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神之子他对我怦然心动》 第1章 [bg同人] 《(综漫同人)神之子他对我怦然心动》作者:衔陌【完结】 本书简介: 作为立海大戏剧部的编剧。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第27次告白被拒后,会被传送到扭蛋的面前。 面前的少年昳丽、矜贵。 嘴角微微勾起,连带着形状美好的嘴唇也像是染上树莓的汁液,显出一分清冷的蛊惑来。 我认识他,我的幼驯染,立海大的神之子,幸村。 而他用那双形状美好如鸢尾花开一般的漂亮眼睛看向我,嗓音温润。 “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对你怦然心动。” “我会从现在起践行男朋友的职责,从始而终。” 我连夜发帖求助; 【幼驯染不声不响看我玩了半小时游戏是怎么回事?】 【玩心跳对视,我什么都没做他手环就响个不停,喵的是不是故意整我!】 【救命啊!运动会两人三足,他跟我不同班怎么能分到一组!】 看着被拉黑的屏幕,再看向躺在我身侧安睡的幼驯染。 这一定是恶作剧一环吧?他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就在我和扭蛋幸村手牵手准备he时,鸢尾花一般的幼驯染却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秾丽秀致的眉梢半挑,露出我熟悉的那一抹似笑非笑:“这就是你失联的原因吗?” 我的身后,扭蛋幸村揽住我的腰,也笑:“一步错步步错,该选谁你知道的吧?” 那一刻,被迫夹心的我终于确定。 神之子他对我怦然心动。 tips: 1、第三人称,双向暗恋小甜饼,是关于爱、治愈、成长的故事,立海军团篇幅多,比赛含量几乎为0 2、穿越涉及剧透,暂不解释,但村哥的爱货真价实~ 3、内含网王、文野、排球等多场合 4、每晚九点更新 内容标签:网王 综漫 花季雨季青梅竹马 甜文 主角视角夏树幸村配角立海众,月刊众等 其它:幼驯染,神之子,双向暗恋 一句话简介:少年的爱意是含蓄的诗 立意:他与她的 第1章 第1次心动 “告白失败了。” 月咏夏树坐上长椅,靠着椅背,左手接通电话,以一种极度平稳的语气陈述道。 四月的春风和煦,将神奈川大道两旁的樱花树吹得葳蕤,浅粉和深粉的花瓣以秒速五厘米洋洋洒洒落下,像是少女心中最旖旎的梦。 其中部分落在了月咏夏树的裙边,清风拂过花枝,将一抹淡淡的光影镀在她的侧脸。 咔嚓! 不远处响起快门的声音。 “诶!这个角度超赞,简直像《绯色天空》1里歌呗酱的天使人偶扮相!” “这个校服……你是立海大的学生吧?考虑做平面模特吗?” 婉拒了据称是某家当红杂志主编的再三邀约,月咏夏树微笑着目送对方一步三回头的身影,又在下一秒面无表情的继续对手机对面的好友吐槽。 “时间选在下午三点,他刚好可以照看完新开的小雏菊,又不耽误网球部的训练。” “地点选在天台,风景优美,人迹罕至,为了防止他不好意思,我特意拜托园艺部的大家晚一些参加部活。” “甚至还准备了一本法文原装的《魏尔伦诗集》,等到他准备起身时,我就从花海里一边念出《无言的浪漫曲》2,一边向他缓缓走来。” “等那句‘只有在您美丽的眼中,我的谦卑顺从才显得温柔’说完,他就会发现扉页还夹了一支鸢尾花。” “——他的眼睛就是鸢尾色的,这种重要的场合,用鸢尾花再合适不过了。” 作为本次告白的策划者之一,鹿岛游听到这里只觉得堪称完美。 【然后呢?】 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 就算是立海大的“神之子”,被寄予厚望的学生会长,神奈川的校园明日之星,也该被这样贴心又猛烈的攻势打动了才对! 