起头,因为恐惧大颗泪滴涌出,他缩在冰棺一角瑟瑟发抖:“可鸿蒙宝蕊不在我身上。” 得亏不在,若被玉成琢找到,他小命立马交代。 “你师尊没有给你?” 玉成琢显然不信詹月白的说辞,翻遍他全身,明显没有鸿蒙宝蕊影子。难道已经被服用?但是他刚刚探过詹月白身体,连筑基都没有。 第84页 像是被玉成琢动作给吓坏,詹月白抖着身子:“求求你,不要告诉我师尊。” “得到鸿蒙宝蕊之后,到这里给我。”玉成琢递给詹月白一个木牌,“拿着这个,桃林的迷阵便会消失。” 詹月白顺从接过木牌,低眉顺眼:“只要玉宫主信守承诺。” 玉成琢嘴角逸出一丝笑,小毛孩子不禁吓,比墨流觞好拿捏多了。墨流觞再怎么机关算尽,徒弟这一方失守他又能如何。魔王的孩子,他就算之后反悔就地斩杀,也事出有因无人会非议。 “本宫主说话,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说完,他帮詹月白收回狼耳和狼尾,带他走出桃林。 詹月白跟在身后抓着青冥剑,指节捏得发白。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弱了。他习惯性地想摸腰间千里铃,却发现不知所踪。 沿着走过的路寻找,直到夜半三更,都一无所获。 最后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客栈,墨流觞已在他房间候着,饭桌上摆满从宴会上带回来的海鲜,看起来墨流觞一口未动是在等他。 “你去哪里了。”墨流觞背对他坐着,语气里是隐藏不住的怒气。 “师尊,弟子是去散步。”趁墨流觞没有发现,詹月白迅速用净身决洗干净身上尘土和血迹,带动身体的伤,他捂住嘴掩去咳嗽。 “散步?这么晚才回来?”墨流觞一只手攥着酒壶,因为太过用力,从壶口裂缝蔓延到壶身,酒水嘀嗒落到衣衫上。 墨流觞另一只手握着的,赫然是詹月白丢失的那只铃铛。追踪符消失,灵识探不到踪迹,他有过很多猜测:詹月白或是掉水里淹死,又或是乘船偷偷逃走。 无论哪一个猜测,都让他险些发疯。如今人完好无损回来,只说是去散步。他不知道本尊有多担心他吗!笑话,本尊为什么要担心他,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不起,弟子为寻找千里铃才回来这么晚。”詹月白说了半分实话,慢慢走到墨流觞身边拉了拉他袖口,“弟子不是故意这么晚回来,千里铃也不是故意遗失,师尊你别生气。” 墨流觞还是一动不动,话都不说,低垂的睫毛颤动,握紧的酒壶微微松开。 詹月白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理解墨流觞为什么生气,还是在他身后跪下。这一跪他才看到墨流觞脚边堆着许多酒坛子,怎么又喝这么多。 “师尊,我知错了,你要骂要罚,弟子毫无怨言。” 墨流觞其实气消差不多,既然不是故意也没必要苛责,他终于转过身将人从地上扶起。詹月白被安置在旁边,各类海鲜也堆到面前。 “吃吧。” 詹月白低头掰着蟹腿,眼睛酸涩。偏咸的蟹肉混着偏咸的泪,吃下去却是甜的。 “你怎么哭了,为师又没有骂你。”墨流觞有些嫌弃地擦着他泪。 “没有,弟子只是开心。”詹月白吸着鼻子。 玉成琢在石洞里说的那些他都有心理准备,本来他觉得一切都无所谓,毕竟墨流觞恨他又不是一天两天。 如今他却害怕一切暴露,墨流觞会是如何态度。如果关系还和以前一样差就好了,至少不会有念想。 情绪上来一时半会就收不回去,加上魔血之前被刺激,詹月白现在什么都控制不住。蹭在脸上的指尖一路点火,看着墨流觞毫不掩饰的心疼眼神,他感觉到头顶发痒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仓促间捂着脑袋跑出门。 “师尊,我尿急,上厕所!” 墨流觞已瞥见分毫,瞳孔骤缩。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玉成琢这个老狐狸!!!不过我也很鸡贼。 墨流觞:我看到了!好萌,想捏。 詹月白:真的酷哥不喜欢被叫萌。 墨流觞:徒儿好萌,快过来抱抱。 詹月白:……滚啊。 (高估剧情发展进度,要填一些前面的坑,刀子预警早了。不过也就这几章的事,我争取。) 第49章 自食其果(二合一) 詹月白狼狈逃出客房,就碰上从宴会回来的弟子,勾肩搭背酒气冲天。他以为这么晚了,这些吃酒的弟子应该都在客房才对。 “我好像闻到魔族的味道。”一名弟子仔细嗅了嗅。 詹月白屏住呼吸藏进拐角。 “得了吧,你鼻子什么时候灵过。喝这么多能闻出来什么,你是不是把酒气闻错了。” 那人挠挠头,憨笑道:“有可能。” 前是各家弟子,后是墨流觞,进退两难。头顶的耳朵已经快挡不住,狼尾也隐隐有出来的迹象。 他贴紧拐角,一个健步翻身滚过,蹿向窗外。没想到外面人更多! 而这一动作牵扯到伤,他落地没站好,崴脚闷哼一声。 “什么东西在那边?”耳朵尖的弟子好奇走过来。 “墨掌门好,您在这里做什么?” 墨流觞微微一笑:“刚刚碰到一只很可爱的小狗,就追过来看看。” “小狗?”听到此话的人抑制不住兴奋,东张西望,“在哪里在哪里?” 身后的詹月白又偷摸着想跑。 “别动。”传声符落到詹月白耳边,语气没有起伏,“除非你想当着众人面暴露。” 詹月白的心一下子揪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尽最大的努力藏在墨流觞背后。 第85页 墨流觞:“好像朝南边去,跑得很快。夜深了,你们也别折腾,早点回去歇息。养好精神,明日还要奔波。” “墨掌门说的是。” 酒力上头的弟子们东倒西歪朝墨流觞掬完礼,继续往客栈大厅走去。 “刚刚是不是看到詹月白?” “你喝多眼花了吧,明明是墨掌门。” “而且墨掌门说他身体不适,估计还躺着。不然墨掌门也不会提前离开去照顾。” “墨掌门对他真好,好羡慕。” “你要是能拿魁首,墨掌门也会对你另眼相看。” “那倒也是,个子长得快,修为也是一日千里,就是不像正常人。” “你就酸吧,要不是正常人,墨掌门宠他作甚。” 嘻嘻哈哈的玩闹消失在各自房间。 原来墨流觞是提前离场,临江仙的酒局在玉成琢返场后又带了批舞姬,整个会场再次沸腾起来,直到现在才结束。 确认所有人都已回房,墨流觞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詹月白。 “你有什么想说的?” “对不起,弟子也不知如何解释。”詹月白自知理亏,选择少说话。 墨流觞很失望,事到如今,詹月白也不肯说实话。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以为詹月白应当能与自己交心,没想到出了事还是选择隐瞒。 如果詹月白没有这番异相,他差点就被先前寻千里铃的理由说服。按照詹月白身体情况,不可能这么早就暴露。他一定是见过什么人,遇到什么事。 就算詹月白不开口,墨流觞也猜得几分。除了玉成琢,还有谁能有这么闲的功夫这么损的招数,去对付一个尚未筑基的晚辈。而目的显而易见,就是鸿蒙宝蕊。 “跟为师先回来,瞎跑什么。” 墨流觞轻巧跃过窗沿,抱着双臂站在旁边,注视着詹月白一瘸一拐走过来。 看起来墨流觞好像对他现在的样子并不反感,詹月白心想也许可以好好谈谈。 但是他手脚并用也没能爬上去,又摔一跤,这下彻底摊在原地。小脸混着尘土灰扑扑的,可怜巴巴。 并不是故意卖惨,脚踝的疼痛扯着神经,加上先前被玉成琢摔过几次,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疼得无法动弹。 终究还是看不下去,墨流觞“啧”了声,上前将人抱起。詹月白尾巴不受控制慢慢攀上墨流觞的腰。 墨流觞略有些僵硬,一边走一边幸灾乐祸:“脚都肿成这样,看你怎么跑,还跑吗?” 詹月白摇摇头脸色发白,反应过来刚刚墨流觞还是以“为师”自居,小心喊了声:“师尊?” “嗯?” 詹月白咬咬后槽牙:“我是魔族。” 墨流觞白他一眼:“准确来说,你这身体是魔族,为师没瞎。” “那师尊不该杀我吗?”詹月白不解。 “你会滥杀无辜吗?” “不会。” “会叛出师门,祸乱世间?” “不会。”只是会偷偷离开,不算叛出师门,祸乱世间自然也不会。 “又或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詹月白下定决心,“不会。” 回答得还挺快,墨流觞敛去心里的不舒服,闷闷说:“为师没这么善恶不分,既然都身不由己,何不相互体谅。你若真十恶不赦,为师也不会姑息。明白吗?” 詹月白微怔,师尊就对自己这么信任?果真是个好师尊好主角,三观很正是非分明。 他为先前恶意揣测墨流觞而惭愧,小小的狼耳都耷拉下来。 “明白,谢谢师尊理解。” 墨流觞路过詹月白的客房并未进入,而是继续往前。他担心半夜詹月白要逃跑,索性与他待在一处。 詹月白意识到他是要将自己也带回他客房,缠着墨流觞腰的尾巴又收紧些。 “松点,你想勒死为师吗?” 詹月白憋红脸努力控制,他还不太习惯身上多出来的东西。然而这根尾巴似乎有自己想法,老是跟他反着来,缠上墨流觞就不愿意放开,还越勒越紧。 墨流觞深吸口气,有点难受。 总算到达房间,墨流觞将他放在床边,手搭在腰间,轻轻抓了一下。詹月白只觉得突然汗毛倒立,尾巴一软,松开钳制。 墨流觞从桌上端起杯子,押了口茶。 “你还有一次机会,刚刚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詹月白将在桃林石洞的经历一一说明,但省去被玉成琢武力欺压的细节。师尊要是知道自己被连摔几下,或许又要生气。师尊似乎极其看不得自己受伤,他不想师尊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其实玉成琢的举动让墨流觞和詹月白都松口气,一人能顺理成章说出身世内情不引起天道起疑,另一人则能掩盖对此事已知的事实。 耐心听完明显有隐瞒的内容,墨流觞佯装恍然大悟,回味着刚刚尾巴的手感,眼睛微眯。 “果然是为了鸿蒙宝蕊,幸好为师替你保管着。不过你竟然是魔王之子,有意思。怪不得见你这狼耳和尾巴这么眼熟。” 他坐到床边,上下打量着詹月白。眼前少年面无表情眼神凌厉,气质清冷。偏偏面相软萌,加上毛茸茸的狼耳和尾巴,这个反差让墨流觞有点手痒。 “为师以前没觉得,这长在你身上,怎么就还……挺可爱的。” 第86页 詹月白艰难扯了个笑。 虽然很讨厌被人说可爱,但师尊说还是可以接受。 墨流觞在考虑要不要捏捏狼耳再摸摸尾巴,不知道詹月白会是什么反应。会和小狗狗一样的反应吗?想想还有点兴奋。 探询的目光让詹月白浑身不自在,危机感迎面而来。 不知是不是魔血影响,詹月白胆子大了点:“师尊,可不可以不要离我这么近。” 这个眼神好可怕,这个姿势也好可怕。 “说起来,这倒还挺满足你们话本的角色关系。你是魔族孽徒,我是正道仙尊。”红衣美人挑起他的头发,在他耳畔低语:“孽徒,你真的不想大逆不道?” “师尊,话本不能当真。”詹月白努力面不改色,“弟子对师尊从来没有不轨之心。” 墨流觞:“呵~” 说这话的时候,你倒是把缠住我腰的狼尾收回去啊。 在墨流觞靠近的时候,有自己想法的尾巴又不受控制缠上去。詹月白也注意到了,慌张想放开,结果适得其反直接把墨流觞人给拽过来。 詹月白:“!” 墨流觞:“?” 湿热的鼻息正好喷在狼耳上,敏感的狼耳不停抖动,墨流觞忍不住想咬一口。 因为贴得很近,活动空间被压缩,身体有什么变化显而易见。 墨流觞“咦”了声,詹月白用力推开人坐起,带动内伤咳嗽连连。 因为詹月白之前装受伤装太像,墨流觞第一时间又以为他在掩饰,笑了笑毫不客气捏捏耳朵又薅了尾巴几下。 从未有过的刺激,詹月白浑身抖得厉害,气短得差点撅过去。脸没有因为害羞而变红,反之更加苍白。 墨流觞这才觉得哪里不对,一探詹月白身体发现这次是真的受了重伤,不足以致命但痊愈需费些功夫。 墨流觞注意力被转移,抑住怒气问他:“这也是玉成琢干的?” 察觉到墨流觞怒意飙升,詹月白连忙按住他:“是弟子学艺不精,如今我们还在浮华岛上,千万不要和他起冲突!” “你觉得为师会怕他?”墨流觞看詹月白这副弱鸡样,怪不得连窗户都爬不上来,还以为詹月白总算学会依靠人。 他气得眉毛都要飞到天上:“你难道真想把鸿蒙宝蕊给他!” 墨流觞要被詹月白蠢哭了,不等詹月白回话就站起来仔细给他分析:“第一,詹萱荑严格意义来说不是你娘;第二,鸿蒙宝蕊不可能起死回生;第三,你这秘密已经暴露在为师面前,玉成琢他还能有什么把柄;第四,他浮华宫有什么资格抢本尊的人,你要敢去,打断你的腿!” 被这噼里啪啦唾沫星子砸了一脸,詹月白竟然还笑得出来。 被笑声之后的咳嗽打断,墨流觞想着反正都傻了,说什么估计也听不进,无奈坐回去。 詹月白拉住墨流觞的手,趁机解释:“弟子不是说要把鸿蒙宝蕊交出去,而是担心玉宫主会联合其他门派,一同针对师尊。师尊你应该知道,因为弟子的存在,你将会千夫所指,不为三界所容。毕竟仙魔对立。” “所以呢?” 看墨流觞毫无畏惧,詹月白急眼了:“你的名誉,地位,都不重要吗?” “所以在你眼里,这就是我最重要的事?”墨流觞冷冷发问。 詹月白顿住,至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墨流觞最重要的是什么,最想要的是什么,都是他自以为而已。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好像都没有征询过主角的意见,一直以自己的准则和想法在行事。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墨流觞指尖叩着桌面,片刻后从储灵囊拿出鸿蒙宝蕊,不由分说直接定住詹月白,结印将之推到他面前。 詹月白震惊于墨流觞的举动,下一秒便失去知觉。 花瓣逐渐透明,化作丝丝金色灵气将詹月白包围,由墨流觞指引,一点一点没入詹月白额间。 暴涨的灵力席卷而来,在詹月白体内横冲直撞,就快撕裂心脉。但墨流觞替他屏蔽了痛感,失去意识的詹月白毫无反应。 乱窜的灵力被墨流觞轻而易举安抚,又顺从聚集到灵台修复詹月白破损的灵识根基。修补完毕之后,多余的灵力周游詹月白全身经脉修复内伤,最后汇聚到右眼眼尾。 墨流觞犹豫几分,又将灵力挪到眉心,印出一个缩小版的鸿蒙宝蕊。 待一切结束,已过去两天两夜。墨流觞事先留信说詹月白伤情太重需要修养,已经让其他人先行回去了。 玉成琢等许久,詹月白都没有出现,反而等到不该来的人。 玉成琢满脸堆笑:“墨掌门,来此地是为何?” “替爱徒来交货。” 玉成琢笑脸僵住:“什么货?” 墨流觞装模作样掏掏储灵囊,扔出一堆鱼虾仙贝,然后摊开手“哎呀”一声:“不对,没有货,因为已经被我爱徒吸收了。” 被耍了一通,玉成琢怒目而视:“墨流觞!你包庇魔族中人,其心可诛!” “魔族中人,你说这个?”墨流觞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狼耳和尾巴,惟妙惟肖,“我也有啊,难道我也是魔族?玉宫主可能还得好好看清才是,毕竟年纪大了。” 玉成琢怒不可遏,他明明确认詹月白就是魔王之子,附魔咒验出的魔血不会作假,更何况相貌还和魔王七分相似。 第87页 可他当时为了保证消息的密闭性,没有其他人在场可以为他作证。墨流觞明知故犯,分明就是在挑衅,一定是为了独吞鸿蒙宝蕊。 两人在石洞大打出手,气流沿着墙壁反弹,炸翻石块哗哗落下。 又一道气流掀翻冰棺棺盖,墨流觞瞥一眼笑道:“玉宫主好雅致啊,藏着这么位绝色美人。” 玉成琢急忙遮住冰棺:“闭嘴!你就是个不知廉耻,到处沾花惹草的妖冶!” 寒意从墨流觞周身泛起,他转了转手中凝出的冰刀,讥讽道:“还是比不得玉宫主你金屋藏娇,连死人都不放过。” “你!” “垃圾。” 墨流觞不再啰嗦,虽然打不死玉成琢,但让他重伤不在话下。只要有詹萱荑在,玉成琢为护住那具尸身,拳脚必定大大受限。 但他只是假装针对詹萱荑,毕竟詹月白的生母,留个全尸好认祖归宗。 玉成琢以为墨流觞想抢人,硬生生受好几下攻击,正中墨流觞下怀。 石洞轰然崩裂,飞溅的石块四散开去,砸坏不少桃树。玉成琢浑身是血躺在冰棺旁,性命无忧。而冰棺内的女子完好无损,就像在沉睡。 墨流觞走近冰棺仔细观察,詹萱荑空有一副躯壳,心脉经脉甚至骨头寸寸断去,根本没办法修补,杀她之人该是何等歹毒心肠! “墨流觞,你敢动她一毫,我杀你全家!”玉成琢挣扎着爬起来,扶着旁边的碎石。 “嘶,好可怕。可惜我无父无母诶。”墨流觞面色冷漠,“动她的明明是你。” 玉成琢嘴唇蠕动,没能接上话。 “玉宫主,你说其他人见着你这般,该作何想?” 墨流觞不想再和玉成琢废话,上前检查确认噬魂珠不在他身上,冷笑了声隐去身形离开。 玉成琢吐了几口血,摇摇晃晃爬到冰棺边,流着泪抚摸棺中人容颜。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突然警觉起来,朝前方大喝一声:“谁?!” 因为桃林石洞爆炸动静太大,不少弟子都赶过来,亲眼见证他们印象中,为白月光守身如玉的玉成琢身败名裂。 玉姬被困禁闭室已经好几天,就因为半夜偷溜出去找墨流觞玩,不小心被其他门派弟子调戏。玉成琢知道以后大发雷霆,废了那几个弟子又把她给关起来。 实际上玉成琢是为了阻止玉姬看到詹月白,故意找的借口。 不过玉姬觉得没什么,反正关几天就能出去,有吃有喝还有各种话本。 只是每天都来跟她聊天的玉成琢,今日一直没来探望,她觉得有些奇怪。 收回把玩的噬魂珠,她走到门口呼叫守卫,也无人应答。 她甩了甩衣袖没多想,又坐下津津有味地看话本。 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是爹爹吗?”玉姬开心喊道。 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她就被敲晕了。 传送阵中两人消失的一个时辰后,浮华岛西边桃林火势大盛,迅速蔓延至整座岛。 除了几艘提前离开的船只,其余水路工具皆被损毁。空中亦布有禁制无法御剑,浮华岛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无人可出,无人可进。 仙家百门得到浮华宫覆灭的消息,已是一月之后。 詹月白是被热醒的,感觉身体里有一团火在烧。眉心标记金色流转,忽明忽暗。 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已回到月阁。 他只记得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墨流觞把鸿蒙宝蕊推过来,于是急忙查看身体情况。灵识根基已经复原,不光如此,浑身伤势都被修复。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筑基。 但是好热,怎么这么热,他用力扯着身上的衣服,无法纾解分毫。 被高热逼得要疯,他挣扎着坐起来,扯坏的衣衫滑落,露出流畅紧致的肌肉线条。 但他对此毫无察觉,匆忙下床奔向桌前,带落一地的残缺布料。他拿起水壶牛饮,又浇了一头。水流顺着打湿的头发一路往下,一路被蒸发,但还是不够。 墨流觞推开门看到这一幕让他险些失控,他想起来,他忘记给鸿蒙宝蕊祛除魔气了。詹月白虽然流着半身魔血,但消化这魔气的后遗症很可怕,如今唯一的办法竟是…… 詹月白又长高许多,及腰的长发本遮着该遮的地方,被门外吹进的风掀起最后一层。 他看向墨流觞,脑子已经热糊涂,红蓝瞳色鲜明盈满水雾,低哑的声音带着诱惑撞击在墨流觞心上:“师尊,我好热,能抱抱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我其实想要的不是这个抱抱…… 詹月白:师尊,抱抱我好吗? 墨流觞:你不要过来啊!淦,把尾巴拿开,动不了了! (崽子养大啦!诶嘿嘿,快夸我,我差点日六!但是一滴都没有了,瘫……) 第50章 同床异梦 房门被一阵风带上,“吱呀声”把两人都吓一跳。 墨流觞站在门口,表情古怪。 詹月白清醒片刻,反应过来刚刚说了什么,目光所及遍地破烂布料,他惊呼一声跳上床把自己整个裹起,蜷在床角。 “师尊你别过来!” 第88页 詹月白咬破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但身体热度在墨流觞出现以后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涨。因为盖着被子,热浪一波又一波袭来,变得更加难忍受。 迫切地,想拥抱那个人,想…… 不能,不可以,绝对不行!如果因为这种事轻薄了师尊,他没办法原谅自己。 他怎么都没料到是鸿蒙宝蕊的问题,还以为是魔血影响不能控制言行。 看到詹月白咬舌尖的动作,墨流觞想起不好的记忆,曾经那个人也这么干过,在灵力尽失的情况下也要训斥他拒绝他。 凭什么让我别过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本想开口拒绝一雪前耻的墨流觞改变主意,不退反进坐到床边,右手带着凉意贴上詹月白额头明知故问:“你额头怎么这么烫,身体不舒服吗?” 詹月白整个僵住,喘着气甩开墨流觞的手:“弟子无事,只是有些热,多喝点水就好了。能不能请师尊先出去。” 墨流觞眉头微挑:“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弟子一定是热糊涂了,师尊,您出去好吗。” 因为额头的触碰,詹月白不由自主想贴近墨流觞。仅存的理智让他转而咬向自己手腕,尖牙咬破白皙皮肤,殷红的鲜血流出,刺得墨流觞眼睛发疼。 大量放血竟能抑制住渴望,詹月白毫不犹豫伸手握住床边青冥剑。 “月白,”墨流觞震惊于他宁愿自残也不愿再服软,按住他滚烫的手,“你真的没事?” 一股热流从那处被点燃,燎原般烧向詹月白大脑。 “别碰我!” 詹月白用力抽回手吼了墨流觞。 墨流觞眼尾微眯,箍紧他下颌:“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师尊。求你离开,弟子真的没事。” 詹月白被迫仰着面,血迹顺着嘴角滴落,覆上同样泛红的脖颈。他理智已经快被烧没,声音都在颤抖,眼睛也变得湿漉漉的。 本来消失的狼耳和尾巴又出现,比之前大许多。如果说之前是幼崽形态,现在已经偏成年。 墨流觞神色微动,放开手捻捻指腹:“再问你一遍,果真对为师没有不轨之心?” 詹月白已经逸出哭腔:“没……有……” 墨流觞扫了一眼缠住自己腰的狼尾,摩挲着轻笑道:“可这尾巴好像不这么想,你确定你的答案?” 好热,好香,眼前人散发着浓重的槐花气息,丝丝缭缭将他绕紧。詹月白紧紧抓着墨流觞的手,止住他薅尾巴的动作。 “呜……师尊……” 尾巴暴露他最深的想法,詹月白咬紧牙关。 “乖,说实话,为师就帮你,好吗?”墨流觞喉头滚动,步步紧逼。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为什么要这么好,为什么,让我越来越喜欢你。詹月白脑中那根弦产生裂痕。 “弟子心悦师尊已久,是弟子逾矩,不该如此。对不起,对不起……求师尊你出去,我真的快控制不住了。” 詹月白因为羞赧泣不成声。他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告白,如此不合时宜,如此丑态百出。 墨流觞稍离远一点,勾起唇角:“这才乖嘛,对师尊怎么能不说实话。” 他唤出御水决引着附近水源,凝结出漫天霜花飘落,点上詹月白额头、鼻尖、嘴唇、锁骨…… 物理降温总算让詹月白舒服许多,终于没那么热了。师尊没有在自己表露心迹就拒绝,可也没有其他回应。 他指甲扣入掌心,闭上眼不敢看对方的表情:“谢谢师尊。” “你刚刚问为师能不能抱抱你。” 墨流觞拉过他手臂止住流血的伤口,强行掰开他扣死的手指,旧事重提。 詹月白刚冷静下去的心飞速跳动,睁开眼慌乱解释: “师尊,弟子在说胡话,你别……” 墨流觞伸出指尖抵住他因为呼吸急促不断起伏的胸膛,一点一点攀上他脸清理掉血迹和泪痕,热流拂过毛绒绒的狼耳: “你想怎么抱?” 詹月白脑中的弦轰然断掉。 …… 过了三天,墨流觞先醒来,看着满屋子狼藉揉揉太阳穴。身上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传来微妙感觉,他气得想捶醒睡在身边的人。 忍着身体不适,他结印给詹月白施下沉睡咒,下床从储物囊拿出一套换上,遮住一身痕迹。 确认人不会醒来,他翻出詹月白储物囊的短刀,在自己手心和詹月白手心都划了一道。 两掌交叠,红色混着金色的符咒将他们环绕,两个小小的纂体字顺着各自掌心伤口钻入。 做完一切墨流觞咳了声,擦掉嘴角的血,仔细给伤口涂上药膏喃喃道:“如此,你也别想轻易解脱。” 余尧带着话本过来,正好看到墨流觞关上月阁门,转过身一双眼通红气势汹汹。他以为詹月白出什么事,墨掌门竟然会哭成这样,大呼小叫起来: “墨掌门!詹师兄怎么了!不会病入膏肓了吧!” 墨流觞封住余尧的口想回话,发了个音嗓子干疼,又闭上嘴丢个传声符过去。 “不许进去,他还在休息。” 余尧挠挠头不理解墨掌门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话,在墨流觞恶狠狠的眼神下悻悻离开。 床上之人本睡得安稳,手指轻微动了动,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 第89页 “完了完了完了。” 詹月白抱住双腿不停抓着自己头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做了那事。说好的不会大逆不道呢,说好的没有不轨之心呢,全完了。 他就记得墨流觞一直骂他“孽徒”,让他滚出去。可是尾巴不听使唤,他也根本停不下来。美人落泪,眼波荡漾,春色无边。 “啊啊啊!”詹月白又使劲抓了抓头发。 旁边的藤蔓凑过来,像是在跟他炫耀自己开满的小红花。 詹月白一呆,这花是在他们拥抱的时候开的。他尴尬捂住脸,深吸口气。 身体沸腾的温度早已降下,异瞳和魔族形态都收了回去,还有种脱胎换骨的轻松感。他翻翻储物囊,又没有可以穿的了。 抬眼看去,桌上叠着整整齐齐的衣物,是墨流觞给他留的,是浅蓝色。 穿在身上大小正合适,詹月白再次捂住脸。 被通知到西苑,詹月白手忙脚乱去厨房转了圈,端着满满当当的点心。 推开寝卧门,墨流觞正懒懒趴在美人塌上。 “徒儿过来,为师腰疼。”墨流觞半眯着眼,好像还没醒。 詹月白看着面前露出大半片雪白肌肤的人,捏紧拳头,然后用被子将他裹住。 “天气寒冷,师尊莫受凉了。” 墨流觞:“......”大夏天的你跟我说冷!事后你就这么对我! “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喜欢钻被窝?” 墨流觞一把掀开被子,再眨眼已经穿戴整齐,走近詹月白勾了勾他下巴。 “怎么,你之前不是很凶吗?” “对不起!冒犯了师尊!”詹月白跪得很结实,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要打要罚弟子绝无怨言!” 墨流觞叹口气按按眉心,这架势,到底谁吃亏。老是说对不起,他快要气死了。 “什么!你要跟詹月白结契?!”箫书大惊失色,“不行,绝对不可以!” “我不小心轻薄于他,破了戒,自然要对他负责。”墨流觞狠狠剜詹月白一眼,提醒他不许乱说话。他必须提早说明,免得外人还以为自己是被欺负,这口气咽不下去。 就算墨流觞不提醒,詹月白早就被结契这个消息给震得说不出话。 萧书看了看又长高的詹月白,总觉得额间微微闪的金光带出点妖媚的味道,他严重怀疑墨流觞被迷了心智。 “可以前那些仙子,你也没说要负责。”箫书不理解,这对墨流觞来说明明就是家常便饭,一个詹月白何至于此。 “师尊别这样,”詹月白拉拉墨流觞衣角,小声嗫嚅,“始终是于理不合。” 想说的台词被抢,萧书对詹月白并没有好印象,也不认为他说这话真心,反而对他更加厌恶。 “月白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墨流觞口气毋庸置疑,“就这样定了,师兄,我心已决。” 他当着箫书面牵住詹月白手离开。 望着他们的背影,箫书拿出调查信笺,决定告诉墨流觞关于詹月白的一切。 两人身高已接近于持平,墨流觞走得很慢,宽大的衣袖遮住牵着的手。 不好意思让路过的弟子看出端倪,詹月白只好和墨流觞走得很近,但太近他更不好意思,走一步顿半步。 “师尊,明明是弟子不对。如果你不喜欢,别勉强。” “不勉强啊,为师很喜欢。”墨流觞与他十指紧扣,侧过脸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很喜欢。” 也不知道说的是哪个喜欢,但成功让詹月白手足无措起来,指节扣得更紧。 墨流觞要与詹月白结契的消息震惊三界,一些参加过鉴春会的弟子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看他俩气氛就很不对,竟然早就暗生情愫。 全能真教吵得沸沸扬扬,原先编排詹月白的人都倒戈相向,纷纷夸起詹月白有多年少有为,青年才俊,和墨掌门非常般配。 紫烟听到这个消息,才知道余尧说的詹月白心上人竟是墨掌门,这两个人她谁都抢不走,突然又看开了。 最震惊的还是余尧,这活脱脱的话本成真啊!只不过也和詹师兄说的不太一样。 结契大典在萧书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谷小小自告奋勇揽下不少活。余尧好奇鉴春会到底发生什么,怎么一回来就要结契。他也揽了不少任务,缠着谷小小跟他讲细节。 一番添油加醋,余尧大呼过瘾,全部放进素材库里。 有几次谷小小和人讨论岳清风还凑过来听,皱紧眉头三观一点点崩坏。他摸摸下巴,怎么自己看到的跟谷小小看到的不一样。 詹月白摸着绣着精致花纹的大红喜服情绪复杂,从魔族身份暴露到现在,他都觉得像在做梦。墨流觞没有厌恶他,理解他的身份,接受他的心意。连这段关系都欣然接受,甚至要结契,除了对外死要面子罢。 太过顺利太过幸福,都让他感觉这一切不真实。 “想什么呢?”墨流觞在他身边坐下,很自然揽过他腰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顺着他手背摸上布料,“婚服看起来不错,谷小小这丫头眼光很好。” 詹月白还是不太习惯这么亲密,僵硬着身子:“师尊,我是在做梦吗?” 墨流觞抓过他手指咬了口,他疼得嘶了声,墨流觞笑个不停:“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 第90页 下个动作,詹月白被对方带着覆上腰带,轻轻一拉。 “帮为师试试婚服吧。” 会错意的詹月白红着脸偏头:“嗯。” 夜里,月阁的窗被奇怪的东西砸中。 詹月白出了门,见到意想不到的人。 “主人托我问你一声,鸿蒙宝蕊用得可还行?”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师尊你别恨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想做一个好弟子。 墨流觞微笑:不恨啊,为师很喜欢。 谷小小余尧:我磕到真的了! (下一章开始虐,拿我的鸽毛保证,铺垫得应该够了。) ==================== #物是人非 ==================== 第51章 玩具小刀1 “箫副掌门,事情便是如此,请为我们主持公道。” 说话的人面部被火毁去六分,触目惊心。 玉姬在他身后一直发抖,问话都不回答,只是泪珠啪嗒啪嗒地落。 玉乾泽咬牙切齿:“萧副掌门,玉宫主不幸殒命,少宫主也精神失常。若不将他碎尸万断,难以平息浮华岛死去千万民众的怨恨!” 箫书看着面前人声声控诉,左右为难:“事关重大,需和墨掌门商议才是。” “箫副掌门!”玉乾泽大声斥责,情绪激愤,“墨掌门与他如何大家皆有目共睹,如果连你都做不了决定,全能真教甚至三界,都会毁在他手里!” “这……”箫书摸着袖中信笺,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好,我现在就去处理。” 门外候着的白芷心急如焚,他闭关有些时日,刚出关听到墨掌门和詹月白要结契的消息,有点惊讶但不意外。突然冒出来容貌损毁的浮华宫之人,让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然而萧书进主殿屏蔽了殿内对话,他也没有权限去追问讨论内容,被叫进去安排来人住处,箫书匆匆离开。 白芷:“玉姬仙子,玉乾泽师侄,这边请。” 玉乾泽和玉姬跟在白芷身后,无论白芷怎么旁敲侧击,他们都不发一语。问多了玉姬就梨花带雨,吓得白芷再也不敢多话。 临近月阁,箫书用神识一探发现人不在屋内,四周有微弱的妖气。 后山夜风微动,吹得花香四溢。 詹月白与掩着白纱身着绿衣的女子剑拔弩张,对方细长的眉眼很熟悉,但声音却不熟悉。 “怎么这么凶,我可是来帮你的,少主。” “别这么叫我,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真可怜,你爱上了你的师尊。可他根本不爱你,一直都在骗你。” 詹月白按上青冥剑:“你到底是谁,来就是想说这个?” “哎呀,先前还在桃林相会,詹师兄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 这居然是李翰,不对,这并不是真正的李翰,看来她现在都不伪装了。那股恶心人的香风再次出现,更加浓烈。 “你结丹了?”詹月白有些意外,既然她有能力结丹为何那时要…… “是啊,多亏主人,我也再不用忍受这男子之身。”李翰轻飘飘靠近,想摸摸詹月白的脸,被青冥剑挡住。 李翰捂嘴笑笑,后退一步:“你不好奇墨掌门早知晓我身份却为何不处置我吗?” “师尊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李翰笑意盈盈:“看来墨掌门对你洗脑很成功。” 詹月白握住剑柄的手收紧:“你什么意思?” 李翰负着手来回踱步:“墨掌门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但一件都没有告诉你哦。” “鸿蒙宝蕊他早就得到,却故意组织鉴春会,一步步诱你对他情根深种,然后完全掌控你。” 李翰又往前一步,在詹月白面前歪头笑他:“你难道也不好奇鸿蒙宝蕊他是怎么拿到的?——自然是我主人亲自交给他。他们还做了笔交易,你要不再猜猜,交易内容是什么?” “哦。”詹月白面无表情,将青冥剑拔出鞘,“多谢告知。” 詹月白的反应让李翰措手不及,不慎被剑气所伤,声音都变得尖细起来:“他把你当猴一样耍,你为何不生气!” “不管如何,我与师尊将结契,其中发生什么自然会和师尊确认。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是他和主角之间的恩怨,他要听墨流觞的解释,而不是外人的指指点点。更何况是将魔王奉为主人的李翰。攻心而已,谁知道是不是他们的离间之计。 只是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后脊发凉。 如果不是真的,墨流觞一直以来的异常举动作何解释。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认为墨流觞也许只是人设崩了而已,并不是真的故意扰乱他心绪。 可如果是真的,连耳鬓厮磨抵死缠绵,都能做戏吗? 何至于此! 詹月白脑中冒出荒唐的念头,墨流觞莫非是想走古早复仇路线,让自己对他死心塌地后狠心弃之?达到骗身又骗心的目的?那他明明把自己也搭进来了。 幼稚!实在是太幼稚了! “你一个魔族,还妄想和仙尊结成道侣,就不怕墨流觞被千夫所指!”李翰躲过攻击怒斥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交易内容便是:将鸿蒙宝蕊给你,他便替我们灭了浮华宫!” 第91页 浮华宫被灭门了?詹月白反而对这个消息更加意外。是墨流觞动的手?这不可能! “然后,他会将这件事推到你头上,要让你在结契大典身败名裂!逼你入魔!” 詹月白浑身怒气,掐住李翰的脖子,双瞳红蓝色流转。 李翰惊讶于主人教她的话,居然真的让詹月白方寸大乱。只要能让二人反目,雨露镇逝去的姐妹们的仇,她就算报了一半,主人果然厉害。 她呼吸困难,攒着气将话一字一句挤出来:“他一直都在骗你!为何要等到明日那般窘境,现在就跟我走吧,别忘记你的身份……” 萧书一路顺着妖气来到后山,正撞见李翰被詹月白逼出半个原形。两人离得很近,从他的角度看就像是对方依偎在詹月白怀里。 他火冒三丈,结契大典在即,詹月白居然明目张胆在全能真教和妖族厮混!他不再有欺瞒墨流觞自作主张的愧疚,迅速唤出雷霆杖。 詹月白并没有能力感知大乘期修士的气息,被雷气弹打个正着无法动作。 本来被掐住脖子的李翰趁机挣脱,身形缩小变成狐狸迅速逃离。 “师叔,快抓住她。” 不明白箫书为何突然发难,但李翰知道的太多了,若四处造谣,无论是墨流觞还是他自己都会百口莫辩。 箫书冷哼一声,盯着詹月白目光里毫无温度。 “师叔?” 詹月白感觉到箫书今日不同寻常的态度,嗅到危机的本能让他往后退几步。 又一个雷气弹挥过,他受了个结实,身体像断了线风筝飞向空中撞上槐树,抖落满地花朵。 青冥剑掉落在地,右肩骨头碎了。 他艰难从地上爬起咳出残血,按着伤处道:“师叔是不是误会什么,师尊呢?弟子需要见师尊。” “孽障!我说过,你若是对师弟不利决不轻饶。” 箫书并不是墨流觞,对他也无怜惜,根本没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在他眼里,詹月白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是最大的威胁。一只气息微弱的狐妖也不过是被胁迫。他绝不容许师弟被这样的人欺骗。 再次被伏魔咒包围,传声符也被掐断,詹月白便知道此次凶多吉少。萧书一直都是墨流觞的忠实追随者,现在知道自己魔族身份,又怎么可能会让师尊和他相见。 就这样结束了吗?也好,不用去面对可能的事实,他竟然有些轻松。 若再来一次,绝对,绝对不能再喜欢上墨流觞。就算没有读档重来也无所谓,至少让一切停留在今日之前,他还是开心幸福的。 “咦?”萧书发现了什么,收回手。 深夜,箫书在厨房找到墨流觞,和他大吵一架。他不理解,墨流觞明明知道詹月白魔族身份,依旧一意孤行。 “师兄是从何得知的消息?” 萧书将信笺递给他,翻开一看,詹月白生辰八字,生母生父条条在列,一目了然。 萧书:“还有浮华宫幸存者的证词。” “浮华宫被灭门了?”墨流觞听到这个消息很震惊,“证人呢?亲眼看到是月白动的手?” “是他授意其他妖魔下的手,还将詹萱荑的尸身送回京华城。”箫书不忍说明,“浮华岛妖火烧了整整一个月,无法被水熄灭,该是何等人间地狱!” 墨流觞冷笑一声:“烧了这么久,玉乾泽他们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总不会是他们自相残杀。”箫书摇摇头,这个猜测太可怕,但现在急需处理的是詹月白的问题。 如果墨流觞坚持与魔族之人结为道侣,未来就毁了。 墨流觞并不相信这件事和詹月白有关:“那几日我一直和月白在一起,他不可能与魔族接触。” 箫书:“你确定每时每刻都在他身边?又如何确定不是之前的筹划?你对他了解多少,不过才短短不到两年时间。” 墨流觞沉默半晌,詹月白确实在桃林失联,也和李翰有过接触。他了解詹月白吗?好像也不了解。 但这信笺,还有浮华宫一事疑点诸多。定是有人在玉成琢重伤后趁虚而入,若如此,自己倒成了帮凶。 但墨流觞还是听不进萧书任何劝诫:“不就是三界至尊,全能真教掌门,不当也罢。从今日起,师兄你便是全能真教掌门。” “师弟,为何要执迷不悟,他就是个祸害!” 箫书对着墨流觞一向温和,此刻也忍不住拔高音量, “还记得雨露镇回来,你醒之后问我是不是有美人投怀送抱。我现在告诉你,那个人就是詹月白。当时你妖气入体无法自愈,用灵力强逼也不可,是他用......” 箫书实在无法启齿,只好换个说辞, “是他将妖气从你体内吸出,用了极其卑劣的手段。若不是我们及时发现,你们就……” 他愤怒拂了拂袖,不管如何,现在师弟要结契,詹月白还是得逞。 墨流觞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睫毛轻轻抖动,认真观察灶台火候,淡淡道:“那也是他救了我。” “我怀疑他就是那个时候给你下妖蛊,才让你对他如此在意。”箫书苦口婆心,“魔族狡诈残暴,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他步步为营,骗取你的信任。心机如此深沉,不可小觑。”箫书对墨流觞说,也对自己强调。 第92页 “师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需要听月白的解释。” 果然如此,师弟完全被迷了心窍,是非不分。 箫书抿了抿唇:“魔族身份败露,他得到报信连夜逃走。我刚刚已经去月阁看过,人去楼空。” 墨流觞不小心打翻水盆,泡着的槐花从桌上溅落。 “可明日就是结契大典......” 他直接冲去月阁,屋内桌上安静放着青冥剑,其余事物都还在,明显离开的人很匆忙,什么都没有收拾。 开着小红花的藤蔓乖巧蹭上墨流觞衣角。他摸摸叶子,低声问:“詹月白去哪里了?” 藤蔓摇来晃去表示不知。 詹月白身上追踪符自上次被玉成琢消去以后,墨流觞就没再贴新的。他神识扫遍整个麓山,也搜寻不到丝毫气息,反而发现玉姬。 “觞觞!”玉姬见到墨流觞,扑进怀里大哭,“爹爹没了,浮华宫也没了,呜呜,我的家也没了。” 墨流觞轻吸口气,拍拍玉姬的背:“没事了,告诉我,是谁动的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把我打晕了,醒来浮华岛就是一片废墟。”玉姬情绪激动,话说没几句又哭哭啼啼起来。 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墨流觞只好安抚玉姬入睡。出门遇上玉乾泽,身后跟着受伤的其他弟子,都一口咬定就是詹月白干的。墨流觞只好答应对方,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萧书跟着他回到西苑,见他按着眉心满是倦意,关切道:“师弟,我这就通知下去,结契大典取消。” “不,”墨流觞拉住箫书,仿佛被抽空所有力气,“明日照常继续,他若有心解释会来的。” “师弟,你就这么信任他?”萧书恨铁不成钢。 “本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本尊的弟子,心性如何轮不得旁人置喙。” 墨流觞直视箫书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端倪,语气前所未的冰冷, “他真的是自己离开,而不是被谁控制,对吗?” “嗯,他逃走了。”箫书问心无愧,并不惧怕他的探询。他本来是要将詹月白关入禁闭室,但逃掉的狐妖去而复返,不知道用什么妖术迷惑他,将人给救走。 “我累了,要歇息。”墨流觞倚上美人塌不再言语。 萧书几不可闻叹口气,替他关上房门。 墨流觞摸着腰间千里铃,缓缓闭上双眼。 他刚刚准备做槐花糕,还吩咐谷小小去镇里预定最新鲜的鱼,后院酿的槐花酿也等着和詹月白对饮。 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就脱离他预期,连心都已不受控制。他开始说服自己这一世的詹月白和记忆中的不是一人,他甚至想着放下过去和詹月白重新开始。 结契以后他打算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詹月白,以及不管詹月白说什么,只要愿意跟他说,他都听。 “出了事不先找为师求助,竟独自逃走。终究是不愿意相信我,不相信我会排除众议护你周全吗?” 几只小泥狗被摆到桌上,憨态可掬。 “本尊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你竟然还是要离开?”一只小泥狗被震碎。 “你至始至终,都不需要我,是吗?”又一只小泥狗成了粉末。 “终究是我被你困住,你始终没有心。” 手掌猛地往桌上一拍,全部玩偶粉身碎骨,尘土飞扬。他干涩着嗓子掏掏储物囊,可以供他发泄的小泥狗已经不多了。 结契大典红妆盛宴,却有一人缺席。墨流觞坐在高位从清晨等到日暮,又等到深夜。若不是掌心的印显示詹月白并无性命之忧,他倒宁愿相信詹月白是死了,而不是不愿来。 谷小小和余尧急得团团转,偷偷跟白芷一起溜走,可到处都找不见詹月白。 过了几日,在浮华宫幸存者的声讨下,墨流觞对詹月白下达三界追杀令。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幼稚。 墨流觞:你没有心。 詹月白:? 墨流觞:? (真的是玩具小刀,嗨呀。) 第52章 玩具小刀2 “快,通知墨掌门,我们发现詹月白踪……” 话音未落,一只纤细的手穿胸而过,伴随着咯咯笑声。那位弟子的心脏被挖出,精血也迅速被吸尽,成为干尸。 “住手......” 詹月白想制止李翰却猛咳起来,他青冥剑不在身侧,加之伤势很重,只能眼睁睁看着追过来的修士被一个个掏心,惨死在他面前。 李翰从萧书手里救下詹月白伤势也不轻,并没有直接带他去魔域,二人在一个偏僻的荒野落脚。 就这样也会被修士找到,鬼知道是不是李翰故意放的消息。 感受下身体状态,李翰饕足地舔舔手上的血,朝詹月白邀功:“我的任务便是保护少主,他们想伤少主,就该死。” 不过是为自己虐杀修炼找借口,顺便给他叠加罪孽,何必这么冠冕堂皇。 詹月白对李翰没有任何好感,莫名其妙被救也肯定是目的不纯。如果没有李翰插手,让一切结束在那一刻多好。就算萧书没有杀他,至少还有机会见到墨流觞问清一切。 为何如此执着想听到墨流觞的答案?他也不清楚。明明可能都是事实,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心想或许都是误会。 第93页 误会的话,好好谈谈不就可以了? 只是醒来已到第四天,错过结契大典还从李翰那里听到,墨流觞在追杀他。所有人都认为他畏罪潜逃,是浮华宫灭门惨案的幕后黑手。 结契大典被爽约,师尊会不会很难过?可联系墨流觞的传声符密语被修改,所有发向墨流觞的讯息石沉大海。直到耗尽灵力,他才停下传声符的发送。 他挣扎着想起来,钻心的疼痛在四肢蔓延。 李翰瘪着嘴摇摇头,但没有帮他的意思,只是叹息道:“萧书可真狠,下手太重了。要不是我事先布好幻境,少主你就死啦!” 并不想道谢,詹月白不给她任何脸色。好不容易坐起来靠住石壁,肚子不合时宜叫起来。 李翰本就靠吸人精血为生,身上根本没有食物。她看詹月白手抖了半天都打不开储物囊,自作主张夺过去替他翻起来。 “咦,好多槐花糕,还有一个铃铛。” 詹月白激动抢回储物囊,又带动一阵咳嗽。 熟悉的铃铛,正是他遗落在浮华岛的那只。为何会在储物囊里? 是墨流觞替他找到的?还是墨流觞确实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他,看他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弄得团团转。 槐花糕已经不太新鲜,入口有些干,但还是很好吃。 与墨流觞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浮现,他控制不住落泪。咸咸的泪混着甘甜的糕点,亦如他现在的心情。 李翰像看到很好玩的事,蹲在旁边看他咀嚼。 “你这样好像仓鼠哦。” “滚!” 詹月白红着眼睛,在外人面前这副模样,他觉得很耻辱。可李翰不依不挠去戳他的腮帮子。 躲不开李翰的捉弄,他只好积攒灵力甩了道过去。灵气溃散正好擦过千里铃,几米开外传来“叮叮叮”的声音,他身体僵住。 “哎呀!”李翰躲灵气没站稳,索性直接趴到詹月白身上。 伤处被压,詹月白手上一软,储物囊掉落在地,抖出不少槐花糕。 他没顾得上捡东西,循着铃声看去,墨流觞正面带微笑。可他能看出来,那只是个礼貌的笑。 “师尊……”詹月白想推开李翰,但根本推不动。 墨流觞直接掀飞李翰,将之打出狐狸原形,被赶过来的其他弟子控住。 萧书走过来痛心疾首:“师弟你看,给詹月白传信的便是这狐妖,他们关系一点都不简单!你还要偏袒他吗!” 墨流觞袖中双拳握紧,詹月白居然在李翰面前哭成这样。明明在自己面前死活不肯服软,如今竟在一个小小的狐妖面前露出这番模样。 “师尊,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畏罪潜逃。浮华宫的事情也不是我做的。” 詹月白终于逮到机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一口气说出来, “错过结契大典是因为师叔发现我魔族身份,我重伤到现在才醒。师尊你要相信我!” 萧书握着雷霆杖的手些微收紧,以为墨流觞会责备他,但墨流觞只是目不转睛看着詹月白:“她为什么要救你。” “墨掌门!我和月白是真心相爱,你不能拆散我们!”李翰声泪俱下,俨然情深不寿。 “你……”詹月白大喝一声,气急攻心吐出不少血。 “孽徒。”墨流觞被血刺到双目,打断詹月白,“闭嘴。” 完全不同以往调笑的语气,这声“孽徒”是认真的。詹月白心被揪住,有些喘不过气来。 玉乾泽冲到面前指着李翰大声道:“墨掌门,放火的就是这个人。而她和詹月白关系匪浅,很明显詹月白就是凶手!” “玉成琢就是个伪君子,竟然想伤害少主,该死!”李翰还在火上浇油。 百口莫辩,“铁证如山”,墨流觞是真的不信他还是不愿听他解释。詹月白低低笑了几声,再无心力争辩。 墨流觞召出藤蔓缠上詹月白的腰,防止他逃跑。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师尊,我疼......”詹月白看着他笑得凄凉,软软抬起手臂轻轻说,“能抱抱我吗?” 墨流觞拽着藤蔓的手藏入袖中,颤抖得厉害。 在詹月白看来对方就是无动于衷,他垂下手臂,咬住唇。 墨流觞:“还有呢?” 其他的詹月白也不想知道答案了,只最后一问: “师尊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墨流觞喉咙颤动,舔了舔后槽牙。 寂静的山谷突然惊起一群飞鸟,扑腾翅膀的嘈杂声掩盖墨流觞轻轻的话语。 等四周再安静下来,墨流觞还是那个礼貌的笑,一语不发。 “好。如此,我便遂了你的意。” 詹月白甩出短刀利落割断藤蔓,在墨流觞惊讶中,他拼尽全力往一个方向跑去。 众人以为他想逃,都一窝蜂跟上去。墨流觞立在原地,遍地生长的藤蔓缠住他们的脚,无人可越过。 玉乾泽他们不解其意,箫书没被拦住,但站在墨流觞身边也没往前一步,考虑着该不该补上一记雷气弹。 墨流觞用眼神警告他们,沉声道:“本尊的弟子,自然要本尊来处理,你们谁都不许动。” 呵,原来是要亲自动手,还以为他要做什么。詹月白跑到悬崖边停下,朝那处望了眼。 万丈深渊,跌落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如果运气好,会不会像其他小说里那样,遇到世外高人获得绝学? 第94页 他苦笑了笑,都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东想西想。可他只能通过转移自己思绪来麻痹自己,不想去消化这荒缪的人生,这理不清也不该有的爱恨纠葛。 墨流觞似乎害怕他真的跳崖,走得近些。 詹月白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掷地有声:“浮华宫玉成琢,辱我母,欺我父,罪有应得。但一切过错皆在我,与墨掌门无任何关系。墨掌门并不知道我身份,被我欺瞒至今,也是受害者。” 墨流觞双瞳蓦地放大,箫书也很意外,詹月白在说什么? “今日我若不死,三界必将万劫不复。”詹月白偏头看向玉乾泽,“而你们,也别想完整地活着!” 成功激怒玉乾泽,他不顾墨流觞先前的警告,甩过无数道暗器,詹月白顺势往后一倒。 墨流觞慌忙甩出藤蔓,又被詹月白躲过,看起来就像是逼着他下落。 詹月白的身体在空中翻滚几下,眉间印记金光大盛。庞大的魔气以他为中心向外席卷,黑发散开迅速变白,异瞳乍现。 他张张嘴,看着墨流觞无声说了句话,绝望闭上眼消失在层层迷雾中。 红色的发带飘荡,被藤蔓缠住带到墨流觞手上。 “师弟?你还好吗?”看着墨流觞满面泪痕,箫书很是担心。 “他刚刚对我说‘永别’什么意思?”墨流觞念念有词,“不可能永别的。” 他翻开掌心确认印记,又转而捂住要炸开的脑袋。有些东西如暴涨的潮水涌入,快将他撕裂。 “明日记得好好修炼,不要贪玩了。” “夜深了,早些休息。以后不要熬夜,对心脉不好。” 这是心脉残缺时候那人对他说的话,还偷偷在夜里修补他心脉。 “我没有喜欢过人,所以察觉得太晚,你不要难过了。” 这是表白被拒后,他心灰意冷之时,那人对他说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才是伤你最深的人,你会怎么办?” 这是缠绵之后那人说的话,他那个时候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你是因为嫉妒,大可不必,墨流觞一点都不幸福。” 这是……那人对魔王说的! “我信你。” “我没想骗你,只是我没办法说出口。如今既然你都知道,就像你之前所说,杀了我。” …… 痛彻心扉的吼叫响彻山际,萧书拦住要跳下去的墨流觞,拦不住只好打晕带走。 玉乾泽回头对着控制李翰的弟子使了个眼色,李翰随便动了动正好挣脱钳制。一群弟子就这样追着她跑远。 “总算是死了。”玉乾泽对着悬崖轻笑一声,“少主?呵!一个在伏魔阵的人还妄想控制我们?死了詹月白,你就永远别想出来了。” 这个悬崖好深啊,怎么一直落不到底。 好冷,好黑,什么都看不见。 【你这是在钻空子。】 “天道啊,你出现了。我是被逼坠崖,不是自寻短见。” 【为什么要选择坠崖,直接意外被抹脖子不是更干脆吗?】 “不想留全尸给他而已。”詹月白故作轻松,“你看我要死了,是不是这次续写失败,我就真的死了。” 赶紧结束吧,我受不了了。 天道沉默许久,冒出几个字。 【咦,不好说。】 掌心冒出金光,飘出一个小字,仔细一看是个“生”。 詹月白很困惑,翻来覆去检查许久。 崖底居然出现轻微往上的气流,正好开始中和詹月白下落的速度。暗夜中他看到自己头上明晃晃的东西。 【生死契诶,你有半个主角光环,死不了了。】 詹月白呆住半晌,又哭又笑,歇斯底里的喊叫回荡在崖底。 “墨流觞!我恨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我恨你。 墨流觞:我……你。 詹月白: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墨流觞微笑:没什么。 (玩具小刀还想再挣扎一下。) 第53章 玩具小刀3 “墨掌门如何了?”白芷抱着药箱紧张站在一旁。 玉姬收回玄鸟拂摇摇头,欲语泪先流:“我只能救治外伤,补不了神识。而且觞觞这是心病,意识已经涣散,不愿醒来。” “怎会如此!”箫书不相信,也检查一番。墨流觞识海一片混沌,就像被生生抽走部分,神识也残缺,明显是精神受到严重打击。 “这个詹月白,竟然害师弟到这般地步!”箫书气愤得都想去崖底鞭尸,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师弟对詹月白用情如此之深。 “师尊,弟子还是觉得此事疑点诸多。”白芷小心翼翼道,“詹师弟如何我和余尧他们都有目共睹,真的不可能会做出此事。他们的感情也做不得假......” “那是因为你们都被詹月白给骗了!我亲眼见他与一狐妖拉扯不清,还亲口承认罪行。你若再替他求情,罚你禁闭。” 箫书不像白芷他们与詹月白接触得频繁,只相信自己所见,不相信他们所言。在他看来,詹月白心机极重,为他求情的还不止白芷,连岳清风都来说过几句好话。 第95页 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他叫上众人离开。白芷点燃旁边的安神香,小心退出寝卧,去调配可用的药物。 浮华宫的重建还需要箫书出面,毕竟是詹月白惹出的事,全能真教也得负大部分责任。墨流觞一睡不醒,他只能代为处理。 阖上房门以后,墨流觞开始抽搐,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走出西苑,白芷对着余尧和谷小小摇了摇头。 余尧:“詹师兄不像是会始乱终弃的人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白芷震惊:“你在说什么?” 谷小小也叹口气:“墨掌门终究是错付了。” 余尧和谷小小对视一眼,又长叹一声。 “唉,为何有情人不能眷属。” 这些天他们也算了解事情大概,他们并不相信詹月白真的会这么做,可事实就摆在面前。 被话本影响,他们几乎第一反应便是,墨掌门感化逆徒失败了。 逆徒以身殉道,仙尊为爱痴狂。 白芷被他们这奇怪的默契搞得焦躁,你们到底都在说什么! 詹月白躺在泥沼里衣物被浸湿,浑身冰冷,一动不动宛若死尸。主角光环帮他减缓下坠速度,但还是不可避免受了些伤。 主角光环真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若你不想死,它便是保命神物。可若你想放弃一切,它就是拽着你,把你拖入更深地狱的无解毒药。 詹月白从来没有想过,墨流觞会跟他结下生死契,连什么时候结的都不知道。 同生共死,至死不渝?还是想看他生不如死。 一开始的愤怒消去,他又觉得哪个理由都无所谓了。早晚都要离开全能真教,正好和墨流觞两不相欠,挺好。 只是攥紧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不知是饥饿还是真的恶心,他开始干呕,随后陷入昏迷。 崖底死过很多修士,还有各类妖魔鬼怪。他背后就不知道是谁的骨骸,已经被压碎。 这里暗不见天日,只有他眉心微弱的金光,旁边还有阴恻恻的不明生物,和充满敌意的视线。 那些生物在确定詹月白无法动弹以后,咆哮着冲过来,用尖牙撕扯他的肉身。浸染鸿蒙宝蕊药效的血肉,更是让四周啃食的生物兴奋不已,互相争夺起来。 原来是最低级的噬种魔,由怨气而生,没有灵智,渴望鲜血。 感觉到疼痛,詹月白再次清醒,轻轻抬了抬手指又落回去。 他没有力气赶走这群烦人的东西,要是能被咬死也不错。应该会被吃得挺干净,连带魂魄都会被吃净吧。他不信这样了主角光环都能救他。 只是他没想到,筑基以后彻底激活的魔族血脉,让他身体恢复速度异于常人。因为这群魔物一直在打架,血肉重塑甚至快过了它们的啃食速度 詹月白痛苦不堪。 适应疼痛之后,有种近乎于愉悦的快感一点点爬上全身。这种变态的爽感麻痹了死寂的心,他第一次体会到,不屏蔽痛感竟然也有乐趣。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阈值似乎已到达顶峰,他再也体会不到身体痛感。紧接着,心脉一抽。 心痛如何屏蔽?忘掉一切就会好吧?可惜现在还没有炼出本命武器,就算炼出他也不能修改自己的生命线,比如弄死自己,或是抹掉自己记忆。 噬魂珠是不是可以?詹萱荑的魂魄通过噬魂珠转移到玉姬身体里,就傻傻的很快乐呢。 想着,他又失去意识。 没有灵智的噬种魔,每天除了进食,就是互相残杀争夺进食。到最后剩下一只力量最强大。 因为詹月白血肉的喂养,逐渐有了形体,生出灵智认詹月白为主,停下了撕咬。 它乖巧蹲在詹月白旁边,还不会说话,只是“咿咿呀呀”不停。 听到奇怪的声音,詹月白从混乱意识里恢复。黑暗中视线不清,但神识能看到面前似乎多了个团子。 哪里来的娃娃?多半是什么新型的妖魔鬼怪。詹月白不想理会,又陷入沉睡。 睡不了一会儿被胸前压住的东西给闷醒,窒息的感觉很不舒服。 他拎起团子放到一边:“滚远点。”别妨碍我躺尸。 长时间没有说话,詹月白的嗓子像破了洞的风箱,他自己听着都嫌弃。 “主......人......” 团子糯糯的声音断断续续冒出,詹月白皱皱眉。 连续几天四周都不再有噬种魔的身影,反而这个团子动不动就咬他胳膊啃他手指头。但也只是轻轻咬咬,目的是想把他从沉睡中唤醒。 烦死了。连崖底的魔物都熬成蛊,莫名多出一个小魔物。 詹月白把手指从团子那里抽出,艰难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过一段时间,团子会说话了,也长大许多,试着和詹月白交流:“主人好生奇怪,我从来没见过主人这样的人。这么久都死不了,而且咬过的肉第二天就会长好。” “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主人为什么不回自己的世界呢?”刚生灵智的小魔物还挺天真。 “因为......”詹月白眼睛干涩,“回不去了。” 无论哪个世界,都回不去了。 团子非常珍惜地舔舐詹月白眼角的液体,它很喜欢这种带着其他味道的水,并不知道那就是泪。今日混合了血的味道,它不太喜欢,但还是舔得很干净,意犹未尽。 第96页 “还有吗?” 詹月白安静的笑隐于暗中,面容渐渐覆上一层冰霜:“没有了,以后都不会有了。” 再躺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终于坐起来。 既然死不了,该做正事了,该做他一开始就想做的事。以后还要在这个世界待很久很久,得解决掉一些杂碎,让这个世界更适合他生存。 崖底的魔气和怨气很充裕,他日夜吞吐吸收不少。那些内斗死了的噬种魔魔气,也落了些在詹月白身上。 他结的丹一半深红一半深蓝,是混了修士金丹和魔族内丹之物。血肉重塑也意外让他完全可以承受两套不同修炼体系,将之融为一体。 掌心摊开,是一团蓝色的火。火外是极度的冰冷,内部温度之高可将碎石直接焚为灰烬。 “主人好厉害!主人要离开了吗?” 詹月白本想着将这小魔物一同除去,小魔物没有任何危机意识,开心抱住他大腿:“主人主人,带我一起出去吧!我一定乖乖听话!” 好歹是自己血肉喂养之物,詹月白又不想杀它了。漫长寂寞的崖底生活,这只蠢笨的小东西一直陪着他。养养好像也没什么,魔物和魔物相依为命而已。 冰蓝色的烟花在崖底炸开,燃尽层层黑雾。久违的阳光照进,詹月白只觉得双目刺痛无法直视,不由得捂住眼睛。他修长匀称的胴体像是完美雕刻的艺术品,在阳光下泛着光,耀眼夺目。 小魔物没有审美概念却也看呆,口水哈喇子淌一地,它又想咬一口了。不行不行,不能让别的怪物看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它左看右看,把角落的破布捡过来甩到詹月白身上。 詹月白面无表情地看看自己身体,简单用乱布裹了裹,又撕出一条绑上眼睛,改用灵识认物,免得真的被阳光刺瞎。 如果他绑上布条之前看一眼就会发现,小魔物的相貌和某人小时候如出一辙。 等詹月白带着小魔物从崖底攀出,人间已寒来暑往五个来回。 山谷里淅淅沥沥的雨下着,从雪狼原形回到人身,只着破烂薄衾的詹月白打了个哆嗦,迅速调动身体灵力挡去一切寒意。 小魔物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又笨手笨脚跟上詹月白步伐。 “主人,走慢一点!” “什么?浮华宫又被灭了?!”箫书扶额,心力交瘁。幸好玉姬因为担心墨流觞病情一直留在全能真教,不然估计连她小命也没。 “不光浮华宫,仙霞岭、昭阳派、合欢宗等等都受到来路不明的魔物攻击。”传信的弟子也受了伤,左手臂黑色的魔气冒着,正在腐蚀骨血。 仙家百门,除了全能真教,都遭到魔族袭击,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詹月白可能没死。 吩咐人带下去疗伤,箫书再次去往墨流觞寝卧。 “师弟,你终于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好难过,躺尸中。 墨流觞:好难过,躺尸中。 团子左看右看:主人,那个人是我娘吗? 詹月白:闭嘴,你一个天生地养的魔物哪来的娘。 第54章 背锅达人 在山谷里绕了几天,总算走出林子。团子已经累得不行,直接在路边大石头上四仰八叉瘫着。 “主人,你要去哪里啊?” 被呼唤之人没有任何回应,蒙着眼却步伐平稳地往前,团子只好又爬起来跟上。 他们所在的山谷离魔域很远,詹月白试着画了传送阵,但魔域四周的阵点不知道被谁毁去,最近的阵点他也不知道在哪里。 崖底死去修士的随身之物他都翻找过一遍,没什么有价值的灵器,倒是捡了些灵石和宝玉,还有不少银两。 没有辅助远行的灵器,比如缩地尺或御空船,詹月白也不会御剑,已是大乘期的他竟然只能徒步。 团子撅着嘴跟在他身后,本来还想抱怨几句。看到詹月白冷若冰霜的脸,又不敢说话了。 两个人安静行进许久,直到听见身后“哒哒”马蹄声和车轮声。 马车上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正好掀开窗帘,看到衣衫褴褛的二人。 一位垂髫孩童,一位白发老人,在此荒郊野外,他不由得心生怜悯。 “这位老......”爷爷还没喊出口,詹月白回了头。蒙眼黑布之下是清秀俊美的面庞,让人更想知道眼睛会多惊人。只是分明温和的面相,紧闭的薄唇却带了点冷淡。 他感觉到一股寒意爬上后背,立马改口:“这位公子若不嫌弃,可愿共乘?” 詹月白微点头,没有任何犹豫,拎着团子上马车。 那人还想扶一下,惊讶于詹月白并不像眼盲之人。正打算收回手,詹月白恰到好处趔趄一下,团子被扔到他手里。 团子生得粉饰雕琢,让他爱不释手捏了捏脸。团子漂亮的桃花眼好奇看着那人,很好地扮演一个天真懵懂小孩,咯咯笑起来。 詹月白:“……”没想到是个人精。 “这小孩好生可爱,叫什么?” 很可爱?小魔物还挺会迷惑人。詹月白思躇片刻:“团子。” 团子:“……”主人你不要敷衍啊喂! 低沉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又像是带了细小的钩子撞来撞去。不过听起来也很年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头发全白。那小少年继续道: 第97页 “团子这个名字也很可爱。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在下贺咏思。” 听到这个名字詹月白微怔,迅速回复:“贺公子好,在下吴涯。” 贺咏思:“吴公子好,冒昧问一句,这孩子和你?” “阿爹,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阿娘啊?这位大哥哥能帮忙嘛!”团子转头朝着詹月白眨眼,虽然詹月白也看不到。 “啊,原来是吴公子的孩子。所寻妻子在何处,在下若能帮得上忙一定帮。” 不知是不是错觉,贺咏思感觉詹月白的脸有一刻绷得很紧。 “多谢,他娘已经去世。我们只是想去一趟南边夜丰镇,听说那里可以治小孩的智障病。” 贺咏思赶紧捂住团子的耳朵,小声对詹月白略带责备:“怎么能当着小孩面说!” 詹月白伸手把团子抓过来按在身侧。 “他知道。” 知道娘已死还是自己是智障? 团子一直傻乎乎的笑,实际上跟詹月白在神识上吵翻了天。不过既然要喊詹月白主人,自然得听他话,团子只能含恨屈服。 “夜丰镇还挺远,也不太平,吴公子确定要去?” “嗯。” “那正好我们顺路,可以载你们一程到附近的云来镇。” 詹月白本不想多问,还是礼尚往来:“贺公子要去何处?” “阿爹给我找了个修仙门派,让我过去拜师学艺,就在云来镇附近的寺庙。”贺咏思回道。 “恭喜。”詹月白听闻没再继续追问,问多会暴露,他不想惹麻烦。 上一世见到贺咏思的时候,贺咏思已经快结丹。如今还没拜入宗门,灵识下贺咏思的身体也无半点灵力波动,还是别去影响他仙途了。 詹月白不再说话,贺咏思则安静地看书。团子倒是坐不住,在车厢爬来爬去,看什么都新鲜。詹月白揪住他的后脖颈跟揪一只猫似的,轻轻道:“安静。” 明明没有任何威慑力的一句话,团子却立马缩起来,蜷到詹月白旁边,抓着詹月白衣角当真安静睡觉去了。 贺咏思从未见过有这样带孩子的,不免多打量詹月白几眼。 隐去魔族气息的詹月白看起来和普通人无异,因为常年待在不见天日的崖底,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白得没有血色。 听闻夜丰镇靠近魔域,常年修士驻守,算是修仙界和魔界的边陲小镇,并不安稳,这段时间尤其冲突频发。 吴公子看起来如此孱弱,说不定是为爱妻一夜白头,还要为孩子的病去冒险。贺咏思不禁唏嘘,真是感人肺腑。 马车晃晃悠悠行进两个时辰,终于到达云来镇。贺咏思非要塞过来银两。 “吴公子视力不便,还要一个人带孩子,真不容易。这点银两就别推却了。夜里天气转凉,也好换一身衣衫。” 詹月白掬了一礼:“多谢。” 挥别贺咏思,詹月白给对方贴了个护身咒,转身带着团子进入成衣店。 没有其他人插手,他干脆利落挑了几件深色的衣物。为了不引起常人怀疑,还装模作样买了根盲杖。 再出现在众人视线,詹月白从头到脚一身黑,身边的团子则是白色。 他们又进入一家酒楼。 以詹月白现在的能力,已经可以辟谷。但实打实吃到东西,才会让他有在人间的真实感。口腹之欲,他也不想再压抑。 “你们知道吗,浮华宫又被灭门。才重建不到五年,实在是太惨了。” 刚踏入茶楼就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詹月白很满意,寻了个离这群人较近的地方坐下,让小二把招牌菜都端上来。 “谁让玉乾泽得罪过大魔头。” “你是说那谁?不是说都坠崖粉身碎骨了,怎么可能是他干的。” “那个悬崖深不见底,又没有人敢去崖底检查,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而且除了全能真教,其他门派都遭到魔族袭击,还说跟他没关系?” 茶水端来,团子殷勤地给詹月白倒上。 “那,墨掌门呢?不是他亲手处置的吗,没有发现异常?” “闭关吧,还没出来呢。” “才不是闭关,是伤心欲绝!” 一人东张西望,然后招手让其他人靠近一点。 “跟你们说一个秘辛,那个大魔头玩弄墨掌门感情。他将墨掌门耍得团团转,实际上跟一个狐妖眉来眼去。结契大典你们不知道吗!墨流觞生生等了一天大魔头都没有出现,原来是跟狐妖快活去了!” 握着茶杯的手猛然发力,杯子破裂,连带詹月白面前的桌子也在瞬间断掉桌腿,轰然砸到地上。 小二以为是桌子坏了,急忙赶来道歉:“哎呀,这位客人不好意思,这就给您换个位置!” 旁边的团子瑟瑟发抖,主人生气太可怕了。 那群说悄悄话的都诧异看去,见只是个瞎子,又凑到一起继续八卦。 “天哪,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墨流觞这算是栽了啊。” “之前怎么说来着,为小徒弟守身五载,结果人家根本不拿他当回事!竟然跟一个狐妖抢人还没抢过,真丢人。要我,我也闭关,死都不出来。” “诶,那大魔头,生得很好看吗?比墨流觞还好看?” “好像,挺可爱的。” 八卦的人又开始讨论能有多可爱,话题越来越偏,詹月白也不想听下去了。反正都是背锅,背多背少都是背。这群人又懂什么呢。 第98页 “主人,他们说的那个墨什么的,是娘吗?” 詹月白一巴掌拍团子脑袋上:“你演戏上瘾了吗?哪儿来的娘。” 仿佛刚刚桌子坏掉就是个意外,詹月白换了个位置跟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吃东西。干正事前先大吃一顿,免得被不好的事情影响食欲。 团子第一次吃人界的食物,筷子也不会使,索性直接上手抓。 被狠狠敲了一下手,詹月白给他个小碗,让他抓自己碗里的吃。 趁詹月白不注意,团子还是会把手伸到其他菜盘子里。 詹月白也懒得管他,让他自己闹腾。 吃到一半,贺咏思身上的护身咒出现异常,詹月白眉头一皱。被打断吃饭,他很不开心。团子嘴里还啃着鸡腿,就被拎着出酒楼,也不开心。 墨流觞醒是醒了,但好像没醒。箫书进来的时候,屋里很重的酒气,地上到处都是酒坛子,墨流觞坐在床上还闭着眼。 听到箫书喊他,他才慢慢睁开眼,还带着湿润,眼尾明显是红的。 箫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墨流觞反而先开口:“师兄,我睡了多久?” “五年。” “五年啊……”墨流觞垂眼轻轻道,“他先前可是睡了八年。” 箫书:“什么?” “没什么。”墨流觞想站起来,但浑身无力。 箫书立马过去扶住,顺便检查他身体。发现他神识并没有修复,识海依旧是乱七八糟。 “师弟,你没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吗?” 墨流觞揉揉太阳穴:“就挺累的,可能睡太久了。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箫书简单说了下魔族进攻的事情,但没有提詹月白有可能还活着。 墨流觞不动声色看了眼掌心的印记,又握上拳。 “最近发求助消息的是哪个宗门?过去看看情况。” 箫书:“云来寺庙。” 作者有话要说: 团子:下一章可以见到娘了吗?好开心! 詹月白直接把他拍扁:都说了你没娘了。 团子怯怯道:那我有爹吗? 詹月白:没有,再问把你丢回崖底。 (是谁又爬起来更了一章,哦,是我啊。我真的要休息一天了。) 第55章 你追我赶 贺咏思去的宗门离云来镇并不远,詹月白运转金丹提供灵力,脚程加快,不到半柱香就到达。 “云来寺庙”牌匾歪歪斜斜挂在门楣上,染着几道血痕,詹月白跨过门槛的时候正好砸下。团子还来不及提醒,詹月白迅速拎起他往后退几步。 牌匾落地的声音惊扰到院子里的生物,嘶吼着冲过来。詹月白身上的魔气稍微漏那么一点,就吓得对面瞬间没了气势缩了回去。 踏进寺门,他闻到非常浓郁的魔气和血腥气,还有“咔呲咔呲”咀嚼的声音。在他灵识下,满院子飘着黑色魔气聚集的魔物,竟一个活人都没有…… “哇,好惨,毫无抵抗之力,他们真的是修仙者?”团子不禁感叹,“血流成河诶,主人你不想看看?” 詹月白没有回话,在感受贺咏思的位置。 团子看着院内乱窜的黑雾非常兴奋,跃跃欲试。人间的食物虽好吃,但进食魔物才能给他最直接的补充。 “这些东西交给你处理,注意有没有外人在,别暴露身份。” “知道啦主人!” 后院山洞不少人躲在护身咒形成的金光罩里,大多都是些年幼的孩童。云来寺庙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修仙门派,不过是有几个炼体的长老,主持连筑基都没有。 这群魔物袭击的时候,贺咏思正好和这群小童一起接受入寺仪式,将身上所有钱财悉数交上。长老还没来得清点,就被突然冒出的噬种魔咬断胳膊。云尚主持急忙发了个求救信号出去。 先前各大门派遭受攻击的时候,全能真教就广发消息愿意提供救助,并且召集弱小宗门到全能真教避难。 云尚本以为他这种小宗门不至于会招致魔物,这下亲眼见到魂都快吓没了。 他连忙催促着新弟子们往后山跑去,幸好贺咏思护身咒及时发挥作用,不然将无一人生还。 新弟子们哭成一团,云尚也很害怕,但强撑着主持颜面安慰他们:“你们别担心,我已经发消息给全能真教了,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他看着金光罩外黑漆漆一片心里发怵。早知道就该直接投奔全能真教,要不是通知说贺咏思这小子家产万贯,他才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 这下好了,云来寺庙全毁了,他几十年的心血功亏一篑。不过贺咏思这小子哪里来的这种神器,得好好拷问拷问。 贺咏思看到詹月白出现急忙喊道:“吴公子,你快过来我这边,暂时是安全的!” 有人早就被吓得神志不清,看到詹月白出现,嚎叫着“大魔头,大魔头”就从金光罩里跑出,又被角落蹿过来的噬种魔一口咬掉脑袋。 一时间恐慌更甚。 “站住!”云尚看詹月白一头白发还杵着盲杖,越过前院的魔物毫发无伤的过来,一看就不像普通人。 贺咏思非常着急:“主持,你这是何意?” 云尚并不理会贺咏思的提问,对着詹月白暴跳如雷:“魔头!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第99页 他翻了半天兜里的符咒,哆哆嗦嗦抖出一地的金银珠宝。 金光罩在经历几次噬种魔攻击以后已出现裂痕,围在这边的噬种魔似乎并不惧怕詹月白,只是不停地撞击金光罩。 “你们有怨气?” 詹月白感觉到那些噬种魔似乎有些微灵智,尝试与他们沟通, “因为里面那个白眉和尚?” 为首的噬种魔能感觉到詹月白是同类,暂时停下撞击,但也就停那么一下,之后更加疯狂地朝着金光罩缝隙往里钻。 云尚破口大骂:“怪物!他就是个怪物!别过来,你别过来!” 既然是没有理智的魔族,詹月白也消去那点恻隐之心,拿着盲杖就当剑使。几道灵气闪过,围困贺咏思他们的魔族被打散在空气中。 贺咏思惊得目瞪口呆,云尚总算翻出正儿八经的符咒,肉疼地扔到詹月白身上。 符咒灵力低微,根本不足为惧,连噬种魔都对付不了。还未飘到詹月白面前就燃成灰烬。 云尚动作干脆地将贺咏思往前一推:“他肉比我嫩,吃他的。” 一个不够,他还把后面好几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孩童往前推。 詹月白:“……” 这个云来寺庙,真的是修仙门派?我看起来这么像魔头? 他摸摸下巴,觉得自己现在应该长得还不错才对。看来得想办法把眼睛的问题给解决了。 贺咏思很明显也有点害怕,他将其他小孩揽在身后,努力维持镇定:“吴公子,你不会真的吃人吧?” “嗯?哪里来的娃娃?” 詹月白正想解释,前院传来熟悉之人的声音,他手上的盲杖骤然碎掉。 团子一看外人出现,当场表演一个被吓坏的表情,哇哇哭起来就往后院跑。 被解救的众人正好被詹月白赶往前院,一个错位,他迅速捞起团子消失。 箫书显然很震惊,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团子跑远,才指着远去的方向对墨流觞说:“这是你的私生子?” 墨流觞蜷着手掌放到嘴边咳了声:“不是。” 云尚见救星赶到,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仙师,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大魔头就在后院,快去抓他!” 墨流觞步伐有些凌乱,赶往云尚指的地方,并无一人,连带那个同他神似的小孩也消失。地上是碎掉的木渣,他蹲下身轻轻捻了捻。 “几位仙师,云尚主持一定是误会了,刚刚那是位散修,来救我们的。”贺咏思跟过来解释道。 箫书:“散修?是何样貌,你如何认得?” “黑衣白发,双目失明,是先前路上认识的。他说要去往夜丰镇治小孩的……”贺咏思觉得应该用一个更委婉一点的词,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好,只能继续答,“智力障碍之症。” 云尚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跟着附和道:“啊,那是我看错了,没有什么大魔头。” 墨流觞站起身,平静道:“确实是个散修。” 他转向贺咏思,“你叫什么名字?” “禀告仙师,贺咏思。” 墨流觞听闻微微一怔,但也没多问,让箫书将贺咏思带回全能真教再作打算。 云尚腆着脸:“那我呢。” 墨流觞轻轻瞥了他一眼,随口道:“其他人也一并带走。我去镇里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未处理干净的魔族,你们也都先回去。” “师弟,你的身体……” “无事,有情况会直接联系你。” “师弟——”箫书还没说完话,墨流觞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送人回全能真教的路上,箫书一直在思考那个突然出现的孩童是什么情况,他们口中的大魔头和白发失明散修又到底是谁。越想越觉得怪异。 莫非詹月白真的没死,还给师弟生了个孩子! 这个猜测太过惊世骇俗,他口水咽到一半,竟给自己呛住。 白芷过来的时候箫书憋红了脸,嘴里喃喃着“不符合医书记载”,“男子怎么可能生子”之类。他把幸存者交给白芷处理就径直往藏书阁走去。 詹月白仓促离开客栈还不忘让小二留住饭菜,只不过回来时都凉了。 坐回原位,他让小二重新给上一份,并思索着云来寺庙突然出现魔族的原因。 为何他们放着镇里这么多人不攻击,偏偏跑去攻击一个没什么威胁的野鸡宗门,还都是些低阶魔族。看起来并不像是魔王授意,莫非另有隐情? 想着,他一点一点扩大神识范围,开始检查整座镇子是否有其他魔族踪迹。还好,镇子里目前是安全的,看来只是冲着云来寺庙。 团子趴在桌上打了个饱嗝,兴奋道:“我刚刚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大哥哥,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主人要不要我帮你追他!” “噗!”一口茶没咽下,喷了团子一脸。 “主人,你好恶心啊!”团子毫不客气地直接把脸埋到詹月白衣袖蹭干净。 詹月白握住茶杯的手青筋凸起,神识下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在往他这边靠近,又停在某处不再动作。 两道神识在空中相触,确认双方都只是在探查魔族情况,相安无事地绕开。而后那道五色神识又追上来,詹月白带着那道神识生生绕了云来镇整整十圈,直到对方后继无力。 第100页 “主人,怎么又要走。”团子还没歇息好就被再次拎起来,哀嚎一声,“不要老揪我后领啊!!” 小二端着菜看着奇怪的两人又出了门去:“客官,您的菜还没上齐,需要再帮你留着吗?” “不必了。” 那道五色神识被詹月白困在花楼某一角,绕了许久才回到墨流觞身体。 他捂住嘴角溢出的血,因为过度消耗神识导致剧烈头痛而蹙起眉峰。 “是你吧,当真不愿见我,可我还没找你算账。” “你以为一个人揽下所有,我就会感激你吗?” “你真的,太过分了!” 因为激动,墨流觞刚压下去的血气又翻涌起来,终究还是没控制住吐了口血。 他手心握着的木头残渣带出些微灵气,断断续续飘往某个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好险,差点被发现。 墨流觞:好气,他跑了! (更新晚了,呜呜呜呜,不要打我。) 第56章 相见不相识 团子在一旁托着腮帮子好奇地看着床上之人:“主人,这个大哥哥什么时候会醒啊?” 桌边人安静喝着茶没有回答,团子只好又叫了声:“主人?” “不知道。”詹月白语气没有起伏,还在发呆。 一个时辰前,确认那道追着自己的灵识被困住,詹月白本想直接离开,掌心印记开始疯狂发热,连带渗入骨髓的疼痛出现。 自坠崖以后,他痛感阈值已经很高,许久没感受过这种痛。一个奇怪的猜想让他不得不沿着神识下的踪迹寻去。 残阳如血,金黄的枯枝残叶里躺着一个人,因为余晖落上脸反而看不出苍白的面色,已然失去知觉。 詹月白离得远并没靠近。那人体内五色灵力黯淡无光,识海笼罩着一层黑雾。槐花香伴着凉下来的晚风,浅浅的几乎快闻不见。 怎会如此虚弱? 詹月白:“去看看他死没死。” “好的主人。” 团子屁颠屁颠跑过去,这可是白日里见过的大美人,他对这一身红衣印象特别深刻。 “没死,不过感觉快死了。”团子惋叹道,“好可惜啊,美人薄命。” 如果没有蒙着布,团子大概能看到詹月白翻了个白眼。 “要不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曝尸荒野还挺惨。”团子说着,又戳戳那人的脸,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担心有遗漏的魔族会过来,绝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詹月白才大发善心施救。 “去,背他。” 团子满脸不可置信:“主人你让我背他!” 他上下比划了自己的身高,再三跟詹月白确认。见詹月白居然是认真的,他只好垂头丧气走过去。 身高不够背不起来,团子只能使出吃奶的劲试着去拽人。好不容易把人拽动,又因为手太小拉不住松开,一屁股坐到地上。 因为这一番折腾,墨流觞的发冠散掉,铺了一地的青丝,仍旧未醒。 詹月白走上前捡起地上的发冠,轻轻摸了摸,收回袖中。 “行了行了,你怎么这么没用。” 团子气呼呼地骂道:“坏主人!就想看我出丑!我生气了!” 詹月白没有理他,捏着拳将躺着的人抱起。入手的重量让他惊讶,兴许是现在自己的身体强壮许多,抱起来竟然一点都不费力。他一路赶到客栈,迅速将人放到床上。 桌上的茶壶詹月白已经续过三次,他总算舍得放下茶杯,坐到了床边。 就在团子震惊中,他用小刀划自己一下。 “主人,你干什么啊!” 团子急忙找出布条想捂住流血的伤口。 伤口复原得很快,没等团子处理就只剩下浅浅粉色疤痕,再过一会儿手腕光洁如新。 