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住在手机里》 第1页 《男神住在手机里》作者：陆婪【完结】 文案： 殷明作为网络游戏《绝地求生》中最帅的职业陪玩，表面铁血无情，业务能力一流。 背地里却是知名网红配音/CEO桃妖的多年男友粉。 公仔玩偶搬回家，海报立牌不在话下。 爱他，就要为他花钱。 然而，高中相识，殷明佛系追星，未想过两人距离还能拉进。 直到有一天，他定制的以桃妖为原型的AI管家到了。 “主人，桃妖将竭诚为您服务。” 男神竟然变成了小可爱，红着脸住进手机里，成了自己的AI管家！ 殷明托腮暗笑：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胆小的偏要装落落大方，坦荡地仿佛什么都不想。偏执的自以为跑向光亮就能变成太阳，那只是欲盖弥彰，欲盖弥彰——稍一回头又变回原样。 ~ 【主攻】狗血甜爽文。【假佛系真霸王】攻，和虽胆小但不怯懦的受。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破镜重圆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殷明，陶邀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豆在手机里养我 第1章 哒 这个故事从一个快递开始。 此快递经过保值，如有损坏，由快递公司全价赔偿。 穿着蓝白条纹外套的快递员看着外壳上贴着的【极贵重】小标签，咽了口唾沫。他将这件物品从车内取出，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踱到了大楼楼底。 “您好？请问是殷明先生吗？您的快递到了。”快递小哥双手捧着盒子，用肩膀夹着手机说道。 “稍等几分钟可以吗？我还在路上。”手机中的男声温柔带有磁性，听起来非常悦耳。 “啊，好，好的……”快递员以为自己听到了传销电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界面，的确是客户的号码。他站在原地，望着仙山一品高层公寓那窗明几净，低调中带着奢华的装修，有些发愣。 他手上这个快递据说价值五万。 快递的主人住在高级公寓里。 难道说对方是个富二代？大总裁？ 八分钟后，他见到了电话里的“殷明先生”。 殷明先生一米八二，是一位十分俊美的青年。他穿一件反光的冲锋外套，外表就像声音一样，仿佛覆盖着一层阳光。 他唇角带着愉快而迷人的笑，快递员看呆了。等殷明站到自己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 “让你久等了。我刚搬到这里，对周围不是很熟悉，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回来。”男子欣然接过包裹，并在对方的板子上签名。快递员一句话也说不出，目送着他走入金光灿灿的电梯间。 “阿嚏！”殷明打了个喷嚏，他裹了裹外套，将手里的快递拿远一点，免得弄脏了自己范思哲的外套。 殷明并不是什么大总裁富二代，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有钱。 他是个游戏陪打，不是普通的那种。 他每天起步能赚小几千，虽没传过视频，个人粉丝却早就破了十万。 拿到包裹之后的殷明快速上楼，他的皮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一路走过长廊，到达一扇深棕色的大门外。门上有声控开锁装置，殷明压低声音说出口令，行云流水，快速进屋。 进门之后，他没急着开灯。殷明拿起放在门廊上的剪刀，直接划开了宝贝快递的外包装，将里头那只粉色的盒子取了出来。 ……某果科技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无法评判。 金粉色的仪器盒子，正中央一个大大的LOGO。 这是一只AI管家。 殷明一直在等待它的发售，等了将近三年。 在他搬家前一个多月，AI管家终于发售了。他干脆将所有家私都换成了现下流行的智能家电，方便接入网络，使用AI管家进行管理。 “打开客厅顶灯，走廊上的吊灯。” 声控顶灯与走廊吊灯翩然亮起，为殷明开出一条光明道路。 他拿着手机与AI管家的主机，踱到了沙发边上。殷明扒拉开如山的大小玩偶，伸展两条长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沙发上放满了各种同人布偶；电视旁边的柜子上放满了手办、数码印画；墙上摆着四副不同风格的人物手绘图……门厅走廊上，甚至放着两块和真人等大的纸质立牌。 这些人物都是不同动漫角色，都是男性。 人物们唯一的共同之处在于，给他们配音的人都是同一个。 桃妖，貌美肤白声音可攻可受，早先网配起家，后来投身亚文化产业做了文化公司创始人，现在是白马文化的首席执行官。他是白马的吉祥物，也是业界第一线的超红声优。殷明当了他好几年粉丝了。 殷明与桃妖在高中同校，有过一点交集。他是知道对方真实样貌的，现实中的鲜活让殷明的追星之魂熊熊燃起，一不留神就追了好几年。 殷明将那只金粉色的，圆墩墩的小东西放到了茶几上。他拿出了说明书，专注地阅读了一会儿，按说明书要求下了APP，注册好了。 就像所有新下载的APP一样，殷明打开之后，跳出了同意书和授权申请。 同意书二十页……直接同意。 手机授权以下APP管理……也全部点同意。 第2页 一声清脆的男音响起，AI被启动了。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浅色头发，尖尖耳朵的身影。 小东西还在窗户里，顶上显示出几个字：桃妖正在苏醒……桃妖正在穿衣……桃妖正在化妆。 殷明抿了抿嘴。 这么真实的吗？还要化妆？ 据某果科技发布会负责人发誓，只要启动AI，就可以还原出百分之八十的桃妖——除了他本人的面貌还原不出来，人物语气，思维方式，甚至性格特点，都能给人复制出一份。 购买注册，点击下载，即可获得一只精灵桃妖。 都说商人的嘴，骗人的鬼。对此，殷明嗤之以鼻，并立刻下单。 哎呀！不信是肯定不信的，买肯定是要买的。毕竟那可是一个能还原桃妖的小AI啊！ AI管家接入无线网络，和所有智能设备联通上了。APP中的小窗户，也缓缓打开了。 桃妖打开了窗户，打了个呵欠。 他穿着淡粉色的花纹衬衫，留着暖白色的中长发，有两只尖尖的精灵耳朵。他“望”向手机屏幕外的殷明。 殷明一时看呆了去。我天爷，这建模也太精致了……这游戏建模仿佛来自某个制作《闪o暖暖》的大厂，里头的人物不仅萌，还贼有现实中的原型桃妖的神韵。 小精灵桃妖有一对尾梢上挑的猫儿眼，鼻尖小小，嘴唇上有一层淡淡的粉色。 他的眼睛冲“外边”张望了一圈，接着又探出身子上下左右看了一圈。 小精灵看上去有点惊惶，殷明饶有兴致地看他左右观察完了，身体回到了小窗户里，并把双手放入窗框之内收好。 他一动不动地，好像准备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木头人，大概是进入了默认模式。 殷明：“……” 他长得好像少年时期的桃妖…… 殷明忍不住伸出手去，用虚幻的白手套点了两下桃妖的脑袋。 这两下有点重，桃妖被他点地“哇”了一声，直接跌回了窗口里面。 过了两秒，他抿着嘴，捂着脑袋，十分恼怒委屈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到窗口前。 他一句话没说，但是身子明显往旁边偏了两厘米，企图躲开悬浮在半空中的白手套。 殷明：“……” 殷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他伸出手指，趁着桃妖不注意将手套飞到他的脑袋上，开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大力抚摸小精灵。小桃妖傻兮兮地给摸了好几下，白手套反复糊脸，整张脸都给摸成了桃子屁股颜色，他又叫了两声，逃回了窗内，“啪”地关起了窗户。 【提示：您的桃妖还未与您进行同步，暂时不开放亲密互动功能。】 殷明：“……？”这是个什么功能？ 不就是摸两把么，摸两下又不会少块肉…… 他用自己的白手套敲了好几下悬浮小窗户，里头的人根本不愿意开窗。 【提示：桃妖正在[ERROR:876ZIBI]，请等候十分钟。】 十分钟？！这么长吗？！ 殷明感到有些不耐烦。 他看着手机上的小窗口，正怀疑人生呢，手机顶端忽然冒出了星站APP的提醒。 他的关注列表中，由桃妖担任主役的广播剧《箱匣之中》更新了。 这部剧全免费，极度擦边，据说请到桃妖都是因为主策划和他有私人交情。因为内容原因，一般只能上架几小时，两天内播放界面就会变成灰色。 殷明在继续玩AI精灵与听剧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他打开电脑上星站专门的主播群准备接今日陪玩单，同时留了一只耳朵听内容。 今天更新的内容果然十分劲爆。 桃妖饰演剧里的受方，被攻方捆绑了起来。这一幕里他会简短回忆两人曾经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并想办法进行一次自救…… 殷明的BOSE扩音器里，避无可避地发出了桃妖的喘息与暧昧话语。 他听得十分欢快，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操作键盘的手指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听到某些气声堆积，或是断断续续的部分，殷明的手指停下了，他伸手想戴起耳机，同时还向把一旁的纸盒拉过来…… 突然间，声音戛然而止。 诶？ 殷明的手从盒子上撤了回来，他转头看向手机。这段他挺喜欢的，大概是手机网络讯号不好吧，殷明便拖动进度条回去，并继续播放。 他又回头继续安排今天下午陪打任务，然而广播剧又在十分关键的地方停住了。 怎么回事。 难道是音源有问题？ 殷明拿起手机，干脆将这一集全部缓存了下来。 他刻意将手机放在了眼睛底下，想看着进度播放过去。 进度条缓缓移动过去，外放音箱中气声越来越急促，房间内的气氛也越来越炽热…… 手机左下角的小窗户里急速窜出一个满脸通红的小人，小手“啪”地按上了播放键。 小人火速窜回窗户，再次关上了窗户。 【提示：您的桃妖检测到极度不健康的内容，已经为您进行过滤，请勿再次播放类似内容。桃妖正在检测该软件内容，请等候】 ？？？等等等！！！不行我存的广播剧！我的娇.喘剪辑！我的…… 第2章 哒哒 这是什么情况？ 殷明觉得不对劲。 第3页 这个AI是不是和流氓管家一样，可以随便拦截内容。 那不行。 点进后台仔细查看，原来AI管家是默认开启青少年模式的。 殷明是健康的成年人，不是什么青少年，他果断关掉了青少年模式，同时还把授权管理里一些隐私的APP管理权收了回来。 不能给它窥视到自己的隐私！ 不行，今儿个他一定要听这段。一定要听，谁都阻止不了他。 他是成年人，为什么还要被一段程序指手画脚？ 殷明连上了自己的BOSE音箱，腰板儿笔直，全程外放听完了三十分钟的广播剧。 广播剧听完，下午的工作也安排好了。 有三人同时和他约打绝地求生，还是老主顾。 殷明的陪玩价：每人每天上限三小时，每小时起步三百元。每一小时保底吃鸡一次，两小时保底吃鸡三次，每三小时保底吃鸡五次，若没到这个数字，全部免单。 作为职业陪玩陪打，殷明声线多变，节目效果极好，态度客气服务到位，每天上线都会被诸多绝地求生主播敲爆私人号。 他本人早就被星站的负责人约谈多次了，要他利用自己的几十万粉丝签约出道，但殷明一直觉得目前这种高价陪玩的模式挺好。 毕竟不会被一纸合约束缚，他本人可以过得十分自在。 预约金额到账，殷明十分愉快。 他回头拿起手机，点开APP，将悬浮小窗户重新拉出来。 怎么样，这样你就没办法管我的手机…… 窗户紧紧关闭，里头别说桃妖了，连个桃子的影子都没有。 他消失了。 诶。 殷明上下左右移动手机，想从那开满淡紫色花朵的小窗口看进去。 看不见。 他敲了两下窗户，上方直接弹出了一行白底黑字的提示出来： 【提示：桃妖正在[ERROR:876ZIBI]，请等候十分钟。】 大概是程序BUG，AI管家正在进行自我修复。要殷明等十分钟，也不是不可以。 殷明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去安排下午的工作，便把手机放在一旁，安心招呼顾客去了。 但是，等他安排完行程，回头过来的时候，手机上那扇小窗还是紧紧闭合着。 【提示：桃妖正在[ERROR:876ZIBI]，请等候十分钟。】 提示字眼一点没变。 殷明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这才猛然反应过来：ZIBI=自闭？ 殷明：“……”你是给我耍脾气？ 你还给我耍脾气了？ 殷明二话不说点到反馈界面，选择详细——七天无理由退换货，上门取件，请等待半天时间。 “等等！”系统内忽然传出了一个微弱而焦急的少年声，紧接着，界面上弹出一只可爱的反馈框。 【请先不要退货嘛~您是否遇到了以下问题？】 殷明哼了一声。 底下一二三四五个选项，他点出了第三个【桃妖不响应要求】，界面上跳出提示，请他先试着重启电源。 殷明叹一声，将手放到了电源后方，按下电源键进行重启。其实强行重启对电器的损伤很大，特别是智能类的，殷明想着，如果这么弄了还不成，他立刻就去联系换新一只新的AI。 手机中央再次慢慢出现了那只装饰着藤蔓花朵的小窗户。 小精灵桃妖也刷新出来了，殷明以为他会像原来那样左右看看，然后进入默认模式。但是他想错了，小精灵眉毛一耷，脸颊上挂起了两条蓝色的粉条泪。 殷明歪了歪头。 他这是要哭了？ 殷明用白手套点了点他的头。 “呜嗯！呜嗯！”小精灵被点了两下，他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个显示：“疼痛”的标记。 紧接着，他忽然抬头小声说道：“你……不要把我退掉好吗？我不太习惯别人摸我……我们可以先认识一下！我还能做很多事，你先用用看好吗？QAQ” 殷明想起那些电脑上的流氓软件。 来了来了，管家软件惯有的挽留伎俩。 他用两只手指点上桃妖的脸颊，看他一边害怕一边僵直了身体，接受手套捏脸，似乎比刚才长进了一些。 他倒是挺懂事，知道自己要是再耍脾气，估计就要被直接退走，于是老老实实呆在原地给殷明揉捏。 白手套在桃妖的小尖耳朵、左右脸颊上流连忘返。 殷明的心情大为转好，他放开小精灵，带着一脸笑，看画面中的桃妖将揉乱的头发，衣服重新整理好。 又看他摸不到脑袋上翘起的一根呆毛，于是用白手套给他轻轻抚顺了。 桃妖身体一僵，以为“主人”又要对他做什么事，却没想那只手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的脑袋上冒出一个“疑惑”的小表情。 怪可爱的，先不退货了吧。 殷明内心一软，将退货取消了。 桃妖那张板起来的小脸顿时软和了下来。他看到白手套的选择，乖乖地坐回了窗户口的板凳上。 虽然眼角还挂着小泪珠，但他还是兢兢业业地工作了起来。殷明看他变出一张小光屏，于是好奇地凑上去看。 光屏上有很多图标，这些是他授权给桃妖的程序。 “检测到您暂未使用冰箱，炉灶，请问您要亲自下厨吗？还是要点外卖？” 第4页 外卖吧。 “注意到您的常选店家，请问是否从下面几家中选择？您经常选择的餐点是……请问是否要选择高频点击的菜式？” 桃妖给他选了几个他经常吃的组合，殷明点了两下，小精灵便拿着单子跑进屋里，窜去给主人点单了。 不一会儿，手机上方跳出了商家接单的信息。 桃妖很快跑了回来，他的屁股还未坐热，又开了面板出来继续干活。 殷明处理完所有人发给他的消息，回头一看，桃妖已经帮他开启了扫地机器人、堆积着几日衣物的洗衣机，还帮他把室温调到了二十二度。 “希望主人不要觉得我麻烦。” 小精灵做完这些事，梗着脖子说道。殷明听他这么讲，忍不住将头转回来，看画面上的他 桃妖坐在位置上，想从面板上再找点活干，但刚刚殷明直接把隐私授权收回了，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殷明发现，他眼角还挂着那颗蓝色的小泪珠，抿了抿嘴唇。 白手套悄悄飘过去，帮他拭去了泪珠。 桃妖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旁的手套，头顶再次冒出了一个小小的“疑惑”。 他的小表情十分生动，但殷明并没立刻理解。 桃妖以为自己的“主人”是个喜欢欺负弱小的人，但对方忽然又表露出了温柔的一面，这让他不太明白，自己的这位服务对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TA”能不能理解桃妖现在的困境？ 桃妖：“……” 屏幕里，端坐着的桃妖脑袋上，浮现出了一行“……”。 殷明看他陷入沉默，于是伸出白手套，往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小精灵慌忙抬头，他不晓得对方是能看到自己摸鱼的。 他点开面板，给外头那个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的人发去了一条提示。 【提示：您的使用时间已经达到一个小时，是否要开始进行人体数据的同步？】 人体同步？ 这又是什么功能？ 殷明摸了摸下巴，他翻开说明书，看到上面的文字。 人体同步：请按照桃妖的要求，进行人体数据的同步，提供给他您的身高体重等基础数据，以及爱好，口味等。回答的问题越多，桃妖就越能提供贴心的服务。 这还用考虑？当然要同步了！ 殷明立刻点击“确定”，进入设置界面。 桃妖惴惴不安地将一本大书“咣当”甩到了桌面上。 从厚度上看，那里面至少得有一百来道题目。 他眼见着白手套十分明显地愣住了。 然后，手套消失在了半空当中。 桃妖：“……” 第3章 哒哒哒 桃妖的脑袋上出现了一团乱麻。 不是。真的不是这样的。 殷明在心里辩解道，我并不是因为看到问题数量有100+个才跑的。 再过十分钟他的外卖就要到，再过半小时他就要准备做直播了。他现在没时间做题。 桃妖一本正经地坐在窗户前，脑袋上的乱麻却是越来越大。 他感到焦虑。 殷明收回前言，他现在觉得这个AI管家真是神了。 他会疑惑，会害怕，还会焦虑。这些负面情绪与人类简直如出一辙。 那反向推断，是不是他更用心地与他相处，就能看到他的笑脸？ 不仅是笑脸，他或许还会，还会害羞，还会兴奋…… 等等等等，先别想太多。 这毕竟只是一个AI精灵，他是一个程序，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桃妖。 殷明紧急刹车，将思绪拉回来。他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人体匹配。 一百道题实在太伤了。他想找找捷径。 太累了。 搜索引擎顶上跳出了好几个知乎体标题。 【怎么快速完成某果科技最新的AI的一百道题？】 仔细一看，都是某果发出去的通稿。殷明心里有了个不好的预料，他点开了其中一个回答。 【谢邀。本人斯O福在读IT硕士，刚下飞机不久。刚刚在飞机上，我抽了半小时查看了一下人体匹配到底在搜集什么，具体对应为……】 殷明：“……”滚轮往下。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AI管家是一个大数据系统，回答的越详细，计算出来的推荐结果越准确。 ……（省略五百字理工科叙述）…… 人体匹配可以跳过，只要佩戴上某果科技的SMATCH，等待几分钟，就可以完成同步了。这一点说明书最后一页上有。】 殷明猛地翻到最后一页，只见最后一个翻页，上头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如果用户拥有SMATCH，请开机戴上自己的左右手，即可完成。” 殷明：“……”原来是个配件硬广啊。 说的也是，买得起三五万AI管家的人，肯定不会在意这么一个智能表…… 一百道题换个硬广，似乎很划算。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包装考究的黑色盒子。 这是他的一位朋友送给他的东西。原本殷明想着找机会将这件礼物送还给他，因为对方的身份殷明实在不敢攀待。接了别人的东西，意味着以后做事就要顾忌到对方几分。 再说了，这块智能表价值3888，除非对方结婚，不然殷明根本包不出这么大的红包。 第5页 他叹了口气，决定以后上官网买一只同样的手表还回去。殷明将盒子拆开，把手表戴上左手手腕，按照说明书上的提示打开了开关。 通过这一步，桃妖就能获得殷明的身体资料了。当然，如果他想要，还可以感知到主人的心跳，感知到主人的体温，感知到主人的情绪波动。 殷明不知道，此时桃妖已经能通过数据演算，在自己小小的模拟人形内，感受到他身上的一切波动。 桃妖静静地坐在原地，他感觉到屏幕外那个人似乎很高兴，只要他做出一点动作，一旁的白手套就会出现，但只是静静地飘着，好像在说“我在这里”一样。 这个人……他似乎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变态。 虽说他的确公放了自己的黄抓啦，而且还用白手套欺负过他啦，但他应该不知道自己穿进来了，不然也不会这样无理…… 桃妖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几乎是一瞬间，他感觉到外头那个人又在看他了。 最后的语音录入结束，桃妖这才反应过来，外头那个人是个青年男性。他的主人没有开启即时语音，他只听到了一句话。他的声音很好听，桃妖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工作环境中，正在听CV试音。 他坐直身体，顶了一条提示给外边的那个人。 【提示：您的桃妖已和您完成同步。现在你可以和他进行更多的互动了。】 桃妖感到十分羞耻……他也没法编辑提示上的内容，只能选择发送。 互动什么的，他其实还是很抗拒。 白手套应声而出。桃妖双目睁圆，紧盯着靠近的白手套…… 怎么办？他是不是应该和白手套握握手？ 还是说他应该说些什么……您今天反应格外敏捷，手速快于全国99%的网民？ 或者他应该靠上去蹭一蹭白手套，学个猫叫…… 桃妖正在胡思乱想，白手套却只是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白手套凭空消失，外边的那个人好像把手表从手腕上摘了下来，放到了一边。 桃妖歪歪脑袋，不知发生了什么。 深度互动解锁了即时语音功能，殷明可以一直开着语音命令桃妖了。 不过，殷明并没有立刻开启。 他看出来了，小精灵是个十分胆小的AI，只要殷明有一点情绪拨动，他就会有很大的反应。 只要殷明往手机上看一眼，桃妖的内心就会产生巨大波动，脑袋上一会儿“啵”出来一个“！”，一会儿“啵”出来一个“？！”，也不知道他在惊讶什么。 殷明被他嘚啵嘚啵得只能不停去看手机，桃妖又不停地跳情绪框，搞得两方都没办法好好安静下来。 殷明把手表放起来，坐到电脑前。他下午还需要工作，届时肾上腺素分泌过剩，小家伙怕是要担心到心肌梗塞。 虽然好玩，但他也不应该让桃妖一直处在紧张中。 算了，先放置一下。 人性AI或许需要冷却时间。 AI管家也是能观察到电脑的，桃妖发现他打开了游戏软件，小手一飞，往殷明的电脑窗口上扔了一块提示。他过不去，但可以用AI管家发声。 【提示：每游戏一个小时，请注意起身走动休息，并注意凝视一段时间远方……】 桃妖坐在窗户里，是不是往窗户下看，似乎是在偷瞄提示板。他的声音嗡嗡的，殷明不想为难他了，回手按掉提示，桃妖手里的板子立刻消失了。他摸摸后脑勺，坐回窗口，开始透过AI主机观看殷明的电脑桌面。 ……他是AI管家，看一看主人打游戏也没什么问题吧。桃妖这么想着。 殷明进了一个名为【小大世界】的六人超小群，熟门熟路地开了语音电话，与其中的三个人连上线。 这三人是他的网络基友，同时也是他的老主顾。四人开黑吃鸡直接走QQ电话，非常方便。 “喂喂喂？英明你们先进去等下，我还没穿好裤子……唉，我新买的这条裤子上有两排绑带，太特么难穿了。” 耳机中轰然冲出一个大大咧咧的中高男子音，仿佛那头有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殷明的星站ID叫“武神英明”，大家都喊他为“英明”。 “露电你还没准备好？又熬夜了？昨晚不是还信誓旦旦说了要早点休息，避免修仙……”紧接着响起一个刚中带柔的男友嗓音，这是司机。 “我琢磨着吧，他是去看鹿桃的上架更新了。鹿桃昨天刚开VIP，我记得一口气更新了十万？”山海上线，他正懒洋洋地冲自己直播间里的粉丝打招呼。 “哎呀！你们能不能不戳穿人家？我不就是沉迷小说嘛，这可是正经爱好。好了好了，我裤子穿上了，泡面也泡好了，咱们先开一把来练练手啊。”露电扮乖，冲着耳机另一侧的两个人吐吐舌头。 这三个人，每个人都与殷明有万把块的月流水交易。同时，他们也是星站绝地求生直播榜上稳定的业绩前三，只要他们谁开了直播，整个区的流量就能在半小时之内被瓜分掉二分之一。 露电是纯情小骚年，平时特别跳特别骚，但是遇到什么特殊场合就会立马露出纯情的一面。 司机是严厉温情男，会时常提醒自己直播间里的女友粉“多喝热水”，还时不时给金主粉们“叫早福利”。 第6页 山海是懒散老毒舌，说话很有水平。他的毒不会让人觉得难受，反而会给人一种虽踩但捧的感觉。 这三个人的人设与他们本人玩的侧重点完全不一致。 露电玩狙，司机是刚枪莽夫，山海是资源包兼前两位队友的后备成员。 至于英明，他一直是队长。 只要他开麦指挥，作战十有八胜。整个星站中，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知道他的大名。虽然他没有直播间，也从没发过视频，但这不妨碍他被很多人崇拜，也不妨碍他被众位主播加爆联系方式。 “咱们这把打哪儿？沙漠？老图？雪地？” “雪地别找我，找我就是谋财害命。我进了雪地就是个聋子。” “你们今天的任务是几鸡？”殷明拉他们进房，组成了四人小队。 “5/6/8鸡呢~”三个人分别回答。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露电说要吃八鸡，怕不是又开始挑战自己的运气上限…… “那就老图，老图最顺手。我晚上还有事，六点前结束？OK？”殷明说的“有事”就是还有其他主播开了高价要他陪打。一般晚上找他配搭的都是冲月度人气榜的新人，肯砸钱，还听话。 三个人匹配进大厅，标降落伞黄点，殷明一边和他们插科打诨，一边思考全局打法。 虽说物资刷新是随机的，但是整张地图有“大物资区”，“中等物资区”“百分百刷车区”等，是选择要到处跑和人刚枪抢物资呢，还是要找个地方阴起来苟到最后，一个黄标砸下去，这局的打法大致就定了。 三人组队也是必然的。同时其出道，收起和打法相互弥补，组队上分吃鸡。 一部分观众是来学习几个人的打法的，还有一部分是来听相声；最后有一小批呢，是来磕CP的。 群众一：“啊啊啊啊司机又给露电送托腮板了！！” 群众二：“啊啊啊山海又给露电送枪口补偿了！！” 群众三：“啊啊啊啊司机和山海在抢露电给的可乐！打起来打起来！！” 群众四：“英明真的好像老父亲哦，露电跟紧英爸爸！妈妈给你刷礼物！！” 英明默默地将那罐丢在地上的能量饮料塞进自己的背包，不去管面前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傻人。 第4章 哒哒哒哒 露电的人设特点就是“风骚”+“纯情”。 他谨遵人设要点，每次飞机扔空投，他都是第一个冲出去被爆头的人。 山海和他正好相反。欧皇，苟皇，落地随手能捡到好枪好狙，还非常胆小，从来不冲出去莽。 他很有作为全队锦鲤的自觉，谁都可以死，三级包山海绝对不可以变成快递盒。 司机是压枪一把手，正面遇敌就请他出马和人对着刚。 殷明是三个人的队长，哪方面都还不错，但也没有特别突出。不过在作战计划上过，没人比得上他。 几个人在界面上吵吵闹闹的，殷明举着枪站在野地里，想好了今天的直播风格。 “今天我们当一把土匪吧。”他语气轻快，丢了个黄标到地图上。 “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收割过路韭菜。” 另外三个人立刻不吵闹了：“好！” 当土匪呀，躲在路口阴别人的装备呀，别提多爽了。不仅主播打得愉快，看直播的观众也会很爽。 然而事与愿违，四个人打了好几把，决赛圈全都刷到了他们所在地的对面。四个人不得不绕着跑圈，一不小心就和别的队伍撞上了，只好硬着头皮打。 这下可好，土匪变成了土鸡，四个人变成了四个快递盒子，一把鸡都没吃到。 当然几个人被敌人横扫致死的场面也很有节目效果，谁不愿一看大神被野生的菜鸡突突翻车呢。 “唉——！刚刚那把就差一发子弹的！要是他没狗杂！换一把别的随便什么枪！单发伤害不那么高的！我们都赢了！”露电摔了键盘，在耳机里嚷嚷。 殷明笑了一声：“好了好了，运气问题。下一把继续。我去上个洗手间，你们先准备。” 他从桌前起身，顺手拿了手机。 他点亮手机屏幕，发现窗户里的小家伙又不见了。 ……哦不对。他的两只手还搭在窗户上，死死抓着窗框呢。殷明眨巴两下眼睛，用白手套过去点了两下他的左手背。 “噫！”小精灵吓得叫了一声，慌慌张张地探出头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声说道：“打，打完了？” 他听不到外头的回应，只能看见半空中漂浮的白手套。那只左手手套在空中画了一个“√”，表示没错。它还飞过来摸了摸桃妖的脑袋，似乎是在安抚他。 桃妖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的主人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桃妖受限于系统，不能直接告诉对方，他刚刚看游戏的时候连上了电脑屏幕，坐在窗户里实打实地跟在游戏人物后面看了场“真人吃鸡”。 他胆子从小就不大，从来不玩什么恐怖游戏，射击游戏，更不要说这种时髦的绝地求生了。 很多年轻人都很喜欢组团打本打游戏，他是完全适应不了。平日工作之余，他只会玩玩种菜小游戏。 话说回来，他有点想念自己手机里自己玩了两年的小菜田游戏。穿进AI系统里一个礼拜，菜怕是都要被邻居偷光了。 第7页 一旁的白手套漂浮在空中，左右浮动，好像正在尝试着理解桃妖的心思。 桃妖不知道对方能看到自己顶上框框里绿油油的菜田。他眨巴着眼睛看白手套在面前左晃右晃。 殷明心想他这这是想什么呢？想吃青菜了？ “大哥你干嘛呢？尿不尽啦？” 露电在语音电话里嚷嚷，殷明便把目光从那个小窗口上收了回来。 “我来了。刚刚去洗了个手上了柱香，这把手气一定会好。” 殷明笑了笑，“咱们时间不多了，早打完早收工。” 诚如他所言，四个人都打得格外顺手，就连一向迟钝的露电也明显感觉到了殷明的变化。 殷明忽然换了作战风格，向来佛系划水的他忽然开始猛打敌人，甚至还频频开镜狙爆对面山上的人头。 他这么一顿操作下来，直接带另外三个人吃了三把鸡。 三位主播：咱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 六点之前，殷明顺利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准备下线。 司机主动提出要和露电双排，山海立刻提出加他一个，表示也要和露电打。 这时候，【小大世界】中忽然有人@他们。 【老灯儿】：你们还在吃鸡吗？ 【老灯儿】：我刚和星站那边接洽好了布展事宜。你们几个可都要来啊，不来就踢出群。 【老灯儿】：我下班了。 【老灯儿】：吃鸡带我，我老婆出门和微信群友聚会了，我好空虚好无聊好寂寞哦…… 直播间里众人一时间安静如鸡。 露电：“这个已婚妇男在说些什么呢。” 山海：“除了他之外全群单生狗，他是最没资格说空虚寂寞的人吧。” 司机：“只有老婆出门才有时间打游戏的张大制作人上线了。拉他呗？” 露电：“行，正好殷明也要做别的事去了。拉他就拉他。” 殷明从队伍里退出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角色出现在了山海露电等人的四排房间里。 “张大总裁”张灯，【小大世界】的群主，滨海知名游戏工作室ALAYA的总制作人，简单来说就是工作室名义上的老板。 他一进来就开始笑，用他那爽朗而不失霸气的笑声扫荡了三个人的直播间。 “你们几个都在滨海是吧？行，明早都给我早起，过来布展！”张灯的嗓音里透露着一分洞悉一切之后的蛮横，“反正你们几个，也是要来CC展坐摊的。我手上有刚刚在露电直播间里拿到的录音，别想逃哦。” 明天是滨海最大的展子之一，Comic Con展的第一天。 几个主播都要去星站官方的摊子前搞见面和签售，张灯与高级运营特别熟，他等于半个星站的中高层管理。 殷明强忍着笑意，把充斥着哀嚎与狂笑的直播间关掉了。今晚要带一个新人上分，他换了另一个成绩更好的账号，和对方开始双排。 新人技术不错，只是有点闷，还不太会制造节目效果。殷明便一边和他打，一边教他怎么制造有趣的节目效果。 八点半到了，他们也吃到了两鸡。新人主播顺利下播，恭恭敬敬地和殷明说了明晚再见，并在直播结束后将今日的款项结给了殷明。 赚钱愉快。 殷明发了一句“感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今日的工作结束了。 殷明轻轻划开手机，看到了趴在窗台上默默发呆的桃妖。 他的脑袋上还悬着那片绿油油的菜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殷明便伸手点了一下他头顶的菜田。 下一秒，手机立刻画面一跳，转出了管家界面——它打开App Store，弹出种菜游戏“小小农场”。 小桃妖飘在左下角，面色突然涨得通红，面露呆滞。 殷明和他一样懵逼，也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情况，眼见着小桃妖忽然探出身子把界面关掉，重新回到了管家界面里。 桃妖：“已为您拦截弹出广告。” 然而他的脑袋上还飘着一片绿色。 殷明再点。 界面再次回到了之前的App下载画面上。 桃妖呆若木鸡。 他再次探身出去将界面扭回原来的那一页上，还认真地说：“您可以在设置——拦截中，将弹出广告的APP拉入名单，后台将自动为您屏蔽弹出广告。” 小家伙，你这是要把你自己加入拦截名单吗？我自己拦截我自己？ 殷明看着他脑袋上锲而不舍冒出来的菜田，心想算了，下载了看一眼就好。 桃妖不仅胆小，还有点傲娇，分明他刚刚看到界面的时候，眼中是闪过一道亮光的。 殷明再次点进APP下载界面，不等桃妖动手，迅速点下下载按钮，并瞬间返回了AI管家界面。 桃妖：“……？！”他不知所措的望着一旁的白手套。 哎呀！小家伙你就不要遮掩了！你分明是收了广告费，想让我玩。 殷明心里啧啧两声，打开了下载完毕的“小小农场”。 殷明不怎么玩这种佛系游戏，没什么挑战性，他宁愿用这种时间去玩解密类手游。 他看了两眼，很快学会了游玩方法。 很简单，新手教程之后买几个礼包，找好种菜的时间，并经常上线做一些日常任务，就能舒舒服服地佛系收菜玩剧情了。 第8页 殷明正在界面上挑选想氪的礼包，桃妖脑袋上猛地冒出了一个巨大的“X”。 这个礼包你不要？那换下一个。 换到下一个，桃妖还是给了一个“X”。 那再换。 然而换了五六个，殷明感到无语了。 ……你怎么连9.9的新人礼包也不让我买？ “适度氪金有益身心健康！请勿经常氪金！”桃妖坚定地说。 桃妖的脑袋上亮着一个大大的“X”，看样子是坚决不让殷明氪金了。 “玩游戏不需要花钱！只要找到诀窍，0氪也能拥有快乐！”桃妖继续坚持。 小白手套被他拉了回来。 殷明摸了摸下巴，眼见着小精灵从窗户下拿了提示板，开始认真写，他居然开始写游戏攻略了…… 殷明看着他举牌提示自己该怎么做，脑子里忽然有了个想法。 要说人性化，他会不会太人性化了？ 就是……认真地不像是一个AI。 殷明按着他说的，将金币分成三六一三份，三成购买最便宜的种子，六成目前可以购买的最贵的种子，最后一成买狗尾巴草的种子。用这些种子，殷明顺利通关了一个隐藏剧情，顶上陡然出了一个价值10钻石的成就。 桃妖的脑袋上浮现了一个满足的“(*^▽^*)”。十块钻石可以用到二十级，够殷明玩好久啦。 然而这个时候的殷明，脑中却隐隐出现了一个问号。 ……太真实了吧？ 殷明转头打开网页，搜索了小小农场的攻略。 这款游戏不算热门，但多亏剧本策划给力，它从开服到现在，运营了两年多。 网上的攻略都是一年多之前的老东西了，而这个狗尾巴草是最近才出现的隐藏奖励。 殷明的眉头皱了起来。 难道说……？ 第5章 哒哒哒哒哒 难道说他的男神桃妖，正在远程控制这只AI精灵？ 不不不，桃妖那么忙一个人，怎么可能抽得出时间控制AI。可现在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类人性这么高的人工智能， 殷明脑中窜过“穿越”这个词，但他很快丢掉了这个念头。 怎么可能嘛。 男神怎么可能穿到自己手机里？ 怎么可能…… 等一下。 桃妖已经有几天没有更博了。虽然他不喜欢说话，但每天还是会进超话打卡，发一下自己每天做的菜品。 他不发微博了，可能是在忙大项目，也可能是生了病。 还有一种可能，是出了事。 白马文化的官博没有为他报警，也没说明他不发微博的原因。殷明便没有在意。 再怎么说，如果人失踪了，他的工作肯定就没人能打理了。 是谁在接管他的工作？ 殷明越想，背上就越寒冷。 难道说是AI管家吗？理智告诉他是绑架者在操作，但他更愿意相信是AI管家接管了一切。 如果说他的男神真的穿到了自己的手机之中，那他为什么一直不和自己求救？ 系统限制？他不能主动求救？ 要是这样，能不能换一下主客场，让殷明自己来询问桃妖，他是否是真人？ 他的推论其实毫无逻辑，但桃妖的种种举动却透露出十足的诡异。 多想无益，不如找些问题试探一下。错了，就当自己犯傻；成了，那他的未来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殷明的脑中思绪澎湃，异想天开，他意识到，不在第一时间里打开深度匹配解锁的即时语音功能，是错误的。 手指翻飞，立刻开启。 坐在小窗户里，正在思考怎么给殷明写攻略心得的桃妖，忽然听到了外界的声音。 “你……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桃妖猛地将头抬起，他立刻回答：“桃妖能清楚地听到主人殷明的声音。” “你为什么知道网上没有的隐藏攻略？是谁告诉你的？” 桃妖张着嘴巴。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他赚的挺多，但平日生活只在必要的地方大手笔，也不喜欢在游戏上氪金，当然会自觉地总结游戏攻略。 【系统：检测到您有泄密的可能性。请勿做出危险回答，否则将面临十小时黑屋惩罚。】 桃妖一眼瞥到了板子上跳出来的一行字，心中搏跳，开口说道：“桃妖通过搜索引擎检索到所有相关信息，并用最先进的技术为您算出了0氪方案，全网只此一套。” 字迹迅速消失了。桃妖松了口气，外头那个人不说话了。 殷明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一丝慌乱。 他是个聪明人。这种拙劣的谎言骗不过他，只会增大他内心的疑虑。 看来里头的桃妖是不能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了。 那他换一种方式问。 “明天的CC漫展，桃妖会不会去？” CC漫展是一个大型同人展会，地点在滨海。 桃妖眨了眨眼：“桃妖只是个AI，不能离主机太远。” 殷明坐在电脑前，双手举在面前十指交叉。 “我知道。我是问，为你配音的演员，桃妖有没有可能去参展。” 小窗户里的桃妖愣住了。 “为您搜索到以下信息：网红声优兼白马公司执行官陶邀在Comic Con展上有宣发活动，届时本人将于第一日中午到达现场，与自己的粉丝互动。” 第9页 “不。我希望你能用你最先进的技术给我算一下，他会不会现身？” 桃妖喉头哽塞。 他察觉了……他这是察觉了，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面前的板子上还没跳出提示，那他可不可以…… 桃妖说道：“经过数据收集与计算，桃妖认为他不会出现。他已有几日没有更新微博，工作账号上也未有请假声明。他的助理在二十分钟前发送了一条暗示桃妖生病的微博。” 殷明：“他不会去？那他去哪儿了？” 桃妖：“他于四天前入住了滨海市杜星酒店第十九层，发过一张进门风景的照片，那之后微博再未更新过。” 杜星酒店……殷明立刻在搜索引擎上查询，找到了这家酒店的详细描述。 殷明将酒店地址牢牢记下，回头想着要怎么继续套话，他得想办法绕开系统对桃妖的限制。 他闭眼思考了一会儿，张眼却看到屏幕中的小精灵低垂着耳朵，委屈、无助且安静地留着眼泪。 他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断地从眼角滚出来，落到窗户里头。 他好难过。 像是一整片心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海水变成泪水泄进去，把他的视野冲得一片模糊。 他好高兴。 像是顶上黑云中投射下一道光，照亮了黑洞正中央，眼不能看，耳不能听，口不能言，足不能动的他。好像下一秒上方即将降下神明的使节，将他带离魔窟。 不管光亮中会降下天使还是恶魔，他都无所谓了。有人察觉到他在这儿，愿意帮助他，那比什么都好。 桃妖——应该称他陶邀，被关在黑暗中整整三天，他四处跑，四处跳，大喊大叫，用力敲击墙壁，什么回声都没有，他以为自己死了，成了一个魂灵，怎么也走不出当前的状态。 就在他即将疯魔的时候，AI系统突然把他丢进了一扇白色背景的小窗户里。 告诉他，如果他想出去，就要假扮AI管家，为买下他的“主人”服役100天。他要是不愿意，那就只能回黑暗中继续呆着。 比起关100天紧闭，桃妖当然更愿意成为AI管家。他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就算对方是什么罪犯，他都能咬着牙应付过去。 所以，他觉得今天或许是他的幸运日。 他遇到了一个“或许”是自己粉丝的年轻买家，还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身份中的猫腻。 “你先别哭，”殷明见着窗户里哭成一只软桃的小精灵，久违地感到手足无措。 五年了，自他从陶邀的学校，从他的视野里离开，这还是头一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白手套在一旁顿住了，等桃妖哭了一会儿，才仿若第一次见到猫咪的主人，慢慢靠近桃妖，摸上了他的脑袋。轻轻抚摸，一下，两下，三下。 “唉，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不对，你现在说不了。”殷明觉得自己的嘴巴不听使唤，“我能不能去CC展找你？” 窗户里的软桃哭得更凶了，眼见着就要从软桃哭成小瘪桃。 “桃妖……不在CC展……桃妖在主人的手机里……”小瘪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在回答殷明的问题，“找不到的，外边找不到我。酒店里没有人……” 他看着面板忽然闭嘴了，嘴巴闭得紧紧，像是吓住了。 殷明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他这是整个人穿到了手机里。他是真身穿入，酒店里放着他的所有东西，他根本没办法找人过去料理现场。 他眼神一晃，回头看到了界面上酒店房间的外观。然后，他看到了关键性的一个线索。 【杜星酒店全店无卡，每次入住依靠手机云端密码解锁。】 “密码。”殷明喃喃念了一句，他的白手套抹了摸桃妖的小脸，“密码。” 桃妖的眼睛还是糊的，他怔怔的望着窗户外的屏幕，那里只有一个灰色的人影。 密码？他是说房间的密码吗？他要去做什么？ 殷明看他像是迷惑，又像是起了戒心，说道：“你的行李一直放着肯定不行。过了CC展你还没退房，他们一定会发觉。我帮你把行李带回来，不会乱动。你现在有我的个人信息资料，要是我动了，你可以曝光我。” 桃妖低下头去。他似乎……没办法拒绝这个人。 他不能直接说出密码，只好曲起手指头，在窗台上敲击。 看上去是无意义的动作，殷明却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拿过一张纸，写下了四个数字。 这是桃妖房间的开门密码。 他允许自己帮他去拿行李了！ 殷明打开【小大世界】，打下了一行字。 英明：明天的CC展我也去。 第6章 哒哒哒哒哒哒 六个人的小群顿时被他炸翻了天。 【露电】：？ 【山海】：？？ 【司机】：？？？ 【老灯儿】：黑人问号.jpg 【露电】：你打算出道了？ 【山海】：你打算出道了？ 【司机】：你打算出道了？ 【老灯儿】：你打算出道了！！！ 殷明看着屏幕上几个人争先恐后发出来的表情包，满脸问号。 【英明】：？你们哪里看出来的？我只是说要去CC展啊，我都没说要不要去你们的摊子。 【山海】：你不准备来摊子上？来嘛这里都是可爱的小哥哥和美丽的小姐姐~ 第10页 【司机】：小姐姐没有，伪娘倒是有一个。 【山海】：你有本事别揭人家短。 【露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山海你的形象变不过来了哈哈哈哈哈哈等等，我们的重点不是英明吗？英明你要来逛展？ 山海出名不是因为技术或是相貌，而是因为女装。他答应了粉丝的要求，穿女装上了星站百强主播的舞台，直接被顶上了热搜。 【老灯儿】：我觉得，他应该是去看桃妖的吧。桃妖公司做的那部动画不是要开？叫什么《去巴比伦》来着。 【露电】：啊啊啊爬塔！我的爬塔要宣了？！我也要去！看桃妖！英明我和你一起啊！ 【山海】：得了吧，你俩要走一起怕是直接要被人误以 【露电】：你说啥呢，谁是受了！我不做受！英明，晚上一起去吃海底捞啊，灯灯请客。 殷明想着，自己要去滨海给桃妖拿行李了，正好去展子上见见几人，算是面基。他正想推掉饭局，谁晓得后台张灯立刻敲他。 【老灯儿】：你可不能不来。 【老灯儿】：摊子你得来，晚饭也别想逃。 【老灯儿】：不然我回头就和直播区的总推打招呼，以后你带的新人都不许上首页推荐。 殷明倒吸一口凉气，张灯够狠啊！ 【英明】：？！我会去的！大佬手下留情！ 大佬这才满意地回大群宣布自己说服了英明。 他在很久之前就从各大主播的直播间摸到了殷明，想要他出道做主播。当时殷明并没答应。 这都过去快一年了，大佬还想着要拱他上位做主播呢。 殷明让桃妖给自己定了早上的闹钟，拉开衣柜做搭配。 他住在滨海的西南角上，地铁两个半小时，开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CC展的会场。 虽然殷明想现在就冲出家门去杜星大厦，但时近2点，他要是就这么走了，桃妖肯定会有想法。 不能那么上头啊！要矜持！ 殷明洗漱完毕，破天荒地从柜子里拉出一张露电送他的面膜敷了脸。 时间不早了，他要保证睡眠，明天好早一点出门。 他躺在床上，望着墙上倒映着的AI主机灯光。粉紫色的，像动画片里人物的小小心脏。 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晚安主人。”桃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晚安。”殷明翻了个身，阖上双眼。 “还有，叫我殷明，不要喊主人。” 早上七点半，殷明睁开了眼睛。 他朝旁边看去，看床头柜上黑屏的手机。他很期待桃妖的叫早呢，忍不住就早醒了。 虽然桃妖建议他把手机戴上睡觉，方便他在夜间记录睡眠数据，但他要是提前醒来，桃妖也不会给他叫早了。 八点整，手机屏幕自动唤醒。 殷明紧盯着画面上，悄悄打开窗户的小小身影。他侧头努力听了一会儿外头的声响，确认主人“没有醒过来”，清清嗓子，换出了自己的男神腔。 “你还在睡？”桃妖的声音从床头柜上响起，像是枕边细语那般撩人，“懒虫，该起来了。今年你要出门，快点起来准备吧。” 殷明看他抿着嘴，一脸不安地缩回窗户里。他不说话，装作仍然在睡。 桃妖见外头的人没有反应，只好又把身子探出来：“殷明——起床啦——不要赖床——” 他想把外头的主人喊醒，但是又害怕自己的嗓音太大吵到他，于是拉长了声调，语气里多了几分软糯。 殷明悄悄拿起手机，将嘴靠近下方拾音器，同样压低了嗓音说道：“我醒啦。” 他的声音穿进手机里，如耳鬓厮磨，缠上了桃妖那对虚拟的小耳朵。 殷明如愿看到里头的小精灵的脸变成了一只熟透的桃。 “哦、哦。”桃妖怔怔坐回位置上，他的耳朵尖上像是着了火，红到发亮了。 殷明捂住嘴偷偷笑了。 他笑完了，面上忽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发现自己好像非常享受这种互动过程。桃妖在他的手机里交出了几乎所有的支配权，这让他格外受用。 在知道对方是真人的时候，他心底里的那些念头一下就冒了出来。 是这样，那样，再这样，再那样…… 这是他从未当真的想法。有些念头上的执念太深，他甚至忽然觉得桃妖穿进自己的手机里，对他而言是件好事。 不对，不是这样。 殷明手上正在刮胡，心思却乱了一乱。他想要更进一步，但又不希望让他困扰。 要是有人采取进攻趋势靠近他，只会让他害怕。他是个十分胆小的人，这点殷明从高中就知道了。 首先，应该从拉进距离开始。应该学着按部就班……应该让他依恋自己，让他靠近自己。 他正思考着，耳边传来桃妖呼唤他的声音。 “早饭做好了，单面煎蛋和烤土司，搭配一点冰箱里的小番茄。咖啡做了拿铁双份糖。” ……嘶。 殷明放下毛巾，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地上的白影像是一个人，他正在厨房中，料理台前。 这是幻想，这是做梦，这不是真的。 不，这绝对没可能是真的。这样的未来也不要去奢想，他只是穿进了自己的手机，等时机成熟，他就会自己出去了。 第11页 殷明走出浴室，他已经喷好了发胶做了定型，刮好了眉毛做了简单的妆面，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即将上舞台站C位的男模那样，锋锐且光亮。 他知道自己很帅，但是桃妖看不见。 其实殷明只要打开摄像头，桃妖就能看到自己了，但他就像一开始面对开启语音指令那样，内心在犹豫，在抗拒。 他不想与桃妖相认。虽说对方可能并不记得自己。 他抗拒打破现状。 就如他抗拒去询问桃妖，“他需要做什么才能离开手机”。 他在自己手机里，和自己生活在一起，这就足够了。不需要认出他，也不要满足他让他离开。 殷明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他会在高中认识桃妖呢。 为什么他会愿意帮助自己呢。 为什么他会…… 他从椅背上抓起一件黑色光面定制外套，上面有一行白色的日文。 “前の道にある生死を恐れず”（不惧怕前路上的生与死）。 等他回来再问桃妖他要在自己的手机里呆多久时间好了。 走了，出门吧。为了那个他没法抗拒的未来，以及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第7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 从滨海的西南角出发，穿越大半个城前往Comic Con展，路上需要耗费殷明三个小时。 他从口袋里掏出蓝牙耳机戴上，打开了桃妖翻唱的《后退》，低头下楼。伴随着耳机中温柔的男音，殷明跨上了天桥，走入往来的人潮中。 地铁坐十号线转二号线，周围穿着各种鲜亮的动漫角色服装、化着明丽妆容的男女越来越多了。殷明找了个角落位置站好，低头打开了QQ里名为【小大世界】的群。也就十来分钟，里头的两个话痨已经刷了三十多条消息了。 【司机】：我已经到会场了。你们在哪里？我找不到路。 【露电】：其想君来了没？我现在好激动好兴奋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昨晚做梦梦见的长一个样儿…… 【山海】：你悠着点，运营把你俩的位置安排在一块儿了，我这儿看不太清，不过倒是挺帅的，把握好机会。 【露电】：没问题！我粉丝已经准备好签名板了，到时候她们帮我去签。 【司机】：……我觉得他说的机会不是这个意思。 【露电】：？ 【山海】：…… 【司机】：柠檬.jpg 【山海】：求求您闭嘴。 【露电】：倒问号） 【老灯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殷明发了一条消息上去。 【英明】：那边人多不多哇？ 【露电】：我天爷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咕了我们呢！ 【司机】：位置给你留了，但是名牌没有，毕竟你没签约。 【山海】：英明你终于准备好上架了吗？ 【老灯儿】：他应该只是来玩玩的。 【露电】：英明哥你啥时候到？来不来得及先去一趟桃妖的摊子？我听说那边出了点状况。 【英明】：我听说了。桃妖似乎来不了，我去看看有什么周边可以买，拍了问你。 【露电】：！谢谢哥QAQ我真的好喜欢桃妖，他新做的那部耽美超会喘的，我可以！啊我的桃妖老师你到底在哪里呜呜呜…… 他叹了口气，从QQ界面切换到了AI管家的界面上。 此时的手机小窗口是关上的，悬停在页面的角落里。桃妖的主机在家里，他只能呆在家庭网中。 殷明面色尴尬地挠挠头。 露电，你的男神现在正在我家里，出不了门。这事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奇妙，希望你不要把我看做变态。 移花站到了，殷明跟着人群下车，转了好几圈，到了场馆外头。他手里有张灯发给他的绿色通道证，不需要排队。 进馆之后，直奔白马公司的官摊。D2馆西北角，《去巴比伦》的动画背景高高矗立在角落里。摊子前方还放了一块大屏，正在轮着播放动画片段。 殷明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显眼位置上的立牌，居然是桃妖本人的牌子。他是灵动系美人，鼻梁挺直，嘴唇上薄下厚，是众人都欢喜的唇形。