【是像第13次那样被网球部偷听,还是像第19次你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是第20次被教导主任撞个正着,还是……】 悲伤的记忆被反复拉出来鞭尸。 夏树闭了闭眼睛,打断自家好友的回忆杀。 “都不是。” 彼时花影婆娑,她喜欢的少年就在花丛中抬眸看向她。 因为担心弄脏衣服,于是脱掉了校服外套,只穿着白色衬衫,袖口往上折了两折,露出一截好看的腕骨。 这样的穿搭,总会让人显得疏淡。 但他的容色是那样的稠丽。 眉若鸦羽,鼻梁挺秀,明明整个人都像是用最剔透温润的玉石雕就,但衬着那双鸢尾花般漂亮的眼睛,以及仿若染上树莓汁液的嘴唇,又像是从油画中走下的北欧精灵。 她的邻居、幼驯染。 从三岁起就喜欢到如今的,幸村精市。 夏树将右手轻握成拳,抵在心脏,那里似乎还残存着不久前的剧烈跳动。 而她指尖发麻,头脑发蒙,只凭着本能将背的滚瓜烂熟的诗句念出来,而后满怀期待的递出那本诗集。 看着自家幼驯染微笑着接过,翻开,捻起那朵还沾着露水的鸢尾花。 然后说道。 “月咏叔叔知道你摘了他新培育的荷兰鸢尾吗?” 【!!!他真这么说?!】 鹿岛游嘶了一声,【这不是直男,简直算缺心眼了吧!】 “何止。” 夏树闷闷开口,“他还提醒我马上就是期中考试,要是数学再不加把劲,就要被莲二赶超变成年级第三了。” 什么立海大掌管艺术的神?这就是个木头! 想到这里,夏树愤愤锤了一下长椅。 她人本来就生得纤细,一下下去,椅子只发出很轻的一声响,反倒是砸疼了自己的手。 还没来得及委屈,长椅下就冒出一声“叽”。 弯腰看过去,才发现是一只小小的流浪狗。 白色的,摇粒绒一样的卷毛上沾着灰尘和树叶,像是童话故事结束后,被遗忘在阁楼的童年玩偶。 就像是七岁那年,幸村送她的生日礼物。 想起自家幼驯染,夏树晃了晃神,回过神来,才听到鹿岛游在听筒对面小心翼翼的问。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这段记忆太过久远。 真要说个究竟,还要追溯到夏树三岁那年,由于母亲星名奏子身体不佳,于是父亲月咏或斗决定举家搬到神奈川的事。 搬家是件琐碎的事,更何况作为音乐家,父亲月咏或斗收藏了许多珍贵乐器,需要全程叮嘱搬运工人轻拿轻放。 于是等到众人发现的时候,年仅3岁的小夏树已经不见踪影。 倒不是和邻居家的孩子们玩的忘乎所以,而是坐在车上时,沿途看到了一座喷泉。 夏树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于是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居然自己凭借记忆找了过去,等到玩累了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回家的路。 也不哭,只是一个人乖乖的坐在路边等。 等啊等,等到天黑得像墨水一样,路灯像星星一样亮起,肚子饿的扁扁的。 没等到自家爸妈,反而等来了一块温暖的、带着草莓香味的手帕。 手帕的主人一头紫色的短发,穿着靛青色的小学校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块软软糯糯的大福。 奶声奶气,却一脸可靠的向她保证:“不用担心,我带你回家。” 于是夏树人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怦然心动。 鹿岛游不由发出一声 大大的【呜哇!】 这是什么偶像剧的粉红泡泡剧情诶! 哇了一半,想起夏树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若干次告白滑铁卢,又尴尬闭嘴,听起来像是cos老虎,来了声不伦不类的嚎叫。 叫完了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地道,人家晦涩的少女心事被自己搞得像搞笑综艺一样。 于是找补。 