发现床上人有醒来的迹象,詹月白迅速起身离开。 “这位公子,谢谢你救了我。”墨流觞艰难坐起身,因为身体虚弱,说话都是轻轻柔柔,“请问,这里是哪里?” 转身的动作顿住,詹月白侧着脸没有说话。 “大哥哥你醒啦!”团子异常兴奋,“这里是云来客栈,是我主人救了你哦!你身上有什么好东西赶紧拿出来报答吧,要是没有好东西,以身相……” 詹月白立马捂住口无遮拦的团子,低声道:“不用客气,在下只是恰好路过。既然兄台已经醒来,就此别过。” “等一下,”墨流觞使劲咳了几声,又按按太阳穴,“公子,能麻烦问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詹月白嗓子略微收紧,“不知道自己是谁?” 墨流觞摇摇头,鬓发垂落胸前稍微挡住消瘦的容颜,眼神却依旧清澈明亮:“想不起来了。” 是因为刚刚神识交锋给他的反噬?是自己太厉害,还是墨流觞变弱了。 不过不认识正好,詹月白轻松许多,对着墨流觞礼貌道:“抱歉,在下也不知兄台身份。” 团子倒是积极得很,一点都感觉不到詹月白的抗拒:“主人,那我们带上大哥哥一起走吧!正好路上有个伴。” 詹月白狠狠按住团子的脑袋:“要是这位兄台家人在寻他,他跟我们走岂不耽误了。” 第101页 “公子若不嫌弃在下孱弱,我愿意做公子的眼睛。” 詹月白:“……”这人就算失忆,也是这么会说话。 “不必了,还请好生歇息,我们先告辞。” 团子还死活不肯走,詹月白威胁要吃掉他,他垮着张小脸哭唧唧地离开。 望着人阖上房门,墨流觞才颤抖着握上手腕,轻轻皱了皱眉。 一路上团子嘴都撅得老高,只不过詹月白根本看不见。有几次团子忍不住想偷偷跑回去,都被揪回来。 “实不相瞒,我喜欢那个大哥哥,又温柔又好看。你要是不追,我要去追了!” 詹月白哭笑不得:“你才多大点。” “我看起来小而已,在崖底活了那么久,比你们年纪都大!生气,我要快快长大!” 詹月白:“。” 为了防止团子再跑,詹月白只好又拎着他赶往云来寺庙。他记得云来寺庙那个白眉和尚抖落出几件可用的法器,希望还可以捡漏。 夜晚的云来寺庙更透露着阴森,夜风挂着卷起不少落叶,四周影影绰绰。 团子居然有点害怕,紧紧抓着詹月白的衣角。 “我闻到不好的东西。” 白日里全能真教来的人把这里收拾得一干二净,算是低估他们的效率。无功而返,詹月白正准备离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跳上寺内最高的建筑,他感受了一下,而后冲着一个方向过去。 眼前这块地里残留着微弱魔气,应是埋着的什么东西被谁给挖走。再往前走几步,他甩出灵气震开泥土。 “哇,好多白骨。”团子惊呼一声,“但是看起来骨架都好小哦。” 竟是如此,这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寺庙。有人给云来寺庙布阵,引出遗留在这里的怨气,才出现白日里众人被噬种魔攻击的事件。一切都是冤有头债有主罢。 詹月白简单为这些白骨堆上几个墓碑,为他们悼念片刻。 做完一切,詹月白心事重重地往镇里走去。他只知道魔域在南边,只要找到夜丰镇就能找到魔域。 但具体怎么走,走多远他一点概念都没有。以前都是直接划传送阵,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他掂量了一下兜里的银两和灵石,盘算着租个坐骑,或者买个定位符什么的。 现在时辰尚早,镇子都在沉睡中。詹月白随便找了家客栈入住,离云来客栈很远。 他将团子往床上一扔,警告人不要乱跑,就到角落盘坐入定去了。 团子始终惦记着红衣大哥哥,又想偷摸溜走,直接被詹月白一道禁令给困在床上。 第二天日光微亮,詹月白便出了门,顺便采买东西。 “主人,你买这些做什么?” “做面具。” 团子似懂非懂:“为什么要做面具啊?” “因为我丑。” 团子:“主人你最好看了!也就比昨天那个大哥哥差那么一点点。” 詹月白不想理他,谁能比得上主角的姿色,他加快步伐到下一家店。路过一群人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他们对话。 “诶,你们知道吗,今日百花楼要拍卖一位绝色美人。” “有多绝?男的女的?” “雌雄莫辨,一袭红衣,气质一绝。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笑能把人魂给勾没了!” “哇,快快快,这次一定要抢到新人的初夜!” “正好这次我得了不少银两,你就别想了,初夜肯定是我的!” 正做着白日梦的人手臂冷不丁被人抓住。 “你们说哪里有美人?” “你一个瞎子能看到什么,再美还不是没有眼福。” 手上的劲猛地加重,那人疼得大喊:“美人自然是在百花楼,你松手!再不松手我叫人了!” 甩开那人的手,詹月白脸色发青。应该不是那谁,那人最注重脸面,怎么可能跑到花楼去。 然而他还是赶到云来客栈询问昨晚当值的小二,团子不明所以跟着他跑来跑去。 小二正准备回去歇息,被詹月白堵在门口,被塞了一块玉表情才变得好些。 他打着哈欠道:“你问那位红衣公子啊,您昨晚出门后不久他也出门,说是寻您去。我看他好像病得很严重的样子,连走路都不稳当,但他坚持要出门。” 他往詹月白身后看了看:“咦,没有跟您一起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 墨流觞:TvT 团子:O.O (最近三次元有点忙,还是隔日更,但是时间不能保证啦,会尽量中午更新。谢谢大家理解~) 第57章 一掷千金 “主人,那个百花楼是什么啊,很多跟大哥哥一样好看的人吗?” “有很多。” 团子乐开了花:“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不去。” 墨流觞半睡不醒地被一群人如提线木偶样不停妆点,梳妆完毕已经累得快瘫倒。待人离去,他推开窗户想透透气,见不远处大树上好像站着一个人。 因为害怕差点叫出声,那人迅速攀进屋内往他嘴里塞了个馒头。 “你不叫人我就拿开。” 墨流觞重重点了点头,念着詹月白看不见又配合几声呜咽。 第102页 馒头被取下,上面有几个整齐的牙印,还沾染了一圈口脂。刚画好的殷红唇色褪去不少。 “公子你怎么来了!”墨流觞显然非常开心。 詹月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他:“你为何在这里?” “昨夜我害怕,想出来寻你,再醒来就到了这里。他们说我是百花楼头牌,还给我梳妆打扮,殷勤伺候。我觉得这一身还挺好看。” 墨流觞很满意这个打扮,在詹月白面前转了几圈,而后不好意思叹道, “抱歉,忘了公子看不见。” 他只是内伤未愈失了忆,还是失了智。詹月白伸出食指点到墨流觞眉间,查探他身体。 温润的水灵根灵力探入,传进来麻酥酥的感觉,墨流觞轻轻咬了咬牙,没有抵抗。 百花楼的妆娘并未将墨流觞画得很女气,反而突出了雌雄难辨的气质。质量上乘的丝绸制成的衣物,贴身勾勒出曲线。桃花眼描了微微上挑的眼线,恰到好处的妩媚又不显柔弱。 他就那样静静看着詹月白,伸手想拂上蒙着眼的黑布。 詹月白微侧身便躲过墨流觞的触碰,指尖不着痕迹地在桌边擦了擦,道:“你喜欢这里吗?” 墨流觞收回空中尴尬的手,缩入袖中捻了捻指腹:“我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该不该喜欢,公子觉得呢?” 詹月白没有说话。刚刚查探对方身体,他大概确定墨流觞灵力周转停滞,目前勉强算作普通人,加上识海混乱才会出现记忆缺失的情况。 他想着要是现在通知箫书过来接人,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三界至尊沦落到花楼卖身,着实有趣。 若真是先前神识追逐反噬,墨流觞变成这样倒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那又如何?他自作自受而已。 空气安静几分,墨流觞似乎很关心詹月白的眼睛,转而问道:“公子的眼睛是因为什么?” 詹月白不假思索:“天生。” “那公子一定吃了很多苦。” 听着人竟然带着哭腔,詹月白浑身起鸡皮疙瘩。墨流觞虽然以前说话吊儿郎当不着边际,但不至于这么温柔,真当自己是柔弱无力的花楼中人?他莫名有点烦躁。 “晚上的竞拍……你会来吗?” “穷,拍不起,你好自为之吧。”詹月白理直气壮,不再逗留,利落翻窗离开。 他只是来确认墨流觞是不是被胁迫,看起来还乐在其中,那随他乐去。至于初夜竞拍……关他屁事。反正箫书来了,也肯定不会让他师弟真的做这笔交易,也有办法封住这些人的口。 墨流觞倚在窗边看着远去的身影,缓慢揉了揉唇上的口脂。 “主人主人,我终于买到你让我买的东西啦!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我太难了!” 团子兴冲冲跑到茶馆,詹月白接过团子手里的物件轻轻掂了掂。 现在东西都齐全,等眼睛好差不多捏个马甲,这样谁都认不出来他。 “主人你猜我刚刚碰到谁了!”团子手舞足蹈,“刚刚碰到先前载我们过来的哥哥的马夫,他说贺公子家里为了感谢主人的救助,送了黄金万两!都在这个储物囊里了。” 这次詹月白忍住没有喷出茶水,拎着团子放到凳子上:“他们怎么找到你的?” “先前寻药的那家店,正好跟贺公子家有联系。他认出我了,追了我好几家店呢。”团子还很自豪,“我可是拒绝很多次,他非要给。” 詹月白刚捉摸好如何匿名把消息送到箫书那里,他捏着传声符轻轻搓了搓大拇指,怎么会这么巧。 算算支走团子去买东西,到前往百花楼的时间,好像也对不上。大概是想多罢。 夜里百花楼人头攒动,灯火通明,几场助兴舞蹈将楼里气氛推到高潮。 没见过世面的团子开心不已,嚷嚷着好多美人,在一旁有模有样地跟着学舞蹈,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得亏是在独立包间,让旁人瞧了去快笑死。 詹月白摩挲着杯子,他没有被舞台上的歌舞吸引,倒是因为团子这番表演乐得不行。养个崽子好像不错,希望团子就这样别长大就好了。 锣鼓敲过,徐娘半老的老鸨摇曳着身姿走上台中央拍了拍手。 “有请今晚的焦点,槐美人登场!” 众人视线跟着老鸨的手,另一边长梯上出现位蒙着面的红衣美人。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目不转睛盯着徐徐往下走来的人。不知是因为下裳太长还是身体太弱,下阶梯的时候他身形略微摇晃差点跌倒,又稳稳扶住梯子把手。 恰好出现的清风微微吹动红色面纱,露出半张精致妆容的脸又迅速遮住。如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波纹。 众人直接忘记刚刚槐美人的失态,疯狂叫喊起来。 “槐美人!槐美人!槐美人!” “美人!” “美人!” 清淡的槐花香驱散满室脂粉气,有人贪婪地吸了口:“好香啊!这是什么香味!” 旁边搂着姑娘的人嗤笑了声:“槐美人,自然是槐花香,你们这群土包子没见过也没闻过槐花吧!” 云来镇好多外地来的,对槐花见所未见,第一次闻就上了瘾,急吼吼地往前排挤去。 詹月白随意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反应激动。隐于暗处被黑布遮住的半张脸冷峻凌冽,原本身边冒着热气的茶水慢慢凉下来。 第103页 团子感觉到四周温度似乎降了几分,裹裹外衣悄悄离詹月白远些。鬼知道主人为什么又生气,明明先前说不来,还不是来了。 “百花楼被人埋了引子,可能会有意外。” 詹月白如是说,团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槐美人安静立在台上并没有做什么动作,视线在众人面前扫过似乎在寻谁。然后他略带失落地垂下眼,轻轻颤着睫毛,我见犹怜。 离得近的看到他表情,顿时心疼不已。 一架琴被抬上,他再抬眼已经没了先前的情绪,朝众人笑笑,而后优雅地坐在凳子边。修长的手指拂上琴弦,悦耳舒畅的琴声泄出。 是詹月白从未听过的曲子,婉转悲凉,听得人潸然泪下。 “诸位也见过了,槐美人才貌双绝,天下无双。目前竞拍无底价哦,可不要辜负槐美人对大家的期待。” “一百两!” 云来镇也就普通小镇财富水平,稍富裕的家庭月薪不过七两,能一口气喊到一百两,差不多是寻常人家好几年的开销。 老鸨很满意,朝着众人笑道:“还有出价更高的吗?” “我出三百两!” “五百两!” “嘁,一群穷人还想竞拍。槐美人要是可以露全脸,我出一千两!” 一千两这个数目,好多人忙碌几生都无法企及。 这一喊,众人齐齐回头看去,是镇里有名的富家纨绔子弟,名叫秦溪,也是镇长家的独子,平日里干过不少欺男霸女之事,正好白日里被詹月白拧过手臂。 老鸨面露难色,朝着槐美人小声嘀咕,槐美人摇摇头又轻轻点点头。 “两千两,黄金。”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又寻着声音来源看去。一位蒙着双眼的黑衣白发男子负手从角落走出,身边还跟着个小孩,睁着懵懂的眼睛好奇打量四周。 老鸨心下一惊,这小孩跟槐美人长得忒像,莫不是真正来寻亲的。但看两人反应似乎并不认识台上的人,大概巧合吧。 “是你这个瞎子,都看不见凑什么热闹!”秦溪气得不行,“瞧你这穷酸样,怎么可能有两千两,还是黄金!” “再加三千两,赎身。”詹月白完全不理秦溪的责问,让团子把钱从储物囊里抖落出来,旁边的龟公立马上前接住。 眼看着五千两黄金就这样摆在面前,老鸨笑得合不拢嘴,当场答应。还真的掏出卖身契递到詹月白手里,让龟公将黄金迅速清点入库。 “喂,臭瞎子!存心跟我作对是吗!”秦溪面如菜色,没想到真的能拿出这么多钱。他给身边人使了眼色,几个大汉不知从哪里冒出将詹月白团团围住。 “诶诶,秦少爷,要打也别在这里打啊,惊扰了姑娘们可不是君子行径。若是让镇长大人知道,可不得了啦。” 秦溪前两天刚被教训过,被老鸨这么一说,恶狠狠朝詹月白吐了口唾沫。老鸨赶忙招呼几个姑娘围到秦溪身边,簇拥着他进入包房,才勉强降下秦溪的怒火。 小插曲过后,詹月白被邀请单独相聚,团子则要被带到另一间房。 分开前团子很不理解:“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美人见者有份,这钱也有一部分是我挣的!” 老鸨笑嘻嘻揉了揉团子脑袋:“哎呀,你还小啦。乖,大人的事不要掺合。” 看主人也没有邀请他一起的意思,团子气鼓鼓的。 “注意看百花楼有没有什么异动。”神识里詹月白给团子发了指令,“做得好就让你跟大哥哥一起玩。” 得到允诺,团子也不生气了,屁颠屁颠跟着其他漂亮小姐姐走。 昏暗烛火下香炉袅袅青烟,詹月白坐桌边支着侧脸沉默。 墨流觞身上是被老鸨要求换过的轻薄衣衫,他规规矩矩坐在床边捏着衣角,很是局促。 “公子,谢谢。”他开口打破寂静,“还不知道你的名……” “槐美人,”詹月白转着手里的茶杯打断他,意味不明念着名字,“好玩吗?” 墨流觞袖中捻着指腹的手顿住。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又想骗我。 墨流觞:我真的失忆了。 团子声嘶力竭: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 第58章 进退自如 听不懂詹月白的言外之意,墨流觞不解:“公子在说什么?要玩什么吗?” 詹月白笑声很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好玩吗?” “听公子这意思,莫非是认得我。既然认得为何先前不告知,反而如此揶揄我。”听起来还真的在责问詹月白。 遮着眼看不到墨流觞的表情,詹月白很不爽。这个人演戏从来滴水不漏,还反过来踩自己一脚。就算真的看到他表情又能看出什么。 得不到詹月白回应,墨流觞些微愠怒:“既然如此不待见我,为何帮我赎身。若你不喜,钱还给你便是。” 他说着便将头上多余的珠钗卸下,走过去放到桌边:“剩下的我会想办法补上。” 詹月白懒得跟他玩这种演来演去的游戏,都坦白到这个地步,还在装什么。他重重放下茶杯,不耐烦拽他一下。 墨流觞轻呼一声,猝不及防被詹月白用力一拉,本就轻薄的衣服呲啦一声裂开。 詹月白:“?”他穿了什么,这么容易扯碎。 第104页 “原来如此,槐某知道公子意思了。” 什么意思? 下一刻,一个温热的身体贴过来,墨流觞竟跨坐到他身上。 没想到墨流觞这么直接,詹月白条件反射要推走人。墨流觞一只手抓紧他衣襟,另一只手搭上蒙眼黑布。 一番拉扯,人推开了,眼前的遮挡也被撤去。不太习惯光线,詹月白伸手挡住,墨流觞趁机又贴上来。 还好只是不刺眼的烛光,詹月白眯着眼好一会儿才睁开。近在咫尺的容颜就这样闯进视线,明显无辜的眼神和他对上,轻薄的衣衫半遮未遮。 “你的眼睛……颜色不一样诶。”墨流觞并没有因为这个姿势觉得不好意思,对詹月白的红蓝异瞳很好奇,越凑越近。 美颜暴击是致命的,詹月白根本不知道墨流觞现在竟然是这副模样。如此不正经! “墨、流、觞、”他没有再推开,而是死死掐住墨流觞的腰,言语间冒着丝丝寒气,“美人计是不是很好玩?” 用的力道很重,墨流觞眼里盈出泪,将落未落委屈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墨流觞又是谁,你弄疼我了。她们说这样客人就会高兴,你为什么要生气?” 话说完,眼眶转着的泪才落下,大颗大颗,晶莹剔透。 百花楼都教了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墨流觞是真的被降智了吗?! 然而很早之前,墨流觞也在他面前这样委屈过。 场景重合,旖旎的姿势传过来体温,槐花香似有若无扰动鼻尖。手上的触感是光滑的,炽热的。 詹月白轻轻咽了口口水,用力将他推到地上站起身,搓了搓右手大拇指。 “我没有这个意思,还请自重。” 外面突然传来骚乱声,与此同时,团子的声音也从神识传过来。 “先前跟主人起冲突的人好像在屋里被咬了,我这就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你别动,我过去。” 通知完团子,詹月白低头看了眼。 墨流觞还处在被言行侮辱的不甘中,目光略有些凶狠地瞪着他,但完全没有威慑力,反而让他莫名涌起一股奇怪的火。 “是我认错人了,钱财也不必归还,你已是自由之身。” 他将外袍丢向墨流觞盖住春光,捡起地上布条再次系上,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墨流觞紧抿着唇坐起,指尖轻轻刮掉眼角挤出的泪。他拆下头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到铜镜前慢条斯理抹干净脸上妆容。 确认没有任何残留,他又踱到旁边衣柜翻出先前自己的衣服换上,最后披上詹月白的外袍,卷起稍微长一点的衣袖正正衣冠,寻着詹月白离开的方向而去。 包间里秦溪正在嚎叫,下身血淋淋一片,动手的人已死在一旁且死状惨烈。二人都不着寸缕。 看到团子过来,詹月白急忙捂住他眼。 “都散开都散开,已经报官了!” 秦溪的手下衣衫不整跑过来,将看戏的众人往屋外赶。 即使不赶,他们听到报官的消息,也都急急忙忙离开。 然而有其他几人先行堵住门口,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恶狠狠喊道: “都不许走!你们都是凶手!” “冤枉啊,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可以这样不讲道理!” “太过分了。” “主人,那个死去的姐姐好像被什么给控制。”团子躲在詹月白身后悄悄说,“然后那个坏哥哥就被咬了。” “有发现其他异常吗?”詹月白原本只是随便说百花楼埋了引子,没想到真的有问题。白日里搜寻百花楼还没有任何问题,究竟是谁是何时做的? 团子摇摇头:“这里味道太杂,我闻不到。” 詹月白也闻不到,因为身边全是槐花香气。等等,怎么墨流觞也跟过来。 “我想通了,公子既然买下我,在我没有还清债务之前,公子便是我的主人,自然是要跟着公子。”墨流觞似乎心情很好,揉揉团子的脑袋,“你说对吗?” 团子看看墨流觞的外衣,又看看主人,疯狂点头:“对对对!这就是以身相许!” 詹月白拎住团子后颈拖到身后,用行动不许他再搭话。 上一秒还委屈巴巴,下一秒就死皮赖脸,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管墨流觞有没有失忆,都是戏精一个。 帮人赎身已是仁至义尽,处理完百花楼的事情就让箫书来领人。 “离我远点,熏到我了,槐美人。” 墨流觞显然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味道,听詹月白这么毫不留情地戳穿,认真嗅了嗅自己,一本正经下结论:“这是主人的外袍,是你该洗澡了。” 被噎了回来,詹月白顿感头疼。 百花楼现在被封谁也出不去,詹月白需要尽早找出引子。若是发生和云来寺庙一样的事,整座楼的人都有性命危险。 被分配到跟墨流觞一起,团子开心极了,拉着人就不撒手。 “主人加油,大哥哥就交给我啦。” 绕过无人的角落,詹月白环顾四周,悄悄抬起手臂闻了闻。没有奇怪的味道,真的该洗澡了? 他将神识扩散,一点一点排查结束,很是疑惑。不太确定,他又重新查探一遍。 “糟了。” 大厅爆发出尖叫,那个死去的姑娘诈尸咬了处理她尸身的人,在走廊爬行拖出长长血痕。她很快就爬到墨流觞身边,朝他伸出流着血的手。 第105页 “救……我……” 团子拉着墨流觞让他赶紧走,不停朝詹月白发消息。团子不想在大哥哥面前露出魔族的凶残形象,还扮演着普通小孩的身份。 墨流觞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记得这位姑娘,白日还帮他梳了头。如今死状凄惨,他心生怜惜,竟不受控制也朝对方伸出手去。 “不许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公子坐怀不乱,我很喜欢。 詹月白:我……你…… (偷偷爬过来更新短小的一章,评论区关于团子的走向越来越不可说……他的身份有点复杂,捂住剧透的嘴逃走。) 第59章 心冷如铁 詹月白还是来迟一步,墨流觞歪头好奇看向他,姑娘咧开嘴一口咬上他的手。 黑色魔气从那位姑娘身体涌出,往墨流觞五窍钻去。冲力太大直接将团子弹开,詹月白飞身过去接住人。 姑娘鲜血淋漓的胸前,黑色彼岸花图案显出。从血腥味中嗅到微弱的魔气,詹月白明了。 怪不得排查不出来,那是傀儡种,种了的人会被控制言行。傀儡种悄无声息植入,未催动之前根本毫无察觉。 詹月白之前一直以为是设了阵眼或是什么方式,像是故意针对他眼盲,查探方向根本就错了。若是傀儡种,操作的人千里之外也能触发。 那位姑娘自爆直接把引子推到墨流觞身上,催动楼里怨气,很快就出现不少噬种魔。 一时间楼里乱成一团,哭喊声不停,有人竟直接从高楼跳下,到半空又被吞噬。 还好噬种魔只是在楼里范围活动,没有离开墨流觞太远。而作为引子中心的墨流觞眼白被污染,逐渐变黑。他皱紧眉头捂住胸口,因体力不支跪坐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詹月白反应迅速,隐藏在黑布的眉间金光微闪。他上前用焰火烧去黑雾,往墨流觞额头注入灵力将魔气压制住。墨流觞力量瞬间被抽空,直接晕了过去。 噬种魔没了主,聚不成形又散开无处可去,急哄哄钻回墨流觞身体。团子悄悄顺过去,将没来得及消失的魔气吸溜入体,咂摸了一下嘴意犹未尽。 “我想起来了,就是他,攻击云来寺庙的人!白头发的!”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声。 “大魔头!大魔头又出现了!” “槐美人也是妖魔,怪不得美得不像人。他们就是一伙的!” 没了噬种魔威胁,他们又将矛头对准詹月白,完全眼瞎没看出来他明明是救人的。 老鸨还记得收了他不少黄金,哭喊着把黄金退给他,求他留自己一条命。 “你们太过分了!明明是主人救了你们!”团子义愤填膺,大声申辩,气得满脸通红。 然而人微言轻,谁会愿意去听一个小朋友的话。 詹月白并没有去解释,他神识追着傀儡种背后的线,与一双猩红的眼对上。 詹月白:“你怎么做到的?” 从何得知自己的踪迹,怎么下的傀儡种。一路从云来寺庙到百花楼,让自己背锅,顺手还能除掉墨流觞,倒是打了好算盘。 “你猜?”飘渺的声音断断续续,通讯因为魔气的消散断掉。 詹月白收回神识抱起墨流觞,招呼团子爬上他后背,三人迅速消失。 几人再出现,是在云来寺庙。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修仙者是承受不住魔气的,何况墨流觞现在身体本就孱弱,和普通人并无区别。 墨流觞昏迷不醒高热不退,痛苦得来回翻滚,魔气堆积在他身体里到处鼓包。但詹月白迟迟没有动手救治。他知道墨流觞不会死,就是想看他多痛苦会儿。 他有想过与墨流觞重逢会是什么场景,拔剑相向,或是仙魔对立水火不容。 没想到墨流觞给他来失忆这么狗血一出,还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不管是真是假,都让他一腔怒气没处使,攒的力气全打到棉花上。 但不得不说,以前高高在上的三界至尊,运筹帷幄之人,竟沦落至此,倒挺有意思。 他承认,他就是想看墨流觞笑话,想看墨流觞要耍什么花招,才拖了这么久都没通知箫书。 “主人,要不让我吸干净槐哥哥身上的魔气吧。”团子看不下去,凑过来,“你放心,我会对槐哥哥负责的。” 詹月白抵住他往前凑的脑门,匿名发给箫书的传声符发了一半。 “不用吸这么麻烦。” 他再一次干脆地给手腕划了刀,趁着还没有愈合,面不改色地撕裂伤口往墨流觞嘴里滴去。 血液里有鸿蒙宝蕊药效,包治百病,这是还他帮自己吸收鸿蒙宝蕊的情。 “啊,好可惜。”团子撑着脸,不知道是为这血惋惜还是为不能帮墨流觞吸魔气而惋惜。 墨流觞对落到嘴里的东西很抵触,不愿意咽下,还往外吐。詹月白长腿一跨压住人,钳住他下巴将手腕生生卡进他嘴里,又轻轻顺一下喉咙强迫他吞下去。 墨流觞皱着眉极力反抗,挣扎中湿热的舌尖不断扫过伤口。詹月白捏紧拳头确认分量足够,终于收回手。 手腕的伤很快复原,詹月白又运功将药效扩散到墨流觞整个身体,净化魔气。 做完一切,团子早蜷在旁边睡着,詹月白轻轻捞起团子。 第106页 衣角被拽住,墨流觞神志不清,泪眼朦胧看着他。 “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詹月白蹲下身,冷漠地将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随后往墨流觞额头一拍。墨流觞昏睡过去。 团子醒了过来,揉揉眼。 “不带上槐哥哥吗?”他晃着詹月白的袖子,难过得快要落泪,“主人,你不喜欢他吗?” “不喜。”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美人计,苦肉计,又或是以退为进?他还以为自己这么好戏弄? 墨流觞说的话,詹月白一个字都不会再信。箫书已到百花楼,剩下的自然会有人处理。 团子看詹月白铁了心要丢下墨流觞,突然扯开嗓子嘹亮地哭起来,震耳欲聋。 上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前世要赶走刚收的徒弟。詹月白按住额头。 小屁孩哭得跟没了娘一样,小身影蹿得飞快,抓又抓不着,还趁机跑到墨流觞旁边疯狂摇他。 詹月白没了耐心:“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你自己留在这里陪他,我走了。” 墨流觞被叠了沉睡咒,团子喊不醒他,继续嗷嗷哭个不停。 “主人是坏人,始乱终弃的渣男!果然姐姐们说的都对,长得越好看越薄情!槐哥哥那么弱,那么惨,你还这么狠心。我讨厌主人!” “我做什么不做什么,不是为了让谁喜欢或讨厌。你和他才见过几面,真当自己是天真无知的三岁孩童?再多说一句……” 手心火焰升腾,团子知道主人是对他动真格了。他吓得不敢再哭,乖乖走过去拉住他衣角,瘪着嘴小声吸鼻子。 他舔舔挂到嘴角的泪,突然明白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嘤嘤嘤。 团子:嘤嘤嘤。 詹月白:你们好吵,闭嘴。 (越忙越能挤出时间摸鱼,震惊!我又挤出来短小的一章,哭笑不得。) 第60章 晋江首发 詹月白走了没几步,听到墨流觞那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主人,槐哥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真的不用管吗?”团子抽噎着,不断回头看。 詹月白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自己的血是魔血,墨流觞吸收了难道有什么副作用?就像之前…… 他继续走了几步,暗骂一声又回头去查看墨流觞的情况。 团子开心得手舞足蹈,比詹月白更快跑过去,小手摸上墨流觞的脸。 “他好像很热的样子。” 碰上额头,墨流觞体温异常的高,因为叠了沉睡咒醒不来,但已是大汗淋漓,状态并不好。 该死,怎么会这样! 团子看詹月白表情异常严肃,本来因为主人回心转意而高兴,现在只剩着急。 “槐哥哥是不是要死了。” 詹月白:“正好挖个坑埋了,你之前不是说曝尸荒野不体面。” 团子小脸一皱哭得更凶了,他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喜欢槐哥哥,现在竟然真的要死了,他觉得很舍不得。 “你再哭他就真的死了。” 团子双手紧紧捂住嘴巴止住哭泣。 詹月白想看墨流觞笑话,不代表要让箫书他们来看这种笑话,还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他思前想后,抱起人寻着水源而去。他记得御水决可以将水化成冰,应该能降下这火。 怀里人并不安分,因为身体情况,沉睡咒逐渐失去效果。 “别走……” 团子在一旁安慰:“没走没走,槐哥哥你快点好起来!” “闭嘴。” “箫掌门,查探过了。百花楼里确实有魔族出现过,但被清除得很干净。根据伏魔咒反应来看,和之前云来寺庙一样,跟之前攻击其他门派的魔族不是同一拨。” 箫书看了看楼里的血迹,想起典籍里查到的东西,刚给墨流觞发完传声符,就先后收到两条消息。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师弟为避人耳目都这么谨慎了?是个好办法。 墨流觞醒来的时候满嘴的铁锈味,轻轻啧了声。他睁开眼四处张望,不远处是一个火堆,上面驾着烤鸡。 团子在一旁口水直流,伸手想抓又被詹月白打了回去。 日光跃出,画出詹月白清瘦的侧脸。墨流觞唇角笑意蔓延,想起身但没有力气。他才注意到旁边是还没融化完的冰块,他很结实地打了个喷嚏。 “槐哥哥你醒啦!”团子最先发现,开心地跑过来。 詹月白依旧注意着烤鸡火候,没有转头,心情很不好。平白无故自己给自己制造难题,也是一定程度的自讨苦吃。 夜里团子睡去,他一直在给墨流觞放血还是用其他方法中考虑,还好墨流觞的体温总算降下来。 再给箫书发消息,竟然被屏蔽了!不仅如此,全能真教所有他知道传声密令的人,都无法接受到他的消息。 有意思,如果不是有内鬼,就是墨流觞真有意思,再陪他玩玩便是。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墨流觞任由团子将他牵过来,在詹月白身侧坐下。 詹月白并没有看他,也没有回话。 “我知道主人身份特殊,放心,我不会往外说去,也不会去过问为何独身带着小孩。只要主人带上我。” 第107页 墨流觞语含娇羞, “毕竟,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詹月白划着烤鸡的刀子略一哆嗦划到手指,浑身汗毛直立,鸡皮疙瘩抖了一层又一层。 他无法想象墨流觞说这话的表情,还是蒙着眼好,可把他恶心坏了。 很好,烟花之地人设维持得非常好。 墨流觞看着詹月白被划伤的地方,蜷了蜷手指。 团子在先前百花楼的时候,有被科普好多知识,他登时就跳了起来:“你们两个,果然背着我厮混!主人你个渣男,居然想丢下槐哥哥!” 詹月白:“……” 墨流觞:“……” 墨流觞咳了声:“还不知道主人名字,他们叫我槐美人,但我不知道自己具体叫什么。若主人愿意,可否为我赐名。” 一口一个主人,詹月白的鸡皮疙瘩就没有下去过。 “我叫吴涯,你叫我吴兄罢。你,槐香好了。” “幸会,吴兄。”墨流觞笑道。 “幸会,槐……兄。”詹月白面无表情。 “喂,你们不要无视我啊!”团子泪目,“主人有新欢不喜欢团子了,呜呜呜。” 詹月白将团子摁在怀里,使劲搓搓他脑袋。 “以后不要乱学东西,那不叫厮混,那叫交流。” “对,深入交流。”墨流觞附和道,詹月白嘴角微抽。 团子从詹月白怀里冒出头,似懂非懂:“哦?” 用完烤鸡天已大亮,詹月白拿出买好的定位符默念想去的方向。灵力载入,符咒延伸出一条红色的线,指向远方。 “哇,好厉害!”团子和墨流觞同时发出惊叹。 詹月白:“……” 因为詹月白一头白发太过显眼,他也总算知道为什么老被人指认魔头,明明什么都没干。他努力许久才把头发变回黑色,这下混迹人群总算没有引起关注。 不过大部分人视线又落到墨流觞身上,詹月白只能给他买了个幕离。 墨流觞还挺委屈:“吴兄不喜欢我抛头露面,我记得了。” “槐兄,你能正常说话吗?” 墨流觞失忆或变成普通人都没关系,说话变成这样他实在受不了。好好一个大男人,他自己这么说话就不觉得别扭? “我说话很不正常吗?”墨流觞看向团子,“有吗?” 团子啃着冰糖葫芦使劲摆头:“那是因为主人看不见,槐哥哥你这样说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别难过了,来吃糖葫芦。” 墨流觞咬了颗过来,笑嘻嘻:“真甜,跟团子说话一样甜!” 詹月白:“。” 一个智障儿童,一个笨蛋?美人? 他先前检查过,墨流觞身上连储物囊都没有,更别说御空船了。他只能租了辆马车把两人塞进去,自己也罩上幕离,免得被看见盲人赶车又大惊小怪。 下一个站点是合欢宗的地盘,不过合欢宗被魔族攻击,大部分都撤到麓山去。还有一部分留守在管辖地,他们现在要路过的地点便是管辖地之一的枫色镇。 枫色镇,顾名思义,枫树成林,环绕成镇。秋日里火红的枫叶下成双成对的道侣在此相会,浪漫又温馨,是合欢宗附近很有名的景点。 此时还蒙着眼的詹月白正赶着马车路过一片火红,车上墨流觞和团子叽叽喳喳,不停地赞叹四周。 墨流觞不忍让詹月白错过美景:“吴兄,现在又没有外人在,没人会介意你异瞳。” 詹月白在变回黑色头发的时候顺便把异瞳也收了,没有摘下眼罩纯粹是不想看到墨流觞。如此他还可以自欺欺人,救的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随便墨流觞怎么作妖。 这些时日调养,墨流觞的身体已经好差不多。好到夜里睡觉会偷偷爬到詹月白床上,羞答答地开口:“吴兄,我们……” “上弱智是会遭雷劈的。”詹月白没等他把话说完,一脚将人踹下了床。 墨流觞还想开口劝詹月白看看风景,被詹月白抬手打断。他听到四周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为我们的奥斯卡影帝鼓掌。 团子:什么帝?鼓什么掌? 墨流觞:好啊,啪~ 詹月白:! (不能再摸鱼了TAT,组团把墨流觞埋了吧。) 第61章 晋江首发 “搞什么啊,原来是正常人。”一个脸圆圆的少年从旁边杂草丛中钻出来,“你们把我陷阱弄坏了,赔钱!” 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少年看到墨流觞一愣,揉揉眼睛,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团子也好奇探出脑袋:“发生什么了?” 少年梗着脖子大声道:“人多了不起啊,该赔钱还是要赔!” “方煦,你吵什么吵,大老远就听到你声音。”另一位中年人骂咧咧走过来,看到马车上的人也是被惊艳。他在合欢宗见过不少美人,都比不上马车上那位红衣男子。 察觉到令人不舒适的打量,墨流觞轻轻蹙了蹙眉。 方煦似乎有点怕这位中年人,小声道:“袁叔叔,他们把我辛辛苦苦布置的陷阱弄坏,这下捕不到魔族,花的钱打水漂了。诶,你们不许走!” 詹月白从怀里摸出块黄金往后一扔,袁唐玖在后面赶紧接住,放到嘴边咬了咬。 第108页 远去的马车传来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小少年,你那个陷阱乾位少了一环,就算没被破坏也抓不到妖魔。” 方煦挠挠头,跑过去仔细检查,还真是。他语气充满憧憬: “袁叔叔,那个人是谁啊,好厉害!” 袁唐玖掂量了手中的黄金,直勾勾看着马车前进的方向:“大抵是世外高人吧。” 他回头拍方煦脑袋一下, “愣着干什么,把这陷阱补上!” 跟前世一样马马虎虎,那个时候画传送阵也是各种出错。詹月白嘴角略微翘起,遇到老朋友他还是高兴,虽然现在方煦并不认识他,好像也没有前世那么圆滑。 马车快速行进带动的风吹起幕离边角,墨流觞在身侧看到他表情,眼睛微微眯起,回头看了眼。 沿路过来,因为遭遇过魔族袭击,枫色镇外围破败残屋人烟稀少,往里走才勉强有点人气。 看起来是重建过,围着一圈都有符咒组成结界阻挡。不过根本拦不住詹月白,团子沾了他的光,也不受任何影响。 马车到站补给,詹月白进店放下幕离,照样让小二将招牌菜端上来。店里人不算多,一下子进来三个,可把小二激动坏了,喊菜名音量都高好几度。 几人正吃着菜,方煦上气不接下气跑进店里,扑通一声跪到詹月白跟前:“仙师,求你收我为徒吧!” “他不收徒。”墨流觞率先开口,语气不善。 “他不收徒!”团子也不开心。有槐哥哥一个就够了,再来个调皮鬼,主人分到自己身上的心思就更少了。他也不喜欢这个人,居然敢凶主人。 方煦只看着詹月白,确认他眼盲,更加坚定要拜师的念头。团子紧紧抱着詹月白的胳膊,墨流觞也悄悄捏住他衣角。 詹月白:“我不收徒。” 两人都松了口气。 方煦不依不挠:“仙师,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把那些魔族打得落花流水!求求你,收我为徒吧!” “我只不过简单指点你布置的陷阱,你怎么就断定我很厉害。” “盲眼还能把马车架得这么稳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仙师一定是金丹以上!”方煦态度异常坚决。 “我闭着眼也可以架马车。”团子直接跳到方煦面前,“你这个依据根本就没有道理,主人他不收徒。” 方煦上下看了眼小小的团子,根本不信他说的。他眼珠子转了转,扒拉开团子跪着挪到詹月白面前: “仙师,如今民众招受魔族侵扰,苦不堪言。我一定好好学习,为民除害,杀尽天下妖魔。求仙师成全!” 以往拜师他都用的这套说辞,百试百灵。 墨流觞见詹月白按住气鼓鼓的团子,笑出声。 “你笑什么!”方煦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的目标。 “我只是想起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团子注意力被转移,好奇问他:“什么事?” “我刚刚看到有一只鸟下了蛋。” “这有什么好笑的。”团子瞪圆眼睛。 “好了,”詹月白放下茶杯,“我说了不收徒。你若想拜师学艺,应该去全能真教。他们最近不是召集人,你怎么不去?” “全能真教墨流觞包庇魔族,助纣为虐,我才不去!”方煦咬牙切齿,“这些所谓的修仙门派,从来脑子里都只有情爱,完全不顾百姓性命!” 詹月白差点呛住,他微侧目视线落到墨流觞那里,但蒙着眼也看不见。方煦太敢说了,墨流觞被指着说恋爱脑,不知道会不会想打人。 墨流觞捻捻指腹,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胸前并不存在的灰尘,微笑看着方煦。 袁唐玖跑进来正好听到方煦这话,赶紧向他们道歉: “抱歉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莫见怪。” 他踹了方煦一脚, “瞎拜什么师,快走!” 方煦挣扎着就被袁唐玖拖走,临行前还想抱詹月白大腿,没抱住又去拽衣摆,被詹月白轻轻抬脚错开。 团子哼了声,回到座位。 “那个方家小儿啊,你们别管他,说得那么好听罢了。” 另一桌有位客人道, “合欢宗仟洺仙子倒是相中这小子,结果他知道仟洺跟墨流觞有联系,直接跟师门断绝关系了。何必呢! 还有他跟着的那个袁唐玖,更不是什么好人。自从合欢宗撤走不少弟子,他们就仗着有点修炼底子,开出高价帮人驱魔。” 墨流觞:“听方煦的意思,对魔族深恶痛绝?” 另一位客人回复:“好像是他从小父母就被妖魔害死,颠沛流离了不少时日,不过现在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袁唐玖踹方煦那脚可是实打实的,方煦一点也不像日子过得很好的样子。 詹月白试探问道:“是魔王出世了吗?” “魔王?谁?你说那个詹月白?肯定是他啊!三界一直相安无事,就在他坠崖之后才开始乱的!”客人越说越激动, “其实方煦那小子说的也没错。你说墨流觞堂堂三界至尊,把一个魔族养这么大居然没有任何察觉,肯定是被美色迷昏了头啊!这不是造孽是什么?” “得亏他已经传位给箫书,不然三界就算是完了!” 几个客人一阵唏嘘,连小二也感叹不已。 第109页 团子并不关心他们的话题,伸手胡乱抓着菜。墨流觞看不下去,只好耐心教团子如何使用筷子。两人在一群义愤填膺的吵闹中格格不入。 詹月白沉默不再搭话,果然兜兜转转帽子都会扣到自己头上。 沿路过来所见,如今魔族和人界的关系比他想象中更加恶劣。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必须加快速度去确认魔王的情况。枫色镇靠近合欢宗,应该能有办法找到些可以疾行的法器。 他想起百花楼追踪到的那双眼睛,如果真的是魔王,他究竟是通过什么办法……难道…… “吴兄?”墨流觞的手已经快碰到他额头,“你怎么了,出了好多汗。” 筷子挡住不安分的手,詹月白站起身:“我吃好了,先去歇息。” 夜里,墨流觞因为疼痛无法入睡,坐起掀开单薄亵衣,黑色彼岸花在胸前若隐若现。他轻轻摸上那朵花,神情不悦。 