最美的要算那对眼，尾梢向上，圆圆的仿佛猫眼。 他很好看。 殷明下意识想道，看多了小精灵，现实中的桃妖也变可爱了。 摊子前人不少，殷明不想在这里撞上自己的粉丝，买了东西，拍了一张桃妖立牌的照片，火速撤退，前往星站的摊子。 快到上午十一点了，星站的桌子前排满了等待签售的人。殷明小心走到桌子侧面，的确在边上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空位，上面没有牌子，可能是他的位置。 殷明走到边上给在场的运营看了自己的专属通行证，进了摊子后方的工作人员区域，眼见着还有七分钟才开场，殷明便走到两位熟人的后方，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如露如电正在低头肝游戏，说了一句：“有事打完这把再说。” 爱平山海打了个呵欠，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捅了两把如露如电，对面不领情，还反捅了回去。殷明无声笑着，对爱平山海点点头。 “别打了露电！是英明，是英明啊！”爱平山海不得已凑近了小声说。 第12页 他的举动激起了一片磕CP群众的尖叫，露电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啊？他在哪儿？你把他喊过来啊。” “英明在你的身后站着呢。”SIKI立刻过来了，“你和他打招呼吧，我给你把这盘打完。”说着就拿过了露电的手机，十指翻飞。场外见SIKI倚着如露如电坐下了，又是一阵尖叫。 殷明眼见着山海意味深长地看了SIKI一眼。 露电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眨巴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殷明，冷不丁说了句：“你真人怎么比其想君还帅？” 正在签字的其想君缓缓回头。 爱平山海与SIKI立刻拼命咳嗽，像是忽然得了哮喘。 殷明拍了拍他满是栗色小卷毛的脑袋，给了他一个袋子。 里头装着桃妖公司做的周边，如露如电立刻笑成了一朵小雏菊，他开心地站起来拉住了殷明的手，说道：“真没想到哥你会来。灯灯刚回工作室去了，你先在旁边坐会儿啊，等下签售完了咱们就去吃饭。” 殷明点头答应，刚想说什么，忽然感受到了两束刺人的视线。一旁的爱平山海与SIKI正瞪着他呢，背景是一片不知道该磕什么CP但是看到好帅两个男的在签手就忍不住兴奋的吃瓜群众。 他默默将自己的手从如露如电的怀里抽出来，并用力捏了一把他的娃娃脸：“那我去旁边坐着了。你注意点影响，别太大大咧咧了。毕竟你长得太嫩了。” 如露如电有点摸不着头脑。 “哥我好得很啊。我不沾花惹草也不搞基，对吧山海，司机。” 殷明眼见着一旁两个人脸皱了。他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走到了一旁的空位上，准备放下自己的包坐一会儿。 这时候，一旁忽然伸出一只手，将他的背包与布袋拿起，手一用力，丢到了长桌后方堆积在一起的空纸箱旁。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袋子里的马克杯碎了。殷明的手比心快，伸手捞起来，立刻听到了里面瓷片互相撞击的声响。 “你怎么在包里放易碎品？很危险啊。”说话的人穿着一件黑色T恤，脸颊上生着两块横肉。他作势冲殷明挥了挥手，像是让他离开。 殷明的面上没有表情，甚至嘴角在微微弯起，像是在笑。 一旁看到这一幕的三个人却是忍不住一齐打了个冷颤。他已经开始怒了。殷明是个非常和蔼的人，阳光积极，是个非常优秀的“队长”。他不轻易发怒，除非有人反复敲打他的底线。 黑T恤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干巴巴地说：“干、干嘛？我是星站的主播，这个位置就是留给我的。你听说过LOOK吗？PTG里出来的电竞大神，没错，就是我。当初我打CSGO的时候，你怕是连台电脑都买不起……” “PTG？”殷明慢慢地从嘴里吐出这个词。他的脸看起来还是很和蔼，但语气却冷得可怕。 “三年前我给PTG做教练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哦……对了对了。PTG搞了三个选拔组，我只带S组。你大概是A组或者B组的吧。LOOK是吗？我听过你的名字，日收益的确不错。不过，直播的时候不要老是拿女粉开有颜色的笑话，会被人看扁的。”殷明惋惜地摇摇头。 黑T恤一下眯起了眼睛。他脸上的肉横起来，冷笑了一声：“看不出你来头这么大？当过教练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不做了？你也是主播？来比比收益啊？你要真做过教练，我怎么没在主播区看过你？难不成是靠脸和声音去勾搭女粉了吧？” 殷明冷静地说：“我不是主播。” 黑T恤：“呵呵，那你给我……” “但是我的粉丝和日收入都比你高得多。”殷明微微一笑。他拿出手机，将自己星站的账号亮了出来。 “从没发过视频，三十万粉，所有客户都是主播。月收入最低三万，最高八万。” 殷明滑动了一下界面，放大了名字，将手机举到那个人面前。 “你好，我是武神英明。” 第8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在场一大半都是游戏区的主播，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反应了过来。有人想拿手机出来拍照，如露如电、爱平山海和SIKI立刻与工作人员一起阻止想拍照的几个人。 殷明拿出墨镜戴上，并将手指举到嘴边，做了个“安静”的姿势。 这个动作又引起了一批脸红心跳、乱七八糟的嗷嗷叫。 他从做教练时期开始，就拒绝进行任何形式的露脸。今日他是真的生气了，才会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身份。 毕竟那可是场馆限定的角色马克杯啊！！！ 殷明也超级喜欢《去巴比伦》，他在知道桃妖要给自己喜欢的男二配音时，开心得立刻给制作组打了两千块。 黑T恤的脸顿时涨红了。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从凳子上起来，转头就离开了星站的摊子。 他是今年年初才起运的新人，他今天没受到坐摊邀请，不过是仗着自己和星站有约过来找地方坐着休息的。 本以为殷明是那几位当红主播的水友，就想随便对付对付谁知道他竟然是殷明…… “你之前怎么从来都没和我们说过当教练的事？” 一点到了，签售结束，三个人进了后台问殷明。 殷明摆了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我说了没什么好处，又不签约。” 一旁几个对他有兴趣的主播和工作人员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第13页 他长得好，声音也棒，履历上还有前教练这样辉煌的成绩，怎么就甘心去当一个陪练？和星站签一个白金约，多上几次暑假的推荐位，一年之内粉丝数必达百万。 他为什么不愿意抛头露面？ 后台里，众人的注意中心集中在殷明身上。 殷明气定神闲，这不是第一次被人好奇了。他们都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愿意出道，无论是做电竞选手，还是当主播，他都是绝对能大赚爆红的那种。 殷明咳嗽一声。 一旁刷手机的三个人同时抬头看他。 “谢大家帮我解围。明天三小时陪打就算我送大家好了。”殷明说道。 “不用不用，我们也没帮上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他们只是帮着督促周围不要拍照。本来星站摊子前就不能随便拍，他们只是做了分内的事。 露电在位置上磨蹭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跑过来搭着殷明的肩膀问：“哥，你为啥不出道啊？你条件这么好，做我们这行肯定赚到飞起。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山海与司机也凑了过来，他俩和殷明认识了这么久，一点八卦也没从他身上掏到，贼不甘心。 殷明看着仨人一脸“你逃不了”的表情，他哈哈两声，招了招手，让他们凑到跟前，小声地说道：“这件事，和桃妖有关系。” “哎呀……难道是什么美丽的约定？”山海大概有了点什么构想，他的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是的，我和他高中就认识了。他是级草，我有幸和他说过几句话。虽然对他来说，估计算不上什么美丽的约定或回忆吧。” “所以你就不愿意签约了？” 张灯的一张长脸忽然钻进了开小会的四个人中间，把他们几个人吓得像是点燃的炮仗，四处乱跳乱叫。 张灯愉快地抱着手臂，一脸大佬姿态。 他就是群里的老灯儿，现在AILAYA游戏工作室的老大，同时和星站直播区的高层运营认识，三位主播都受过他的扶持。 据说当年他做主播的时候，孤立无援，所以他每年都会选着培育新主播，张灯不想在他人身上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 “你们是不是吓到了？”张灯笑得格外爽朗，“我提前下班了。你们要不要再去场馆里逛逛？我听说鹿桃也来了，在对面的场馆里搞签售。” “什么？！”露电蹦起来，“姐姐来了？我要去！等会儿她一起来吃饭吗？我从没和女作者吃过饭……” 他嘀嘀咕咕地，从背包里拿了一点自己的周边，毕恭毕敬地收拾了一个小礼品袋子出来，哧溜一声窜出去了。 山海下意识看了司机一眼。司机竟然对着他摇了摇头，山海便自己跟上去了。 殷明看着这俩情敌还对眼色呢，觉得好有意思哦。 司机曾经在张灯的手下干过活，经营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室账号，以为颜值和声音太迷人导致工作室直播每次都能冲上小时榜，张灯就把他“放”了出去。 张灯拍了拍他俩的肩膀，说道：“别紧张。今天不谈工作，我们就一起吃个饭。” 他说到做到，这一晚上果然没有提任何有关签约的事情。 几个人约在本地有名的“潮仙人”吃海底捞，他们几个人都住在滨海，喝起来有点肆无忌惮。 露电脖子上挂着一个可疑的红唇印，格外兴奋，开场之前夸了好久鹿桃的颜，鹿桃的文，鹿桃的衣品，还跑着给几个人看自己的唇印，说是他的铁粉福利。 山海与司机作为互相的情敌，心有灵犀，互相看看。 他俩不知为何感到了一丝诡异的危机。 在场所有人都是懂得如何调动气氛的，期间各种包袱和梗漫天乱飞，几瓶酒也很快喝完了。殷明本是不想喝的，但张灯一手拿着酒瓶，另一只手放在背包里，脸上笑得格外明朗，殷明就鬼使神差地开始喝了。 眼见着快要十一点了，露电挣扎着看了一眼手表，表示要回去开一会儿直播。山海与司机两个人也喝了不少，但司机似乎早有准备，他从包里掏了几瓶解酒药递给众人。 殷明喝了药，在大堂里坐了一会儿，表示自己要走了。 “你自己一个人走没问题？我记得你住的很远。我帮你叫个车？”司机正好给露电叫完车。 “不用了。”殷明摆摆手，“我还有事，要先去附近大厦一趟。” 他十分勉强地站起身，冲一脸绯红，瘫软在地的山海告别。山海抬眼认出他还想和他抱一抱，司机把他拉回了椅子上。 外头的风很凉，殷明的脚步沉钝，他努力走着直线，往不远处的高楼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杜星大厦楼身上的闪光灯在殷明眼里晃了几十遍，终于到了近处。 他踉踉跄跄地走进大门，也不管问询台前服务生好心的询问，直接跟着其他客人上了电梯。 等他进了电梯，这才发现上楼需要刷钥匙卡。他不得靠在角落里等了十来分钟，直到等来了一个和桃妖住在同楼层的人，他才顺利到达了桃妖的房间。 殷明打开手机，输错两次，打开了房门。 他毫不犹豫地开门进屋。 进屋之后，他立刻反锁上了房门，他血液中的酒精瞬间冲进颅内，让他一阵眩晕。 殷明将脑袋抵在房门上，让冰冷的门板冷却自己炽热的大脑。 第14页 心脏跳得极快，好似要从他的胸膛中弹跳出来。 他抚上自己的胸膛，反复和自己说“冷静，冷静，他不在这儿”，缓了两分钟，冷静了下来。 开门的一瞬间他就能认出来了，架子上横放的姿色行李箱是桃妖发在微博上的那只。房内维持着桃妖消失时的模样，这里放着护肤品，那里丢着外套。 床上，有一只正在充电的黑色手机。 第9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殷明走过去按亮了它。屏幕上顿时跳出了密密麻麻好几排未读消息，大多是交代进度，询问工作安排的工作短信。 没人帮他回复吗……？ 他不知道桃妖手机的密码，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一会儿。 不知不觉，零点到了。 界面上的消息在殷明的目光里一键清空，他眼神好，瞬间看到了几条相同的回复。 “不好意思，我最近身体不太好，要静养一段时间。有工作请找我的助理，这是她的联系方式xxxxxx。” 这些消息清空之后，底下助理的信息被顶了上来。 殷明清楚看到，AI管家的APP输送了一条信息到桃妖的QQ上，并按下了发送。 居然是AI系统接管了桃妖的手机。 殷明晃晃头脑，将他的手机从床上拿到床头柜，并把散落在被子上的钱包，酒店钥匙卡与耳机放到了床头柜上的背包里。 雪白软和的床铺上有微微凹陷下去的痕迹，想也不用想，那肯定是桃妖之前躺过的地方。 殷明觉得喉头发干，困意上头，他现在应该拿了东西赶紧走，但是心底里有个声音，让他躺上去休息一会儿。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鼻腔里有清洗过的被单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香水味。殷明认得这个味道，是桃妖用的大吉岭茶。 不行啊殷明，不能就这么沦陷了，快起来，快起…… 殷明秒睡过去了。 没办法，他好久没喝那么多酒，让他走几百米支撑到酒店已经是极限。面前有一张床，是谁都会想躺上去。 再说那可是桃妖的床，不躺上去简直损失百八十万。 前半夜殷明睡得特别好。耳边隐约有中央空调的微微轰鸣，他在黑暗中安静地休眠了许久。 后半夜梦发，他便睡不好了。 有人在梦里慢慢靠近，像他身上的软被逐渐包围了他。那个人有一头深栗色的头发，手里拿着一块明黄色的毛巾走到了他身边。 殷明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衣角，想要挽留他。 “没事，我不会离开的。” 梦里的桃妖一反常态，竟然对他说话了。他用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殷明脸上的伤，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不是桃妖。 殷明清楚地知道他不是桃妖，但对方的笑容实在太好看了，他伸手过去把那个人捞了过来，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桃妖一瞬间变成了长耳朵的小精灵，他懵懂地望着殷明，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主、主人……”他喃喃道。 殷明望着他嫣红的嘴唇，毫不犹豫地低头，贴了上去。 唇瓣很热，很软，很湿润。梦中桃妖的唇温和他的体温一样居高不下，当殷明伸手触碰到他的肌肤时，好像又升高了两度。 带着键盘茧的大手，顺理成章地滑进了衣袖之中。 醒来的时候，殷明脑子发蒙，眼神发直。 他瞪着雪白的天花板，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我明明是个……特别禁欲的人啊，之前虽然做过见桃妖的梦，但也只是和他在学校大道上走走路说说话，最多牵牵小手。殷明在心里为自己辩解。 但是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好像完全解释不了呢！是吧殷明。 他掀开被子，坐在床边揉脸。他睡得很好，各方面都很好。 上床前他把鞋子脱了，身上也还算干净，不过头发有点乱，他便拿了架子上的干净毛巾，去冲澡了。 洗完澡收拾完东西，他拿着桃妖的证件和行李箱下楼，和前台说自己是陶邀的朋友，他有工作早起出去了，自己来帮他退房。 陶邀当初入住的时候也与前台打过招呼，如果有要紧事，会让自己的助理过来帮忙取行李。 前台上坐着一个脸蛋圆圆的马尾小姑娘，她见殷明一脸诚恳地递了自己和桃妖两个人的身份证给她看，便登记了一下，让他带着行李离开了。 殷明打了辆车直接回家。 他拖着小箱子，咕噜咕噜地过了大堂，上了电梯，打开了自家的大门。 其实从进门起，殷明就在考虑应该怎么和桃妖说现在的情况，但对方显然比他更激动，他前脚才跨进玄关，整间屋子里的灯“刷”地一下全亮了。 殷明：“……” 桃妖不说话。厨房的小灯闪了几下。 殷明：“……我回来了。” “你，你回来啦……” 桃妖像是松了一口气，房间里的灯光闪动一气，像是在显示他不平稳的心情。 殷明离开的这些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空无一人的黑暗中。 桃妖原本以为自己在外头主人的陪伴下，多少能应付一下孤独，但他高估了自己。 他看不到窗户外边的景象。 代码做成的小窗户里只有一张小凳子，关上之后外头只有沉沉黑暗。 第15页 那黑暗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凶恶，仿佛就要越过窗户，将他再次吞噬了。 所以当殷明回到家，系统自动连上他的手机时，桃妖仿佛是重见天日的囚徒，他一下看到了窗户外边熟悉的APP小窗。 他回来啦。 殷明：“你钱包手机化妆袋，还有你的衣服，都在行李箱里。我帮你看过了手机，智能AI在照管着你的工作。我等下把手机连上网络，你自己处理吧。可以吗？” “昨晚……”桃妖开口说道，“您昨晚一夜未归，请问发生了什么？桃妖有点担心。请您把手表戴起来，同步一下数据。” 殷明：“……”他乖乖过去戴手表了，不敢说话。 这怎么开口啊，昨晚我在你床上睡得贼香？还做了个好梦？这肯定不行的吧。 桃妖拿到了殷明身体的数据，立刻在厨房的自动饮水机上给他做了一杯蜂蜜柠檬茶。他的血液里还残留着少许酒精，桃妖自动推出了他昨晚的饮酒量，并提醒他：“您可以在喝完茶之后洗个澡清醒一下。” 殷明：“……不必了。”他在桃妖的房间里已经冲过了。 嗯，冲得一干二净。 回头开了电脑，他正准备坐下来安排今天的工作，手机上忽然跳出了一条提示。 是【小大世界】里有人找他。 什么事啊。 殷明本想叫桃妖解锁界面，但还没等他说话，他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颤抖。 张灯直接私聊他，开始不停戳戳戳戳戳戳戳戳戳戳。殷明拿起手机接了他的语音电话，张灯焦急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殷明？你知道星站自己办的绝地求生晋级赛吗？就是那个每半年举行一次的？今晚有总决赛……” “我不看。”殷明果断地回答。 “……我知道你不看啊！我是说，你没看微博，也没看星站头条吗！”张灯总算说出了重点，顺便把群里的截图和链接一股脑儿丢给了他。 【LOOK大神：绝地求生，有我无他！单排银牌LOOK豪赌五十万挑战前教练！】 第10章 今日留言都给小红包哒 是那个黑T恤？殷明不太感兴趣，但是往下读了一下内容，他的眼神就有了变化。 LOOK用胜利者的姿态挑衅了所有他过去打败的对象。他还顺带提了几句自己过去俱乐部，提到他不是打不过那些人，而是不愿意参与权力斗争。 他在俱乐部中曾经多次被教练打败，不过前几日听说教练去做了游戏陪玩，表示愿意再与对方一战。要是对方赢了，自己就愿意资助五十万给对方。 但是。 如果前教练输了，他就希望对方能认清自己的水平，早日退出游戏主播行业。 这份通稿中掺入了很浓的引导性，最后那段文字简直就是在明指殷明了，只差说出他的大名。 张灯等他看完，问他道：“怎么样，还有三个月进入下一个赛季，你要不要去挑战一下？虽然我说了很多次让你签约，但你不签，也可以参加比赛。五十万呢，还能打他的脸，一石二鸟的生意。” 殷明把图片关掉了。 “不去。”他的声音听起来兴趣缺缺。 张灯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殷明：“不去。没这个必要。我不是缺这五十万，要是因为一句话就被惹火，那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格调。” 张灯哑口无言。 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挺有道理。 “算了……时间还早，后面指不定发生什么。”张灯不再说服他，“他上热搜应该也是买的，过会儿就下来了，不用担心。” “不担心。”殷明回复道。 张灯觉得他真是太佛了。他好像对自己的人生有十分清晰的认知和把握，完全不会被其他人左右自己的心性。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区区五十万，没法让他动心。 真正能动摇他内心的人，此时被关进了他的手机之中，还什么都不知道。正如张灯所说，未来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 比起钱，殷明更关心桃妖有没有看到热搜上的消息，以及自己的照片有没有流出去。 他打开电脑，上微博仔细搜索了一遍所有和“武神英明”、“漫展”以及“LOOK”有关系的信息，甚至打开了相关微博的评论认真排查。 他打脸LOOK的事的确传了出去，也的确有人拍到自己的侧脸，但当时他已经戴上了墨镜，照片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偷拍镜头而已。 这样的东西，就算被桃妖看到了，也不担心身份泄露。 殷明安排完了下午和晚上的工作，拿了一杯桃妖为他制作的咖啡，回到书桌前。 他交叉手指撑在桌上，脑子里回想着当年桃妖和他说过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 真的是很少，每一句话都能捶打到他的七窍，或让他欢喜无比，或让他周身冰冷。 “你痛不痛？”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能说话吗？” “你……”陶邀那张十六岁清秀的面庞被羞赧熬成了红色，“暂时别靠近我好吗？别过来，别过来……我求你……” 殷明在高中里不叫殷明，他原本叫殷连声。 他个子很高，长相清秀成绩也不错，但身上有个致命问题。那不是他的缺点，却在无意中成为了所有男生排挤他的原因。 他没有变声。一直到高中，声音还是调子偏高的少年音，听上去和女声十分相似。就算他长得高，长得好看，可是只要他开口，无论说什么都有人会笑他。 第16页 那是他人生中最沉默的一段时光。他不愿意和人说话，有些老师为了课堂效果，还会刻意点他起来回答问题，这造成越来越严重的恶性循环。 他查到了失语症，于是开始装病。 一开始的时候，父母去学校里找老师反映了他的情况，老师顺理成章地对他生出了同情来，要求班级里的学生都待他好一点。 可是让年轻人对某个人“好一点”，不过是让他们注意这个人，观察他的生活细节，再从里面揪出一丝一毫问题来，穷追猛打而已。 “好一点”的范围太宽泛了，对他说个笑话，给他吃个糖果，让他抄个作业，或是拉着他出去参加各种集体活动，让他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好意随时能转换成恶意。 “关注”，逐渐变成了，“勒索”。男生们拉他去参加各种活动，再趁机问他要钱。 殷连声拿不出钱了，家里也不愿意给他更多的“零花钱”，殷连声只好硬着头皮和人干架。 他怎么打得过十几个身材和他差不多的高中男生，在他第一次反抗的时候就被揍得鼻梁骨断裂，鼻血撒了一脖颈，看起来格外凄惨。 他招架不住了，没力气了，身上挨了好几下，只好拼命跑。 殷连声的书包肩带被拉坏了一只，他拖着自己沉重的包往校舍后边逃。五六点的校后有几个社团在进行社团活动，殷连声捂着脸冲进空走廊里，想找个没人的教室躲起来。 左右找了一圈，他猛然发现理科实验室的门开着，于是猛冲进去，并小心带上了门。 他松了口气，摸着自己的鼻子往教室后走，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器材柜，犹豫着要不要用校服擦掉鼻子上的鲜血。 外头有人跑过去，与他无关系。 外头有人喊他的名字，他也不想理睬。 外头的人打开了理科室的门……殷连声下意识抬头，他握住了身旁铁板凳的一只腿。 一个瘦削的，发色稍浅，看起来很白净的男生探头进来。 他看起来似乎有点害怕，两片薄薄的肩胛骨缩在一起，眉毛也耷拉着，一双眼睁得比猫还大。 殷连声看着他的面庞，无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领口，捂住下半张脸。 那男生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衣服上的血迹，脸上一瞬间出现了半丝悔意，但走廊上的脚步声容不得他后退，男生赶紧进了教室，并反锁上门。 他靠着教室门，攥紧了手里的明黄色毛巾。殷连声静静的看那个男生，又或者是他手里的毛巾，他觉得眼睛被夕阳晃到了，不敢正眼看这个穿着整齐，看上去规规矩矩的好男孩。 倒是那个男生，紧了紧眉头，终于迈开了步子，朝坐在地上的殷连声走来，并将毛巾递给他。 “你痛不痛？”男生的声音清脆悦耳，好似带着和夕阳一样暖和的温度，“你坐在这儿别动，我马上回来。” 殷连声的面上按着一块亮亮堂堂，干干净净的柠檬黄毛巾，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罐带气泡的柠檬茶里，酸酸甜甜的，背景光还是时下最流行的小清新滤镜，他一时间彻底失语了。 他看到了毛巾角落上缝着的名字。 陶邀。 陶邀，桃之夭夭，逃之夭夭。听起来像是个会逃跑的人。受伤的少年想。 事实上，那天他并没有逃走。 他回来了，甚至还带着纱布和碘酒。 两个人那天再没说话，殷连声也不记得他们是怎么分开的。但相遇永远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对当时的殷明来说，陶邀顺理成章地进入了他的生活。 “主人，我可以回复一下工作邮件吗？就一分钟。” 桃妖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指着自己手上的黑色小手机，那是他手机的控制权。 “这种事不用问我的。” 坐在电脑桌前的殷明用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的一侧。 “可是……”桃妖抿了抿嘴唇，“自说自话好像不太好……” 陶邀—— 当初你总是问我为什么不和你说话。我不说话你也不愿意说话。 我不能对你说太多，我怕你被我吓到。 但总是希望你多和我说一些。但是，你比我害羞多了，我愿意用行动表达自己，你却总是想要逃跑。 现在你是在把过去所有落下的话都补给我吗？ 第11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屏幕上的小精灵看到了提示板上的时间，他在自己的板子上写了点东西，丢到了手机界面上。他朝窗户外探出身子，努力拉了拉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手套：“吃饭啦，吃完饭要工作啦。” 他好积极啊，好可爱啊。努力工作的样子简直比家养小精灵还乖巧。 殷明不自觉地拿起手机。 小精灵看着外头的界面换成了点单界面，点了点头：“嗯，嗯。” 紧接着界面打开炸鸡店，小精灵立刻摇头：“不行，不行。” 外头的白手套往他脑门上轻点一下。 小精灵嘟着嘴说：“又喝酒又吃肉，会长胖的。油炸食品对身体不好。” 白手套在空中晃了晃，关掉了炸鸡店界面，换成了一家物廉价美的便当店界面。 小精灵紧紧盯着白手套，看他选择好了一份少肉多菜的套餐，这才点了点头：“嗯，嗯。” 第17页 白手套又凑过来，在他脸上揉了揉。 经过这么多天的“折磨”，桃妖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的脸像白面团子一样变得扁扁，他也只是发出了两声柔软的气声。 这样大概就行了吧…… 去掉刚开始服役的前天，殷明不在的昨天，以及今天，他还需要工作97天。 97天之后他就能自由了。 外头的那个人不知道也无所谓，只要不出什么幺蛾子，他在97日之后就能回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去。 殷明看到了桃妖头上冒出的“……”，知道他又开始打什么小主意了。他看不到，问不了，这样不行，他心里有预感，要是这么平白无故放过去了，未来两个人的交际会更少的。 他已经离他很远了，但是就这一段时间，暂且让他留下吧。 殷明揉一揉自己的眉心。 他拿起了一旁的SMATCH戴上，同时打开了管家软件。 “你要为我服务多少时间？” “桃妖会一直为你服务的。” “我是问，你要这么‘尽心尽力’地为我服务多少时间。”殷明看他傻里傻气的，于是在尽心尽力上加重了语气。 桃妖一下明白了，他小声回答：“真人定制服务在九十几天之后将不可退还。”这是真的，AI管家在三个月之后的确就不能无理由退还了。桃妖用标准规则巧妙地回答了殷明的问题。 两个人像是打暗号一样，终于把“服役100天即可自由”这件事说了清楚。 “既然如此，我就把SMATCH戴上了。”殷明说道，“你不是一直想我戴上的么？” “嗯？是的。” 桃妖的面板上一下出现了一大串实时数据。他眨眨眼，不知道为什么殷明会突然变了态度。 “剩下的三个月里，我们好好相处吧~”殷明觉得自己仿佛是在驯养一只胆小的猫咪，他笑了笑。 桃妖正在同步小板板上的数据，随口应付了两句：“嗯，好的，好的。” “那我要开定制服务。”殷明又加了一句。 桃妖知道定制服务是什么，他的耳朵一下翘了起来：“好的，诶？” 他是不是刚刚认真翻了一遍手册？居然被他翻到了…… 桃妖的耳朵尖上一点点泛起红色。 果然男人就是男人，能全程外放他配的黄抓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要全天全系统语音提示服务。”殷明毫不客气地说，“从早到晚，从醒来到睡着。” “早上要叫我起来，晚上和我说晚安。要按照我的身体需求推荐饮食，要协助我工作，这些都不难。”殷明的签字笔在纸上点着。 桃妖咽了一口口水。 “每天的叫早和晚安可不可以都不一样呀~” 窗户里的桃妖身子不稳，他赶忙抓住了自己的小板板。 “好~不~好？”外头的那个“主人”，拖长了声调，用他充满诱惑力，深沉而悦耳的男音说道。 桃妖的耳朵里像是灌进了蜂蜜酒。他做声优多年，也认识不少声音，可是外头这个声音的确是好听到过分了…… 他那由数据组成的小小心脏，忽然开始快速搏动。他放慢了呼吸，却仍止不住心脏的跳，扑通扑通地。 该死，他不过是自己暂时的雇主罢了，没必要认真。真的没必要…… 他挺怕别人撒娇的，自己在高中里喜欢上别人，就是因为对方特别会撒娇。 明明是男生，偏偏格外懂这一套。 “好的我知道啦。” 哎呀……桃妖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小脑袋，他这是在魔鬼的哄骗下说出了什么台词！完了，要后悔一生了。 “还有。我一直呆在家里容易抑郁，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给我唱唱歌吧。或者要是你愿意，也可以说个笑话。” 不不不不。笑话什么的就算了吧。 桃妖在心里想着自己会唱的歌，仔细一想，好像都是情歌。 殷明看着屏幕里小家伙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知道他现在肯定非常想要逃走。 这怎么行。 殷明的胸膛深处泛起阵阵酸意。他想要将将屏幕里的精灵牢牢抱在怀里，不，应该是紧紧捆束在自己身上，放也不能放，逃也不能逃。他想要从身上抽出丝线，牢牢控制他。 或许人类就是这样吧，想要做的与现实之间永远存在着道德悖论。理智与情感永远在争斗，最后胜者为王，走入固定结局。 “你听我说，虽然我从把你买回来开始，就没想过要拥有你的真人。但在现今的巧合之下，我还可以作为你的雇主，与你朝夕相处三个月。除此以外，我不是任何人，也不会说，不会做任何事。相信我好吗？” 他压低了的声音在颤。桃妖看着他的数据，他的体温在下降，心跳变慢了，好像变得有些冷。 “我会全力以赴的。”桃妖小声说道。虽然他在心理上是不情愿的，是非常以及极其不情愿的。不情愿到甚至有点想打主人的。 但是，他的脑袋上已经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白色提示框。 里头正不断跳出一首又一首情歌的歌词，最后停在了“爱真的需要勇气”。 是《勇气》。 桃妖清清嗓子，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深吸一口气。 殷明心中微动，没想到他第一首就会唱这个。桃妖的歌声经过系统调整，变得纤细高挑，感情充沛。 第18页 他在微微颤抖，但也鼓足了气力。 晚上和几位老朋友冲分。 殷明戴着耳机和几个人在雨林中跑来跑去搜集物资，露电今天似乎非常高兴，上蹿下跳的格外活泼，山海和司机两个人根本拦不住他。 露电：“哥哥们有没有药！给弟弟一点药吧，我的甲也被打烂了，二级头还能挨两下……” 山海：“谁叫你这么浪的，再浪下去，别说五鸡了，一鸡都吃不到啊。” 司机：“你今天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了？” 露电也不避讳，他在耳麦里高高兴兴地说：“鹿桃她好像在滨海跟张灯的新项目，我就悄悄问她我能不能过去观摩，她说没问题，正好游戏也需要专业的人去试玩。” 鹿桃是露电喜欢的小说写手，她与张灯是老相识了，也在【小大世界】那个群里，平时不怎么说话。 殷明听他口气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自己一点不发酸。 他乐呵呵地站在原地标点，给几个人开车。露电死了三次也不训他。露电今日本来是想借着好心情作死一下，等殷明规整过自己后他再好好打。 但是队长对他的表现毫无反应，甚至还劝另外两个人不要冲露电发火，说什么能有机会和最喜欢的太太接触，发发疯是很正常的。他乐乐呵呵的，开车时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另外三个人在游戏里互相看了看。 难道说……？ 第12章 继续红包雨哒哒哒哒哒哒哒…… 露电平时不喜欢思考，但他属猹，超级八卦，有什么疑问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开洪泄闸快速询问：“英明你也要去游戏测试的项目吗？” 耳麦那头的殷明忽然噤声。 山海与司机两人都收到了邀请，他们没有说话。 其实他们三个人并不笃定殷明会不会收到工作室的邀请函。 露电是搞笑娱乐向主播，要不是鹿桃给他机会，他也没法去工作室里。 而山海与司机，两个人一个是游戏专业，另一个是张灯的前手下，他俩收到邀请理所应当。 殷明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LOOK对他的歧视之所以这么露骨，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和星站没签约，只能算个野人。 “不是测试的事情。我问问你，露电，你是怎么和鹿桃勾搭上的？” 这回轮到露电噤声。 “哎，你看，我不是很喜欢她的小说嘛，就私敲她和她聊了几天文，然后就加了Q……等一下英小明同学。” 殷明：“？” 司机：“……” 山海：“噗嗤。” 露电反应了过来：“你勾搭到谁了？！还是说你想勾搭谁？！老榆木头英明是要开花了吗？！” 殷明也反应了过来，他赶忙关掉游戏语音，转头捏起语音电话，敲打露电。 “能不能小声点说话？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别瞎猜了。” 露电：“哦~好的~” 山海：“懂~知道~” 司机：“诶，不是，英明？你这是什么情况？” 殷明张了张口，转头看到了正蹲在自己手机中，低着头料理小菜园默不作声的桃妖。他拿着小铲子挖啊挖，挖呀挖的。虽然他一声不吭，但脑袋上像雨后蘑菇那样不断冒出来的“？”出卖了他。 完了。他好像听到了一点？ “你别瞎说啊。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能八卦别人，为什么我不能八卦一下你呢。”殷明出声打掩护，一边去群里发信息：这件事我不方便语音说。 露电在那头“嗯嗯嗯”了好久，顺便给他来了个@全群。 殷明：“……？！”露电你是故意的吗？！ 【露电】：我们的英明同志正面临着人生中最重大的一件事。 【露电】：集合，都到群里来。 【山海】：？ 【司机】：？？ 【老灯儿】：有瓜？ 殷明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直接走到了大门外的公寓走廊上，他情急之下发语音到了群里。 “露电太敏锐了，”殷明挠了挠下巴，“你们……知不知道怎么去……嗯……就是……和人暧昧？” 他刚把这句语音发出去，立刻就后悔了。立马点击撤回，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老灯儿】：截图（内容是语音转文字，文字内容：你们知不知道怎么去嗯就是和人暧昧？） 殷明用手抹住了脸。 他握着手机在走廊上乱七八糟走了几步，这才拿起手机看群里的信息。 （密密麻麻各种惊愕和痛哭流涕表情包） 【露电】：啊啊啊啊我们的英明男神也坠入情网了么！！！ 【露电】：有没有图！是哪个漂亮姐姐！有没有图康康！！！ 【露电】：英明我来给你当军师，你放心，我保你三个月内结婚，一年内抱娃！ 【山海】：？ 【司机】：o(*////▽////*)q 【老灯儿】：……我说为啥英明看起来满面红光的，原来是恋爱了。 【露电】：怎么办，我现在很有危机感，搞不好英明是超级厉害的调情高手…… 【山海】：我也有这种感觉，英明这么好学上进，把妹还不是学学就会。 殷明哪里会想到这些人的反应如此之巨大。 第19页 谁叫他平日里魅力四射，却对贴上来的一些女粉丝或主播，甚至是那种镇站的大人气萌妹主播毫无反应呢？搞得朋友们一度以为他是有什么情伤。 虽说这话也没错…… 就在这时，聊天界面上忽然跳出了一行消息。 【鹿桃】修改了群名称为“世纪网恋婚介中心” 【殷明】：？ 【露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灯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山海】：好哈哈哈哈哈hhh哈哈哈H哈哈 【司机】：哈哈哈哈哈表情包.jpg 【鹿桃】：了不起，了不起。殷明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作为本群最热心群众，我宣布一下，接下来几个月，大家的主要矛盾就要变为英明的恋爱问题。 殷明：“……” 就连一向潜水的鹿桃都被炸出来了。看来这帮人是准备帮他到底了。 露电见她出来了，还故作乖巧礼貌，发了好几个撒花花，转圈圈，小猫打滚的卖萌表情，变成了鹿桃的小舔猫了。 【鹿桃】：勾搭这种事嘛，我在写文初期做了不少。英明你说说对方是个什么类型？ 【英明】：很温柔，对人很好很有礼貌，看上去很有胆识。万人迷，粉丝很多。 【鹿桃】：emmm是高高在上的温柔女神？段位有点高哦。 【露电】：听上去是个完美无缺的人物呢。 【鹿桃】：英明……我和你说，你想拿下一个人，不能看他的优点，要找他的弱点，他的敏.感点。他害怕什么，关心什么，会对什么有兴趣？你仔细想想。 桃妖的弱点，敏感之处，他害怕什么关心什么，对什么有兴趣。 殷明转头看向手机上的小精灵。 坐在位置上的桃妖感受到了主人情感上的变化，将目光从小板板上抬起来：“？” “没事。你继续看你的东西吧。”殷明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桃妖乖兮兮地点头：“好哒。” 回过头来的殷明抓住自己的T恤用力扯了两把。太可爱了。 他这个样子哪里有什么弱点，简直是无敌。武神英明HP直接99999到只剩一丝残血。 【英明】：胆子有点小。其他没什么弱点。他很完美。 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到鹿桃发了一句语音。 “英明，你想勾搭的对象是个明星吧。首先，你就不能用追星的想法去追她。你要对她示强，示弱，要让她看到你身上的闪光点，以及你脆弱的一面。你要爱一个人……而不是一颗星星。” 这个殷明自然明白。 桃妖肯定不是万能的。他现在被关在自己的手机里，本身就已经受到了自己的制约。 殷明一边思考，一边操作着白手套飞到坐在窗户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桃妖的脑袋。 桃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愣愣地坐在原地，白手套把他的头毛都摸乱了，他也不敢动。 “我，哎呀，我！”桃妖被摸了五六十下，他的脸上露出了窘迫的神情，“殷明，我看不了东西了……” 殷明反应了过来，赶忙把手指挪开：“对不起，我在思考问题。是不是让你不太舒服？” “没事的。”桃妖看他把手套撤到了窗口最上方，便小声地说，“其实我不是很介意。毕竟我是你的AI管家。” 殷明现在想要考虑的不是怎么明星谈恋爱，而是如何与自己的AI管家暧昧。 这好像的确有些难度…… 桃妖知道殷明是自己的粉丝，殷明已经知道桃妖的身份。 他俩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但距离第二步还有些距离。这点距离看上去不多，但实际要跨过去，实际还需要很大的努力。 两方，都要努力。 第13章 求一求评论哒哒哒哒哒哒哒 几个朋友在群里聊了大半个小时，几乎全是废话。鹿桃看几个人老是出来捣乱，于是让殷明和她私聊。 这当然好。殷明抬头看了看群名上的爱心，心中已经足够羞耻，再说他当初也只是随口聊聊，哪里料到露电会突然变成瓜田中的那只猹。 这天之后，群里的几个人的上线话题从“今天要吃几鸡”变成了“英明今天勾搭到对象了吗”，搞得英明每天都是用黑人问号和他们打招呼。 几个人抓到了队长的把柄，当然不想随便放过他。不过玩笑也适可而止，因为工作的关系，群内话题的重点也逐渐转移到了张灯工作室的新游戏上。 说来也巧，这个游戏是桃妖最近配的广播剧《去巴比伦》的同IP游戏。 殷明对这款打着“即时演算，剧情包含喜怒哀乐，射击与RPG完美结合”的大制作很感兴趣，平日看着几位主播讨论，自己也忍不住插几句嘴。 几个人下周就要去张灯的工作室了，殷明没收到邀请，他自知是去不了的。 虽然他的确是很感兴趣，但张灯肯定不会随便邀请他，毕竟进入工作室，就将窥到大型游戏的内部机密。 他哪里有这个资格……殷明是这么想的。 上天真是喜欢和他开玩笑。 殷明自觉收敛性情，好好生活，他把“自知之明”四个字贴在脑门上过日子，可每次都在他自觉约束自己的时候，就会有些意外之喜送上门来。 比如说送上门的桃妖。 第20页 再比如说，送上门的邀请邮件。 殷明对着躺在电脑里邮件，摸了摸下巴。 抬头是ALAYA工作室，落款为工作室总负责人张灯。 正文内容，工作室邀请殷明去参加游戏测试项目，并提出意见。 明天就是邮件上的这一天了。 殷明眯起眼。 一般来说，如果在前一天才发邀请邮件，普通人是抽不出时间赴约的，但是殷明哪里是普通人，他有的是时间。 张灯是不希望他去么？ 照理说他不是会耍这种手段的人啊…… 不管了，他对游戏的兴趣远远多于对张灯做法的疑惑，当然要去。 他让桃妖给自己设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睡晚的叫早，第二天在桃妖的广播体操音乐声中神采奕奕地起床了。 他思考了一下，做了个不惹眼的打扮。既然他打定主意要去看看，那就还是老实一些比较好。 张灯的工作室在滨海长宁区，毗邻CBD，是相当繁华的一个区域。殷明没有和群里的几个人打招呼，直接坐车到了大楼之下。 殷明抬头往大厦上方看，一眼瞧见了星站的巨大的LOGO。他预感到了什么，咳嗽两声，拉低了帽檐，走进了大厦里。 他装作玩手机，听着身边的人讨论网站推荐位上的视频和主播，以及最近正红的手游，一路到了十九楼。 一出电梯，ALAYA工作室巨大的标签就怼到了他的脸上。 他刚想掏出手机拍个照，谁知后头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露电伸出一只手指着他，口吃了起来：“你，你你你，英英明？哥哥哥哥哥？” 殷明：“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哦。”这娃娃的声音比麦克风里大太多了，简直魔音灌耳。 张灯猛地从工作室里蹿了出来，他一把拉住了殷明与露电，进了工作室大门，风风火火地送进了有隔离的会议室里。 他摸了摸懵逼中露电的脑袋，拉过张灯就问：“你怎么还真来了？” 殷明莫名其妙：“我不能来吗？” 张灯：“不是，你当然能来。但是你最好不要来。你真的要来，我也不能阻止你来。毕竟我是叫你来，不是让你千万不来。” 殷明被他“来来来”地来晕了：“最好别来？” 张灯刚想解释，外头有人敲了敲玻璃。 他回头一看，表情一僵，登时变成了罐头中的沙丁鱼，被夹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外头有个中短发，嘴角带笑的英俊青年。 他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探头进来说道：“张灯？这边还有点事……咦，这不是殷明嘛。” 室内的气温仿佛坠崖一般，下降到了冰点。 殷明的面色一下冷若北冰洋。 他抬起下巴，微眯双眸，对那人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哎，的确是好久不见。咱们哥俩这算是有一年不见了吧？别臭着张脸，好歹是兄弟见面。”殷启进来了，他扯开黑色衬衫顶上两颗纽扣，露出白皙的脖颈。他很瘦，锁骨像两把小刀似的，架在脖子上。 他熟络地走到殷明身边，揽住他的肩膀，还笑嘻嘻地拍了拍。 “我让张灯一定要邀请你，”殷启的脸上带着笑，“你喜欢《去巴比伦》，对不对？” 不等殷明回答，他就放开了自己的老哥，撩了一把头发，带着张灯离开了。 被殷启推开的露电，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眨了眨眼。殷明对他抱歉地笑了笑，他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弟弟。 这还真印证了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兄弟俩感兴趣的东西都一样一样的，到哪儿都能碰着。 殷启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家双亲就是因为父亲出轨被发现而分道扬镳。出人意料的是，殷启却对自己的哥哥很感兴趣，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经常跑到殷明的城市里去找他。 基因这东西说起来真是玄妙。 照理说这种家庭艳闻里跑出来的兄弟姊妹，任谁都想藏着掖着，也不愿多亲近。可偏偏殷启和殷明像极了他俩的混账老爹，喜欢宅腐文化，游戏动漫不说，还都不爱规规矩矩地谈恋爱。 老爹搞婚外情，他俩不喜欢女人。 更玄妙的是，弟弟曾经喜欢的男人，和殷明有七分像。 其实殷启对哥哥大多是崇拜，但在殷明看过了他的硬盘之后，他还是二话没说疏远了这位不知何时混到他身边的“弟弟”，跑路了。 搞动漫还是可以搞的，搞哥哥就不行了。殷明还不想把家族关系搞得乱七八糟。 必须防患于未然，将苗苗扼死在摇篮之中！ 他这个弟弟，其实也是阻挡他与星站签约的第二只拦路虎。 当年殷明不是没想过去星站工作。然而殷启比他早了一步，先去签约当了主播，后头还顺理成章转职当了主播区的高级策划，那殷明更要敬而远之了。 殷明在会议室中沉思了三五分钟。 这几分钟里，整片区域的空气几乎凝滞，露电僵在角落，觉得自己像是被冻进了北极冰川的千年冰层中，喘不上，动不了，腿都要软了。 过了一会儿，殷启推门招呼两人了，他笑容满面地说：“两位可以去测试部门看DEMO的制作状况了。哥，你不要虎着一张脸嘛。我请你过来，又不是想让你难堪。这件事咱们等会儿再说。” 第21页 殷明不说话。 露电等他走出会议室了，这才扶着墙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心有余悸地嘀咕：“我的妈，我的爷，那是殷明吗，我怎么觉得自己像见了钟馗……那是殷明真正的样子吗……哎呀妈呀，唉呀妈呀……” 第14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冷面天师殷大明端坐在测试部中央，仿佛天神降临。不，仿佛鬼神降临。 他表面平淡，脸上写着“佛系”两个字，但是他周身散发出的不爽气息强到爆炸，简直快要具象化成黑雾了。 周围人纷纷不敢动。只有站在最前方，给众人做操作演示的眼镜小哥还在动作。 张灯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务，刚想进来掺一脚，一开门就见着一尊神背对着自己，扁了扁嘴，静悄悄地倒退出去了。完事还不忘把门掩好。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大致看过测试之后，众人又进行了四十分钟的头脑风暴会议，并说好了下一次再会日期。 山海司机简直是兔子附体，两个人拎着露电“嗖”一声窜出了门，他们可不想在修罗场里受到牵连。 殷明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手，好像是要擦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站起身刚想告辞，横着抓来一只手，将他按回了座位上。 殷启手里拿着一大袋肯德基回到了会议室里。 他笑着从大袋子里拿出了几袋小份分装，塞给了一旁傻站着的助理，说道：“大家辛苦了，这些算我请客，拿去给部门里的伙计们分了吃吧。我买了六个翅桶十份薯条两瓶大装可乐，应该够了。” “食物驱赶令”效力恐怖，会议室一瞬间没了人影。 殷启手上屁都没剩，他拍拍手，也从桌上拿了一张抽纸，一根根地，擦拭自己白皙修长的指节。 殷明看着他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动作，不做任何表情。 “你应该不想和我一起吃东西。咱们就单刀直入好了，你不喜欢假情假意，我也一样讨厌。”殷启将文件搂到一边，自己跨坐上会议室的长桌，从上往下看着殷明。 坐没坐相。殷启将脖子上的员工挂牌放到一旁，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哥，我没想到你会愿意过来。我以为你不会……唉。算了。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不回应LOOK的挑衅？” “我为什么要回应？”殷明反问道。 殷启露出不理解的神情。 “为什么……这不是摆明的吗？你什么时候变成好好先生的人设了？” 殷明十分干脆地回答：“我早就不是高中里的样子了。人是会变的，我不喜欢和人起冲突，我累了。” “你、累、了？”殷启用力咬了这几个字，“你在开玩笑？我的大哥什么时候是这样的人了……你不记得高中的时候，是怎么把围攻自己的那帮隔壁混混挨个整过来的了？你把他们弄得见了你就绕道，后来还纠集了邻校的人去堵你，都被你一网打尽……” “好汉不提当年勇，”殷明抬手打断了他，“我现在想过这样的日子，都挺好。” 殷启忍不住笑了：“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明明和我一样，是喜欢站在人类顶点的那种人，为什么甘愿成为别人的陪玩呢？” “我答应了一个人。我现在能靠这行吃饭就够了，我不想打破自己和他的约定。” 殷启皱眉：“什么约定？” 殷明蹲了一顿，答道：“桃妖要我别随便进入他的视线，他的生活。我不能随便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殷启没等他听完这话，将手里的文件一把砸到了地上，白纸洒落，狼藉一片。 “放屁。你别跟我说你为了这种约定就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只愿意蹲在角落里赚主播的钱。” “我就是为了这种约定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我就愿意赚主播的钱。怎么了？”殷明见他生气，心平气和地说。 殷启的怒火丝毫无法影响到他。弟弟踩在文件上，努力平息自己的气息，好半天才继续说道：“行，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重新变回人样？……不，我不应该这么问你。这样吧，我和你打个赌。” 他这个弟弟还真是会来事。不过终究是个弟弟，殷明从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说无妨。” “你的约定高于你其他的一切事物，那我就要让它变成你的累赘。我要打破你的这个约定。无论用什么方式——我要你变回真正的样子。” 殷启攥紧了拳头，他是殷明的弟弟，血管里流着同样的气魄，殷启像是一只小狮子，他怒发冲冠，要求面前的沉睡之人苏醒过来。 