这朵花自百花楼和那位自爆的姑娘接触后出现,对他下过一个莫名其妙的指令。因为没有完成任务,一到子时疼痛就发作。 被趁虚而入种下这种小儿科的符咒,限制部分行为,亦不能开口道出其中原委,简直耻辱。 若詹月白不蒙眼,能看到这朵花的存在,事情也不会这么麻烦。 他阖上亵衣躺回去,疼就疼吧,又不是没疼过,总比被踹下床好。詹月白比以前更冷淡,花楼里教的东西也一点用都没有,团子还来瞎凑热闹。 想到团子,他又坐起来,团子也是个麻烦。 初次见到团子,他就觉得无比亲切,只不过他没有箫书那么惊世骇俗的念头认为是詹月白生的,只猜测跟詹月白在崖底的经历有关。而后箫书发过来的传声更是佐证了他的想法,但他不能简单粗暴地处理团子,团子已经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满脑子风花雪月,呵~”墨流觞按住额头,自嘲地笑了笑,“这个世界本来也没有什么让我留恋……” “槐哥哥,我来啦!你睡了吗?”团子轻扣门扉,小声道。 墨流觞披上外衣,开了条门缝让他进来。 “槐哥哥你要相信我,这次一定可以!” 团子为了让他的槐哥哥能把握主人的心,十分积极主动。他可不想主人再把槐哥哥就这样丢下。 “我们继续学习!”团子兴高采烈地从储物囊抖出画册,安慰他, “没关系,主人可能只是一时不习惯身边有人睡觉。你多跟他睡几次,他就会习惯。我刚刚去看过了,主人客房没有任何动静,已经歇下啦。你一会儿就偷偷过去,这次一定不会踹你了。” 墨流觞无奈揉揉团子脑袋,团子当真以为睡觉这么简单?詹月白怕是根本就不在客房,他那么为天下着想,现在肯定无比着急要拯救苍生。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宁愿承担所有,牺牲自己,不顾一切。 “槐哥哥,你别难过啊。你这么好看,主人眼睛要是好了,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墨流觞笑笑,看着团子这与自己无比相似的稚嫩脸庞,琢磨为什么会通过傀儡种给自己这样的任务。想到箫书的传声,他隐约有了猜测。 “团子,你很喜欢我吗?” “喜欢啊,超级喜欢!”团子翻册子的手放下,睁着亮晶晶的眼睛。 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小时候的自己在表白,墨流觞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会做梦吗?” 团子歪了歪脑袋:“梦是什么?” 墨流觞思躇片刻:“就是你睡觉的时候,好像身体不受控制进入另一个空间。那个空间有你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你有时候会是自己,有时候会是别人。你们会交流,一起经历奇奇怪怪的事情。但醒了之后可能会忘记。” 团子皱着小脸仔细回忆,似乎没有过这种情况。 “那你是忘记了,我也忘了很多。”墨流觞将画册一本本收起,“不用看了,你主人不会喜欢我的。” 你主人已经把他的喜欢,给你了啊,团子。他现在收留我,不过是看我可怜而已。他从来都是那样,嘴硬心软又薄情。 团子还在冥思苦想,突然记起来什么:“好像还真的有,原来那是梦啊!” 墨流觞略有些激动:“你梦到什么?” “有个人一直在跟我说话,我以为是附近的小怪就没理会。说什么……”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吃软不吃硬,被墨流觞拿捏得死死的。而墨流觞吃硬不吃软,詹月白又莫名其妙踩中墨流觞的点。咦,我怎么变色了…… 第62章 奉我为尊 合欢宗离枫色镇不远,没了日光影响,詹月白摘除眼罩换上捏好的马甲潜进去。 令他意外的是,合欢宗竟然比枫色镇还要萧条,门口也无守卫,他就算大摇大摆进去也无人可知。 绕过空荡荡的回廊,再走几步就会到达主殿。嗅到空中的味道,詹月白脸色微变,有些后悔没有戴眼罩。 本着非礼勿视的念头,他转身离去。走了几步血腥味陡然加重,他回头看到微微漏出的红光。那是! 虚掩的殿门被轰开,一人悬浮在空中操纵着噬魂珠,满殿铺的厚厚血污已经看不清完整的尸身,那些死者的精血源源不断涌向空中的珠子。 第110页 霎时和前世血洗麓山的场景重合,詹月白有些恍惚。两人相见都是一愣。 被打断修炼,对方立即朝詹月白展开猛烈进攻。噬魂珠红光大盛,生出丝丝血气蠕动着缠过来。 “竟然还有漏网之鱼,别着急,你很快就能成为我的养料了。” 詹月白催动金丹放出焰火,红蓝光波在空中炸开,响起刺耳的呼啸声。 强大的冲击逼退对方几步,詹月白上前质问:“浮华宫不是被灭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玉乾泽依旧从容不迫控制着噬魂珠,更多的血线铺天盖地而来。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就更不能留了!” 几番交手,灵气和血气相撞,大门终于被轰破。整座殿摇摇欲坠,不断往下砸落碎砖。 “玉乾泽,你就不怕遭报应,这种邪功你也练得下去!” 浮华宫被灭可能根本就是个借口,玉乾泽莫不是直接祭了整个浮华宫弟子来修炼。 玉乾泽只当詹月白是合欢宗的小弟子,没想到这么难缠。他手上的焰火正好克制自己,不像水灵根也不像火灵根能有的技能。仔细看,穿的也不是浮华宫特有的粉色服饰。 枫色镇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厉害的修士,不是说好有什么动静就通知,看来袁唐玖也是个废物。 “你到底是谁!” 詹月白没有回答,凝出一个巨大的火球,直接砸向玉乾泽。 攻击范围太大,玉乾泽不得不继续后撤。他终归是常人之躯,使用噬魂珠吸收修为修炼这种歪门邪道,虽能让他修为长进不少,但身体内耗也很恐怖。 这火球带给他很重的危机,直觉告诉他不能硬接,否则还得花费更多功夫调息。 “臭小子,妨碍我修炼!”玉乾泽不能忍受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弟子给压制,他催动噬魂珠将血线连接到地上躺着的尸体。 “哗啦啦”声响,那些尸体竟然扭曲着动作站起来,滴答滴答着血液朝詹月白奔去。 詹月白瞳孔骤缩,皱了皱鼻子。 尸海战术又恶心又烦人,打碎又会重新组织肉块,詹月白只能用火烧。 鲜红的血色里不断有浅蓝色焰火跃出,诡异又美丽的画面。皮肉被火炙烤飘出奇特香味,他差点吐出来。 等处理掉这些傀儡詹月白已浑身浴血,神识搜寻到玉乾泽逃走的踪迹,他立马追过去。 “主人!槐哥哥要被人抓走啦!”神识里传来团子的呼救。 “槐香知道你的身份,不要怕暴露,打回去。” 詹月白没有停留,继续追着玉乾泽,顺手用净身决洗掉身上的血垢。 “主人!我打不过他,他说要抢走槐哥哥做媳妇儿!你快过来!” 詹月白脚步微顿,神识扫到客栈,确认敌人情况。 “拖住他。” 团子还想传声,被对方用伏魔咒困住,急得上蹿下跳。 “不许你伤害他!槐哥哥你快跑,主人他马上就会过来了!” 伏魔咒灵力注入,团子被压制,竟慢慢缩成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狼崽,龇牙咧嘴要咬人,但这模样比人形看起来更加没有威慑力。 “哼,小魔物,也想跟我斗?这莫非是魔族已绝迹的雪狼?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浑身上下裹着黑布的人发出桀桀笑声,“把你卖了,又能赚不少。” 团子呜咽几声没了动静,黑衣人揪着他的后颈上下左右打量。 墨流觞眯眼看着他,没有任何惧怕的表情。 将小狼崽往麻袋里随便一扔,黑衣人搓着手对墨流觞道:“大美人,跟我走呗。” 墨流觞:“别碰我,我自己走。” 结界之外凭空起了大风,萧败的荒野涌出不少魔族,奔着枫色镇而去。结界竟然有漏洞,黑雾顺着钻入,镇里一片鬼哭狼嚎,尖叫连连。 “合欢宗已无人可守,你们放心进攻吧!”玉乾泽躲在后面张狂大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过这一关。” 詹月白只能无奈退回到结界内,一边修复漏洞一边清理钻进来的东西。普通人要是碰上这黑雾,直接会被腐蚀成水。 袁唐玖被疯狂的镇民喊过来,气得脸色发黑,他刚准备享用美人。要不是来人拿出真金白银砸他,他才不会出门。方煦也被拖过来,脸上还有个新鲜的手掌印。 袁唐玖看到詹月白,鼻子哼了声:“就你这毛孩子,细胳膊细腿,让开我来。” 詹月白瞥他一眼,撤掉补结界的动作。袁唐玖顶替上,差点被抽空所有灵力,恶狠狠剜詹月白一眼。方煦跟在身后,又在考虑要不要拜这位仙师为师了。 修补结界需要一段时间,但外面聚集的魔族越来越多,一股脑地冲撞。黑雾越积越厚,笼罩了整个枫色镇,直接挡住明亮的月光。 这才是真正攻击仙家百门的魔族,同云来寺庙和百花楼的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玉乾泽隐于暗中,嘲讽地看着詹月白。想替合欢宗报仇?一起陪葬吧。他转了转噬魂珠,周围的魔族受到鼓舞,更加卖力地撞上去。 袁唐玖快撑不住,吐了不少血,竟将修补结界的手拿开。枫色镇的驻守修士都被玉乾泽绞杀,如今偌大的镇子,也就他们几个修士。 几团黑雾趁机钻入,方煦赶紧推开镇民,拿出符咒扔向黑雾。 第111页 詹月白再次堵上漏洞,心道这可不是个法子。 “仙师,别出去啊!”看到詹月白要往前的动作,方煦提醒道,“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多谢,无事。” 詹月白踏出结界,魔族一窝蜂地围过去又惊恐散开。 清冷皎洁的月辉下,白发之人自黑雾中出现。大乘期威压和强大魔族气息同时散出,因为气场变化,长发在空中飘散。 红蓝异瞳光波流转,额间鸿蒙宝蕊的印记也在发光,给清俊的面庞添了些妖冶。 相较之下,玉乾泽更像是魔族,而詹月白,才是高不可攀的仙尊。 “魔王?!不可能!他还在伏魔阵里。”玉乾泽难以置信,“你是詹月白!” 詹月白偏头冷冷笑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看来攻击其他门派的是你啊,真是给我造了挺好的声势。” 他轻轻一挥手,所有的魔族直接转头去攻击玉乾泽,目标就是他手里的噬魂珠。 “我才是你们主人!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玉乾泽慌了,噬魂珠再怎么催动都没用。 这珠子只是魔王的内丹而已,魔族屈服的是玉乾泽的修为。如今真正的魔族强者出现,他们没理由去听从一个人不人魔不魔的怪物。 玉乾泽打散靠近的黑雾,刚从合欢宗吸收到的修为还没来得及消化,就因为这场战斗消耗不少,但这些魔族也不是他的对手。 詹月白踏上前,手心催出焰火,突然一股奇怪的麻麻的感觉沿着心脉蔓延开来。他手一软,火焰变小许多。 看到詹月白反应,玉乾泽奸笑起来:“居然这么久才发作,倒是小看你了。” 詹月白将涌动的灵力收回,压住体内躁动:“你做了什么?” “哈哈哈,合欢宗,你觉得会是什么?你以为攻击你的那些尸体,就这么好解决?当然是,欢——怡——香——” 欢怡香,合欢宗产物,方便双修之人尽快进入状态。但有一个可能的后遗症,便是在事后会让服用者失去部分记忆。 詹月白不得不调动全身力量去压下暴涨的火热,众人惊异之中,就见他毫不犹豫在手臂上划了一刀,淋漓的鲜血让他足够保持清醒。 “疯子!你这个疯子!!”玉乾泽大叫几声,狼狈躲着詹月白的攻击,艰难唤起传送阵。他身形消失的那刻,被詹月白烧掉一只腿。 没能弄死玉乾泽,詹月白还想继续追,体内翻腾的热量制止他灵力的调动。 目睹这一切的枫色镇居民陷入呆滞,看到詹月白转过身来,都跪下磕头。 “魔王饶命啊!” “不,魔尊饶命啊!” 魔尊?詹月白面无表情,手臂的伤口开始愈合。欢怡香药性并未解除,毕竟他摄入的量实在太多,恐怕把整个身体的血放完都不一定能清干净。 四周乱窜的魔族非常兴奋,许久没有出现可以领导他们的强者了。他们早就受够被仙家压一头生活,才会轻易被玉乾泽鼓动。 这会儿,有一些在没有詹月白的授意下自告奋勇撞上结界,又被一团火烧得形神俱灭。 不明白詹月白想法,压境的魔族都不敢轻举妄动。 “通知下去,所有进攻仙家百门的魔族,全部回到魔域,听我号令。不从者,” 詹月白表情冷漠,充满杀气的声音给所有魔带来寒意, “杀无赦。” 魔族面面相觑,还想争辩,詹月白听也不听就轰碎冒头的魔。 “你们有异议?” “没有没有!”“谨听魔尊教训!” 詹月白:“有发现玉乾泽的踪迹,立即禀告。” “嗷嗷嗷!”“魔尊万岁!”“魔尊万岁!” 有几个魔族听到了玉乾泽和詹月白的话,化成曼妙的少女凑到詹月白面前,也有几个化形成男子。 “主人~让奴家来帮你吧~” “滚。” 不听话的下属们抖落着身上衣衫,迫不及待贴上詹月白,希望能得到魔尊宠幸。但他们还未靠近,就被詹月白周身燃起的蓝色焰火焚尽。 直到魔族大军撤退,枫色镇的人都不敢相信真的逃过一劫。他们盯着詹月白进了镇子,虽然詹月白已恢复黑发黑瞳,面上还有些微红,他们害怕地躲在旁边不敢靠近。 暗处一人捂着手臂,确认情况以后悄悄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总感觉捡了个漏。 墨流觞:干的漂亮! (先把事业搞了,之后再专心谈恋爱。下一章可能是虐,欢怡香会用意想不到的办法解掉,同时会解开之前的几个伏笔。) 第63章 玩具小刀4 詹月白停下来扫视了众人,一个小孩跑过去,要把手里的娃娃给詹月白。 “谢谢大哥哥!” 他轻扯嘴角表达谢意,小孩又被旁边的大妈急忙抱走。娃娃掉落在地,他捡起来拍了拍,小心放在一边。 这些人对魔族的恐惧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消解,他并不介意。 确认方向后,他疾行几步拎住逃窜的袁唐玖后衣领:“你把他们带到哪里了?” 方煦激动地冲过来,把符咒往詹月白身上扔:“放开袁叔叔!” 符咒还未靠近就被焚毁,詹月白将袁唐玖甩到方煦身边:“你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第112页 方煦没敢回话,扶着地上吐血的人。他知道袁叔叔有问题,干的坏事也不少,对方说的又是哪一件。 “自己好好看看结界破掉的地方。” 方煦疑惑着要过去检查,袁唐玖立马爬过去五体投地,痛哭流涕:“魔尊,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我真的没有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切都是那个玉乾泽让我干的!我只是被逼的啊!” 方煦不敢相信,跌坐在地。他以为抢人已经算过分,没想到袁唐玖竟然是魔族的内应。 “绑走他们也是玉乾泽示意的?” “是的是的,就是他让干的!说要一个大美人!”袁唐玖口不择言。 詹月白冷哼一声,若真是玉乾泽示意,怎么可能放过挟持墨流觞的机会,狼狈逃走。 “带路。” 袁唐玖战战兢兢把詹月白引到一座豪华大宅院,团子被符咒困在柴房蓝色结界中,一见到詹月白就四肢乱蹦。 将团子从结界里放出,小狼崽恢复人形扑到詹月白怀里大哭,又要对袁唐玖拳打脚踢,被詹月白摁住。 看到团子长相的那一刻,詹月白两眼发黑。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小魔物用的是这副皮相。若早知道,说什么都不会留他。 方煦至始至终跟在后面,不敢说话。 “另一个呢?”詹月白脾气无法控制的暴躁,“说!” “我,我带你们去。” 房内的人刚从窗户翻进去,感觉到詹月白他们出现,赶紧拨乱秀发,搓红脸颊。左看右看,他又撕开床单将自己右手缠在床头,用力拽了拽。 门被推开,昏暗的灯光下墨流觞倚靠在床边,外衣裹得严严实实微微发抖。地上散落的布条浸染了血,一只手被绑着已勒出血痕,另一只手还在费力解结,露出的手腕上也有明显勒痕。 他听到开门声,颤着睫毛转过脸,白皙的左脸红红的,看起来似乎被打过,泪珠正好从眼眶落下。 “吴兄……你终于来了……” 面前人梨花带雨的模样,让詹月白好不容易被压制的药性再次被激发。他把门关上退后几步,猛地卡住袁唐玖的脖子。 “你对他做了什么?” 袁唐玖一脸懵,他只是把人带过来了,美人还非常配合。结果啥都没干就被喊出去驱魔。 “我什么都没做,这不是我干的!” 詹月白不信他的解释,将他重重甩到墙上。 “欢怡香解药。” “啥?我没给他下药啊?” 袁唐玖见詹月白面色微红气息粗重,恍然大悟,腆着脸对他挤眉弄眼道,“欢怡香没有解药,唯一的解药就是交……” 袁唐玖话没说完,又被狠狠踹到墙另一边,他见势不妙赶紧吐口血晕了过去。 方煦杵在一边不知道该不该救他。 “你现在还要拜我为师,除魔卫道吗?”詹月白居高临下看着方煦,“我就是你口中要除的魔,他就是你要卫的道。” 方煦咬咬牙没说话。 团子非常有眼力劲,从袁唐玖怀里翻出捆仙绳把人牢牢捆住,还狠狠呼了他脑袋一掌。 詹月白盯着方煦:“把他看好,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间屋子,明白吗?” 方煦连忙点头:“明白。” “主人,那我呢?主人要去槐哥哥那边?需要我帮忙吗?” 詹月白低头看看团子天真的小脸,手里续上焰火,许久,落在团子头上揉了揉。 “你去照顾他,我需要沐浴。” 团子抓抓自己头发,眼见着詹月白消失在南边一间小屋,朝方煦气势汹汹“哼”了声。 “槐哥哥,你怎么样了?那个坏叔叔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团子跑进屋,墨流觞还在解手上的布条,突然停下动作咳了声。团子赶紧上前去帮他。 墨流觞轻轻吸了口气:“你主人在哪里?” “他说要沐浴,把自己关起来了。” 墨流觞紧紧按住大腿内侧,额头已经开始渗出薄汗。 “你们刚刚在外面聊什么?” “主人让那个坏叔叔交出欢怡香解药,槐哥哥,欢怡香是什么?” 墨流觞嘴唇发白,已经没有力气回复团子的话。他攥住衣角,艰难挤出话:“没什么。我有点累了想歇息,你出去吧。” “啊?你真的没事?”团子不信,“主人刚刚也是这种表情,你们大人说没事都是这样子的吗?” 墨流觞轻轻笑了笑,摸摸团子脑袋:“是啊,乖,你不信槐哥哥吗?天色很晚了,你快去睡觉吧。” 被主人赶,又被槐哥哥赶,团子撅着嘴,还是乖乖听话关上门。他打个哈欠也有些累,看看主人之前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槐哥哥房间,在他们中间挑了间房钻进去睡了。 墨流觞盘坐在床上,掌心生死契的印记一直在发亮,说明詹月白正处于身体极限状态。 体内停滞的灵力开始周转,帮助他减轻痛苦。他知道就算现在伪装暴露,詹月白现在也无暇顾及。 他画上印按住掌心,咬着牙怒道:“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自醒来遇到詹月白,他就奇怪为什么詹月白受伤自己也会相应的疼痛。原本以为是太愧疚引发对詹月白的怜惜,现在他确定是生死契的问题,可生死契一旦绑定无法断开。 第113页 疼痛的侵袭无法被阻止,愈发加重,他感觉浑身都在被刀锋凌迟,力量不断遗失。 终于,灵力运转也无法维持,墨流觞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疯子,别再继续了……你就这么恨我,宁愿自行了断,也不愿接受我是吗?好得很!” 昏迷的那一刻,识海中的浓雾也在扭曲变形。 五年前,詹月白坠崖之时,墨流觞脑中多了从未有过的记忆。他精神受到刺激,紊乱的神识不受控制涣散成碎片,怎么都聚不回来。 这些神识落在月阁,落在玉潭,落在瀑布,落在麓鸣镇,还有一些飘得很远,飘了很久。 视线里翻滚的白雾散开,神识能看到詹月白在被啃食,因为痛苦呕吐,在泥潭里翻滚。他冲上前护住人。 “都滚开!” “不许过来!” “别碰他!” 无论怎么赶怎么喊,都无济于事,他只是个透明之躯,无人所见无人能听。 他只能看着被折磨的詹月白泪流满面。 “月白别哭了,我在啊。” “不疼了,师尊抱抱你就不疼了。” 他跪过去,双手穿身而过,什么都碰不到。 “为什么……月白你看看我,能看到我吗?” “不,别看到我,是我害的你。”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如果我能替他承受就好了……” 生死契下,一方若有强烈意愿和另一方同甘共苦,将激活“感同身受”。 结生死契时因为两者修为相差太大,反噬都由墨流觞承受,“感同身受”生效,大部分痛感都转移到他身上。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他无法想象詹月白正在经历这些。割肉之伤,蚀骨之痛,然而都比不上钻心之疼。 他亲手,毁了一直以来护着自己的人。 他亲手,将詹月白推入地狱。 他现在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恨詹月白,恨他揽下一切隐瞒不报?恨他一意孤行?还是恨他不喜欢自己…… 渐渐的,他再也看不到詹月白,连带疼痛也消失,就像是一场梦。 醒来以后,他忘了这件事,可能忘得更多。识海也更加混乱,修为直接跌到金丹。 詹月白端坐着,早已痛得麻木,神情茫然。大腿内侧的伤口消失了,他又划下一刀。 欢怡香的药效过了吗?为什么还是这么热,伤口愈合痒痒麻麻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要解这个毒很简单,只要接受墨流觞,墨流觞也不得不从。但詹月白不愿意,他连墨流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碰。 想到曾经墨流觞拿类似的场景逼他表白,他还把一切都当作是墨流觞对他的恩赐,就恶心想吐。 那些在他耳边的呢喃低语,床第间的轻声喘息,让欲念越发膨胀,快将他撑破。但只有欲,没有爱。 没有爱的欲,只会让他更恶心。这和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你想怎么抱?”调笑的尾音上扬,在耳边炸开。 “我想……”詹月白按住心脉,眉头皱起,吐了口黑血,“你滚!” 或许墨流觞那个时候早有预谋,这次的事件也难说和他有没有关系。曾经詹月白没有选择,被墨流觞耍得团团转,如今他可以选了。 不就是欲,不就是贪,有何不可抵抗。就算是死在这里,他也不可能会让墨流觞得逞。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这欢怡香狠,还是主角光环更狠。 黑色的袍子已被看不清楚颜色的鲜血润湿,消失的力量终究带走热度,也带走他对身体的控制力。 他浑身软绵绵地瘫在地上,意识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清醒到听见自己逐渐慢下来的心跳和呼吸,竟还有轻微的血液在身体流动的声音。 掌心印记开始闪耀金光,将生命力注入到濒临死亡的身体里。月华笼在他脸上,与白发融为一体,印出苍白冰冷的脸色。他眼睛缓缓睁开,异瞳光芒流转。 他再次清醒过来,使劲咳了声。 这番举动周而复始,直至天明。 团子正睡着,突然坐起来哇哇大哭。他好难过,想见主人,也想见槐哥哥。二人的房间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他站在中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哭得更凶了。 詹月白和墨流觞为了不受外界打扰,都给自己房间布了结界,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外面也听不见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方煦被哭声惊到,过来安慰团子,心道怎么那两人都不知出来照顾一下孩子。 团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讨厌方煦,可现在只有方煦在旁边。 方煦擦着他的眼泪:“别哭啦,有什么想吃的,方哥哥给你做?还是有什么想玩的?方哥哥陪你玩?” “我想吃槐花糕,想喝槐花酿,想堆雪人,想抱抱,我想……我不知道想什么……呜呜呜……” 方煦抱着他小心拍着背,枫色镇哪里有什么槐花,又哪里做得了糕点酒酿。 他只能继续安慰:“乖,等天亮了,我们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不要!” “我不要!” 得不到想要的团子还是一直哭,直到吵醒了袁唐玖。 “哭什么哭,你主人和那个大美人正在享受千金良宵,再哭把他们也给吵醒了!” 第114页 团子吸着鼻子抽抽噎噎:“什么良宵?” 方煦挠挠头:“就是一起睡觉啦。” 团子打了个哭嗝,小脑瓜子想了想好像睡觉挺好的,哭声渐渐止住。他看到被绑着的袁唐玖想起这人欺负过自己,毫不留情挠过去。 “祖宗诶,别打了,我错了!” 团子往他脑袋使劲一砸,一边哭一边将人砸晕:“哼,坏人!叫你欺负我们!” 揍完人心情舒服很多,也哭累了,团子终于睡着。 方煦将团子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好,困惑道:“你爹可真狠心。” 夜从未有过的漫长,清晨下起淅沥沥的秋雨,透骨的寒意席卷了枫色镇。 詹月白终于站起来,唇色发白身形微晃又很快恢复过来。衣衫因为浸透液体显得有些厚重,袖口的红色连成线滴下,淌了一地。 “离谱。”詹月白嗤笑,抬头看向窗外的红字,“你也管不了我啦。” 天道红色的字跟没了电的灯一样闪闪烁烁,最后消失不见。 詹月白清理完血腥现场踱去墨流觞房间看过一眼,雨意夹裹着冷却的槐花香,还是很好闻。 墨流觞蜷在床角,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不知是不是因为冷还在发抖。他翻了个身亵衣散开,露出半点春光。 詹月白并未回避,目光没有任何温度,从下颌移到修长的脖颈,再到锁骨。一直往下,他看到胸前的黑色彼岸花,随着墨流觞轻微的呼吸不断起伏。 联想到墨流觞近日来的莫名举动,居然没发现墨流觞被下了傀儡种。他难道不是装的,真的失忆又失了武力?那还真没意思。 詹月白虚空贴上墨流觞的身体,试着抹去那个印记。傀儡种启动自我保护,开始发作。然而墨流觞昨夜因为痛了太久,这点疼痛完全没能影响,他只是微皱眉并未醒来。 彼岸花挣扎着抖动片刻,在詹月白强劲入侵下粉碎。墨流觞突然又动了动,詹月白手掌就直接贴上光滑的肌肤。 一股电流从那处传来,燥热沿着四肢百骸游遍。詹月白舔了舔后槽牙,手立马收回。知道墨流觞现在是傻子,更不想碰他。 很好,欢怡香解了,傀儡种也解了,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温热的泪水从墨流觞眼角滑落,没入枕头悄无声息。 詹月白替墨流觞盖好被子,阖上房门,找到方煦。 “他就是墨流觞?!”方煦激动站起,手里捧着的粥打翻在地。 詹月白:“把他安全送回全能真教,揭发袁唐玖和玉乾泽的罪行,我就饶你不死。” 主要目的还是把墨流觞送回去,至于方煦说的话全能真教能信多少,他就不管了。 方煦呆愣着点头,还没从震惊中恢复。没想到当时口诛笔伐的二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脸上烧得厉害。 关键是他口中的大魔头反而救了自己,而拜师的袁叔叔才是坏人,这让他修仙的目标产生动摇。 “主人,你们不是共度良宵了,为什么还要赶走槐哥哥?” 团子嘴一瘪似乎又要哭,詹月白给他一个别闹的冷淡眼神。 后知后觉的团子惊讶道:“主人眼睛好啦?” 詹月白:“嗯。走了。” 方煦深吸口气,做足心理准备推开墨流觞所在的房间,竟多了一人。 “你就是方煦吧,有意向拜我为师吗?” 方煦:“?!箫,箫掌门!” 一大一小两把纸伞没入雨中,詹月白略微移开一角看着火红的枫叶,大雨下不少叶子在枝头摇曳,最后飘零。他画了个御水决,带动空中的红色盘旋。 团子追着水龙而去,一边跑一边叫着:“主人,红色的雨诶!好看!” “嗯,好看。”詹月白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身后是茫茫雨幕,看不见来时的路。他很轻的笑了,笑声隐入雨声,隐入团子的欢笑声。 缩地尺开始工作,一眨眼枫林里两人消失无踪。 “萧瑟秋风起,骤雨难歇。无情不解多情苦,相思……无奈何。” “师弟,事情都已解决,该回去了。” 墨流觞转头粲然一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团子:唉,为什么分手总在下雨天,为什么! 詹月白:TAT 墨流觞:TAT 11/26/2021更新:增加詹月白解欢怡香时候的心理描写。 “感同身受”线索: 第五十三章玩具小刀3:阖上房门以后墨流觞在抽搐。 第五十六章相见不相识:詹月白划伤手腕想试探生死契下,疼痛对墨流觞的影响。但墨流觞为了掩饰失忆,醒了过来没有暴露,在他们走后握住手腕。 第六十章:詹月白划烤鸡不小心切到手,墨流觞蜷了蜷手指。 第六十二章:詹月白划了手臂放血,暗中观察握住手臂的人就是墨流觞。 还有细枝末节,就不列举了。 (团子的身份你们可能已经猜差不多,后续会解开,先不剧透啦。这个火葬场,到后期两边都会烧起来,四舍五入就是甜,好想快点写到甜的地方!) 第64章 魔域之主 袁唐玖那里有不少法器可用,都被詹月白拿走。没了墨流觞这个拖油瓶,他和团子两天之内就到魔域。 第115页 只是跟他一开始的预估晚了些时候,似乎定位符一开始的方向就有问题。不管怎样,总算到达目的地。 被召集的魔族大部分都回来,远远看着詹月白出现在魔域边界,欢呼声震耳欲聋。 伏魔阵的魔王盘坐着睁开双眼,眼里的猩红一闪而过。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顺利,但他等得起,已经等了几十年,不在乎多等几年。 简单说了几句,让几个领头的魔族统计好各自下属数量和擅长领域之后,詹月白遣散他们,带着团子前往伏魔阵。 这些魔族听完詹月白的话面面相觑,到底是要做什么?但他们不敢忤逆,只好骂咧咧遵从。 魔王看到詹月白出现,站起来露出欣慰的笑。 “乖儿子,欢迎回家。墨流觞还真说话算话,鸿蒙宝蕊交到你手我就放心了。快让我看看,你长大不少啊!” 好一副父慈子孝,团子躲在詹月白身后,被拎了出来。 “把你留在他身上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墨流觞的私生子?”魔王惊呼,“这样有人质在手,修仙界就不敢对我们指手画脚了。干得好!” 詹月白抱起双臂,看来魔王是什么都不会承认。 团子拉拉詹月白衣角:“主人,那个人是谁啊。和你长得好像,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詹月白蹲下身,揉揉团子脑袋:“不喜欢他就不要跟他玩,知道吗?” 团子乖巧点点头。 魔王在旁边安静看着,脸上始终是慈祥的微笑,只是望着团子的目光里隐藏着极深的渴望。 他迟早,是我的…… 魔域环境很适合团子生长,他先前一直想长大,现在又不想了。他觉得像主人和槐哥哥,长大以后都不开心,还是保持现状好。 许久没见过团子这样可爱又不怕怪物的小孩,魔域里的妖魔们把他当个宝。一会儿团子要骑马马,一会儿要玩捉迷藏,全都挣得头破血流抢着上。 团子叉着腰趾高气昂地指着那群打架的妖魔鬼怪:“你们一三四跟我玩,他们二四六,第七天我要休息。” “多谢少主!” “谢少主!” “我这里有糖葫芦,可以多玩几日嘛?” 团子托着腮认真思考,而后严肃地说:“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不过糖葫芦可以给我。” 看崽崽吃东西也是可爱的啊,送上糖葫芦的小怪心满意足。 寂静又诡谲的蛮荒之地,团子身后跟了一群张牙舞爪又莫名喜气的妖魔,倒显得人气味十足。 魔王气得闭上眼封闭五识,这群没见过世面的魔族他一个都不认识! 詹月白早出晚归,将分散在各地的魔族都清理一遍,只把愿意听话的带回魔域。 根据线人给出的玉乾泽踪迹,他辗转从仙霞岭追到昭阳派。玉乾泽就跟臭水沟里的老鼠,无孔不入,狡猾难抓。 与此同时,全能真教也发出通缉令,要捉拿玉乾泽,并贴出告示列下其桩桩罪行。包括但不限于:构陷同门,欺师灭祖;栽赃嫁祸,滥杀无辜;修习邪魔外道;挑拨人界和魔界关系…… 詹月白挺意外,还以为全能真教根本不会信方煦。后来才知道,一直躲着的李翰被抓,很干脆地背叛玉乾泽。她把玉乾泽干的所有事情都坦白,整个三界一片哗然。 “墨仙师,我把我知道都说了,可以放我一条生路吗?”李翰跪坐在地,浑身血迹斑斑,朝墨流觞苦苦哀求,“还有那些话都是主人,不是,是魔王让我说的。” 泪痕挂在妖媚的脸庞上,我见犹怜。一旁的方煦都有些心软,谨慎看向左边。 墨流觞手里晃着酒壶,跟没睡醒样倚在美人榻上。他朝方煦挥了挥手,方煦了然,上前松掉李翰身上的捆仙绳。 “谅你也算识时务,本尊信守承诺,你可以走了。” 李翰离开全能真教,打算跑到魔域投靠詹月白。不管是墨流觞还是詹月白,这两个人她谁都惹不起,还不如保全小命再作打算,结果跑到半路被玉乾泽追上。 她这才知道,自己只是招玉乾泽出来的引子,墨流觞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 此时的玉乾泽没了魔族相助,又被詹月白打残一条腿,狼狈不堪,但要杀死李翰还是易如反掌。 如果没有李翰,一切都还不会这么糟糕!全都是这个女人坏的事! 正当玉乾泽恼羞成怒要动手,一团焰火忽然冒出,这下连右臂都被毁了。他发出惨叫,在地上打滚。 其他收到讯息的仙门百家也都赶过来,正好撞见詹月白一脚踹飞玉乾泽,又瞬移上前伸手挖出金丹捏碎。 玉乾泽尖叫着“我的修为!啊啊啊!”目眦欲裂。 金丹破裂,散出的修为都尽数被詹月白吸收。 “魔头!” “邪魔外道!” 詹月白叹口气,本来只是想毁掉玉乾泽仙途,没想到会自动吸收别人金丹的修为,这做法和用噬魂珠修炼似乎也无甚差别。不过名声本来就不好,他也不介意多加一项。 他捡起噬魂珠,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握剑都在抖的修士,甩甩手上血迹:“我是大魔头啊,不用这种办法修炼,用什么办法?你们也想试试吗?” 手心焰火蹭的燃起,詹月白漫不经心把火落到地上,瞬间烧出一个洞。 第116页 那些修士本来就只是追杀玉乾泽,以获取全能真教的赏金。虽然根据玉乾泽的罪状显示,詹月白至始至终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但鬼知道魔族想的是什么。 现在他们谁都打不过詹月白,箫书和墨流觞也不在,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惹上大魔头。 他们冠冕堂皇嚷了几句,就匆忙撤退。 李翰有些惊讶地看着詹月白,感觉已经不认识他了。 詹月白:“跟我走。” 李翰:“去哪儿?” “去魔域,”詹月白顿了顿,“当苦力。” 李翰:“?” 墨流觞隐在不远处看完全程,手中的酒壶悄无声息捏成齑粉,愤然离去。 全能真教信守承诺,既然是詹月白处理了玉乾泽这个祸害,赏金都悉数奉上。送钱来的是方煦,在魔域边界被挑衅的魔族吓得瑟瑟发抖,丢下银两跑得飞快。 因为詹月白禁令,魔族不能无理由伤害修者,他们只是朝方煦示威。魔域谁用钱,想要什么直接抢便是。 团子还想跟方煦叙叙旧,见人跑远只好把钱收起来,朝这群耀武扬威的魔族数落一番,并表示这七天都不跟他们玩了。 “少主!少主别啊!”“少主!等等我们!”“都怪你!”“怪你,刚刚明明你吓唬得最起劲!” 一时间又打起来,搅动魔域的黑雾翻滚,吵闹不停。 魔域的管理比詹月白想象的头疼,几百年没人控制,早就乱成一团。他按照设想建立分级制度,挑了几个能力不错的首领分配封地,但实施起来很困难。 就算有魔尊在,底下乱七八糟魔族内斗的,和不听话出去骚扰民众的,不胜其烦。他没有精力去管所有,大事让他解决就够了。 魔域里没有他熟悉的人,他也都不信任。李翰也只是他灵机一动,拎回来死马当活马医。 没想到李翰挺有管理天赋,有詹月白撑腰,魔域管理总算有模有样起来。 慢慢的,魔域修建起了宫殿,开通简单的买卖,逐渐有了烟火气息。 为了防止魔王搞事情,詹月白又悄无声息去全能真教把玉姬掳走,捏碎噬魂珠恢复玉姬作为詹萱荑的记忆。欣赏了一幕情人久别重逢的戏码。 魔王含着泪对詹月白道谢,一直跟玉姬夸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詹月白僵硬地接受玉姬的拥抱,勉强扮演一个孝顺的儿子。 简单回应他们之后,詹月白离开留二人独处。他知道玉姬是好人,可以限制魔王,这就够了。 毕竟上一世玉姬为了弥补魔王为了复活她犯下的错,选择跟魔王同归于尽形神俱灭。而且,这也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若杀了魔王,他魂魄将脱离伏魔阵,有夺舍他人复生之危。放了更不行,詹月白没有把握能压制得住拥有原身的魔王。 他只能说伏魔阵自己也破不了,无能为力。 团子他也没想好怎么处理,都是个麻烦。 所幸玉姬千年神木的傀儡身体,不怕魔域魔气侵蚀可久住无碍。玉姬人美心善,团子本能地愿意接近,省了詹月白不少事。 对内魔族都知道玉姬是詹月白的娘亲,也对她恭敬有礼。 知道玉姬被掳,箫书勃然大怒,发动对魔域的进攻,双方僵持不下。直到箫书和詹月白打了一架,天地变色。 玉姬跑出来说一切都是自己自愿,箫书才黑着脸收手。 转眼间一年过去,墨流觞闭关出来,已修复本命剑,修为勉强回升到大乘期。他听箫书说詹月白不光收留李翰,还将玉姬抢走,并无其他反应。 只是笑着回箫书:“他喜欢便随他。” 偶尔路过西苑的弟子会看到墨流觞坐在西苑墙头给花浇水,或是在院内舞剑,也会看到他躺在槐树上吃花。 其余时候,他会指点弟子的修炼,也会帮助弟子突破瓶颈,然而没有再收一位徒弟。 但更多的,是看到他坐在后山槐林的大石头上喝酒。他的目光聚焦在玉潭,左手晃着酒壶,右手不知道握着什么,一坐就是一天。 方煦偶尔会给墨流觞送来余尧回家后在金凤镇写的书,翻看着也算解闷。 很快两年又过去,三界自从詹月白当了魔尊,愈发和平。玉姬守着魔王,奇怪的家庭关系看起来还算和谐。 闲下来的詹月白开始捣鼓奇奇怪怪的东西。 玉姬端着茶水过来,看眼前人对着枯树发呆,不忍道:“月白,魔域不适合种槐树,你别折腾了。” 詹月白没有移开视线,轻轻“嗯”了声。 “团子呢?” “他睡去了,最近他好像经常睡觉。”玉姬将糕点放在桌上,“现在三界还算和平,你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娘希望你......” 玉姬还带着普通寻常人家的想法,虽然现在这个儿子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但孤身一身总归是让她这个当娘的心疼。 “不急。”詹月白打断她,“时间还长。” 这一生的时间,很长。 他将枯掉的树木烧去,灰烬铺了满满一层,早就看不清泥土原本的颜色。李翰被他招呼过来。 “再去弄几株。” 李翰顺便将收上来的各个领地卷轴递给詹月白,他简单看了看,都在说魔域资源贫乏,下属侵略人界实属无奈之举。 第117页 他揉揉太阳穴,想起魔域有许多特殊的药草。翻翻地图,他圈出人界几个比较富裕的地方,让李翰选些脾气好的魔前去做交易。 “魔尊,我们需要和修仙界签订契约,免得他们阻挠。” 得到詹月白同意,李翰迅速拟好契约,递到全能真教。 “魔尊,全能真教说我们诚意很足,决定送一人过来和亲。” 詹月白正把团子哄睡着,关上房门挑眉看李翰一眼:“和亲?跟谁?” “当然是和我们尊贵的魔尊大人。” “不需要。” 李翰继续补充:“他们说如果不接受,买卖就不能做。他们认为和亲,才能保证魔界和人界的和平。” “哦?”詹月白来了兴致,“他们打算送谁来?” 李翰:“墨流觞。” 詹月白轻笑一声:“怎么,结契大典没成,想再来一次?” 到口头的拒绝出来却是:“那便依了他们罢。” “好的,魔尊大人。”李翰低下头,嘴角微翘离开大殿。 “荒谬!他詹月白以为他是什么,这等条件也敢提出来!”箫书扫了一眼契约书,就气得撕碎,“他害得墨师弟还不够惨吗?这又想的什么花招!” 白芷倒了杯茶递到箫书手中:“或许,墨师叔是愿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团子:主人快夸我!他们都好听我话。 詹月白:真棒。 团子:好敷衍TwT 墨流觞:团子真棒! 团子:嘻嘻。 稍微解释一下线索吧,墨流觞那边通过箫书给的情报也在调查攻击的魔族踪迹。定位符自然是做了手脚,正好引詹月白能撞见玉乾泽。墨流觞不是背景板哦,一直都在为三界和平做贡献。伪装成柔弱普通人也是私心,想跟詹月白相处。他太了解詹月白了,不过心机也是真的。 (新副本啦,疯狂拉进度条。) 第65章 喜事临门 “本尊不愿意。” 白芷并未说明具体去魔域干什么,只是简单解释要谈判。魔域那边希望修仙界派出代表参加,为今后的三界和平签订契约,大家都推荐三界至尊墨流觞。 墨流觞安静听完白芷陈述,直接表达自己意愿。这让白芷很惊讶,关于后面谈判的具体内容都忘记怎么说了。 墨流觞:“契约谈判而已,又不一定非要我。如果需要证明,拿我亲笔信是一样的。” 箫书非常欣慰:“嗯,那就依师弟,另找人选便可。” 白芷小心看箫书一眼,心道还能有谁。他的情绪外露太明显,墨流觞敏锐察觉到其中有问题,但他现在不想去。事不过三,自取其辱已经够了。 “还有别的事吗?” 得到无事的回应,墨流觞干脆利落离开主殿。 “师尊,您打算让谁去?”白芷好奇问他,见他上下打量自己,惊慌失措,“不行!我对詹师弟只有兄弟之情……不是,我跟他不可能的啊!” 箫书皱了皱眉:“想什么呢,谷小小跟他关系不错,过去谈判就算不是指定的人,詹月白至少能看几分过去的面子。你作为护花使者送她过去,确保她的安全。” “这样真的可以吗?”白芷嘟囔着,“要是詹师弟知道……” “嗯?” “没事了。” 谷小小听到这个消息,先是震惊,后是反复和白芷确认。 “如果不去,后果很严重吗?” 她捏着手里的簪子,眼泪在眼眶打转。她虽然喜欢詹月白,但仅限于朋友的喜欢,如今要以这种身份过去…… “谷师妹你别哭,你知道詹师弟他心地善良,去了肯定不会被亏待。事关三界安危,委屈你了。” 白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件事他实在没有话语权。 谷小小憋着泪小声说知道了。回到自己房间,翻出枕头底下的信件。 “见字如晤。谷师妹,抱歉让你久等,我终于做到了!问渠书屋开了多家分店,阿爹已经答应我们婚事。过了春,就八抬大轿娶你进门。等你回信。” 水滴洇开“吾爱”二字上,纸张被捏皱。谷小小咬着唇努力克制,还是没能堵住决堤的泪。 她胆子太小了,脸皮又薄,和余尧的事情都没好意思让其他人知道。如今更不敢告诉白芷,也不敢反驳萧掌门作出的决定。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联姻为求和平这事也会在自己身上发生。她只在余尧写的书里见到过,那个时候她还为书中女子唏嘘不已。 哭了许久,皱了的纸被她小心磨平,好好叠起来压在枕头底下。她抹干净眼泪,下定决心。 “谷小小?你怎么在这里?”墨流觞从后山槐林回来,西苑门口蹲着很小一只。 谷小小抬起哭花的脸,因为紧张都不太敢说话,攥着衣角的手都在抖。 “墨仙尊,你和箫掌门求求情好吗?我不想去魔域。” 墨流觞微皱眉,箫书怎么安排谷小小去谈判,这不是直接送软柿子给人家捏吗? 看到墨流觞表情,谷小小更害怕了。她红着眼睛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有喜欢的人了,不能嫁给他。” “你说什么?嫁给谁?” 墨流觞气场发生微妙变化,平日里温和的表情陡然严肃,总是笑着的嘴角也抿得很紧。 第118页 谷小小以为墨流觞是因为自己要拒绝这件婚事而生气,吓得退后几步,又咬着牙跪下:“弟子知道身份低微,没有资格拒绝。但弟子和余尧余师兄已私定终生,若和詹师兄结契,对他们都不公平。墨仙尊求求你成全我们,弟子就算是做牛做马,也绝无怨言!” 这大概是谷小小说话声音最大的一次,说完整个脸通红,还因为缺氧脑袋发胀。 四周很安静,静到听不见墨流觞的呼吸声。墨仙尊一定是生气了,谷小小咽了咽口水,开始给墨流觞磕头。 头并没有磕到地上,被墨流觞温厚的手掌托住。 “好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和箫掌门商量。既然你和余尧两情相悦,祝你们幸福。” 谷小小泪流满面:“墨仙尊……谢谢……” 墨流觞已经进西苑,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挥了挥手。谷小小又哭又笑,这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 次日箫书被质问,回答和亲是魔族提出来的,说有助于维持和平。仍旧没敢提魔族指名道姓要墨流觞,怕他再受刺激。 又解释说谷小小和詹月白以前关系很好,并且如今在全能真教地位不错,才选的她。谈判内容已提前拟好,也准备了多个方案,到时候会有白芷从旁协助。 墨流觞翻了翻他们写好的提案,并不认为加上白芷就能谈下来。 “棒打鸳鸯这事不人道。” 白芷这才知道谷小小和余尧的事,怪不得昨晚谷小小情绪很不对,他还以为是谷小小太害羞了。 箫书也对此不知情,思考良久,道:“要不齐思岩,岳清风?” 白芷实在难以想象这两人和詹月白一起结契的场景,脸上表情扭曲。 将提案收回,墨流觞叹了口气:“还是我去吧。和亲也没必要,月白……詹月白他很守信用,不用担心。” 箫书和白芷互相望了眼,不知道该不该说明和亲的真相。 墨流觞看他们欲言又止,追问道:“还有其他问题?” “和亲这事,如果魔族坚持,师弟你……” 墨流觞“嗤”了声:“怎么,他们还敢明抢?那也要看打不打得过我。” 知道墨流觞本命剑已修复,且对和亲的态度是反对,箫书总算放下心里的石头。 墨流觞离开的时候全能真教广场围了很多人,有其他门派的,还有先前玉乾泽带领魔族攻击,逃难到全能真教的小宗门。箫书他们对外宣称墨流觞去魔域谈和平契约,众人欢呼雀跃。 即使这些年魔族在詹月白的管理下温顺许多,但越平静他们就越害怕,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寂静前夕。只有墨仙尊将契约谈下来,才算真的稳定军心。 那些小宗门也能安心回去重建,免得像浮华宫那样五年再被灭一次,实在经不起重创。 墨流觞看着满广场乌压压的人头,突然想到八年前的招新,那个时候也这么热闹。只是某个小泥娃今非昔比,处处物是人非。 他笑笑,召唤出“潇洒”剑站上,白芷御剑跟在身后,二人怀揣着众人的希望破空远去。 阴暗的魔域难得见到这么多红色,团子顶着大红绸兴奋地跑来跑去。詹月白被外面热火朝天的声音吵醒,出了寝殿也是被满堂红惊到。 他扯住团子身后飘着的红绸,因为向前冲的惯性,团子直接摔了个狗吃屎,被红绸盖得结结实实。他爬起来嘟嘟囔囔要骂害他摔跤的人,一看是詹月白,开心地扑上去抱住他。 “魔尊早上好!” “你们这是做什么?” “主人不是要娶媳妇儿吗?他们在布置,李护法说主人的媳妇儿再过两个时辰就能到了。” 这么快?魔域不是没有设置传送阵?距离说出发才过了一天一夜! “御剑听起来好厉害啊,可以在空中翱翔。主人你会吗?带我飞飞飞!”团子又拽着红绸跑起来,“像这样飞飞飞~” 先前团子一直嗜睡,今天异常亢奋,让詹月白很头疼。说了几次都不听,上蹿下跳跟个猴子一样。最后他索性用红绸把团子裹起来,扔到玉姬手里。 “全部撤掉。” 干得火热的魔族面面相觑,为了布置,他们可是天没亮就起来,李护法提前很早就跟他们说了,一定要好好干,魔尊会赏他们。 “撤掉,耳朵没用本座不介意帮帮你们。”詹月白明显不耐烦,搓了搓右手大拇指。 刚搭好的布景只能换下,他们也不懂魔尊想做什么。听说人界娶妻都很热闹很开心的,怎么魔尊看起来很焦虑。 置景在詹月白的催促下撤掉花去了一个时辰,距离墨流觞抵达魔域还有一个时辰。 暗下来的景色总算让他平静许多。 面前的茶壶已经喝空,玉姬进来又换上一壶:“月白,新娘子是不是很漂亮?” “嗯。” “你们以前见过吗?” “嗯。” “那太好了,希望你们可以关系和睦,白头偕老。可惜娘身上没什么可以给儿媳的,以后一定想办法补上。” “嗯。” 玉姬发现詹月白翻来覆去只这一句回复,不由得担心起来:“月白,你身体不舒服吗?” “嗯,啊?没有,我身体很好。”詹月白回过神,“谢谢。” 第119页 “结契是会紧张,你放轻松。”玉姬笑得很开心,“我们月白,终于有人陪了。” 我才没有,紧张…… 在他们二人闲聊之时,团子挣脱了红绸,化形成小狼崽蹿出去,问就是说要去接主人的新娘子。 其他魔族不敢拦他,詹月白知道的时候团子已经快跑到魔域外围,前肢扒拉在小树上翘首以盼。 “主人,你也来了?” 话音刚落,视线所及一抹红色出现,沉寂如一潭死水的心在一瞬间被加上发条。 作者有话要说: 团子:我好兴奋! 詹月白:嗯。 墨流觞:嗯? 第66章 从容不迫 二人落地,魔域外围安安静静,一只魔都没有。这种情况属实不正常,若是和亲,魔域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即使不是和亲,三界和平契约会谈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得有下属来迎接才对。 白芷偷瞄墨流觞一眼,墨流觞也只是将本命剑收回,镇定自若地往前踏了一步。结界波动产生,熟悉的人站在面前。 白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结界挡住视线。他之前并没有来魔域历练过,对魔域的一切都觉得新鲜。听人说魔域黑雾弥漫,连植物叶子都是黑的。 “少看点书,多出来走走,别老待在你菜园子里。”墨流觞翻了个白眼,小声给他解释,“你好歹也是全能真教大弟子,怎么这么没见识。幸好这次是本尊带你来的。” 看起来墨师叔心情还不错,都有功夫开玩笑,白芷原本忐忑的心态也放稳。 “墨仙尊,实在是有失远迎,魔尊临时有事不能亲自迎接,对不住了。” 李翰谄媚笑着迎上来,后面跟着几位侍女,打扮得有模有样,乍一看和正常人无差。只不过头上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都显示,这是狐族。 墨流觞目不斜视,白芷记得李翰是自曝罪行还拖玉乾泽下水的人,他还以为墨师叔会杀了她,怎么在魔域混得好好的,看起来地位还不错。 李翰察觉到白芷探询的目光,颇有些自豪道:“幸好魔尊体恤我们,给了流落在外的姐妹们栖身之所。魔尊真的是大方又体贴,我们众姐妹真是三生有幸……” “好好带路,别聊了。”不想听李翰如何夸詹月白,墨流觞打断她的话。 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李翰将两人引向皎月殿。墨流觞驻足在门口抬头看去,“皎月”二字端庄大气,也和写这字的人一样,透着清冷。 魔域不比全能真教富丽堂皇,殿里没有夜明珠装饰,都是詹月白亲手做的长明灯。经过改良,一块灵石就可以支撑这灯燃一年。 内殿与高台上座之间隔了层白色纱帘,无风自动,露出半倚在软座上的人。那人一身黑衣,低头安静地抚摸怀里雪白色的一团。那团活物似乎有些害怕,一直在发抖。 “魔尊大人,墨仙尊已带到。” “好。” 李翰挑开纱帘,詹月白抱着小狼崽慢慢走下台阶,一直走到墨流觞几米开外。他的手看似轻轻摸着手上之物,实则掐在脖颈处,威胁他不允许说话。 白芷还是八年来第一次见到詹月白,被他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詹月白以往都是挽着半个丸子的头发,如今高高束起,露出干净又没有一丝表情的脸,额间的印记呈白色透明。 因为异瞳的关系,和他对视的时候,目光聚焦似乎在你身上又不在你身上,却能让后背爬起一股寒意。 詹月白朝白芷略微点了点,目光和墨流觞相触,古井无波。 墨流觞微微张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前往魔域之前,他曾练习许久该怎么和詹月白打招呼。临了,一张利索的嘴在这双没有任何情绪的视线下,成了哑巴。 他的乖巧徒弟,彻底隐藏了所有,只给他一面单薄的没有温度的面具。不是前世怜爱的眼神,不是八年前羞涩单纯的眼神,也不是三年前相见时带着探究和困惑的眼神。 无论詹月白给出什么样的情绪,他都自信可以有条不紊地应对,但唯独没想到,詹月白什么都不给他。 “师尊,好久不见。” 詹月白先开了口,声音冷淡疏离,就像在叫一个陌生人。明明先前在云来镇,在枫色镇,都不是这样。 墨流觞心如刀绞:他果然,是不想见我的,不想见作为墨流觞的自己。 詹月白偏头没有笑意:“师尊怎么看起来不高兴,是不满意?弟子哪里做的不好吗?” 他像是想起来什么,轻轻啊了声:“哦对,和亲啊?本座不愿意跟你合籍,让师尊失望了。听说箫书打算让谷小小来,若是她,本座倒还愿意考虑考虑。” 怀里的小狼崽动了动,呜咽一声,被詹月白扣住命门。 白芷完全不敢相信詹月白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反观墨师叔,竟然在这么简单几句话面前就哑口无言。 他想用传声提醒似乎已神游天外的墨师叔,发现完全被詹月白修为压制,竟使不出一点法力。他骇然,这还是先前虽然淡薄但善良的詹师弟吗? 墨流觞指节深深扣入掌心,总算捡回半分理智,翻出储物囊里准备好的提案。 “本座累了,今天不想谈。李护法,带他们下去。在这里太吵了。” 说完,詹月白便转身不再看他们。 第120页 从头到尾都是詹月白一个人在说话,哪里吵了!白芷想开口,被墨流觞拦住。 墨流觞恢复了游刃有余的表情,挂着标志性的微笑同样给对方压迫:“魔尊,能否给出具体时候详谈。三界和平可不等人。” 詹月白回头耸了耸肩:“三界和平?关本座屁事。看本座什么时候高兴再谈吧,要不你们现在离开也行。李护法,还不带人下去。” 墨流觞面上依旧笑得风轻云淡:“好啊,那我们便在魔域多叨扰几日,看魔尊将这里管理得井然有序,为师甚感欣慰。” 为师两字咬的很重,詹月白没有反驳也没有更正,只是淡淡扫他一眼,挥手让李翰送人。 几人离开的时候玉姬正好过来,对墨流觞掬了一礼。擦肩而过之后墨流觞莫名回头看了眼,詹月白竟走到门口将玉姬迎了进去,笑得很温柔。他伸手按住眉心。 “唉,墨仙师见谅,魔尊平时不是这样的。”李翰引着路,有意无意“安慰”墨流觞,“他对玉姬仙子和少主,还有其他魔族都不会这么冷淡,许是今日早上辰时就被下属吵醒,心情不好。” 詹师弟以前不嗜睡的啊,怎么还会被吵醒。白芷并没有被这个理由打发,在心里嘀咕。 揉着眉头的手放下,墨流觞有些后悔答应留在魔域。随意听完李翰的话,他顺着话头往下问:“少主?” “对啊,魔尊对少主可好了,夜夜哄睡,还会和玉姬仙子一起陪他玩。真真的融洽呢。”李翰欣慰笑着,似乎和詹月白玩乐的是她一样。那种艳羡的神情墨流觞很熟悉,李翰明显对詹月白有意。 “少主?”白芷也反应过来,“詹师弟他有孩子了?”他没敢问是不是和玉姬仙子的孩子,害怕刺激到墨师叔。 “这位仙师,魔尊虽然没有和全能真教断绝师门关系,但请不要用师弟这样亲昵的字眼。” 白芷:“……”李翰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墨流觞。 “是吗?挺好。”墨流觞不咸不淡评价一句。 没有达到李翰想要的效果,她还打算多说点什么,被墨流觞虚空掐住脖子。 “你敬爱的魔尊大人知道你在私底下这么议论,不会生气吗?还是你觉得,跟我明目张胆地分享这些很有意思?” 李翰憋红了脸,极力解释:“没有没有,墨仙尊误会了。我以为墨仙尊多年未见魔尊,很希望知道他的近况,我真的是好心。若墨仙尊不乐意听到这些,我不说便是。” “如此,我还得谢谢你了。”墨流觞松开钳制,李翰捂着脖子干咳几声。 “是我逾越了,墨仙尊若想知道,直接和魔尊交流便是。” 这个李翰,说话真的长进了,每一句都在挑衅。刚刚在殿里的针锋相对,墨流觞和詹月白关系如何一目了然。 墨流觞捻了捻指腹,转移话题:“魔王呢,在哪里?没死吗?” 李翰提起这事还挺自豪:“魔王如今已经归降魔尊,现在是魔尊的右护法。” 白芷从墨流觞生气开始就很自觉地在一旁看戏,听到李翰说魔王成为右护法很是诧异,詹师弟如今确实不同凡响啊,莫名有些欣慰。 之后几人不再说话,李翰将他们领到各自的房间以后快速离开。走到角落拿出镜子好好地检查自己的脖子,冷笑了声又忙其他事去。 玉姬见到墨流觞有些意外,问詹月白他为何会来。詹月白解释说是来谈判的。 “那新娘子呢?不是说已经到了?”她捂住嘴,“是他?!” 玉姬脸上表情很丰富,自己原身未恢复记忆前,也曾和墨流觞有过往来。 在八年前知道墨流觞要和詹月白结契也很惊讶,可怎么如今摇身一变,墨流觞反而成了新娘子。仔细想想,八年前的结契大典也没说谁是新娘谁是新郎。 二人之间的情感纠纷她一点都不了解,现在只觉得非常混乱。 团子终于可以说话了,化成人形蹲在一边,撅着嘴很不开心。主人脾气如今越来越喜怒无常,还是睡觉去。梦里的主人和槐哥哥关系可好了,才不告诉主人呢! 玉姬揉揉他脑袋,眼里都是担忧。 “别纠结了,我已经反悔,不会和他结契的。” 玉姬不解:“你真的不喜欢他?” “不喜。” 詹月白微微眯起眼,神识早就听到李翰和墨流觞的对话。李翰确实有异心,墨流觞的反应也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师尊……确实好久不见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是缘更和隔日更选手,被你们养成了日更。每一只秃了的鸽子都跟你们脱不了干系=3=) 第67章 自作多情 魔域建了座月华殿作为詹月白的住所,是他随便在人界拎的匠师设计的。好巧不巧,正是前世设计琼觞殿的那位。 等建筑落成,詹月白看着这一模一样的布局,差点烧了整座殿。前世主角在他沉睡的八年中,曾为他在麓山半山腰建了座琼觞殿,醒来以后他就一直住在那里,不被任何人打扰。 他当时还以为是主角体恤他社恐不愿接触旁人,也是在保护修为尽失的他。如今想来,意图何其明显。偏偏那个时候他一心思考着如何阻止主角入魔,完全没有其他想法,实在可笑。 第121页 只是花出去的钱又不能收回,由不得这么挥霍,詹月白重建的想法在玉姬的劝阻下渐渐淡去。 月华殿除去建筑,四周没什么植物,看起来很荒凉。 李翰送墨流觞他们到了西厢房,离开的时候带走了装模作样的侍女。诺大的宫殿并未其他仆从,乍一看颇有种冷宫的感觉。 有偷偷摸摸来看传说中的墨流觞的魔族,发现人被带进月华殿都捂着嘴偷笑。原来魔尊大人是等不及结契,直接入洞房啊!确实大美人一个,就是怎么跟少主长那么像。 他们经过商讨,一致认为墨流觞是抛夫弃子,怪不得魔尊连结契大典都不给办!还不准任何人提这件事。 墨流觞走出房间抚摸着殿里的一砖一瓦,大受触动。先前在皎月殿和李翰的阴阳怪气带来的不适,都散得一干二净。 他想,詹月白果然还是念着自己的,他还是没变。不然,怎么连前世替他造的屋子都分毫不差建在这里。 再往前走几步,后院不是前世设计的清池,而是一片空地,栽着几棵蔫了吧唧的槐树苗,四周有一层黑糊糊的粉末。他蹲下身捻了捻。 白芷待在房间也无事可做,想去问墨师叔接下来的安排。绕了半天看到墨师叔朝着满地的不明物笑得柔情似水,很是悚然。 莫非墨师叔脑子还没好?还是因为那个李翰的话受刺激了? 他愤愤然要去找詹月白理论,被墨流觞喊住。 “用你的精魄石净化掉这片土地试试。” 白芷不解,在墨流觞殷切注视下只能照做。受到精魄石滋润,槐树仿佛久旱逢甘霖,舒展开蜷缩的枝叶迅速抽长长高。墨流觞往精魄石又注入些木灵根灵力,直接催发槐树开了花。 清幽的香气注入空气里,沁人心脾。 墨流觞拍拍手,很满意现在的结果。 “怎么来魔域还带槐树苗过来,难道要一直住在这里。”白芷嘟囔了一句,眼看着墨流觞小心把花都摘下来,顺手放了串到嘴里。 “你说什么?” “没什么。”白芷说服自己,墨师叔只是嘴馋想吃槐花了,槐花真有那么好吃? 皎月殿里团子攥着詹月白衣角已经睡着,眼角还挂着亮晶晶的泪珠。 他闹了许久主人都不理他,也不让他去见槐哥哥,凶巴巴的样子特别讨厌,也让他很害怕。刚刚被掐命门,他能感觉到主人是真的下了杀心,此刻就算睡着也在发抖。 詹月白还挑着各种角度捏团子脖子,看得玉姬心惊肉跳。捏得差不多,他停下动作,示意玉姬继续。 玉姬跟詹月白汇报魔王最近的情况,依旧是打坐闭关非常稳定。在詹月白禁令下,也没有其他魔族接触他。 她不知道月白和扶风之间发生过什么,在她印象里,这三年中詹月白一次都未去见过扶风,二人的关系似乎非常僵硬。尤其这种每日汇报情况的方式,很像监视。而且,詹月白从来没有叫过他们一声娘或是爹。 她也没有意识到詹月白芯子早换了人,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儿子,还安慰自己毕竟儿子长这么大,父母一直不在身边,生疏在所难免。 “我给你们绣了鸳鸯枕,看起来也是没机会用了。”玉姬颇有些遗憾,摸摸团子的脸。她至始至终没问过为何团子跟墨流觞长得很像,此刻却有点好奇。 “多谢娘亲。”詹月白提前打断玉姬的话头。 玉姬忘记想说什么,瞬间热泪盈眶:“你刚刚叫我什么?” 詹月白笑了笑,语气温和:“娘亲,谢谢,这些年您辛苦了。” “乖儿子,不辛苦,你过得开心就好。”玉姬擦了擦眼泪,满脸幸福的笑容。 接下来又简单说了些日常,有下属送来卷轴,詹月白要处理政务了。玉姬会意,心满意足抱着团子退下,一直笑得合不拢嘴。 詹月白看着她远去,轻轻叹口气。没想到如今,自己会为了稳定人心去做这等事,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难以启齿。 只是团子越来越难控制,他甚至开始能感觉到团子的心情。比如先前团子因为要迎娶新娘子无比兴奋,又要跑到魔域外围接人。反应在他身上,就是紧张和焦虑。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情绪,后来发现团子离得远了就会淡一些。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说讨厌,幸好很容易就可以消解掉。 只是如果再不处理团子,恐怕会越发不可收拾……但又该如何处理?杀了总是最简单的方法。 他看看自己手掌,想着刚刚团子纤细的脖颈,只要他轻轻那么一拧就可以断掉。他喃喃自语:养狼为患,重蹈覆辙吗? 事情处理结束,他往月华殿走去,还未走近就闻到槐花香,明显是槐树开花了。他神色微动,走向后院。 “你们怎么在这里。” 墨流觞见到他心情愉悦,笑着甩甩手里的花,指着旁边一筐子:“这些正好够做槐花酿了,还可以做槐花糕。你们厨房在哪里啊,为师可以借用吗?还有这座殿......” “出去。” 詹月白扔了团火,生长得正茂盛的槐树成了灰烬跌入尘埃。墨流觞脚边刚摘下的槐花亦不能幸免,迅速枯萎干瘪,微风轻轻一吹消失在空中。 墨流觞瞪大眼,笑意僵在脸上,强作轻松的语气带着困惑:“你再说一遍?” 第122页 白芷大气不敢出,这两人什么情况! 詹月白喊来李翰:“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本座的命令都敢违抗?” 李翰恭敬回答:“属下不敢,只是客堂现在实在不便住人。想着既然墨仙尊是魔尊大人的师尊,想必也是可以安排在此处。” “本座说过,不允许任何人住到这里。”詹月白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墨流觞,冷冷盯着李翰,“任何人。” 李翰头低下头连连道歉:“可客堂真的不适合,毕竟墨仙尊地位尊贵,总不至于和一堆杂物共住。” 詹月白狐疑看她一眼,快步走到客堂。先前那些红绸蜡烛和喜事所用的各种装饰并没有全部挂出来,因为赶时间处理全部堆积到这边。 下属们不确定这些东西事后会不会有得用,鉴于魔尊一直都很节俭,真金白银买的都不敢浪费。 “谁让买的这些?” “玉姬仙子。”李翰悄悄看詹月白一眼,果然说玉姬魔尊怒气值就没那么高,她跪下行了个大礼,“玉姬仙子算了规格,给我们列好人界结契大典需要采买的清单,不然我们哪里知道要买什么。魔尊大人明察!” 跟过来的二人看到红绸蜡烛堆满了整整三间房,也是颇为震惊。 “都是给谷小小准备的,既然她不来,这些留着也没用。” “尽快清理出来让客人入住,本座不想再说第二遍。” 墨流觞手中还有一串槐花,被捏得沁出汁液。 “白芷,本尊想起来忘记拿东西了,要回一趟全能真教。”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他好爱我! 詹月白:他病得不轻。 (高估自己手速了TAT) 第68章 渣攻诞生 “师尊从来都算无遗策,运筹帷幄,怎么会有遗漏?” 讥诮的声音传来,詹月白把玩着手里的红烛,捻过烛芯微弱火光亮起。 墨流觞准备转身的动作顿住,故作镇定地看向詹月白。 “这是在夸本尊?” “当然,毕竟师尊可是好好护着弟子成长为魔域之主。” 微黄的灯光让詹月白脸色柔和很多,他终于对着墨流觞露出个礼貌的笑,郑重掬了一礼, “感谢师尊的栽培。” 白芷松了口气,看来詹师弟还是尊师重道的。 墨流觞只觉得脑子嗡嗡响,不清楚詹月白了解这些事到什么程度,竟心虚起来。他平生最恨欺瞒自己的人,可曾设过的局骗过的人就站在面前,对他做的一切表示感激,脸上也看不出半分虚情假意。 他能想出的所有应对,都在这几句话下层层剖开,毫无用武之地。 墨流觞没有反驳,很好。詹月白敛去眼里的星火。 原本只是对枫色镇发生的一切表示怀疑,没想到墨流觞连这都要算计一番。难不成失忆受暗算种下傀儡种都计划好,就那么肯定自己不会丢下手无寸铁的柔弱之人。 他承认自己不够丧心病狂不够十恶不赦,就算恨,也会保留必要的尊重。墨流觞把他看得很透,也让他心中有个念头挥之不去: 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墨流觞的馈赠,只是墨流觞顺手培养的乐子。而自己,被这一步步温柔击得溃不成军。 怀疑这颗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阻止不了它的生根发芽。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小聪明都很可爱。恨一个人的时候,一点点隐瞒都罪无可恕。 蜡烛微倾,红色的烛泪滴下,恰好滴在李翰旁边,再靠近一点就会碰到她按在地上的手。连着好几件事做得太明显,她知道魔尊一定是生气了。 以往詹月白会将惹他不悦的人示众,用那恐怖的蓝色焰火一点一点烤炙对方的内丹,然后沿着对方经脉一寸寸烧尽,直到魂飞魄散。痛苦的哀嚎声会从清晨一直响到深夜。 目睹过现场的魔族,胆小的会直接疯掉,其他的也噤若寒蝉,不敢再造次。 但詹月白惩戒的,都是违抗指令为祸人界之辈。李翰就是看准这点,知道詹月白不会滥杀无辜,让所有巧合都看起来有理有据。 她现在不敢确定,詹月白生气的对象是自己还是墨流觞,直接匍匐在地: “一切都是属下失职,求魔尊责罚!” 詹月白蹲下身小心扶起李翰:“李护法处处为本座着想,也好好维护墨仙尊,是本座不分青红皂白了。” 突然温柔的面孔让李翰心突突直跳,但她还是很配合地站起,因为脚软轻轻靠詹月白一下,又迅速躲开,脸色微红:“属下唐突了。” 墨流觞挥袖离去,白芷也跟上。 詹月白弹了弹被李翰碰过的地方,让她去清理客堂乱七八糟的东西。毕竟下次有客人来,还得安排在这里。 李翰征询该怎么处理,詹月白把燃着的蜡烛递给她。 像是才发现墨流觞离开,詹月白追上去:“弟子可以好奇问一下,师尊忘了什么东西吗?” 墨流觞捻了捻指腹,道:“青冥剑。那是为师之前送你的,还记得吗?你离开的时候忘记带走。” “弟子现在灵气充足,焰火用得很趁手。师尊不必为此白跑一趟。” 墨流觞:“还有千里铃,上次掉在山谷里……” “更不需要了,那是师尊给心上人的,弟子可不配。” 第123页 这话……墨流觞在想有什么其他可信的理由,干巴巴开口:“还有拟好的提案。” 詹月白轻轻笑了声:“师尊在说什么,提案刚刚不是拿出来过?” 白芷就眼睁睁看着詹月白一步步把墨师叔逼到一棵树下,总觉得这个画面不太适合围观,他半捂着眼。 “师尊难道,因为弟子不愿让你住月华殿而难过?还依旧把弟子当作心上人?” 墨流觞根本没想到,詹月白居然将自己双手反剪扣住。 他正准备动手,詹月白手轻轻覆在他眼尾,举止亲昵地把鬓发别到他耳后,又一路滑到下巴抬起,眼神暧昧盯着他的唇:“师尊还是这么好看。” 异瞳里看不清自己的面容,墨流觞心跳加快。靠近的身体传来温度,双唇即将贴上,他闭上眼睛。 手上的钳制松开,下巴手指也离去,再睁眼詹月白已在几米外。 “师尊对这个还真是玩不腻啊。” 詹月白为墨流觞的演技大大点了个赞,欲擒故纵而已,谁不会似的, “有什么忘记的东西赶紧取回来,明日巳时在皎月殿,我们商量提案。” 白芷抗议:“明日?从全能真教御剑来回至少也得三天!” 詹月白:“过时不候。” “墨师叔,我们还需要回去吗?” 墨流觞微微一笑:“既然魔尊这么着急,就不浪费时间了。” “师尊深明大义。” 害怕被詹月白惩罚,客堂收拾得特别快,下属进进出出一股脑把东西扔到刨好的坑里,熊熊大火燃烧。 墨流觞捡起半截被踩进土里的蜡烛,看到的是被踩进地里的真心。詹月白终究是变了,都能做出这番举动,怪自己咎由自取? 不,我没错。 我没错,我只是,不记得了…… 蜡烛上的泥土一点点被润湿,滑落,露出干净刺眼的红色。 月华殿后院槐树焚毁的粉尘还很新鲜,詹月白看着那团偏灰的地方许久。他喜欢槐花,只是因为槐树包含很多跟爷爷相关的美好回忆,跟墨流觞无关。如今因为墨流觞,连这份喜好都要收起来。 算了,这块地就这样空着吧。 翌日巳时,墨流觞准时到达皎月殿,詹月白已摆好棋盘等候多时,白芷被留在殿外。 猜子,互交提案,落子同时进行。 詹月白吃掉墨流觞的白子:“魔域每年提供水灵草一千株,火灵芝三百株,恶鬼藤五百株……” 墨流觞围攻上角落的黑子:“昭阳派管辖灵石矿百分之十收成,仙霞岭管辖黑铁石百分之五采集,全能真教管辖猛火油百分之二十开采。” 黑子大杀四方:“灵矿石百分之二十,黑铁石三十,猛火油五十……” 白子从容不迫:“灵矿石十五,猛火油三十,黑铁石十。火灵芝五百株,蓝藤三千株。” 黑子步步紧逼:“灵矿石三十,黑铁石三十五,恶鬼藤七百株。” 白子绝地反击:“火灵芝一千,水灵草两千。黑铁石十五……” “师尊的棋技好像退步很多,八年了都没有练习吗?” “月白的棋风变化很多,杀气腾腾,不好。” 白子又吃掉一片黑子。 “呀呀呀,师尊果然走了这一步。”詹月白勾着笑落下黑子,局面顿时反转。 墨流觞并没有被吓到,修长的手指转着白子,轻轻放到左上角。 “月白也走了这一步啊,为师很欣慰。” 詹月白先是一愣,后呼了口气摇摇头。 他左看右看,冥思苦想很久,将黑子紧贴着白子放下,白子竟已无力回天。 墨流觞反复检查几遍,这一步詹月白肯定提前几十步就算好,比他估算的还要早十个子! 他抬头,对上詹月白狡黠的笑。普普通通一盘棋,走了整整一生。 “师尊,我算出师了吧。” “不是早就出师了?”墨流觞显出疲态,“就按最后的提案来。” 詹月白“呀”了一声,无辜道:“我忘记了,师尊你还记得吗?” “灵矿石二——” “不成,再来一次。师尊这么说弟子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最终版本。”詹月白打断墨流觞的话,“白芷师兄,麻烦你进来。” 正打着哈欠的白芷听到詹月白声音,推门而入。屋内两人下棋从早上下到晚上,这会儿天色都暗了。 “墨师叔,商讨结束了?” 墨流觞按着眉心面色微红,因为下棋太消耗心神,一时松懈下来才感觉神识的疲乏。 詹月白本来还想继续,顺便让白芷记录,看墨流觞都快睡着,只好大发慈悲说:“还未定下,明日再来。” 神识的疲惫抽走墨流觞大部分力量,他示意白芷过来扶着。詹月白手指在棋盒里的棋子里抓来抓去,看着墨流觞的虚弱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想笑。演技很好,很逼真。 白芷扶着墨流觞出了皎月殿,直到离开詹月白视线才担忧道:“墨师叔,你这是怎么?詹师弟,魔尊他是不是为难你了?” 墨流觞摇摇头:“我只是太累,休息休息就好。” 第二日的棋局更加复杂,两人你来我往不停在讨价还价。白芷手里的纸因为胶着的双方,记了厚厚一沓。 第124页 师徒情谊抛却脑后,他们二人现在代表的人界和魔界,每一个决策都与三界息息相关。 白芷完全没有想到谈判会是以这种方式进行,儒雅又残忍,太烧脑子了。 墨流觞脸色越来越白,期间停下来咳了很多次。 夜里他并没有休息好,因为客堂附近一直有魔族在寻欢作乐,搅得他不能安生。他不是故意听,只是耳识太发达。 这些魔族作乐也就罢了,偏偏不停在说詹月白和他的事。 “魔尊他怎么想的,既然不喜欢那个墨流觞,干嘛还留着。搞什么提案,直接杀上去不就什么都有了。” “嘘!说话小心点,当心被挖内丹!” “我倒觉得,墨流觞脸长得好,不喜欢留着看也心情愉悦。” “听说魔尊在云来镇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叫槐香的人,和墨流觞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我知道!那槐香真叫一个主动,可魔尊坐怀不乱,直接拒绝了他。” “搞半天墨流觞是替身,还是槐香是替身?” “我觉得那个槐香就是墨流觞,三界怎么可能有跟墨流觞一样好看的人?” “咦,那岂不是送上床魔尊都没碰他?!” “哈哈哈,还有这回事,想当初墨流觞在魔域历练杀了我们多少兄弟。” “那个墨流觞曾经后宫满园,现在还不是为了魔尊屈尊下跪来魔域,你没看魔尊完全不给他脸。” “就是,痛快啊!魔尊把墨流觞治得服服贴贴,要我说,墨流觞就是贱!” “别说了,大好夜晚,别浪费了。” “讨厌,把人家新衣服扯坏了。” “啧,你这是从哪里翻来的,别说还挺好看。” “客堂捡来的啊,烧了多浪费。” ...... 墨流觞很努力地集中注意力,眼前的棋子却一直在晃,连自己的手上的白子都看不清。 “噗!!!”他捂住胸口,鲜血喷出溅了整个棋盘,随后摊在座椅上。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他又在演什么? 墨流觞:累了,毁灭吧,躺平…… (刀子与火葬场齐飞,狗血共渣攻一色。)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相知剑意天下无敌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攻还在渣 看到墨流觞吐血,詹月白眉头皱起迅速躲开,净身决立马清理溅到身上的血迹。 这又在耍什么花招?谈判谈不下去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来中断。才只是物品的交换,等谈到领地的分割,又会采取什么莫名其妙的对策。 三界至尊,居然也有这么赖皮的时候。不,他一直都很赖皮。 白芷扔下手上的册子要去扶墨流觞,被詹月白按住:“把棋盘抄下来,下一次继续。” 白芷难以置信,这种情况下詹月白还记着那个破棋盘。 “可墨师叔他!” “先抄完。” “那你倒是去扶一下!”连白芷这么温和的人都大声起来,可见有多着急。 詹月白抱起双臂,与焦急不已的白芷截然不同的冷静:“先抄完。” 白芷狠狠盯着詹月白,因为激动涨红脸。最后他败下阵来,匆匆忙抄完棋局赶紧去检查墨流觞的状态。 另一边,詹月白靠在摇椅上,慢条斯理翻着记录的棋局和谈判记录,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全然不顾已经气息奄奄的墨流觞。 “詹月白,你果真是个孽徒!”白芷确认墨流觞就快陷入八年前的混沌状态,不由得对他破口大骂。 詹月白将资料放在桌边,摊摊手不以为意:“不是孽徒怎么入主魔域当魔尊,还跟墨仙尊讨论该不该进攻三界?” “你!”白芷气得说不出话,低头对墨流觞说,“墨师叔,我们现在就回全能真教,师尊一定可以帮你。” 墨流觞嘴角是不停淌下的血,回不了话。他轻轻抬起手,白芷小心扶着往外走。 詹月白瞬移拦住人:“还没谈完,不能走。来人,把二人送回客堂。” “詹月白,你就是个畜生!墨师叔对你那么好,你就这么对他!你倒是看他一眼,看看他身体情况啊!” 詹月白背过身没有理会,看了又如何,苦肉计这招墨流觞用的还少吗? 白芷对詹月白大打出手,詹月白轻描淡写侧身,上前掐住白芷脖子:“念在曾经师兄弟一场,本座对你一再容忍。” “师尊说的没错,你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心狠手辣,心机重重。墨师叔居然对你百般维护,他看错你了!” “是啊,你们都向着他。” 谁让墨流觞是主角,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修仙界混得风生水起的主角。 詹月白懒得再跟白芷对峙,直接打晕他,强行把墨流觞和白芷都送回客堂。 离去的时候,墨流觞艰难睁开眼想看看詹月白,只能见到黑色的冷漠背影。他又缓缓阖上双目,彻底失去意识。 捻着手中染了血的白子,詹月白语气轻快:“所以这次,你打算演什么?让我猜猜,你会失忆?武力尽失?还是长睡不醒?又或是,再换一个身份?唔,换个什么身份,魔尊夫人吗?呵~” 第125页 “你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吗?哦不对,我就是狼。” 他抬头看看皎洁的明月,笑着将白子碾碎,丢向窗外。 墨流觞的神识又散了,他飘在空中看到詹月白的一举一动,咬牙捂着胸口。恍惚中,又被另外一股力量拉扯。 墨流觞再次睁开眼,并不是熟悉的房顶,他张望四周。 门推开,一人进来。听脚步声不是白芷,他又闭上眼。 “怎么今日睡这么久,月白一直都不来看你,是不是不开心?” 一双温柔的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他忙着和墨仙尊商议大事,有空了一定来看你的,乖。” 墨流觞猛地坐起,摸摸自己带着婴儿肥的脸,看到一双短小的手。 门又被推开,是詹月白。 “醒了?” 他惊讶地扬起脸看着詹月白走近。 詹月白轻皱眉覆上他额头,而后笑道:“忘了你这小魔物不可能会发烧,怎么这副呆傻模样?不认识我了?” 团子裹上被子钻进去,留给他们一个拱起来的球。 玉姬朝詹月白摇摇头,站起身道:“你最近对团子态度很差,毕竟是小孩子,别太严苛。” “嗯,知道了。” 墨流觞躲在被窝里搓着脸,想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在团子身体里醒来,团子他不是詹月白的…… “出来。”詹月白很不客气地拍那个球,被子里的一坨也跟着抖一下。 “咦?我这是在做梦吧,怎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团子的声音在神识传来,还在不停念叨,“好奇怪啊,以前都不会这样。” 墨流觞:“?!” “哎呀不管了,你快出去啦。不然主人会发现异常的,他凶起来可吓人了。” 墨流觞慢吞吞从被子里爬出来,因为捂太久鼻子上都挂着亮晶晶的汗液。 “都说了最近忙不会常来,真是越来越不懂事。”詹月白还是板着一张脸,轻轻刮掉他鼻子上的汗,“你又不是小孩子。” 墨流觞猛地抬头看他,所以詹月白到底知不知道团子的真实身份? “今天带你去见他,不许再闹脾气了。他们喊你少主,你还真当自己是半个主人?你不过是……算了。”詹月白一边说着,一边帮团子穿衣服。 墨流觞全程都没有说话,还在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团子给急的。 “啊啊啊,你怎么不去抱主人,好气!” 詹月白总算发现团子的不对劲,捏住他小脸:“先前不是吵着要见他,怎么现在让你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团子的催促下,墨流觞咧开小嘴笑呵呵道:“谢谢主人!我只是太高兴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么高兴?”詹月白松开他的脸,垂下眼眨了眨,然后将团子从床上抱下来牵住手。 “走吧。” 这个身高差得实在太多,团子自从三年前就再也没长大过,一直停留在五岁的状态。墨流觞还不太习惯,小短腿要跟上詹月白的频率就得跨好几步。 团子还在神识里说话:“要见到槐哥哥啦,嘻嘻。你一会儿可要克制,别表现得太明显,不然主人又会不高兴了。” 墨流觞:“……”我见我自己,不会这么兴奋的。 客堂给墨流觞安排的房间在西侧,四周站着守卫防止人溜走。 一推开门就有东西砸过来,詹月白轻轻接下,涌进来的魔兵把白芷扣住。 白芷扔过来的是捣药的研钵,魔域没有炼丹炉可以让他炼药,只能回归原始的方式。 魔域的药草丰富但自带魔气,想要给修士服用就必须先净化。还好他的精魄石自带净化效果,不然真的是束手无策。 也怪他们大意了,当初来魔域,箫书就打算让墨流觞多带些人。墨流觞认为人多对谈判起不了作用,而且也没有谁是詹月白对手,不如简单点,还能体现诚意。 只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墨师叔明明那么强,在詹月白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 看着墨师叔昏迷不醒,传声符也发不出去,白芷越想越气。詹月白他一定是做了什么,不然以墨师叔的修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受伤!而且现在这局势,跟囚禁有什么区别! 詹月白检查了研钵的东西,确认是稳定心神的药材,递给身边侍从。 “畜生,你还有脸来!”白芷怒不可遏。 “本座来看望师尊,有何不可?”詹月白挥挥手,另一位侍从用破布堵住白芷嘴,将他带回自己房间。 房门关上,屋内只剩下三人。 神识里团子一直在哭,嚷着“槐哥哥怎么脸色这么白,槐哥哥是不是又要死了”。墨流觞甚至能想象出来团子打滚撒泼,不停掉金豆子的模样。 反之,詹月白双臂环胸,坐在床边跟欣赏艺术品一样。 “你看他,睡得多安静,多优雅。” 墨流觞仰头看着床上的人,伸出小手去摸,想确认那是不是自己的身体,被詹月白打了一下。 “只说让你看,没说让你碰。” 墨流觞收回手,低头不语。 奇怪,团子怎么这么安静。往常这样对他,要不就哭,要不就甩脸色。 詹月白按住他的头,强劲的灵力侵入,正好团子偷偷抓住床上人的手。两具身体神识突然相通,团子顿时不受控制泪流满面。 第126页 没有被夺舍,詹月白放心拿开手。也对,魔王还在伏魔阵。 “主人,他什么时候会醒?”团子抹着泪。 “谁知道,他演够就醒了呗,又不是第一次这样。”詹月白贴近摸上对方的脸,“把所有算计都用到最亲的人身上,死性不改。” 他故意说给墨流觞听的,就不信听到这样的话墨流觞还能安心躺着。 团子瞪大眼,泪水无声流下,颤抖着声音:“可他看起来不像装的,脸色这么白,是不是又要死了。” 詹月白像听了个很有意思的笑话,歪头看向团子:“你记住,就算整个三界的人都死光,他也不会死。” “那就这样让他一直躺着?”不会死就不管他吗? 詹月白碰上墨流觞额头,轻轻唤他:“师尊醒来吧,别装了。再不醒,我可要亲你了。” 没有任何回应,詹月白戏谑笑道:“还是你就想我亲你?” 团子冲过去狠狠锤詹月白一下,哭得很大声。 詹月白不解看向他:“你不是想我和你的槐哥哥结契,永远在一起吗?” “我不想!” 团子大吼一声,挣开詹月白的手,推门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他演得好逼真。 墨流觞:孽徒,咳咳,逐他出师门! 团子:TAT 第70章 攻还渣吗 詹月白怔忪片刻觉得哪里不太对,追着团子出门。 团子脑子里全是浆糊,变成小狼崽狂奔着,也不知道想去往哪里。雪狼的速度很快,詹月白眼看他就要跑到伏魔阵,追逐的步子慢了些。若团子撞上伏魔阵,他就不用亲手…… 想到血肉模糊的场景,詹月白叹口气。情急之下,他只能化了原身冲上前。 一道白色残影呼啸而过,詹月白护住团子撞上伏魔阵结界又被弹开,在地上滚好几圈。 剧烈的撞击让他吐了好几口血,怀里的团子还全须全尾。 不光内伤,他白色的毛被伏魔阵的结界烧到,变回人形以后,右腿鲜血淋漓。 伏魔阵专克魔族,一旦开启,只有修士可进,其他魔族进不去也出不来。不然魔王也不可能一直被困其中。 “你不要命了,来伏魔阵做什么,这么想找死!” 团子变回人形眼泪汪汪傻愣许久,很快又恢复清明。他鼓着腮帮子还想从詹月白怀里爬出去,被死死拽住,力度之大胳膊都快给卸掉。 “不许跑了,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小魔物居然踢人,还不如让他一头撞死算了。 “这是在做什么呢?”魔王慢悠悠踱步过来,“团子这么想见我,你就让他见呗,拦着是为何?” 他看看詹月白的腿,摇头心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伏魔阵不适合他这种弱小的魔物接近。” 詹月白衣物也被烧去下摆,受伏魔阵影响,腿上伤口愈合缓慢。暂时不能走了,他只得坐着等伤势恢复一些再行动。 “哦,是哦。连你都会受伤,更别说他。” 魔王蹲下身,像逗小狗一样对团子发出奇怪的声音, “真可爱的小朋友,好想摸摸他头啊。” 团子只是专注看着詹月白的腿,没有回应。 魔王眼色暗了暗,转向詹月白:“对了,听说墨流觞来魔域谈判,你们商议如何?” “甚好。”都把人谈瘫了。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右护法。” “也是,魔尊大人英明,魔尊大人千秋不朽。”魔王恭敬地朝他弯腰作揖。 听到虚情假意的恭维,詹月白微皱眉。 他一直不愿意见魔王,就是担心被煽风点火挑拨关系。没想到魔王说了这几句以后,不再言语,反而很有耐心地跟他对着坐,目光时不时打量旁边不安分的人。 三人诡异地安静。 团子看詹月白似乎在闭眼调息,还想挣扎。但完全逃不出詹月白的手掌,扑倒在泥土里几次,成了花脸。他索性放弃抵抗,也坐下来,郁闷地搓着脸上的泥。 这把魔王逗得笑个不停:“小孩子就是淘气。可惜啊,月白你长这么大,为父没能陪你。是为父的失职。” “没有的事,詹家对我很好。” 魔王紧追不舍:“那你师尊呢?对你好不好?” 詹月白盯着他,嘴角给出一个很小的弧度:“不好怎么能在这里。” 魔王眯起眼满面笑容。 调息结束,詹月白勉强站起来,拽着团子的手一瘸一拐离开。 即将消失在视线,魔王高声嚷了句:“替我向墨仙尊问声好,可爱的小——团——子。” 团子回头看去,两人视线相触,魔王给他一个友善的笑。一只大手挡住团子眼睛,强迫他把脑袋转回来,结果被咬一口。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 詹月白直接将人拎起来继续走。 魔王看着他们远去,摸摸自己下巴,笑意盈盈。 “今天怎么一直发神经,这么心疼你的槐哥哥?”詹月白忍了许久的怒气达到顶点,画了个结界将团子扣在床上,在床边来回踱步,“他做的事比这夸张多了,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 “这才到什么程度,你就看不下去了?都说了他是装的,专门骗你这种小蠢货。” 第127页 詹月白不知道是在对团子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你以为的对你好,不过是有所图。凭什么他做这些理所应当,我做这些就哪儿哪儿都不对,连你都为此反应激烈?” 因为激动加伤势,詹月白咳了几声才压下不悦。团子就是个笨笨的魔物,就算和自己心神相通,又没有自己的记忆什么都不懂,跟他解释也没用。 “我不是……”团子瘪着嘴小声说,“你才是蠢货。” 詹月白走近他:“你说什么?” 团子对着他怒目而视:“我长得和他一样。” “然后?” “我是他的私生子吗?” “都说了你是天生地养的魔物,无父无母。” “那我为什么和他长得一样?” 今日怎么非要追着这个问题要答案,以前詹月白都搪塞说巧合,不喜欢这个样貌也可以改变,然后就给他捏了个马甲。团子戴几天就不愿意戴了。 现在见詹月白连敷衍都不想,团子抓着枕头甩向他。 詹月白劈开枕头,把团子拽出来狠狠打屁股。 打到一半团子又变成狼身,张牙舞爪却因为脖子被掐住咬不到人,快气炸了。 门口响起脚步,魔兵的声音传来:“魔尊,您要的调查有结果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示众吗?” 詹月白顿了片刻:“押到刑戒室,本座一会儿就到。” “遵命。” 净身决清理掉自己和团子身上的血迹,再走路已经看不出来詹月白腿伤过。 为了防止团子再乱跑,詹月白索性把他抱在手上,还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止咬器套在小狼崽嘴上。 团子:“……” 来到刑戒室,有几个魔已经吊了起来,被铁钩紧紧扣住后背,无法动弹。 “魔尊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我们一命!” “魔尊,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衣服都烧掉了,求求你!” “我再也不敢了!” 詹月白在榻上坐下,轻轻顺了顺团子毛。 “开始吧。” 团子的狼眼瞪得老大,詹月白他竟然!但是撸毛的手法太过娴熟,团子竟惬意打了个呼,随后立马闭紧自己的嘴。 詹月白将团子拎起来仔细瞅了瞅,又抖了抖,然后放回去。 “怎么,你们还需要音乐助兴吗?” 他朝旁边递了个眼色,随从甩出鞭子狠狠抽到他们身上。哀嚎声此起彼伏。 “够了吗?” 一个脸上鳞片被抽掉好几片的魔族哆哆嗦嗦开了口: “你说,魔尊,怎,怎么,想,想的。既然不,不喜欢,墨流觞……” “结巴?” 詹月白打了个响指,指尖的蓝色比鞭子更让他们感到害怕。那个魔族迅速把话说完,另外一个赶紧接上话。几人就跟拉了倍速一样,你一言我一语搭起话来。 抚摸毛发的手节奏一直没有变化,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慢悠悠地挠着。温暖的大手让团子有些犯困,本来听到这些话他很生气,但怎么意外地被安抚下来。 他眼皮子一点一点耷拉,突然刺耳的凄厉叫声快把耳膜穿透。他瞬间炸毛,没了睡意。 面前的魔族扭曲着身子,痛得脸都在变形,浑身抽搐口吐血沫,求饶的话也说不出。 “他是本座的人,何时轮到你们编排?” “是谁让你们在那里嚼舌根?” 炙热的折磨暂时停下,为首的魔族张了张口,没能说出名字。 “这么忠心,不错。就算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悄无声息的,几个魔族在焰火下灰飞烟灭。他们的神识脱离肉身,争先恐后地往外逃去,又被火焰追上。来不及出声就魂飞魄散,最后消失的,是他们脸上无比惊异的表情。 詹月白还看着指尖的火花,周身笼罩凌冽的寒意。团子不由得打个哆嗦,顺便送了个喷嚏出来。整个脑袋磕在止咬器上,磕得他老眼昏花。 “看到了?你再不听话,下次就不是打屁股这么简单,神识也一并给你毁了去。” 团子晕晕乎乎好一会儿,才晃晃脑袋从詹月白腿上跳下,前肢扒拉着嘴上奇怪的东西。一边扒拉一边小声对着谁说话:“喂,听得到吗?你到哪里去了?给我留这么个烂摊子,太过分啦!”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詹月白把他抓回来。 “没什么,主人,我好饿QAQ” 詹月白本来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团子怎么跟人格分裂一样。他将指尖的火凑到团子面前,逼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刚刚干了什么?” 团子瑟瑟发抖:“对不起主人,我不是故意咬你的,我是真的心疼槐哥哥。刚刚只是太生气才乱跑,主人你的伤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见团子非常殷勤地要掀开衣袍看伤口,詹月白再次把他提溜起来,离开刑戒室。 团子吃东西还是那么没有礼数,烧鸡被抓在手里,整个脸都油光满面。 詹月白在一旁看着,手里握着茶杯,思考着团子那个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会和墨流觞长得一样,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的心魔。 心魔幻象,执念之人。至于为什么这个年纪,还拥有神智,只不过是被主角光环影响,没什么奇怪的。 第128页 你喜欢他亲近他,因为我的行为生气,都因为你是另一个我。另一个完全信任墨流觞,且把他当作最亲近之人的我。 只要杀了你,这世间便不再有任何可以束缚我。 可为何刚刚不让你直接死在伏魔阵前?我为什么要犹豫? 你不过是有了自己神智的魔物而已,不过是,恰好陪着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刻而已。 可笑吗?我放不下对墨流觞的执念诞生了你,又因为你的天真无辜对你下不了手。 归根结底,都是我太心慈手软,不够铁石心肠。 “主人,我吃好啦!我一定乖乖听话,明天可以继续去看槐哥哥吗?” 团子睁大惊恐的双眼:“主人,你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这章没有师尊诶? 墨流觞:…… 团子:QAQ (进度飞快) 第71章 多管闲事 “主人……我好难受,放手……都说了不是故意咬你的,怎么心眼这么小!”团子四肢悬空不停扑腾,还以为詹月白是在为下午的事情生气。 那只会揉自己脑袋偶尔不客气也会拍脑袋的手,正毫不客气地掐着他脖颈,一点一点加重力度。缺氧的窒息让他脑袋发晕。 团子睁着眼睛,从来没有见过詹月白露出这样的神色,凄凉又带着怜悯,以往冷漠疏离的双瞳竟潋滟开水色。 收紧的手指弧度卡在中间,詹月白指节发白,怎么都无法再进一步。 小魔物,骨血喂养的至亲,究竟为何会如此。直接用火烧不就好了,竟想给他个全尸。这下好了,果然下不去手。 看着满脸通红挂着泪,长得和墨流觞一模一样的小团子,他甚至有种错觉,正在掐着的是墨流觞的脖子。这种悚然的想法让他汗毛直立,竟有种莫名的爽感。 “月白……杀了为师,你就解脱了……” 甩甩脑子冒出的念头,詹月白无奈。就算杀了团子又有何用?墨流觞始终活着,若自己心智不坚定,怎么都会被影响。 詹月白右腿疼痛突然加剧,伏魔阵带给他的影响没那么简单。他先前去刑戒室,只是强行将之压制。现在因为情绪波动,反噬涌上。 他最终还是松开夺命的手坐下,撩开衣服下摆。 团子好了伤疤忘了疼,殷切凑到詹月白脚边看伤势。神识里有人轻轻叹了口气,他抬头四处张望又挠挠头,兴许是听错了。 詹月白踢团子一脚,让他滚远点,气还没消。 团子不管不顾又过来,抹了抹自己鼻涕眼泪直接蹭到詹月白衣服上。 詹月白的拳头又捏紧了。 “主人,刚刚是不是很疼?” “你说呢。” 右腿的伤势已经愈合,但缠绕的金色符文竟嵌入了生长的血肉之中。那些金线还在往上延伸,隐入大腿根处。 盖住右腿,詹月白还是不解气地抡过团子打屁股他几下:“知道错了就别再乱跑,睡觉去。” 团子乖巧爬上床,又小心趴着免得碰到屁股伤势。詹月白则直接在一旁盘坐起来。 虽然有半分水灵根修为,但在魔域待太久,詹月白体内的魔气完全占了上风,伏魔阵符咒力量入体的滋味还是很不好受。 等完全消解掉这份入侵的力量,他已经精疲力竭。为加快恢复,他化了雪狼原型蜷在一边调息。 团子本来安静睡着,突然醒过来。他从床上跳下,揉着屁股在詹月白身边转了好几圈。 詹月白的雪狼原身身形巨大,能抵上好几十个团子化形的小狼崽,但闭着眼反而没有人身时候给人的压迫感强烈。巨大蓬松的狼尾轻轻晃着,浑身洁白无杂色。 团子面色红润得不太正常,不停捻着指腹,最后他咽了口口水,还是上前想去薅那条狼尾。 大爪子直接将半个团子拍在地上,他以为是詹月白醒了,保持一动不动很久。等到全身都麻了他才注意到詹月白好像睡得很死。 他从爪子底下爬出来,小跑到尾巴那里一把抱住。他身子太小了,被察觉到有异物贴上的尾巴轻而易举把他甩起来又落下。 甩半天甩不掉,尾巴似乎习惯了那个挂件,便不再有大动作。 团子抱了会儿确认对方平静下来,用力抓了抓尾巴。细软的毛发充盈在手中,他惬意地眯上眼。 果然还是薅别人的毛最爽。 他抓够了又顺着尾巴往上爬,爬到詹月白背上将整个人埋进去,四肢自由滑动着。 狼眼睁开又闭上,翻了个身。 团子差点滚下来,幸好及时抓住背上的毛。他生气地跳上去使劲踩了踩,又坐下用力揪毛。揪了半天累得满头大汗都揪不下来一根,放弃了这条路。 “我又在做梦?”神识里一个声音传来,“好奇怪啊!说出来主人一定会觉得我神经病。喂,你别做奇怪的事情!” 团子已经爬到詹月白脑袋上,张口就想咬耳朵。想了想,他还是收回了嘴,然后跑回床上继续躺尸。 第二日太阳刚从地平线跳出,詹月白醒了过来。他走到床边看了看熟睡的团子,布上结界后垂眸离去。 路过后院的时候,他惊讶发现居然冒出许多绿苗。这才过去几天,他记得这片土地寸草不生。 第129页 走近用神识感受了一下,原来已经被净化过,加上遗留的灵力,催生出不少植物。 “多管闲事。” 焰火拂过,又恢复成黑糊糊一片。 詹月白踱到客堂:“还没醒?” “禀告魔尊,没有。” “白芷呢?” “按您的吩咐,他需要的药草都悉数备齐,现在药应该快熬好了。” 正说着,一股浓郁又略带熟悉的药味飘过来,詹月白用手指抵住鼻子。 看到詹月白出现,白芷就火大,要是手里端着其他东西,一定会直接泼过去。 “给我。” 白芷护着药:“你还要拦着墨师叔吃药吗!” 詹月白也没跟他客气,只是礼貌那么一说,并不想得到他同意。 白芷只觉得眼前一花,手里的药碗就无了。他看到詹月白皱着眉头闻了闻,问他:“药方是箫书的?” 白芷嗤了声:“难道还是你的?” 他瞪大眼睛,上前要揍人被魔兵拦住,“喂——我熬了四个时辰的药,就这一碗!” 他气得脸色发白,詹月白竟然把药给倒了! “你这熬的什么垃圾,炼丹炉用久了这么废物?重新熬一份,加上这个。” 端着空碗,詹月白往里滴了几滴血递给白芷, “魔血很珍贵,别浪费。我鼻子很灵,没有加这个,下一碗还是会给你倒掉。” 看着詹月白远去的背影,白芷咬牙切齿。谁都知道对修士来说,魔气魔血就是毒药。詹月白这举动,跟直接喂毒有什么区别! 绕过客堂去往皎月殿,他把李翰叫了过来。 “你是要自己说,还是让本座说?” 李翰低眉顺眼:“属下不明白,魔尊这是何意?” “本座以为,这些年对你不错。看在你能力还行的份上,也对你青眼有加。” 李翰感觉到丹田有股热气入侵,跪地求饶:“魔尊大人明察!属下绝无二心!” “你的那些姐妹我也没有亏待,魔域好生养着。”詹月白蹲下身挑起她下巴,“让墨流觞来谈判,是你的主意?” “嘘,”詹月白将食指竖在唇上,嘴角翘起,“不用回答,本座很满意。只不过下药还有让人在他附近演活春宫这事,是想挑起三界纷争,还是?” 李翰颤抖着嘴唇,不敢再有所隐瞒,连连求饶:“魔尊大人,属下只是想帮您分担一些。” “哦?分担什么?” “属下想帮魔尊试试看,墨仙尊是不是对您真心。” 一阵风过,李翰被掀飞。落地时五脏都被撞击,加上那股折磨内丹的火,她口吐鲜血,爬到詹月白脚边。 “魔尊明察,属下真的是为魔尊大人着想,天地可鉴!” “本座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滚。” “谢魔尊大恩!”李翰站起来,跌跌撞撞离开大殿。 “试真心?”詹月白喃喃道,“他有那个东西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团子:我也想摸QAQ 詹月白:摸什么? 墨流觞:咳咳。 第72章 攻继续渣 自从那天掐过团子的脖子,詹月白已经很久没去见过他,有什么事都是让玉姬传达。 不过团子好像安分许多,根据玉姬的反馈,也没有闹着要见他或是见墨流觞。更难得的是,居然主动要求看书。什么植物册、小人画、棋谱,各种杂七杂八只要送过去的,都认认真真看完。 真是活久见,以往让团子认个字比登天还难。詹月白简单筛选少儿相宜的东西送去,松了口气。 至于墨流觞那边,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去过几次,确认药没问题。看他装得那么起劲,也索性不再去过问。 之后,他忙着对比墨流觞那边提案和魔域这边情况,推测全能真教的底线,拟出了最终方案。 攥着好几份折子,詹月白踱到客堂冷嘲热讽:“师尊,弟子辛辛苦苦忙活这么久,你倒乐得清闲。” 墨流觞安静躺着,呼吸浅得好像都没有。 “弟子知道这种事情你不擅长,都替你做好了。” 詹月白坐在床边,将墨流觞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对方柔软无力的状态让他眉心一跳,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墨流觞体温也很低。 “师尊若是同意,那便这样决定了。”詹月白一寸一寸捏着他手指,微眯眼感受光滑细腻的肌肤,“师尊是默认了对吗?那弟子就不客气了。” 准备好的朱砂放在旁边,他理直气壮地抓着墨流觞手压上去,清晰的掌印落在折子角落。 看着上面的字,詹月白轻轻吹了吹:“合作愉快。” 白芷见詹月白拿着折子出来,还以为墨师叔醒了。激动前去查探,发现比之前情况更糟糕。 他追上去拦住詹月白。 “站住,你对墨师叔做了什么?” 詹月白侧脸瞥向他:“谈判啊?” 放屁,墨师叔根本就没意识,你跟谁谈判。 “卷轴呢,我需要确认提案。既然墨师叔昏迷不醒,应该由我替他进行后续的操作。” “已经签字画押,” 詹月白抖开最后一页,露出墨流觞的亲签, “白纸黑字,掌印还新鲜着,大局已定。” 第130页 “孽徒!”白芷再一次暴走。谈判进度他一直在跟进,这些天他守在墨流觞床边,两人根本就没有过讨论。如今跟他说大局已定,完全就是只手遮天,趁虚而入。 詹月白歪头笑了笑,轻飘飘一记灵气就击退白芷。 “没办法,师尊太信任我,让我全权处理。白师兄就安心照顾他,不用操心后面的事情了。” “好啊,你终于露出了本相。诡计多端,狡诈阴险!”白芷破口大骂,用了他能用的各种词汇。 詹月白任由白芷骂得气竭声嘶,在他的跳脚骂声中渐行渐远。 全能真教收到了两份折子,因为谈判事件非同小可,甚至能决定一些门派的生死。折子内容在第一时间就公开给所有人,顿时在三界引起轩然大波。 看完内容,这些修士面上表情十分精彩,互相挤眉弄眼。箫书反复确认,亲签和手印都做不了假。 两份折子其中一份密密麻麻写明协商结果。另一份则讴歌了詹月白的治世之才,称之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魔尊,然后说受邀会在魔域多停留一段时日,望大家不要担心。 箫书安抚众人:“诸位,资源交换和领地分割方案虽然是我们的最下等决策,但也算可以接受。” “确实可以接受,墨流觞就差把三界拱手让给詹月白了。” “啧啧啧,这夸得我都替他害臊。” “你害什么臊,早就知道他们二人苟合,没想到这么明目张胆。” “墨流觞他杀了多少魔族,如今还不是栽在自己徒弟手上,真是笑话。” “我看他们根本就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墨流觞就是亲手送自己徒弟当上魔尊,然后二人坐拥天下,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有一个人突然“啊”了一声,感觉发生什么惊天大秘密:“这指不定是他们师徒二人联合起来的一个世纪骗局!” “你们讲不讲理,詹月白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逼迫墨仙尊。” “对,现在应该要确认墨仙尊的生命安全。” 几位修士出言维护,箫书看了眼,有合欢宗和昭阳派的弟子,遭灭门以后一直在全能真教避难。 看来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在,他相信墨师弟这样安排的原因,出资源多或是被划走领地多的门派,先前都在全能真教安插过卧底。 另外的人“嘁”了声:“你们宗主和墨流觞什么关系,也好意思替他说话。” “还有你们昭阳派,这契约里面,就数你们昭阳派出的最少了。” 合欢宗的弟子怒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去问问你们家仟洺宗主啊。”回话的人笑得一脸奸相,“哦不对,她现在已经破相,墨流觞就算不跟詹月白在一起,也不可能再看上她啊!” “登徒浪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全能真教广场瞬间乱成一片,各种争吵打斗应接不暇。一些门派自然是觉得不公平,趁机搅浑水。 贺咏思跟方煦站在箫书旁边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几道闪电劈过,雷声轰轰。那些扭打在一起的修士一些被雷电劈成爆炸头,一些则被乱石砸到,渐渐停下斗殴。 箫书的雷霆杖往地上一杵,庞大的雷龙盘旋在他身后,噼里啪啦作响。 戴着马甲的詹月白确认箫书能控场,从人群里溜走。箫书微皱眉往他方向看了一眼,并没发现异常。 詹月白回魔域三日后,全能真教的回信才过来,只随便看了眼他便将之丢在一旁。李翰捡起来仔细读了一遍,无比兴奋。 “魔尊英明!” 打发走李翰,詹月白揉了揉太阳穴。契约也弄完了,墨流觞怎么还不醒。偷懒也是有限度的,虽然他也从里面捞了不少好处。 外面突然出现打斗声,詹月白本来想小憩片刻被打扰,他不耐烦地走出去。 白芷红着眼大开杀戒,背着墨流觞想离开魔域。他脚边躺了些魔兵尸体,周身也围了不少魔兵。 詹月白仔细看了看,白芷竟是服用强行突破境界的药物,摆脱了詹月白对他的压制。白芷的精魄石天然克制这些魔族,他们都不敢上前。 看到詹月白出来,白芷高声喊道:“詹月白!你个畜生!” “又怎么了?” 白芷竟然有些哽咽:“让我们离开魔域,墨师叔他快不行了!” 詹月白第一反应是墨流觞伙同白芷来诈他,抱住双臂冷眼旁观。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要让本座亲自动手?” 有了魔尊在场,围着的魔兵只能硬着头皮进攻。 白芷咬着牙继续催动精魄石。 墨师叔虽然经常捉弄他,但一直都是倾囊相授,除却箫书亲传弟子身份,他们的关系堪比朋友。如今墨师叔要在魔域香消玉殒,他却难以突破重围。 他还抱有侥幸,詹月白只是一时入魔,不可能真的弃墨师叔于不顾。可桩桩件件下来,詹月白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大魔头,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必须要把墨师叔带出魔域,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要带他出去! 修士的灵力储备是有限度的,还要分出部分来抵抗魔域的魔气。精魄石的光芒越来越淡,白芷无法全方位护着墨流觞,不小心让他被划伤。 他怒嚎一声,金丹在丹田颤动着,被强迫挤出最后的灵力。 第131页 破掉的袖口流出鲜血,浸湿红色的衣袍。詹月白没有任何神情波动,袖中搓着右手大拇指,亦没有阻止魔兵的举动。 得到魔尊的默许,魔兵们又把攻击目标变成了墨流觞。这下白芷从攻变成守,更加施展不开。 提升境界的药效就快消失,白芷已伤痕累累。他身上的丹药在那天被扣押的时候就悉数清走,现在用的是临时炼出来的药,好几味魔域药草的替代品,反噬极其严重。 到现在,他无法再调用身上任何一丝灵力。魔兵的刀剑架在他头上。 他坐在地上死死护着墨流觞,泣不成声:“詹月白,你禽兽不如!墨师叔收了你做徒弟,是这辈子最大的败笔!” “是不是败笔,不是你说了算。”詹月白走近,魔兵散开。 白芷被踢开全无反抗之力,詹月白用手抬起墨流觞下巴:“还装?真有你的,你喜欢的白芷要死了,还不醒?” “詹月白!” 白芷猛地扑上前抱住他,竟然要自爆金丹与他同归于尽! 詹月白骇然。 何至于此,墨流觞你以往算计都只是针对我,如今都不顾旁人性命了? 你为什么还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孽徒! 白芷:孽徒! 团子:孽徒! 詹月白:? 魔兵:孽……孽徒! 詹月白:??? (詹月白够渣不,好像还差点……) 第73章 釜底抽薪 无形的结界打开,白芷动作变缓。千钧一发之际,詹月白食指与中指并拢,按住白芷心脉,另一只手顺着任脉往下封住丹田。总算制止他爆金丹的行为,顺便护住对方心脉。 此番操作下来,白芷不得动弹也无法言语,一双眼睛跟淬了毒般死死盯着詹月白,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詹月白捏着他下颚强迫他咽下护脉丹和回灵丹,并吩咐将他好生看管,不得送去任何药物。 他目光随后移到地上躺着的人,鲜艳华丽的红色衣衫已经被划得七零八落,他脱下自己外袍走上前裹住人抱起。 看到魔尊这暧昧的态度,害怕被责罚,那些动了手的魔兵全都一窝蜂跑掉。 詹月白倒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下属的小心思,怀里的人气息微弱,若不胜衣。润如凝脂的手腕仿佛没有支撑一样垂落,他步伐不禁加快,情急之下还是把人抱回月华殿。 将人安置在床上,点上额头一探,他手跟被烫了一样收回。 识海空空如也,这意味着墨流觞的神识根本就不在这具躯壳。神识离体,魂魄消失,肉身生机渐消,能醒过来才怪! 他不相信又反复检查好几遍,没了墨流觞神识抵抗,他甚至可以入侵墨流觞的识海,在里面寻了许久都一无所获。 噬魂珠已毁,不可能用来保存墨流觞的魂魄。掌心的生死契还亮着,表明墨流觞根本就没死。可这副身躯为何会如此? 墨流觞夺了谁的舍,又或是被谁献舍?不对,献祭咒目前还在詹家。按照前世走向,这献祭咒鲜有人知,连全能真教藏书阁都没有。墨流觞只能是夺了谁的舍。 詹月白眉头皱起,看来还是小看墨流觞。狡兔三窟,金蝉脱壳?墨流觞这么干脆地把烂摊子一丢,就确定自己不会毁了他的肉身吗? 捏住墨流觞的脸,他泄愤似的揪几下才松开。因为身体机能弱化,墨流觞脸上红印许久都没消退。 他叹口气,开始修补墨流觞身上的伤痕。若就这样任由肉身腐坏最后埋入尘土,倒遂了墨流觞的意,自己就真成欺师灭祖之辈了。 破掉的衣服只能换上,他搜了墨流觞身找出三个储物囊。其中一个他知道,里面装满灵石。另外两个里面又是什么? 詹月白现在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破掉储物囊的禁制,查探一番里面无其他灵力波动,确保没有暗器他才将手伸入。 碰到里面的内容他先是一愣,四处抓了抓,密密麻麻皆是此物。他手略微有些发抖地将东西拿出来。 桌上一字排开,是各式各样惟妙惟肖的小泥狗。那是他之前捏的,还以为都被扔了,墨流觞竟然都保存在这里。数量少很多,但缺的都是捏得有瑕疵的,他还有印象。 詹月白眼睫轻轻颤了颤,眉目低垂,继续翻看另外一个袋子。竟是满满当当成套的衣物,由小到大各种尺寸都有。 “天上地下唯他独尊,四海八荒第一美的仙尊正气凛然,为守护世间伤身伤心。” 詹月白一边念一边将衣服掏出,这是他雨露镇拔高身子之后,可以穿的尺寸。 “然后这个师尊收的弟子,将来一定为祸世间,注定以下犯上。我们的美强惨师尊认为自己有能力驯养他,想用善念感化他。” 又翻出几件,是再大些时候能穿的。 鉴春会以后他吸收鸿蒙宝蕊又长高许多,怪不得那个时候墨流觞给他留下的衣服尺寸正好。他还以为是肌肤相亲丈量过身体,临时买的。 仔细想想,墨流觞离开的时候就直接放下的衣物,又能什么时候去镇里买? 再后来,詹月白入魔坠崖,身形又变化许多,这些衣服都不再有机会可以穿了。 明艳鲜亮的海棠红,温润儒雅的苍兰,阳光贵气的檀色…… 第132页 脑海里闪出的都是过去那个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和笑意盈盈眼含宠溺的红衣美人。 而如今…… 詹月白攥紧手里的东西,带着讥讽看向床上的人,将谶语一句一句念完。 “我们美强惨师尊最终还是失败了,因为大逆不道的徒弟身陷囹圄,不得解脱。” 他咬住唇眼眶微红,储物囊里的衣物凌乱摆满了房间。 为什么?你明明是在演戏。你分明那么恨我,为什么要做这些额外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就是故意留着让我看到这些,让我知道你对我多么用心良苦。 师尊文学是吗?注定又惨又可怜的师尊是吗?墨流觞,你真的戏好多! 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其他什么情绪,这些衣物都被他用焰火尽数烧毁,小泥狗也装回储物囊据为己有。 团子还在跟玉姬看小人书,就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詹月白拎走。玉姬想跟上,房门关上直接挡住了她,她一头雾水。 先前发生的事情都被嘴巴不严,又遭团子故意引导的魔兵抖落得七七八八。团子还以为詹月白是发现自己异常,又要对他做什么不人道的事,结果只是让他帮忙给墨流觞换衣服。 团子对着识海里的神识道:“槐哥哥,你要不现在试试看能不能回去?” 那缕神识苦笑了笑:“没用的,回不去。还是按照我们之前商量,不要告诉你主人我的存在好吗?不然你主人会很生气。” 团子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是槐哥哥发话,自然要听从,毕竟主人生气真的很可怕。 接管团子的身体,墨流觞眼观鼻鼻观心地开始给自己更衣,詹月白在旁边双臂环胸一动不动。 在要剥下最后一层亵衣的时候,团子没忍住对着詹月白:“非礼勿视。” “最近学挺多知识,这都知道?”詹月白不为所动,“你槐哥哥自己都说了,已经是我的人,有什么不能看的。赶紧换。” 可是我不想你围观。团子灵机一动,用被子把人盖上,然后打算钻进去帮人换衣服。 詹月白及时发现又把他拎了起来,牙齿似乎咬的嘎吱响。他皱紧眉头盯住团子眼睛,想确认他有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团子睁着漂亮的桃花眼,无辜又单纯,眨眨眼不明白主人为何要打断他的动作。他四肢在空中晃了晃: “有什么问题吗?玉姬姑姑告诉我,这样才是有礼貌的做法,我现在换衣服都是躲在被窝里换的呀。” 詹月白狐疑看着他,玉姬还有傻白甜后遗症吗?将团子放在一边,他打算自己上手。刚拉开半边衣襟,他就握上拳头把团子再次推到床前。 “你换吧,我出去等着。” 看着詹月白离开房间,团子转过头立马往墨流觞肉身识海探了探,果然不出所料。好在经过詹月白调养,这具躯壳大概还能撑一段时间。 如果再不想办法从团子身体里出来,恐怕就会永远待在团子身体里。而今也不确定是否团子死了就能脱身,他也不想团子死掉,毕竟和他关系密切。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 当小孩其实挺好,但只能在詹月白周围活动。而且团子灵力低下,实在太弱了。 “换好了吗?” “马上!” 詹月白在门口抖着脚尖,时不时望向房门紧闭的内室。 不得不说,墨流觞这两个储物囊还是给他不少触动。他开始尝试回忆从一开始相处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想分析出墨流觞的动机,以及从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质变。 他不理解墨流觞执着于挑动他欲望是为何,因为墨流觞明明说过,他很讨厌自己轻浮的人设。先前他以为墨流觞是想对他虐身虐心,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哪里出了问题…… 他紧闭眼,抱住自己的头。 回忆显然很让他痛苦,他曾经迫切要忘记的所有,不经意间卷土重来。 冷静下来的分析,他愈加清楚地知道墨流觞每一步都抱着的各种目的,诱他深入再一网打尽。 而每一次,都在自己对他示好以后,越加变本加厉的行动。 詹月白猛地睁开眼,为自己某个推测震惊得胸膛不断起伏。 墨流觞,他难道什么时候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他恢复了几成?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储物囊的伏笔: 第二十四章,詹月白带着陷入幻境的墨流觞抵挡狐妖的追杀,在墨流觞身上找到三个储物囊,他那个时候修为不够破不开禁制,只能打开装满灵石的那个储物囊。 关于小泥狗的伏笔: 第九章,詹月白在西苑药房洗髓炼体的时候顺手捏了一百多只小泥狗,被墨流觞收走了。 第十五章,詹月白从葫芦镇回来想清理药房的小泥狗,墨流觞说是给扔掉了。 第二十章,詹月白手痒又捏了许多小泥狗,结果还是被墨流觞偷偷顺走了。 第三十八章,墨流觞察觉到自己对詹月白动心,非常生气,挑了一只小泥狗捏碎了 第五十一章,詹月白被箫书打伤又被李翰带走,墨流觞一起之下砸碎了好几只小泥狗。 关于衣服的伏笔: 第二十二章,墨流觞看詹月白每天穿的都很寒酸,想给他买衣服。 第133页 第二十八章,墨流觞带詹月白去金凤镇买过一堆衣服,之后他就开始攒衣服了。 其中有一段话:“詹月白不知道主角竟有这种爱好,热衷于换装游戏,非要他把所有挑好的衣服都试个遍……” 没错,如果可以玩换装游戏,墨流觞大概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以及, 第七章,詹月白害怕墨流觞对自己有不良企图,跟他说:“师尊,我还小。” 然后墨流觞回了他一句:“所以,连你也认为我是这样轻浮之人。” 詹月白说师尊文学那段话出自第十八章,詹月白和余尧聊师尊文学 关于詹月白察觉墨流觞有可能恢复记忆的伏笔: 太多,拉不动伏笔了。詹月白就是很聪明,大胆猜测而已(瘫…... 第74章 玩具小刀5 团子帮墨流觞换完衣服出来,门口空无一人。 他四处望了望确认詹月白不在,明亮的桃花眼微微黯淡片刻又亮起来。 他不死心,回屋试了试还是徒劳。神识被牢牢困在目前这具身体,同时因为灵力低下,连神识出窍都做不到。 “墨仙尊别费劲啦,你当初压制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天。” 团子怔忪半晌,怎么神识里出现另一道声音。他识海缭缭冒出几缕黑雾缠绕成型,搅得他头痛欲裂,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床前。 月华殿往南是一间隐入山石的密室,此时红蓝光闪烁,那是詹月白在修炼。 他步入大乘期已有三年,目前到达巅峰阶段,甚至可以冲击化神期,可本命武器一直毫无进展。正常情况下,结丹的时候本命武器就该出现。 本命武器同个人特质相关,比如白芷木灵根主辅助,精魄石是金丹巅峰诞生。玉姬也主辅助,可加血治疗的玄鸟拂在金丹中期领悟。箫书则是刚结丹就有了雷霆杖。墨流觞更夸张,筑基巅峰与魔王交锋,濒死之际结丹和本命剑同时出现。 若和前世一样的发展,詹月白的本命武器会给他一个绝对领域。在这个领域他可以接触除他自己以外,任何人的生命线。 通过生命线他能看到这个人的生平,修改生命线可以变动后续的人生,甚至可以延长生命线让人起死回生。 前世也正是靠着这个本命武器,他救回麓山被自己无意屠杀的所有修士,变动魔王生命线让其魂飞魄散。 但这般操作实属逆天而行,代价便是他的神魂泯灭。 而他消亡等于主角消亡,不为天道所允许。于是死后再睁眼,一切恢复到最初状态,他只能从头再来一遍。 这样算起来,自己在坠崖那会儿结丹就该有本命武器。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进阶方式有问题,鸿蒙宝蕊的出现就像是揠苗助长,强迫他提升境界,但根基始终不稳,才推迟本命武器的出现。 这三年他并没有松懈修炼,但本命武器始终不得其法。原本他也不介意有没有这个所谓的武器,毕竟他对别人的人生也不感兴趣。 现在因为墨流觞神魂不知去向,从何处入手他毫无头绪,能想到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使用本命武器。如果只是看生命线不修改,他相信并不会造成实质性损伤。 趁着墨流觞身体还能撑些时候,再试试。 山洞外出现细碎的脚步声,某个身影一点点挪进来。詹月白的结界在他面前失效了,他如入无人之境。 来人看着双手结印,努力修炼的詹月白,眼睛渐渐变成诡异的红色,神情是与年纪不符合的阴笃和仇恨。 “炼出本命武器又如何,墨流觞还会原谅你吗?” 是谁在说话? 正在运转周身灵力,詹月白不能轻易停下,结印的手轻微晃动又稳定下来。 “你觉得抹掉他的爱意是为了他好?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时间解释,本命武器领域开启,变动过他人生命线结局就是死亡。如果不做出这个选择,三界就会被主角…… 灵力在某个穴道停住,撑破一条经脉。詹月白努力稳住心神,引导灵力小心修复那处,并继续游走。 “是啊,你说好端端一个三界至尊,爽文男主,怎么遇上你就成了恋爱脑呢。他为了将你复生,屠进三界吸取万人精血,你只是不想承受这份罪过而已。” 不,我是担心三界最后只剩下他孤独一人。只要忘了我,他会生活得很好不用受折磨。 “承认吧,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你没有创造这个世界,没有创造墨流觞,什么都不会发生。” 更多的经脉被撑破,修补无济于事,灵力行走的方向开始紊乱。 “而他多可怜,就因为你造物者的身份,对你毫无保留地喜欢,连他自己都不能控制。” 原来他喜欢我是因为这个?宁愿将人设崩得七零八落也要喜欢我,全都是因为我造物主这个身份! 詹月白心神大乱,嘴角溢出鲜血。 “你有没有想过,抹掉了他对你的爱意,留给他的将是什么?” 是……什么……? “全是让他心寒让他痛苦的记忆!你排斥他,无视他,对他的讨好视而不见,将他无情推开。所以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恨他、虐他、伤他!” 灵力冲断心脉,四周碎石因为詹月白外泄的灵力渐渐浮空。 第134页 “如今他脱离躯体获得解脱,你竟然还想去寻他,放过他吧!” 庞大的灵力冲击引得四周都在颤动,詹月白狼身渐显不能压制,明显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再这样下去,詹月白将失去理智成为彻头彻尾的大魔头。 詹月白睁开了眼睛,面上的狼形若隐若现,左眼的蓝色瞳孔开始染上红色。 他看清眼前人,就着诡异扭曲的表情,冷然道:“原来是你。” 那人还想继续的话头生生在喉咙处被掐断,眼里猩红消失,脱力跌坐在地。 詹月白迅速上前按住对面人额头,两人同时陷入昏睡。 引入眼帘的是大片盛开的槐林,场景虚无缥缈。 这里是……团子的识海? 他看到一个身影在槐树林奔跑嬉戏,天上飞过水龙洒下槐花,被阳光照拂闪着金光。 再往前走的画面,是麓山瀑布边抱着哇哇大哭徒弟的墨流觞,一边轻轻摸着徒弟后脑勺一边安慰:“没事了,为师不好,来晚了。” “不晚不晚,一点都不晚。” 他记得,这是前世他想通过坠崖逼徒弟筑基,但最后没忍住又把人从崖底捞了上来。 画面罩上浓雾再散开,是这一世自己坠崖的那个山谷!詹月白不想重温一遍,可无论往哪个方向走,这个画面都始终在他正前方,挥之不去。 “师尊你有没有爱过我?”詹月白被藤蔓缠身,几乎是带着哭腔问出那句话。 寂静的山谷突然惊起一群飞鸟。 詹月白放出焰火要烧去这个画面,墨流觞那被群鸟嘈杂闹声遮挡的话语,无比清晰地传了出来:“只愿君心似我心*。” 他要大肆破坏的动作顿住,脑子几乎停止思考。 而画面里自己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墨流觞手握红色发带神情茫然。 “他刚刚对我说‘永别’什么意思?”墨流觞念念有词,按着手里的印记,“不可能永别的。” “师兄?不会永别的对不对?” 箫书看着他满脸泪痕,不忍道:“都结束了,你做的很好了。他这是罪有应得。” “不,不该是这样。”墨流觞抱着自己头,因为涌进来的记忆痛彻心扉,发出野兽般的怒嚎。 在箫书的震惊中,墨流觞跪在悬崖边,双目赤红:“以前很多事我都忘记了,是我的错。求你,不要再离开了。” 箫书要拉起墨流觞,为他这般痴情痛心疾首:“师弟,他不值得!” 墨流觞抬起头,那张好看的脸因为痛苦失去光彩,满满的绝望和悲凉。 “不,是我不值得……” 要跳下去的墨流觞被箫书打晕,而画面再次震荡几分。一帧帧掠过,詹月白的眼睛越瞪越大。 他看到自己坠崖以后,墨流觞透明的身影在他旁边歇斯底里,徒劳地替他赶走那群烦人的东西。 他听到墨流觞哭喊着说对不起,求他看看他。 他还看到那群噬种魔里,出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影,一口口吞掉其他魔。 坠崖之后,詹月白因为怨恨和各种复杂情绪,终于催生出心魔,并对其失去控制。 心魔厮杀掉所有噬种魔越来越强大,吞噬詹月白血肉为自己塑了身。但他的欲望不止于此,他想吞噬詹月白整个人,取而代之。 墨流觞强行用自己神识压制住心魔,又遭心魔反抗切断这部分神识和他原身的联系。 失去墨流觞控制的神识和心魔碰撞,逐渐形成全新的独立人格,成为团子。 因为心魔,团子喜欢墨流觞。因为墨流觞的神识,团子也喜欢詹月白,即使詹月白威胁要杀死他也不离不弃。 因为这两个因素,团子长得像墨流觞无可厚非。 团子凭空生出的神智,不是巧合。 而这里出现的一切,都是墨流觞的记忆。 “我没错,我只是忘记了。” 握住半截红烛的墨流觞声音几不可闻。 画面又发生变化,是墨流觞日夜被模糊的梦境折磨,对詹月白又爱又恨的各种来回摇摆。 詹月白的心态接近崩溃,墨流觞果然也有前世的记忆,可只有部分记忆。部分,足够让一个人陷入疯魔的记忆。 他摸上自己掌心,而生死契居然还有“感同身受”。 他抬手挡住双眼,嗓子干涩收紧,张了张嘴,是无声的呐喊。 脖子出现凉意,一把剑离他只有零点零几毫米。 “这个世界是你创造的,我是你创造的,连我的记忆都是你创造的。所以你任意践踏,修改,理所应当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只愿君心似我心, 詹月白:*定不负相思意。 [译文]只希望你的心能像我的心一样,那就一定不会辜负我对你眷眷的相思之意。[出自]北宋李子仪《卜算子》 (情绪内耗严重,更新又没赶上热乎。周末会修一下作话和部分章节。)