殷明静静地坐在转轮皮椅上，一只手撑着侧颊，再次眯起眼睛。 他脸上的和蔼可亲全部消失了，面若冰霜，还带着一丝轻蔑。就是这个神情，让殷启在小时候就看透了他，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王者。 殷明轻启嘴唇，丢了一句话给他。 “你想怎么打破？你做不到的。” 殷启被他随便呛了一句，竟然语塞。对，这就是他的哥哥，他那个什么都不怕的哥哥。 “……我有办法。”殷启咬紧牙关，“哥，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殷明从鼻腔里笑了一声。 “其实你用不着为了我脏了自己的手，不然以后也擦不干净。”他说道。 第22页 他顺手抽了自己的衣服搭到自己肩膀上，起身便走。一阵风起，转轮皮椅往后滑了一大段距离。 殷明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其实他还是有些担心。 自己这个便宜老弟和他是一路人。不想要什么的时候就十分无所谓，但如果说要是有了心思，那是拔尖了脑袋也要做到的。 或许他真的会用一些手段想办法打破自己和桃妖的约定。不过他到底还是自己的弟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殷明并不害怕。 再说，或许他的生活的确是需要注入一些新鲜血液了…… 潜藏在他心底里的那一人格缓缓冒出，殷明摇摇脑袋，将它按了回去。别闹事。这样就很好了。 回到家里，手表连上了客厅的无线。 桃妖给他打开了灯，给他倒了一杯水。殷明走到厨房里，拿起那杯被桃妖打了高亮灯光，生怕他看不到的水杯，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他得吃个饭，然后去工作。 昨晚他本来想着要做咖喱牛肉试试看，往电饭煲里放了食材之后，就收到了张灯的邮件。 食材估计也焖坏了，要不还是点个外卖吧。 就在他打开外卖APP的时候，桃妖忽然从手机角落里跳了出来，挤到APP中央，犹豫着似乎要说什么。 看呐，他脑袋上好像飘着一碗菜，殷明心里好奇，于是便点了点他的肩膀，示意他开口。 “诶，你回来了。是这样，昨晚你不是往电饭煲里放了一点食材吗，我给你提前炖了……你要不要试试看？” 殷明愣在原地，消化了一小会儿才喃喃开口：“你给我做了饭？” “只是一道菜，”桃妖订正道，“没有饭，家里没有两个电饭煲，没法做白米饭。” 第15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简单，再买一个。”说着殷明就打开了某宝想要直接下单。 “啊？”桃妖哪里料到他会这么做，赶忙伸长手臂阻止白色小手套点击购买链接。 “别买呀！别买呀！”桃妖急得满头大汗，他作为虚拟形象的力气微乎其微，“你怎么了啦，不要冲动！殷明你下楼买个微波炉白饭，或者下一点面条就着吃就好啦！” 屏幕外的殷明这才放下了手。他自觉好像的确是冲动了，抿了抿嘴唇，说了句“抱歉”，开了柜子拿细面条，一声不响地烧水下面。 手机里的桃妖进行了一番剧烈运动，他浑身无力地趴在窗台上“呼哧呼哧”喘了好一会儿，这才恢复了体力。 “今天……发生了什么吗？”桃妖从窗户下拿出一块毛巾擦擦红彤彤的脸蛋。 “没事。没什么大事。” 锅里的水开了，殷明将面条倒进去，一不小心倒多了。 殷明立刻出手，快速捞出了即将变软的面条，丢到垃圾桶里。他的动作反馈到了手表上，桃妖皱起了小小的眉头。 殷明：“……”空气安静了一秒。 他忽然笑了。 “好啦，我和你说是什么事。”殷明关小了灶台上的火，转头拿起了手机。 “嗯嗯嗯嗯。”桃妖连着点了好几下头，坐得端端正正，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殷明稍加思索，对桃妖说了一个和谐版本。他把桃妖的名字换成了另一个。他说，没想到久违的兄弟相逢，变成了这种局面，他担心最后会牵连到对方的生活。 桃妖板着小脸蛋，尽量想装作很严肃的样子，然而却事与愿违。 殷明一边说，一边让小手套靠过去，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他毛茸茸的脑袋。虽然现实中摸不到，但就这么过过干瘾，也不错。 “你的那个朋友真的对你说出了要你离他远点的话吗？”桃妖托着自己的小下巴，“其实我觉得，他可能只是害羞了……也说不定。如果你因为工作要接触到他，其实也无所谓吧，嗯！” 他用拳头砸了一砸自己的掌心，像是敲定了什么事实，殷明的心关也陡然松了一松。 仿佛他说的就是他们两个人，不是这个虚构的“朋友”。 桃妖，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你会不会收回这句话？ 我只是希望我们至少能有一点交集。 我不会强追过去，我说到做到。我有尊严，不跪下求你。 其实只要一点就可以了，就像追星的距离，我望着上方的你，不想着把你摘下来，其实也很好。 就像一开始，我保留着自知之明，好好生活，就可以了。 殷明看着窗户里的桃妖，轻轻“嗯”了一声。 自从桃妖学会用电饭煲做菜之后，他开始强烈抵制殷明的外卖APP。 这种抵制行为是有狡辩性致的，十分强词夺理，但是又抓不着他的漏洞。 殷明想吃黄焖鸡，桃妖就立刻在边上举起小牌牌，表示该出店家的实际周边环境，并推断出店家的卫生不合格。他手里的牌子上写着两个字：“辣鸡”。 殷明：“……” 殷明只好换成了煲仔饭。桃妖定睛一瞧，又再次往他的小板子上刷刷写了什么，再次举起提示：煲仔饭中的食材有不熟的可能性，对胃部负担较大。手里举着的牌子上写着“不行”。 殷明再换另一家店 桃妖拎着板子，作势要盯着他的选择立刻书写。 殷明：“……”哥哥我不吃了行不行？ 第23页 “你不让我点外卖，那我吃什么好？”殷明又好气又好笑，他下午的工作还没安排，现在眼见着要十二点了。 “诶，我不是，”桃妖听他的声音，以为他生气了，“我不是不想让你没饭吃，我看冰箱里还有一些菜，不如我们……” 殷明：“不如我们？” 桃妖眼睛一闭，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如我做电饭煲菜，好吃营养没有油烟还省钱。” 这句话说完，他“嗖”地一声蹲到了窗户底下，只露出两只长长，红红的精灵耳朵。 ……对哦。 桃妖可是个十分勤俭的人。自从吃到一次做饭成功的甜头，他就满心眼都是怎么做电饭煲菜的事了…… 殷明看着悄悄从窗户下冒出眼睛的桃妖，心想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他了。 再说，他做的饭味道真的好吃，除掉上面一层又一层粉丝滤镜，殷明也十分愿意吃他做的菜。 小精灵在窗户里捏着自己的板子，托了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眼镜，认真指导殷明将食材洗干净切好，放到了锅子里。 接下来就看桃妖的了，设定好火候时间，并时刻通过智能电饭煲“观察”食材的烹煮状况。桃妖看一会儿就要抹抹额头，有点累。 殷明：“……”他的脑子里又蹦出了一个了不得的想法——桃妖这个样子好像坐在灶台边看火候的小娇妻哦。该死，他真是太甜美了。 原本只是远远观察着他，殊不知到近处接触了，还能看到他身上这么多惹人喜爱的细节。他胆小却不懦弱；节俭却不抠门，简直是娶妻的不二良选。 殷明撑着下巴看手机里忙上忙下的桃妖，脑子里舞成一片，仿佛看到了远处飘来了一片小小的婚纱…… 别别别，别瞎想了。做个人吧。做个老实人吧。 殷明将那点荒唐的念头收起来，内心带着一丝不甘与甜蜜，开始倒数自己与男神相处的剩余日子。 和自己喜欢的人呆在一处，时间过得格外快。 九十多天，一下就过去了六十天，眼见着还剩一个月了，这上半年也即将过完。滨海处在亚热带沿海地区，天气热起来，雨就下个不停。 空气闷热，肌肤上起了一层黏腻，这种触感也将都市男女渴望肌肤相亲的心思勾了出来。 【小大世界】，哦不，【世纪网恋婚介中心】的各位在第一季度的活动收官之后，各自开始咸鱼。 除了每天欢快水群之外，众人纷纷开始鸽自己的粉丝。 这样萎靡的风气持续了一周，张灯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在不知道第几次看到露电、山海、司机甚至是鹿桃挂在自己首页上的请假条后，猛地点进群里，冲到正在给殷明支歪招的几人面前，开始狂暴吐火。 【老灯儿】：微笑.jpg 【老灯儿】：我现在非常想把你们聊天的内容截图发给黑粉头子。 【老灯儿】：想当年市面上出一个游戏，我可以要熬夜三天肝实况和攻略的，你们这帮人…… 【老灯儿】：够了，我心灰意冷了。我要去揭穿你们。 【露电】：？？？！！！大哥饶命！ 【山海】：诶大佬不要啊！死印在做了在做了！ 【司机】：大哥，我这几天不是回工作室帮忙嘛，视频快做完了，再给两天。 【老灯儿】：喝~tui.jpg 【老灯儿】：我信你的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你们这帮人，都到我家里来给我做视频！ 【老灯儿】：@鹿桃还有你，不要再睡了！给我过来赶这个月的稿子！ 鹿桃退出群世纪网恋婚介中心 老灯儿邀请鹿桃加入群世纪网恋婚介催稿中心 【鹿桃】：…… 【山海】：…… 【司机】：…… 殷明：“……”那他今晚是不是没办法和老顾客们打四排了？ 他是低估了这群人的拖稿量。不仅今晚没打成，接下来的三天，他都没接到这几位老顾客的订单。 殷明对着电脑陷入沉思。 第16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按比例算，老顾客那边的收入占百分之四十到五十。其实他们不找自己打也没什么问题，殷明可以接其他星站主播的订单。 关键在于，殷明带神级小队不会吃力，带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满配小队里少一个人，配合都会差很多。 电竞资质的和电竞资质的玩，走到哪里都能大杀四方，不然就只能苟起来当伏地魔。 殷明叹了口气，将其他主播的单子安排到了下午，去打双排。 新人的节目效果往往都在中后期，一开始殷明绝对不带他们打人多的地方，免得落地成盒。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新来约他的几个主播都很喜欢莽，殷明拉都拉不住他们送死。 第一第二天勉强吃了三把鸡，第三天撑不住了，除了第一个小主播还算听话，后面玩的二排和三排小队全部乱成散沙，根本没法打。 殷明将耳机摘下，他狠狠锤了一把桌子。 “你们以后要是还想找我打PUBG，就别叫YSL416一起了。我带不动他，这个人根本不听指挥。”殷明发了一条语音给刚刚找自己一起打的主播说道。 他坐在位置上，用手扶着额头，长叹一声。 过了一会儿，对面也回复了他一条语音。殷明随手点开，瞬间听到两声冷笑。 第24页 他赶紧把手机拿远，里头那个人说的话却是是一点没漏。 “416是和我打了一年多的朋友，我不可能抛开他打绝地。殷明你带不了我们几个吃鸡就直说，我觉得我不适合玩你的打法。我钱还是结算给你，再见。” 签约都没签上，口气倒是不小。 不过，殷明也没立场说他什么。大概是运气不好吧，再接几单就好。 然而事态并不如他所想。 第四天他只接到了一单，一个小时。之前原本和他预定了半个月陪玩的新人主播也忽然取消了计划，一口气说了好多个对不起，就再也不理他了。 生意冷清，打还是要打，殷明上线拉了新人，还很客气地和他聊了一会儿天。 新人很羞涩，不太愿意多说话。殷明见他不愿意聊了，直接拉他进游戏。 这位新人就是之前很听话的那位，聊什么都挺上道，但今晚就非常沉默，吃到了一鸡之后一小时还未到，殷明便开了第二把和他继续打。 打到还剩四十个人时，殷明听到房子后边有脚步声，对新人说自己绕到后面去包抄，耳边却紧接着响起了一串十分有节奏的“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咦？ 这不是星站打绝地求生的大主播们之间的外号么。 他的脚步迟疑了一下。难道说露电那帮人搞完视频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看几位主播打游戏的水友，对面可能认出他了。 殷明收枪，摸过去。那人也不动，就站在原地继续打了一串暗号。 他也听到脚步声了，在原地跳了跳，露出了自己的脑袋。 哦，这人可能是殷明自己的粉丝呢。 他笑着说：“老哥，你也不出来打个招……” 那人忽然探头瞄准，送了他一梭子，殷明直接暴毙当场，成了一只木盒。 “诶……？你怎么死了？”新人惊叫一声，他赶过来和那人对了几枪，很快也死在了殷明的身旁。 殷明那张俊美硬气的脸上浮起了一层阴霾。 他的眉梢挑立，仿佛两把倾斜的尖刀，闪着寒光。 他进了游戏回放，上来明晃晃的几个英文字。 “ZhuanShaYM”。 “专杀英明”。 这几个字仿佛一坨烂泥，简直不要更恶心。 殷明点了举报，退出，和刚刚与自己打游戏的人道歉。他没想到今晚居然会遇到黑粉，更没想到会假扮成水友直接将他引过去打。 新人主播听他说完了，叹了一声，和直播间说了声要去卫生间，随后关了外放麦克风。 他说道：“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你一声……我们这些和你打过的主播最近都收到了提醒，说如果再继续和你打，就会被针对……” 啊。 殷明的眉头皱紧了。 殷启这是动手了？ “我们还不想被一帮子人追着打，”小主播还在说，“我这段时间先找其他朋友一起玩，英明你要加油啊。” 殷明不做声，点了通话结束。 加油？ 你要他怎么加油？ 跑去星站总部举报自己的弟弟？ 打电话给主播们，求他们继续和自己打游戏？ 把针对他的家伙们人肉出来，上门讨要说法？ 哪个都会落得一个十分难看，胡搅蛮缠的下场。 殷明靠在自己的电竞椅上，闭着眼，长出一口气。手机里的桃妖明显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焦虑，他坐在窗口里，没有马上开口说话。 “殷明。”小窗户里的桃妖呼唤他。 “不用给我唱歌，我暂时不想听。我头有点疼。”殷明揉着太阳穴，说道。 “我不是要给你唱歌。”桃妖的声音平和而冷静，他端坐在小窗户边，他换出了最柔和的那个声线，安安静静地说，“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你想用故事安慰我吗？”殷明笑了笑，“我不是孩子，没那么好哄。” “不……我并不是要用故事安慰你，我只是想和你说我朋友的故事。”桃妖纤长的睫毛忽闪着，眉宇间充斥着真诚与怀念，“他激励了我很多年。” 殷明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 他侧着身子，倚靠在椅子上道：“说吧。” 桃妖眨巴两下水汪汪的大眼睛，赶忙掏出小板子，在上面整理了故事脉络，这才点点头，开口说话。 桃妖在高中里和现在一样胆小，但他更怕惹上麻烦。偶然一次，他救助了被混子围殴的同校少年。 “他几乎是每天都会被找麻烦，我一度以为他会很快离开，但他却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桃妖笑着摇摇头：“他将那些坏孩子霸凌别人的画面全部录下，并在全校观看电影的时候放到了屏幕上。那一天有上级领导来视察，看到了画面。” 殷明：“那他很有勇气。” 桃妖说道：“我一度以为他可能会选择两败俱伤、或是找老师，转学的方式，没想到他却懂得隐忍潜伏，找好时机。他真的太厉害啦，一直到大学毕业，我都记得他做的这件事。” 殷明的嘴角有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他静静地撑着额头，看手机界面上的小身影。他居然在用他过去的事迹，激励现在的他。 桃妖听不到外头的回答，抿了抿嘴唇，思忖道：“你是打射击游戏的，可能觉得这算不了什么……我一直记到现在。” 第25页 “你觉得他怎么样？”殷明开口。 “诶？什么怎么……” “除了勇敢之外，你觉得他怎么样？喜欢吗？”殷明继续问。 桃妖的眼睛眯缝起来，他好像明白了殷明在干嘛。 他知道对方是在逗自己，可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 “他虽然几乎没说过话，但他见我就会笑。他很高很帅，我……挺中意他这个人的。他很好。” 说到后面声音都跟蚊子一样大了，桃妖低着头绞自己的衣服。 外头这人的脑袋随着他的音量不断靠啊靠，殷明差一点就要扑到手机上了。 “知道了。”殷明吹了一声口哨，打开游戏界面。 不就是一帮游戏打得比较好的混账么，他殷明单人就是一只小队。 “武神殷明”——当初就是靠着单人单排连续三天29杀一打成名，他的实力，还在他的躯壳之中，等待爆发。 有人挑衅，直接打死得了。 第17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殷明一直在东南亚服和主播玩双排或四排，他进去随便匹配了一个路人，这人是个小主播，二话不说立刻退了。 叛逃！这是红果果的叛逃！ 殷明翻了个白眼。 等他进了等待区，就听全部频道里有人说话：“殷明，挑战你不接，那我就过来找你了。我这几天闲得很，不出意外你每局都能遇到我哦。” 这声音听上去有点耳熟啊……LOOK？ LOOK的声音里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自鸣得意。他觉得过一会儿殷明就要换号重来了。他可没有什么粉丝水友群给他去借号，就算借到了，他也保准能在一个小时之内找到他。 电脑前的LOOK眼见着那个红头发的男子，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很好，看来是逃走了。LOOK也点击了退出，他只是想吓吓殷明，没想打游戏。 他正高兴着，准备开一罐冰可乐庆祝一下，谁知旁边位置上的水友粉丝抬头叫他了：“K哥，他进东南亚服玩单排了。” LOOK的手指按在可乐扳环上，冷不丁手指一歪，可乐“噗呲呲”地冒了出来，喷到了他的前胸口。他用力“啧”了一声，随便抽了几张纸按到胸口，对那人说道：“起开，位置给我！” 他坐到那人的位置上，将键位灵敏度设置全部调整到自己的方案，头也不抬地说：“你们排进来的都给我准备好了，几个区域分别落几个人，别让他跑，也别让他躲。” “明白了！”手机里，网吧中响起几个人的声音。LOOK这里可是找了四十个人进游戏卡殷明，随便进游戏都能遇上几个自己的水友。 他一个人不一定打得过殷明，他们一群总打得过了吧？ 倒数画面消失，几人从飞机上跳下，落在海岛的几个角落上。LOOK选择了左下方的野地，他拉着一个人一起搜物资，找了趁手的大枪和狙击.枪，此时圈也开始刷新，毒圈是往LOOK这里刷的。 “走，我们去堵桥。第四波毒特别痛，他要是不开车根本跑不进决赛圈。”LOOK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水友说。 他没开游戏里的全部麦，毕竟单排绝对禁止沟通，他们这样其实就是非法组队，被举报是要封号的。 LOOK无所谓，他只想着要把殷明打退游戏就行。 “还剩17个人，单单我们这里就有五个，我看他怎么打，呵呵。”LOOK笑了一声。 一旁的水友也说道：“他是单人单排，我们是六人双排……四面攻击，等下绝对能……哎？！”坐在LOOK一旁的水友忽然倒了下去，右上方跳出一行字。 “WuShenYM 使用AWM击中头部淘汰了 KSOOMi” 一颗子弹穿云来，破窗破头直接打爆水友的脑袋。LOOK立刻拉方向盘将车开出了道路，开到了掩体后面。 他刚下车，画面上就有一个人从大桥顶端爬起来，身上披一件火红的战神夹克，他天不怕地不怕，站立着直接换枪，扫炸了LOOK的车。 “殷明在堵桥！他拿到AWM了！”有人在手机里喊了一句。 LOOK找好掩体，探头搜寻殷明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翻了下去，根本找不着他的人影。 “你们几个都过来了吗？进圈的也给我到圈边上来，他想堵死我，那我们也别想让他过去！” 这个圈子一定会刷到桥的另一边，要是已经进了安全圈的人反过来攻击他，那他就是腹背受敌了。 想也别想，肯定是死路一条。 殷明躲在桥梁后方，以桥上的车子作为另一边的掩体，一边给左边的LOOK施加压力，一边应付右边来的敌人。 LOOK指挥两边往前夹击。 他叫了这么多人，但还是明显到了殷明的实力——他是有点低估这个人了，他很恐怖，开镜平均只要一秒，很多回甚至一秒不到。 等他们这边的人探头，殷明就立刻伸枪打，水友的实力根本追不上他，一不留神就被击倒了。 “你们给我拼命冲上去！我要绕过去和他对狙！”LOOK大概是唯一一个开镜瞄准速度和他差不多的了，他要冲到桥边的大石头后边和他互相狙击。 时间不多，还有半分钟毒就要冲过来了。LOOK丢了三个烟出来，等烟一浓就立刻冲了上去。 “哥！给你压住了！赶紧趁现在的机会过去偷了他！”一个水友大声吼着，他已经打红了眼，举着胳膊拽了一颗雷出来，准备等时间一到立刻丢到殷明脚边。 第26页 但是，这颗雷没能丢出去。 远处忽然“呲砰”来了一枪。 “STARDewLight使用Kar98K击中头部淘汰了K132lew” 与此同时，全部频道里响起了一个欢快的少年男音，他似乎有点喘，十分兴奋：“哥！我来了！” 殷明意外极了，他打开了自己的麦克风对露电喊道：“你怎么和我一排了？你视频做完了？” 露电没站在安全圈的边沿，一边用手里的枪给殷明开路，一边回答他：“我都快把下下周的稿件做完了！张灯真的是个魔鬼……哎这个以后再说！反正我就进来摸一把鱼，直播一会儿，没想到遇上你了！” 殷明赶快打了个语音电话给他，让他不要再用全部频道和自己对话。 “我昨天前天没看舰长群，刚发动态就看到了你被针对的消息。没事，要是没人和你打，那我就和你打双排。”露电和殷明顺利进了决赛圈，左上方立刻出了一道信息。 “StarLOOK因在圈外时间过长倒地了” 哦。这货跑步速度太慢，被毒追上直接毒死了。 露电忍不住大笑三声，抬手又是一发子弹射爆了和他对狙的人。 殷明让他不要那么直白，他还在直播呢，要笑等打完了再笑。 这一局中，LOOK的水友粉丝淘汰了大半人，最后决赛圈中的六个人，有三个是LOOK这边的。 但是露电和殷明都有了状态，两个人互相掩护，硬生生干过了对面的三人队。成功吃鸡。 画面上跳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殷明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刚想说话，画面正中就蹦跶出了一个头绑红带，两手狂舞荧光棒的桃妖。 桃妖：“殷，殷明殷明！举世闻名！殷明殷明！青史垂名！” 殷明愣了一秒，忍不住开始大笑。 小桃妖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手里的小荧光棒停了，不知所措地站在窗台上。殷明笑得好大声，桃妖一瞬间羞耻心泛滥，他手脚并用爬回了自己的小窗里。 殷明：“哈哈哈……不是不是，你不要误会，你太可爱了，让我截个图。” 啥……笑完不算还要截图？ 桃妖的脸蛋顿时肿成一个白面包子，脑袋上“噗噗噗”地冒白色气团，关起窗户收起了自己的小荧光棒。 殷明操纵者白手套在外“咚咚咚”地敲窗户：“别嘛，别小气嘛，让我截个图，就截一个图！哎！” 然而没有用，手机上久违地跳出了【提示：桃妖正在[ERROR:876ZIBI]，请等候十分钟。】的字样。 殷明再点了两下，里头没动静，他绷不住脸色，抿嘴笑得无声无息，却比吃到鸡还开心。 真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的福利，虽然一瞬间就因为桃妖的薄脸皮子没有了。 还是值得的！ 殷明：“我下次再吃鸡你再给我打call啊！” 桃妖猛地打开窗户：“想得美！” “嗖”一声又缩回去了。 但是！殷明不愧是绝地求生最强职业陪玩，手比眼快，他瞬间“咔嚓”一声截下了小桃妖的模样，此时他脑袋上还扎着红色带子。 赚到了赚到了，面红耳赤扎着头巾的小桃妖，成为了他再接再厉的新一波动力。 比赛结束的那一刻，LOOK狠狠摔掉了耳朵上的耳机，大骂一句：“草！” 一旁的人都安安静静地不敢说话。 他气得脸都涨了起来，活像个猪头。一旁的人拿了一块毛巾给他，LOOK抓起来狠狠错了两把脸，回到电脑前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我就不信没人打得过他！”LOOK骂骂咧咧地发消息，“殷启这货，说我就能打赢他哥，真是瞎吹！得了，我去外站拉几个人来！你们也是，给我去找几个厉害的过来！以后每天早上训练，下午到晚上就上东南亚服找他！” 那几个人领到命令，各自去其他PUBG群联系人了。 LOOK点起一根烟，眯着眼看屏幕。 “区区一个陪玩，我就不信你人脉比我还广，”他吐出一口浊烟，“让我看看吧，谁会赢到最后。” 第18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 另一边的露电笑得前仰后合，露电的直播间里开始刷一排又一排的礼物，顿时整个网页都被五彩斑斓的小礼花淹没了。 他和殷明打游戏，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刻。 回想起来，当初也是他第一个在YY上下单，开始请殷明做陪玩的。 毕竟，有谁能拒绝这么一个英姿飒爽的武神呢。 他打完之后，又与殷明打了几次双排，这才拎着几碗饭趿着拖鞋往别墅区走。他是出来买午饭的，经过网吧听到绝地里头“突突突”的声音顿时就走不动了。 正想着水友群里那些人讨论殷明的话呢，没想到直接单排排到了话题中心。 露电敲开张灯家大门，穿过足有两百平米的前院和天井，狗狗祟祟地往偏门摸，想走厨房后门进二楼送饭。 没想到一开门就是张灯那如沫春风一般的笑脸。 他穿了一身居家服，抱着手臂靠在门廊上仿佛等待良久。 露电：“……”他乖乖地把手上早就冷掉的饭递过去。 张灯：“不用了。我老婆在做饭。等会儿直接一起吃。你先进来。” 露电感觉自己的后脖颈被提溜住了，缩头缩脑地进了屋。等进房之后，他傻眼了，怎么这帮人都在客厅呢？开小会？ 第27页 听到露电进门，众人齐刷刷抬头，将目光投向门口的露电。露电被他们盯成了木头人，僵在了沙发旁边。 不过，好在厨房里有人喊了一句：“吃饭了，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张灯立刻笑眯眯地跑进了厨房，轻声细语道：“老婆我来帮你！”接着便传来嫌弃的声音。 露电不敢动，也不敢说话。还是山海拉了他一把，将他带进了饭厅。 桌上放着椒盐排骨，青椒牛柳，蚝油生菜，干锅包菜，一大罐排骨萝卜玉米汤，还有几听啤酒。 一名头发长过耳根，身上系着田园风格围裙的俊秀青年将一盘鸡端到了桌上，招呼几个人拿碗和筷子。张灯亲昵地凑过去在他耳朵边亲了一口，被那人一巴掌拍开了。 露电傻兮兮地吃了两口狗粮，往常他早就起哄了，今天他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毕竟他是旷工半天出去爽了一把，另外几个人估计早就把视频做完了吧…… 张灯总算发现了露电的僵硬。 他用筷子敲敲碗边，惹得青年翻了个白眼。 “等等啊，我说个话。”他好声道，“是这样的，我现在要好好地——” 露电吓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表扬一下露电同学！” 几个人夹菜的手停滞了。露电张开了嘴。怎么回事，不是要批评他吗？ “我刚刚下午一直在看直播，你和殷明简直天衣无缝啊。”张灯拿起一罐打开的啤酒喝了两口，“我有好久没看过这么棒的双排……哦不，非法组队了。运气好是一部分，但你俩栓狙使得也好过了头。行吧，你的视频我等会儿帮你做，早点回家休息。” 露电被他揽着肩头，一脸“我活在梦里”的表情，懵懵懂懂的，被摇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 “LOOK那帮人欺人太甚了。你们几个要帮帮殷明，卖他一个人情。还有一个月就到下一个官方赛季，你们正好练练手，到时候进主播组争取个好名次回来。” 张灯呷了一口啤酒，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 这几个主播肯定要参加星站主办的主播表演赛，等这波打完，几个人也差不多练足了手。 饭桌上几个人也是这么打算的。 他们都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殷明“拖下水”。几人都有和张灯一样的预感：殷明迟早要当主播。 此时的殷明，正在另一个服务器上单排练手。他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还以为是LOOK在骂自己。 第二天早上，殷明随便打了两把练手，就和几个人连上了语音。他们二话不说，直接进东南亚服。 四个人都把状态调整到位了，先进小图猛刚几波，吃到两鸡，随后换了最常打的海岛开始慢慢打四排。 他们很快等到了LOOK和他叫来的人。 几个人都是铆足了劲儿操作，一开始打得费劲儿，但全队有山海的锦鲤加成在，落地就是M24，信号枪，8倍镜，圈还总是往他们那边刷，这一天的鸡看上去凶险，但最后都是稳稳地落到了他们的嘴里。 第一天，全胜通过。 众人心中稍稍舒坦。 第二天似乎也不是很难过，有五把落地运气不好，落到地上立刻少了队友，一共打了五个小时才吃到六鸡。LOOK的队伍似乎出现过一两次，但很快消失在了其他队伍的枪火之下。 LOOK他这是服气了么？ 小队里的众人想。 不过，殷明并不这么觉得。他的弟弟和自己是一路人，要是有什么目标，便会绝对誓死不罢休。要他游刃有余，那必然是不放心里的原因。 就这么打了几天，情况再次不对劲了起来。 这一天他们一共打了八个小时，才勉强吃到了五鸡。几位主播下播之后，众人没从连麦中退出来，而是继续留在房里，说出了各自的想法。 “这两天的外挂实在是太多了一点。他们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山海那头“啪”地响了一声，他点了一根烟。 司机立刻说道：“少抽烟。你都抽了快一包了。今天打得那帮人里有至少三个是冲着我们来的吧？看看回放，有的人直接捡了把喷子就冲过来了。” 露电表示同意：“我还以为正值暑假，这帮人新人都是高考结束的菜鸡……不过这两天看下来，更有可能是托。” “英明，这要怎么办？换服吗？” 殷明没有做声，他再次双手交叉，放在自己面前的长桌上。 “不用换。”他镇定地说道。 “你要和他们刚？他们可是锁头飞天鼠标宏无后座诶……”* “刚。”殷明轻吐一个字。 频道中的众人一时间安静了。他们不知道自己的队长是真正的硬汉还是失了智，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你有什么办法吗？”露电小心地问。 “我说有，但是我不确定你们信不信我。”殷明长出一口气，“我在当教练的时候，研究过打外挂的方法。等下我们先换个人少的服练习一下。” 打外挂的方法难道不是自己也开个外挂？ 厉害了英明…… 另外三个人同时想到了这一点。 不说假话，他们三个见多了两方打着打着打恼了，直接当着其他人的面开起来，你穿墙打我一枪，我直接飞过去干你。 两方神仙从天上打到地下，从陆地打到水里，从安全区打进毒圈中。 第28页 殷明见他们几个人不答话，便说：“我的方法也不算是万无一失，但节目效果很好，一日六鸡的基础上，只要我们能打赢一次到两次外挂，就很有看头了。” 几个人觉得的确有道理。直播嘛，吃鸡是一个看点，打外挂，又能成一个看点。 想想看，直播殴打神仙，那也太爽了。 不过…… 他们想得是很好。就是想得太好，众人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个预感，在隔天的下午就应验了。 众人望着电脑屏幕，傻眼了。 第19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老哥是个神仙，还是能遁地的。”山海按着键盘，回放决赛圈里的录像。 “不仅仅是遁地的，还能变小呢。哎哟你看你看，拇指姑娘举着一把巨枪98K，我说怎么决赛圈里枪还自己跑起来了……”露电往嘴里塞了一大把薯片，咬得嘎吱乱响，企图缓解心头之恨。 殷明沉默地点着鼠标。 从上周LOOK过来挑衅开始，他们每天都能遇到这样的挂逼。 头几天的战况简直不能看，几个人简直是在亚服被外挂和乱七八糟的非法组队围殴，就连直播间观众都看不下去了，水友纷纷上线，帮助四人发邮件举报。 账号封了一个又一个，露电贼有头脑，趁机剪了一个精彩外挂录像视频，找推广团队放到了某音等大流量平台上，还趁机吸了一波外站粉丝。 虽说几个人被打得神志模糊，但是赚了个钵满盆盈，别提多痛快了。 但是第二周开始，众人看他们总是吃不到鸡，外站涌入的客流量也开始逐渐撤离。观众都是非常现实的，他们进来观看的目的，第一位肯定是想看吃鸡的那一瞬间，花样暴毙看多了，未免太过憋屈。 生活这么曹丹，看个直播为什么还要让自己不爽呢？ 殷明看过了几个人的直播数据，临时开小会，调整了方案。 简单来说就是，每天必须六鸡，不吃到不下播。 另外三个人觉得他真的好狠一男的。 不过，另外几个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熬熬夜不算啥。倒是殷明，差不多大半个月没有上健身房了，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六鸡计划”的第四天，他竟然睡过了头。 小桃妖看着面板上的数据，深棕色的一对眉毛紧紧蹙在了一起。 床铺上的殷明翻了个身，他按亮了手机看时间，脸上还带着没睡醒迷糊。 “咦，十二点了……桃妖你怎么没有叫醒我？我迟到了，得赶紧上播……”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殷明干咳两声，坐起来找拖鞋。 才走了两步，他就扶住了桌角。 完蛋。好像……不太舒服。 “体温38.1°，咽喉有发炎症状，头晕腿软，浑身酸痛。你发烧了。” 桃妖板着小脸说道。 “发烧就发烧吧，我打一会儿就下播。诶？我电脑开不出？”殷明按了两下电脑的主电源，发现毫无反应，他回头对手机道，“桃妖？” 手机里的桃妖不理睬他，默默坐回了小窗户里。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请殷明往电饭煲内放置白米，清水，皮蛋，肉丝，肉丝与少量盐。” “桃妖，你是不是把我电脑的插座电源断了？赶紧接上，咳咳，他们几个还在等。”殷明坚持道，“别跟我开玩笑。” 手机里的小桃妖听到这话，蹙紧眉头简直皱巴成了一团，他使劲咬了两下嘴唇，一瞬间急火上脸，脑门上像是滚水开壶，竟然“咕噜噜噜呜呜呜”地响了起来。 这什么动画效果，做得也太好了点？殷明看傻了，完全没注意到桃妖的动作。 他使劲地，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哼”，旋即关上了自己的小窗户。力气用得如此之大，窗台上的小花被震掉了几朵。 诶……好像惹他生气了…… 殷明咳嗽几声，用手机点了好几下窗户，但是里头那个小小的身影，并不理睬外头的白色手套。他打定主意了，才不管这个大猪蹄子怎么求情。 “你开下电脑电源呗，不然我就要出门去网吧打了……” 0.5秒之内，顶上跳出了一个对话框提示：你敢！ 不敢不敢。桃妖都这么说了，他怎么敢出门呢。电脑开不了，这游戏也没办法打了，殷明只好进群发了请假消息给正在三排的几个人，表示自己生病了。 另外三个人用水友的号打得火热，过了一会儿，鹿桃才探头出来回复他说几个人已经吃到三鸡了。 看来他们状态不错。殷明欣慰地想了这么一想，身体顿时一松，躺会了床上，神志再次迷糊了起来。 他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就听见手机里有少年的声音在喊他。细细微微的，很急切。 “……！殷明！” 殷明翻了个身，他实在是无力回答，只好伸手点了两下屏幕。 白手套在桃妖面前出现了，无力地晃了两下，再次消失。 “你先不要睡、你先不要急着睡呀！”桃妖急得语气一顿一顿，“药，吃药，喝水！我给你烧了一壶水！你可以开饮水机直接喝。” 白手套再次艰难地出现了，他在空中打了个勾。 外头的殷明看到桃妖松了口气，他也宽慰了一些，起身去抽屉里拿药。他是不怎么生病的那种人，家里根本没什么储备。他叹了口气，拿了一盒有退烧效果的止痛片，塞了几颗进嘴巴里。 第29页 “吃药了吗？吃了？水喝了没有？多喝一点！嗯嗯，就是这样，一口气——灌进去灌进去。” 小桃妖从窗户里爬了出来，整个小人儿趴在屏幕上，紧紧盯着他看不到的“殷明”。 用采集器听到外边有人“咕咚咕咚”喝了一整瓶水，他才露出心安的神情，爬回小窗户里。 “桃妖，你……”殷明的声音像是破铜烂铁，吱嘎吱嘎嘶啦嘶啦的。 桃妖下意识说道：“你别说话！我还没有原谅你呢！”他慌忙带上窗户，但是脑袋上的小气泡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殷明看着那一个个从窗户里飘出来一串儿小云朵。 “殷明睡觉”，“体温”，“感冒药查询”，“附近药店”，“独居男子注意事项”，“发烧会不会恶化”，“感冒最糟糕的结果”，“死掉”，“殷明死掉QAQ”，“我怎么办呜呜啊啊”…… 哎哟……这个孩子分明担心地要死，还要强装着一点问题都没有。 殷明真是想笑笑不出，他又开始咳嗽了，他每咳一声，窗户里就飘出一个“！”，殷明一个没控制住，连着咳好几声，顶上就不间断冒出“！！！”的惊叹号。 算了，不能让他太担心。先休息一下，好好睡觉吧。 殷明看了眼手臂上的SMATCH，还是没有将他取下。 他陷入漆黑的睡眠中，只觉得身上的痛处被放大了，盖在身上的薄被似乎变成了针毡，划拉过脖颈的感觉格外鲜明，又刺痛无比。 他似乎微喘了几声。他不记得了。 要是有个人能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唉，桃妖……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可是这只是我深埋在心的愿望，等你离开之后，我还会体会无数次病痛，而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我也永远不会让你知道。 殷明心中的念想仿佛带有一层复仇的快感，折磨自己，企图从中减轻罪意，获得自己对自己的宽恕。 是桃妖——陶邀，他不让自己靠近的，那以后发生什么也和他无关。他才不会腆着脸拱到桃妖面前去，他受不了这个刺激，也不想让自己陷入没有退路的结局。 选择一条路走到头，只会头破血流，一无所有。 他不情愿这样。 等再次睡醒，天色已经微微发暗。殷明饿得前胸贴后背，喘了几口没上着气，只得坐在被窝里发呆回复体力。 一旁的手机亮了，他往床头柜上看了一眼，锁屏上有个桃妖的小气泡。 桃妖：“诶他好像醒了，我要不要去和他说话，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快六点了，他一天没吃没喝，锅里的粥大概吃不饱，要不还是同意他点个外卖？” 手机屏幕上一口气嘚吧出来五六七八条，殷明叹了口气，气泡顿时全部消失了。 “你，喝水。” 桃妖装成凶巴巴的样子，在窗户里说了一句。 殷明不做声，下床去拿了杯子兑了杯温水喝。又拿了一只海碗出来，按开电饭煲盛了皮蛋瘦肉菜粥。粥的温度正好，闻着十分勾人胃口。 “你把粥做好了啊。”殷明说了一句，坐到桌前，拎着勺子，慢吞吞地，一勺一勺喝。米粒都是一整颗一整颗的，但软得不可思议，用舌尖一压就完全化开了，伴随着皮蛋的咸味和青菜的爽口，吃起来温温柔柔，殷明的神情也温柔了起来。 是温柔，也是迷惘。 “桃妖，我……” 他忽然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小窗户立刻打开了一道缝隙，一个小脑袋从窗户底下悄悄探出来。他好像预感到，殷明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了。 “我其实……” 第20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气氛逐渐酝酿，反复浓缩，压制，形成了一只咖啡布丁。苦甜苦甜的，让两个人欲罢不能。 然而这种气氛在下一秒就被打破了。 门铃响了。 殷明听着外头“叮咚叮咚叮叮咚咚”的催命铃，翻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白眼。 这什么人啊，来都不知道找个好时间？ 他“咣当”一声将勺子扔回碗里，撑着身子起来，趿着拖鞋跑去门口。 殷明先喊了一声“谁啊”，随后透过猫眼去看外头。 哦。 是露电这混小子。他嬉皮笑脸的，背着手，正在门口垫脚尖呢。 殷明给他开了门，露电见门开就像见了缝的猫，嚎了一嗓子“嗷”地冲进了殷明家里。 殷明：“……” 露电进门换拖鞋，像春游一般开心，晃悠着手臂进了屋。他一见屋里的摆设，便立刻惊道：“你这……这是桃妖主题小屋？” 殷明：“……你不是知道我粉他么。” 露电：“知道是知道，但谁知道你是什么东西都用桃妖代言同款啊。瞧瞧这个，水杯桌布就不用说了，你家怎么连抽纸盒子上都印着他……诶这不是伊政嘛！” 殷明差一点就要扑过来捂住他的嘴巴子了，还好下一秒露电就发现了桃妖在《去巴比伦》中所配角色的立牌。 殷明浑身乏力，也没心思去看手机里桃妖的反应了，他坐回饭桌前，喝杯子里的温水。 露电左右看了几眼，一下注意到殷明的不对劲儿，走过来凑着看了看饭桌上的粥碗，啧啧两声，把手里的一直拎着的一盒食物放到饭桌上。 第30页 “点都德的，我看着给你带了一点。今天下午正好有事来你这区，刚看到你说自己生病了。你怎么不给自己点些吃的？” 殷明看了他一眼。 “咋了，你吃皮蛋瘦肉粥就能饱？你还是不是男人？”露电没看懂他的眼神，直接问他。 殷明没说话，认命般闭上了双眼。他忘了这货属性就是天真无邪正蠢直了。 “咋的了，难不成这粥还是谁给……噢。”露电总算灵光一闪了。他伸手想把塑料袋抓回去，心说自己还是白上门了一趟。 殷明按住了他。 露电：“……”大哥您这不是分明想吃的？ 殷明在露电的目光下吃了药，在等药效的这段时间里，露电给他稍微收拾了一下房间，还好心地将垃圾分好类了。 “东西不能帮你扔了，要不你叫个代扔服务。我给你开窗通通气，老是闷着不太好。” 他自说自话自言自语，殷明知道他好心，就随他去了。不过他今日似乎特别殷勤，是发生了什么事？ 露电殷勤的时候，就是他有心事的时候。 殷明实际上没什么气力和他说话，但见露电坐在桌前摆弄着自己的水杯，似乎是不想走了，只好问他发生了什么。 露电犹豫了一秒，接着就像排子弹似的吧内心话全倒了出来。 山海和他告白了。 殷明听到告白两个字瞬间就叹出了一声长气。 “这孩子怎么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不是说你长的不好看。” 他安慰似的拍拍露电的肩膀：“我是说他怎么会挑这个时候找你告白呢。真不懂时机。他就应该在暑假结束后……” 露电：“不是啊，我是直的。” 殷明：“考虑和你告白。咦？” 露电：“大哥，我是直男。” 殷明：“你不必逞强。” 露电抱住自己的脑袋：“真的！我从小就被各种男生告白，我受够了！他们都觉得我是不想正视自己，但是我真的对男生没兴趣呀！我喜欢女生！我喜欢大姐姐！我喜欢软乎乎的欧派和腰部曲线！我不喜欢硬邦邦的肌肉！” 他崩溃了，在桌子上翻来翻去打滚。 等了一会儿，他没听到殷明的回答，一脸悲愤地抬起头。 殷明赶紧把脸上的惊愕收起来。 “我今天就是来见我喜欢的人才过来的，谁晓得他突然上线问我要不要和他交往。我直接拒绝了。”露电嘟囔着说出了了不得话来。 他立马反应过来，拍了拍僵直的殷明，说道：“不是你。” 殷明松了口气。这就好办了，他们年轻人乱搞事别带他就行。就怕几个人搞尴尬了，不愿意去群里说话。 露电絮絮叨叨又说了一会儿，看着殷明把食物塞进嘴巴里，东西吃了一半，他看看外头也快黑了，于是起身告辞。 他就是这样，说话做事比较随心，别人和他交往一点压力都没有，才格外招人喜欢。 殷明有些担心了，他大概还不知道，现在群里喜欢他的，除了山海之外，还有司机。 CP炒炒就行，千万别当真。当真之后，容易一拍两散。下次找个机会让露电好好处理一下他那混乱的CP关系吧。 坐在桌前的殷明将杯中的冷水喝干净，药效也差不多上来了。 他叹了口气，想往床边移动，但忽然反应过来，他好像一直都没理睬桃妖。 完了。 桃妖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殷明赶紧拿起手机按亮，看那小窗里的精灵。 尖耳朵的桃妖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装模作样地看自己手上的板子，似乎正在办公。 殷明看着他脑袋上忽然跳出了一句话：“他来了。要提醒他喝水。诶可是不想和他说话……” 殷明一语不发，立刻走到饮水机边接水，吨吨吨喝完了一杯。 小桃妖脑袋上又出现了一句话：“喝水了！(o▽)o 还得提醒他去擦身子换衣服……” 殷明便走进浴室里，接了盆热水把身上干了的汗渍擦掉，又换了一身睡衣。 小桃妖脑袋上冒出几朵小花，虽然眉头还是蹙着，但他明显气场缓和了许多。 殷明看他心情变好了，躺上床，望着外头彩色的云朵发呆。 “桃妖……你做的粥很好吃。”殷明说道。 桃妖立刻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是我欠缺考虑……我听到你和朋友的对话了。你应该要吃一点好东西的，吃粥吃不饱。” 哎，你不需要道歉。 殷明看他一字一顿地说话，想用小手套摸摸他的脑袋。 桃妖下意识往旁边一躲，避开了白手套。 殷明抬了抬眉毛。 “你吃醋了？” 桃妖顿时语塞，他嘟着嘴辩解：“我没有。我为什么要吃醋，你不要瞎想。” 他还一本正经地托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小眼镜。 好的好的。不瞎想。 殷明想笑，也就是笑的当口，他忍不住打了个嗝。画面里的小桃妖脑袋上立刻出现了一个“(；A：)”的表情。 瞧瞧，憋不住了吧。果然是在吃醋。 第21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等我病好了你再做菜给我吃吧。”殷明说道。 “殷明……”屏幕上的小精灵捏着自己的衣服角，他看起来很犹豫，“你还是请个做饭阿姨吧，一天两顿。” 第31页 “不用了。你做的很好吃。少油少盐，对身体好。”殷明立刻拒绝了他。 桃妖听他夸自己，一瞬间开心了一下，但又转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对，哪有不喜欢麻辣烫，火锅，串串香，烧烤，小龙虾，螺蛳粉，麻辣香锅，爆浆鸡排，奶茶鸡蛋仔，的年轻人啊！他这是敌方的甜言蜜语！ “不行不行。电饭煲做的菜只有这么几种，你会营养不良的。我其实会做菜，但是只用电饭煲的确是做不了什么好东西出来。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呀。” “所以你想让别人来照顾我？”殷明慢慢地说，“你想……让别人到我的屋子里来，照顾我？” 桃妖不说话了。 毕竟照顾殷明是他的职责，但不能为他做饭，是他身为“人工智能”的局限。 殷明是个多强的人啊，但他并不喜欢别人侵入他的私人空间，也对吃喝什么的毫不在意，桃妖意识到外头这个人的身上存在着两个极端，所向无敌与格外脆弱。 你看他工作的时候有多认真，操作起来有多迅猛，然而回到生活里，就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需要一个人照顾他，陪他…… 为什么他从心底里，隐隐有些排斥这个人的出现呢？ 明明他现在才是殷明的管家，是他在照顾殷明。 桃妖苦恼了。他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个闷闷不乐的“”。 殷明眯着眼睛看他，决定稍微推他一把。 “我有句话其实不应该和你说……我想吃你亲手做的菜。一次也好……”殷明顿了顿，他呼吸不畅，一瞬间凌乱了，“哎咳咳，唉。算了你别放在心上。” 桃妖的脸上露出一丝迷惘困惑的神情。 画面外的殷明，小声叹了一声。气氛变冷了，殷明的心中却是火热火热的。 鹿桃支招：【其实……算了。】 该招式对刀子嘴豆腐心极为管用。有些事明明不是对方的问题，但达不到最好的效果，就会让人觉得“还是差了一步”。 桃妖抿了抿自己的小嘴唇。 “我……我会想办法。” “我说了，你不要在意。手机里也拍了不少照片，我很满足。” “唉！我说我会想办法的！你不要这么容易满足嘛！”小桃妖忽然恼了，他站在原地跺了跺脚。也不晓得他在恼些什么，反正就是恼了。 殷明愣了一愣，马上笑着回答他：“好，那你先想着。我好难受，你给我说点什么好吗？” “你想听什么？”桃妖还是很敬业的，立马翻出了自己的资料库本本。 “我想听……《沉默的雨夜》。”殷明说道。 《沉默的雨夜》是桃妖曾经读过的有声书，这是一本描述少年们恋情的纤细短篇，桃妖的声音从手机中缓缓流出，还带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好似周围起雾，有水，潮湿而敏感的情愫温柔地将殷明包裹了起来。 陶邀。 我想再回到高中的那个夏天，牵一牵你湿润的手。我的手心太烫了，你不要碰到，让我拉住你的手指就好。 他把手机放在自己的胸口，那热热的一块铁，好像手机里那个人的心脏，紧紧贴着自己的，诉说着他真切而直白的关心。 如果不仅仅是关心就好了。 殷明一瞬间觉得有些狼狈，他又咳嗽两声，用细微到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我睡了”，搂紧包裹在被褥中的手机。 这样，好像能瞒着他，把他丧失了五感的身体拥进自己的怀里，贴紧了他，满足殷明那见不得人的私欲。 喜事逢双，神清气爽。 殷明病好的第二天，他就听朋友说蓝洞注意到了暑假多发的开挂问题，于是加快了排查封禁工作，举报之后的一个小时之内，问题账号就被全面查封了。 一个挂加一个账号，少一点五十，多一点八十，要是不停地开那也实在是浪费钱。 因此，等殷明调整好的时候，场内已经被肃清过了几遍，偶尔也有神仙降临，但那些人也都是零散登场的，不再成群结队找上门来。 以为这样就能松一口气了？大错特错。 殷明可没有小看LOOK与自己老弟的手段。他们比想象中棘手。 LOOK觉得上一次就是水友拖了他的后退，没有好好配合他，所以这次，他换了个方法挑衅。 他直接找上了露电、山海、司机。 通过微博下挑战书；占领直播间；进舰长群群发信息；敲爆三个人QQ……真是要多狗有多狗，狗皮膏药的狗。 这回整个游戏直播区都注意到了，星站上头干脆将一个月之后才要举行的游戏直播区活动，提到了前面来。 活动名叫“神仙打架周”。 众人：“……”吃瓜群众乍一听还以为你们要让外挂互殴呢？ 主播四人成队，两队参加一次表演赛，时间自己商量好，在这一周里举行即可。 经纪公司和两边的主播敲定了时间，殷明也被拉了过去，他是绝对不能不打的。 毕竟他就是身处在事件漩涡的正中心里。 比赛之前，桃妖才刚给殷明的小菜地做完每日任务，他听到外头殷明喊自己，忙不迭翻出APP。 “我来了，我来看你打游戏。”小桃妖扯下脖颈上的布，把两颗汗珠擦掉。他拍拍手，坐回了凳子上，还紧张兮兮地梗起了脖子。 第32页 比赛开始了。 四人队找了熟悉的地区落地，找物资，找车，转移地点。 他们扛过了第一波周围敌人的攻击，可是出乎他们的意料，空投一直没到。 空投不来，他们就拿不到顶级的枪，头盔，护甲和药品了。 “我想起来了……”山海忽然说了一句，“对面队伍里有红金宝，他的锦鲤体质也很厉害。” 看来只能想办法去抢空投了。 殷明部署了方案，决定带上露电去海里抢空投物资。 他俩的船刚开出岸，露电就开始嘀咕：“希望是AUG，不要AWM……” 殷明奇怪了：“你不是最讨厌AUG吗？怎么不要AWM了？” “这是别人教我的反奶呀！”露电说道，“只有反奶了，才有可能开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特别有用，我这两天还念叨着她可能不会来找我，结果今早就……” 殷明刚想说什么，麦里的山海就发话了：“对了露电，你喜欢的人是男是女？” 他这话一出，屏幕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弹幕里的所有人都爆炸了。 露电直播间上开始飘过密密麻麻的“？？？？”和“啊啊啊啊”，女友粉站出来纷纷表示自己和露电官宣了希望大家祝福；老母亲粉纷纷表示心痛；还有不少男粉出来凑热闹表示自己会一直等露电。 露电脑子懵了一秒，他下意识回答道：“当然是女生啊……” 山海和司机手里的枪同时走火。 评论里乱成什么样子大概是不用想了。殷明赶紧提醒几个人收心，他们还在和另外两队对峙，现在不是聊八卦的时候。 “不好意思是我扯了话题……”露电自觉道了歉，但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枪声，山海竟然被直接淘汰了。 “是我开小差了。”他在队伍频道里叹了一声，“说到感情上的事，精神没法集中。没看到山上的人。你们小心点，他很准。” 说完这句话，他就关闭了自己的麦克风，自闭了。 此时的弹幕上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的疑惑与尖叫。粉丝没想到山海居然真的会对露电有意思……不仅如此，他还因为对方失手了…… 虽然失了资格，但CP粉赢了。弹幕一时间就乱了：“AWSL”、“磕到真的了”、“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简直要把山海的直播间给夷平了。 但是，场上的气氛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 司机蹲在山海的盒子旁边，似乎一时间也陷入了迷惑，他在屋子里躲闪着，抬头看到对面山上的狙击手还在左右晃动，似乎在勾引他打自己。 “山海，你稳住，千万别冲过去。”殷明察觉到了不对，“你开车走，别在屋子里停留了！” 司机那边不吭声了许久，殷明和露电拿了空投里的东西之后赶忙往回跑，然而才走到一半，就听耳机里司机咬牙说了一句：“晚了。” 山上的敌人冲下来了，开始往他的屋子里丢雷。 山海按照对方丢雷的轨迹，和对方拼谁的雷多，丢得比较准，他把山海的雷也用上了，还是没能丢过对方。 “他丢了二十颗雷……唉。我只是想给山海报个仇。”司机难受地说了一句，“露电，你好好陪殷明打吧。我和山海打会儿双排。” 完了。 这下山海的直播间里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邪教CP弹幕。 上了岸的殷明与露电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这个队伍……这是散了？ 电脑那头的露电觉得是自己说瓢了嘴，他脑袋上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双眼开始放空，骚浪小少年变成了呆板小少年，说什么也只会呆里呆气地回答嗯。 殷明让他好好关注周围的山头，自己关上麦克风，长叹一口气。 四个人还没有完全的胜算，现在只有两个人了，他要怎么办？ 桃妖的约定，自己可能要完不成了吧。 他咽了一口唾沫，转头想对桃妖说话，却见那小精灵已经站到了窗户前，也是要和他说什么的样子。 “殷明！我想好了，如果你赢了的话，我答应你一个要求！无论什么样的都可以！” 什么？ 殷明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样的……都可以吗？”他复述了一遍。 桃妖听出了他口气中的某些东西，但话已出口，不可收回，他一咬牙一跺脚：“嗯！都可以！” “我知道了。”殷明一闭眼一换气，他坐直了身体，打开了麦克风。 “露电，改变作战方案。”殷明的语气变得阴冷无比，他在地图上点了好几下鼠标，标出了一长串黄色图标。 “沿着这个路线走，你看前面，我看后面，目标是把所有遇上的队伍全部卡死，打到一个不剩。” 第22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男人呐。就是需要一点刺激。 身体上的挑逗可以，言语上的说不定更佳。 比如现在，殷明整个人都开起来了。 “开起来”是个说法，打绝地求生的都把带外挂的开启外挂打人叫做“开起来了”。当然，衍生出了一种褒义说法。 当一个人手感状态来了，就说他“开起来了”。 星站的“神仙打架周”活动屏幕上正好播到了殷明和露电两人面对前后夹击的两个队伍，英勇作战的身影。 弹幕上不断有人询问，这个WuShenYM是哪个主播？他的直播间号码是多少？要怎么给他打钱上舰长提督？水友群号码是多少？ 第33页 更多的人在不停地刷“人体外挂”。 殷明和露电两个人前后配合，把围堵他俩的两只队伍打得鸡飞狗跳，七零八落。 LOOK战队的人在决赛圈里，就看着右上角不断跳出“WuShenYM使用M416淘汰了xxx”、“WuShenYM使用破片手榴弹淘汰了xxx”，“WuShenYM使用xxxx淘汰了xxxx”…… 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跟刷弹幕似的。 LOOK咬着牙让站在身边的YSL416为自己打掩护，前头眼见着冲出了殷明与露电，LOOK便压低身子想绕到后面去……殷明和露电两个人仿佛知道他俩在，用枪点射，一发头，一发脚，LOOK立马倒地了。 416想冲过去救他，可每探一次身子，对面就给一发子弹，也不打他的头，就打身子。 AWM的马格南，打中三级甲也是极疼的，打一下416就要回去补血，再打一下，416又回去补血了。 LOOK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掉干净，他喊416过来帮忙，结果416情急之下选择拿狙和露电对枪，却一下被打到只剩一丝血。 他没药了，殷明和露电两个人二话不说，拿着枪就冲了上去。 416吓得从树后跑了出来，一边跳一边闪躲两个人的子弹，也就是这个时候，全部频道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啊啊啊你们好恐怖，我认输我认输！对不起呜啊啊……” 有个女生在全部频道里求饶。 416停在了原地，殷明与露电两人愣了愣，她是个女的？打狙打得那么狠，冲锋陷阵也总是抢第一，居然是女的？ 跪在地上的416开始对他们行跪拜之礼。殷明在现实里翻了个白眼，一枪爆了她的头。 压倒性的胜利。 “哈哈哈哈哈哈！LOOK，还记得你的挑战书上写的什么吗？”露电在画面上跳来跳去，“你说如果我们赢了，要请几位主播去听月楼吃最贵的筵席！我们几个还等着你兑现呢！” 那边的LOOK早就闭麦了。 几位主播的直播间内，开始开起了大小跑车，礼花也一会儿一支，礼物满屏飘。 “辛苦了。”殷明长出一口气，“现在才七点，露电，我们再打一会儿双排吧。”他估摸着叫不到山海和司机了，神仙打架周活动才刚开始，要打就得打到深夜。 至于桃妖说的事情……殷明已经想好了。等明后日几人去观月楼吃过LOOK请的酒席再安排也行。 LOOK自闭了一晚上，隔天早上经纪公司就通过官方渠道通知了三位主播具体时间和包厢号。 殷明本以为自己不会在名单上，毕竟LOOK肯定不会原谅自己，谁料中午查看邮箱，里头也多了一封邀请函。 时间就是明天。 经纪公司再三声明，LOOK只会出现赔罪，说完两句话就会立刻就走，不打搅几个人吃饭。 这样嘛……听月楼今年年初推出了最贵的宴席，一桌得十万起跳。 殷明摸了摸下巴。 实话说，他也很想看看LOOK吃瘪的样子。往他脑袋上浇上一点汤汁酱油的……他不会做，但低头道歉的架势，和那场景也无差别了。 这几日的操练完全勾起了他的征服欲，要是不能在别处宣泄一些，他怕等和桃妖告别的时候坏事。 时间差不多了。还有两周不到，桃妖的三个月服役期就要到了。 这不行，他就差一点儿了，不能在这里马失前蹄。 这天晚上他还是照例选了一件黑色的短袖。只是领口上带了两片金色翅膀，鳞片闪闪的，很显眼。 他想了一想，在镜子前照了一张照片，保存进私密相册里。 等出门前，他把桃妖叫了出来，声音响亮地“啵”了他一口，留了句“等我回来”，就出门了。 桃妖大概是知道了回来他要做啥，也不言语，双颊绯红，趴在窗户里默默“看”外头那个主人。脑袋上飘了一片又一片粉色的小云朵，里头还时不时闪过一些马赛克。 还好这些东西殷明没看到，他出门了。 殷明本是打了车的，后来想想，还不如坐地铁来得快。他平时打车就是懒得招摇，毕竟他这幅长相，实在太显眼了。 身体颀长，长相俊气硬朗，随便穿什么都好看得不得了，地铁上的人见了得当他是什么明星或者网红。殷明往常坐地铁都戴帽，今天却理了一个好发型，不想遮着了。 等他到了听月楼，底下已经有一些滨海本地的粉丝在了。 露电、山海和司机的粉丝手里拿着小扇子，小袋子，一些周边和礼品，两三相聚围在一块儿等待着自己的正主。 殷明也没多想，跨步就往门口走，可也就走了两步，远处就有人尖叫，还往他这里冲。 那些人冲得急，殷明下意识往旁边避，快走了两步抬头就撞上了一块灯牌。 “武神英明”，上头几个大字，特别亮堂。 他居然也有狂热粉了？殷明客气地冲那几人笑笑，赶紧避开了他们的手机，进听月楼上电梯了。 露电等人好像没走正门，殷明跟着服务员上楼，一下就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他抖了抖衣服，表面风平浪静地进了门去。 桌上人不少，除了四位胜者外，还有红金宝，以及一些明显是行业里的人物。 张灯也在。他见了殷明，立马过来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前头拽。殷明知道他的意思，没推脱，好好和几个人打了招呼。 第34页 等说完话落座下来，殷明左手张灯右手山海，对面就是一张空位，估计是LOOK的。 可是对面那个人，一直等到开席半小时之后，才匆匆现身。 LOOK满脸堆笑，端着一杯酒进来了，他特意走到露电等人面前，长揖一个，挨个碰杯赔不是，说完了就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 他说完就想走了。 “等等啊。”张灯从位置上站起来，他手里拿着一瓶白酒，笑眯眯地走过来往LOOK酒杯里倒，咕咚咕咚咕咚，LOOK往旁躲，张灯就跟着跑，一杯酒躲躲跑跑地就灌满了。 “张总，您别为难我啦，我赔过了礼喝了酒就差不多了。”LOOK举着满满一杯白酒，脸上都是尴尬的笑。 “你忘了一个人。你当初在场馆里冒犯了他，后来又做了不少事，我就不细说了。你给他道歉，今天这事就算结束。”张灯把他搡到殷明面前，杯中白酒撒了一些，就再给他满上。 LOOK的眼睛往殷明衣角那边飘了一飘。 表面上云淡风起好交往得很，但他偶尔投过来的眼神，仿佛是开了刃的长刀，对上了就被抵住了喉咙。 LOOK潜意识里是惧怕他的，但表面上就格外不愿给他面子。 他这是在装怂啊，谁愿意给一个缩头王八低头赔礼？ “到底道不道歉啊？我们还等着吃饭呢。”露电筷子上夹着块片皮鸭，举得他手都酸了。 “不道。”LOOK吐了两个字。 第23章 明日入V红包雨哒哒哒哒哒…… 邮件是经纪公司发的，他并不想请殷明过来。虽然他并不愿意承认，但殷明实在太强，而且身上弥漫着一股让人退避三舍的气质。 周围几个人看他。 “你不道歉？” 这句话从位置上飘来，声音清冽平静，是殷明那好听的嗓音。 “我不仅不道歉，”LOOK拿着白酒就要走过来，“我还要……” 殷明瞬间起身，不等他走到跟前几步跨过几个人，将他要倾过来的酒杯一把推向他自己，顺便用手肘一横，把他扫到了旁边的美人榻上。 “你以为你做的小动作我就看不到么？”殷明低头，在LOOK耳边低声说道，“我和你说……我在星站可不止一个认识的人，录像，数据分析，游戏IP……哪个调不出来？你要是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用鼠标宏的事情，就给我老实道歉。” 说完这句话，殷明又把脸抬起来，冷淡地拍了拍LOOK的右边脸颊，“啪啪”作响：“道歉。” LOOK的脸上再次出现了之前场馆里的猪肝色。 他憋了老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对不起。” “真乖。” 殷明又拍了两下他的嘴巴子，放开了他的衣服领子，还拍了拍手。他抬头恢复了往日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和蔼：“献丑了。既然LOOK道了歉，那这事就算结束了。大家吃饭吧，我给大家敬酒。” 他擦掉手掌上的白酒，接过张灯递来的红酒瓶，开始给座位上的人斟酒。 后头的LOOK不知是几时走的。也没人管他这只败犬。 刚为几位年纪比较大的斟完了，走到年轻人这边时，忽然有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主动举杯和殷明碰了一下。 “你真的很厉害，没想过回电竞俱乐部吗？按照你现在的状态，还能打一段时间。这里的几位大哥里，有一个经营着滨海的俱乐部。” 殷明看了她一眼。 “你是416？” 她惊讶地笑了，甩了甩自己的两只马尾：“你认出来了？是我是我。英明哥，我也得和你认个错，当初被LOOK拉进他那一组，是因为钱的关系。不过我发现了，打游戏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话倒是挺会说。 “行。我知道了，你也是主播？等会儿加下联系方式。” “好哒！”她很高兴殷明的不推脱。 这段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十多万的饭菜到底和几千的饭菜哪儿不一样，殷明愣是没吃出来。他倒是觉得，自家那个小家伙做的电饭煲菜，更热乎一些。 这不能怪他不识好歹。自小家里双亲就不怎么给他做饭，但也不想把他饿死了，就往壁橱里塞面条，告诉他饿了就拿点菜和面一起煮熟，熟了就吃。 殷明活生生吃了五六年的面条早饭，晚饭，等后来给了他零用，他就全在外头吃了。 但是哪家饭菜都一样，饭店里的菜，还不如隔壁家婆婆烙的饼有滋味。 他酒喝得有点多了，回家时腿脚乏力，泡在浴缸里好一会儿才算缓过神。等等，他还需要找桃妖呢，不能就这么睡过去。 殷明擦了擦他半干的头发，腰间上围着一条浴巾，身上的水珠也没完全擦掉，从结实的背部肌肉上流下，流入腰部窝沟里。 他走到厨房里拿水喝，外边有隆隆雷声响，似乎是要下暴雨了。 “桃妖？”他轻声呼唤道。 “啊！”他的手机立刻亮了，小桃妖正在手机正中央，站的笔笔直。 “如果你不想的话也没事，我换成别的就好。不要紧张，我不会强迫你的。” 桃妖不敢抬头。 “我想听你读……《漆黑的恋人》。”殷明的眼睛在电脑的广播剧栏目上划过，最后锁定在了角落里。 《漆黑的恋人》是桃妖早期的作品，全剧只有一期，内容却是十分大胆辛辣。从头到尾，只有桃妖扮演的主角出声说话。他作为一个双目失明，流落街头的可怜青年，被看不清长相的男子捡回家，并逐渐变成了对方的恋人。 第35页 内容中有很多主角的内心独白，以及通过他的嘴巴，大胆说出的欢爱描述。 殷明看着屏幕中那只熟透了的寿桃，用手指点着嘴唇，决定换成等他出去后和他一起吃个饭这样的算了。 可还未等他出声，手机里却想起了细若蚊音的回答：“我……我读……” 殷明的眼睛一瞬间放大。 “你不用强迫自己。”殷明提示他，“我只想听你最出色的发挥，作为你作品的粉丝。” ——要是你强迫自己，我就享受不到最好的服务了不是么。 桃妖倒是下定了决心，他摇摇头。 “你让我调整一下状态，我给你读。你，你听就好。” 殷明顺从地按照指示，坐到床上，他舔了舔嘴唇，戴上自己的耳机。 “那是一个漆黑的雨夜。并不是因为路边的灯都暗了，而是因为我无法看见任何东西。我蹲在街巷之中……” 桃妖那沉稳，柔和的青年嗓音流淌入殷明的耳中。殷明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仿佛进入了剧中的世界里。 孤独是真实的，迷茫也是真实的。 好奇是真实的，退缩也是真实的。 亲昵是真实的，肌肤相融……也是真实的。 桃妖在耳机中层层叠叠的细喘，粗喘，从一开始的隐忍，到哭泣，以及结束后的茫然。 是真实的。 雨水倾泻而下，来势汹汹，丝毫不讲情面，像是等待良久那样，将整座城市都淋湿了。屋子里满是水汽，殷明的身上也有水汽，他看不太清自己眼前的景象。 好累。今日真的很累。 “桃妖，你是最棒最好的。桃妖……”殷明欲言又止，他的声音在手机边呢喃，轻一声重一声，说得桃妖耳朵里像是进了根羽毛。 “我想一直默默支持你，桃妖。” “不用默默，”手机的桃妖突然说道，“用不着。我……” “其实我……”桃妖后半句话没能说出来，因为外头的那个人没声了。 照理说这个时候外头那个人心跳应该加快，跳得很快很快，板子上要出现黄色提示。 但是板子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桃妖还想继续往下说呢，可外边没动静，他就把耳朵靠近收音器的地方，听到了平稳的鼻息声。 哎……他睡着啦。 桃妖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和说点什么，谁知道殷明一下就睡着了，真可惜。 夜半雷雨。 窗外风声呼啸，雨水淋漓，殷明躺在床上，他的头发没有擦干，身体上的水珠正在把热量一点点吸引走。 前些日子风寒刚好，酒精效力过了，他的体表温度就开始快速下滑。桃妖被板子发出的紧急提示音叫醒了，他穿着一身毛绒绒的睡衣，跑到了小窗户口，用力拍打屏幕。 可是，外头那个沉睡的人哪里听得到他的声音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头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不知通过哪条线路刺进了窗户中，电路“刺啦”一声，扑在屏幕上的桃妖身影闪动一下—— 他竟这么跌出了手机。 第24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出了手机的桃妖不敢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脸颊。 他这是……出来了？ 桃妖从地上爬起来, 他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蓝光，仔细看身上还是有细微的蓝色荧光和细条。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背后黏着一条光丝, 连进了手机之中，往远处走两步，光丝就被拉细了，变淡了。 桃妖恢复了正常人的体型大小，细细瘦瘦的胳膊和长腿被裹在了毛绒睡衣里, 他在这瞬间，也回复了正常人的思维。 来不及觉得羞耻，桃妖赶紧左右张望了一下自己呆了将近三个月的房间。到处都有他熟知的角色, 玩偶公仔之下，则是价格不菲的家具。 他身上有光，可以在黑暗中看到周围的景象。 回个头，正好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男子。 桃妖的心口开始砰砰响动, 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淡淡的蓝光把男子光洁紧实的胸膛照亮了。 身材真好……细腰窄臀，肩膀也很宽厚, 看不出是个打游戏的宅男。桃妖想到这里, 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伸到了殷明的身体上方。 不不不, 不是要摸他啦。 殷明没盖被子，他得帮他盖上。 桃妖看被子在床铺里边, 只好探出半个身子去够被子，身体还压到了似干未干的躯干上，桃妖一下僵硬了。 床上的这个英俊男子，湿发未干，盖在半张脸颊上, 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殷明一直不愿意开摄像头给他看，现在不正好是个偷看他容貌的机会吗？ 桃妖手里拿着从浴室里找到的干毛巾，矛盾地回到殷明床前。 他太好奇了。这个人给自己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说话做事不像个粉丝，倒像是熟人，言语间透露着一股亲近的意思。 桃妖的手，缓缓地靠近了面前男子的湿发，将它掀起了来。 半夜，殷明被窗外的雷声惊醒了。 好大一声雷，像是狮子的怒吼，把他的酒一下喊醒了一半。 “桃妖……给我一杯水。”他声音有些嘶哑，拖长了声调，有点慵懒的味道。 手机里没人回答他。 殷明揉了一把眼睛，又喊了一声。手机的屏幕还是黑的，他便翻起身，拿过手机划亮屏幕。 第36页 画面正中的窗户里没有桃妖。不仅如此，上头还有一行小小的提示：桃妖出走中。 他剩下的一半酒登时被吓醒了。 桃妖去哪儿了？！ 出走是怎么回事？ 不是还有几天他就要自由了吗？为什么会选这个时候出走？ 殷明坐在床边，双肘撑在自己的腿上，整个人弯了起来。 唉……他找到逃走的方法了吗？而且刚刚正好是个机会…… 殷明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没发现原本湿漉漉的短发已经完全干了。 他在黑暗的屋子里来回走了两步，连水都不想喝，盯着手机上的提示发愣。他下意识地点了一点，不料上头竟然出了一条新的提示。 “是否打开地图？” 殷明点了是，界面立刻换到了地图APP，同时屏幕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光点距离他有两千米的距离，并有越来越远的趋势。殷明赶忙去穿外套，抓起了椅背上的裤子往腿上套，眼睛往手机上一瞟，却发现又有了一条提示。 “桃妖离您太远了。是否召回？” 当然要召回！殷明想也不想，点击了召回按钮。 然而就在他点下的瞬间，殷明忽然后悔了。 桃妖走就走了，说明他的套路计划失败。本来两个人就没有机会再靠近了，高中里的心结解不开。他为什么会觉得桃妖会喜欢上自己？他只是在服役而已。 正当殷明心中懊悔无限，扶额叹气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了熟悉的少年音。 “咦？我回来了？殷明你醒啦？是不是要喝水？”桃妖疑惑了一句，立刻拿起板子给殷明倒了一杯水。 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异样？ 桃妖的小眼珠左右转悠，看上去不像是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不仅如此，他的脑袋上也隐隐有小气泡冒出，但那气泡是鹅黄色和淡粉色的，这说明他心情不错。 等下，他刚刚离开手机是去了哪里？ 殷明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里，正仔细看板子数据的小精灵。 “你记得穿衣服哦，体表温度还是有点冷。我往你的水里加了点蜂蜜，是温水不是凉水。哦对了，等雨停了，你记得去苏果取一下食材。我刚刚付过钱，别浪费了。” 苏果？食材？他刚刚去线上商店购物了？可是如果他买东西，不是可以直接在家浏览网页吗？为什么会显示他出走的字样？ “我记得我没有给你任何支付权限，你是怎么付钱的？还有，你是怎么出去的？” “我稍微离开了一下你的手机。刚刚购物我用了自己的钱，我身上有一点。”桃妖老实地说，“不是很多的，就一顿饭的食材。不过我现在不能亲手给你做饭。” “原来是这样。你别吓我啊，我还以为网络错误，数据丢失了。”殷明重重地叹了口气。 殷明以为桃妖离开，只是从自己的手机网络中“溜走”了，他不知道桃妖是以一种奇特的数据体方式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兀自坐了一会儿，才放下了心来。傻桃妖，不要一声不吭地跑出去啊，真是要担心死我了。他想。 而一旁的桃妖呢？ 他本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给殷明做一顿真材实料的饭，然而殷明召他心切，计划也泡汤了。 当然，刚看到殷明的脸庞时，他还是有些惊讶的，谁会想到自己的雇主，竟然是高中时代喜欢过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他这满屋子的手办和周边，其实全都是他对自己好感。桃妖不知道为什么殷明不愿意和现实里的自己联系，却选择用这种方式默默注视自己。想来想去，觉得大概是因为他不想影响自己，便一直没有来找他。 桃妖想明白之后，心里顿时又多了好几分欢喜。 本来他是想借着暂时逃脱系统束缚的机会，给他做一顿真材实料的饭，并让他好好摊牌的，但这一切却因为殷明的召回而化为泡影。 桃妖想想还是有些苦闷，本来这是一个绝好的，互通心意的机会，现在他回去了，只能等离开之前，再和殷明说清楚了。 隔天中午，殷明去苏果拿食材，店里的活计刚换班，他有些意外，多看了殷明几眼。殷明以为自己看上去太邋遢了，咳嗽两声，拎着东西很快离开了商店。 店员还是昨晚那位店员，他还觉得奇怪呢，怎么自己转身拿支笔的功夫，面前的人就没了。等了一晚上人没来，第二天来的这个还不是昨天那人，他倒是想问问发生了什么。 殷明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在路上看了一眼塑料袋里的东西，牛肋排，西芹，小土豆，胡萝卜和西蓝花，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放进电饭煲里一起煮了。 他没有把这些吃的扔掉，而是回去查了菜谱，做了一桌十分没看相的菜。 殷明左看右看，还特意拍了张照，传给了桃妖。 他倒是有些炫耀的意思，但桃妖看过之后，立刻就后悔了。 桃妖懊悔自己怎么没早点回去给他料理食材，那些泡在浑浊汤汁里的东西是什么？那些咕噜咕噜还冒泡的酱汁真的可以食用吗？ 殷明真是完全不懂色香味俱全的道理，他不仅不懂，还给人一种他在烹制毒药的错觉。 他似乎是比以前聪明了很多，但从细节处还是能看到当年的影子。 第37页 殷明——他改了名字，但和之前那个默声不吭的少年，有什么两样。不会做的事情还是不怎么会做，能做的事情都能做到最好。 桃妖记得他。 他怎么可能忘掉那个在高中里和自己支支吾吾，言语含糊地说了心意的男孩？当年的他或许是集合了所有少年身上的好特质，让他看过去，就没法移开眼睛。 十几岁的少年要么十分直接，要么说什么都不愿意直接表露心意，羞涩得很。 陶邀遇见了几回殷明，几乎每次都是撞到他被人打。两人又不是沾亲带故的熟人，他本来不想多管这个沉默少年的麻烦事。 但是转头看看他，又觉得他蹲在墙角，张大了眼四处观望的样子，显得格外无助。好像……不帮他一把就不对似的。陶邀觉得自己就是被迷了心窍，每次都是一不小心就走了过去。 他们之间的话很少。听别班的学生说，少年似乎是说不了话，每次都是陶邀找话题。 可是他本身也不是会聊天的人，经常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默。后来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就变成了一起看书学习的关系。 陶邀本身就喜欢找闲暇时间背单词，少年在他旁边一声不吭的，倒也还不错。他自己会随便找个位置睡觉，趴着躺着都行。只是他睡觉的时候不是很踏实，要么嘟哝，要么就轻轻打鼾。 然后，桃妖就经常背到一半断了，余下时间里都在小心辨认少年说的话，或是听他的鼾声。 结果有一次出了事。 陶邀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忍不住悄悄靠近了他想听他到底说什么，可就在他靠近的时候，少年忽然醒了。 陶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有些尴尬。他朝少年笑了笑，准备从他的脑袋旁边离开。 可少年却突然伸了脖颈，以极快的速度将唇瓣印上了陶邀的脸颊。轻轻“啵”了一声。 陶邀懵了。 少年也懵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陶邀僵在了原地，少年倒是慢慢恢复了清明。他的眼中蓦地出现了一丝决绝，他伸手捧起陶邀的侧脸，往他的唇上吻去。 陶邀还僵着呢，哪知道他会来这招，只觉得嘴上多了两片温热的触感，嘴唇发干，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却被那人当做是确认信号，压着不放了，还用舌尖挑开了他的唇瓣，企图加深这个吻。 陶邀一下把他推开了。踉跄地退了两步，他面色通红，像是喝醉了酒一样，从领口那边的肌肤，一直红到了耳朵尖上。 “我……我其实觉得你挺好……”少年的声音细微但高亢，听上去有点像中低阶的女音。陶邀惊讶了一秒，很快就惊慌失措了起来，他这是被告白了？ 等一等，他还没想过告白这件事！ 彼时陶邀也是个脾气嘴巴比脑子快的多的人，他退后两步，立刻爆出了一句话：“你别靠近我。你，别突然打乱我的节奏步调好吗？我，我一直都没有这样的……总之你别突然这样啦！离我远一点！我的生活节奏，我整个人都乱套了！” 少年伸出来的手慢慢缩了回去。他点了点头。 那之后陶邀便再也没见过少年。他悄悄打听过少年的名字，用各种搜索引擎找过，可是跳出来都是些五六十的中年大汉，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坐在小窗户里的桃妖撑着下巴，一脸怀念地回忆当年往事。 他的小脸微微发红，这是害羞残留下来的余晖，在他发现殷明的身份时，可是用力捂住了嘴巴才没有喊出声音来。 桃妖以为两人是没缘分，未料到会在这里再续前缘。 哎呀，没想到当年青涩的少年也长到这么大了。英俊大气，那肩膀，那胸膛，那长胳膊长腿的…… 桃妖想着想着脑袋上又开始飘黄色小花。 殷明默不吭声地看着他。 他这是什么反应？殷明纳闷着，难道说他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他既然能出来了，那肯定看到了吧。 殷明觉得有些懊恼。难道说之前那些的套路方法，还不如身材来的管用？ 事实证明，就是很管用。 桃妖和他说话的语气明显变软了几分，还亲昵了些，这几天还时不时想找机会和他说话，但是自从成功击退了LOOK，殷明的生意就变得巨好无比，甚至有外站主播出高价请他陪玩的。 做到他这个份上，一些陪玩工作就带了人情意味。 有的小主播通过关系，让三位大主播介绍自己与殷明玩，他就不能随便推脱。 最后几天过得太快了，简直是眼睛一眨，就到了分别的前夕。 就算前面再忙，他这一点也得空出来，于是他干脆断掉了所有外界的通讯，静静等待桃妖。 等他说话。 小窗户里的桃妖不见了，但是靠近手机，能听到他在窗户里吭哧吭哧整理行李的声音。他不是数据吗？为什么也要整理行李？ “殷明你在外面吗？” “我在。”殷明几乎是秒答。 桃妖把一只包裹拎到了窗边。 “我整理好啦。”他说道，“这里面都是你发给我的照片，你之前打游戏的小视频，还有录音对话什么的。” 做好这些之后，他拍了拍手，看了眼时间。 “系统限制已经削弱了，殷明，我现在可以正常和你说话了。你打开摄像头好吗？” 第38页 桃妖捏了捏自己的衣服角，这是他紧张时会有的小动作。 殷明的面容在五秒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桃妖，我是……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殷明忽然一反常态，说话支支吾吾起来。 “我记得你啊。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呢。”桃妖的声音和煦如春风，“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呢？要是我知道是你，就不会对你那么戒备了。当年我就想，什么时候还能再和你相遇，我肯定不会再害羞了。” 殷明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桃妖赶忙摇头，像只小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不是讨厌你！你现在还不明白吗，我就是容易害羞！唉，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有没有明白？” 殷明摸了摸下巴：“你说的不明不白，这叫我怎么明白。” 桃妖：“……” 他说道：“你是故意的吧！好啦，我承认我对你不讨厌，是有好感的。” “只是有好感吗？”殷明追问他，“漫漫长征下来，最后只是有好感，这怕只是普通战友情了。”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觉得是战友情那就是吧！”桃妖被他这么一说，耳朵尖尖都立起来了，他真是经不起逗弄。 “那我希望这是爱情。”殷明说得坦坦荡荡。他脸上的自得回来了。 桃妖的脸又“腾”地红了起来。他太容易脸红啦。 “那，那也不是不可以……就是！” “就是什么？”殷明本以为自己已经得逞了，不料他还是没有完全妥协，于是便耐心地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是在工作岗位上和你接触了三个月，我出去之后，我们能不能以正常人的方式开始？就是先聊天，做朋友，然后再那个啥。” “那啥？”殷明揪住了他话语里的漏洞继续挑.逗他，“没想到你这么主动。好，你想怎么样都行，心意互通，那啥也是水到渠成。” 桃妖发现外头这个人脸皮变得和长城城墙一样厚，隐隐有些懊悔。他俩说了好半天，才约定好出去之后三天里再见面。时间地点再商量，桃妖会主动加他的联系方式。 “你就这样直接出去了？不会经过什么系统过滤，什么保密要求，或是排查吗？”殷明还想问他。 “不会啦。当初我和系统说好，时间一到就可以直接离开了。你看——”桃妖让了一让，给殷明看背后那扇暗红色的大门。这扇门和殷明家的门一模一样。 “你要离开我了？” 桃妖将手里的包裹放到门口邮箱上，点了个按钮，回头过来嗔怪道：“别皮了。我出去之后很快就会联系你的。你早点睡啊。” 他这么说着，打开了眼前的那道门。外头的场景依旧是动漫风格，闪闪亮亮的星星印在深蓝色天空之中。 这个时候，殷明忽然不想让他离开了。 半空中的小手套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桃妖的衣服角。即将踏出房门的桃妖感觉到了，他回头过来托起白手套。 “等我。我一定来找你。” 他的双眼含情，声音温柔，让人无法抗拒。画面中的殷明举着手机，他将脸贴近屏幕，在白手套的拇指上吻了一下。 殷明也低头，在自己的拇指上亲亲地碰了碰。 桃妖的身影化作点点蓝色荧光，消失在了门后的世界里。 殷明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在了饭桌上，沉默地坐了一会儿，随后去洗漱睡觉了。 殷明是个直觉很强的人。 无论好事坏事，他总能第一时间感觉到那股气息。 他早上五点就醒了。 照理说这个时间他还在深度睡眠中，健身对睡眠很有帮助。因此，他感觉十分奇怪，翻身从床上下来了。 房里有些不对劲。他没有穿拖鞋，从自己的床底下拎出一根棒球棍（防身专用），握在手上，往微微掩上的房门口走去。 推开门，一股夏日清晨才有的冷风吹到了他的胳膊上，激得他略微一愣。 为什么家里有风？他不是关了窗睡觉的吗？ 殷明用力眨了眨眼，努力适应了晦暗的光线。他看到玄关处似乎有亮光，于是小心翼翼地挪动过去，那里没有人。 没有人，房门大开着，外头走廊上的光线照到了玄关里面。 家里遭贼了。 殷明心说不好，他赶忙关上大门，拨通了大楼保安的电话，同时从玄关的鞋柜后面掏出了一把□□。 侧耳倾听，房内并没有人翻箱倒柜的声音。殷明便一直守在门口，直到保安在五分钟后赶到了。他俩一起进了房内，小心搜索了一番，却是一个人都没看到。 那个贼早就走了。 小偷没有进入殷明的房间搜查。他只在客厅，厨房，储藏室内搜索了一番，将殷明放在饭桌上的手机和钱包拿走了。还好这是个不怎么识货的小偷，他并不知道客厅旁，手办架子上键盘和耳机的价值。 殷明的房内没有监控，保安就去调了走廊录像，果然有个穿着严实男子在四点多的时候走过了殷明的门外，通过逃生通道离开了大楼。 对方捂得严实，根本看不出面部特征。殷明咬了咬牙，询问保安最近的派出所在哪里，他要去报案。 手机和钱包里的现金合计一下，得有六千多块。对于殷明来说，算不上多，也算不上少。 第39页 最主要的是，他手机里还有桃妖的截图，语音和那个关上了窗户的APP在，哪一样都是他的无价之宝。 从派出所里出来，外头早已日上三竿。 殷明拉了一把口袋，发现身上只有三十块零钱。他出去吃了一碗面条，搞了一张便宜的电话卡，插进不知多久没用过的旧手机里。 手机没了，想要将所有APP与原来的号码解绑还是有些麻烦。 他打了几位朋友的电话，让他们帮自己找回了微信和QQ账号，生活这才回到了正轨上。 他草草安排完晚上陪玩的主播名单，又出门去拿了临时身份证，等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真是热得快脱皮了。 “桃妖，开个空调吧，二十四度。别跟我说太冷，我现在热得能融化冰山。” 他抱怨了一句，然后才想起对方已经不在身边的这件事。 唉。 殷明叹了口气，脱掉了身上汗湿的衣服，去冲了个冷水澡。 晚上的时候，他把手机遗失的消息告知了所有客户和朋友，让他们有急事联系自己的新号码。 他端着泡面碗回到桌前，看六人小群里几个人发表的“钱包手机遗失之应对方法”，默默唆了一口面汤。 桃妖要是知道自己在吃泡面，怕是又要发脾气了。 殷明不自觉地想到了这点。他检查了一下所有联系方式，都没有新好友的添加通知。奇怪，他这是忙得忘记联系自己了？ 殷明心里带着疑虑，开了电脑和客户们开始了今晚的绝地求生表演赛。 他打了一整晚的游戏，也等了一整晚，桃妖没有来找他。 或许是真的太忙了，殷明心想，他离开现实世界足足三个月，手头堆积的工作肯定多到吓死人，总要给他两三天时间处理囤积下来的杂事。 这么想着，殷明的情绪又变好了许多。过两天他一定会来找自己，不用着急，先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处理掉吧。 欢喜的情绪是藏不住的，总会从一个人的语气，眼神，以及打字聊天的文字中显现出来。 殷明想着要憋几天，等他和桃妖正式见面了，再把两个人的好事告诉群里的大家，谁知露电的猹性体质再次显灵，他一下就发现了殷明的秘密。 殷明说还没定。露电表示，没定的意思就是有谱了，有谱那就十有八.九不擦边了。他一个回头又艾特了全体。 殷明：“……”您手别这么快成吗？ 鹿桃立刻把群名改成了【世纪网恋直播中心】。 殷明：“…………”您的手能不能也别这么快？！ 事到如今，再怎么推脱也是无济于事了， 殷明觉得两个人都说了那么多绵绵的情话，桃妖再怎么说也不会把他拒之门外。顶多是要给点时间，让他调整一下自己，接受殷明。 殷明叹了口气，切换到了微博界面。 才刷新了一下，桃妖的新微博就从特别关注里跳了出来。 桃妖：“因为行李遗失，我会在上海多逗留两日。后天会组织一个小规模的粉丝见面会，地址在XXXX路XX号B座三层XX馆内，大家可以出示最近白马公司任意一部作品的全订记录换取入场券，入场券有限，先到先得。” 原来是这样……殷明心中的疑虑立刻烟消云散。 他把桃妖……不，应该叫做陶邀，那位白马公司CEO的行李箱拿到自己的住处了，他肯定没法正常工作生活。 殷明立刻记下了地址。 他必须要去。殷明要当面把箱子交还给他，等到那个时候再交换联系方式也可以。 殷明花了一天的时间重整发型，修眉剪甲，还重新买了一套帅气的衣服鞋子，晚上睡觉还兴奋地有些睡不着。 隔天早上他刚出门，就接到了露电的电话，他也出门了。 殷明翻了个白眼。 “你别来捣乱，我警告你啊，要是出了岔子，一个月内咱们就别一起玩了。” 露电笑嘻嘻地在电话里回他：“不就是一个月，这有啥可怕的。大哥你别担心，我只是‘正好’和人约在那里吃饭，不妨碍您，绝对不妨碍您。” 说得冠冕堂皇。 殷明笑了一声，和他说了碰头地点。两个人还是可以先一起吃点东西的，殷明记得B座楼上有家不错的咖啡屋，而殷明早饭未吃，又有些睡眠不足。 露电今天穿的也很精神。白色的薄款大口T恤里有一件黑色背心，大片锁骨都露在外边，显得很少年气。他头上绑了条发带，看着像街边的滑板少年。 殷明手上拉着一只紫色行李箱，怎么看都不像是来约会的，露电左右疑惑了一会儿，也没多想，和他吃了个早饭就去找人了。 他对殷明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目送殷明进入了B座场馆内。 殷明无论穿什么都很显眼。 他今日穿了一身混搭，看上去像是个韩范网红。这个造型还是昨日的TONY老师对着镜子给他热心搭配的，说他穿成这样，无论是谁都会把持不住。 殷明倒是希望桃妖能把持不住。 他拉着小行李箱进了场馆，对发放入场券的人出示了自己的订阅记录。那人很自然地给出了一张券，接着就示意他往旁边坐，耐心等待入场。 “那个……不好意思，我和桃妖是熟人，他的行李箱暂放在我那里了。最近两天我出了点事，没及时给他送过来，能劳烦您让我先入场吗？”殷明礼貌地问。 第40页 发券的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一番殷明，潜意识里对他这张帅脸有些好感，便进门去把生活助理喊了出来。生活助理当然认得桃妖的箱子，她疑惑地看了看殷明，还是领着他进去了。 助理带他到了小隔间里，表示要和桃妖说一声，才能放他进去。 殷明攥紧了手里的行李箱，他站在隔间里，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你们怎么随便把他放进来，万一是什么……” “嘘，小点声……！人还在里头呢别让他听到了。” 两个人嘴里说着闲言碎语进来了。桃妖没来，来人是他的经纪人，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进门就换了一副和蔼的笑容。 “桃妖现在还在化妆，我替他谢谢你了，这么远把箱子送来。这样吧，我请你吃一些馆内的茶点好吗？都是我们从BE LOVER西点房定来的下午茶，很好吃。” 殷明客气地摇摇头：“不用了，我在这里等他就好。您有事先去忙吧，我只要和他见一面，说上几句话就行。” 经纪人听他这么说，眉目中登时露出了一丝急切。 她咳了一声，压低了嗓音说：“哎，年轻人……我看你还是回去吧。跟踪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听，你长得一表人才，肯定也不想名誉受损吧。这事呢，咱们就当没发生过，行吗？” 殷明皱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你是把我当跟踪狂了？” 经纪人一脸惊讶，她慌忙地拍了拍殷明的手肘：“你不怕别人听到吗？差不多这个意思……难道你不是？” 为什么自己会被当做跟踪狂？殷明脑中立刻腾起了一道巨大的疑问。 “我当然不是。我和桃妖是朋友，你可以去问他的。” 经纪人看他一脸认真，忍不住叹了口气。殷明被她这声叹息搞得莫名其妙，他当然不明白对方现在是什么想法。 ——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变成了妄想症跟踪狂了？ 经纪人偷偷打量过自己和殷明身材的差距，想要抽身去喊保安进来，谁知道里头的小门却自己打开了。 一个面若春风桃花，杏眼含笑，嘴唇微微弯起的男子从里头走了出来。 “A姐，小刘给我带的散粉在哪里？我用不惯他们提供的，还是用原来的牌子比较好。” 殷明回头，正好对上了桃妖的目光。他抿抿嘴唇，对着他礼貌地笑了一笑。 平白无故收到笑脸，桃妖还是有些懵逼。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礼。这一低头就看到了殷明手里拉着的行李箱，面庞上流露出惊喜之色。 “这是我的行李箱，您是在哪里找到的？我还以为被人处理了找不回来了……谢谢你。A姐！请他吃一点东西吧，还是说您要现金？” 这…… 这什么跟什么？ 殷明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 桃妖拿过自己的行李箱，发觉面前这人似乎心情不太好，以为自己说的不对，便赔了个笑：“我这么直白好像不太好……要不这样，我送你一份限量手办？是这次见面会提供的抽奖礼品。” 殷明当然很想要手办……但是这不是重点。 “陶邀……你这是怎么了？你是放不开吗？”殷明有些忍不住，他抿起嘴唇，将那句“你忘了我们在一起的三个月吗”咽了回去。 陶邀当然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从眉宇间感受到了一种熟悉，于是对站在门口的经纪人和助理挥挥手，让他们先回避一下。 等人走了，他才开口说话。 “或许我曾经在粉丝见面会上和你有一面之缘，说实话你的确看起来很熟悉，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你说你叫什么？” “殷明，我是殷明。”殷明说道，“我是和你一起生活了三个月的殷明，是你的主人，服役对象。还是你高中时帮助过的人。你不记得了吗？” “高中时的……”陶邀有些戒备，他站在原地认真分辨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了认出他的表情。 “的确是你，我记得你。你当时转学走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你……不说这些，经纪人他们应该已经怀疑了。你能安静地离开吗？我就当没听过你今天说的话。” 陶邀的笑容里，带着一段极长的，不可拉进的距离。 他说完这话，便拉着行李箱，回了里间去。 殷明的心仿佛坠入了东非裂谷，上边是烈日骄阳，而他却狠狠摔在了满是砂石的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也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 殷明的头很痛，痛得他无法思考，他的气力似乎耗尽了，只好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隔间，像是没有生命的魂灵，飘飘忽忽地走到了一楼。 腰间手机响了，他也没心思拿起来看。 “殷明！殷明？”不远处有人喊他，“你这是怎么了殷明？” 露电跑到近处，他扶起殷明的肩膀，有些惊慌失措。 “露电，事情真的出了岔子。”殷明的脸上毫无血色，“桃妖他好像不记得我了。” 第25章 两万章送上 “不记得你？”露电的小脸一下皱巴了起来, “怎么回事，你不是和他好好的吗？为什么忽然就不记得你了？失忆了？” “不清楚。”殷明摇摇头，“他记得我是他曾经的同学, 但不记得我和他一起聊了三个月。他和经纪人都以为我是有什么妄想症，我给了行李就出来了。” 第41页 “什么鬼……他们这个态度也太差了吧！你好歹是亲自来送行李的诶！你和他说了什么？你当场告白了吗？” “没有。我只是态度过于熟络了，他们觉得我脑子有问题。”殷明回忆那一幕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他不愿意多说。 “殷明，你先别难过。” 这时候, 又有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传来，一名女子踩着节奏出现在殷明面前。 “你跟我们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来分析。”鹿桃手上还捧着两大杯星冰乐, 黑T短裤，脖子上一条环带，看上去像个开机车的飒爽女车手。 殷明斟酌了一下，把过去三个月的事情套了个聊天的壳子, 简单说给两个人听了。 他说自己和桃妖两人因为高中同学的关系，偶然联系上了，两个人了得挺好, 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谁知道见面了, 他就翻脸不认人。 鹿桃摸着下巴, 思考殷明话语中的真实性。 其实她也有些怀疑，殷明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看他平日沉着冷静的样子, 搞不好背地里是个病娇。 唉，不过他被拒绝了还能保持住理性，大概说的不是假话吧。 鹿桃左思右想，勉强想到了一个还算符合逻辑的理由。 她说道：“殷明，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他不是很胆小吗？会不会是故意装作失忆？” “故意？”殷明抬头看她,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装失忆有什么好处？” “不是有什么好处。而是和你相认对他来说，只有坏处。”鹿桃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啊，你只是一个游戏陪玩，他可是文化公司的CEO，业界大牛，要和别人搞CP绯闻，也得是跨界大神才配得上。” “你什么意思？”殷明心里憋着股气，说话语气都变了。 鹿桃叹了口气：“莫嫌我说话难听。我的意思是，你现在配不上他。所以他‘故意’忘了你，把你甩了。” 殷明险些绷不住，他用力按住了自己的腿，才没让自己冲过去。 露电见状不对，赶忙将手里的章鱼烧塞进鹿桃的嘴巴里，对她说：“你尝尝这个，我每次来都买。是不是很好吃？对了，殷明他没东西喝，要不我带他去买饮料吧。” “我去买吧。殷明，我觉得我的想法是最符合逻辑的，你要是有其他假设，等会儿回来再和我说。别太难过了，人无完人。” 鹿桃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远了。 人无完人…… 这四个字短暂，有利，仿佛一块重石，砸在了殷明的心上。 露电大出一口气，仿佛是从修罗场里解脱了一样，他用手扯着自己的衬衣扇风，同时劝殷明道：“我看那桃妖，是个胆子不大的人。可能被人一说，就害怕和你在一起了。你不要太难过啦，天下何处无芳草呢。” 可是殷明并不喜欢其他人。 是了，天下的人太多，喜欢自己的人也太多。殷明对那些都没有兴趣，他独独喜欢这个，他也独独只要这个。 谁能忘掉了手机里红着脸，躲在窗户下偷看自己的小桃妖。 反正他忘不了。 他分明是对自己有意思的。那么情真意切的喜欢，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殷明想不明白。但是现在他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要么被合约威胁，要么被经纪人劝说，反正他现在就是不记得自己了。 这件事给殷明的打击很大。 他上工作号发了条信息，表示自己三天内不会再接任何单子。殷明的精神太差，强撑着去打游戏，只会把事情搞砸。 露电和鹿桃也很快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们认为的那种）告诉了群里的其他人，几位朋友也刻意不聊这些话题了。 鹿桃在某天凌晨，将群名改回了【小大世界】。 消沉了一段时间，新的银行卡寄到了殷明家中。 他看了眼账户上的数字，叹了口气，还是决定继续接单工作。可是这工作又有什么意思？身边没了桃妖，真是一点趣味都没有了。 他性致全无地工作了几天，几位主播也感觉到了他的无趣。 武神英明对绝地求生没了兴致，几位主播的直播间里也出现了不少询问的声音。他们也是殷明的路人粉。 这件事，张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是不知道这些年轻人搞什么弯弯绕绕，怎么一会儿喜欢一会儿又不喜欢了，大概都是矫情。 正好工作室制作的游戏又进入了下一个阶段，他便照旧给几个人发了邮件，想让他们再聚一聚。 张灯还特意提早几天给殷明发了一封自己写的邮件，让他也来。 很快，殷明的回复来了。 他表示自己会去找张灯，但不会选在他与主播们会面的时候去。 隔了几天，张灯与几位主播朋友讨论完了游戏，送走了他们，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思考问题。他隐约觉得，这一次或许有什么突破口，只是他还没发现。 他默默地思考，就连殷明到了他办公室门口都没发现。 “张总，今天不用回去吃饭吗？”有人在外敲了敲玻璃门。 张灯这才反应过来。他招手示意殷明进来。 “研发组今晚要上晚班，我怎么能随便走掉。晚饭可以不吃，反正还有宵夜。”张灯看到了殷明手上的塑料袋，忍不住笑笑。 第42页 殷明等张灯把桌子收拾了，将自己买的几份小菜和米饭拿出来。两个大男人相对吃了一会儿，张灯忍不住发话了：“事情我都听说了。殷明，你需要什么帮助吗我可以找人去问问情况。” 对面的男人闷声不吭，正慢条斯理地将碗里的半条香炸黄鱼上的刺剔出来。 殷明看他不说话，心里隐约有些担心。 怎么他看起来完全不难过的？难道说这孩子真的追星追岔了脑子？别啊，张灯可是十分看好他的。 殷明将那条鱼吃完了，他摇摇头说：“其实我觉得……” “哟，看看这是谁来了？” 门外一阵风刮过，有个人声音高扬着进了门。张灯烦得很，对那人说：“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你别进来添乱了。” 殷启怎么可能听他的话。长腿青年笑着走到了桌边，一脸怡然自得：“怎么，情场失意跑来找大佬哭诉啦？哥哥，这不像你啊。” 殷明不接他的话，继续夹菜吃。 “要我说，那陶邀还真是个识时务的。和你在一起有什么未来可言？你不就是个游戏打得比较好的死宅嘛，长相好看点有什么用？还不如他自己的身份来的值钱。哥哥诶，他呢，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普通人都是知道往高处走的。虽然我是认为你配得上人家，不过A姐口才也的确是好，陶邀也不可能听不进她的劝……” “咔嚓。” 殷启说话停了一秒，他注意到殷明手里的筷子已经变成了两段四截。 “你也别放在心上。不就是个被捧成网红的前声优？CEO天下到处都有，哥你这张脸皮子随便一钓就能钓到个更好的。”殷启又不知死活地添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他的经纪人是A姐？你怎么知道她口才很好？你全调查过了？你做了什么？” 殷明站起身，他甩掉手里的筷子和碗，一把抓住了殷启的衣服领子，将他逼到墙角，殷启的背狠狠撞到了墙上，他咬住了嘴唇。 “我要说我认识A姐呢？我再要说我不仅认识，还和A姐说过你呢？”殷启仿佛是来劲儿了，他被殷明提着领子，眼神却是越来越亮，神情也越发挑衅。 殷明举起的拳头捏紧了，张灯见势不妙，想上来将两人分开，殷明却手上发力，一把将殷启推开了。 “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他压住了怒火，一拳打在了白墙上，墙体被他打得震了一震。 殷启像是完全没吸取教训，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拍拍自己的衣服就出去了。 此时外边的策划部里人全走光，灯也关了，只有张灯和殷明还留在这一层里。 “他说话就这么毒，你也是知道的。”张灯还想为殷启说两句，但是殷启说的话实在是太狠了，张灯把劝词摩挲了两遍，觉得还是不说比较好。 本来嘛，他也是希望殷明能将自己的特长发挥出来的。陪玩到底只是陪玩，游戏迟早是要没落的，到时候殷明还需要摸索其他游戏的玩法，这实在不是个事儿。 殷明转头回来，将桌上的筷子和饭碗收拾干净，分好类放入几个垃圾袋里。张灯开了窗户，将半个身子探出去点烟。 罢了，这事他还是别管比较好。殷明到底想做什么，他看不透。 “张总，我想问问，星站现在绝地求生的热度高吗？如果我去直播，能不能快速走进前三的位置？” 张灯的手一抖，刚点燃的烟头就掉到了高楼外头。他来不及惋惜那根一口没吸的香烟了，惊讶之余，回头看站在身后的殷明。 “你说什么？你要当主播？” 殷明站在办公室门口，那双眼睛与枣仁一样黝黑圆亮。 “我想过了，如果陶邀真的是看不起我的身份，那我如果想要快速地出人头地，可能这就是最快的方法了。其他领域我不熟悉，我现在也没有精力再去重头开始。”殷明冷静地说道。 他说的没有错。 