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54093683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相知剑意天下无敌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页 第75章 玩具小刀6 识海恢复平静,又回到先前白茫茫一片槐林的画面。站在詹月白身侧的是万念俱灰的墨流觞,本命剑正贴着他的咽喉,寒气逼人。 詹月白没有后退,反而往前一步,神识状态下不会流血,生死契“感同身受”也不会被触发。 但剑气割破皮肤泄出丝丝蓝色和黑色缠绕的灵力和魔气,墨流觞好像依旧能感觉到脖子的刺痛,眉头皱了皱。 詹月白握上剑,手掌被剑身划伤,更多的力量在涌出。 “师尊,我们需要谈谈。” 墨流觞手上动作并未收回,抿着唇不作声。 “主人,刚刚的你都看到了吗?那是槐哥哥的记忆,你不要生槐哥哥的气啦。” 团子急匆匆跑过来,硬插进两人中间,抱住墨流觞的大腿。 “槐哥哥,你在做什么啊!你不是很喜欢主人的吗,你快把剑放下!” 墨流觞愠怒:“我不喜欢他!” 被这一怼,团子没哭,反而目光灼灼地看着墨流觞,直到墨流觞败下阵将视线转移到剑柄上。 詹月白错愕,能看到墨流觞的记忆,莫非是自己的本命武器被团子领悟了?但和前世的绝对领域也不一样。 他不太确定还想再问问,一个黑影从团子身后冒出,轻轻飘到墨流觞旁边。 “墨仙尊,你也没有资格这么对他。” 褪去模糊的黑色假面,心魔露出相貌,竟然不是詹月白也不是墨流觞,而是两者的结合体! 詹月白了然,哑声问墨流觞:“师尊,你的心魔?” 墨流觞垂下眼睫,握剑的手松了几分。 心魔这个东西,从有执念起就挥之不去。他的心魔在神识被吸入团子识海时,就悄悄冒出来,渐渐和詹月白的心魔合二为一。 他压制不住才导致团子被控制,跑到詹月白修炼的地方乱说一气。 “坏东西!不许碰他们!”团子想赶走这个不速之客,但明显不是对手,被一掌拍飞。 僵持的二人都下意识冲过去接人,在空中对上几招轰倒好几棵槐树。最后两人同时到达,分别挽住团子一只胳膊,将人悬空吊起。 “嘻嘻,好玩~” 团子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玩闹,在两人提溜下甩着腿荡起秋千。 詹月白和墨流觞互相嫌弃地看对方一眼,心道这蠢团子是谁家的,他们谁都不想认,但都不约而同将团子的手臂抓得更紧,免得摔到地上。 心魔明显对他们的行为不满,又飘了过来。 “墨仙尊你别忘了,鸿蒙宝蕊可是你亲手交给詹月白的。而我也履行承诺告诉了你想知道的所有,虽然你都差不多记起来。但我告诉你的,是不是更有意思?啧啧啧,抹掉爱意这件事,真的不可原谅。” 刚刚心魔和詹月白说的话墨流觞全都听到了,如果是信口开河,詹月白那么冷静的人不可能因为这几句话就走火入魔。 心魔转而对着詹月白笑道:“魔尊可能不知道,这鸿蒙宝蕊需由魔力强大之人用心头血喂养,方可开花。而沾了谁的心头血,我想不用跟你解释吧?” 詹月白咬了咬后槽牙:“你真的阴魂不散。” 他大概猜测墨流觞和魔王有交易,也推测出魔王在团子身上有留下了什么,但没想过是鸿蒙宝蕊的问题。 心头血顺着鸿蒙宝蕊在詹月白身体埋下心魔种,心魔诞生时,魔王轻而易举便可以操控心魔。 墨流觞的神识虽然镇压了心魔,但偶尔还是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后来詹月白见到墨流觞产生强烈情绪波动,心魔更是吸取不少力量。 云来寺庙和百花楼,都和这个心魔脱不了关系,即和魔王脱不了关系。 而墨流觞早就知道这花有问题,还是给了詹月白,只因为他想知道一切。 詹月白有心理准备还是很失望,这说明墨流觞确实一开始就是在跟他演戏。 团子嬉闹的动作停下,感觉到另外三人奇奇怪怪的气氛。他蹬着脚拽着二人站到地上,拉过左右胳膊下的两只手交叠到一起。 “主人,槐哥哥,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我很喜欢你们两个,旁边那个坏东西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讨厌他。” 两人手指相触都迫切想收回,但团子一脸认真地跟他们说话。 团子的神智因为识海里三人神识的独立,开始分崩离析。他看不懂二人为何闹别扭,只一股脑地想让他们和好。 詹月白眼里复杂的情绪敛去,最终还是没有把手拿开,在团子的牵引下与墨流觞十指相扣。 墨流觞闭了闭眼又睁开,伸手揉着团子的脑袋。 “辛苦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不辛苦呀。”团子努力地想用自己胖乎乎的手指包住两人的手,歪头看着他。 辛苦你替我好好陪着詹月白,辛苦你这么喜欢着我们两个。墨流觞在心里默默道,但是我们不可能和好,我们彼此都伤对方太深了。 他扫过詹月白,对方眼里是他熟悉的不忍和愧疚。和前世简直一模一样,是他最讨厌的眼神。 “詹月白啊詹月白,只能怨你妇人之仁,连团子这么个弱小的魔物都不忍心杀,也怪不得我趁虚而入。” 心魔倚在槐树旁看着这奇葩的一家三口画面,摘下一串槐花放到鼻尖嗅了嗅。但识海里的槐树没有味道,他皱眉嫌弃地扔掉。 第136页 “若你屈服于欢怡香,和墨流觞交合,也不必沦落到今天互相撕开伤口这样悲惨。但今日这场戏我看得很过瘾。” 如果墨流觞履行了傀儡种的指令,或是詹月白没能扛过欢怡香,二人结合就会让詹月白心神直接崩溃,心魔会变得强大。 心魔力量不够或被压制时,魔王只能下达简单指令,并不自由。只要心魔力量变强,心魔可以直接夺舍团子,再去伏魔阵使用献祭咒,魔王的困境迎刃而解。 可这两个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更让魔王意外的是,詹月白比他想象的坚定,他其实还有点佩服。不过现在这个局面也不错,看他们两个人反目成仇,比预期的更加大快人心。 詹月白不解:“我已经帮你救回詹萱荑,你为何还不死心?” 心魔大笑起来,给出回答:“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的最终目标是复活詹萱荑?若不是你修改了我们的生命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詹月白对此很惊讶,魔王为何连这都知道? “噬魂珠。”墨流觞尾音低沉,“你之前接触过噬魂珠,他什么都看到了。” 心魔俏皮地拍拍掌,对二人表示赞许:“你们很聪明,可惜知道得太晚了。” “亲爱的魔尊大人,再附赠给你个消息。你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你本命武器都炼不出来吗?就是因为团子。这辈子你都不会有本命武器了,所以你也别想杀死我,魂飞魄散什么的,不适合我,更适合你。” 团子只听懂了主人会魂飞魄散都是因为自己,他皱着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主人,我不要你死。如果主人需要,杀了我吧,团子陪主人这么久已经很满足了。” “不会死,都不会死。”詹月白安慰团子,抹着他的眼泪。 “这里可是团子的识海,杀了我团子也会死去。”心魔洋洋得意,“若你想杀团子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你看看你师尊,被你逼成什么样了!” “墨流觞他没有错,他只是因为你造物主身份才会不可救药爱上你,为你屠杀三界。一切都是你的错!” “无论是我,还是墨流觞,会这么痛苦都是因为你!” “闭嘴!”詹月白无法再忍受心魔的聒噪,他必须想办法在不伤害团子的情况下灭了心魔,只能赤手空拳和心魔打起来。 扣住的手指因为詹月白冲去和心魔交手而松开,墨流觞松口气收回来抚摸了一下剑柄,招呼团子过来抱了抱他。 团子明白墨流觞想做什么,咧开嘴笑得很开心:“那个坏东西,你们一定要打败他好不好?” “好。” 团子吸了吸鼻子:“那我们拉勾勾,不许骗人~” 墨流觞红着眼:“拉勾勾。” 团子的小手逐渐变得透明,他哭着脸还想笑:“主人他很喜欢你,我能感觉到,都怪那个坏东西!” 墨流觞凄凉地笑了:“我知道。” “那你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团子念叨着,直到身体消失都还在嘟囔,“不要吵架了,你们吵架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 詹月白余光看到团子的情况,朝墨流觞大吼一声:“你凭什么!” 团子的神识回到墨流觞身体,他消化着团子的记忆,挑眉不屑地看了詹月白一眼:“凭什么?他不过是我一时不慎的产物,你还动了感情?何必假惺惺。” “墨流觞!”詹月白大声喊出他的名字,又哑在半路。 团子神识本身就是墨流觞的一部分,詹月白要追责什么?追责墨流觞毁了墨流觞自己一个人格?还是追责墨流觞毁了一直陪着自己的心灵寄托? “詹月白!” 墨流觞同样气势汹汹,本命剑甩出,凌冽剑气将打斗的二人振荡开。 “不死不灭,享受无尽光阴的同时,忍受无休止的痛苦。这都是谁造成的?!” 詹月白被剑气相逼,一只脚往后退半步又维持住位置:“你既然恢复了记忆,就该知道我当时是真的想救你。” 剑身竖起,手指划上剑锋,墨流觞的红袍无风自动。 “宁愿我恨你,也不愿我忘记你?我早就该看透,全都是冠冕堂皇。你在乎的从来都不是我,是你这个破世界!” “可笑,我却因为你的感情施舍,还对你抱有期待。” 心魔大笑:“墨仙尊,就是这样!我们联手杀了他!” 就算杀不死,你们两个带有主角光环的人自相残杀,场面也是极其舒爽。他撺掇着,背在身后的手偷偷结印,嘴里还念着咒语。 剑气呼啸刮在詹月白身上,在脸上和身上划出小口子。神识的损伤修复艰难,搞不好会变成傻子。 詹月白蓄起焰火化出保护屏障围在身前:“墨流觞,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只是说不出口,可你呢!你一次又一次演我,何至于此!” 团子的识海开始坍塌,大片槐树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倒地腐烂粉碎,漫天飞舞着粉尘,在墨流觞周身卷起漩涡。 心魔寻着可躲的地方,但因为墨流觞这番举动,到处都变成废墟,还伴随着电闪雷鸣,无所遁形。 “潇洒”剑并生出无数把在墨流觞面前环绕排开,墨流觞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 “你护我一世,我护你一世。你害我一世我也害你一世,正好两不相欠。” 第137页 “好啊,两不相欠!”詹月白明了。墨流觞这般偏执骄傲,因为自己的过失几次三番被戏耍,已经彻底对这份感情失望。可他又何尝不是,这话应该他来说。 团子已经被墨流觞回收,此刻不需要再保护这片识海。 既然终归要有一战,那便动手吧。 “铛!” 剑阵和火光相撞,爆破声在虚无的空间炸开。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哼! 墨流觞:哼! 团子:呜呜呜。(开心吃盒饭中 噬魂珠线索: 第六章,玉姬来给墨流觞送黑珍珠,被扔给詹月白。詹月白摸到以后回忆起来前世在麓山的屠杀。 第二十九章,黑市拍卖场,詹月白和噬魂珠起了感应。 鸿蒙宝蕊线索: 第四十七章,墨流觞在魔域和魔王做交易,魔王用心头血催生开花,身形变小是因为给鸿蒙宝蕊做了手脚。 第四十九章,詹月白无法控制欲念,受鸿蒙宝蕊的魔气影响,也有部分是心魔影响。詹月白压抑太久啦。 以及, 主角前世作为徒弟死过一次,是用转移主角光环的方式救回来的。 (太好了,打起来!玩具小刀系列结束,双向xx正式拉开序幕!) ==================== #苦尽甘来 ==================== 第76章 口是心非 詹月白和墨流觞的对峙太过激烈,狂风沙石乱卷。 小心躲着的心魔被他们的无差别攻击波及,生命力也在消逝,而狰狞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主角光环又怎么样,你们全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心魔消失,识海彻底坍塌。一道五色神识,一道红蓝神识,飞向各自身体。 詹月白睁眼吐了一大口血,神识受损让他感觉脑中灌了铅一样沉重胀痛。团子的识海给墨流觞加成,但詹月白需要分出部分,维持已经快走火入魔的肉身,完全落下风。墨流觞下手极其狠,丝毫没有留情。 他的经脉已千疮百孔,眉间印记闪着光,不停修复但进展缓慢。 鸿蒙宝蕊的功效对大乘期的他来说微乎其微,最后黯淡的光芒也褪去,印记彻底消失。 但他顾不得其他,因为目光所及并没有看到团子的身体。 如果不出他所料,团子现在应该在…… 他果断狂奔出山洞。 伏魔阵前的团子身下是诡异的血阵,画完最后一笔,他软绵绵倒下,同时身上出现一条血线,颤悠悠穿过伏魔阵结界连接上阵内的魔王。 “好,干得好!”魔王迫不及待。 他逼迫自己神识出窍,神魂顺着那条血线引导往伏魔阵外移动。 快接近结界的时候,他小心摸了一下那道无形屏障。没有阻拦,他欣喜若狂。 就在一道红光即将没入团子额间的时候,一屡蓝色焰火倏然而至,烧断血线,红光被弹开。 靠着魔域的魔气,魔王的魂魄不会那么快消散。他并不着急,只要出了伏魔阵他就无所畏惧。 若不是詹月白和墨流觞的身体已经互换过,他想要夺舍难上加难,又何必谋划许久。本来他都要放弃了,结果团子这么完美的肉身恰好出现,真是天助他也!但詹月白护着团子,他再也无法靠近。 计划被打断,魔王很愤怒。詹月白他现在应该去和墨流觞纠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刻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他嚎了声,四周竟冒出来许多魔兵听从他的号令。 詹月白环住双臂无声无息调息着身体,鼻子“哼”了声:“你果然还埋着许多走狗。” 空中的魔王狞笑了声:“乖儿子,你可真不好忽悠。不过没有本命武器你能奈我何。心魔不死,吾身不灭!” 心魔不死其身不灭,詹月白在前世主角的生命线里看到过。 伏魔阵困住了魔王肉身,肉身禁锢了魔王神魂或者元神,才让魔王无法离开伏魔阵。他想出来必须依靠献祭咒,且献祭对象必须与他血肉相连。 只要出了伏魔阵,魔王夺舍心智不坚定之人如探囊取物,只不过也会消耗神魂力量。 现在的詹月白不可能主动献祭,他也严格控制团子的活动范围不让他接触魔王。 这些年詹月白清理不少异心之辈,还是没能完全拔除魔王的势力。他本就不寄希望于玉姬的监视,即使魔王看起来安分守己。 自他从崖底爬出,一路而来的噬种魔攻击云来寺和百花楼事件,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团子的身体他检查过许多遍,并未发现异常。 以前他相信墨流觞,现在他不相信任何人。况且玉姬又不是全天候监视魔王,总会有那么些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时候,适合密谋。 他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办法找可以彻底销毁魔王魂魄,而不动用本命武器的办法。 直到李翰以签订契约的理由,要把墨流觞骗到魔域,他就知道魔王确实还未死心要有动作了。 但后来墨流觞神识脱离肉身,詹月白隐约感觉哪里失控。抓紧修炼本命武器一方面是抱有希望,便于行事,另一方面则是卖给隐于暗处之人破绽。 他没想到团子的身份这么复杂,以及墨流觞原来承受那么多。只不过人虐也虐了,伤也伤了。按墨流觞自己的话说,扯平? 第138页 现在魔王神魂逃出伏魔阵,好在他的焰火已经准备好。 詹月白看着黑压压的魔兵和空中的魂魄,淡然道:“出来吧。” 李翰从阴影里走出,对着詹月白还有点愧疚,而后仰脸理直气壮地开口:“魔尊,我要为雨露镇的姐妹报仇。” 詹月白轻轻“哦”了声,先发制人清扫这些苍蝇。魔王对团子的尸身志在必得,但詹月白就算走火入魔和神识受损,武力值也没减多少。 场面越来越焦灼,眼看这些魔兵也挡不住了,魔王终于决定改变目标,飘到李翰跟前。 “主人,你不能这样对我!”李翰露出惊恐的表情,“我一切都按你的吩咐行事,你不能!” 魔王冷脸相对:“你不想报仇了吗?不想让墨流觞和詹月白死无葬身之地吗?” 李翰眼睛泛红,咬了咬唇:“遵命,主人。” 随后她抽搐几分,心甘情愿接受了魔王的夺舍。 “虽然比不上团子的雪狼之身,狐妖的身体也不错,可男可女。” “李翰”扭扭脖子,迅速调整身体,不消一会儿就改变了形体相貌。 “乖儿子,为父不和你玩了,再会!”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去多远,一道剑光呼啸袭来,三两下就把围困詹月白的魔兵给劈死。 剑光随后逼退魔王回到原位,正好将之困进詹月白筑好的火光结界中。 魔王怒目圆睁:“詹月白,你就这么对你的生身父亲!”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还问我这种话?就算我认这个父子身份,你认吗?” 詹月白双指并拢给火结界注入灵力,带动伤势。他压住口中腥甜努力维持神识的清明,不能让魔王看出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 “你不会真以为我烧那些魔族的内丹和经脉是为了好玩?我实验了许久才将这焰火炼到可以灼烧魂魄的程度。魂飞魄散很适合你,不要挣扎了。” 墨流觞亦提剑赶来,指向魔王。 “噬魂珠受你远程操控,挑拨玉乾泽进攻其他门派轻而易举。还有云来寺庙和百花楼死去的民众,都跟你脱不开干系。” “搅动三界不安,草菅人命,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大魔头。” 詹月白侧目,墨流觞一副不想理你的表情将脸转了过去。 “不可能!”看着他们一唱一和,魔王难以置信,“你们合伙演我!不对,你们之前分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 詹月白的火结界不能完全困住魔王,魔王自断一臂用魔气晕开缺口努力往外钻。 墨流觞当机立断画出剑阵,穿透火结界扎入形成一圈灵力屏障彻底困住魔王。 现在结界看起来跟鼓了气的刺豚一样。 魔王眼红得快要滴血,对着二人咆哮:“墨流觞,你难道忘了他是怎么对你了?詹月白,你难道还能原谅墨流觞对你做的一切?!” 詹月白将火势加大,侧脸覆上寒霜:“那也不关你的事,安心上路。” 不等魔王再挑拨关系,火焰结界伴着剑阵同时收紧,魔王尖叫着被压缩焚烧,直到烟消云散。 一口气解决掉魔王还有李翰,墨流觞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詹月白不确定墨流觞先前的举动,是不是在配合他降低魔王的警惕,于是回头想对着墨流觞挤出个合作愉快的笑。 但墨流觞只是甩甩袖子,无视他的善意,蹲到躺着的团子旁边拉起他的小手指,郑重地说: “我没有食言。” 团子失去神识支撑,身体开始消融。本该天生地养的魔物,却是二人血肉相连、心神相通的共有物,他们都因团子的离去心情低落。 看着团子的身体随风而逝,两人神情严肃,半晌没有说话。 墨流觞呼了口气,缓缓起身,拍拍衣摆的尘土。 “爱也好恨也罢,既然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他的目光绵长,没有直视詹月白,也不知道看向的哪里。 “詹月白,你我师徒缘分已尽。” 詹月白身体情况很差了,控制不住情绪,态度也变得僵硬。他语气咄咄逼人:“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听我说话,我并不知道你做了那么多。” 墨流觞退后几步,将剑隔在二人之间,脸上毫无笑意:“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你……” 他眼睛蓦然瞪大,因为詹月白大步上前直接对着剑过来。他下意识地按住自己胸口,但并没有“感同身受”传来。 看来詹月白是知道怎么控制这个能力了。 詹月白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还在往他这边靠近,剑身已经穿透胸膛,鲜血淋漓,还有些沿着剑尖滴下。 真是疯子。墨流觞手腕微微颤抖,迅速让剑凭空消失。 两人之间没了阻挡,詹月白直接一把拽过墨流觞,顺势揽住他腰堵上唇。 墨流觞不甘示弱,狠狠咬了詹月白一口。 “感同身受”这个时候起作用了,墨流觞自己疼得眼睛润出生理性泪水。而詹月白将他环进怀中,动作愈发热切蛮横。 灵巧的舌尖划过上颚,墨流觞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双拳攥实还想推开他。 狼尾出现将墨流觞缠得很紧,他不能再动弹分毫,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个几乎快让自己窒息的吻,手指不断蜷缩又放开。 温软的棉花糖,醉人的槐花香,都在引诱詹月白侵入无法遏制。 第139页 直到黏腻的水声搅得双方气息粗重,詹月白才放开人。 墨流觞还因为气愤呼吸激动,他抬起来要揍人的手被詹月白牢牢扣住,放到蓬松的尾巴上。 “两不相欠,师徒缘分已尽对吗?”詹月白冰山脸化开一个满是怒意的笑,压住对方染着水光已经红肿的唇,“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玩具小刀:我就知道你们会想我。呵,女人。 詹月白:yue 墨流觞:yue 团子:yue……不行,我刚吃了鸡腿不能yue。 魔王弱弱举手:那个,其实玩具小刀跟我关系密切。你们要是还想要,我可以复活。 众人翻了个白眼,将魔王踹出聊天频道。 第二十八章买衣服的时候,墨流觞为了掩人耳目让詹月白叫他哥哥。其实第二章的时候詹月白也想称呼墨流觞为哥哥。 第六十五章,詹月白得知修仙界要送人和亲一开始是拒绝的,李翰强调墨流觞,他便顺水推舟了。 后面几章,詹月白默许李翰在墨流觞面前蹦跶,搞小动作。一方面是想欺负墨流觞,另一方面是给魔王眼线看的。 詹月白一直听玉姬汇报,也是走个流程。 第六十八章,提到詹月白惩罚魔族的方式,是炙烤内丹和经脉,实际上他在用这种方法,验证如何控制焰火烧他想烧的地方。 第七十章,詹月白烧毁了脱离肉身的魔族神识,那几个魔还不敢相信。他盯着手指的火花,心里其实在高兴,因为终于成功了。 第七十四章,詹月白被心魔附身的团子几句话弄得走火入魔,睁开眼第一句话:“原来是你。” 第77章 得寸进尺 詹月白这一连串行为加言论,让墨流觞以为他被夺舍,但显然没有。手上尾巴的触感又实在太软和,他半晌没有说话,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烧的慌。 岂有此理,自己居然被这个蠢徒弟给震慑住! 他嚷道:“瞎叫什么,好好叫师尊!” “师尊,”詹月白语气勉强放软,“现在可以好好谈谈吗?” 墨流觞眼尾微眯,视线里詹月白的左瞳已经快被血色染红,意味着他即将走火入魔。不过心魔已经被消除,詹月白自己就是魔族,会变得如何? 他薅着尾巴直接咬住按在嘴边的指尖,声音有些含糊:“你求我,我就跟你谈谈。” 心头好似被什么湿热的东西给烫了下,詹月白瞳孔蓝色逼走半分猩红,稍微恢复神智,忙不迭松开人,鼻尖染上绯红。 他刚刚居然对墨流觞做了……怎么会这么冲动,一定是被快走火入魔的不稳定心神所影响。 可墨流觞不听人解释,他就很生气,生气得想将人狠狠压进床榻。 但他几乎是瞬间就把这个惊世骇俗的念头给掐灭。自己这么做,跟话本里师尊文学里的徒弟有什么区别! 手上的毛绒绒被收回,墨流觞还有点怅然若失。 “怎么不继续了,为师我等着呢。你再求求为师,不就好了?” “不谈就不谈,一别两宽。”詹月白不想再跟墨流觞纠缠,决定冷静之后再说,反正现在祸害世间的问题已解决。剩下的事,来日方长。 只是为什么墨流觞崩了的人设还没回来,现在盯着他的眼神让他心里直发毛。正巧玉姬他们过来,减缓他心里的毛躁。 跟着玉姬一路过来的还有白芷和一些魔兵,是詹月白给玉姬的吩咐,免得白芷又以为自己虐待墨流觞。 他们几乎是立马就发现詹月白瞳色的异常,白芷冲过去将墨流觞护在身后,玉姬则是唤出玄鸟拂给詹月白治疗。其余魔兵乖乖站到比较远的地方,好在魔尊暴走的时候逃离。 詹月白握拳按在嘴边,将咳嗽咽了回去。 墨流觞知道这段时间辛苦白芷,决定日后多指点他。比詹月白这个没心肝的好多了,跟不开窍的蜗牛一样,逼急了才蠕动那么一下,戳一戳耳朵又缩回去了。 他拍拍白芷的肩:“别担心,我已经无碍。” 见墨师叔完好无损甚至有些神采奕奕,白芷大喜过望。检查完身体,他发现墨师叔不光识海平静澄澈,连残缺的神识也补全,身体还灵力充足,跟之前萎靡即将身陨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那也难怪,毕竟詹月白花一晚上的时间,好好地保养了墨流觞的肉身。加上恢复好的神识,墨流觞现在一个能打十个战损状态下的詹月白。 墨流觞简单解释了事情的经过,主要侧重于魔王的行为动机和作案手法,听得白芷一愣一愣的。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谋划着要借尸逃离伏魔阵?噬魂珠竟然这么逆天?!” “以及团子他,”白芷简单总结着,“真的是墨师叔和詹月白的,额,那什么,结晶?” 墨流觞:“……” 詹月白:“……” 好像有点对,又好像不对。 玉姬默默替詹月白疗伤完,眼含泪水望向伏魔阵里没了生机的魔王,不知怎的,竟松口气。 詹月白同样顺着她的目光,柔声道:“献祭咒是你给他的吧,娘亲。” 陡然听到这话,墨流觞耳朵一动,玉姬是詹月白的娘亲? “我想着他被困伏魔阵也做不了什么,他一直求我。”玉姬咬着唇,神色愧疚,“你看过那个盒子了?所以知道献祭咒的事?我本来是想毁掉,但没来得及我就……” 第140页 似乎是很痛苦的回忆,玉姬没能说下去。 詹月白“嗯”了声,并不想揭人伤疤。詹萱荑,魔王扶风,还有浮华宫玉成琢三人之间的事比他想象的复杂。但已逝去两人,剩下的人更应该好好活着,而不是陷入回忆。 其实詹月白没有真正看过那个盒子,只是在前世主角的生命线里有见到。 那是詹月白的母亲在詹家留的,只能用魔血打开。里面装的一封信和献祭咒的使用方法。信上说明了詹月白的生身父亲,并让他带着献祭咒去见魔王。 “他是因为我才中计被困伏魔阵,我想救他。可是——” 詹月白安静等她说完。 “扶风不是好人,我一直都知道。但我还是很爱他……” 玉姬还想说什么,已经哽咽无法继续。詹月白让她监视魔王她就知道扶风一直蠢蠢欲动,全都是因为自己找到的献祭咒让他有了盼头。 如今扶风犯下大错魂飞魄散也是咎由自取,她都理解,只是很难受。 墨流觞关闭伏魔阵结界,玉姬走近,颤抖着手摸上扶风的脸。扶风变回雪狼的身体,又在风中灰飞烟灭。 “娘亲,你做的很好了,节哀。” 作为玉姬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詹月白还扮演着儿子的身份,轻轻抱住她。玉姬失声痛哭。 墨流觞很轻地哼了声。 “对不起,娘亲。真正的詹月白他其实已经——” “我知道。”玉姬打断他的话,“你们都是好孩子,是娘亲对不住你们。如果没有献祭咒,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也不会有这么多枉死的人。是我错了。” 詹月白和墨流觞莫名对上视线又错开,没有献祭咒,或许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交集。 “娘亲,这世间有很多事我们都无法预判,这不是你的问题。” “挚爱和想救一人的心,不该是错的。” 玉姬:“谢谢。” 安抚好玉姬,詹月白又吩咐魔兵清理场地,对着白芷道:“你回去的时候把玉姬带回全能真教,她不适合在魔域待着。” 不仅仅因为魔域是玉姬的伤心地,詹月白也有愧。 白芷还对詹月白充满敌意,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我带回去。”墨流觞回应道,余光扫了詹月白一眼,“现在就走。” 詹月白没有反应,目光都没有波动,爱做小动作的手就那样坦荡地摆在外面,规规矩矩。 “我可以再待一天吗?”玉姬表情戚戚,“对不起,我现在不适合赶路。” 深爱之人离去,墨流觞懂那种心情,想当初詹月白离开的时候,他也…… 如今说是两不相欠,但对彼此的伤害又岂是一时半刻就能消解。他尤其不想詹月白因为同情和愧疚,而勉强和他在一起。 他其实挺想知道詹月白的真实想法,但刚刚闹脾气拒绝了詹月白谈谈的意见,再提好像又显得很不洒脱。 而且,造物者这个身份,仔细想想还是有些介怀。他也需要时间弄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是自发还是其他原因。 墨流觞捻了捻指腹,悠悠出口:“那本尊要住月华殿。” 魔兵和玉姬还有白芷同时看向詹月白。 詹月白面无表情:“可以。” 震惊,是谁先前说的不允许任何人进月华殿的!然而墨流觞还在提要求,众人又把头转向他。 墨流觞声音大了些:“本尊要住月华殿的东厢房。” 东厢房可是詹月白的主卧,墨流觞住东厢房,难道是要和魔尊? 魔兵们互相挤眉弄眼,怕是又要重新准备喜事!可惜了先前烧的玩意儿。 詹月白依旧面无表情,但手上已经开始爆青筋:“可以,本座去西厢房。” “本尊要给月华殿后院种满槐树。”墨流觞得寸进尺。 白芷还记得詹月白当时可是一怒之下烧毁了所有,墨师叔这是要干什么!还要自取其辱吗? 詹月白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睁开:“好。” “本尊还要……” “师尊。”詹月白嘴角略微抽搐,“你只住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 墨流觞:本尊还要魔尊变成狼崽陪床。 詹月白:事真多,爱住不住,伺候不起。 墨流觞:乖徒儿,月白,小白,小白白! 詹月白按住要堵他嘴的冲动。 前情提要一下:小詹月白的姐姐詹月秋,为墨流觞相思成疾不治身亡。小詹月白主动献祭招最强者之魂给姐姐报仇,结果招了不小心被作者写死的主角魂魄。主角以为这个诅咒还未解,就跑去全能真教,被穿书作者扮演的墨流觞招为内门弟子,然后他们俩就灵魂交换了。 (=3=) 第78章 自找苦吃 见好就收,墨流觞没有再狮子大开口,得到可住月华殿的允诺之后就叫上白芷离开。 留下詹月白在那里无可奈何。他能猜到墨流觞许是想要个台阶下,说不定是反悔想谈谈又不好意思开口,烦躁的心情愉悦许多。吩咐好月华殿的打扫工作以后,他扶着玉姬回去休息。 白芷用的提升境界的药物反噬很重,这会儿又变得浑身乏力四肢酸软,墨流觞先到客堂帮他调息。 “墨师叔,詹月白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咱们还是不要和他接触太深。弟子担心……”白芷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其实是想劝墨师叔不要重蹈覆辙。就算现在查清一切都是伏魔阵里魔王干的,詹月白也是一个不稳定因子。 第141页 他担心再在墨师叔身上发生先前一样的事,怎么看都是墨师叔吃亏,詹月白就是个淡漠没有心的人。 “白芷,我们都错怪他了。”墨流觞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詹月白其实一直都没变,嘴硬心软悲天悯人,也从来不为自己考虑。” 白芷还想说什么,瞧见墨师叔手里晃着一对不出声的铃铛,些许纳闷。铃铛材质不算好,一看就是放了很久,红色的穗子浅浅的,穗底也参差不齐。 墨流觞长长睫毛掩住涌动的情绪,轻声继续道:“他好像以为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感受,没有人能看到他在痛苦。这难道是造物主的特性?置身事外旁观而行,也不会为任何人动情……” 墨流觞这会儿明白过来那次从金华镇回来,御空船上詹月白为何会说那样的话。三百二十七次的幻境以及破局之法,大概就是詹月白口中一直提到的,说不出口的原因。 我该庆幸用了生死契,让你我没有再来一遍吗?这是你一直以来在寻找的破局之法吗? 看白芷明显听不懂,墨流觞抬眸已看不出来低落:“总之,我相信他。你们只需要相信我就好。” 白芷点点头不再干涉。师尊教过他,墨师叔要做什么有自己的理由,不该去腹诽猜忌。他刚刚那种明显带着挑拨意味的话已经是逾矩了。若是师尊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又该敲打他头告诫他不要置喙。 替白芷稳定好身体情况,墨流觞顺手要走箫书给他的稳定心神的方子,往厨房去了。 厨房很简陋也没什么厨具,地方倒是很大,打扫得干干净净。旁边柜子放的药草不少,全都是白芷要来给墨流觞煎药准备的。 墨流觞左看右看找出研钵和煎药壶,按着药房碾了些草药,往灶里扔了团火慢悠悠煮起水来。 煎药的时间还很长,他有些犯困,掏掏怀间把储灵囊拿出来,变戏法似的从里拽出几串槐花。嚼着嚼着,他觉着哪里不对又往怀里掏了掏。 思前想后,团子给自己换衣服的时候,好像那东西就不在了。他拍自己脑袋一下,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遗漏,莫非是白芷带人硬要闯出魔域落在某处? 他脸色微变,又只能叫上白芷出来,沿着上次的路线寻找,但一无所获。 路过的魔兵好奇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墨流觞:“就一个黑色的小袋子,上面绣了几朵白色的槐花……”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这位问他的魔兵腰间挂着的玩意儿,分明就是他的储物囊。 “这是魔尊大人赏赐的,说属下管理有功,还提拔属下为左护法。”魔兵朝墨流觞点头微笑。 这一看,墨流觞才注意到这个魔兵面容姣好,眉清目秀,一看就跟别的长得人畜不分的魔族不一样。 他磨了磨牙齿,微笑道:“魔尊什么时候给你的?” “就刚刚,帮忙搬月华殿东厢房物品的时候。墨仙尊你要是喜欢,如果不嫌弃,属下可以转赠给您。”说着,那魔兵还红了脸低头害羞,等抬起头,人早就不见了。 墨流觞回到厨房,想掀翻煎药壶,最后还是没有动,只是往里放了加倍的苦草,又使劲碾碎草叶让汁液更多地渗到药里。 苦草清热解毒,加多也没有妨碍,只不过会影响口感。 白芷欲言又止,看墨师叔放得那么起劲,心道或许是改进过的药方? 做完一切,把白芷赶回去休息,墨流觞打了个哈欠。给煎药壶施个咒以做提醒,他就随便拉过一个凳子睡着了。 詹月白是闻着苦味找到厨房的,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打扰。 红袍之人安静倚在靠椅上,棱角分明眉骨饱满,睫毛投下细细的阴影。硌人的椅子不如美人榻舒适,墨流觞手扶着靠背,眉头轻皱又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看着微翘的薄唇,詹月白像是被感染,嘴角也泛起细微难以察觉的弧度。他垂下眼睑看着掌心的生死契,放松了下来。 以三界为局,布下生死契,墨流觞便是这盘局的阵眼。 煎药壶冒了个泡,苦涩的味道愈发浓烈,詹月白刚翘起的嘴角抿了回去,春风化雨的心情也被污染。 墨流觞这是煎的什么毒药,哪个倒霉蛋会喝这药! 回月华殿的时候,先前被墨流觞碰到的,荣升为左护法的魔兵将储物囊双手呈给他。 “魔尊,墨仙尊刚刚问属下腰间储物囊了。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回答,墨仙尊似乎很生气。” “嗯。”詹月白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确认没有破损。 摆摆手示意退下,他抛了抛手中的储物囊,突然想到墨流觞熬的药。除去致死量的苦味,似乎还有几味其他药材,凑起来是稳定心神的药方。整个魔域目前神识需要修补的除却墨流觞就是自己。 他一不留神被路边小石子绊住,不会喝药的倒霉蛋是自己吧?不会吧? 夜幕低垂,人未到,苦味混着槐花香先到。詹月白好整以暇坐在西厢房,手上弹来弹去的小泥狗迅速收入袖中。 门差点被来人抬起的脚踹上,就被詹月白先打开。墨流觞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把脚收回,进门翘脚关上门,又慈眉善目地将一碗黑乎乎的药端到詹月白面前。 “乖徒儿,快来喝药。” 詹月白退避三舍:“谢谢师尊,弟子不需要。” 第142页 “你需要,变成傻子怎么办?为师今天下手太重,伤了你的神识,是为师不好。三界还需要你,魔域还需要你。” 墨流觞直直盯着他,眼睛说的却是:为师辛辛苦苦熬的药你怎么可以不喝,为师都屈尊下跪给你熬药了你必须得喝。 詹月白:“……”这又开始说鬼话了? 墨流觞也就没想得到詹月白的肯定回答,直接端起药碗,用小勺子舀上吹了吹:“张嘴,啊~” 詹月白:“……?” 墨流觞循循善诱:“你把药喝了我们就好好谈谈。” “不是不想谈吗?不喝。” “为师改变主意了,喝了就谈。” “本座不想谈了,不喝。” “喝。” “不喝。” “你喝不喝。” “我……”不字未出口,墨流觞直接一勺子灌到詹月白嘴里。 肉眼可见的,詹月白没什么表情的脸开始扭曲变形,皱得比苦瓜还要难看,还伴随着控制不了的干呕。 墨流觞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詹月白,笑得眼泪都飚出来。 他一边蹭去眼角的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月白,你,你怀了,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因为詹月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往他嘴里也塞了满满一勺。 “师尊辛苦煎的药,可稳定心神,弟子觉得师尊也很需要。” 墨流觞的反应比詹月白更大,他辟谷以后都不怎么吃东西。平日里吃的最多的便是甜甜的槐花,或是清甜的美酒,可以说一点苦的东西都没碰过。 为了摆脱嘴里的苦味,他非常失态地抱住水壶牛饮。水渍沿着嘴角淌下,淌过衣衫,润湿出一条长长的水痕。 但还是不够,他只能掐住自己脖子不停咳嗽,一双氲了雾气的眸子瞪着詹月白都快瞪出火来。 “欺,欺师灭祖,大逆,大逆不道!”墨流觞竟被苦哑了嗓子,上蹿下跳指着詹月白大骂。 而就是这么喑哑的两句,加上被水打湿的委屈面容,詹月白本来已经快褪去红色的左瞳再次被入侵。 玉姬只能治疗外伤,修补经脉愈合伤口没问题,但詹月白走得火入的魔乃是心病,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在墨流觞目瞪口呆下,詹月白端上碗面不改色地“咕咚咕咚”咽下。他几乎是有点感动,看来詹月白是明白自己用心良苦,药都喝得干干净净。 然而下一秒,感动的滤镜彻底碎掉。 詹月白喝完最后一口,猛地将碗摔碎,扯过墨流觞衣襟。 被迫喝下苦药,墨流觞几乎被折腾得奄奄一息,旖旎的氛围也不觉得美好。他挣脱开詹月白,一把拉开大门。 “师尊。” 听起来声音不太对劲,压抑沉重又带着热度,墨流觞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月光拨开云雾透过窗户洒下明艳清辉,詹月白左瞳血色染尽,毛绒绒的狼耳在月光中晃动,身后的尾巴也在挠墨流觞的心窝子。 詹月白歪头舔了舔牙,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师尊,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师尊,是你怀了。 墨流觞:我投降不喝了。 詹月白:晚了,师尊一定要喝饱。 墨流觞:QvQ 在第三十一章,詹月白神识不清,对墨流觞说过破局之法几个字,还有一些话。 第79章 双向奔赴 这副样子的詹月白确实让墨流觞有些心痒难耐,但脱口而出的却是:“让本尊过去就过去?你当本尊是什么人!” 墨流觞自然是不听话的,不但不听,还很果断地冲出门。 詹月白向前只摸到一个衣角,魂牵梦萦的香气从鼻尖飘过,他追了出去。 “潇洒”剑唤出,一道流星升上空。 墨流觞知道詹月白恐高,断然不可能追到空中。他肆意笑着,还很坏地在詹月白四周飞来飞去,就是不让人碰到。 他能看见詹月白睁着茫然无措的双目,甚至有些泪眼汪汪。 这样的詹月白实在是太可爱了,狼耳追着御剑方向抖来抖去,尾巴还会因为墨流觞飞得近些就控制不住晃动,但尾巴的主人却会欲盖弥彰地抱住不让它晃。 非要形容,就像无家可归的大狗子,看到喜欢的人过来就亢奋。不但没有威慑力,反而激起人欺负他的坏心思。 逗了一会儿,地上的人停下步伐,罕见地鼓着脸,似乎是在生气。墨流觞也停在半空,乐不可支观察对方的举动。 詹月白追半天追不上,似有若无的槐花香让他快要疯掉,飞来飞去的墨流觞一定要抓到! 他索性捏了个决往上一抛,蓝色符咒点亮,竟是启动魔域结界,将空中禁制给打开。 此起彼伏的“哎哟”声响起,那是在天空巡逻的魔兵,跟下饺子似的噼里啪啦往地上掉。除了这些魔族,连正常的鸟都没办法飞。 这是詹月白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路,如果魔域或者魔王无法控制,他会封锁整个魔域,永世永生镇压在这里。 魔域将成为真正的禁地,无人可进,无魔可出,这是他从浮华岛那边吸取的经验。除非詹月白自己解除,要强行破结界的唯一办法,就是杀了他。 墨流觞飘逸的剑尾在空中生生卡住,抵抗了会儿禁制还是无解,直直往下坠落。 第143页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知道了这个结界是用来做什么,气得都不想运功护体。 红衣蹁跹,在夜空中绽放开花,桃花眼被泪水充盈,凄美绝望。 是啊,詹月白心里从来都是天下,从前世便是如此。他满腔热血,为维护三界和平心无旁骛地赴死。三界需要他,魔域需要他。 