殷明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一份正经的工作都没做过，也没打过工，他从大学开始就一直是职业陪玩。虽然之前学过游戏设计，但要他成为项目负责人，那肯定要先栽培个三五年。 张灯将打火机放起来，他不想让殷明看到自己微微发抖的左手。 “我明天去帮你问问吧。我直接去问负责签约的朋友。尽量帮你争取一份好一点的合约。”张灯低头看向自己的桌面，“希望你能早点达成心愿。” “谢谢张总，这份人情，我以后有机会一定还。” 张灯冲他摆摆手：“不需要不需要。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向我报恩才帮的你？露电山海和司机三个人还排在你前面呢。你啊，回去好好休息，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调整日常安排，等我明天的回复。” 虽说张灯不要殷明道谢，但殷明这个人还是十分讲究礼仪的，他硬是对着张灯鞠了二十秒的躬，才转身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张灯一个人。 他将桌上的照片拿起来，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果然今非昔比，想要再找到一个和自己当年状况一样的年轻人扶持，真的是很难了。 八年之前，就在他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时候，他也曾是个勉强和星站签上合约，每天都只能喝喝小白菜汤果腹的苦逼打工仔。 当年他想啊，要是有个人能对他伸出援手，给他个推荐什么的，帮他引流什么的，说不定他也不会每隔几个月就通宵几日去做视频吸引粉丝了。 第43页 不过要是他不通宵，指不定还遇不上自己的爱人。 这头张灯的脑子里正回忆当年呢，办公室门口又走进来一个人。 张灯抬眼一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又来了？殷明已经回去了。”他不耐烦地对殷启挥挥手，想请他离开。 “大哥，您别这么不待见我嘛。好歹我也是功臣一枚。”殷启笑嘻嘻地走到办公桌边，敲了敲张灯的桌面，“怎么样，我这几招可还有用？现在你也满意了吧？我哥他是不是同意当主播了？” 张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这个人，做事总拣歪门邪道。以后指不定要遇到什么大问题。”殷明说道，“他同意了，你现在算是满足了吧。” “不满足，不满足。”殷启一脸愉悦，“您也知道我的想法，我就不瞒着了——我准备辞职。” “辞职？” “辞职，干老本行。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殷启说道。 张灯盯着站在门口的殷启，不由得眯起双眼。这个人……倒真是和他哥哥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性子都倔得很。 殷启的老本行就是主播。他今天刚和星站签了转业协议，从主播转到了内部工作。现在又要做回去了，大抵是为了他那个哥哥的成长大业。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啥为了自己的哥哥能做到这个地步？ 站在对面的殷启仿佛看透了沉默的张灯。 他笑了笑说：“您是不是觉得扶持我不值得？为了我哥，我怎么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告诉您吧，其实我们家都是这个性格。我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自己。您不觉得将一个倔强的孩童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是件很爽的事情吗？” 张灯在内心之中挑了挑眉。 他说的……怎么那么有道理啊。 这件事结束之后，张灯连夜给殷明争取到了一份好合约。殷明让自己当律师的水友看了一看，很快就签了寄回去了。 张灯没料到他速度如此之快，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超级大反转，浪子回头渣男上岸一样，说签约就签约，一点怨言都没有。 “你不考虑和星站再商量商量？”张灯问他，“这可不是几年前的老合约啊，现在每天上播时常至少得八个小时，还得强制参加那些官方活动，分成还只有百分之五十。” “无所谓。”殷明说道，“我看中的不是钱和时间，我需要流量，我需要推荐位，我需要赶紧出名。对了张总，星站官方举办的主播赛是不是快开始了？露电他们找到一起打四排的人了吗？” “人选应该是有了，不过如果你要去，我可以打声招呼，让他们和那位主播换下位置。” 殷明是半道出家，他并不指望能和三个人组进一队里。倒也随意，反正他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运气好一点的话，也能单打独斗冲进前十。 然而，就在他合约寄到第二天，这件事传遍了星站的主播运营部，同时也有几位主播知道了这件事。 比如。 【露电】：？？？？？！！！！！！？？？？？？？ 【露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灯儿】：说人话。 【露电】：你妈的，为什么？英明你签约了为什么没和我们说？？我还是从张灯那里知道的？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你签约了吗？ 【司机】：我也不知道。 【山海】：我知道。 【露电】：@山海你知道为什么不和我们说！你是不是在外有狗子了！ 【山海】：…… 【鹿桃】：我也知道。 【露电】：？？？怎么你也？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QAQ你们是不是都不爱我了QAQ 殷明看着他们在群里鸡飞狗跳的，心说也不应该藏着捂着，便告诉了他们自己的目的。 【山海】：我就知道会这样。行吧，你们好好打，后头的主播人气赛，至少拿一个第一回 来。 【露电】：什么意思？山海你不打算打了么？ 【山海】：心态不好，不参加这次的主播赛了。准备出去旅游几天，散散心。 【司机】：那我们和谁一起打？ 【英明】：这件事我去安排，你们几个不要担心。我听说LOOK还会参赛，不过他实力不怎么样，我去找个更好的人。 几个人不知道英明的打算，不过好歹几人也有其他后备选择在，于是暂时把注意力从比赛，转移到了一个更有趣的事情上。 殷明出道。 关于这次出道，星站也是很有野心的。张灯和高层提过殷明的“特殊”情况，假设星站要从其他直播网站挖角一个高人气的主播，那他们必须全权负责该名主播的违约金，口碑公关，以及推流引流的工作。 张灯算是一个隐藏的驻站主播，虽然没有直播间，也没有任何投稿，但是他的个人粉丝有三十余万之多，要是开播，也算是有基础流量在了。 张灯：“推流引流这件事，还需要你们几个帮帮忙配合他搞点有意思的视频出来。策划团队会帮你们弄剧本和参考的，只是一定要快，主播人气赛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始了。” 第44页 露电摸下巴：“这个简单，制造节目效果不难。主要是殷明，你想好自己要走什么路线了吗？” 殷明坐在饭桌对面，沉默不语。 正在沙发上噼噼啪啪打字的鹿桃抬了抬头：“搞人设吗？加我一个啊，这事我擅长。殷明你有什么初始想法？我帮你画龙点睛一下。” 殷明看了几个人一眼，问道：“你们觉得我现在这个形象如何？” 三个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接着整齐划一地摇摇头。 “哪里不行？” “哪儿都不行。”他们再次十分整齐地回答他。 他们不是说殷明不帅，他很帅，但是比起各有千秋的主播，还差一点。 通俗地讲，那就是他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偶像”。而主播其实就是一种网络偶像，现在的他太贴近日常生活了，必须得给他一个新形象。 就如鹿桃所说的，他需要一个人设。 几个人讨论了半天，结合殷明本身的性格，给他找了一个比较贴合他本人的形象。 “平稳沉默，走路带风，平日里目不斜视，说话做事择简而行，想要什么就一定办得到。安静的阎罗，沉睡的霸王。”鹿桃把这一长串词语念出来，沙发上的露电差点把嘴里的茶水笑喷了。 “不错不错，很中二很适合殷明。”他还特意加了一句。 张灯和自己请来的造型师倒是听了进去，他俩对着殷明左右比划，像是把他当成了一尊还未雕琢的大理石石料，还和他窃窃私语了好久，才告诉众人他们得出来的结果。 “还是用‘笑面虎’吧。”殷明说道。 露电的眼睛亮了亮，他很满意这个定位，点了点头：“我感觉这个更好。” 殷明常年接单打游戏，说话做事都很客气，看上去似乎是个好欺负的主儿。但要是有人惹到了他，他还是会立刻露出本来面目。就像现在的他一样。 发型的选择，服饰的搭配都有一定的变动，几个人忙活了三天，总算是将殷明改造成功。 他本身底子就好，盘靓条顺悟性还高，再稍微指导他一段时间，就可以上镜了。 殷明的这几天就在主播训练——拍写真——跑通告——打绝地中间不断循环往复，别提有多忙了。 他在团队准备好之后正式打开了自己的直播间，每天都和三位老朋友一起吃鸡。 三位大主播的宣传效应不容小觑。殷明的直播间观众数量一下就超过了许多中低层小主播，再加上他自己的粉丝基础，很快就爬到了新人榜第一位。 也就是主播赛开始之前，推广公关团队也开始运作了——各个平台上出现了各种或沙雕或牛哔的吃鸡视频，这是一个系列的，主演就是殷明。 他的高调举动引起了圈内圈外许多人士的注意。殷明的微博粉丝数像是坐过山车一样，拔地而起，让人生畏。 白马文化公司背后也有推手团队，他们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可以说是十分成功的案例。 助理妹妹在参加培训的时候听到了殷明的事情，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赶忙在会后拿着资料赶到了陶邀的办公室，却不料A姐已经在了。 她小心翼翼地贴在门外，想要探听里头两人的对话，却听里头A姐的翻腾书页的声音哗哗作响。 “这个武神英明……看上去还真是个不错的苗子。陶邀，你当时为什么不考虑一下？”A姐看着他的数据，托了托眼镜。 坐在皮椅上的陶邀抬头看了A姐一眼。 “你说什么呢。”他平静地说，“他当时说的话你都忘了？说什么我和他在一起呆了三个月，还和他互相表白了……你相信吗？” A姐苦笑了一声：“这事你问我做什么？你是当事人，当然是只有你才知道事情真假了。如果你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吧。” 陶邀见她态度如此，心中也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于是再问她：“之前三个月……你们当真谁都没有见过我？” 站在门外的助理心想何止是没见过，连条语音信息都没收到。 “这件事你回来的时候和你反复说过很多次了。是真的。你不接电话，每天只在固定的时间里交代一些简单的任务，或是让我和小米两个人帮你完成。消息你也看过了，还有什么疑问？你不是生病了么？” 陶邀他靠着椅子，转向了玻璃落地窗。 “照理说我的确是生了病的。醒过来的时候分明躺在医院，但是很奇怪，我竟然只觉得我是睡了一觉。” “我觉得……”A姐叹了口气，“你可能是病傻了。算了，策划你再看看，等会儿下午的时候，还要去录音棚，我开车来接你。” 小助理赶忙走远一点，装作刚刚走近陶邀办公室的模样。她十分乖巧地冲出门的A姐鞠躬，旋即走入了办公室之中。 陶邀看上去有些疲惫。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对小米说道：“给我倒一杯蜂蜜水吧，要温的。我这几天总是睡不好，无端做梦，会梦到一些高中的场景。” 小米乖乖巧巧地给他倒了水，还帮他捏了一会儿肩膀，权当放松。等陶邀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水也喝了一半，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其实……陶总，您在医院醒来之前，是昏迷过一段时间的。” 陶邀他知道自己的记忆有断层，也知道自己昏迷过，只是他醒来时已经在医院，手机邮箱中的信息也没出任何纰漏，他便也一直以为，自己是生了一场病，然后出门买药买食物的途中不小心被撞出了脑震荡，失忆了。 第45页 大概……是这样吧？ 助理小米她看着眼前这位上司，捏紧自己袖口。他果然是在怀疑吧？ 小米当初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陶邀浑身上下没有伤口，也不像是被人捉走了，衣衫干净肤色红润，仿佛是从什么地方掉到了自己面前一样。 小米深知她的想法毫无说服力，于是便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只是打了车把陶邀送到了医院，通知经纪人A姐赶过来，并等他苏醒。 “关于我昏迷的事情，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陶邀问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助理，她看上去游移不定，似乎在隐瞒什么。 小米抬头看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小声说了一句：“您不会当我是神经病吧？” 陶邀摇摇头，比起怀疑她，自己更想先知道第一个发现自己的人到底看到了什么。 “您当初被我发现的时候，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脏污，也不像是生病了或是饿了，好像只是睡着了而已。我看没法把您喊醒，就一直在医院等待。过了两三天，您就醒过来了。”小米诚实地说。 陶邀攥住衣袖的手又紧了紧。 “你说我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那我为什么会进医院？为什么会失忆？” 这个问题小米问过医护人员。 他们说，陶邀是某天早上被人抬到医院的，送他来的人放下就走了。 不过，也有人说他是忽然出现在了医院门口，仿佛无中生有。 小米抿了抿嘴唇，她叹了口气，一闭眼一咬牙把自己脑海里的推论倒了出来：“我觉得您是穿越了回来了！不是那种常有的桥段嘛，人间一日，异界一年，陶总您去了另一个世界完成了任务，清空了记忆然后被送回了原有的世界。这不是常有的小说桥段嘛。” 嗯？陶邀倒是听说过类似的小说，比如现在日本流行的穿越到异世界当魔法师之类的。不过他对国内的小说完全没有了解，难道说他真的是穿越回来了？ 小米见他似乎是接受了自己的说法，不由得有些兴奋，沿着原有的思路开始继续往下说：“穿越也分很多种，比如带着原身穿越就是身穿，带着魂魄穿越就是魂穿；要是只去一个世界就是普通穿越，要是需要去多个世界，那就还分快穿和慢穿……” 陶邀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赶紧举手表示打住。 “说重点。” “哦，好的。”小米局促地拉了拉自己的工作牌，“陶总，之前不是有个男生来找过你吗？您当人家是臆想症偷窥狂赶出去了……” 陶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他是和我一起穿越的人？小米你脑筋没问题吧” 小米点点头：“我有这么考虑过。哎呀！您别太当真，我也不排除他真的是个神经病。” 这么一说……陶邀感觉自己脑子里进入了一些比较奇怪的东西，搅得脑海里不太平，他有些头疼。 小米这孩子是小说看多了，穿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里。可是沿原来的思路想，他中间那段空缺了三个月的记忆，以及小米所说的“发现他时衣衫洁净面色红润”，实在是找不到可以解释的原因。 陶邀从小米这里问不出其他东西了，他让助理先回工作岗位，自己留在办公室里继续思考。 看来这件事有些难查。 陶邀看了一眼自己的日程，由于落下了三个月的工作，他这几天就一直留在滨海，赶工完成之前工作的收尾。现在做得差不多了，公司那边也开始了几个月前就着手准备的移址。 他之前的公寓也到期了，现在重新在滨海室内找了一间高级公寓入住，叫什么“仙山一品”，是近三年建好的高档公寓，住户都是有钱的独身人士，或是小家庭。 既然他不急着走了，那他丢失的记忆，或许也能在这里多进行一番调查。 况且……陶邀也的确是很在意那个人的事。他现在是叫殷明？这两天频频能在首页刷到他的消息，看来是找到出人头地的方法了。 陶邀对于这个和自己有过高中往事的人还是很好奇的。他变帅了，也开朗了许多，外表完全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是他的举动实在是匪夷所思，陶邀现在反倒想问问他是怎么一回事了。 正好，微博首页上刷出了别人转发的“武神英明”的东西，他点进那个人的首页，并沿着最近一条微博，进了他的星站直播间。 这是下午三点，那个人开了直播，正在和自己的朋友玩四排。陶邀进直播间的时候殷明正好和人在对枪，你伸一头我伸一头，陶邀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完全没注意外头进来了一个人。 “陶总？”那人敲了敲门。 画面中殷明用手里的狙击一枪击中对面那个人的脑袋，淘汰了对方。子弹击中目标的巨大声响吓得陶邀清醒了，他赶紧调小了音量，并抬头看向门外的人。 “是你啊，进来坐吧。有什么事吗殷启？” 殷启穿着招牌式黑色衬衫，他冲陶邀礼貌而不失风度地笑了笑。 “陶总好久不见。身体休养好了吗？”殷启手里拿着一只礼品袋，走到了桌前。陶邀对他摇摇手，表示并不要他的东西。 “只是一点家乡特产。我刚从老家回来，给您尝尝。”殷启还是将东西放下了。 陶邀看他毕恭毕敬地站着，一副客套地样子，便问他：“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第46页 “陶总不要这么见外嘛。之前住院，我没来得及去看你，难道说生气了？” 陶邀看他又开始骚了，忍不住咳嗽一声：“好了好了。有什么事直截了当地说。咱们大学到现在认识了这么久，就没见你找我报过喜。” 殷启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就你懂我。我跟你说，我辞职了。” 陶邀抬头看他：“辞职？你不是做得挺好？为什么突然就不做了？” “手痒了，想回去直播玩游戏。”殷启眼睛好使，一瞥就看到了电脑上的画面，“这是绝地求生？你不是对这种粗人的游戏没兴趣的吗？” “嗯，我没兴趣，只是首页转到了，偶然点进来看一下。”陶邀移动鼠标，想把页面关掉。殷启却迅速一动，将他的手拦了下来。 “这是我哥？”他有些惊讶地看向陶邀，“你对他有兴趣吗？” “没有，完全没有，我只是看看而已，看看而已。”陶邀赶紧关掉了页面。一旁站着的男子眼微微眯起，像是有了什么想法。 “陶邀，他好像挺喜欢你的。”殷启想了想，开口说道，“你知道吗，他有一整个屋子，放满了你的玩偶，你的立牌抱枕什么的。现在他在滨海的家里也估计都是这些东西。平日里他就喜欢守着屋子，也不出去找工作，仿佛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这么说自己的哥哥真的好吗？”陶邀看他。 殷启的眉毛跳了跳：“这有什么的！我和他又不是真的亲兄弟，平日里也很少碰头。我跟你说，他人是很温柔，但是骨子里特别偏执，要是你以后遇上他，不要被他的表面给欺骗了。行吗？不然我不能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陶邀看他说话越来越严肃，自己反倒是笑了：“别说的那么夸张。他没那么可怕吧。” 殷启见他还能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能不了解自家人吗？算了，要是你以后吃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等等，他有没有来找过你？” 在某些事情上，殷启比他哥哥敏锐多了。陶邀心中微微一怔，点头说：“找过一次，我请他出去了。” “这就对了。他啊，就是追星追太久，追得脑子不太清醒了，你别理他，省得他误会。”殷启拍拍他的肩膀。 他俩又说了一阵话，殷启见他还有工作，便早点离开了。他虽然辞职，但还不算是自由身，等工作交接完了才能恢复主播的身份。 陶邀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觉得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他。那时候他刚成为星站的主播人气王，潇潇洒洒的，意气风发。 他那个哥哥，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姿态？ 陶邀忽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殷明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早就和陶邀认识了。 要是他知道，那肯定是打死了他都不会告诉殷启，自己和陶邀有过什么“约定”。他这个老弟净坏事，最好的方法就是什么都不告诉他。 ……其实就算他不说，殷启也有办法从其他途径打听到陶邀的名字。 比如说，张灯这里。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虽然这句话有时候不顶用，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对大多数人有效的。 张灯虽然表面上不怎么和殷启来往，背地里还是觉得，他这么做没有错。 又或者应该这么讲——张灯觉得出现这么一个能激化矛盾，促使殷明改变自己的想法，走上他希望的道路，这就行了。 毕竟殷明的才能摆在那里，不物尽其用一下，实在是可惜。 张灯还想着以后带他进好一点的游戏公司呢。 张灯还特意包了家附近的电竞俱乐部，他通知了数十位主播，要是想练习，不用去其他网吧或是俱乐部租借场地，只要拿着星站的主播赛报名表，就能直接进去练习。俱乐部里还有主播房，要是时间来不及，也能直接用主播房开直播完成当日时长。 然而，山海却是怎么都约不到。司机也是三天两头有事，他接了其他活，事先和张灯打了招呼，可能到时候要旷赛。 露电和殷明倒是很积极，有空就去那边练。只有两个人的话他们只能去打双排，但如果想要争取人气主播，最好是单排、双排、三人小队和四排都打进前十。 这不行。 张灯将目光转向了那些来训练的主播。 殷明知道张灯的想法，他私下里也和张灯挑选的人有过接触，觉得对方的技术和能力还可以。只希望比赛的时候不要出任何问题，他们能顺利打入决赛圈。 至于陶邀…… 殷明暂时没有时间多去想他。目标这种东西，就像是甜美的毒药，一旦吃到了甜头，就会变成它的奴隶，除非形销骨摧，不然没什么能阻挡人前进。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家中的东西似乎有点杂乱了。 殷明想了想，他翻了翻通讯录，打通了一个熟人阿姨的电话，请她过来做几天清洁，并帮自己整理一下屋子。 虽说他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屋子，但一个人收拾也的确太累，还是请人过来帮帮忙比较妥当。 他要安心准备比赛了。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发生那件事。 打扫完毕的最后一天，阿姨带着自己的小孙女上门来了。殷明开门的时候明显愣了一愣，随后客气地询问阿姨：“这是？” 第47页 “刚下课，家里没人，我就带着她过来了。殷先生，她很乖的，不用担心。梅梅，等会儿外婆干活，你就在门口做作业好吗？不要打搅殷先生。” 阿姨说完话，还让站在自己身后的孩子出来和殷明打招呼。 小姑娘有一双末梢向上的杏眼，湿漉漉的，她好像很喜欢殷明的脸，但又十分害羞，于是就躲在自家外婆身后，小小声地冲殷明说“哥哥好”。 哎哟，她脸红了。 殷明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就让两人进来了。阿姨将自己随身带的折叠板凳放在玄关口，小姑娘很自觉地将外套垫在屁股下，坐在玄关的台阶上，准备趴在折叠椅上写作业。 “等等。”殷明把她拉了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双一次性拖鞋，套到了小姑娘的脚上。 “你去饭厅写作业吧。”他将小姑娘的书包和作业一起拿到了餐桌上，并给她拉开了一张椅子。 小姑娘不敢进门，她望着自己的外婆不出声。 外婆笑着推了她一把：“去吧。” 她这才欢快地走到饭桌前坐下了。 家政阿姨一边干活一边说：“其实你不用这么惯着她，梅梅在家的时候都是拿着凳子坐门口写作业的。家里的灯不太好用，白天写完作业晚上也可以早点睡觉。” 殷明摇摇头。他只是看着这对眼睛，想起了某个同样小心翼翼的人罢了。 家政阿姨和殷明两人清理了两个小时，将玩偶洗净烘干，分别装好，又把墙上，走廊里的挂画人形大牌全擦过了，殷明把几个大玩偶放在门廊上，准备回头塞进门口的储物间里。 等东西都收拾完了，殷明特意泡了一杯龙井给阿姨。小姑娘作业也做完了，殷明便拿了一只棒冰给她。 “四点了，我得回去做饭了。梅梅说声谢谢，收拾东西回家啦。”阿姨摸了摸梅梅的脑袋。 梅梅嘴里吃着棒冰，她背着书包慢吞吞地走到了玄关处，眼睛却盯着一处不动了。殷明循着目光看过去，原来是他放在那里的一只大玩偶。 “梅梅！我们走吧，回头想要娃娃再给你买。”阿姨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面露羞色，赶紧拉了一把她。梅梅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太好，换了鞋还对殷明鞠了一躬，转身就要走。 “等一等。”殷明喊住了她们，“这个玩偶送给梅梅吧。” “这，这怎么行！好大一个呢，肯定很贵吧。”阿姨见他抬手就把娃娃拎起来了，连连摆手。梅梅一下就蹿出了门口，她并不敢接这个娃娃，回头外婆一定要说自己了。 娃娃有一米多高，殷明看阿姨手里拿着清洁工具，便自己拿着娃娃，换了外出的鞋子走到了门廊里。阿姨拼命说“不用送不用送”，殷明还是和她一起下了楼。 “这个娃娃不贵，只是市面上买不到。我可以问送娃娃的再要一个，这个就送给梅梅吧。”殷明将装在塑料袋里的娃娃放进阿姨的电瓶车篓子里，并摸了摸梅梅的脑袋。 “这个娃娃叫楼天乐，是个女娃娃。不过给她配音的人是个小哥哥。”殷明说道。 “我知道她！”梅梅听到“楼天乐”三个字，眼睛忽然亮了，“我看过动画的！” 殷明惊讶了，旋即微笑，没想到他还能和这么小的孩子成为同好。 “原著小说也很有趣，不过你还有点小，等再大一点可以去看看。”殷明再加了一句。 他从孩子面前直起身子，刚想和两人道别，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的声音。 “殷明……？” 殷明双目睁大，他慢慢回头过去。 阳光下，站着一个浅色头发的杏眼男子。他手里拎着一只塑料袋，似乎刚从菜市场回来。 不能破功，殷明。 “阿姨再见，梅梅，好好对楼天乐。每隔一周都要记得给她晒晒太阳。”殷明面不改色，送走了电瓶车上的两人。 后头的男子还停留在原处，似乎很是狐疑。殷明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怎么？你怀疑我是特意跟着你搬到这间公寓的？” 陶邀的脸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字。难道不是吗？ “我是三个月前搬来的。你呢？”殷明抱起了手臂。 “我刚搬来一周不到。”陶邀听到了答案，他觉得自己胡乱揣测别人不好，便想拔脚就走，再呆着也只会让他窘迫。 殷明看他反应如此冷淡，也不多说什么，跟在他后面一起进了公寓的电梯里。 “你住几楼？” “十六。” “……真巧。” “你也是十六楼？”陶邀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他怎么从来没见过殷明？ “我住那里三个月了，平时很少出门。最近要去俱乐部集训，出来的次数稍微多了一点。”殷明回答道。他知道对方正在惊讶为什么平日见不到自己，那是当然，陶邀的作息比较固定，殷明过得则比较随性，再加上殷明在陶邀搬来的第一天就看到他了，出门从来都是避开的。 你不是觉得我是偷窥跟踪狂么？那我避开你好不好。 陶邀觉得自己或许对他有些刻薄了。他是个脸皮子很薄的人，有一点窘迫，脸都会泛红。殷明靠在电梯上，透过一旁的反光镜观察陶邀的神情。 哟，这小耳朵红得，好像当年自己亲他的时候一样。 第48页 他看着那镜中的人脸上的红色慢慢褪去，胸膛里腹腔中闷得发慌，忍不住轻轻长叹一声。 殷明就这么一叹，后头那人的手就攥住了自己的衣服角。殷明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他这个小动作居然和AI桃妖的一模一样？ 那此刻他的脑袋上应该有一个“o(′^｀)o”的表情。 “你等会儿来我家吃饭吧。”他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啥？殷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回头看站在电梯口的人。 正好此时十六楼到了，陶邀低头避开了殷明的目光，往明亮的长廊上走。殷明见他走到了1623门前，还特意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就是这里，你过四十分钟来。”语气硬邦邦的，完全不像是邀请人吃饭的样子。 不过殷明的嘴角倒是弯了起来。 “我先说明，”站在门口的陶邀门上还挂着一条防盗链，他透过链子看外头的叉着手的男人，“这段饭没别的意思，是我的赔礼。” “你要道什么歉？”殷明摇摇头，“你又没做错什么。” 陶邀看了他一眼，将防盗链撤了，打开大门。 殷明也不等他回答了，进门换鞋，跟着他往饭厅走。 陶邀家和殷明家布置不太一样，殷明喜欢相对冷一些的色调，而陶邀偏好暖色和浅色。进了门就有一股暖意，倒不是温度上的暖，而是视觉上让人觉得很明亮。 他家走日式田园风格，东西相对质朴，但是仔细一看，都是品质很好的物件。殷明不露声色地四下观察，内心忍不住悄悄赞叹，他还是一样节俭，会过日子。真是个居家好男人啊。 “晚饭是香煎牛肋排，西芹炒肉，土豆炖牛肉和番茄蛋汤。做的比较简单，你不用客气。”陶邀的腰上还系着一条围裙，仔细一看，居然还有荷叶边。 殷明趁他准备餐具的时候好好欣赏了一把。只是看看而已，也不伤大雅。 等所有的菜端上桌面了，殷明才发现了一件事。 这些菜……似乎都是之前那次桃妖给自己买的新鲜食材做出来的。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赔礼道歉。做一顿饭给自己吃，好圆上之前说的承诺。那这一顿饭之后，陶邀也不欠殷明什么了，两个互不相欠。 这是殷明的理解。 陶邀呢，心想着之前对殷明实在无理，本来就是旧识，表面上还要赶别人走，换做别人怕是立刻脱粉了，下次偶然遇上了，也只会翻白眼。 他是想道个歉的，顺便也想问问，他口中的“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 “牛肋排处理得有点急，可能老了。土豆炖牛肉的牛肉是昨晚就处理好的牛腩，味道会好一些。”桃妖说道。 殷明不动声色，手上的筷子却按着他说的，去夹牛肉了。牛腩炖熟炖烂，放进嘴里入口即化，除了土豆的味道还有各种香料，让人舌口生津，很是下饭。 “味道很好，你手艺不错。”殷明礼貌地说了一句。 其实他不想说的，不过从这个角度，分明能看到对方时不时溜到自己脸颊上的目光，看起来像是在讨赏似的，不夸也让人过意不去。 陶邀他点点头：“客气了。”他也夹了一块牛肉吃了。 殷明在心里兀自笑。 要是换做AI，这个时候肯定高兴得冒泡了吧。 对面的男子一声不吭地吃自己碗里的东西，殷明吃饭吃得比平时要慢，菜也多吃了点。他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和暗恋多年的人再私底下吃一次饭了。如果能有，希望下次的理由不要像现在这么糟糕。 喜欢是一方面，但是用不好的理由挽留住对方，他自己也不愿。那不显得自己太卑微了？可他殷明又不需要，陶邀对他来说固然是很特殊的，但还不至于要死要活。 本来，情爱就不是一种理智的东西。他殷明一直觉得自己人胜过动物，就胜在理智上。但是他要战胜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饭吃完了，殷明主动起身帮陶邀把碗筷都放进了洗碗机里。他到水龙头下冲了自己的手，就听背后那人犹豫地说：“那三个月的事情……” 殷明眼睛一闭，他皱起眉来。 “多谢你的饭菜，我需要回去准备晚上的直播了。既然你请了我这顿饭，那之前的事情就揭过去吧。”他关上水龙头，转身出了陶邀家的大门，脚步一刻不停地回去了。 房内只留下手里拿着抹布，愣在原地的陶邀。 他连伸手都来不及，那人就出去了。他像是在逃一样。可是陶邀又不会害他，只是想问问对方，他和自己的一起度过的三个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不还是没原谅自己嘛……陶邀感到委屈。 殷明这顿饭吃得倒是心热了一点。他觉得两个人之间或许还没到玩完的时候，或许真的像朋友们说的，他现在还是嫌自己没头没脸没钱。 既然如此，这场主播赛他更要认真去打。 山海和司机两个人只作为对手和他们训练了几局，半点没提组队的事。张灯便重新给露电和殷明安排了队友，这两个人也是星站有名的主播。 其中一位是YSL416，通称“小番茄”。露电不是很喜欢她，因为每次小番茄都很喜欢调戏他，况且两个人打狙都特别厉害，露电总觉得自己的位置受到了挑战。 第49页 殷明看他上一秒与自己说话的时候还嬉皮笑脸的，下一秒小番茄来了就龇牙咧嘴，回头过来又笑，转头回去又呲牙，跟川剧变脸似的。 最后被编入队的叫“不客气”，也是个大主播，开朗大方时不时冒骚话，也是个能单杀20+人头的猛男。 殷明之前接过不少回他的单，不过最近不知为什么，很少见他和主播或职业陪玩打绝地了，有人说他是找到了默契队友，也有人说他和默契队友正在闹绯闻。 那他怎么没和默契队友一起比赛？殷明记得主播赛也是可以带队友的。 转眼间的功夫，比赛的日子到了。 场馆包了业界有名的BW会展中心，一共举行四天，第一天四排比赛，第二天三排，第三天二排，最后一天单人单排。 中途主播可以任意放弃任何场次的比赛，但是该场比赛途中所得的人气值将不予计入最后的总成绩。主办方也是考虑到主播的体力不如职业竞技选手，才提出了放弃这个选项。 毕竟主播和选手不一样，主播赛与职业赛的看点也不一样。 人输了没事，人气值赢了就行。 而人气值这种东西，就是要靠钱砸的。所以说，不一定要打成第一名，但一定要打得非常精彩。 四排比赛的人是最多的，同时也是唯一允许主播不用到场比赛的直播赛。主播们在主办方设定的房间中自由组队，上午一场初赛下午一场决赛，比出吃鸡的四人小队。 上午的初赛完全就是比演技，殷明等人遇上的几支小队都是在聊天说八卦划水，然后冷不丁就“演”一下。 怎么演呢，比如说装作掉线，全程黑屏，开着摩托在路上转圈圈，掉线之后带着队友一路冲进毒圈直接开到边界空气墙什么的。 殷明小队打得一点压力都没有，全程黑线看着他们在那里乱扫，有一队拿到了两台蟑螂车（水陆双栖装甲车），却依然破绽百出，结果被殷明小队的小番茄和不客气偷了人，还偷了车。 下午那场比赛倒是比较有看点。 一支队伍里有LOOK，殷明他们几个人盯着对方的队服就是穷追猛打，又是堵桥又是抢对方空投，LOOK队的人被惹怒了还开全体麦怒骂小番茄忘恩负义吃里扒外过河拆桥，结果引起了众怒，其他团队的人纷纷开车跑来吊打LOOK。 小番茄作为被LOOK用钱买去的一位狙击手，在知道LOOK的真实目的与殷明的实力之后果断抛弃了他，LOOK他实在是没有威信和魅力。 全场围攻LOOK，导致LOOK小队的人抱头鼠窜。 最后LOOK抛弃了自己的队友，独自跳海求生，却在水中被自己即将死亡的队友用一颗雷炸死了。 这还是比赛吗，怎么变成全员花式吊打LOOK的比赛了？殷明感到十分好笑。 这些主播打完LOOK之后就开始跑毒，或者互相伏击，但是几乎没人打殷明这一队。 他们还有人对着殷明打暗号，然后开车走人的。 这些人干嘛？难道说他们都是殷明的粉丝？ 殷明记得之前自己受LOOK挑衅，后来打脸他的事情似乎是被做成了小视频发去了某抖平台，难道说其他人也看到了？ 不错，公关团队为了包装他，当然是把这个打脸视频尽可能地发去全网了。 这一局几乎没人打殷明他们，四排冠军仿佛是拱手送给殷明小队的。 又因为这几局比赛的娱乐性太强，导致殷明小队中的四位主播人气值往上冲了好大一波，集体冲进前十。 LOOK竟然也在前十的队伍中，原因是死状过惨，许多观众纷纷投币五毛以表同情。 第二日，三人小队的比赛。 这一天的比赛队伍最少，殷明一共打了两场，在第二场中败下阵来。原因是对面队伍里有红金宝在，这人居然和队员找到了三辆蟑螂车，他们三人将车围成了一个三角形，并且每辆车之间的距离还不小，防止别人将三车之中的小队成员炸死。 殷明实在拼不过他们的欧气，在最后的决赛圈被蟑螂车给碾死了。 他是一边跑一边拼命冲蟑螂车打子弹的，死的时候两车来了个对面撞，殷明整个人被挤在中间变成了肉饼。 死得比较滑稽，殷明倒是觉得很有趣，和对面的人礼貌告别之后走下了比赛场地。他在赛中是看不了弹幕和人气比拼的，结果前脚刚进后台，身后就扑上来了一个人。 “我天爷你这个财神，你到底是招惹到谁了？”张灯激动地拍打殷明，他梳上去的刘海都掉下来几缕，“今天下午有个大佬给你开了三辆航空母舰，五个总督。你的人气值现在总榜第五。” 殷明吓得脚步一个趔趄，差点一脚踩进面前的水桶中。 殷明直播了这么些日子，其实也有一些土豪粉丝了。 不过，人家平时也只是喜欢在他的直播间里刷刷舰长，送送小跑车，给给礼花，不会一口气刷提督和总督的。 算笔账： 一个舰长250元。 一个提督2500元。 一个总督25000元。 一辆跑车300元。 一把礼花233元。 一艘航空母舰66666元。 殷明拿过自己的电脑看后台的礼物统计，随便算了一下那位土豪大佬给的钱，吓得又打了个饱嗝。 张灯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后台的今日收益统计，忍不住抱着手臂开始“啧啧啧”：“你说你怎么不早点来干主播这行？看看这数字，不过打了一场比赛，收益总额就递过你几个月的收入了。殷明，我得提醒你啊，千万不要见钱眼开，千万要守住自己啊……” 第50页 殷明抬头飞了张灯一记眼刀。 他殷明又不是那种人！ 这位大佬给他刷的钱实在太多了，星站派遣的经纪人婷婷立刻二话不说去联系土豪，并且自动献上了殷明的所有联系方式，附赠街拍/室内/艺术咳咳咳写真三份，以及语音定制服务一次、视频通话服务一次…… 殷明发现自己仿佛是被抛售了一样。 就在他心情复杂等待对方添加自己的时候，婷婷却突然发了消息，告诉他不用等了。 殷明便问她为什么。 婷婷迟疑片刻，把对方的回复发给了殷明看。 “我不加他的群，也不想加他。我只是想要享受给他砸钱的舒畅之感。” 殷明：“……”这就是进了个主爸爸吗？！ 人气值这种东西，进账金钱的换算比率占了百分之六十，还有百分之四十是直播间观众人数。 并且为了防止一些主播作假，后台设置了辨别真人与机器人的监工系统，任何作假刷流量与礼物的主播都会被开除参与以后任何人气赛的资格。 大部分主播为了人气值看上去不那么丑，会选择与自己的老板粉丝进行交易，让对方给自己刷十几万二十几万的礼物，但更多的主播会选择用有趣的直播效果吸引观众。 结果殷明的这位老板呢，今天一口气就给他砸满了别人三天四天的礼物总量。 不得不说，有人包养的感觉是真的不一样。 第二天开始的小组赛有整整五场，打完小组赛前三场的人才有资格参加最后一天的单排决赛。 殷明这次与露电组队，果然队员还是老的好，作为殷明手下第一能将露小电，这一天他的状态从开始就保持着最良好的状态，和人对枪几乎没有失误；接、抖包袱的能力得心应手；第三场的时候，他甚至还搜到了一把信号枪。 骚气少年露小电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果然是上天的宠儿！人生的赢家！事业爱情双……” 殷明赶忙把他从房顶上挤了下去：“我们在安全区正中间你跳什么舞不要命了！” 一发子弹贴着他的头皮打了过去。 中间小番茄的队伍与不客气的队伍分别和他俩对峙上了，不过这是比赛途中，并不允许非法组队，因此他们在认出对面的人之后，随意打了串暗号，就开始对枪。 然而变故出在了最后一场。 不客气是个单排大神，不怎么和人玩双排和四排。但是这一日他带了自己那个所谓的“绯闻队友”，且一路杀进了双排决赛。 殷明在中期的时候和他们对上了，不客气似乎很是在意自己的绯闻队友，殷明把他那队友打倒之后本想直接用雷炸其出局，后来想了想，还是放过了他俩。 有缘决赛圈见。 露电还觉得有些奇怪，便在队友频道里问殷明，为什么要放过两个人。 殷明没有回答他。 说来也奇怪，殷明在和不客气的队友对枪的时候，看到他做了一个十分古怪的，绝地求生里根本没有的动作。这个动作被殷明的八倍镜捕捉到了，他十分惊愕。 那个人伸手擤了一下鼻子。 殷明觉得，把他留到最后或许更有意思。 当然弹幕里观众们都看到了他的动作，纷纷怀疑这个人是带了什么“神仙系统”进游戏的，或者说游戏出了BUG。 不客气和他的队友很给力，一口气杀进了决赛圈。一共九个人，殷明和露电趴在边沿草丛里，两个人身披绿色，眼见着不客气和他的队友一直把周围人都收拾了。 露电也看到了他那个队友的动作。不过很快，那人就恢复了正常。 眼见着变成2v2的局面了，殷明与露电两人提起枪就要去和他们刚。谁晓得露电忽然惊呼一声，吓得殷明的准星一飘，直接打空了。 露电：“殷明你看看后台！” 殷明立刻就笑了：“这个时候看什么后台……嗯？！” 他居然在人气榜上又进了一位？除了之前的土豪进了个主，下边又有了一个大佬给他送了航空母舰。这一砸就是好几艘，都快赶上前头那个人了。 也就是这么一分神的功夫，不客气的队友摸到了居然冲到了右边，直接将看人气值的殷明给打死了。露电吓了一跳，抬枪去扫，却被不客气一枪爆了头。 双排比赛以不客气和他的队友胜利告终。 露电有些不开心，他嘟着嘴坐在屏幕前小声嘀咕，他这幅样子又十分可爱，屏幕上的妈妈粉们给他不停地刷礼物安慰他。 摄像机停止了拍摄，对面擂台上的不客气摘了耳机主动走过来。 “不好意思啊，”他抱歉地握住殷明的手，“刚刚用了点手段，让你分心了。这把鸡我必须吃到，为了乐乐只能这么做了。哦，乐乐是我的队友。他这里有点难事。” 露电从一旁冒出来：“你是说他有赌约在身？不过是个小小的主播赛，有必要赌大数额嘛。” “不是……乐乐他……他不赢不行。”不客气说话欲言又止，殷明觉得他有难言之隐，也不多问了。毕竟他为了分散两人的注意力，刻意给露电和殷明刷了十多万的礼物，这十多万送一次吃鸡，倒也不亏。 他们在这边对话的时候，殷明的人气值还在涨。 毕竟现场之外的陶邀并不知道这背后的缘由。 第51页 殷明肯定想不到，给他刷礼物的人竟然是陶邀。 一旁站着，手里拿着文件的小米满头是汗，她知道自己的上司是个非常非常节俭的人，有钱也不会乱花。 但是这两天，她已经目睹了陶总一口气砸三四十万的场景了。 陶邀撑着手背，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他正在整理这些天自己的心灵历程。 当然他是第一时间知道殷明参加了这个主播赛的，同时还有人气值的比拼，正好这两天工作也完成了，于是就开了直播看看。 殷明的人气值在起初是很低的，他有很多路人粉丝，但没有忠实的老板爸爸粉。只有当他淘汰了其他队伍里的选手，或是吃鸡了，才会有人给他刷刷礼物。 陶邀觉得很别扭。 明明画面上的这个男人牛叉到不行，指挥操作迎击干净利落到不行，为什么就是没人给他砸钱？为什么没人赏识他？为什么没有人在弹幕里拼命给他加油，给他刷“666”？ 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这样的人物。倒是那些表演滑稽，不停卖惨的主播，人气一口气冲到了前面去。 陶邀内心十万个不乐意。他想着想着，不自觉地打开了充值界面。 这不是因为他喜欢殷明，真的不是喜欢，只是看他在榜单上的位置太后面了，帮助他一把，以后见面了还可以用帮过他作为理由，让他说说之前三个月的事情。 毕竟之前一顿饭不是不够嘛，那给他刷礼物砸钱，这样总能原谅自己了吧。 反正户头里存款也不少，用掉个几十万也没什么。虽然说我陶邀是个节省的人，不过钱就是要用在刀刃上，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 站在一旁的小米看他又给殷明上了个提督，忍不住一阵颤抖。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随便砸的礼物都抵她一个月的工资了……她小米的冲动消费就是冲到大排档购买三斤烤串，人家的冲动消费……算了，她搞不懂。 “小米，你的星站账户借我。”陶邀忽然对她说道，“我要……我要给这个主播刷一点礼物，他是我们的客户。” 什么客户啊！别以为我最近忙就不上星站和微博啊！这分明是之前那个来找你的男人吧！你果然和他有什么隐情吧！ 小米心中掀起了吐槽的狂暴波澜，但面上还是乖乖巧巧，带着微笑地拿出了手机，还十分贴心地将账号密码写给了陶邀。 于是殷明的人气值名单里出现了另一个名叫“艾米米”的小老板。 殷明盯着手机，觉得自己双排即使没能吃鸡也不赖。瞧瞧，有人为了安慰他又送了一波礼物过来。 露电将下巴放在殷明的肩膀上，看了一眼他的手机说：“英明你是真的厉害哦。我的老板粉都没有这么狂热过，就算我平时被神仙给打哭了，他们也很少给我送总督以上的礼物。” 殷明拍了拍他，心说：“别难过，会有人包养你的。明天的单排加油，希望能在决赛圈里见到你。” 露电“嗯”了一声，他打了个呵欠，和殷明一起走去后台拿东西，露电想拉殷明一起吃晚饭，但殷明还是太累，准备回去了。 他在熟悉的便当店里买了晚饭，心想要不要还是打电话给露电，和他说一起吃饭算了，手机上忽然来了一通电话。拿起一看，竟然是公共安全局的。 “喂？请问是殷明同志吗？我们是城中派出所的警员，我们知道你的手机在哪里了。” 殷明的眼睛一下亮了。 他问道：“你们把手机和钱包追回来了？” “钱包里钱已经没有了，但是身份证和卡还在。手机现在定位在邻镇上，应该是送去旧手机市场。过几天我们会过去搜查，到时候如果能拿到您的手机，会再通知您来认领。” “好的，劳烦你们了。”殷明感谢了几句，将电话切断。他心口上的那块巨石，似乎稍微往下落了一落。 因为他的手机与许多APP绑定，因此当手机被盗之后，有些账号就找不回来了。不少软件找回密码的维护服务都很差，殷明只能重新注册账户。 他的某果APP就是其中之一，绑定的管家程序只针对一个号码可用，且殷明平日都直接用手机短信验证登录，没了手机就没办法打开AI。 外头那个桃妖不要他了，里头这个他还想找回来。 有了这个好消息，殷明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早上九点入场，十点开赛，单排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三点。 殷明没有注意场上的名单的淘汰情况，同时他也没有抽时间去看人气值，只是专心打比赛。这几场上厉害的人很多，他也是花了不少精力才打到最后一把的。 他有想过最后冠亚军花落谁家，不过他并没有思考过自己。 谁想他在最后一把竟然无比顺畅，刚进第五个圈，周围就已经没什么人了。 殷明觉得不对。他赶忙观察地形，周围东高西低，呈现一处半盆底的趋势。他估算了一下缩圈的方向，快速趴伏到草丛中，并移动到两株灌木之间。 听声辨位，他确认另外一个人正在盆底的高处，也就是在他朝那个方向丢出第一颗雷的时候，对方也开始朝他丢雷。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颗接一颗，殷明赶紧把包里最后一个全能医疗箱打完了，眼见着对面那个人也站了起来，接着，冲他做了个手势。 第52页 殷明手指一颤，他立刻切换全体麦，冲那个人喊道：“殷启——！” 第26章 2019.8.2第一更…… 殷启站在山头, 缓慢地脱掉了自己人物身上的两把枪，丢掉了身上的烟，弹药, 平底锅，配件，医疗包，以及最后最后的头盔。他用的人物是女性，一脸正气。 “哥哥, 没想到我会来参加主播赛吧？”他用那张脸笑嘻嘻地说道。 殷明端着枪走到他的面前站住了。殷启上下跳着，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这样会被一击爆头。 “你把枪拿起来，我们好好说话。”殷明躲在石头后面, 不露出来。 “我觉得没必要了，”殷启走了两步，殷明就往后退两步，“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后面再发生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坐在电脑前的殷明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左前方, 另一台电脑后的殷启。没想到对方正好抬起了头, 他转身过来笑吟吟地看自己。 “现在还是比赛途中, 请遵守秩序。”殷明提醒他。 殷启摇摇头，他站起来走到比赛台边, 也不管赛场外边的人议论他，拍他的照片，他就冲自己的哥哥挑挑眉，说道：“我弃权。” 裁判愣在当场，他看看赛场上两个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两人, 忽然和台下的人一起意识到了，这场比赛根本就是兄弟专场。而弟弟是来为哥哥铺路的。 “殷启！”殷明站起身来，他厉声喊道，“你用不着这样！你应该去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本来转身要走的殷启听到了他说话，悄悄叹了一口气，回头过来对上了殷明的目光，以及后方的摄像机。他清清嗓子说道：“你以为我是在意你吗？哥哥，我是觉得你过得太惨，看不下去呀。你看我，年纪轻轻混到滨海高层，同时还是网络名人，样貌身材样样都有，而你呢，作为我的哥哥，却只甘愿做陪打。我只是稍微弯了弯腰——给你一节台阶。后面你怎么做，与我无关。”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是施舍了一块钱那么轻松。 等殷启从台上下去，后方人潮涌上，殷明身后的电脑上出现了“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的字样时，殷明才反应了过来。他的眼前出现了大小媒体的摄像镜头与话筒，他却只是抿抿嘴。 他倒是有些想笑，表面上还是绷紧了，不说一句话。 他这个弟弟，还是一样嘴硬心软。 “恭喜英明老大哥勇夺桂冠！主播人气双丰收！”露电脑袋上带着自己粉丝送的银色头冠，将一顶自己在台下临时赶出来的，歪歪扭扭的金色头冠放到殷明的脑袋上。 后台中众人都围上来，给他鼓掌，祝贺他夺得了单排第一的成绩。 “不过是个主播赛的第一名，没有必要太兴奋，人气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会上第二，可能也是运气好吧。” 殷明他的这番话，让周围人忍不住开始嘘他。他脸上的笑容倒是一点不客气。 “行了啊，今晚无论如何，你们几个都不许直播，都给我一起喝酒去。”张灯笑得仿佛是他拿了冠军，脸上都起褶子了，“先去吃饭！然后喝酒！” 既然张老板发话了，其他人也不好推脱，于是纷纷收工，跟着去了张灯包的饭店。他将所有人拉到了长宁区的醉仙楼，楼上楼下都是星站的人，坐得很满当。 然而他没给几位朋友安排席位，只是对他们说“在门外等一等”。 露电与殷明，以及他们的助理各自看看，也不知他是要干嘛。 等了十来分钟，张灯满面红光地从里头走了出来。他大手一挥：“走，我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吃便饭。我只带刘白去过，里头的菜可好吃了。” 两人跟在张灯身后，本以为他要开车，谁晓得才走了三两步，张灯一拉移门，钻进了一家日本风味料理店。 吃日料？ 殷明与露电相互看了一眼，还是跟着进店去了。 “坐吧台！”张灯对料理台前的扎着小辫子的老板点点头，说道：“大我，给他们菜单，我还是老样子。” 老板正在料理一条身形庞大的银鲑，他身边的伙计将菜单放到了殷明与露电手里：“菜单上的随便点，你们想吃别的菜，老板也会做。” 殷明与露电的助理自觉地走到了离门比较近的二人桌上去吃饭了，吧台上只有三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点了寿喜锅，正往自己的锅子里放酱料；另一个点了小份鸳鸯锅，正对着端上来的锅子发呆；最后一个则正在把牛脊肉往自己的烤盘上放。 三个人竟然在同一张桌子上吃出了三家店的味道。 张灯也不和他们谈刚刚的比赛，他倒是拿了一罐啤酒，不停地和老板闲聊。殷明和露电两个人对付着火锅和烤肉，嘴里塞满了东西，也顾不上说话。张灯给他俩点了很多食物，还让他俩尽量吃饱一点。 等饭吃完，张灯将筷子放下，看了一眼手机：“走了，我们去酒吧！星站包了平安路的酒吧一条街下来，你们两位可不能不过去。” 露电一听到还要喝酒，忍不住打了个巨大而响亮的饱嗝。 他最不擅长喝酒了，平日的酒都是山海和司机给他挡下的，现在要他喝……怕是明早只能在街头捡到他了。 殷明的酒量还可以，但也经不住别人猛灌。他从兜里掏了一片解救药，丢进嘴里。他今日是避不开被灌的，毕竟他这回可是拿了第一啊。好心的坏心的都会来找他，但愿今晚他不会出洋相。 第53页 张灯坐在副驾驶上，开心地哼起了小曲儿。 车子开过半个区，停在了由霓虹灯组成的酒吧小街边。露电见了那几家店里的架势，脸“刷”得就绿了，车门一开就想往别的地方蹿，殷明和张灯一人拎住一条他的胳膊，把他拖进了门里。 “人气王露电和单排冠军到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们俩。张灯笑嘻嘻地放开了露电的手，对在场的众人说道：“诸位！今天大家都做得非常好，我代表他俩宣布，从现在开始所有酒水都算到英明与露电头上！另外！今日这两位都表示不醉不归，请大家努力敬酒哈！” 他的手拍上两人的背部，把不知所措的露电，与听天由命的殷明送入灯红酒绿之中。 他俩谁都没统计今晚喝了多少酒。喝完一支，第二支酒就递过来了；闭着眼干完一杯，马上又有人拿了酒瓶过来满上。耳边轰隆隆都是起哄声，殷明和露电早就分开了，他们两个人一分开，就被人拽走了。 殷明知道有些人是出于嫉妒灌自己酒，但毕竟他是四天赚了上百万，还去各个平台狠赚了一把人气，他要是不喝酒，就显得他非常不知趣了。 他客客气气地和人喝酒，找机会去厕所清醒，吃药，再回来继续喝，反复了几次，终于在厕所里见到了露电。两个人都不容易，互相拍了拍，交换了手上的强力解酒药，又没事人一样出去了。 露电一直到最后都没见着山海与司机，但给他挡酒的男性也多，所幸后来张灯叫来了一位大救兵……直接把他带走了。 而殷明呢，则喝到断了片。 不用担心，虽然在场有不少人打了殷明的心思，但星站的维安组成员一直在盯着，没人能把几位被灌酒的人气王带走。 ……纠正，是没几个人能把人气王带走。 张灯出去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老婆解释了好一通今晚的状况，和他说会照顾后辈一段时间。可等他结束了通话回来，舞池里已经没有殷明的身影了。 张灯拉住一旁的维安人员问殷明去了哪儿，那人看他急得手上青筋都爆了，连忙解释说：“是好几个人带他离开的！我见着咱们公司的总运营殷先生和一个年轻男人一起进来，他俩把人带走了。应该没事的。” 没事个屁！ 张灯急得满头大汗。 殷启这家伙，默不作声带走了殷明不说，还和别人一起？ 这不行，在张灯的印象里，殷明和他是同一类人，就算和人上床也不能当下面那个！ 不能让殷启逆了攻受啊！！！ 其实这事不用急，毕竟带他走的两个人都不是攻。 殷启只是来搭把手，倒是那个年轻男人有点想法，但也没胆子下手。他今日也是在附近开会，哪晓得殷启突然要借车一用，把他喊了过来。 殷启坐在汽车后座上，大喇喇地伸展手脚，甚至还想抽烟，被前座上开车的陶邀厉声喝止了。 “你这人真没意思，我抽支烟罢了，会给你开窗的。再说我老哥他也受不了封闭的环境，你说是不是啊？殷明？”殷启见自己哥哥紧皱眉头，靠在皮质座椅上不省人事，觉得特别有趣，还伸手过去撩他的头发。 “你别动他。”陶邀一见他伸手，立刻出声了，“……他晕车，随便动他吐了怎么办？”他说了这话，还把手伸过来组织殷启。 殷启不说话，他看了眼殷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陶邀这家伙，就喜欢嘴上说一套，实际做另一套。之前为了刺激自己老哥走上致富小康路，他隔三差五就跑去给陶邀吹耳边风，让殷明在他那里吃闭门羹。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那再阻止这两个人…… 有趣是很有趣，不过感情讲合不讲分，殷启脑瓜子里转了一圈，琢磨出来一个方法。 第27章 2019.8.2第二更…… “殷明喝醉了, 我这个做弟弟的当然要好好照顾他。现在到春晖路了吧？那再转两个路口就能到我家，陶邀你不如把他到我家去。”殷启笑着说。 陶邀正在开车，他倒是不为所动：“不用了。我和殷明住在同一层, 等会儿带他回去就行。” 什么？住在一层？ 殷启大吃一惊，不过他没有在面上表露出自己的情绪。没想到他俩居然还住在同一层，殷启思索着，悄悄伸手进了殷明的口袋，把他的大门钥匙从口袋里摸走了。 我倒要看看你俩还能发生些什么。 殷启用大拇指拨着口袋里的钥匙, 抿嘴偷笑。他这个哥哥在人前从不露破绽，现在有了软肋，殷启觉得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车子在高架上穿梭, 从灯红酒绿的中心商务区进入了高档小区住宅林立的仙山一品。 殷启拉着自家老哥的胳膊，想把他从车里扛出来，不料陶邀一开门就跳了过来，他将五十块丢到殷启身上：“你去旁边的超市买醒酒药, 我来扛他。” 豁……殷启愣了一愣，他用两根手指捻起自己身上的五十块纸钞，上下打量了一番身材纤细的陶邀, 挑挑眉走了。 得了, 反正钥匙我也拿走了, 你们俩好好僵着去吧。 殷启吹着口哨，进了便利店拿了效力最差的那款醒酒药, 又哼着小曲儿往楼上走。 他大老远就看到陶邀手足无措地站在殷明家门口，小心翼翼地碰他的身子两侧，想从里头搜钥匙出来。 第54页 殷启一脸笑意，他悄悄靠在走道后头，捂着嘴看陶邀慌张地吃自己老哥的“豆腐”。哎呀, 真是个羞涩的小年轻，不就是碰碰衣服外侧嘛，连身体都没碰到…… 半站立姿态的殷明在下一秒，毫无预兆地吐了。 哦……看来是免不了要碰到他了。 殷启拎着塑料袋走过去，口气里带着几分惊讶道：“我哥吐了？怎么办？要清理吗？” 陶邀将殷明的外套脱下来兜着，他掏出自家的钥匙丢给殷启：“开我家的门吧，我找不到他家的钥匙。等下会有管理员来清洁的，咱们先把他安顿好。” 殷启领命，他也不想碰自己的老哥了，乖乖开门开灯，给陶邀腾了个放人的地方。 他还倒了一杯水，捏着湿纸巾把自己老哥的下巴掰开，灌了半杯进去。 陶邀去处理脏衣服了，出来就见殷启一脸变态的笑容，正在给殷明喝水。陶邀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把杯子夺走了。 陶邀抽了张纸巾将殷明脸上的水擦掉，还小心给他理了理留海。他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皱着眉头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殷启感觉自己被猛塞了一口狗粮，噎得慌。他翻了个白眼，起身给陶邀让位置。 “本来还想叫你送我回家的，看来是不行了。你好好照顾他吧，记得把他洗香一点。哦对了，”殷启的手搭在大门上，他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要是你想就这么拿下他，记得明早让他对你负责。” 说罢便关门逃了，也不管门后陶邀的叽情抗议。 殷启一边笑，一边将殷明的钥匙带下楼，丢给了大楼管理员，让他明早通知殷明。也不知道那两个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心意互通，他作为之前的碍事者，现在的旁观者，也觉得两个人的感情实在纠结。 他叹了一口气，打开自己新建的舰长群，和几位即将成为房管的粉丝聊起天。 辞了星站的工作，现在他必须重新开始打理粉丝之间的人际关系了。 陶邀将殷明身上的外套丢进洗衣机里。 三十分钟后，清洗完毕，他这才回过神来，把衣服晾到了外边的阳台上。 浴缸里的洗澡水也放好了，陶邀望着一池温水，蹙着眉头咬了咬嘴唇。 唉，他都把人带进家里来了，肯定就要负责到最后。陶邀挽了挽袖子，走回房间里，把吃过了醒酒药但依旧安静昏沉的男人扶进了浴室。 他半闭着眼把眼前这个男人的衣服脱了，将他放进浴缸里泡着，又把头扭在一旁，用沾了泡沫的浴巾给他洗躯干。 饶是他这么努力，可指尖还是时不时触碰到水中的肌肤，湿湿的，滑滑的，还很紧实，温度比水温还要高。洗着洗着，陶邀觉得自己的体温也上升了，双颊发烫，似乎还有了点什么感觉。 他在内心重复了好几遍这是正常的，身体接触之后肯定会这样，不要放在心上。他不是对这个人有想法。就算有想法也只有一点点。 如此想着，陶邀似乎更理直气壮了一些。他用了气力，动作变得有些粗鲁。半梦半醒中的殷明觉得肌肤上有粗糙的布料划过，从他的脖颈一直往下落，落到了腹部肚子那一块，且还有往下猛搓的趋势。 他手一伸，把那块布抓住了。 醒酒药的药效开始慢慢发挥。然而殷明的脑子还未完全清醒，毕竟这是效果最差的醒酒药，殷启亲手挑的，那说不定还加了层更差的DEBUFF。 “桃……妖？”殷明的嘴皮子不利索。他手上发力，陶邀的力气哪里比得上他，直接被抓到了近处。 陶邀不知道殷明喊的是自己的圈名，以为他认出自己了，张了张嘴竟是一时间哑了。他那双漂亮的杏眼眨巴两下，盯着正慢慢凑近的男子，忽然就想往后退。 “别走了……”殷明见到了心念已久的“桃妖”，哪里还肯放他离开，直接一把将他扯进了浴缸里。陶邀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白衬衫，为了给殷明洗澡他还把长裤脱了。 顿时衣衫尽湿，白衬衫紧贴在他的身体上，能透过湿掉的衣服看到皮肤。 殷明把他牢牢地箍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你回来吧，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就算只能看看你……” 殷明在陶邀的耳边小声说着，几乎是按在了他的耳根上。如果陶邀此时看一眼镜子，就会发现自己整个人从肩膀红到了额头，像是发烧了一般，红彤彤的。 他想从身后那个人怀里挣脱开，可殷明力气比他大太多了，动一下只会被抱得更紧。 陶邀的心脏在剧烈跳动。这是自高中之后，许久没有的感觉。他有些绝望了，不是因为自己被抓住了，而是他发现没办法再回避这种让人手足无措，慌乱失智的情感。 诚然，抱住他的这个人是个男的，还是个与他只有一两年交集的年轻男子，两个人相遇的场景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俩在那些日子里，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但是这个所谓的路人让他心动了，现在还可怜巴巴地抱着自己，想让他不要离开。 他没有把自己认错吧？他喊的的确是“陶邀”啊…… 殷明蹭着他的肩膀，身体的接触让他下意识地有了动作。 陶邀感觉两片湿润的什么东西贴到了自己的后颈上。他吓得一个激灵，激起了一大片水花。 第55页 “别动，别怕……”殷明安慰他，但陶邀却还是想从他怀里挣脱。 “唉。” 这个……似乎不是他的管家桃妖。 殷明的手放开了，他怀里的那个人却重心不稳，又倒回了水中，他怀里。 陶邀慌忙起身，他身上的水溅到了殷明脸上，陶邀慌忙拿了毛巾给他擦脸。 殷明也不说话，他躺在浴缸中，微微张开双眼，透过迷雾看外头的那个人。他似乎的确和桃妖一样在照顾自己，可他并不像自己的桃妖那般愿意亲近他。 陶邀看着他，看到了眉间满满的失魂落魄。 他偏偏在这种时候表现出软弱。之前在台上，在直播里还所向披靡，还意气风发，那个殷明去哪儿了？ 陶邀看着看着，自己的脸又凑过去，他悄悄地在殷明唇上贴了一贴。 是和想象中一样温和柔软的触感。 将殷明洗干净捞出来，套上一身略紧的居家服，又把他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陶邀的力气本来就没殷明那么大，他昨晚这些事，又收拾了一遍浴室，真是累得没法动弹了。 时间过了零点，陶邀也处理掉了工作上的事，他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躯体，从柜子里抱出一床新被，左右看看，走到了殷明旁边的地毯上，铺下躺好了。 他家没有美人榻，客厅里的沙发又太软，他睡不着。 还好夏日的地板不算太凉，陶邀房内的地毯又刚做过清洁，他裹在空调被里很快睡着了。 隔天早上的时候，殷明遵从着自己那被桃妖调整好的生物钟，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脑袋，只觉得一阵刺痛。昨晚喝了太多乱七八糟的酒液，还以为下半身清白不保了呢。没想到还能正正常常地醒过来，大概是哪位贵人出手救了自己一把。 周围的环境不像是张灯家，他家装修走中式风格，到处都有山水画。 殷明在床上小心翻了个身。难不成自己跑殷启家里来了？那他脸上会不会有黑色油性水笔的印子？ 远在一个区外的殷启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挠了挠头，从床上坐起来，挪到床边刚想下地，冷不丁瞅见了白色地毯上，一只淡紫色的粽子。 这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连脑袋也部分，只是露出一点点留海，完全见不着脸。 殷明看他睡得很香，便轻手轻脚地下地，往卧室配套的卫生间摸去。等他出来的时候，地毯上的人还没醒。 第28章 2019.8.2第三更…… 殷明只好蹲下来, 轻轻剥开蒙在那人头上的被子，将一个熟睡的陶邀剥了出来。他微微张着嘴，唇红齿白的, 看上去懵懵懂懂的。 在殷明的注视下，陶邀慢慢醒过来了。 一张眼就见面前有个人头，陶邀吓得抓起被子往自己脸上一蒙，又缩进去了。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又将被子慢慢放下, 而外边那个人已经从他面前离开了。 “谢谢你收留了我一晚上。我的钥匙呢？你有看到吗？” 殷明很客气，他拿了自己的衣服，看上去不打算多停留。 “没有看到……你现在就要走了？要不要吃早饭？”陶邀扒掉了自己身上的被子, 穿了拖鞋就要去厨房。 殷明眨巴两下眼睛，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忽然变得殷勤了起来？ 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殷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是想拒绝陶邀的，但一想到又可以吃一顿爱豆亲手做的饭, 脚顿时就黏在了地板上。 吃还是可以一吃的…… 陶邀问了殷明的口味，给他做了一顿中西结合的早饭。殷明心中感觉古怪，毕竟他之前对自己的态度的确说不上是好, 态度忽然来了转变, 换谁都不自在。 殷明正在吃盘子里的煎蛋和培根, 每每低头，总能感觉到对面那个人的目光。他好像有话想说, 殷明便把筷子放下了，下巴放在交握的手上，看向他。 “有什么事直说吧。我不想打搅你太久。”殷明道，“如果是问味道，我想说都很好吃。” “真的？”陶邀听到这句, 眉毛抬了抬。不过他立刻将眸子里的光亮压下，轻咳一声，说道：“我一直想问你，你说的我和你一起相处的三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和你共处的？我完全没有记忆，身边也没有可以证明的东西。” 殷明那平静的面部神情上出现了一丝踟躇。 桌上一时安静了。陶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内心纠结了起来：是不是这样问不太好？本来他就因为自己“丢失”了记忆正在伤心，如今还要他讲述一遍……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殷明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肯定是回不到那个时候的状态了。” 这是肯定的。陶邀在心里默默地想，其实这样也没关系，失忆之后再重新开始，他也能接受。 殷明看他意志坚定，皱紧的眉头也只得松开。他叹了一声：“我给你看点东西。” 他走到陶邀身旁，拉开椅子坐下，从头开始讲他们两人的那段不可思议的AI陪伴经历。殷明讲的很认真，还拿了一些截图出来，说了当时两个人用各种方法，企图绕开系统的限制，传递消息的事。 手机上有各种小桃妖的动作神情，还有他脑袋上的小泡泡，也被殷明一并截了下来。殷明说着说着就笑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的场景。 第56页 “你从手机里跌出来的时候，我特别担心。就怕你逃跑了……是我不信任你，立刻按下了召回键，你又马上回到了手机里。我只好拿你买的食材做了顿非常不好吃的饭。” 他把手机上拍的，自己做的猪食给对面那个人看。那人将目光收了回来，面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我知道了。”陶邀面上的表情带着一层凝重，“我会尊重你的回忆，毕竟那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过去。不过，我们可以再从这里开始吗？就当我是失忆，我们双方都耐心一点。” 殷明看着面前的男子，听他说话。他忽然有些不敢相信。 陶邀他这是…… 想和自己在一起？ 等一等，殷明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他没有桃妖的记忆，可他却是提出了和自己在一起的意思。这是为什么？明明他不是那个小桃妖？ “我是不是逼得太紧了？”陶邀看他的表情晦暗不定，便问了这么一句。 殷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他少见地露出了一丝慌乱：“你让我理一理。先别急好吗？你真的是陶邀？你不是不愿意我靠近你吗？你之前还要把我赶走来着……” “哎，那个是，”陶邀想起了之前的场景，脸不由得红了一红，“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我，我有点嘴硬。等等，赶走那个还好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靠近的话？” 殷明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把高中里的事情和他说了。 陶邀听到一半就笑了，他捂着脸耸动肩膀，等过了一分钟，他才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容易炸毛，你就不懂循序渐进，我就是，有点害怕。” “所以……你当时只是害羞？”殷明总算是搞懂了这点，他张着嘴巴看面前笑吟吟的男子。 陶邀没想到他会主动逃开。不过这一次他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也不打算再害羞了——他不小了，嘴硬、傲娇和害羞是年轻人的情趣，年长者应该明白喜欢是多么来之不易。 殷明觉得自己这是走了大运。 或许扛过了前面的一遭，后头就能顺趟了。喜欢许久的人和自己竟然是两情相悦，而他也主动表示了好感。 就算他不记得自己，或许也没关系。记忆这种东西，再造就行了。 比赛结束了，殷明名声大噪，他陆陆续续接到了一些推广，活动通告，或是俱乐部的邀请函。 他与露电的是符合电子竞技专业水准的，有些俱乐部透露出了要带他们打全球比赛的意思。 殷明是个知道进退尺度的人，懂得节制，再说陶邀才刚和自己表白过，他怎么能就这么大喇喇地跑了。 况且，虽然两人姑且算是通了心意，陶邀本人还是没办法立刻把自己的状态调整过来，殷明说要去他家吃饭可以，提到留宿就会立刻被他赶出去。 靠在门上的殷明摸摸下巴。 他得想个法子把人哄到手啊，总不见得一直放着不吃吧。 唉，要是他是之前的桃妖，估计就不会这么抗拒自己了。殷明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驱散掉，他思索了一番，决定下午出门一趟，买一点食材回来，再敲门请陶邀做饭。 中午的时候露电来找他，殷明被这小子活生生拉到了外边的小饭馆里听他吐苦水。 露电不愧是星站第一绯闻主播，这不几天没和山海司机两人玩游戏，外头又开始传他和小番茄的流言蜚语。露电之前没能拿到单排第一，他和喜欢的小姐姐说好的约定就泡了汤。 “大哥，本来我和她说好了，赢了就去日本箱根来个两天两夜的温泉旅行，我决战内裤都买好了，结果最后一场开局就被人用平底锅拍死了。” 露电咬着杯中的塑料管，看上去满是怨念。 那个拍死他的人似乎是自己的弟弟。殷明想。 “对了哥，我听说你和桃妖发展挺好的？你俩还住一起了？”露电挑了挑眉，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殷明口里含着的一口饮料差点喷出来。他拿起纸巾擦嘴：“没有。他只是和我住同一层，你不要多想。” “是吗？”露电搅了一下杯子，“我以为你得手了……外头都有消息了。” 殷明的手微微一顿。 “什么消息？” 露电挠了挠头，他觉得自己好似说漏了嘴，但觉得瞒着也不好，于是掏出手机将自己所在的几个八卦群里的消息翻出来，放到殷明的面前。 殷明抬头看他一眼，便仔细看手机上的消息了。 昨晚的酒吧活动里，殷启和陶邀两个人，人手一只殷明的胳膊，把他架到了车上。然而这张照片中，陶邀正坐在车里，侧过脸查看殷明的情况，看上去就和他亲吻殷明一样。 哟……拍的不错嘛，殷明立刻点击分享发送给了自己。 这个借位他喜欢。 露电看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操作，忍不住问道：“这些流言就算被阿姨看到了也无所谓吗？” 他的这句话成功让殷明抬起了头。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露电少见地严肃了起来，“阿姨她今早拿着照片来找我了。” 殷明将杯子推开：“她问了你什么？你和她说了什么？” 露电看着对面这人的手攥了起来，心想有个管教严厉的妈妈真是麻烦。 殷明的母亲本是想忍耐，但除了教育问题和生活习惯上的各种分歧外，殷父还在外有了另一个孩子。 第57页 殷明上高中的时候，这个孩子冠冕堂皇地被他接到了殷明家所在的城市，殷母气得差点昏过去，遂说到了离婚的事。 虽然当时的情况是殷启母亲去世造成的，但殷母从未给殷启好脸色，也不允许殷明和这个弟弟有多的接触。 殷母非常敏感。 殷启接触殷明这件事已经能让她勃然大怒了，更不要说殷明还背着她在外头和男人勾勾搭搭。她和露电加了微信，也是为了通过这个（嘴巴不怎么严实的）孩子的口中打听殷明的近况。 毕竟殷明不喜欢她管太多。 露电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收了回去。 “我说是活动，殷启正好在场，所以才把你背回了公寓。那个男的是殷启朋友，不是你的什么人。阿姨还没来找你吗？” 殷明摇摇头。 “还没。不过按照她的个性……”殷明看了一眼手机，“这会儿可能已经进滨海了。” 露电一脸匪夷所思：“哈？” 殷明想了想：“我这两天能住去你家么？我妈估计得来，我家里东西太多，要是给老太太发现我追星，追的人还在隔壁，隔壁那个还经常喊我去吃饭，我怕是……” 露电：“等等。追的人住在隔壁？陶邀住在你隔壁？他还经常喊你去吃饭？殷明，你这不是得手了吗？” 殷明下意识地说：“还没有。还差一步。这不是重点，你思维扯回来。” 露电已经扯不回来了。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一边笑一边说：“哇你这个人……还差一步那不就是？哇我真的是一点都不羡慕，一点都不羡慕……” 言语间柠檬味儿毕露无疑。 殷明赶紧往他脑袋上来了一下：“现在不是酸的时候！” 殷明当天下午就接到了殷母的探亲通知。注意，是通知，不是问询，通知意味着她其实已经在前往殷明家的路上了，殷明只要到点去车站接她就行。 殷明算是反应比较快的。他刚叫了辆车把自己的直播设备和一些日常必需品运到露电家，回头殷母就到了站台上。 露电家里乱得跟鸡窝一样，他冲回去把平时堆放杂物的房间收拾出来，又把所有脏衣服脏裤子丢到了沙发、橱柜、床底等区域，殷明把行李送进来的时候他还在龟速收拾，家里简直没有地方可以下脚。 “哥你等等！诶哥我再收拾一下！”露电忙的头上都是汗，一头卷毛乱成了狮子毛。 殷明的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但毕竟露电是在帮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殷明便打了个电话给熟识的阿姨让她过来帮忙。他把东西搬进了自己房间，随后就出门接殷母了。 殷母在车站上等了半个小时，开始不耐烦了。她提前一个小时就告诉了殷明自己即将到站，她觉得再怎么晚，殷明也不会迟到太久。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殷明才到了站台上。他看上去是跑过来的，衣服上都是汗水，殷母赶忙拿了纸巾给他擦脸：“哎哟你说说你，出门就是不喜欢带纸巾！你们这些男孩子夏天都喜欢出汗，一出汗就老臭老臭的，这样哪有女孩子会喜欢哦！真是糟蹋了这张脸皮！” 第29章 2019.8.3万字章 殷明抿嘴低头, 不说话。他接过了殷母的行李，一脸二十四孝地任凭殷母垫脚尖给自己擦汗。 “妈你怎么来了？天气这么热，你身体不好, 过来不好受的。”他拉着行李，和殷母一起往出口走。 “怎么？就不兴我来看看你啦？我也想知道儿子在外头什么情况的为，你现在又没有正经工作，赚多少我也不知道，也不发朋友圈, 我这个当娘的每天都在念叨……” “妈我当主播了。”殷明赶紧说，“现在一天至少能有千把块，过得挺好。”殷明说道。 “当主播算什么正经职业！你看看隔壁的阿翔, 今年考上公务员了，虽然每个月工资也就四千，可是稳定啊！铁饭碗！你现在就只能吃吃青春饭，等以后年纪大了, 你再做主播也没人看你。” 殷母喋喋不休地说着，殷明只是低声附和，也不反驳他。每次殷母见他的时候都容易激动, 一激动就上头, 上头的时候就会不分场合不由分说一通乱怼。 这个时候不要惹她就好, 说完了殷母会自己反思。殷明对自己未来的进出通路是很清楚的，也知道该做什么, 他也不羡慕任何人。 殷母说了一大通，口干舌燥，殷明顺手买了一杯双拼奶茶递到她手里。三分糖，椰果多加。 殷母吸了一口，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其实母亲还是挺好哄的。殷明的脸上又浮起了一丝笑。 时间是下午四点半, 殷明没有立刻带殷母回去，他特意找了个比较宽敞干净的饭店，先带殷母吃了顿晚饭，点了三只殷母喜欢吃的滨海特色菜，一边和她唠嗑，一边发信息监督露电的整理情况。 这上一分钟露电还在说：“快好了快好了”，下一秒又发了一堆感叹号：“不行我脏衣服太多了阿姨现在正在加急清理，你再拖一会儿”。 殷明叹了口气，只好又加了一只菜上来。殷母还嫌他浪费钱，殷明就说是舍友喜欢吃的，等会儿带给他当晚饭。 听到“舍友”两个字，殷母的眼睛亮了一亮。 “你之前不是一个人住的吗？怎么现在搬去和别人一起住了？男的女的？年纪多大？有没有对象？你们是怎么回……怎么认识的？” 第58页 殷明扶了扶额，他叹气一声：“也是个主播朋友。正好他家有房子空出来，我就租了。他人很好，现在有女朋友了。” 殷母的目光宛如两只高瓦灯泡，直直地盯着殷明，仿佛看透了他的瞎话。 “那等会儿我去看看哈。你们家有地方可以让我住两天吗？妈过来没定宾馆。” 殷明：“妈我给你定宾馆吧。” 殷母的眼睛一下瞪了起来：“不用！我就要住你家！” 殷明：“……好的。我等会儿问一下。” 回头他就把这件事和露电说了，同时还告诉他一定，务必，必须把房间房间收拾好。殷母住他房间就行，殷明自己能先睡在外头的沙发上。 露电发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包过来。他真是要被折腾死了。 好不容易东西整理好，殷明带着殷母上地铁，回到了露电家。为了增加说服力，露电还特意把自己以前和殷明拍的合照放到了橱柜上，又把自己放在外边的周边展览台收进了房内，还往厕所里放了另一条花毛巾——给殷明的。 其实那条花毛巾是他买给自己喜欢的小姐姐过夜用的，但是现在是紧急情况，不得不先拿出来救急了。 他紧张兮兮地把自己拾掇好，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给殷明和殷母开门。 见了阿姨，他立刻露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乐罐见了也会自动打开的甜美笑容：“阿姨好！阿姨里边请！阿姨我给你倒水！” 殷母愣了一愣，随后伸手往他脸上捏了一把，把露电的眼泪都捏出来了。 “没化妆啊。看起来怎么跟个女娃娃似的。”她不吃露电那一套，进了门换了鞋就开始四下乱逛，露电揉着捏红的脸，欲哭无泪地看向殷明。 殷明赶紧把打包好的鲜肉月饼小笼包生煎肠粉往他怀里塞。 露电立马原地复活，又变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可爱。 熟人阿姨和露电奋斗了三个小时，总算把家里收拾成了殷母勉强能接受的样子。殷母吃得比较饱，她放了行李，准备出去转转，殷明便和粉丝说了，今晚七点再开始直播。 露电呢，他累坏了，吃完饭洗完澡就回屋去睡觉了。他甚至都忘了和粉丝请假。 露电是滨海本地人，家里在滨海有三四套房子，这套的地理位置和周边环境都挺好，他又不服家里管教，就搬了过来。物业水电全部自己付，平日里也乐得自在。 殷母仔细看了看地图，怀疑殷明在乱花钱，她觉得男孩子出来打拼，完全不需要住这么好的地段和公寓。 殷明不说话。实际上他自己的公寓比这间要好上很多很多，这也是他不能带殷母回去的原因之一。 露电和殷明一样，都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纯血统宅男。因此他家周围有至少两家超市，三家饭店，四个车站/地铁出入口。 殷母兴冲冲地拉着殷明去了最大的那间超市，打算给他买点东西，明天下厨。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唯一就是不会做饭，和他那个挨千刀的老子简直一模一样。 “这个超市的东西都蛮好的，就是太贵了。这一把青菜怎么要五块？我家那边两把也就两块不到。”殷母在货架上挑拣着。 “妈，这是本地的上海青，用无污染技术栽培的，贵一点很正常。”殷明在旁给她推车。 “我说你也是不会过日子。刚刚进门的时候帮你看过了，这家超市每天下午六点都会打折，你要是想吃新鲜的菜，记得早点过来，打过折也就比菜市场贵一点点，还是不错的。”殷母继续挑拣。 殷明在旁“嗯嗯嗯”地应她，又把她多拿的两根黄瓜塞进了推车里。 反正他不会做饭，也不关心周边超市打折的事。应付完了事。 殷母一路絮絮叨叨，从这里拿一点，那里拿一点，很快半车就满了。殷明心想着露电那臭小子也不会做饭，这么多食材过两天还是得丢掉，不由得有些心疼。 要是能带给陶邀该多好。 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心灵感应，殷明这头刚想到陶邀，手机就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居然真的就是陶邀打来的。 他疑惑了一下，明明之前没和陶邀换过联系方式，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电话的？ “喂？”不管怎么样，先接起来。 “喂？”电话中陶邀顿了一顿，他好像没料到殷明这么快就接起来了，“我做了晚饭，你来不来吃？” 啊…… 殷明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娘。 “刚在外头吃过了，谢谢你的好意。这两天我应该不会回家，过两天再去你家吃饭，好吗？”殷明其实想说我还能吃一顿，但为了防止殷母起疑心……还是这样比较好。 “这样啊。没事，我只是多做了一点。我吃不完，等会儿做垃圾分类可能要麻烦点，哈哈。”陶邀干笑了两声。 殷明知道他肯定是多做了“很多”，想着要安慰他两声，可旁边的殷母在催他了，不得已只能说句“抱歉”，随后切断了电话。 明后天抽个时间再找他解释一下吧……殷明拎着塑料袋往回走。 这天晚上殷明在房内直播还故意压低了声音，有人跑直播间里问他怎么露电没上线，他就说了一声等下，过去把露电喊起来了。还帮他开了电脑打开直播软件，往他手里塞了瓶红牛。 第59页 露电迷迷瞪瞪地，嘀咕了句“谢谢大哥”，还给其他人听到了。这下弹幕里又炸了，都在问他是不是和殷明在一块儿，cp再次磕到真糖，一群女人纷纷炸起了烟花。 露电吓得顿时醒了，他害怕自己喜欢人也在直播间里，忙说道：“不是不是，大哥他今天有事才来我这里的，过两天就走了！唉，这是个比较悲催的故事……总之你们不要多想！” 小姐姐别多想！他还是很直一直男！也不会去做横刀夺爱这种事情的！ 殷明当然知道那一头的事，不过他也没有多解释，他这里大部分都是自己的女友粉，不磕CP。 这天晚上他直播到十点就下播了，期间殷母反复进出他的房间给他水果，为他拖地，还拿了一套干净衣服出来，很是麻烦。 他开着摄像头，殷母甚至还想跑镜头前晃晃，这播不下去了，于是赶紧下播。 晚上洗完澡，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在【小大世界】里吐苦水，几个人哈哈大笑，就连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山海也出现了。 “灯都关了玩什么手机呢，小心得青光眼。赶紧睡觉，明早做了大扫除你再陪我出去逛逛。” 殷母忽然打开了房门，对着外头的殷明说。 “知道了，你也早点睡，别打消消乐了。” 殷母抓门的手愣了一愣，旋即关门。 隔天早上八点，殷明就在殷母叮叮当当砰砰砰啪啪啪咚咚咚的动静里醒了过来。 他很久没这么早醒了，坐在沙发上有些昏沉，但还是强撑着起来刷牙洗脸，一盆冷水下去，脑子清醒了大半。他不等殷母喊他就收拾完了自己，并在八点半的时候准时坐到了餐桌前吃早饭。 “赶紧吃赶紧吃。你那个舍友还没起来啊？我昨晚十一点睡的他还在打游戏。你吃完去喊他来，我特意做了桂圆枣子百合粥，清热解毒对身体好。” 殷明嘴里塞了半根油条，等自己老娘进了房间去收拾床铺床单了，他才小心打开露电的门。 照理说这个点去喊他是完全叫不起人的，露电的作息比他还糟糕，不到十一点不会醒。殷明走到窗户边给他拉开了窗帘，回头想把床上那人拍起来，结果瞬间看到了他丢在地上的玩意儿。 是玩具。 嗯。 就是，那种玩具。 而且不是普通的，那种。 殷明看到了的一瞬间完全没有把玩具和床上裹在被子里睡成仓鼠的朋友联系到一起去。 他愣了整整五秒，才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什么——露电居然是这种人？！ 不不这不是要紧的。他赶忙抽了几张纸巾将地上的东西全包好了丢进露电房间自带的卫生间里，回头用力一掀露电的被子，把他从床上抖了下来。 “别睡了。”殷明把他从地上拖起来，“你赶紧把你的那些小玩意儿收拾好，等会儿我妈还会进来给你拖地……你忍着点。要不然回头我给你点赔偿。” 露电顿时又吓醒了。 他慌忙往地上看，发现东西没了，整个人抖得跟只仓鼠似的。殷明眼神示意，在卫生间里，他才稍微舒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没完全舒下去，露电又仿佛触电了一般，双目圆瞪看向殷明。 “怎么了？”殷明感觉大事不妙。 “我，你，那个你的床下……”露电挤出了几个词。 完了。 殷明丢下他，一个箭步冲去推开自己的房门。可是晚了一步，殷母正坐在床边，翻拣着盒子里的许多东西。 那盒子有一只抽屉那么大，里头的东西长的圆的扁的硬的软的有须的有管的细条的锥形的……哦，还有兔耳朵兔尾巴，尾巴能动。 殷母手里拿着手机，脸上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一样。看她这样，估计是已经上网查过一轮了。 “妈，这些其实是……” “对不起阿姨！”露电仿佛脱兔附体一般冲进来，抱着盒子就往外溜，“这些是之前一位租客留下来的！我忘记收走了！阿姨不要介意！殷明他不是那种人！我可以作证！他包里连保险套都没有！” 露电的声音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事已至此，殷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回头过来，说道：“妈你不要多想。我们都是挺好的朋友，不会做什么出格事的。” 殷母的手还在抖。 “不出格……唉，你这小子也真是……！你这朋友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啊，怎么就……”殷母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盒子底下有他的相簿，让他别解释了。” 这也太尴尬了。 这么一闹，殷母是不大愿意住在露电家了。露电和殷明感觉也不太好，心想着该怎么办才好。殷明是倾向于给殷母定酒店住的，但殷母还是不太乐意，毕竟她也就再睡一天就走了。 她想着要不就换到客厅睡，但露电说什么都不愿意，似乎他在客厅还藏着什么更大的秘密……反正就是不行。 “阿姨，我那儿还有一套房，要不您住另一套房里去？房子比这套还好，住着也舒服。”处理完东西的露电厚着脸皮过来找殷母了。 殷母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您别担心！那间屋里我就堆了些玩偶杂物，没有别的不正常的东西。真的。殷明都见过。”露电说道。 殷明再次觉得大事不妙。 第60页 露电在间隙里冲他一挑眉，颇有一种现世仇现世报的味道。 他说的，是殷明家。 殷明房间里的确没什么东西，只有陶邀的周边在。他也收拾掉了不少，看上去和一个普通阿宅的屋子没什么两样。如果谎称是露电的家，倒也勉强能说服殷母。 这回的“探亲”，真是越来越复杂了。殷明心中有些酸涩，他真希望不要再出其他岔子了。唉，早知道他就去自己公寓里定民宿了，早一天打扮成自己家的样子，还不需要麻烦露电。 不过事已至此，他再想马后炮，晚了。 殷明拿着自己的钥匙，拖着殷母的行李，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他给殷母介绍了一遍智能家电的使用方法，殷母果然被这些高科技搞得晕头转向，嘴里还不断说“浪费钱，浪费钱”。 “等会儿我给你们做完饭再过来。房间我不动了，免得再发现什么鬼东西。”殷母说道，“这间房子看起来太贵了，你以后自己出来住，千万别搞这些明堂镜。” 殷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帮着殷母收拾东西，又乘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冰箱橱柜，把生活垃圾端到了楼下去，免得殷母发现自己的生活痕迹。 其他物品他都是放在柜子里的，柜子也大部分有锁，自从上次有贼进门之后，他养成了将所有物品放进柜子里的习惯。 从楼下返回楼上，殷明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到中午十一点了。正好周六，他可以带殷母在周围转转，于是定了条路线出来，准备上楼和殷母说。 走到一半，他的手机上忽然出了一条消息。 陶邀：你是不是在家？我刚做了炖汤。 殷明看到这行字，立刻察觉到了不好。电梯到了十一层，马上就要到十六楼了，他赶忙按下拨号键，可是打了一会儿那头也没人回答。 快接电话呀，快接电话——！ 殷明真的开始急了。 被人挑衅，遭人侮辱，或是成为别人的手下败将他都不怕。他唯一怕的，就是殷母发现自己与陶邀的事。 出柜这种人生大事，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和同时具备，并且还得在一个能将功抵过的情况下，才能顺利进行。不然就是引爆炸.弹，所有人都一起归天。 十六层到了。 殷明急吼吼地从门里挤出来，朝自己家冲过去。他在心里默念“别让陶邀见到妈”，脚步不停，撞开了自家虚掩的大门。 “哎呀我跟你说，这家的孩子特别喜欢你，满屋子都是你的玩偶……” 殷明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手还维持着推门的姿势。 “我知道。他挺喜欢我的作品，之前也和他接触过。阿姨我炖了汤，您要不要尝尝看？味道很好的，我放了一点养生的药材。楼下的超市最近清库存，我瞅着不错就多拿了点。”陶邀穿着色调柔和的套头衫，腰上围着围裙，看起来仿佛是刚从什么明星互动节目里跑出来。 殷明不敢动。 “哎呀你这孩子嘴真甜。好啊我就去尝尝看，回头也给我家孩子做做看。殷明，你这朋友隔壁住的邻居真是个好孩子，刚刚看到你了还想请你去喝汤呢。”殷母看上去很高兴，跟着陶邀就走出了殷明家。 殷明还是不敢动。 陶邀在经过殷明身边的时候，伸手往他腰上抓了一把，殷明身子一抖，猛地转过来看他，正好对上一个眼角上挑的微笑。 他可真好看。殷明下意识想，他还是个聪明人呢。 这么一来就更难得手了吧。殷明脑子里再次下意识地胡思乱想。 其实陶邀刚刚来敲门的时候，喊的的确是殷明的名字。 殷母过来开门，他也是愣了一愣，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 殷母疑心重，陶邀便说自己看到了殷明领她过来，又见着已经中午了，便想叫他过来吃个饭，毕竟是熟人。 殷母平日看不惯年轻人那套昼夜颠倒，不务正业，乱七八糟的作风，她一见陶邀这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就喜欢得紧，心里还想要是自己儿子能和这样的男生做朋友该有多好，要是这样的男生有个一样的妹妹该有多好。 殷母眼光一向不错。 她看不上露电是觉得他还太小了，殷明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只能操心照顾人家，殷母想着的是别人能为殷明做些什么。 虽然有些自私，但大部分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和对他们有帮助的人做朋友。 殷明默默地坐在饭桌上喝汤。 陶邀的手艺真的不错，几道菜做得比殷母还要好，他还和殷母交流起了煲汤心得，明明是个总裁，说起举炊之事，倒也头头是道，像是个在厨房呆了十多年的熟手。 殷明看着看着，忍不住脱掉脚上的拖鞋，伸足过去，悄悄够上了那人的脚踝，往上靠。 陶邀顿时卡壳了。 他的脸一下涨的通红，还用力一抖腿，把那只脚给晃了下去。同时从凳子上站起来，端起碗跑去厨房：“锅子里还有汤，我再给你们盛一点。” 殷母赞许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孩子人是真的不错。殷明，你看看他，这才是女孩子喜欢的样子，你可学着点。……你笑什么？” 殷明摇摇头，把弯起的嘴角捂上了。 等回头饭吃完了，殷明抢着去洗碗，而陶邀是不让他洗的，两个在半开放的厨房里拉拉扯扯，以为殷母是看不到的，殷明还趁机去拧陶邀腰间的肉，他还记着刚才的那一下呢。 第61页 半开放厨房中间的料理台算是隔断，殷母没看到两个人的动作，却看到了他俩的表情。 她皱了皱眉，觉得普通朋友大多不会有这样的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殷明，等会儿给你看个照片。”她开口道。 “知道了妈。我先把碗洗了。是家里的花草吗？我这两天忙，没去朋友圈给你点赞。”殷明答道。 “不是家里的东西。”殷母道，“是老家一个姑娘的照片。她在滨海工作，今年二十四了，还没谈过朋友。明天你上去和她去见个面。” 陶邀和殷明的手同时停下了。 “妈我还早，不急着相亲结婚。人家小姑娘二十四岁，刚进单位没两年，平时肯定很忙，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升职吧。” 殷母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人家姑娘不是在外企或是其他大公司，她考到了滨海的事业编制，在学校当老师呢。初中老师，有寒暑假有双休，还是教音乐的，家里也有钱，这条件你看不上？” 殷明的脸色有些凝重。他在想怎么才能拒绝自己的母亲。一直碗在他手上停了半分钟也没洗干净。 陶邀见他这样，便伸手拿过了碗，自己洗了。殷明转头看他，陶邀就做了个口型。 没事。 这是默许他去的。 虽说陶邀是很不愿意殷明在他刚表白的时候就跑去和女人相亲，可背后的殷母喋喋不休地说着人家姑娘的好，又不断说殷明那些微不足道的不是，听得耳茧都要生出来了，不答应她估计她不会停。 反正殷明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殷明看着那张照片，心中开始思考一石二鸟的方法。 他不会去相亲的，也不会让女方生气。 隔天早上，殷明看着手机里的地址出门了。他和陶邀在车站前碰面了，两个人都是常服打扮，还带了帽子、墨镜和口罩，乍看之下完全看不出谁是谁。 “你确定这么做没问题？”陶邀问道。 殷明点点头，拉着他就进了车站。他俩可以在旁边围观，如果出了问题，还能上前解释。 十点多了，殷明与陶邀两人也到达了指定的地方。两人坐在咖啡厅外头的阳伞下，点了两杯雪顶。里头坐着的长发姑娘，很明显是殷明的相亲对象。 这时候，旁边走过了一个手上拿着一本诗集，年轻瘦削的男子。殷明拍拍他的胳膊肘，帮他正了正咖啡店的围裙，道了句“加油”，目送他进去了。年轻男子咽了口唾沫，推开了门，走到了女子身边。 他弯腰对女子说了什么，座位上的人很明显惊讶了，抬头仔细看了几眼，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年轻人快步走到柜台后头去了，长发的女子坐立不安地等了等，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追进了柜台后头，也不顾旁边人的阻拦。 陶邀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转头问对面的殷明：“你用了什么方法？他们认识吗？” 殷明低头吃了一口冰淇淋，舔掉嘴角的白色奶沫。 “昨晚查了一下。稍微有了一点收获。”他说道，“那女孩之前在滨海的高中里实习当音乐老师，有高年级的学生追过她，两个人似乎真的动了心，闹得很大。所以她没能留在高中，去了初中任教。我在她任教的学校里有几个粉丝，稍微问了下，知道那个男生现在正好放暑假回来，在这间咖啡店打工，我就把地址约过来了。” 陶邀有些犹豫：“你这么随便查人家的底细不太好吧？” 殷明笑了：“这不是我查的，我妈那边相亲，会仔细询问女方底细，对方直接说了这点，我妈就答应了。不然你想，一个教师，找谁不好，会愿意和主播相亲？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 陶邀想想也是。 滨海本地教师，事业编制，有寒暑假，是音乐老师。这么好的条件，相亲的肯定是一些老板家庭，或是管理阶层。那些愿意养阔太太的人家会贪图这样身份的媳妇。 她的条件，在外界人看来，怕是要比殷明好太多了。 “顺腾摸瓜吧，她要是能和之前的恋人破镜重圆，也是件好事。我最不喜欢看到这种，因为误会、外力被拆散的情侣。”殷明用勺子再舀起冰淇淋，塞进嘴里。 里头的两个人被店长请了出来。 殷明与陶邀看着他俩和店长说着话，不知为何一起挠后脑勺，像是在不好意思。 殷明摸着下巴，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他特有的，达成目的之后的笑容。陶邀默默地看他，忽然就感觉到了那种扑面而来的气息。 那是殷明特有的，隐藏在不动声色下的智谋。虽然对于他来说，这件事不过尔尔，他根本没用多少脑子。 陶邀还是喜欢他这样。 就像多年前的他，默默掌控全局，默默达成自己的目标。陶邀甚至感受到了一种被他捏在手里的感觉，似乎也很好。 “怎么啦，用那种眼神看我，是不是……”殷明不怀好意地朝他挑挑眉。 周边的座位上都没人，陶邀的脸又红了一红。 他悄悄直起身子，在殷明诧异的目光里凑上前去，用自己的，去触碰殷明的双唇。 四瓣带着咖啡与雪顶味道的唇贴在了一起，殷明立刻抬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拉进自己，企图加深这个吻。天气炎热，热唇相依惹得陶邀想张口呼吸，却一把被殷明按住了。 第62页 他的嘴里更热。 “你们这两个变态！精神病！啊啊啊！” 一旁忽然传来了女子的尖啸，紧接着一只大包飞来，打断了两人的温存。 殷明下意识推开了陶邀，自己结结实实挨了这么一下，整个人往旁边倒去。他觉得嘴边一甜，竟是就这么被撞破了皮。 陶邀赶紧过来扶他：“没事吧？痛不痛？” “你还碰他！你！不要脸的！”殷母整个人进入了应激状态，她的声音尖得仿佛是钥匙刮过玻璃那样可怕，周围人的耳膜一阵刺痛。 她三两步冲上前来，一把扯住了殷明，不管不顾地想要把他拖走。殷明拉着她，想和她说话，理论，可是上了头的殷母哪里会听他的。 殷母看见的，就是自己儿子在和另一个男人接吻。 她是一个很普通的三线城市妇女，平日里除了经营自家的小店，就是看看电视剧，和姐妹们逛逛街，很少接触流行文化，也不关心这些东西。 儿子在靠粉丝养他，说实话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又总认为粉丝是虚情假意的，总是不放心殷明的事业。 现在倒好，他又去搞什么“同性恋”了，这是完完全全被外头的坏东西洗了脑，她不能放任不管。 那个男孩子的确挺好，可是他终究不是女的，和儿子在一起，就是违背社会发展规律，违背了纲常伦理，要是回去给乡里乡亲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看她。 殷母那强大的控制欲和死板的认知顿时变成了她的躯壳獠牙，她不容许儿子走岔路，就算要她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丢掉老脸，她也必须将儿子带走。 “妈，你听我说，妈！”殷明力气比殷母大，但殷母发狠了，他也被拖到了路口。 “还有什么好说的！跟我回家去！回去考证，当个公务员，老师也行，做什么都好，让你舅舅把你塞进社区也可以，别在这儿呆着了！这什么地方啊，我儿子都被教坏了……” “妈！” 殷明用力挣脱开她的双手。 “我不小了，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妈，你到现在还不愿意正视真正的我吗？你就不愿意接受你的儿子？我怎么好怎么坏，都是你的孩子啊。” 殷母早就哭了起来：“我怎么就没有接受你了？我一直都好好地供你上学，还不阻止你玩那些有的没的……早知道你和你爸一个德行，我就禁止你碰电脑了，把你送去做电击治疗也行……” 殷明叹了口气。 “妈，现在的社会不存在绝对的对错。虽然说我做的这行没有外头那些总裁，管理，领导阶层的人物来的风光，但是赚的钱一样不少，也有很多人喜欢我。这是一个圈子，就像从古至今的医生、教师、或是现在的工程师，都是时代的产物。行业高低贵贱，我们人活一辈子不过是在找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现在潮流是这样，那就顺遂了它，去做和内心也一致的事。往后再发生什么，学会变通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强迫我即使做了也做不好的事呢？” 殷母还是不肯听他：“什么叫做不好？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做的好？” “做人贵在自知之明。”殷明道，“工作还是要挑自己能做的，感兴趣的才会做得好。” 他之前也是试过其他工作的，实习做了几份，最后还是认清了自己。 殷母看到从远处走来的陶邀，她面色又是一变。 她本来挺喜欢陶邀，觉得人家又有钱，又有格调，虽然没有那些文里的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那么威风凛凛，但彬彬有礼儒雅有度且会下厨的有钱男人，也是很不错的。 谁知道他和自己儿子搞同性恋。 殷母知道她儿子完了。要是换成个女总裁，那就是身材傲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主外还能主内，赚钱顾家两不误的超合格媳妇。 所以殷明的这个男朋友，怕是能把所有她名单上的代嫁闺女给比下去。 她这辈子甭想抱孙子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殷母心中的怨气顿时爆发了，她不和自己儿子说理了，反正也说不过他；殷母转头看向街道另一边的陶邀，她往马路中央走，想找那人说说理——无论他要什么都好，让他离自己的儿子远一些。 这人世间啊，就喜欢在混乱的时候，多添一把乱。仿佛往柴火里倒汽油就是好事，偶然总是在人们最不想的时候来临。 街边的灯绿了。 一辆中型卡车轰隆隆地开过来，车上的司机正在接电话，看到绿灯之后便没多在意眼前的路况。 “小心！！”陶邀与殷明同时喊了出来，陶邀三两步窜过来想要拉住殷母，而殷明则从安全带上飞奔而来，直直地撞上了殷母的后背，将她顶到了路边。 司机听到外边的喧嚣，下意识低头一看，他顿时吓得丢掉了手机，方向往旁打满，堪堪避开车前的殷明。但是殷明的运气并不好，他被汽车带出来的冲击直接掀翻了，撞上道路旁的铁栏杆。 撞击位置是头部的脆弱带，顿时鲜血涌流，在地上形成了小小的血泊。殷明翻到在地，不动了。 周围响起了尖叫声。殷母倒在地上，手脚都擦伤了，精神有些恍惚。倒是陶邀，他立刻奔跑到殷明身边，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他面色发白，嘴唇都在颤抖，也不敢触碰地上躺倒的男人，生怕让颅内伤口恶化，只敢出声唤他：“殷明你醒一醒！醒一醒！” 第63页 可是地上那人伤势不轻，哪里是他能叫起来的。 殷明的半张脸上都是血迹，殷母看到儿子这样了，一个急火攻心，直接原地晕倒。 陶邀打了个电话叫自己的手下过来，然而要让他们做什么，他捏着手机，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了。 殷明在他眼前被车撞倒，导致他脑子一时间当机，好歹他的助理是个比较能干的，抓紧一切时间帮他料理完了杂事。 “陶总，您先别怕，那伤看着吓人，实际上伤不到颅骨里头的。” 