连我,好像都需要他…… 但自己这份莫名其妙的感情,对他来说一定是不是很困扰?只是幸好,这一世没有把事情弄得更糟。 墨流觞认了,造物主又如何,他就是喜欢,而喜欢本来就没办法控制。他喜欢的是这个人,这个异世界闯入的魂魄。就算再来一次,再如何恨之入骨,大概还是会喜欢上对方。 他闭上眼,任由自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跌进温暖的怀抱。 詹月白露出“抓到你了”的狡黠一笑,解开魔域结界轻声道:“师尊,你不过来,徒儿只好过去了。” 墨流觞搂住詹月白的脖子一头埋了进去,凉意顺着詹月白锁骨渗入,还在一片片扩大,隐忍压抑的恸哭很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詹月白愣住,刚刚的药太苦,都把墨流觞气哭了? 他将人放到地上掏掏储物囊,翻出几颗蜜饯想塞到墨流觞嘴里。但墨流觞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得很丑的样子,脸就跟黏在脖颈处一样。 “师尊?” 墨流觞紧紧抱住他,明明这个人就在眼前就在身边,为什么好像隔得很远很远。 “嘶,你属狗的吗,怎么咬人!” 詹月白吃痛,肩膀被墨流觞狠狠咬了一口。 “知道错了吗?”墨流觞迅速抹干净脸上泪痕,凶巴巴看着詹月白。 詹月白:“?” “不是要谈谈?既然你把药都喝了,为师便信守承诺。那就来谈谈你错哪儿了。” 詹月白伸出手指,帮墨流觞勾掉眼尾没擦干净的泪,放到嘴里允吸,咸咸的。 他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都是想着一会儿让墨流觞哭得更惨,心不在焉道:“是这个谈谈吗?” 灼热的目光很明显,墨流觞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 “第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以后不允许对自己身体不好,包括但不限于任何自发性地伤害自己身体的行为。不然,为师有理由惩罚你。” “嗯?”这是什么奇葩逻辑! “那师尊要怎么惩罚?”詹月白撩开墨流觞因为泪水有些打湿的鬓发,然后当着他的面咬破自己中指,往他唇抹上血色。 这个詹月白,现在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人底线。墨流觞就快暴跳如雷,他忙着说正事,握住对方指尖继续道: “还没说完,一会儿再收拾你。第二,以后做任何事情都要跟我商量,不允许偷跑行为。” 詹月白皱起眉头,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完全没在听墨流觞说话,不停搓出小团火光。 “第三,没有我的允许......” 满空炸开的蓝色烟火,照亮了阴暗的魔域。墨流觞话说到一半被漫天烟花吸引注意力。 “师尊心疼我是吗?” 按住的手反向滑入墨流觞手掌扣住指节,詹月白笑得温柔缱绻,心里暖暖的, “徒儿知道了,师尊以后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好吗?” 这、这么乖,墨流觞有点不习惯,以及这个如狼似虎的眼神也让他汗毛直立。他算是知道了,这个走火入魔,就像是打开詹月白某个开关,变得直白热切,他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他躲闪开詹月白视线,小声道:“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 “徒儿现在好难受,师尊再抱抱我吧。” 墨流觞不情不愿地伸手敷衍地搂了一下他。 詹月白扣住他腰,擦过他耳边:“师尊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抱抱。” “在说什么,这么多魔看着……”墨流觞推开他。 刚刚火光照亮的时候墨流觞才发现四周围了不少魔族,是之前结界开启之后被吸引过来的。魔兵们在看清面前两人以后,都有的躲进草丛里,有的藏进树干,但都没有离太远,摩拳擦掌地看好戏。 “滚。” 无形的震荡扫开,围观的碍事群众屁滚尿流跑远。 冷漠和热情无缝切换,詹月白笑眯眯看着墨流觞:“现在可以了吗?” “嗯……唔……” “别在外面啊……” 詹月白抱住人往东厢房走去。 “你别撕我衣服,没有新的能穿了!” “有的。”詹月白哑着嗓子。 “有什么?” “凤冠霞帔。” 提到这个墨流觞就来气,跟泥鳅一样钻进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伸出玉石般光滑白皙的脚想踹人却被抓住。 墨流觞嗔怒道:“找你的谷小小结契去,滚滚滚。”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师尊,抱抱我。 墨流觞:抱着呢。 第四十二章,詹月白在思考浮华岛若是切断水路,加上空中禁制会成为与世隔绝的孤岛。 关于凤冠霞帔,第七十二章,詹月白送契约去过一趟全能真教。 墨流觞想把詹月白踹下床,是顺便报先前被踹过的仇(第六十章)。 第80章 恩恩爱爱 第144页 已经被撩起火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墨流觞。裹住的被子也逃不了被扯碎的命运,墨流觞只觉得一阵凉意刚袭来,就被从脚底蔓延上来的温度包裹。 他象征性地踢了踢对方的小腿:“你怎么回事,被子没了一会儿还怎么睡觉。” “师尊还想睡觉啊?”詹月白很轻地笑了声,咬住他耳朵,“谷小小要和余尧结契了,就在下个月初。” “原来你早就知道!” “玉姬是我娘亲。” “这个我知道。” “还有,”詹月白抵住他额头,“对不起。” 这句话触到墨流觞逆鳞,他非常强硬地翻身坐起,使劲揪着詹月白的脸,怒气冲冲:“你要敢再说一遍,我就跟你一刀两断!” 墨流觞反应这么大,詹月白却很高兴,他抓过脸上的手轻轻吻了吻:“那,谢谢呢?” “也不许说!” “那我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詹月白手摩挲上他的腰,挠得墨流觞直痒得发抖。 墨流觞心里还有疙瘩不舒爽,本来板着脸,又被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想报复回去却失了力道,只能越来越软地被压进床榻。 气氛已经不适合再聊天或是争吵,两个人都变得安静。贴紧的心跳声传到双方耳中,一切都不需要再解释了。 詹月白吻上墨流觞的唇,像品尝槐花糕一样,从里到外一点点辗转。 很快,那些不快和委屈的前尘,都化作一汪春水绵延不绝。月色隐于墨海又绽出光华,殷红的左瞳在温柔缠绵下恢复平静。 但狂风骤雨并没有因此而停歇,已经掀起的波浪只会随着浪涌的起伏而更加澎湃。 在一阵灭顶的眩晕中,墨流觞模糊听到詹月白真挚诚恳的语气:“师尊,我们结契好吗?” 墨流觞颤着声音回应道:“不是已经结了吗?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生死契......” 低吟碾入细碎的呜咽声,长夜漫漫,良宵美景。 鉴于第二日墨流觞还要送玉姬回全能真教,詹月白并没有不加节制。 对方却红着眼“吧嗒”落着清泪拉住他,委屈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以前你都不会这么早结束的。” 这一哭,这一质问还了得,詹月白刚恢复的神智又断弦了。他总算知道,从此君王不早朝是为什么,有这样一个美人在怀,去他的天下,去他的三界。 师尊就是真绝色,我就是大逆不道,妄想顶撞师尊的孽徒。 詹月白终于放下偏见,非常坦然地接受这个设定。师尊文学多香啊,师尊多香啊,字面意思。 白芷接到独自护送玉姬回全能真教的消息纳闷许久,冲到月华殿想确认墨师叔的情况,但是月华殿禁制开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接近。 他闻到浓郁的槐花香气扩散在四周,看来詹月白没有食言,一个晚上就让这树这花开满月华殿。 好像,也不需要担心墨师叔? 他挠挠头,履行自己的使命和玉姬碰头去了。 墨流觞睁开眼,手里抱着的是软乎乎的大尾巴,屋内到处都是撕烂的布条和乱七八糟的狼藉。他浑身酸软无力,嘟囔着索性又埋进尾巴里。 埋了会儿发现不对劲,他从温暖的狼身怀抱钻出,发现詹月白是化了原形,还变小许多。而他自己也变小几岁。 “起床了,月白。” 没有反应? “小白?小白白?” 依旧没有反应。 难道是太过了?不应该啊!好在自己的修为没有问题。他又慌里慌张地检查詹月白的身体,发现神识的损伤确实还存在,修为还倒退不少,不由得叹口气。 “汪!” 小白白露出一红一蓝的眼睛,然后在他目光下张开大嘴,伸出舌头舔了他一脸口水。 墨流觞:“……” “詹月白?” 还在舔。 “走火入魔的反噬,是变成傻子吗?”墨流觞抱住雪狼使劲晃他的脖子,“你清醒一点啊,你是狼不是狗!” 摇晃似乎起了点作用,小白没那么热情了,跳下床嗖的一声蹿出门。 墨流觞下床走了几步就累得不行,又扶着腰坐回去。没有能穿的衣服,他只能把床单用净身决清理一下卷到身上。 “孽徒!” 就跟他说了别撕衣服,这下好了,一个变小,一个变成傻子。要是被人问起原因,他们俩都别想见人了。 小白去而复返,叼了三个储物囊回来,有两个就是从他身上顺走的。他接过去认真检查,里面的小泥狗一个不少,但另一个储物囊的衣服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泄气地放下储物囊,揉了一通旁边呆愣着的小白。没有办法,只能翻另一个储物囊,那是詹月白的。 居然真的有凤冠霞帔,看起来还是全能真教准备的那一套。 墨流觞看了看自己的四肢,又看看小白,这像什么话! 再找找,就剩下詹月白黑不溜秋的常服,他一脸嫌弃。 “算了算了,先将就一下,回全能真教再说。” 小白蹲在一边,其实并没有成为傻子。他没办法接受自己变成这样,只能假装自己因为神识损伤暂时失智了,反正墨流觞也有过这样的前科,忽悠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丢人丢大发了,谁知道会因为难以启齿的原因无法控制化形,一定是神识损伤加上走火入魔的反噬。他大概还得要一段时日才能变回人身。 第145页 詹月白蹲在角落看墨流觞换衣服,胴体就那样毫无保留地在面前招摇,身上还有各种痕迹,他赶紧闭上眼。 这身衣服对现在的墨流觞来说大许多,墨流觞只能裁了裁衣角,祈祷回全能真教路上不要被人撞见穿这身乞丐装。 詹月白打算装傻到底,悄悄溜走到山洞去闭关,结果被墨流觞一把抓了过来。 “乖徒儿,既然你现在伤势很重,跟我回全能真教养伤吧。” 詹月白:“!” 他蹬着四肢疯狂挣扎,要是被人知道他不行,他不要活了! “啪”的一声被打了屁屁,詹月白愣住。 “听话,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墨流觞撸几下毛,又很失态地抱住吸了几口,面露陶醉, “你早变成这样多好,我馋好久了。” 詹月白:“......”原来,墨流觞是毛绒控? 詹月白憋了好一会儿才又缩小一些,正好可以让墨流觞抱在手上。墨流觞想悄悄从月华殿溜走,刚从东厢房御剑上空,就碰见巡逻的魔兵。好巧不巧,正是那个左护法。 “墨仙尊好!”左护法热情洋溢地打招呼,“魔尊大人对您真好,都愿意做您的手暖。” 詹月白很欣慰:不错不错,不枉我提拔你成为左护法。 他传声给左护法,告诉他要陪墨仙尊出门一趟,好好管理魔域,回来也给他赏一个媳妇儿。 左护法乐开了花。 “嗯。”墨流觞面带笑意,镇静自若地转身御剑过了几步,又飞速离开。 左护法还在原地憨憨笑着,双修还能返老还童,真羡慕啊。 “真羡慕啊。” 墨流觞一走,月华殿四周的魔族都涌了出来。 “魔尊大人就是厉害!有几天?三天吧?” “明明是四天!” “五天吧?” “分明是十天!” “啊!天啦!他们好恩爱!” 魔域的魔族对时间没有概念,这一传十十传百,竟成了十天十夜。对他们来说,和伴侣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代表越恩爱。谣言和内卷,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出现的。 御剑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恐高的詹月白已经快陷入昏厥。墨流觞把他塞进怀里。 在温热的槐花香中,詹月白总算没有撅过去。他还有心思把衣襟蹭开,轻轻地舔一下。 剑抖了抖,墨流觞没好气地拍小白头一下:“怎么,不是人就不知羞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詹月白墨流觞:丢人。 魔族:魔尊大人真厉害!你们真恩爱! 詹月白:嗯…… 第81章 修成正果 羞耻是什么,可以吃吗?我现在只是一只懵懂的小狼。 詹月白装傻,在墨流觞怀里蹭来蹭去。其实他给魔域和全能真教摆了传送阵阵眼,不需要御剑就能很快回去。但他现在口不能言,出口还是奇怪的“汪”,以及被抱着还挺爽,就啥也没表示了。 墨流觞笑得不停:“别闹了,一会儿掉下去咱们都成肉饼,死不了的肉饼。” 想象了一下不太美观,詹月白迅速调整到昏迷的状态,直到墨流觞落地都还睡着。 墨流觞说着回全能真教,然而在附近小镇换了套衣衫后就悠闲自在地抱着詹月白遛弯。 詹月白并不习惯以真身示人,尤其在公众场合,总有种被扒光了的感觉。好在墨流觞能感觉到他的局促,宽大的衣袖盖住大部□□体,只留下半个脑袋和晃荡着的尾巴尖。 路过的人会先被墨流觞容貌吸引,又被他手上隐隐露出的白团子吸引,四周发出很多赞叹声。 “公子,你怀里的是什么,看起来好可爱,我能摸摸吗?”一个姑娘红着脸上来搭讪。 詹月白睁了眼,异瞳像一蓝一红两个晶莹剔透的宝石,小姑娘并不害怕,反而被迷住。 墨流觞用衣袖盖住,眼神极冷地看着那位姑娘,笑道:“不行呢,他会害羞的。” 是怎么做到笑着还能让人感觉到怒气,小姑娘吓得转身就跑。 来到茶楼,墨流觞点了很多吃食,将肉撕碎一点一点喂给詹月白。 “多吃点,恢复得快。” 不是说回全能真教给我做吃的,现在拿外面的东西忽悠我。 詹月白将脸转了过去,并不给人面子,还想从墨流觞腿上跳下去。虽然他想当个米虫,但这种好像宠物被投喂的感觉,哪里怪怪的。 墨流觞也不勉强,只是将他位置摆正了些,动作有点生涩地撸着毛,让詹月白浑身不舒服但又意外地上头。 惊堂木“咻”地一拍,闹哄哄的茶楼安静下来。 【书接上回,孽徒囚住仙尊,质问他心怀天下,为何就不能将身负魔血的自己放入其中。 仙尊哪里知道,入了魔的孽徒已成魔界至尊,听不进任何劝戒,被残忍欺压几天几夜。 事后,魔尊放狠话说要屠了三界。仙尊怒极攻心一病不起,而魔尊冷漠以对还克扣治病救人的药物。】 旁边嗑瓜子的人都气得砸了一地,嚷嚷道:“就该让那欺师灭祖的大魔头死无葬身之地!这还怎么洗白!” 【众人都认为魔尊背信弃义叛出师门,集结了仙门百家要讨伐魔界,救出仙尊。】 第146页 “打!就该讨伐!”不少民众见这发展都激动起来,“总算能一雪前耻,这仙尊实在是太软弱了,一退再退。早知道就该一剑结果了那个孽徒。” 说书人还在继续, 【然而集结的众人临行之际,收到仙尊指示,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啊?”看戏的客人都竖起耳朵,这还有什么计划? 【原来那魔尊是故意与仙尊撕破脸皮。他知道仙尊慈悲渡人,定会为了苍生牺牲自己。连口信都模拟了仙尊的手法,为的就是避免更多人卷入其中。】 【幕后黑手终于浮出水面,为了拯救苍生,为了守护自己的师尊,魔尊舍身镇压万劫不复。】 【仙尊完好无损地回归修仙界,至此三界太平。】 本来闹哄哄对孽徒恨之入骨的看客,此刻不少竟都啜泣起来。 【仙尊为爱徒立下衣冠冢,终身未娶。】 【好了,这就是经典话本《师尊逼我成渣攻》的最后一话,作者梧羽封笔八年再次出山的作品。感谢诸位的聆听。】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墨流觞旁边一位大汉哭得梨花带雨,捏着旁边人的衣角又是擤鼻涕又是擦眼泪,“太委屈了,这哪里叫渣。那个魔尊至死都不知道,他在仙尊心里有多重要。” 不对啊,这不是跟余尧商量的话本结局。师尊文学里面最惨的都是师尊才对,怎么徒弟牺牲了。 詹月白抬头,正瞧见墨流觞闪着泪光的眸子。那里面只有他白色的倒影,影子还越来越近。 是墨流觞又把他捞起来深吸几口,稳住失而复得的不真实感。 詹月白在心里叹了声,墨流觞就是聪明。 这会儿詹月白不排斥墨流觞喂了,一口一口乖得很,一直吃到肚子圆滚滚的。墨流觞才又揣着他继续赶路。 詹月白被护在怀里,真的睡着了。 墨流觞带着詹月白参加了余尧和谷小小的结契典礼。 二人见到他们过来,激动得难以复加。在墨流觞的示意下,他们并没有大肆声张,只是隔着贺喜的人群遥遥相望,互相道好。 在玉姬和白芷的解释下,箫书了解大概,但更细节的东西还是得由墨流觞告知。回去全能真教的路上传声符就已先至,主殿现在聚集的都是仙家百门的高层人士。 箫书看到他怀里的一团白色很是诧异,墨流觞眼尾一红,表情不忍又悲壮。 “一切如诸位所见,詹月白成为魔尊实乃和本尊的里应外合之计。和平契约也是为了三界的稳定发展,他确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魔尊。” 詹月白:“……”说谎不打草稿,真的是厉害了。 说着说着,墨流觞又潸然泪下:“只是月白他,为了三界安危不惜与魔王以命相搏。如今除了魔王这个祸害,他重伤未愈,本尊也受到波及。” 一个身形变小,一个还是雪狼原型,座下众人都看在眼里,也为他们唏嘘。 契约刚出的时候很多人都不满,但实施一个月下来,双方互惠互利,妙处渐显。 魔族招式自成一派,和修仙界合作以后派生出不少新的功法。还有魔域产出的很多药草人界见所未见,一经面世竟无形推动丹药事业发展,解决不少人界的疑难杂症。 “不知墨仙尊是否需要,昭阳派愿献出三百年灵芝,或许可助你们早日恢复。” 昭阳派已换云阳为掌门,为人正直忠厚,立马站出来表态。 “仙霞岭也有用于疗伤的琼池,若墨仙尊还有魔尊愿意,也可来一试。” “还有幻月宫……” “山海苑……” 詹月白趴在墨流觞腿上打了个哈欠,吸收过鸿蒙宝蕊的他,其他药物都没有作用,他只能靠自己修炼恢复。 “多谢诸位的好意,我们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墨流觞擦着泪对众人表示感谢,然后以抱恙为由先行离开。剩下的箫书会处理,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修养了整整三个月詹月白都没能恢复人身,期间他享受了墨流觞的亲自下厨和亲手投喂,养得毛发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懒。代价就是当墨流觞的暖床,以及无时无刻不在被薅尾巴。 到后来他都开始醋自己了,墨流觞对雪狼原型的自己无比放纵,什么都能满足。甚至买来奇奇怪怪的小册子,开发出了奇怪的癖好。 而且墨流觞当真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很多时候还一步一步教他。 几次以后他要疯了,要是再不用正常的四肢碰墨流觞,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生不如死。 终于在某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后山槐林滚了几遭的詹月白,体会到久违的作为人的感觉。他飞速跑回西苑推开墨流觞寝卧,看到他慌里慌张的不知道在藏什么东西。 “月白你恢复啦,太好了!”墨流觞迎上前。 詹月白一把抱住他,压在墙边给他一个久别重逢的吻,分出心神抽出他藏起来的东西。竟是先前的话本。 他心领神会地甩出红色的发带蒙上墨流觞眼睛。 “月白,你,你要做什么?” “师尊好像挺开心的,是不是很喜欢这个话本?这个情节?” 遮住的眼睛看不到情绪,但微红的耳垂很明显表示了墨流觞的心情。他拉了拉詹月白的手,小声说:“反了,应该我蒙你——” 第147页 “没有反啊,清冷师尊,”詹月白点了点他的唇,又把他的手按到自己胸前,“桀骜不驯的徒弟。” 逼仄的空间很是燥热,墨流觞舔了舔唇,又被詹月白黏上。 “师尊,接下来怎么做,徒儿不知道。你教我好吗?就像之前你教小白那样。” “那怎么能一样。”墨流觞反应过来他根本就没傻,顿时羞赧得无地自容。 二人的结契大典轰动三界,翻了黄历选的良辰吉日。碍于习俗,成婚前一日他们得分开。 墨流觞将千里铃递给詹月白,为了防止人再次无缘无故失踪,命令他必须每隔一炷香都要让铃铛响一次。 詹月白无可奈何,响一晚上还让不让其他人睡觉了,再说传声符不是可以用。 “那怎么能一样!”墨流觞“嘁”了声,“就一晚上的时间,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这群小崽子熬夜看话本。还不是你跟余尧造成的,写那些鬼话本。” 詹月白抱着他:“那不得赚钱养家。” “先前千里铃有响过一晚上,师尊记得吗?他们还以为是山野精怪。” “额。”墨流觞想起来了,他那晚去做槐花糕,给灶台点火的时候不小心灵力擦过千里铃。之后千里铃就一直在响,他以为是詹月白想他了,颇为大度地回应他。 詹月白:“……” 墨流觞:“……” 不管了不管了,过去的事情都别提了,两人黏了会儿依依不舍地分离。 次日一早,作为家长的玉姬过来给詹月白装扮,墨流觞那边则是箫书和谷小小。詹家其他人包括詹启他们都作为参与宴席的客人被安排。 “月白,你们终于修成正果,娘亲很高兴。鸳鸯枕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玉姬梳着他的头发,“先前说白头偕老倒不太妥贴。娘亲祝你们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詹月白握住肩头的手:“谢谢娘亲。” 墨流觞本就生得绝佳,谷小小用胭脂膏在他唇上润开,越发明艳动人。 “师弟,你们也算是历经坎坷。先前的事,是我……” “好啦师兄,大喜的日子,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也怪我先前没有对你说实话,谢谢师兄一直以来的帮助。”墨流觞郑重地对他做了一揖。 箫书含着笑,侧过脸小心蹭了蹭眼尾。他不怪墨流觞不打招呼就布下大局,只要结局是好的,他作为长辈也宽慰了。以前他希望墨流觞能够得道成仙,现在他只希望墨流觞可以幸福快乐。 吉时已到,二人都穿着郎君的服饰出场。一个美艳动人,一个清朗俊逸,两者并肩而立相得益彰。 “以天为父,以地为母,今吾辈詹月白,与墨流觞立下誓言。” “以天为父,以地为母,今吾辈墨流觞,与詹月白立下誓言。”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死不弃。”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死不弃。” 詹月白与墨流觞十指相扣:“只愿君心似我心。” 墨流觞微愣,笑着接上话:“定不负相思意。” “合籍!”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在第二十一章,话本前文。 在第三十三章,千里铃响了一晚上。 第82章 甜蜜番外一 秋日晴朗,天高气爽,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在一片树林停下。红黄相接的枫叶点缀,红得似霞如花,美不胜收。 “哥哥,我们到了。” 詹月白从马车上跳下,掀开帘子。 车内人慵懒地半倚在塌上闭目养神,面若冠玉让枫林美景都黯淡几分。堆叠的红色衣裳微微散开,露出锁骨边缘暧昧的红痕。 听闻詹月白的话,墨流觞缓缓睁开双目,瞪了对面一眼。昨夜便是这几声“哥哥”喊得他春心荡漾,今日再一听还心有余悸。 “哥哥,下来吧。” 詹月白眼睛带着笑,露出鼓鼓的卧蚕。行走人界他还是黑发黑瞳的形态,穿着墨流觞给他挑选的水蓝色衣服,看起来人畜无害,单纯无辜。 两相对比,似乎詹月白才是那个会被欺负的人,这让墨流觞更气了。 “叫师尊!”墨流觞愠怒,拢了拢衣襟朝他伸出手。 詹月白眨眨眼喉头微滚,握住对方的手想上车又忍住。昨夜师尊太辛苦,还是让他再休息休息好了。 他们此刻到的正是临近合欢宗的枫色镇,为了圆先前没能和詹月白一起看枫叶的小心愿。 然而詹月白对此并无多大兴趣,毕竟什么都比不上墨流觞好看。光是微红着双颊,泛着泪光欲说还休的桃花眼,他几辈子都不会看厌。 走几步路墨流觞便停下了,昨晚被折腾太久,现在下面实在磨得酸麻。他环顾四周,拉着詹月白坐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看风景,别看我。”墨流觞不悦。 “师尊便是这人间最好的风景。”詹月白牵住他手,诚恳地吻了吻,“错过会遗憾终生的风景。” 不常说情话的人,偶尔说几句是能杀人的。墨流觞嘴边是止不住的笑意,他又忘记先前的教训,主动揽过詹月白的脖颈将双唇献了上去。 不管接吻过几次,詹月白都很认真,描摹过唇线抵住上颚,再去照顾那只如簧的灵巧舌头。 墨流觞本就没多少力气,不消一会儿只能软在詹月白怀里,轻轻捶詹月白胸口一下。 第148页 “孽徒,不知道体谅师尊。” 詹月白惊讶道:“明明师尊挺开心的,昨夜不是还……” “闭嘴!”墨流觞恼羞成怒,双手直接拍住他腮帮子不让他继续开口。 詹月白也没再逗他,摸上对方后脑勺,将准备好的发冠扣上头顶。 “你给我戴了什么?”墨流觞伸手摸了摸,能感觉到上面图案很精致,质感也很高级。 “之前买的凤凰翎羽发冠太粗糙,我重新刻了一个。” 墨流觞一下子坐起来,青丝从詹月白手中滑过:“旧的你扔了?” “没扔,放得好好的,定情信物怎么可以扔掉。” “什么定情信物,”墨流觞嘟囔着,“我记得某人明明说的是拜师礼,烂到家的理由。” “好吧,拜师礼。”听语气,詹月白还挺委屈,“花光了我当时所有的银两。” “怎么,银两留着不孝敬师尊还想做什么?”墨流觞眉心一跳,立马猜出詹月白那个时候估计是想偷偷买丹药抓紧修炼,好离开自己,顿时心里又泛上酸楚。 察觉到墨流觞的小情绪,詹月白把他搂紧了些,慢慢抚摸着他的头发。 “好啦,那些都是误会。我当时确实是冲着定情信物的想法,还好师尊收了。” 这还差不多,墨流觞动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又不小心蹭到什么。 他哭笑不得:“月白你……” 詹月白面色无奈,出口却颇为坦然:“怎么办,太喜欢师尊了。” 墨流觞又何尝不是,前世心意刚互通就被迫阴阳两隔,今生还错过了那么多本该是甜蜜幸福的情节。 他在被抹掉爱意怀着仇恨的前提下,还喜欢上詹月白不是偶然,是因为詹月白同样用那颗小心翼翼的心,在笨拙地回应他。 这份隐藏许久的心意,无论用什么办法,什么方式都不能表达千万分之一。 “师尊,在这里好吗?在你喜欢的枫林。”詹月白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带着轻轻压抑的呼吸,还要礼貌地征得他的同意。 “别了吧……会有路人。”分明是在欲拒还迎。 刚说完,就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看粉色的服饰是合欢宗的弟子,他们来枫林采集枫叶,用于炼制欢怡香。 欢怡香的原料之一竟然是枫叶,詹月白很诧异。 “不然你以为合欢宗建在这附近是为什么。”墨流觞显摆了一下,“走吧,去合欢宗见一下老熟人。” 仟洺仙子啊……詹月白面色沉了半秒又恢复如初。这些墨流觞曾经的后宫们,属实让他有些吃味。在墨流觞惊呼声中,他将人拦腰抱起,大步向前。 “墨仙尊身体不适,便由徒儿护送师尊到合欢宗。” 不是有马车。墨流觞很想提醒他,转了转眼珠子不由得笑出声。 詹月白些微松了些手差点让人落地,墨流觞只好抱住他脖子,抬眼正看到詹月白一闪而逝的得逞坏笑。 墨流觞:“……”报复心还挺重。 几个弟子欣喜若狂,他们参加过二人结契大典知道二人关系,但那时只是远远相望。 如今两位拯救过三界的大人物就站在面前,都忙不迭在前面小跑领路。 詹月白知道路,但也没有拂了他们的意,礼貌跟在身后。 “他们果真是恩爱非凡。” “仟洺宗主看到不会难过吧?” “怎么会,你不知道宗主她另有新欢了吗?” “什么?!” 窃窃讨论的声音拔高一点,那位弟子又赶紧捂住嘴,余光看詹月白他们没有任何反应,又拍了拍胸膛,继续凑过去议论。 “谁啊?是咱合欢宗的弟子吗?” “好像,曾经是。” 再多的话他们不便于在外面继续,毕竟是合欢宗私事,又恢复到安静的状态在前方领路。 临近合欢宗主殿,詹月白脑子里不免浮现当时看到的场景。血海尸山,烧焦的肉味,有点反胃。墨流觞眼疾手快给他嘴里塞进槐花糕,被恰到好处咬住手指啃了口。 糟了,石锤了。墨流觞错开詹月白探究的眼神,让他把自己放到地上。 殿门推开,粉纱轻帐,连灯光都是粉色,非常唯美的布置。 仟洺仙子,现在的仟洺宗主,半掩着面纱,见到他们颇为热情。 三人寒暄几句仟洺便招呼人领他们去休息。 临行前詹月白瞥见仟洺无意识摸着面纱,动了恻隐之心:“仟洺仙子若不介意,可否让本座看一下你脸部伤势。本座略懂易容之术,或许可以帮到你。” 看到仟洺屏退周围侍从,以及望向墨流觞的神色,詹月白意会,让墨流觞到殿门外稍等片刻。墨流觞正心虚着,考虑怎么圆刚刚塞槐花糕的漏洞,非常听话地出了门。 合欢宗人数相较之前少很多,全因之前玉乾泽练邪功,杀了不少镇守在枫色镇的弟子。 墨流觞当时追着箫书那边提供的消息,顺手给詹月白买的追踪符动过手脚。但是到了才发现早就无力回天,这些合欢宗弟子中毒已深。袁唐玖两面三刀,既在修仙界这边做线人,又跟玉乾泽联合赚黑心钱。 他知道詹月白一定会去合欢宗查探,就分了半缕神识出去,亦见过合欢宗的惨烈景象。袁唐玖来客栈抢人他也早有猜测,正好可作为不在场证据。 第149页 要是詹月白知道自己当时是在假装,会不会生气?以及那些奇奇怪怪的举动,用傀儡种可以完美解释吗?他确实抱了不良心思在里面,这可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他连詹月白从主殿出来走到身边都没注意到。 詹月白正准备开口说话,迎面看到方煦走来,还端着一些瓜果。两人相见都是一愣。 方煦:“魔尊好,墨仙尊好。” 墨流觞回过神,朝对方点点头。 回到安排的住所,詹月白把人堵在床边,目光灼灼看着。 “师尊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月白这是何意?”墨流觞卷着他发梢,殷勤地用小腿勾住他腰。 “所以你当时根本就没有失忆对吗?” “什么?”墨流觞笑着想去亲他的嘴角。 詹月白偏过头咬着牙:“槐香。” “啊,说起来还没有感谢月白那段时间的照顾,真的多亏你了,不然若是被其他有心之人捉弄,为师真的会晚节不保。”墨流觞表情还是滴水不漏,感激的神情丝毫没有作假。 “师尊,都这个时候了,你不用再隐瞒,徒儿不会生气的。”詹月白咬咬他耳垂,“毕竟师尊已经是我的人了,不是吗?” 墨流觞磨磨唧唧说了实情,看詹月白的表情好像什么都知道,只是在等他坦白。 但这种看起来没什么反应的反应更让墨流觞慌张,他记得当时去魔域,詹月白也是这个表情。 “月白,小白,你不是说不生气的吗?”墨流觞勾住他脖子,委屈巴巴地落泪,“你那个时候那么凶,我不这样做,你根本就不会理我。” “徒儿刚刚向仟洺宗主讨要了新型的双修之法,或许可以跟师尊试试,想必会有助于突破大乘期。”詹月白生硬转移话题。 墨流觞:“?” 新型的双修之法很是愉悦,就是有点废人。因为不能泄了精元,或忍或堵。而詹月白用的第二个方法,让墨流觞死去活来好几次。 “师尊,徒儿不生气。美人计很有用,真的。” 墨流觞咬着衣角已经哭不出来,这分明就是在生气! 第83章 甜蜜番外二 房间布有隐匿阵,合欢宗弟子不知道里面发生着什么。第二天下午詹月白出来,找弟子要了点水果和茶水又回去了。 坐在床边,詹月白手法娴熟地帮墨流觞按摩,带了点热度和力量,顺便检查对方修为情况。 因为詹月白天生魔血,加上先后经过葫芦阵粉身碎骨,坠崖骨肉重塑,他走火入魔掉的修为,在墨流觞的帮助下很快追了上来。 但墨流觞停在大乘期初级一直没有进展,他才想出用双修的法子。 起初有些疗效,堪堪升到中级就停滞。这次以后,似乎又有了些微进步。 他小心翼翼道:“这法子好像确实有助于修行,师尊觉得呢?” 墨流觞自然是知道自己身体变化的,不过没有回复,眯着眼懒洋洋趴着。他其实想说话想骂人,喉咙里冒出咕噜声还是算了。 注意到他的动作,詹月白把清茶递过去。 墨流觞眯着的眼睁开,握住茶杯小口喝着。他发誓,以后说什么都不能在詹月白面前哭了,越哭这人越禽兽。谁知道以前怎么哭都没用,现在反而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喝完茶水,詹月白把剥好的橘子喂到他嘴里。 “师尊若是不喜欢,以后就不这样了。” 呸,哪次你听进去过,哪次不都会再犯。墨流觞咬过橘瓣,还是不理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挺开心的,但是好像把詹月白惯坏了。 詹月白也不着急,他知道师尊只是气那么一小会儿。他思索片刻,把尾巴变出来凑到墨流觞面前。 起初,墨流觞对视线中摇来摇去的白色无动于衷,撑了会儿还是没忍住抓了抓尾巴,嘴角不受控制上翘又绷住脸,很小地“哼”了声。 詹月白趁机摸住尾巴上的手,笑道:“师尊从嘤嘤怪变成哼哼怪了。” 墨流觞甩开他白了一眼,然后抱着尾巴翻个身,在詹月白看不到的角落抿着嘴数尾巴尖的毛。 为了哄好墨流觞,詹月白化雪狼原形,甚为屈辱地任人揉搓。 他知道确实该节制一下,不然这样下去毛都要被薅光了。只是他原以为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就算墨流觞说什么,心情也不该有太大波动。但想到自己用放血的方式解除欢怡香,墨流觞同样承受了部分痛苦,他心里就说不上来的苦涩。 最后所有的怜惜都化作行动,拿来加倍疼爱师尊了。 墨流觞将雪狼的毛发顺过来逆过去,长长白毛被抓得乱七八糟。捏捏软乎乎的耳朵,摸摸毛绒绒的脑袋,挠挠脖子搓搓肚皮,再划拉一下尾巴。 他恶作剧地用发带给尾巴系了个醒目的大蝴蝶结,笑得乐不可支。 被这番故意捉弄薅得浑身不舒服,詹月白条件反射地抬起爪子想拍人,又在墨流觞故作愤怒的眼神下,悻悻收了回去。收到一半被墨流觞抓住。 墨流觞掰开狼爪指缝,用指甲戳着自己手心:“你这指甲挺长的,怎么变成人就没那么明显。” 说完他自己哑住,不知道想到什么,然后泄愤似的使劲捏了捏爪子。 詹月白:“::::::” 玩闹一会儿,墨流觞总算消了气,大发慈悲让詹月白恢复人身。蝴蝶结掉落被墨流觞捡起来仔仔细细缠到詹月白头上。 第150页 “定情信物?好寒碜。”詹月白取笑他。 “爱要不要。” “自然是要的。” 两人安静相拥,青丝缠作一体,又腻歪许久。确认墨流觞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他们决定继续接下来的旅程。 自结契以后,他们就悠闲自在架着马车在人界四处游历。用詹月白的话来说叫度蜜月,墨流觞乍听这话觉得奇怪,琢磨一下又很贴切。 全能真教在箫书管理下已是仙家百门之首。魔域自从除掉那些被魔王煽动的走狗,也没什么好管的,索性也丢给左护法,定期给詹月白汇报。只要遵循契约通商,魔族的日常需求都能得到满足。要是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还会被统一批评通报,丢脸丢到全三界。 期间詹月白回过一趟魔域,顺便把先前在葫芦阵救过的小花妖给带回去。小花妖在魔域很快化了形,没想到和左护法一见钟情。倒是圆了他走之前,要给左护法找媳妇儿的许诺。 把槐树种满月华殿之后,他们又从离魔域最近的夜丰镇出发,一路游山玩水吃吃喝喝。按照脚程,逛完枫色镇再到葫芦镇,时间赶得及的话还能遇上初雪。 离开合欢宗的时候仟洺宗主来送行,面纱已摘容貌恢复如初。方煦站在旁边,看起来二人关系还不错。詹月白和墨流觞眼神交换,心照不宣。 仟洺:“今日是下元节,枫色镇会有祭祀活动,很热闹。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到镇里逛逛,明日再离去也不迟。” 墨流觞眼前一亮。 他们现在非常闲,闲到墨流觞听仟洺这么一说,完全控制不住凑热闹的激动。詹月白知道墨流觞喜欢人多,也就陪陪他吧。算起来,这么些年过去,都没有正经度过什么节日。 下元节之后还有冬至除夕,都是充满人气的节日啊,真好。还是和心爱之人一起度过,太好了。 离开合欢宗,二人又回到枫色镇。先前在枫林的马车詹月白也没忘记,给客栈的伙计传过信让好生照顾着。他们这会儿直接到了枫云客栈,将银两赏给伙计。 “豆泥骨朵,糯米糍粑。”墨流觞念着门口的招牌,摸了摸下巴,“听起来就很好吃。” 小二活络地接上话:“那是当然,这豆泥骨朵是红小豆做的豆沙包,甜而不腻。糍粑则是糯米经过九九八十一道捶打制成,可配上红糖液或是炒熟的黄豆粉,香甜软糯,回味无穷。是我们枫云客栈下元节特供,只供应下元节前后三日!客官要不要来点?” 得到墨流觞允诺,小二爽朗报完菜名,招呼二人落座。 红糖糍粑啊……詹月白略微走神,上一次吃,感觉已经是好几辈子以前的事情。他突然有些惶恐,呼吸微微急促,看了看墨流觞位置,走过来握住他手。 墨流觞正离了座跟小二在角落小声说着话,以为詹月白发现什么。打发人离开,另一只手在詹月白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詹月白搂住他腰埋于脖间,吸着熟悉的槐花香渐渐平息,整颗心被暖意填满甚至快溢出:“我在想,这世界如此不真实,还好你是真实的。” 摸摸詹月白毛茸茸的后脑勺,墨流觞很能理解这话。只有牵挂和眷念,才能赋予悬浮世界真实的意义。 他温和道:“你想家了吗?” 靠在肩头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很安静地呼吸,许久才开口:“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你怎么现在比我还会说话,不要抢走我的台词。”墨流觞掰过詹月白的头,捏了捏脸,“你好,家人。” “你好……家人。” 说这些话詹月白自己也觉得矫情,咳了声吃桌上的菜去。 “你说这糍粑比起为师我的槐花糕,哪个更好?” “自然是师尊的槐花糕更甚一筹。” “我也觉得。刚刚听小二解释,糍粑好像也不难,也就费点劲多锤锤。你要是喜欢,以后做给你吃。” 詹月白望着墨流觞,眼睛弯成月牙:“好。” 顺应习俗,下元节要祭祀祖先为家人祈福,需沐浴更衣洗净污垢,换上深色衣服才显尊重。 为避免擦枪走火,二人各自进了单独的房间。但似乎这个办法也好不到哪里去,沐浴时间有点长,结束后出来的两人面色都不太正常。他们互相看了看又笑出声。 “要不要下次去仙霞岭的琼池?”墨流觞朝他眨着眼。 “好,都听师尊的。” 临近岁末,天色比往常黑得早一些。 他们出客栈门的时候,镇里已点上花灯,照亮了渐暗的天空。街上有祭祀的队伍正在游行,鼓点声响,还有人戴着面具,穿着夸张的服饰在舞蹈。 越过游行的队伍,是其他江湖卖艺活动,甚是热闹。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詹月白就看着墨流觞跟随音乐摇头晃脑,指这儿指那儿叽叽喳喳,兴奋得像个孩子。 他想起来,墨流觞从小都是在历练和修炼中摸爬滚打,也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这么开心也是正常的。 “你老看我做什么。”墨流觞掰过他脑袋,“好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等除夕的时候回全能真教,我们也办一个大大的宴席,让那群小辈舞剑助兴。” 詹月白忍俊不禁:“你这是以权谋私。” “怎么可以这么说,能得到我的指点,他们应该感到荣幸——”墨流觞被旁边的景观吸引注意力,“月白,快跟我过来!” 第151页 不远处的小溪飘着点点星火,水面的灯光在漾漾的柔波下晕开,美轮美奂。这是下元节的另一个习俗:放水灯。 他们挑了两朵荷花,各自写着寄语。 詹月白写好以后想偷看墨流觞的,墨流觞遮得严严实实,义正言辞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放好水灯,他们坐在旁边看着灯顺水飘远。 趁着夜色喧闹,詹月白又搓出不少火团往空中抛去。炸开的烟花像是一个讯号,四面八方都开始燃放烟花,不同颜色不同花纹。惹得枫色镇又是一阵欢腾。 詹月白看了看自己手,奇怪,焰火只有蓝色才对,怎么还有其他颜色。 “生日快乐,月白。” 墨流觞从怀里变出一只羊脂玉发簪,雕刻着的细小槐花除却没有香味简直可以假乱真。 “抱歉,为师不知道你具体生日,就按照献舍之日算了。为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礼物,你好像很喜欢槐花,便给你雕了这个,你不会怪为师自作主张吧?” “诶,你怎么哭了?” 墨流觞已经许久没见过詹月白哭,这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拍着詹月白的肩,小心地吻去他眼角的泪。 “师尊,谢谢。我很喜欢。”詹月白哽咽着。他生日他自己都忘记了,因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愿意参加下元节,不然这烟花就白弄了。”墨流觞把发簪别到詹月白头顶,“雕的手艺竟然没有你的好,你不能嫌弃。嫌弃也不能扔掉,不然我就……” “很喜欢,师尊。” “那就好。” “我说的,很喜欢师尊。” “知道啦!”墨流觞笑容灿烂,“我更喜欢你,不,月白,我爱你。” 烟花还在继续,溪水边两人安静地接吻。温暖虔诚,不带任何杂念。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宝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