助理一边开车，一边安慰后座上，直呆呆看着窗外的男子。 助理催促司机开快一点，她转身并撩起了自己的长发：“您看，这是我小时候撞到树上弄出来的。位置和殷先生和我差不多。” 陶邀挥挥手，让她坐回位置上。他知道助理在安慰自己，因此怎么都无法相信她说的话。 人的头部那么复杂，怎么可能说伤不到，就伤不到呢？ 第30章 2019.8.4万字章 到了医院, 陶邀找人托关系帮殷明升了病房。他在外等候了一个多小时，里面的医生总算是出来了。 衣服上带血，脑袋上有汗。医生的表情有些疲惫, 陶邀心里打着十二重的鼓音，上前询问医生治疗结果。 “没什么大问题。”医生的这句话让他松了口气，“幸亏你们送来的及时，颅内组织有出血症状，刚刚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先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吧。” 陶邀听到“颅内出血”还是有些紧张, 不过看医生的表情，似乎不会有太大问题，于是便点了点头, 留了主治医生的联系方式，客套了一番让人走了。 殷明住在相对高级的单人间里，殷母则在急诊室内躺了一个下午。等她醒来，陶邀早就给殷明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她失魂落魄地从病床上下来, 跑到护士台前询问自己儿子的状况，再跌跌撞撞地跟着护士到了自己儿子床前。 她忍不住对着床上的殷明再次哭了起来。 “我的儿啊……你要是乖乖去相亲，哪里会和我吵架……你要是不喜欢那个男的, 哪里会不愿去相亲……你要是不来滨海, 哪里会喜欢上那个男的……你要是不考滨海的学校, 哪里会来滨海……你要是当初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哪里会想考滨海的学校哇……” 她这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 但仔细听听居然还能连上逻辑，真是让人稀奇。 从卫生间里出来的陶邀正好撞见殷母趴在床边上痛哭流涕，他听得内心十分复杂。 这位大婶，我和你儿子是从高中开始就有搞gay倾向的，还是他主动亲我, 这次我只是礼尚往来。 他把这话咽进肚子里，走到边上的茶水台前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了殷母身边的桌子上。陶邀还想和她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是工作上的电话，下午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会议需要他到场。 等陶邀打完电话回来，殷母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和容貌，她拉了张椅子坐在殷明身边，正襟危坐：“陶先生，请你过来一下。” 陶邀左右看看，也拿了一张折叠椅，放到殷母的面前，殷明的床边。 “阿姨，如果你想让我和他分手，那需要看殷明的意思。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他也是。我们俩不会接受无缘无故的分手的。”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殷母的面色不大好看。 “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很固执。不过应该要明白一点：年轻人的喜欢和过日子终究是不一样的，不是牵牵手说说情话就行的。男的要赚钱养家，女的要生孩子料理家务事——我知道现在也有女的赚钱养家男的照顾家里，但是外头肯定会看不起男人。你和殷明两个人都有能力，为什么不找个合心意的女生过日子呢？况且老了，有谁给你们送终？没有孩子，生命就没有延续啊。” 殷母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长篇大论。她自以为自己很有说服力，还扯了一扯领子。 陶邀好脾气地听她说完了，脸色苍白地笑了笑，这是礼貌。 “其实我和殷明才刚通心意没多久。阿姨，如果我想离开，他应该也不会挽留我。”陶邀说道，“我和他高中就认识了。他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比我强太多，要是我对他没有好感，他就绝对不会靠近我。这一回还是我主动和他提出在一起的。” “殷明是个好孩子。你就不应该领他走歧路。”殷母的脸又有些崩塌的预兆。 “阿姨，我觉得我和他在这份感情里，其实陷入的程度都差不多。”陶邀继续说下去，“我是个很理智的人，我有很多粉丝，还有许多忠心的员工，平时其实也不缺追求者——我也不喜欢因为一时冲动和什么人谈一场有头无尾的恋爱。殷明他来找我是还东西，后来再接触他都是因为巧合……我才了解到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你夸他也没用，我不吃这套。” “我知道。”陶邀的语气又软和了几分，“我愿意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倾心于他的能力。虽然他不说，他也懒得说，但我觉得要是他想，那世上大部分事情都不会成为问题。所以我觉得，或许和他在一起，是能遂了他的愿——我也想看他变得强。” 殷母听着，觉得眼前的人说的话很诚恳，但弯弯绕绕有些像云雾，便催促他继续说下去：“你到底愿不愿意和他分手？你是有钱人，肯定看不上我们家的财产，但我求求你好不好，能不能放过我家殷明？他还要娶妻生子，还要组建家庭。” 第64页 陶邀见殷母已经不想和自己讲道理了，只好放弃感化那套，直白地给了她答案：“我什么都不需要。是我追的他，我要他亲口承认不喜欢我，那我就走。阿姨，你为什么会觉得两个男人无法组建家庭？我就说一句或许是大逆不道的话：您要是想要孙子，我可以一年之内抱两个回来给您，还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殷母语塞了。 她其实潜意识里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不过她觉得都是年轻人在瞎闹腾，不会思考到这么后面…… 可谁知道陶邀思考了呢？ 陶邀和殷明一样，早就暗地里思考过了。 他俩看上去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一个沉默稳重并选择时机爆发，另一个斯文有礼做事讲究和气。但是在对未来的思考上，都想过和同性在一起后或需要面对什么。 殷明从小到大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当然是思考了无数遍，而陶邀呢，则是在反复考量之后才会对殷明说了那一句“要不要在一起”。 他可是个超级无敌怕麻烦的人，做事总要想好后路吧。自家父母不管他就罢了，要是还遇到麻烦的殷家父母……所以必须要有个杀手锏。 实在不行，那就好聚好散。虽说他并不希望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恋爱，就因为家庭原因被拆散。 他的态度很坦诚，仿佛一枚小太阳是的，殷母也没办法挑刺，虽说她是个不讲理的人，但在不发火的时候，还是会维持一下理智的。 现在的陶邀在她看来就是“隔壁家的孩子”，真是恨不得把他改名换姓替掉殷家儿子——当然是那个她不想看到的小儿子。 罢了，等殷明醒了再做打算。 殷母实在有些累了。她下午睡了很久，身体上不累，心理上疲惫万分。 要是这孩子是个女娃娃多好。殷母还是不太甘心，但殷明都躺在病床上了，她再多说就真的过分了。 殷母放弃了理论。陶邀拿了外套说了声“晚上再来一趟”，便出门去公司了。 颓然半天的殷母起身出门准备去找点吃的，谁知迎面就遇到了拎着饭盒的助理，小助理一见是上司对象的妈妈，立刻满面笑容：“阿姨，陶总定了饭，您就在屋子里吃吧，等会儿我找人收走。” 她笑着把饭盒放到桌上，摊开放好了，还给殷母弄了一份，掰开筷子往她手里塞。 “陶总回去开会了，阿姨这么多您能吃完吗？要不要带回去吃？我吗？还没吃过……这不太好吧？”助理小米摇摇头，可殷母还是拉着她坐下来了。 助理她今日东奔西跑的，中午什么都没吃，的确也饿了。她看殷母心情不好，想了想，还是坐下来，拿了双筷子开始配她吃饭。 殷母看着女孩小脸圆圆的，吃起东西来也很有滋味，忍不住问她：“能不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 助理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啊？” 殷母察觉到自己有些失礼了，她低下头去。 “没事……我觉得你这孩子挺好的。” 助理算是听出了她的画外音，有些啼笑皆非，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阿姨……别那么看不开嘛。你别看我这样，其实背后还有两个弟弟要养，以后要做什么也完全不知道。我们陶总做事前都会仔细思考，您多接触他一下就知道了。” 陶邀让她送饭，还刻意多买了两道菜，不就是想让她留下来给殷母说说好话么。助理是个小人精，那必然是要百分百达成任务的。她陪殷母唠嗑，时不时用自己编造出来的虚假经历衬托陶邀的完美。 日常刷分任务，小米势在必得。 小米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明亮光芒，仿佛获得了什么神圣使命一般，拎着分要类的垃圾往医院外走去。 她磕樱桃CP磕到现在，内心早就锁死了一万遍，怎么能看着他俩分开呢！不允许！压上磕CP女孩的全部尊严和身家，她也不允许！！ 这两个人是不知道，但是微博和其他平台上早就有了她建的超话和小站子，每天往上面发发段子和假装P过的小照片，同时收获太太们的粮食，真是神仙一般的磕糖生涯。 她就从来没搞到过这么真的！ 殷明的伤势没有威胁到生命，但也不是很轻。他睡了三天，这三天里他有空就会来医院陪床，虽然殷母很不愿意，但陶邀带的滋补炖汤还是很好的，她勉为其难又吃了几顿。 殷母这人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容易爆炸，但是事后慢慢料理，又能心软松口。 三天里她都守在殷明，食宿不用她考虑，帮手陶邀也请来了，殷母吃了别人的嘴软，顶多是照面时不和他多说话。 感觉态度是稍微好了一丁点。 陶邀坐在办公室里，心中想着等下要去超市买的菜。今日有特价活动，据说会有一些特别实惠的好货，他想看看。 其实他真的不差这点钱，但是自小养成的习惯会让他比对价格，择优从之。大手大脚花钱是一种快乐，选择性价比最优的商品也是一种快乐。 正思考着呢，手机忽然响了。是小米打来的，他顺手接了：“有什么事？” “陶总！陶总你快来医院！”小米听上去非常激动，都破音了：“殷明醒了！” 陶邀抓起自己的包就往外头冲。 他的心跳加快了，喉头一阵发紧，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忽视了小米在手机里说的话。接下来她说了什么？算了不重要了，等到了地方再说。 第65页 他开车直奔医院，下来将车钥匙丢给门口的小米，自己就往里头走。小米看他这幅不管不顾的样子，在后头喊了一声：“陶总你别急着上去……！诶，诶！” 陶邀哪里还管的上她。 殷明的病房在九楼，他走了三五分钟就到地方了。医院中开着空调，然而陶邀还是跑得出了一身薄汗，梳上去的留海也散了下来。 临进门，他还是下意识注意到了自己的仪容仪表，轻咳一声推开门。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陶邀拿纸巾擦汗，他抿抿嘴唇，想尽量显得有点风度，不要太急切。 医生正站在床边给殷明检查伤口状况。等了一会儿，医生看完了，便说道：“恢复情况还不错，殷先生刚从昏迷中醒来，可能反应稍有点迟钝，陶先生你耐心一些。” 殷母则在一旁准备午饭，她看上去很开心，动作都轻巧了许多。 殷明转头过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陶邀。这一刻，陶邀心里猛地“咯噔”了一声。 他的目光不对劲。看起来很冷漠，不像之前看自己那样带着闪光，带着想说话的欲望的。 “殷明？”他轻声唤道。 “嗯。”床上那人应他，陶邀正想松口气，却听他接着说道：“请问你是哪位？” 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陶邀尝试着往里走了两步，他以为殷明是看不清自己的长相：“你仔细看看，是我啊，陶邀。你还没睡醒吗？” 殷明摇摇头。 “我的确不认识。你是我的老板么？还是运营？这么热的天您就不用赶过来了，我身体没伤到，过两天出院了就能继续直播。” 殷明用比较客气的语气对站在门口的男子说了一番话，心想这样应该可以了。他的脑袋还是不太舒服，等会儿医生出去了，他还想再睡一下。 但是那个额头冒汗的俊秀男人，却一下白了脸。他小心走到殷明床头，再问他：“我是陶邀，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殷明觉得莫名其妙。他看着这人的双眼，认认真真地回答他：“我从小到大，读了十几年书，从来没遇到过你。你是不是记错了？” 医生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往殷母身边靠了靠，说道：“下午我们再安排一次全面检查。几位先别急，有什么事，等结果出来再说。” 殷母望着对视的两个人，心里有了个想法。但那是趁人之危，她只是想了一想，觉得实在缺德。殷明此时已经很脆弱了，再把他过去喜欢的人赶走…… 陶邀努力咬住下嘴唇，他努力了很久，才从嘴角憋出一个笑来。这笑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显得悲怆，殷明看他这样也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 “对不起……要是我说的不对，你别放心上。” “没事。”陶邀从自己的肺里呼气，出气断断续续的听上去像是在痛，“我……我还有工作，晚点再来。等会儿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从房里退了出来，正好和跑过走廊的小米打了照面。 小米见到了他的表情，十分尴尬地跟在后头。她在电话里委婉提醒了一下，殷明不记得自己了，她怕陶邀殷勤而去，失落而归。没想到真的发生了如此狗血的事。 陶邀无法接受。他回到了办公室，坐了一个小时。这期间他一点工作都没做，还是小米提醒他要签名，他才回神过来看了两三份文书。 八点过后，陶邀的手机响了，是小米叫他过去，让他不要太担心，殷明的身体的确没有多大问题。 问题出在头部。 “殷先生颅内的血块压迫到了脑后部位，影响到了记忆功能。送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经过了一系列处理。暂时性失忆是撞击的引起的，过一段时间有自我修复的可能性。” 殷母紧张地问道：“他忘了什么？难道是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我看他好像还记得现在的事情？” 医生继续回答：“不用担心，我们详细询问了一下，记忆似乎没有出现断层，但是一些关键事件他想不起来。殷先生说，学习和工作的事情他记得很清楚。” “他忘记了我。”陶邀站在旁边，“他估计是……忘记了所有和我有关的事情。” 听到这话，医生与护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无奈地说：“陶先生，您先别急，等一下你可以去问问他具体细节。说不定他只是对您的身份认知有记忆障碍，或许多说说和学校有关的事情，他就能想起你了。” 陶邀可不是小孩子，随便哄哄就信了。 “医生，你等一下自己和我说他的情况。”陶邀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分说的坚定。 殷母问医生多久能出院，住院费用具体多少这些细节去了，陶邀还留在房内。他感觉房内的空气僵住了，说实话他想转身就跑走，不要呆着了，大不了逃避，但身体又下意识坚持着。 “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 还未等陶邀开口，坐在床上的殷明倒是主动与他攀谈了。他神色镇定，仿佛受伤的并不是自己。 陶邀张了张嘴。 “恋人”他想说。可是这个词说出来他真的会相信么？他暗自思考了一会儿，床上那个人却比他先得出了结论。 “我觉得，我们俩的关系，要么是恋人，要么就是你追我。你说对不对？单纯的上下属关系应该不对，我不是那种喜欢搞官场关系的人，粉丝也不知道我受伤的事，那只有这种情况了。问题是为什么我的手机里，和你的聊天消息那么少呢？” 第66页 殷明掏出手机，在聊天软件的界面上滑动。 这件事似乎很难解释。 殷明与陶邀两个人才刚在一起没几天，那之前两个人根本没互加好友。这两日说的也是些日常话题，也就是所谓的“试探期”。还没开始“热恋”呢，当然没有什么聊天记录。 “我才刚和你在一起。前两天我们一起去拒绝相亲，被你妈妈发现了，才出了事情。”陶邀说道。 “刚刚听我妈说过具体情况了。我只想知道，我们是不是互相喜欢的？”殷明看陶邀的眼神不像过往那么暗流涌动，“你看起来像是我喜欢的类型。” “是，没错。你从高中开始喜欢我，我过了这么多年才回应你。”陶邀走到了他的身边，“你忘记我了没关系，我们重新再来。” 殷明少见地展露出了迷茫。他眨眨眼：“重新再来？你的意思是想再和我从零开始谈一遍恋爱吗？你看上去不像是很有空，会影响到你吧。” 陶邀摇头道：“没事，我和你住在同一层楼里，平时有空就能见着，你来我家吃饭就行。” 殷明看着他，小声问了一个词：“吃饭？” “我觉得……我不是那种靠美食就能被俘虏的人。你难道……有做过什么趁人之危的事？”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不过言语里藏着两分试探，陶邀一时间不晓得要怎么回复他。 他仔细想了想，说道：“我们高中里就认识了。那个时候咱们也互相有好感。是我后知后觉，一直到现在才和你说清了自己的感觉。” 殷明的脖子小幅度转了转，他把目光移开了。这样的举动让陶邀一时紧张，他不知道殷明在想什么。 “我这个人不太容易相信陌生人。”殷明轻巧巧说了一句，陶邀的心一下揪紧了，“我不记得任何和你有关系的事情，所以，你现在对我而言就是陌生人。” 陶邀站在殷明的床位，他握紧了手上公文包的带子。攥得死紧，等他继续往下说。 “不过，要是你有办法证明我们过去的确有过什么，或者是让我想起来，那我也愿意和你试一试。”殷明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十分浅淡的微笑，这或许是他目前的极限了。 陶邀看着他的笑容，心中舒坦片刻，忽然又觉得有些塞梗。 检索记忆，他发现自己好像没留下什么能证明自己和殷明有过过去的东西。 殷明的经纪人知道他出事之后，先询问他要不要开诚公布，听他拒绝之后便果断从公关方案里找了一套“房屋房东都出了问题导致英明即将无家可归于是只好赶紧寻找新的住房但是哪里都找不到能住的地方导致无法立刻上播”。 经纪人给殷明打造了一个非常恶心人的房东，表示殷明因为牵扯到了官非事项，暂时无法上播。 殷明对于这些粉丝倒是很熟悉，还抽空进自己的舰长群里和他们发发牢骚，毕竟他；留院观察的这段时间里，也没别的好做。 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头部伤势终于无碍，便退院回家。殷母早他一步回了老家，她担心自己再待下去，手边的钱就花太多了。 还是让那个有钱的陶邀照顾儿子好了。 她暗地里觉得，殷明不会这么容易接纳陶邀。他可是个十分挑剔的家伙，不会轻易喜欢上别人。 要不然为什么能在失忆前一直保持单身？他身边环肥燕瘦可不少。 殷明的失忆很是奇特。 他记得那些和自己打游戏的朋友，还记得自家的位置、周边环境、车站甚至是便利店店员的容貌，但是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家里的家具陈设，以及那些被他放在架子上的玩偶、立牌，周边等东西。 “这是我家吗？”他手里拿着钥匙，像是个旅客一样走进去。 陶邀跟在他后面，见他尝试着按了几按钮，打开了房间顶灯，立刻看到了放在电视墙旁边的透明玻璃柜。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收集周边的爱好——咦，这些都是男性角色？”殷明感到十分惊讶，他脱了鞋迅速走过去，“有好几个都是同一个角色。陶邀，这些都是什么作品的角色？” “你连自己喜欢的作品也不记得了吗？”陶邀问道。 “还记得一些，但是不太多。这些我就完全不记得。你帮我辨识一下，回头我找了作品去看看。”殷明打开橱柜，小心地从里面拿了一个手办，左右翻看。 陶邀不说话了，他这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殷明的收藏品。 ……没想到八年前最粗糙的那一批，限量一百的立牌他也有啊……那是陶邀第三次出演的商配角色，周边做的不好，他自己都没留下。 殷明随便看了两下便兴趣缺缺地将收藏放回橱柜了。他转头走向一旁的储藏室，他摸着下巴拉了两把柜子，发现在不起眼的地方，竟然安着一只加密锁。殷明摸着自己的下巴，尝试了两三次，发现都错了。 “不是我的生日吗？”他疑惑道。他掏出手机查看备忘录，里头也没有写柜子的密码。 陶邀将自己买的食材放在厨房料理台上，刚想问他是在这里做饭还是去他家，就听殷明唤他：“陶邀你过来一下。” 他让开了一人的距离，指了指密码锁：“你看看你能不能开？” 陶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殷明家的密码？但是殷明坚持让他过去，陶邀犹豫两下，还是走到了密码锁前。 第67页 殷明示意他输入，他也不知道输什么，便随手输了个自己的生日。 “滴滴滴。”密码锁竟然开了。 陶邀感到十分惊讶，他抬头看了一眼殷明，却看到他了然的神情。 “看来我们的确是有些联系的。”殷明拉开柜子往里头瞧，却立刻被迎头倒下的玩偶砸了满脸，“哇这些是什么？！” 他从地上爬起来，惊讶地扒拉掉了身上的玩偶：“原来我是个玩偶控吗？这么喜欢玩偶？我得去看看卧室，难道说卧室里还有这些东西？” 当然，他没从卧室里找到玩偶，但是在翻拣物品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简体或繁体小说。 “都是BL的东西？”他再次惊讶了，“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喜欢看这些。我原本就是个GAY吗？”他又回身去更隐蔽的位置寻找证据，却没有找到他想象中该有的什么小塞子，小棒子之类的。 陶邀看着他探索房间，感到十分无语。他该怎么告诉对方，那些书籍作品里，都有和他相关的角色呢？ 殷明不记得和这间屋子了，倒是还记得自己的工作。他摸了摸后脑勺，决定吃完午饭先上播玩一会儿游戏。 陶邀中午本来很忙，他只得草草做了点东西，吃完就走了。殷明收拾完了碗筷，一边看着手机上的人物介绍，一边思考。 这里头有陶邀的原创周边，而且还不少。看来自己的确挺痴迷的。 上播打游戏，今日没和任何人一起玩。他打了三个小时绝地求生，手感还在，打起来也不生疏。所幸是安然无恙，打到了下播时间。 殷明关掉了电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好像和什么人有关系，但他又想不明白。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殷明看了一眼屏幕，是露电来电。 他倒是记得这个吵闹的家伙。 “喂？”殷明接了起来。 “啊啊啊殷明你不要忘记我啊！啊啊啊啊我不要啊啊啊啊我还要和你打游戏啊啊啊！！！” 电话里传来一个吵闹万分的声音。殷明赶忙把手机拿远了，以防自己被他震聋。电话里的那家伙还在不停嚎，殷明只好大吼一声：“我没忘记你啊！” 露电这才抽抽搭搭地安静了一秒。 “你怎么一直不告诉我们出事了！我今天才从经纪人那里知道。你忘了多少？张灯记得吗？山海记得吗？司机记得吗？” 殷明只好“嗯嗯嗯嗯嗯”地不断应他，总之先让他安静下来。等露电问完，他才继续说话。 “放心吧，你们我都没忘。”殷明说道，“我还记得前段时间我妈来了，于是我借住在你家……咦，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借住的？” “你这不是没记住吗……你是因为家里陶邀的东西太多，随便怎么样都会暴露你喜欢陶邀的事实，而且陶邀就住在旁边，你也不想自己妈妈和他那么快碰见。” “哦……他们还是碰上了。” 露电在电话里嚷嚷：“简直了，你妈简直是人间灾祸，算了先不说你妈，你真的没问题？我得肝视频的更新，没法去看望你。要不我通知张灯，让他去你那里。” 殷明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张灯平日也忙得很，再让他操心自己的事情，也未免太不识趣了。再说，要不是他，殷明怎么可能一口气爬到人气主播前三的位置上去。 不过，这件事要不是因为有殷启起头挑衅自己，再有那个……再有谁？ 殷明的记忆在这里忽然产生了断裂。他想不起自己是因为什么人才下定决心要当主播的了。 他的脑中响起嗡嗡的声响，像是有一颗种子种在里头，但是一直不发芽。根须长在里头，拼命扎进脑海深处。他觉得痛了，捂住了脑袋。 “殷明，我做好饭了，你过来吃……殷明？！” 陶邀从玄关进门，一下就看到了捂着脑袋倒在桌边的男子。 他飞奔过来将他扶起，仓皇不知所措，他将殷明扶起来，下意识就抱了上去，把他抱进了自己怀里。 “别紧张，别紧张，什么都别想，”陶邀这么对殷明说着，可他自己的声音里都带着几分慌乱，“我给你唱歌好不好，你什么都不要去想。” 他从自己脑内的歌单里抽了一首摇篮曲，他花两秒回忆了一下歌词和曲调，一边轻轻拍打殷明的肩膀，一边唱了起来。 唱歌是他下意识做出的举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要为他唱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这首歌。 仿佛有人告诉自己，或许这么做，能让他舒服一些。 陶邀不记得自己过去唱歌安抚过殷明，殷明也不记得曾经听过陶邀还是桃妖时，唱过的歌曲。 然而在这种情境下，竟然对上了号。 殷明在这一首曲子中逐渐安静了下来。他感觉到了抱住自己的人的体温，他衣服上带着一股阳光与雏菊的气息，似曾相识，殷明感觉自己快要陷落了。 他拍了拍即将唱完歌曲的陶邀，示意他放开自己。 殷明双颊发臊，他把脸别过去不说话，并把陶邀拉了起来。 “先吃饭吧。我头不痛了，肚子倒是有点饿了。” 陶邀这时候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他的反应可比殷明大多了，面颊通红不说，他僵硬地握住了殷明的手往自己房间带。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则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68页 这一顿饭吃的两个人都有点别扭，因为这两人虽然都不记得过去了，可是一个的身体还记得要怎么安慰人，另一个的身体则还记得那歌曲的美妙。 殷明望着盘中的青椒牛柳，他小幅度抬眼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陶邀瞬间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好像从未看过自己。他假装正经的时候虽然脸颊没变化，但耳尖会发红，殷明用一只手的手背撑着自己的脸，忽然觉得好似在哪里看过。 “陶邀，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他顺着自己的思路开口道。 “什么？你说。”他应道。 殷明把碗前推了推，留下了碗里的青椒：“医生不是建议我去看一些和过去有关系的相片，场景，帮助恢复记忆么。我想去有我们共同回忆的地方看看。” 陶邀听他说完这句话，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提出的要求不过分，场景再现，回忆重造，或许有几率能让他想起来。只可惜陶邀脑中和他的回忆……也仅仅只有过去一个月，以及曾经高中里的那些花季雨季了。 “有件事我得和你坦白。”陶邀不露声色地将殷明推到中间的碗又推了回去，“我其实只和你在一起一个月，而你之前和我说，我们有过三个月的共处时间。” 殷明抬头看他。 “等一等……按你这个意思，你是想说在我失忆之前，你也失忆过？那你跟我在一起，不是你趁人之危，而是我趁人之危？” 陶邀见他脸上浮起的疑惑之色，慌忙摇头：“不是，你理解错了！为什么你觉得我们俩在一起就一定要趁人之危呢！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是被你吸引，不是因为我失去了记忆。你都不知道你自己多有魅力，要不然我也不会……咳咳。” 话说到一半，陶邀又红了脸。 殷明感觉自己被夸奖了，不过他从小到大也不缺夸，但是不知为何这人一夸自己，他脸上就臊得慌。难不成……自己真的特别喜欢他？ 殷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行吧我知道了。既然我们两个都失去了记忆，那看来也不能全部依靠你了。不如这样，你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回老家呆几天，回去看看高中校园，再到滨海找找共同的回忆——虽然说我觉得后者的希望挺渺茫的。” 陶邀见他这么积极，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还好，他还是对我有好感的……陶邀暗戳戳想。 陶邀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岗位，好在他平时热爱工作，不喜过度社交，且还是个下了班就会买菜回家做饭干活的十全好男人，所以年假一抓一把，手下也有不少得力干将，请个两三天的假没什么问题。 周四周五再加上周六周日，这样就算是凑了四天空闲时间。 陶邀提议自己开车带殷明回去，他们俩的老家距离滨海也就三个小时的车程。 不过，殷明查询到最近家附近通了高铁，于是还是拉着他去搭高铁了。殷明本想选择舒服一些的一等座，陶邀却说没必要，换成了相邻的二等座。他觉得不过是四十分钟车程，不需要太讲究。 在这几天的接触里，殷明也发现了他这个有趣的小习惯。每当买到性价比高的商品时，陶邀的心情就会很好，整个人面部表情都会松弛不少，殷明总觉得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懒洋洋的青草雏菊花味道。 在离开的前一天陶邀还特意加了班，提前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又加上赶车疲倦，上了车竟然就睡着了。 殷明坐在靠走廊的为治理，他稍微换了个姿势，方便陶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这家伙脑袋不大，殷明暗想，他头发比看上去软多了，靠着也不累，还能闻到洗发水的香味。 到站时陶邀免不了又是一阵不好意思。殷明倒是不在意，他提起包就出去了，一只手拉着陶邀的粉色行李箱，另一只手拿着自己的行李提包。 陶邀跟在他后面，走到了出站口，打了一辆出租车上去了。 “去我家？还是你家？”殷明问他。这次回来他压根没考虑住宿的问题，他可以接受两人分头回家，也可以去陶邀的家里住。不过就这么过去打扰他家人，似乎也不太好。 陶邀坐进车里，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告诉了司机一个地址。 “去我家吧，我家离学校近一点。明天早上我们可以步行去学校。” 第31章 2019.8.5万字章 殷明吃惊地看着陶邀, 等车发动后，他悄悄凑过来问：“你父母不在家吗？我就这么过去不太好吧？” 陶邀弯唇笑笑，露出少有的自信笑容：“我爸妈不在。他们一年有半年在外旅游, 家里就算有人，也只是个看院子的。” 超长度假生活……看院子……殷明开始发散思维。他还想着陶邀家是什么百变小樱里女配的庄园。或许是因为做了心理准备，等到地方后，他倒也没那么惊讶了。 陶邀在荫河的家坐落在一座老小区里。据他所说，这小区中还有一些其他的亲朋好友, 算是老家的配置。陶邀父母在外地也有房产，因此在退休后，会经常出去度假。 陶邀家带一个外院, 一个内院，一个天井，一个后院。尺寸玲珑但格局工整精巧，院落里干干净净, 不像是没人居住的样子。陶邀摸出钥匙开门，招呼殷明赶紧进家。 殷明看他鬼鬼祟祟的就觉得想笑，还是跟着他进了屋换上鞋, 并把行李放到了屋内。 第69页 “陈姨不在。房间你住三楼的吧, 门锁开着都可以睡。我在二楼左手边第二间, 你东西放好了，我们就先去出去逛逛。你还记得高中组织的几次外出活动我们都去过哪里吗？” 殷明回忆了一下, 说了几个公园，艺术中心与博物馆的名字。这些地方殷明有印象，毕竟去这些地方的时候并不是和陶邀一起，而是和同学一起。 “那只能去学校看看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顺利进去。我等会儿打个电话问问，能不能让我们进去一趟。”陶邀看了眼时间, 这才中午十二点，他转身去打电话了，留下了殷明。 殷明便用这个时间悄悄观察了一番周围。陶邀家乍看是白墙地板的标准配置，但仔细一看，就不难发现墙上书画落款上惊人的字迹，以及放在橱柜中的精美器皿。 殷明心中了然。过了几分钟，陶邀回来了，他面色有些尴尬，似乎遇上了什么难事。殷明看他窘迫，有心逗逗他，就问道：“是不是学校拒绝我们回校参观？没事，我看你家也不错，咱们在这里打发三天也行。你玩游戏吗？” 陶邀看他去拿客厅电视旁的手柄，忙说道：“别闹了。我刚刚打电话回去……他们说让我参观完全没问题，但是还要我抽半小时出来给高三学子做个演讲。正好他们开学了，我的班主任就让我周六上午去他们的动员大会露露脸。” “什么……哈哈，”殷明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你去吧，你现在的身份也挺适合做演讲的。” 陶邀犹豫，摇头，又皱眉。殷明摸摸下巴，心想他身为白马公司的CEO，总不见得惧怕在众人面前演讲吧？ “我总不见得和他们说，我是紧抓着你在高中里做的那些事才一直努力到现在的吧。你被几个班级的混混联合起来欺凌过，但是你用一个学期的时间把他们全整治了过来。”他吞吐半天，还是把话说了出来，“真奇怪……我总感觉之前和你说过？” 殷明听着他这么一说，感觉似乎也有些熟悉。 “或许这是我们共同失去的三个月里发生过的事。”殷明说道，“不过，我一直很好奇。那三个月里你还未搬到我家附近，平时也见不到我的人，那你是怎么和我接触的呢？我的手机也被偷了，现在没有一点头绪。” 两个同时失忆的人对坐着，苦恼地思考着含雾带纱的过去。 不过他俩又能思考出来什么？也没过多久，陶邀便带殷明去自己的房间里，去看高中的相册与纪念品了。 陶邀对自己的高中形象不是很满意。不过，陶母很喜欢自己儿子高中时细皮嫩肉的样子，她是个搞摄影的，儿子又好看，随便抓拍几张都能做聊天背景。 陶母在陶邀工作之后，就把他的相片塞进大箱子里，置于陶邀床下。本来陶邀是非常不想开箱的，但为了殷明，他还是咬牙拉出了大箱子，还把相片拿了出来给殷明看。 殷明越发觉得陶邀合自己胃口了。 相片上是个唇红齿白的短发少年，他的头发比平常高中男生略长一点，发色也略浅一点，陶母的品味也很独特，总是能拍到陶邀小鹿一般的眼神。 怯怯生生的，还有些惊讶。 除了这种神情外，还有被惹怒了面色通红的，难受的几乎要哭泣的，或者是窘迫难堪的。 殷明：“……你妈这什么恶趣味啊？” 陶邀又窘得耳朵尖都红了。他赶忙过来抢夺照片：“你看了还是不记得的话就别看了。” 殷明哪里愿意放过这个看小少年的好机会，当然是捏着照片开始满屋子逃窜：“别，别，先别拿回去啊！你让我多看看不好么！就算记不起来，我也能通过照片了解了解你，还真别说，我高中里的确喜欢你这一款。” 陶邀气得面红耳赤：“我怎么觉得你失忆一场，整个人性格都变了？你是无赖吗？” 殷明站在房间中，眼睛牢牢盯着手里的相片，嘴角还有笑意：“不会不会。我这个人其实一直都是这个个性。之前一直压着，难受呢。现在没了记忆，我也没必要再憋着了。这样不是挺好？活泼开朗乐观大方，还能和你说说笑笑。” 陶邀：“你这哪里是说笑！你这是单方面调戏！” 殷明不置可否，笑得更开心了。他把这一摞照片看完，又去茶几上拿另一摞照片，陶邀收拾不过来，只能看着他飞速浏览。 看了一个下午，殷明也没想任何东西。陶邀后悔得要命，自己那点压箱底的小时候照片都被翻出来了，更别提中间还夹了一张他一岁时抱着西瓜洗澡的照片。 转眼到了周六上午，殷明很早就醒了，他从行李箱里拿了一套比较青春靓丽的衣服换好，下楼看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陶邀，忍不住又把他送回房间去重新挑衣服了。 既然是去高中，那就要穿的年轻一点，不然也不好贴近学生们的年龄和心理状态。陶邀衣柜里没什么衣服了，殷明和他东翻西找，寻出了蓝色短袖衬衫，高领卫衣，较为修身的工装裤，以及亲民帆布鞋。 他俩出门的时候，打扫卫生的陈姨正好过来。她还以为家里无端长出了两个大学男生，吃惊地半天说不出话。 学校很近，陶邀带着殷明往街道上走，殷明看着左右都是自己熟悉的店铺，不免有些流连。他也许久没回来了，高中走过这条路无数遍，现在却觉得无比新奇。 第70页 门口有人接待，一瞧之下，殷明发现竟然是自己的高一班主任。 班主任完全没认出两个人，他满脸堆笑地将两人领进门，直接带去了体育馆。参观还等演讲之后再进行。 陶邀从口袋里拿了自己写的演讲稿再看了一遍，接着轻轻嗓子，和台下那些已经听了两轮训导的高三同学说了些往事。 殷明坐在台下的边旁处，听他十分官腔地说了十分钟，倒是没觉得厌烦。也对，他是做配音出声的，念什么都不会太难听。也就是这时候，他的脑袋上忽然挨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个白纸条子。 哟，还玩传纸条？殷明怀念地眯起眼，从地上捡起纸条。 你是不是那个主播英明啊？ 他是你男朋友吗？ 殷明抬头看向整齐地学生制服堆。的确有不少人还在偷偷打量他。 他手边没笔，不好回答对方的问题，只好收起纸条翘着腿继续听陶邀讲话。 旁边的人又丢他纸条，被他反手一捞抓进了手心，他翻了个白眼，打开再看。 要回答直接点头摇头~ 你是英明吗？ 桃妖是不是你男朋友？ 你俩来学校是来秀恩爱吗？ 等会儿结束了可以给大家签名吗~想要桃妖的~ 殷明望着那个丢他纸条的男生，皱起眉头。那个男生连忙摆摆手，指指自己身后。 身后那个男生也连忙摆摆手，再指自己身后。 这么一连串指过去，就见人群之中有几个满脸通红的女孩在小幅度地冲殷明挥手。她们看起来很兴奋的亚子。 呃……既然对上视线了，好像就这么敷衍过去也说不过去。 殷明稍加思考，随后便快速回应了她们。 点头。 点头。 点头。 摇头。 “呀——！” 磕cp女孩们忍不住发出了小小的尖叫声，台上的陶邀和领导顿时抬头，一脸莫名其妙地望向下方。 女孩们顿时低头下去装睡，而殷明早就把纸条捏进了手心里，装作无事人一般正襟危坐，严肃地看向台上。 陶邀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殷明。两人对上了视线，殷明还一本正经地冲他点点头。 台上的桃妖还以为殷明鼓励自己读下去，于是转头看稿，继续往下读。殷明的眼睛往旁边一瞥，那帮磕cp的小姑娘兴奋地耸动起了肩膀。 坐在长凳上的殷明伸展长腿，做了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大概他俩这就是“搞到真的了”吧。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设定……要是告诉他们自己是追星追到了真的，她们会不会更兴奋啊？ 演讲结束之后还有短暂的誓师大会，殷明与陶邀二人一上一下，颇为怀念地看完了这一过程，随后两人等场馆里的学生全部离场之后，才出了大门。 他俩拒绝了老师喝茶的邀请，决定自己四下逛逛。这天是学期开始的周六，全校都在补课，教室里人都是坐满的。 他俩前脚刚到体育馆旁的林荫大道，后脚就围上来了好几个女生和男生。殷明挠了挠头，正想把他们轰走，就见陶邀一脸和善地接过了他们掏出来的纸笔开始签名。他还特意给其中一个带了衍生作品书籍和CD的姑娘画了个可爱的签绘，小姑娘激动地上蹿下跳。 英明旁也有人想找他签名，他见陶邀签了，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绝，便随手签了几个。 “谢谢老师！老师新作品也要加油！还有英明老师！希望你们一直走下去呀！” 小姑娘说完了，捧着签名便跑走了。 陶邀听她说了这话，感到有些奇怪，他把目光转向殷明：“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俩的事？” 殷明见远处走来了老师，便拉着陶邀往体育馆后方的操场外走。走至树荫下，他才把手里的纸条拿出来，展平了给陶邀看。 “你……怎么回答的？”陶邀捏着纸条，“嗯……我大概也猜到是怎么样的了。” “也没有。最后那个问题我是摇头的。”殷明这么说道，他抬眼看到了楼上班级中观望自己的学生。 这个点操场上没有人，太阳也不小，陶邀望着实验楼，便唤殷明走到楼上去了。 “你猜我们都在什么地方遇见过？”陶邀扳起手指，“有几次是在理科实验室。后来你去过图书室，医务室，还有化学实验室，小卖部……我还和你在广播站遇到过。你这个人不太合群，体活课的时候就喜欢到处乱窜。当然我也不是很合群，我总是在用体活课的时间给老师做事。” 殷明推了推实验室的门，发现这里上锁了。他无奈地摊摊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包。 陶邀傻乎乎地看他打开包裹，从里头拿出一根细铁丝，这才反应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你别乱来，要是被老师看到了，我俩都要被赶出去的。”陶邀一下就慌了，他还是胆子很小，不敢做这些事情。 殷明冲他笑笑，他只是将铁丝拿在手上，对着锁眼看了看，便收了起来。 陶邀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他说道：“陶邀，说来也奇怪。这包东西是我从上锁的柜子里翻出来的。上头有铁锈，我却不记得什么时候用过。” 他收起小包，往廊头走去。 “现在看过了锁眼，我觉得或许这件东西和你有关。”他的声音从前方悠悠传来，陶邀朝他的方向看去，却是看不到他的表情，“刚刚看了锁眼，果然是这样。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第71页 陶邀怎么可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陶邀想着想着，又觉得脸皮单薄了，有点发烫。 图书室内没有人，门口坐班的人并不在。广播室门也锁了，化学实验室也是一样。殷明对了几根铁丝，他恍然大悟。虽然什么也没想起，但好像也明白了这小包的用途。 “走吧，趁着还没到十一点半，我们先去小卖部看看。”殷明说道，“我还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陶邀不言语，他跟在殷明后头走着。其实他也很想验证自己的想法，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的确是有点晚开窍了。 小卖部里的老板还是那一个，殷明暗自庆幸他家协议签得长，没有换别人来当承包商。他客气冲老板打了个招呼，笑问道：“老板还记得我吗？我是殷连声。” 老板比起几年前明显老了些。他疑惑地抬头看殷明，眯着眼思索了一会儿。等他再看到后头的陶邀，倒是眼前一亮，手掌一拍：“是你这小子！” 殷明挑眉笑笑。老板看他这样，也不遮掩了，倒是十分有兴致，凑近了小声问他：“你这是故地重游？总算成啦？” 他说的这话，殷明要说听不懂，实际上也是懂一点的。他往后瞥了一眼，摇头道：“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想和您求证一件事。他不太信我当年为他做了什么，您能说给他听听吗？” 老板这个小老头一听，登时有了兴趣，赶忙对陶邀招招手让他走近来。 “小殷当年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你应该也知道。不过他呢也是很害羞的，不敢直接和你说的，所以就要了一份你们班级的课程表。你那个时候不是一周有一两天会来小卖部么？他就会到这里来。虽然大部分时候碰不上你。” 是这样么……陶邀暗暗吃惊。 原来在高中里，那么多次和他相遇，并不是偶然。他知道自己是班级里的学习委员，会帮老师整理器材，分发材料，或是利用各种闲散课去老师办公室。 殷明他这个人啊，生怕惊扰到陶邀，就选择去他可能出现的地方等着。有时候能遇到，有时候遇不到，一切全看命。他一直都清楚陶邀胆子不大，还总容易被惊扰，于是便想了这个宛如抽卡的方法。 要是跟踪他，那必然不好看。他倒是觉得那些小女生的方法很好——蹲点嘛，出现就是惊喜，不出现就回去歇息。 老板说完了，还笑眯眯地转身进了里间，摸了两块红彤彤的好丽友派出来塞给两个人。 “吃吧吃吧，我这几年看了不少小情侣，还没见着能故地重游的呢。年轻人谈恋爱也不容易，你俩又这么好看，我难得支持一下。” 看不出来这老头还是个颜控，殷明讶异地笑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往外头走。 陶邀把巧克力派收进袋子里，殷明倒是撕开了包装，三两口吃掉了。他揉了揉包装纸，把它扔进中央大道上的垃圾桶里。 “还有地方没去过吗？”他站在树下，回头问跟在身后的陶邀。 陶邀正盯着他的背影出神，双眸一抬，对上了殷明那双黝黑的眼珠：“没有了。你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坐在树荫里的殷明望着他，微叹一声。 “没想起来。”他的笑里带着一丝无奈，“你想听我现在的感言吗？” “你想说什么？” 殷明看陶邀走到自己身边坐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那个没拆封的巧克力派，捏在手心里。 “我没看到自己。我只看到了一个很喜欢你的少年。他很真诚地在喜欢你，这份喜欢也持续了很久很久……我被他秀了一脸哪。”他无奈地说。 陶邀伸手想去抚摸他的肩背，那人却做了个拒绝的手势。 “失忆仿佛是在和我开玩笑。我感觉我不是他，我的记忆里没有你，而完整的‘殷明’脑海里应该有很大一片的你。我是路人，不是你的爱侣，我没有记忆，” “别说了。” 殷明这还是第一次被他打断，他有些惊讶，转头看向身边那个人。 陶邀咬着下嘴唇，看上去想哭，又想发怒。他就坐在殷明手边，眉头上有几条褶皱，殷明都能看清。 ……别皱眉啊，会变老的。 殷明心疼地想。 “你没有记忆，我也一样有空缺的部分。你以为当初你和我说起那三个月时，我是什么表情？我和你说了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你转头就走了。也不多争取一下，努力一下，这是为什么？我们明明对彼此都有感觉，为什么你比我还怂？” 殷明看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我不够勇敢。”他小心地朝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伸出手去，想要握住他的手。 陶邀把手藏到了背后。 殷明心想怎么这还闹上了？他又伸到背后去够陶邀的手。陶邀又换了动作，殷明身子斜过来去够，谁晓得把他够到了自己的怀里。陶邀吓得赶忙推开了殷明，捞起包就往学校外走。 被他推回凳子上的殷明愣了几秒，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起身跟了上去。 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是怎么样和陶邀相处的？不论怎样，粉丝是肯定不敢和自己的爱豆大胆搂抱的吧…… 陶邀偶尔有点小脾气，殷明倒是觉得格外受用。他觉得自己眼光真是贼好，有钱、居家、节俭、好看、有点小脾气但又会主动示好，这什么神仙老婆。他是想不明白，怎么自己一直不愿意下手。 第72页 后来他给了陶邀台阶下，对方气消了，才告诉了他高中里两个人的往事。 殷明从自己的角度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确有可能会做出来。 他是那种要是钻了牛角尖，就会死钻到底的人，高中的时候又比较纯情，凡事都容易当真。 或许这回失忆，就是上天要给他个机会跳出原本的自我，去更理智客观地看待这段感情呢。 殷明本想抽个时间回家看一看，寻找一下和失忆有关的线索。然而转念就想到了自己那个老母亲，不免近家情怯了起来，最后还是在陶邀家里苟到了周日下午，打包回去了。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搞不好抽屉里还留着什么学生时代的日记纸条，还能帮你回忆一下。”陶邀拉着行李，锁上了自家的大门。 殷明接过行李，摇了摇头。 殷母的个性他是知道的，由于殷父对她的隐瞒和背叛，导致她从不容许殷明有自己的秘密。 家里就两间房，自己屋子里的东西早就被她探索过不知道多少遍了。还能有什么秘密留着。 如果是他本人，肯定早就把东西带走了。 “我觉得用看旧物刺激回忆的方法不太有用。”殷明说道，“就算我们回了学校，也难再现场景。不如回去，想想那三个月的突破点吧。我之前没和你提过我们到底做了什么吗？” 这话说过不止一遍了，陶邀也不止一次摇过头。 那个三个月的时间是个谜团，等待两人去探索。殷明总觉得家里还有东西没探索完毕，心想反正两个人也不急，慢慢来也好。 他俩这情况，真是又狗血又乌龙，也不只是哪路神仙在开玩笑，还不带提示的。 殷明在回家之后又对自己的家进行了一次地毯式搜索。 那些玩偶，手办，书籍等翻了个遍，他也很快发现了这些东西的共同之处：和陶邀本人的作品有关。 除此以外，他还对自己房内的一些细节感到十分疑惑。 为什么这间屋子里有那么多带高科技的家具？ 冰箱可以设置每一层的保存温度不说，微波炉也遥控功能。就连房间里的灯光，温度，都是可以通过语音操控的。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都连在自己家的无线网络上。 殷明平时花钱不会很计较，但他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能为了科技在生活方面大手大脚的狂热分子。 很多东西都是不必要的。 他越想越疑惑，于是更加努力地挖掘自己房间里的东西。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电脑桌下方带锁的柜子里翻到了一个粉金色的，圆头的金属玩意儿。看上去像是个空气清新仪。 殷明从底下翻出他的说明书，细细看了一遍，忍不住惊呼一声。 “桃妖的AI？我买个电子管家？”他望着一动不动，显然是没了电的圆墩子，脑中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难道说我……真的有了幻想症？之前三个月的时间，是和它共处的记忆？ 殷明呆立。 自从脑海里出现了这个想法，它便像扎了根似的挥之不去。殷明为了求证又找自己的病历去了，然而他这些年都坚持健身，身强体壮完全没生过病。 他想不明白，于是便按照提示去下载了软件，想要看看那个AI长什么样子。 无奈原先的手机丢失，而AI管家的解绑系统又不够灵光，殷明只得打电话联系客服，告知了对方自己手机丢失的事情，希望他们能从内部操作，归还自己的账号。 起初客服还是十分恭敬客气的，等她咨询回来之后，就显得比较敷衍了。 原来，现在市面上出现了“共享AI”的现象，不少人通过向官方反应密码丢失的问题，将账户与自己的APP解绑了，转卖给其他人做AI。原本手机上的桃妖也不会消失，卖出去的桃妖也可以当做手机管家留下。 客服以为殷明也是来卖自己的桃妖精灵的。 “这位小姐，我怎么可能会把它卖掉？”殷明查完帖子回来，“我把我在派出所的遗失记录发给你们吧。” 殷明有预感，他的手机里藏着三个月的回忆，只要他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他便一定能从里头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或许，他能靠这三个月的回忆想起什么。 有了这个想法，他决定沿着这条线继续追查下去。他翻了翻自己新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发现里头有派出所打给他的记录。 ……哦对了，之前派出所还通知他查到了手机的下落。但是后来怎么就没了消息？ 话不多说，殷明直接开到了派出所去，和民警说了来意之后，对方给他调出了追查记录。 “小兄弟，你这部手机是一个流窜犯团伙带走的。我们上个礼拜才把人抓齐了。现在手机都在邻市清点，你的那部应该也在。这样吧，你下午跟我们过去一趟，找找你的机子。” 殷明疑惑地问：“您确定找得到？手机都被偷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早就被卖掉了。” 民警笑了笑：“我们也以为被卖掉了啊。谁知道这帮人在倒腾手机的时候往壳子上贴了超级醒目的标识，再盘问一下他们倒卖的电子设备商店，就全拿回来了。” 真是天助殷明。 这天下午他便人生头一次坐上了警车，到了邻市，在两个小时的辨认工作后，还真给他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第73页 他左右摆弄一下，发现开不了机，于是便问一起来的清点人员借了充电宝。 “你别抱太大希望啊，”那人还加了一句，“这里大部分手机都被清过数据了。” 殷明开了手机，发现里头的电话卡还在，也对上了自己的指纹，看来他的手机还未被处理过。既然手机找回了，那他也不需要再联系某果的客服进行解绑操作了，他便一边查看这些日子里未看到的短信，一边给客服发了条说明信息。 还未等他看完短信，那边倒是打电话过来了。 “喂？是殷明先生吗？”还是那个声音甜美的小客服妹妹，“您的手机找回了？状态一切都正常吗？” 诶？她问的是手机的状态还是自己的？还是说桃妖的状态？ 殷明的手机还带回去连接自家网络同步数据，他只好推脱说刚拿到手机，什么都没确认过。 “那正好。殷先生，您回去之后请不要对自己的桃妖做任何举动。我们的研究员想要见您，进行后续数据的反馈收集工作。研究员表示您可能会对这三个月里的一些回忆片段感兴趣，所以特意准备了成段的投影。” 投影……？ 虽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这中间的诱惑意味实在是让人无法抗拒。 他怎么知道我想要过去的资料？ 带着这样的疑惑，隔天早上，殷明独自到了某果科技位于上海的研发总部。研发部位于高新技术区的郊外，有一整片园地。 他认真打量了一番园区的主楼，抬脚进了接待区。和前台说明来意之后，有人从里头出来，十分殷勤地带他穿过了办公区域，一直往里走了十多分钟，到了充满着高新技术和死宅的研发部门。 “我看看……正好有说明室空着，我们就去那里吧。你的手机带了吗？还有AI管家的主机？”带他过来的人叫薛已，头发短短乱乱的，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是个鼻尖冒油的年轻人。 他好像是第一次做接待任务，两只手不断地在自己的白色工作服上拉动，殷明看着都要为他紧张了。等进了房间，他赶忙打开自己腋下夹着的笔记本电脑，并在身旁的设备上一阵操作，将资料调了出来。 “不好意思哈，我很久没用过这套东西了，诶，这个是这样弄的吗……”薛已挠了挠头，手忙脚乱地将资料调好，放到了中等大小的屏幕上。他整理好之后便示意殷明打开手机连上网络，他要求殷明把AI管家也接入当前的无线网络之内。 “你可以打开桃妖了。现在页面上是不是没有桃妖精灵的身影？”薛已问道。 殷明望向自己的手机。的确没有那个所谓的“桃妖”，手机APP的正中间，只有一个空白的欧式田园风格小窗户罢了。他昨晚点开APP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便没有再多探索了。 “桃妖现在是出走状态，你点击一下窗户里头，可以直接进入房间。你看正中间是不是有一扇开启的大门？能看到外边的门是吧？旁边还有一行提示，桃妖出走中，可点击召回。千万别点啊，点了要出问题的。” 殷明那根举在空中的手指僵住了。 “我们跟您解释一下来龙去脉。”外头又走进来一个长发女子，娃娃脸，看上去很和蔼，但目光锐利，炯炯有神。 薛已给她让了个位置，两人便互为补充，为殷明讲解了起来。 事情追溯到一年多之前。 那时候陶邀刚被某果科技联系上，签署了AI形象授权。研发部的另一项隐秘技术——同步睡眠安抚技术也有了显著突破。 利用这项技术，睡眠者可以将脑意识联系上网络中的虚拟形象。 陶邀一开始并未参与这项技术的研发计划，他本人也不是专业人员。因为同步睡眠安抚技术需要面市，营销部才提出了找几位公司熟悉的名流人士做先导体验，方便日后推广。 同时这种体验也可以用作AI管家的推广。一次连接，两种产品的推广，想想也是十分划算的。陶邀在洽谈之后也答应了连接一日，进行一次全方位的管家体验。 然而，这之前进行过上百上千次的试验舱，偏偏在这日遭遇了断电事故。手忙假乱把人救了出来，却是发现陶邀双目紧闭，怎么也唤不醒。而连接数据显示，他已经进入了茫茫的数千台AI管家主机服务器中了。 那个时候，正好是主机发货的第三天。 内部成员几乎要疯了。所幸协议中有针对特殊情况制定了应急方案，他们在后台完整分析过陶邀的数据，给AI做了一个伪身份，还请他的助理小米帮忙伪装。而陶邀本人则留在某果的私人研发医院内接受身体照管服务。 三个月时限机器的无条件退换时限，也是隐私数据的可返还期。三个月之后，某果就可以通过正当途径收集用户大数据了。因此，在陶邀变成的桃妖精灵将第一串数据传回去之时，他就被找到了。 内部立刻为他准备好了复苏程序，只要他的脑意识回来，睡眠安抚计划就将立刻中断。 “那我就觉得很奇怪了。”殷明双手放在白色的会议桌上，“既然他是自愿进入管家的，那为什么他会无法说明自己的情况？为什么出去了会一点不记得里头的事情？小米也没有和他说明来龙去脉。” 两位研究人员互相看了一眼。 “……这是合同内的事项。不过既然殷先生您也牵扯进了这件事，我们就简单为您解答一下。”白衣女人说道，“睡眠安抚技术涉及到跨时代主机游戏的开发，可以让人脑进入全息游戏。全息游戏的脑意识是停留在人体之外的，尚有风险。所以陶先生可以在情况突发之后获得，获得……” 第74页 她比了个天文数字。殷明一时间没看明白，薛已做了个口型，他才惊愕地看懂了。 “合同里也有免责声明，不触及生命危险的话，我们可以自行处理接下来的事宜。所以这不能怪我们。殷先生，我们这次请你来，也是为了最后数据的收集。睡眠安抚技术我们不想放弃，毕竟这是占了公司百分之五十以上经历的超大项目，一旦研发成功投入使用，整个游戏界……不，科技都会被它带动发展。” 原来是这样…… 陶邀的失忆，一部分是事故。 重连上线的陶邀脑子里没有成为AI的记忆，断电让他所用舱位的记忆功能失效了。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你们请我来又是要做什么？”殷明十分冷静地问。 “反馈数据的收集。您是上千位AI管家使用者里唯一一位使用率达到60%以上的用户。我们想请回答一些问题。” “没问题。但是，我也有要求。”殷明敲了敲桌面，“把你们从桃妖那里得到的数据，都传给我。” 第32章 2019.8.6万字章…… 两位研究员对望了一秒。白衣女子似乎没想到殷明会要所有的数据,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下来，并主动回去拿设备了。 薛已将电脑放到桌上，调出了殷明需要回答的问题。殷明猛地一看, 吓了一跳，居然有几百道。不仅如此，这些题目都是原生态的——没有进行过问卷排版。 殷明觉得自己做这些题做了五百年。 薛已似乎是个闲职人员，他在旁监督殷明回答问题，要是发现他在敷衍, 就立刻打回去重答。 等回答完，外头的天都暗了。薛已请殷明留下来吃饭，他对自己公司的伙食还是十分自信的。 殷明看了眼时间, 快到六点了。他发了条消息和陶邀说今晚在外吃饭，正好他也想多了解一下他们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 刚刚休息的时候，他看过了研发部手上有的那些资料。都是特定时间点收集到的对话或是小部分画面，没有晚上的, 有很大一部分是AI管家拍摄的过去的自己打游戏的画面。 他打了三只菜，十分自然地跟着薛已坐到了研发部小组的桌边，默默吃饭, 听他们对话。 大部分都是技术问题, 还有一些同事间的绯闻八卦。殷明对这些并无兴趣, 倒是吃到中后部分，他们说到了计划里的问题。 原来小组内收集到的数据并不完善, 大部分用户只会把桃妖精灵当做普通小管家用，很多人懒得看说明书，也懒得做那一百道题，不少人玩了两天就把东西收进柜子里了，还有的直接转卖。 这东西实在鸡肋, 殷明心想，入门标准做的不好，引导又做的不好，即使这桃妖有千好万好，也没法上手就直接用。 说实话，这东西不扑街，外头的那些电子宠物肯定要有意见啊。 他轻轻拍拍身边的薛已，让他凑耳朵过来。 “我想和你们的计划负责人详谈一下管家的问题。你们……现在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薛已吓了一跳。 他确认了一下周围没人听到，转回来小幅度点了点头。不过，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只是对殷明这句话有些惊讶。 “你想说什么问题？”薛已把剩菜倒了，回头过来问殷明，“其实我们都知道项目的问题，只是现在已经进行到中后期了，想再改也难。市场部也和我们协商把客户定位提高，不过……” “不是。固然你们在顾客定位上也有问题……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殷明简单提了几个词，薛已听懂了，他皱起眉头，拿了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没过多久，研发部部长——同时是AI管家的项目总负责，从内科室里出来了。 这是个年轻人，外表年龄看着不超过三十四五岁。 殷明客气地和他打了招呼，随后便单刀直入，讲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殷明的意思很简单，作为AI精灵原型的陶邀是个比较内敛的人，这导致小桃妖也带了他本人的毛病——不够自来熟。整个AI管家在初期都呈现自闭模式，而其他顾客又不像殷明这样是主动性格，再加上管家价格昂贵，很多人是不会特意为了这么一个小男生角色去买主机的。 “做个简约版本AI；价格降低；原型多样化。” 负责人总结了殷明的说的话，抬头回答他：“您说的这些其实我们都有提议，不过还未进行深入，整个项目的运转也不是很好……毕竟将AI转移到其他便携设备上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我们还在努力。原型多样化这件事，您能多说说吗？” 殷明脑子有个初步设想，不过他不保证自己说的能受到对方认可。 毕竟将桃妖换成其他角色，这就是推翻原计划。 晚上的小组会议里，殷明听负责人将还未拿出面市的修改计划说了一遍，他又加了些自己的看法。 这些看法和做法其实都很粗糙，不过负责人是个非常机敏的人，他很快理解了殷明的意思，并“翻译”成了所有人都听得懂的版本。 殷明本人虽不记得陶邀，但说起他和产品不切合的地方却是头头是道，他说着说着就有些啼笑皆非，然而在众人疑惑地眼光里还是很快调整好了状态。 等散会之后，负责人表示想请他明日来接受测验。殷明问他为何，负责人便开门见山地和他说，希望他能当测评。 第75页 当测评是可以。不过，殷明思考的可不止这些。 他来某果科技的总部，如果只是当一个测评，那他最好还是要点工资吧。 这天晚上，殷明的手里拿着睡眠安抚技术册的大众版说明看了很久。 就是你了，皮卡丘。 “什么？你想当调试后安抚技术的连线评测？” 会议室里的几个人齐齐地望着殷明。他在早上通过了测验，身体素质不错，当连线评测是没问题的。 只是…… “前有陶邀的教训，你怎么还要当评测？要是再来个断电，你岂不是又要失忆？”薛已在旁问他。 “那就把连线时间切断，每天一到两个小时。一共做一周测评。”殷明抱着手臂说。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殷先生，我们这里还是请专业人员去比较好。”对面还在坚持。 殷明想了想，他还是转身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病历。 “你们这项技术有安抚人脑的能力，还能帮助各种脑病患者吧。那我要说我是想试着恢复一下记忆，你们让不让？”殷明说，“成功那最好。失败也没多大问题，人脑的记忆并不好寻回。” 下方众人有些动摇。 他们这项技术在不少病人身上实践过，的确是有疗效的。失忆症这方面，也有人好转的反馈。 殷明的要求很合理。 中高层讨论之后，让殷明签署了一份条款严格的协议，殷明认真看过，也确保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接着便按照研发部给出的方案，选择了接受新AI管家测试的对象。 他是陶邀。 这个就是全体评测人员外加殷明本人的恶趣味了。 却是没有错，陶邀本人的个性并不适合当AI，但是当一个受测人员倒是很合适。他一个人住了这么久，需要别人关心关心他。 陶邀当然记得自己之前去某果科技内干活的事情。不过后来的……倒是记不太清了。 他从包裹里拿出一只淡蓝色的智能手表，上下打量看了一番。附带的说明书上称这是最新一代的小精灵管家，不需要主机，安装在最新的智能手表上可以直接使用。 这倒是挺方便的。 某果科技表示要陶邀使用一周，等一周后再给反馈。 陶邀不会拒绝，毕竟人家这一只新机子怎么说也要好几千块。他拿到手腕上戴好了，点了开机，等它自动同步结束自己身体上的数据，便打开了手机下载APP，绑定注册。 他站在门口，歪着脑袋等小精灵出现。他见过按照自己形象做的小精灵是什么样子，还是挺可爱……嗯？ 画面中，有一个黑发尖耳朵的小精灵出现了。他的牙齿尖尖，脑袋上还带着一顶小小的礼帽。他彬彬有礼地冲陶邀鞠了个躬，左上角有一行提示：“您好，我的少爷。” 这是暗夜精灵管家？新AI吗？陶邀一下感兴趣了起来，他点了点角色，小精灵便从身后掏出了一份自己的介绍信。 “在下名叫英明，是一名暗夜精灵，不用害怕，我不吸血，平日以蔬果为食。现接到您的契约函，即日起为少爷服务。少爷，请问要打开语音问答与摄像头吗？” 陶邀下意识打开了麦克风与摄像头。 屏幕上的小精灵微微屈膝，他的头上出现了一个云朵框。里头用雅黑字体写着“少爷是个英俊，温柔的男子”。陶邀看到了，意识到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轻轻抬手，屏幕上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小手套，陶邀忍不住伸过去，想要触碰小精灵。 屏幕中的小精灵却是抬手，制止住了靠近的白手套。他十分克制且有礼节地说道：“请少爷自重。” 陶邀的手指隔着屏幕在他脸上滑动，白手套却是被精灵牢牢握在了手里。 陶邀看着他紫红色的眼珠，忽然反应过来。 他说自己叫……英明？ 等一等，他的资料……陶邀点开个人资料，除了出生年与隔壁那个人不一样外，身高体重，出生日期都是一致的。甚至爱好都一致，看番看起点小说。 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他的爱好？陶邀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 他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松动，但面对过去依旧无从下手。 画面中的小精灵感受到了他的停滞，彬彬有礼地问道：“少爷，是我的举动让您觉得不高兴了吗？” 他的头上冒出了忐忑的心理活动。陶邀心想，难道说自己的AI形象也会有心理活动小框框吗？ 小精灵几乎每隔十分钟都会主动与陶邀进行一次对话，但陶邀往往不作答。 测评人员站在从殷明处穿回的数据面前，一边做观察工作，一般感叹了一声：果然他在私底下就是个闷葫芦。虽说桃妖小精灵有着十分丰富的内心活动，且十分会照顾人，但他还是不适合主动与人打交道。 殷明则不同了。 评测员看着躺握测试机中的殷明，他的脑活动正不断转换成小精灵的动作。 他也受到了系统限制，不能直接对陶邀表明身份，但殷明似乎乐在其中……他在小屏幕里左转转，又转转，用陶邀手机的摄像头给他拍照，评测人员在后台提醒他这些都是隐私，不可以传回的，殷明就当没听到。 他倒是在手机里见到了不少陶邀私下里的一面。 第76页 第一天一共只让他在手机里呆一个小时，殷明陪着陶邀办了一个小时的工，也没看到什么东西，便下线退出了。 他从睡眠舱里出来的时候，正好负责人回到了评测室。殷明按照他的示意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发现什么松动迹象。他还是不记得陶邀。 “我们已经对您施加了可以舒缓头脑疼痛的治疗方案。”负责人说道，“不过，记忆恢复一向比较艰难，或许您还需要和陶先生进行更多的互动。” 更多的互动？ 情景再现吗？ 殷明暗自思考着，他从某果科技的园区回到了自己家中。下午上播打游戏，空暇时间里他翻了翻自己的手机备忘录和相册，果不其然，里头有很多东西。 手机里有一个十分醒目的上锁相册，殷明点了进去，赫然是许许多多的桃妖截图。有一本正经的，有微笑的，有生气的，还有悲伤难过的……其中还有不少带着云朵框框内心戏的小桃妖。 原来桃妖是个心理活动这么丰富的角色？ 哦不，陶邀。 殷明回想了一下自己在系统里的表现。其实他刻意压制了自己的表现欲，也尽力不去思考别的东西，这系统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会让他的思维变得直白，平日里与人说话总是绕三绕，进了系统就变成了想说啥说啥。 殷明忽然很想看看，当时的陶邀是什么样子。 他在相册里翻找了好一会儿，倒真的给他找到了一个小视频。殷明点了播放键，画面中的小家伙便开始了动作。 “那我要唱了？”他清了清嗓子，“这是看在你今天一鸡都没吃到的面子上给你唱的。” 画面外的自己不知道说了什么，小桃妖连连挥手：“不是！你不要多想！我就是觉得你很可怜！没有其他意思！” 这么说完，他就开始唱《电台故事》。这首曲子歌词里有冷有暖，听着有些心酸，但又隐隐在安慰人。殷明撑着下巴，一丝笑慢慢爬上了他的嘴角。 桃妖……不对，陶邀真是个可爱的人。 他外放着曲子，没注意到自家门锁响了，有人进来了。那人听到了屋内的歌声，脚步明显一滞，他悄悄从转角走出来，看到了背对着玄关，正在看手机的殷明。 “……你在听我唱的歌？” 陶邀小声询问。 殷明吓了一跳，手机顿时掉到了桌上。他赶忙拿起来，视频也播放到了尾声。 “你别谢我，”带着电子音的少年抱着手臂站在窗口里，“听完歌了，你也该振作起来了吧？晚上好好努力，你绝对可以的。” 殷明赶忙拿起来，回头笑着说：“这就是个小软件……” 陶邀已经走了过来，他拿起手机，再次按下了播放键。他认真地看了一遍视频，殷明一句话都不敢说，就这么坐在桌边，手脚有点发僵。 他看完了。 陶邀退出视频，手指上下翻动，在殷明面前将整个相册都翻完了。 殷明咽了一口唾沫。 手机他也是这两天才拿到的，没给陶邀看不怪他啊……话说他看到了之前的自己，会有什么想法？ “这是失忆时候的我吗？”他终于开口了，表情有点纠结，“我居然是这样的？” 殷明摇头加摆手：“我不知道，我是今天去某国科技里头找人拿到的资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记录下来的。我都不记得，手机也是刚刚拿到没多久，还没来得及给你看。” 陶邀看他慌里慌张的样子，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好啦。你不要紧张，我只是觉得这太不像我了。殷明，你把这些资料发我，我回头再看看去。” 殷明看他的表情不对，下意识想安慰他，但好像找不到理由。他在想什么？ 陶邀是个很矛盾的人。他看上去循规蹈矩不喜欢冒险，实际上总在出人意料的时候勇敢；他看上去很柔软好拿捏，实际上却内含棱角。当他不愿意的时候，谁也近不了的身；当他喜欢的时候，连殷明都说不了不行。 那这回他又想怎么样呢？殷明拿过了他送来的吃食，是一砂锅的煲仔饭。殷明可喜欢吃这个了，但他现在却在琢磨做饭人的心思，好半天才吃完。 等收拾完了，他拿着砂锅去敲陶邀家的门，等了许久他才开门。 殷明感觉自己像是上门讨教试卷问题的学生。 饭桌上放着一台电脑，上边是殷明发给他的一些数据资料，以及相册里的截图和小视频。 他见殷明注意到了电脑上的内容，面色发红了，有些难堪。殷明放下砂锅便想走了，陶邀却低声喊住了他。 “那个，”陶邀有些局促地拉住了他的衣角，“我看完了所有资料。我真的……我不太想承认这是我自己。” 殷明回头看他。 陶邀在殷明的目光里抱住了脑袋，蹲了下去，像是接受什么突击检查似的。 “我平时是会想很多……不过我不会把想法都说出去的。”陶邀声音慢慢小下去了，他好像是真的感到十分丢脸，“天哪，原来我的内心活动会变成颜表情……你忘记好不好？” 殷明看他缩成了一个团，又是好笑又是怜惜，蹲下来将视线和他保持一致。他抬臂想把男子环进自己的怀抱，但还是没这么做，只是拍了拍他。 “好了好了。我也没看到多少你的内心想法。这些都很可爱不是吗？你是个心思单纯细腻的人，我都要被你变成的小精灵给迷倒了……” 第77页 陶邀猛地抬头看他，殷明被他吓得愣了一愣。 “他只是小精灵，你不要瞎想。”陶邀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外套，“我才是陶邀，我才是！你不要搞错了。” 妈耶。这是什么小可爱啊。 殷明被冲面而来的可爱醋意迷得七荤八素，他心想，管他么失忆，管他么我不记得他他不记得我，行了我这次又栽了。 他眯起眼，双手捏起面前这个满面通红的男子的双颊，他很瘦，用力捏才捏起两片肉。陶邀没打他的手，被捏了这么一下双目都泛了眼泪。 殷明趁其不备伸头在他脸颊上用力“吧唧”了一下。陶邀的眼睛一下睁大了，就连殷明手里捏的两块肉也溜回了他的脸颊上。 “我喜欢你。”他说道。 我不记得过去了，你也不记得过去了。 那么我们之前做过的约定，造成的误会就一笔勾销了好不好？ 让我从现在开始喜欢你好不好。 我失忆了，所以我还能重头再体会一次喜欢上你的感觉，真好啊。 对陶邀告白过的第二天，殷明脚步轻快地再次进入了某果科技。 真是浑身舒畅，昨晚陶邀支支吾吾也说了一番自己的心意，虽然没说“我也喜欢你”，但意思也差不多到位了。他就是喜欢绕弯弯，多亲两口估计能成。 殷明赶忙拍拍脑子，这是什么流氓思想。他莫不是被张灯传染了。 他来到了测试部门，熟门熟路地与测试人员做好了准备。 他将旧手机放到了一旁，眼尖的测试人员一下就看到了手机上的空白小窗户。他搭话道：“您还在用他吗？不是说体验感并不是很好来着？” 殷明把仪器放到自己的头上，笑了笑：“对别人来说可能不太好。我和陶邀的契合度很高，所以我用着还挺好，他特别细心。” “细心有什么用。”那人说了一句，“人就算再细心，也会遇上出其不意。你这桃妖，出走多久了？” 殷明抬头看了他一眼，发觉这是个新员工，自己之前竟然没见过。 “没多久。你问这个干嘛？” 那人说道：“桃妖不是不好用吗？我们部门里有几个人就把他当普通AI用了，结果怎么着？这些AI还真的半夜出走了。活像个真人，据他们说，卖出去的上千份原始版本里还有想和主人恋爱的……这AI也太智能了，还是赶紧做新的AI比较好。” 殷明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抓住那个人的白色外套，认真地问他：“你说的是真的？” “什、什么？” “就是想和主人恋爱。这些AI都有什么特点？”殷明紧追不放。 那人被殷明的表情吓到了，他支支吾吾地说：“他们就，很照顾主人，被主人调戏的时候会脸红……” 殷明放开了他的衣服，转身往外跑，直指负责人办公室。他冲了进去，对方正好在，他见殷明来了，脸上有一分意外：“殷明？你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其他初版的桃妖也和我那一只一样对饲主有相同的反应？负责人，我这只到底是不是陶邀他本人？他失忆了，我不想欺骗他，如果其他的桃妖与我的桃妖有相同的反应和路数，那他很有可能只是在睡眠舱里睡了三个月，而不是进入了我的主机中。您给个解释吧。” 负责人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 “殷先生，您的桃妖传回的数据是所有AI中最多最复杂的。且与陶先生本人苏醒时间最接近，不用担心，肯定是他本人。” 听了两句解释，殷明心中稍宽。其实他并不担心和自己在一起三个月的究竟是不是陶邀本人，毕竟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主要的是陶邀，殷明并不想骗他。他们俩因为失忆才再续前缘，要是陶邀真的不是之前在他手机里的小家伙呢？ 他会不会觉得殷明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而故意欺骗他？又或者他会更进一步思考，认为殷明早就想起来了，故意装成失忆博取他的同情？ 殷明抿起嘴唇，他的表情非常严峻。 他不想被误解。自己不记得就算了，这些日子里他喜欢上对方确实不假的。 负责人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其实这件事还有个解决方法。这也是我们之后的一个项目……不过我怕陶邀先生不会同意。” “什么？” “让他再连一次。”负责人说道，“我们这里有桃妖的数据。当时他出来的时候同步出了问题，这可能是他失忆的根本原因。只要重连一次，他就能知道那个桃妖是不是他了。” “暂时不用。”殷明立刻拒绝了他。 陶邀他才被关了三个月，现在肯定是不愿意立刻再变成小AI的。 负责人点了点头，显然他也不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法：“我们现在也不赞成重连。目前新版的AI已经做成了便携APP模式，服务器设立在总部内，方便查找数据。但是之前的桃妖都自带主机，如果连线丢失，陶先生的安全就无法保障了。” 比起记忆，众人都认为安全更加重要。 殷明也是这么想的。 这天他进入小英明的身体里，默默陪伴了陶邀半天，看他默不吭声地工作看书打字，间或上微博翻翻他自己的超话，或是殷明的超话。 第78页 殷明本想控制住自己不去思考的，可人脑哪里有那么好控制，陶邀一回头就看到了小精灵脑袋上的一排东西。 “他看我的超话=他关心我=他很在乎我=他对我有感觉=他喜欢我=我差不多可以动手了……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英明注意到了陶邀的目光，慌慌张张地拎起手里的小板子开始写接下来的日程。脑袋上的云朵很快消失了，不过陶邀还是看到了里头的文字。 殷明有些后怕，他悄悄抬头看外边人的反应。 陶邀居然在笑，他撑着下巴，用十分温和的表情看着自己。他说道：“你是按照殷明做出来的吧。难道说偏好中也有喜欢我这一项？” 哦？他是误会了吗？这样也好，免得他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殷明立刻清清嗓子，解释道：“我是依照殷明制作出来的AI，整体性格倾向于他，自然容易对你有感情。” “这样啊。”陶邀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我还以为你真的喜欢我了呢。” ……哦？ 他居然会和别人调笑了？ 殷明的眼睛亮了亮。画面外的人倒是没看到他的表情，也没看到他头顶一闪而过的激动颜表情。 他低头写写画画，塞了个信封，并敲了敲陶邀的桌面，将手里的小信封送了过去。陶邀不明所以，点击打开了信封。 顿时，一封写有三两行情诗的粉色爱心小卡片跳到了画面正中央。陶邀惊讶极了，他转头看向屏幕里的殷明：“……炽热的喜爱？看不出来你是个面冷心热的小家伙。” 不是。 我只是对你热而已。殷明弯弯嘴角，他十分绅士地屈膝行了个礼。 “要是殷明也和你一样彬彬有礼的话，我怕是会立刻喜欢上他。他比起失忆之前，活泼了很多，不过也有点流氓了……你说这是不是他的本性？” 他不知道现在的提问正是问到了殷明本人。 话题中心殷明的眼珠子转了转，认真地回答道：“殷明作为我的原型，是个比较多面的形象。他还有许多隐藏的性格未被发现。” 陶邀饶有兴致：“他还有其他面孔？” “殷先生会为了其他人刻意微调自己。您看我不是暗夜精灵吗？他本人的深层性格与小精灵的外表也有关系。” 陶邀哑然失笑：“难道说他还是个嗜血狂魔？” “不，不是这个意思。”小精灵在屏幕里跳了一下，“殷先生本性内敛，带有神秘色彩。他就像暗夜里的血族一样难以捉摸，会吸引人主动靠近他。” 陶邀听他这么说完，居然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经过这么一通胡言乱语的自吹自擂，殷明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坐回位置，趴伏在自己的桌面上。陶邀伸手拨弄他，他也不反抗。 果然这系统有把人类内心暴露出来的能力，真可怕。殷明心想。 还好陶邀不像自己那样恶趣味，他虽然也想逗弄英明，但只要英明躲开或是抬手拒绝，他就不会在操作。殷明清楚，如果陶邀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小体型，他肯定是要好好蹂了个躏一番的。 就在陶邀尝试着再用白手套逗弄小精灵的时候，邮箱里忽然出来了一则提示。英明恭恭敬敬地打开了小邮筒，从里头捞出了一封书信，并展开给陶邀看。 外头的陶邀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殷明也能看到邮件内容，他倒只是有点意外，忍不住挑挑眉。 “怎么会要我去打游戏……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陶邀喃喃道，“这种互动项目不是应该让殷明他们这些主播去玩吗？” 邮件中说，由于某果科技为绝地等对战游戏开发出了超体感VR设备，同时绝地求生游戏正在与陶邀的公司合作，于是想请他远程直播一次，并留下录制视频作为宣传。 这种事一般都是请微博上粉丝比较多节目效果比较好的大主播做一些有趣的引流视频进行宣传的；又或者是请打游戏厉害的主播们进行几次公开赛，用团队带动热度。 怎么会找上他？ 不行不行，这样绝对不行。陶邀赶紧联系自己的下属，让他们安排换人。这封邮件是公司收到的，他让审核工作内容的下属再做打算。 殷明坐在手机屏幕里笑。果然不出他所料，对方就是看中了他“从不打PVP游戏”的经历，说让电竞组里打游戏厉害的人带他一起打，让他不要怕。陶邀其实是真的没有经验，他听说了对方会请人协助之后，有了别的想法。 他是想请殷明来帮自己。 可是对面一听说他想请殷明，却说协助人员已经定了好了，不方便再换。而且这位协助人员也是星站的，同站竞争容易形成骂战。陶邀只认识那么几个星站打游戏的，他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好奇了。 英明看他烦恼的样子，忍不住敲了敲手机屏幕，引起了陶邀的注意。 “我陪你打。”他说道，“我也会打绝地求生。” 陶邀怎么可能信他。 他还调笑问小精灵，他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操作？不然怎么可能会打绝地求生。 于是又到了小英明胡编乱造的时间。 英明告诉他，自己无法进入游戏内操作角色，但是可以进入陶邀的电脑，在旁协作，告诉他怎么打。 “您需要先把操作按键记熟，请在最近几天里多玩单人匹配吧。”手机里的暗夜精灵对他鞠了个躬。 第79页 陶邀苦涩地笑了笑。这是他人生中的一大突破了，之前他可从来没玩过类似游戏，就连看也只是开着殷明的直播间，还把声音调成了最小，偶尔听听几个人说话。 现在要他打游戏……不存在的。 “您要是觉得无法单人作战，可以先请殷明带您打几天。”暗夜精灵再次做出了建议。现在看来，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只好发了信息给殷明，让他这两日抽时间陪他打绝地。 殷明不在线上，也不在直播，等过了一个小时才回复他。 陶邀盯着站在门口，明显是从外头跑回来的殷明，张了张嘴。 殷明笑了笑：“不如这样。今晚我就直播陪你打？你想打几个小时，我们就打几个小时。” 陶邀还想拒绝他，因为自己实在打的不好，但是殷明靠在门板上笑吟吟地看自己，好像再拒绝就有点不识趣了……心中天人交战良久，还是点头答应了。 殷明脸上的笑意更甚。 这天晚上吃的是螃蟹，陶邀买了五只大闸蟹回来，一声不吭地坐在桌前剥啊剥，剥啊剥，一个动作要停顿三秒，仿佛是五岁孩童第一次独立剥大闸蟹一般。 殷明二话不说从抽屉里拿了把不锈钢小剪刀，拿走陶邀手里的螃蟹脚“咔嚓咔嚓”剪开了。他把肉剔出来，堆在碗里，推到了陶邀面前。 陶邀：“……你这样剥夺了我吃螃蟹的乐趣。” 殷明脸上带着不言而喻的笑容。 “我看你不是在享受吃螃蟹的乐趣，而是在拖延时间。我再给你剥一只，吃完咱们开始直播。” 陶邀听到这里慌了，他想去抢锅里的螃蟹，谁晓得被殷明直接一掌拍回了凳子上。他还有点不服气：“那我来洗碗。你放着别动！” 结果吃完螃蟹殷明将螃蟹壳一股脑儿丢进垃圾袋里，顺便把碗全锁进了洗碗机。 殷明：“洗碗机总是要用用的。” 陶邀无语凝噎。他没辙了，仿佛神魂出窍一样被殷明拉到了桌前，双手放在了笔记本电脑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笔电上游戏已经开了。殷明坐在他侧前方，正在等待他回神。 “这，这就开始了？我按键还没有背熟……”他说道。 殷明点了开始匹配，冲他笑笑：“总要开始的。不要慌张，我一开始也打得很菜。” 两个人打的是泰服。 这个服有个特点：机器人特别多。单排的进去可以享受如同手机吃鸡一般的爽感——割草就完事了。 这个服里几乎没真人，所以打起来格外休闲，殷明落地之后就像个小老师一样，教他怎么辨别好的枪，怎么找物资点。陶邀虽不敢到处乱跑，但也不是蠢笨之人，殷明教他一遍他就记得了。 在直播前殷明暗示过今日来一起打游戏的是陶邀，于是有不少路人粉好奇围观。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看陶邀笨手笨脚的，连枪都不会开，不少人在殷明的直播间里起哄骂人，他的黑粉也冒了出来。房管忙不迭地删引战弹幕，封骂人的ID。 等后来陶邀打了四局，上手了，操作流畅且能跟上殷明的步伐了，房间里的人才纷纷闭嘴。 不过陶邀的单子还是很小，他身上装满了药，有一局里他被对面的人爆头了，殷明舔了一下他的包，惊愕地发现他搜了十瓶止痛十五个急救包。 殷明带他打了三天泰服熟悉手感。打到第四天的时候，殷明就故意用各种方法死在陶邀前头，比如飞速下车被刷死，跑毒不慎被毒死，或者是只拿一点点子弹，让敌人把自己突突死。 一开始陶邀是想在殷明死的时候直接退出游戏，但是殷明直接从电脑前跳起来，按着他不让他退，示意他继续打。陶邀深呼吸一口，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开始了单人双排。 再往后，殷明就带他转移到了东南亚服。 这里难打多了，打双排的很多都是不要命的勇者，很多时候不讲战术随便乱打，陶邀一晚上多次死于乱枪扫射之下。他打着都怕了，殷明却是不允许他换服，要求他一直在东南亚服里历练。 很快，正式直播的那一天就到了。 直播选在了某个电竞俱乐部内，直播当天在场只有绝地游戏派遣来的员工和电竞组的陪玩会和陶邀在一起。殷明不能进去观摩，他便去了某国科技里，用小精灵的身体在旁协作。 ——绝地主办方可没说不能请在线外援啊。 小精灵坐在电脑屏幕的右上角，他撑着下巴看外头的陶邀。 “准备好了吗？”他问道。 陶邀抿了抿嘴唇，他对直播间说道：“我打的不是很好……大家多多包涵。” “没事没事。你打得再菜也OK。我在这里，你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头飘进来。陶邀猛抬头，不出他所料，果然是殷启那个混账小子，他正靠在门栏上笑盈盈地看里头的几个人。 他的手上，拿着一副超体感头盔，外边的贴纸是黄绿相间的迷彩色。 “按键都背熟了伐？我不带完全不懂的菜鸡玩哈。”他冲陶邀一笑，笑得后者浑身起毛。 “啧，咋那么不待见我。我还好心过来陪你打游戏了。”殷启把头盔放到自己脑袋上，按亮了，他将面板掀上去调试。 陶邀接过工作人员调试完成的头盔，按照对方的意思往自己的脑袋上套。他扣牢了头盔，对他说道：“要是我待见你了，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和殷明说清楚来龙去脉。” 第80页 殷启哼着笑了一声：“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陶邀补充道：“实心的混账话。” 殷启大笑。 直播间里的小粉丝从未见过殷启x陶邀这样的组合，纷纷惊喜起来：难道说有新的cp可以磕了？ 唯粉与樱桃cp粉忍不住开麦喷人，一时间房内热闹无比。陶邀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赶紧问身边的殷启：“我们这一场要怎么打？不用键盘吗？” 殷启摇摇头。 “怎么可能不用呢，这又不是全息游戏……话说某果好像已经在研制全息了，拭目以待。”殷启笑着从后方拿出了两块黑乎乎的东西，“用这个。” 那是一副特质黑手套。 殷启介绍道：“只要做出按键手势，手套就能辨认出你按下的键。这样在使用头盔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太激动脱靶。怎么样，这手套很赞吧？” 这还……真是方便啊。 只要做手势，就能发送指令，想必能解脱许多人的双手。陶邀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工作人员，称赞了一句。 不就是节目效果嘛，附和一下肯定可以的啦。 夸赞完了，殷启与陶邀一起打开了头盔。他俩听了一遍一旁工作人员的指导，便开始使用手套熟悉游戏了。两个人是坐在位置上的，直播期间也允许他们站起来。 他俩透过VR设备看到了仿若近在眼前的景象，这比一般的VR要真实多了，陶邀甚至觉得，他随便走两步就能碰到周遭的景物。一切似曾相识，他仿佛在哪里见过…… “小心！”殷启喊了一声，他说了个方向，陶邀立刻按键蹲下、站起、蹲下、站起，以躲避敌人的攻击。他快速操作角色退到了房子后方，并在殷启的掩护下翻进去搜枪。 小精灵在他耳边说道：“注意脚步，S方向有一队人过来了。你拿到枪立刻翻到墙根底下去。把地上的雷和烟都捡起来带走，殷启他会拖出远处的敌人不让他们过来的。” 殷启与陶邀两人落地的地点正好是安全区域的正中心房屋处，而且是一处资源比较多的地方，旁边两组人都瞄上了。 陶邀紧张地出了手汗。 殷启打游戏的技术和殷明不相上下，他一声不吭，在外拿了一把威力不大的连狙和人对枪，居然把对面威力大的栓狙使用者给爆死了。 等他爆了对方的狗头，回头来找陶邀汇合的时候，他竟惊讶地发现对方用一颗烟雾做诱饵使得埋伏在房子旁的人转移了位置，又用第二颗雷炸死了他。 这种战术不是玩了一两天的人能使出来了，殷启对他吹了声口哨。 两人预判了一下缩圈路径，朝着比较安全的区域挪动。他们准备先从中心区域挪开，等中后期再摸进去。 陶邀开车，殷启坐在副驾驶上。殷启端庄地坐在位置上，气氛有些焦灼。 陶邀和他认识挺久，知道他不说话，就是有心事，或者是想问问不出来。 “你这回怎么想到要来帮忙的。”陶邀随口问他。 “不是想到，是游戏方有人请我来的。不是我想的哈。”殷启立刻回答。他好像非常不希望陶邀误会自己似的。 “……哦。”陶邀应了一声，“我就不揭穿你了。殷启你最近在干什么？我也没看到你上直播。” 殷启：“你好关心我哦陶邀哥哥。我最近都在忙线下的事情呢来不及上播~陶邀哥哥要不要也来我们线下的项目里看看呀很有意思的~” 陶邀：“……不去，呕。” 殷启：“果然是要这样和你说话你才能不端着吗。” 陶邀：“你能不能正常点和我说话。好歹几年的朋友了。” 殷启：“哼。你这个假仁假义的家伙。要是没人给你台阶，你就永远不会下台了吗？算了不说这个，我在做的也不是什么项目，你也别告诉我老哥我在做啥，免得他骂我。” 额。 陶邀十分尴尬地往旁边看了看。 殷明现在应该在工作，不过他……保不准就开着直播在看。 殷启：“你不要担心，殷明今天去某果科技参加内测项目了，看不到直播的。” 哦这样。那就好。陶邀松了口气，他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往外头飘了飘。他总是下意思把他和正主联系在一起，不过他俩分明不是一个人，用不着担心。陶邀想。 分明就是同一个人的殷明坐在小窗户里，抱起了手臂，眯起眼看向游戏中的弟弟。 呵呵，弟弟行为。 殷启说道：“我不是特别期待那个全息沙盒游戏《无边噩梦》吗？他们请了我去做测评，但是我不能对外发布任何《噩梦》的消息。那个游戏真的太有意思了，我就玩了十分钟……” 陶邀忽然想到了什么：“等一等。我记得《无边噩梦》在推出的时候出现过人员事故，我以为这个项目早就搁置了？还在运作吗？” 殷启道：“当然在了。全息技术某果也在搞，到时候指不定就是一起上线。你们别当我是在打广告啊，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陶邀说道：“那你告诉我做什么。我又不想去全息游戏，我受够了。” 殷启笑了一声：“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欢了。我只是和你说一声自己最近在做的事情，好让你不担心。另外千万不要告诉我老哥哈。” 陶邀揶揄他：“怎么，你就这么怕哥哥？他又不会吃了你，顶多骂你一顿而已。” 第81页 骂他一顿？殷明心想，这还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不不不。骂我还是好的了。就怕他选了我去干活的时间，冲到楼里把我打一顿再带走。你别不信，他可狠了。” 殷明抬了抬眉毛。这可是你说的，我只想过把你抓出去而已。 小精灵在窗户里伸了个懒腰，他正帮陶邀注意周围环境呢，殷启就找到了一间未被搜过的屋子。他下车去了，心情愉悦地说：“等我们搜完，就去堵前面的桥。” 车上的陶邀没有回话。 殷启没回头看车，他径直往屋子里跑了。等他搜了一分多钟，返回车旁的时候，才发现了问题。 车上的那个人，没有下来。 “陶邀？陶邀你去厕所了吗？”殷启问了一声。 那边没人回答。殷启便回到车上去，等待陶邀归位。 然而，等了五分多钟，陶邀还是没有回来。 “这小子，怎么不在直播前解决问题啊。”他用说笑的口吻道了一句，以求缓解气氛。 接着，又是五分钟过去了。 再往后，连殷启也突然下线了。 直播间里顿时乱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提示：两位主播因急事下线，直播先到这里结束，请各位关注新赛季活动~ 此时，坐在小窗户中的殷明却是目睹了全过程。 他在陶邀安静了三分钟的时候就赶回了手机，正好看到周边人员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坐在椅子上的陶邀不说话也不动弹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还以为他是睡着了，上前摇晃他，然而三番四次，陶邀竟从位置上跌了下去。 一旁的殷启左等右等人不到位，听见巨响之后立马拿下了脑袋上的机子。他立刻上前，想要把套在陶邀脑袋上的设备撤下，外边却有人三两步冲到了他的面前，制止了他：“不行，现在不能拿掉！” 殷启的手还搭在那只设备上，他十分急切地问：“人都昏迷了，还不让我拿掉他脑袋上的东西？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是技术问题。”那人明显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殷先生，你刚刚不是在游戏里说到了《无边噩梦》出现的人员事故？我们的VR设备其实使用和全息游戏有关的技术……” 殷启立刻反应过来了：“什么？！人员事故？你是说陶邀也像那个时候的员工一样，脑意识脱离了躯体？！” 听到这里，殷明也不再停留了，他立刻从休眠舱中醒来，对着一旁正在做数据监测的薛已说道：“出事了，我需要你的帮忙。” 薛已一脸迷茫：“啊？” 殷明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子，将他扯出了室内，直接往技术部门带。 薛已不知道发生了啥，但他能感觉到事情的急迫，只得徒劳地扒拉殷明的手：“殷先生，有什么事咱们好说，好说。能不能放开我？” 殷明却回头看了他一眼。直把人看得浑身冒冷汗。 “你们早上把我的手机要过去做调试了，现在陶邀失去了意识。这两件事，是不是有必然的联系？” 薛已的衣服领子还在殷明手里，他疑惑地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双目忽然一亮：“啊！” “啊什么啊，话说清楚！” “这个……我们之前不是和您说过一件事？您还记得吗？我们让您不要轻易按下APP里的‘召回’按钮。” 薛已看着眼前的人，擦掉了脸上的冷汗，跟着殷明走入了技术部。里头的人还在忙碌，有个别人看到薛已，往这里走来。 殷明当然记得这件事。他还纳闷了许久，现在一想，立刻惊愕地问他：“难道说有人按下召回键了？陶邀他直接回我的手机里了？” 薛已摇头：“我们只是为了防止数据错误才不让你按召回的。一般来说，按下召回之后会有数据回溯现象，这两天我们终于做好了新的桃妖，所以今日……” “你们……按下召回了？” 薛已点点头。 “这您不要担心，按下召回后，回到您手机中的是新AI，除非陶邀他通过另一种方式接入了原先的程序里，不然绝对不会回到您的手机……您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他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殷明的脸色沉得像是有九层乌云盖在脑袋上。 薛已的眼睛睁大了：“难道他真的接上去了？！” 技术部乱做一团。 按下召回键的人十分慌张，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我我我只只是是是是按按照要求求求求……” 负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下去。 殷明不想听他们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陶邀现在在我原来的主机里吗？我要怎么把他弄回去？” 四周几人互相看看，其中一个戴眼镜地上前了一步，说道：“我们调试的时候将您机子上的桃妖设定成召回的是新程序AI。所以陶先生本人的脑意识，很可能……” 他忽然不敢说下去了，殷明的怒意在周身发散出去，仿佛能看到那般，黑气冲天。 “不过……”负责人话锋一转，“殷先生，我们还是可以找回陶先生的。您别急。” 负责人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他虽然慌，但不乱。他让手下将殷明带回了睡眠舱处，并火速展开了C计划。这个计划是所有研制脑意识全息游戏的公司都必须参与的，营救计划。 第82页 只是，陶邀并不是游戏参与者，他是偶然被卷了进来。 负责人对坐在睡眠舱旁的殷明说道：“现在全息游戏还未开发出来，你和几个专业人士进去之后不会遇到乱七八糟的关卡。你们沿着提示直接找数据流尽头的陶邀，他一定就在那里。不过他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清楚，可能昏迷了，也有可能醒着。” 薛已原本以为负责人不会让殷明参与营救行动。 但是殷明作为一个完全合格的使用者，当然是有资格，也必然会去救自己的心上人——哦不，男友的。 殷明在接上设备前，义正言辞地对负责人说：“等出来之后，你必须找个时间公开这项隐患。我会监督你的……不要想着逃避责任。” 负责人镇静地点了点头。他自然是不会逃避责任的。 殷明在众人的注视下与几位工作人员一起进入了服务器之内。 他们使用了管理员模式，这是一种与小精灵状态完全不一样的模式，殷明感受不到自己的躯体，只能循着光斑，下意识地在五彩斑斓的数据中穿梭，努力冲向尽头的陶邀。 信息的速度非常快，但在几个人脑海中，他们似乎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光斑的尽头处。 那是一扇虚拟的小门，几个人互相看看，准备走进去找人。可是不知为何，他们尝试了几次，只有殷明一个人可以进去。 “大概是拦截程序。”其中一个人让了让，“殷先生，你去吧。陶先生应该在等你。” 殷明点点头，他穿过了那道小门。在柔和的光线里，他发现自己竟然变回了现实中的样子。来不及思考，殷明往里走去，开始寻找陶邀。 他没想到，这小窗户里竟然是别有一番天地。除了那扇大窗户正对的厅堂外，两边各有其他两处房间。一处是厨房，里头有一些画风简单，但十分温馨的厨房用具。 另一头的小门上挂着“卧室”的小牌牌。 殷明悄悄走过去，转动把手，打开了卧室门。里头与陶邀家一致，也是温馨柔和的风格。床上没有人，卧室自带的卫生间里也没有陶邀的踪迹。 他这是去了哪里？明明光斑指引着，他就是在这里。 殷明只好再次出来，走到了窗户边上。外边的天空是手绘风的蓝天白云，殷明仔细看了两眼，忽然发现了一点端倪。 窗户外正对着一片花海，粉白色的花儿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花海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心中一紧，立刻翻窗出去了，冲进长到他腰间的花丛中去。 殷明拨开面前的花枝，朝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奔跑。他的声音太大了，惊动了花丛里的生物，对方快速动作，竟是往远处逃窜。 “陶邀！”殷明喊出声，“陶邀！你不要跑啊！我是殷明！” 小身影顿了顿，他好像在犹豫。 殷明不想他再逃跑，只得僵在了原地，等对方继续动作。 过了一小会儿，有个小小的脑袋从花丛里探了出来。 那是长有尖耳朵的小桃妖正踮起脚尖，从花丛里窥探另一头的殷明。 他看清了殷明，先是一惊，又是一喜，脸上露出快要哭出来的神情，欣喜交加地往殷明这里冲了过来。 没错了，他就是陶邀。殷明朝着他奔跑过去，与少年模样、身形娇小的小精灵抱在了一起。 殷明仿佛抱到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糖。没什么重量，又香又甜，太梦幻，一点也不现实。 他用力按了按怀里的小精灵，那团小东西身上仿佛年糕一样有弹性，他艾艾叫了两声，又可怜又可爱。 “真的是你？” 殷明和陶邀同时说道。他俩顿了顿，一个低头，一个抬头。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殷明问道。 陶邀还挂在他的脖子上，抿抿果冻一样的小嘴巴说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的。殷明，这里是你家中的主机里。” 殷明听到他的解释，忽然想到了什么：“啊！我这两天把你的机子拿出来还充了电！” 桃妖甜甜地笑了，点点头说：“我现在回到了你的机子里。你居然找过来了，我好高兴。我还以为又得在这里呆三个月……” “不会的。”殷明抱紧了他，柔声说道，“我不会让你再在这里吃三个月禁闭。那种什么都说不了，做不了的日子，太可怕了。我想要你在我身边，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和我一起生活。” 陶邀听他这么说，敏锐地发现了什么：“等等，你怎么会知道我三个月里什么都说不了？你……” 他呆呆地望着殷明，想从他的双眼里找出什么东西。 殷明朝他微微一笑。他把小包子脸的陶邀抱紧了一些。 “就在我踏入门内的同时，我想起来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沙一丝哑，还有一丝激动，“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们虽咫尺，却天涯。对坐仿佛隔千里，想要触碰却触碰不到，甚至还要小心翼翼互相试探的日子。他居然忘了，他胆敢忘了。 如今全数想起来，不免一阵狂喜。 太好了，他喜欢我了好久，我也喜欢他好久。 太好了，就算忘了一段时间，可等全想起时，却是掉进了无边的蜜糖之中，仿佛随时溺毙。 第83页 “我也想起来了。”陶邀把靠在殷明怀里，小声说道，“我也全想起来了。好像是备份数据同步完毕，这下不会再忘了。” 管他是备份还是储存，全记起来就好。殷明高兴地抱起他，在温暖的日光里转了小圈。小精灵在他的臂弯里，慢慢生长开去，慢慢地，变回了原来的陶邀。 真是阴差阳错心惊肉跳啼笑皆非。 还好最后这回，一切都物归原主，天下太平。 殷明和陶邀回到了现实世界，处理完了后续的事情。 某果与其他几个大厂公开了技术问题，并承担起了企业责任。全息游戏依然在开发之中，只是这回过程完全透明，上头也派了监督下来关注一切进展。 至于到底有没有开展出来……现在殷明和陶邀已经不关心了。 不过其余人倒是很关心，其中当头的自然是殷启。 殷明臭骂了他一顿，这小子还是一点不在意，至于后来也被卷入游戏世界，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殷明和陶邀已经在现实中寻到了彼此，他们已经知道了彼此内心的想法，可还是像高中那样，时不时会脸红心跳。 这没办法，毕竟是每天对着喜欢的人，他俩又不是非常表达爱意，偶尔心念涌动，只能表现在脸上，或者表现在行动上了。 反正第一次的时候，陶邀是活生生折腾哭的，然而事后食髓知味，每次都要殷明搞哭他，那就不在这里赘述了。 后来，殷明总算对陶邀说了一句话。 “我想和你尽量走下去。我的意思是，能走多远走多远，你不放手我也不放手。我这么说或许有点自大，但是我真心的想法。日后我独立，开公司或是入职工作室，或许一时半会儿没法立刻变成有钱人，你要是觉得不太好……” “不。”陶邀立刻打断了他，“你这样，已经好得超过了我的期望。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你不放手，我也不会放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于是一言至一生。 最后没错过，勾在一起的手便没有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