【可是能和幸村接近的女孩子只有你一个,你想想,无论是学生会、园艺部甚至网球部,你都是想进就能进,睡着了幸村给你盖外套,等你醒了再陪你回家,这可是让全校女生都眼红的独一份!】 远处飘来炸可乐饼的香气,小白狗抬起鼻子闻了两下,“汪”的叫了声。 夏树向它伸出手,它便摇着尾巴一颠一颠的跑过来,全然不知道伸出的掌心里只有空气。 “简直和我一样,是个笨蛋。” 只要幸村伸出手,展现一点与对他人不同的善意,她就快快乐乐的凑上去,将之定义为“双向奔赴”。 可那只是因为幸村是个很温柔的人。 而她,不过是在利用从小到大的情分。 自助售卖机闪了两下,出口处落下一罐热牛奶,发出“咣”一声响。 小白狗有些好奇的歪过脑袋,看向玻璃展示柜前的纤细身影。 第2章 她金色的长发绸缎般垂落在腰际,随着低头的动作,发丝滑落,半遮住巴掌大的一张脸,只露出花瓣般微微翘起的唇瓣。 “鹿岛,我决定不喜欢幸村了。” 夏树在鹿岛游的尖锐鸣叫中,将牛奶递向面前的小白狗,于是那双漂亮的、仿若揉碎了温德米尔湖初春晨雾的翠绿色眼睛,就这样看向它——的脖子。 温和的、坚定的、带着孩子气的。 “我已经告白了27次,是时候把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事上了。” * 走上神社的最后一阶台阶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夏树怀里抱着小白狗,再次确认它项圈上的地址,的确是这座没有听说过的缘结神社没有错。 神社坐落在半山腰,参拜的人并不多,却打扫的干净、清幽。 面积也大,夏树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小白狗的主人。 “比起蛇,你的本性果然更像狗啊,瑞希。” 白色和服的银发少年冷哼一声,用两只手指捏着小白狗的后脖颈把它提起来,一脸嫌弃地看着小家伙四只小短爪乱扑腾。 说完,又收敛表情,恭恭敬敬向夏树表示感谢。 “缘结神社新推出了扭蛋服务,作为捡到家中不懂事蛇……小狗的谢礼,邀请您免费尝试。” 要不是人高手长,高低得被小白狗咬上一口。 三个篮球大的竹篮里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最后滚出来一个椭圆形的蛋。 比鹅蛋稍微大一圈,上面居然还印着蓝紫色的花朵图案。 本来以为是复活节彩蛋那种的巧克力蛋,看这样子,是能吃还是要孵出来? 似乎看出夏树内心的疑惑,名叫巴卫的少年笑容满面的递过封面写着“结缘簿”三个字的本子。 “只要写上您的设定,蛋里就能孵出符合您心意的人。” “什么都行?”夏树问。 “什么都行。”巴卫肯定。 这话说得颇为神棍,简直和小时候她爸为了骗她多练几次钢琴,拿着半个她那么大的姜饼人袜子,说“圣诞老人一定会满足小夏树所有的愿望”,然后半夜爬烟囱把自己挂在里面一样。 巴卫心里倒数十下,等夏树也像之前那些游客一样,丢下一句“神经病啊”直接跑路。 ——哪个正经神明会搞这种大变活人小促销。 除了自家不务正业的人神。 小白狗瑞希在夏树脚边原地打转,汪汪地叫着。 啧,家养的蛇总喜欢报恩那一套。 最后一个数数完,巴卫正准备扬起笑容摆手、收工,手里的“结缘簿”就被一只纤长的手接了过去。 指尖因为用力而透出淡淡的红,衬着粉色的指甲盖,像是象牙白瓷胚染了一抹蔷薇釉。 “写在这里就可以吗?” 夏树眉眼弯弯,一脸认真的拿起巴卫递过的毛笔,用墨汁浸润笔尖。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 【您有一通来电,来自:精市。】 第2章 第2次心动 第二天早上,夏树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才指向八点十三分。 今天是周末,戏剧部也没有话剧排练。 夏树往被窝里面缩了缩,试图用海绵宝宝抱枕阻隔噪音无果,终于迷迷糊糊下了床,一边哼唧一边揉着眼睛去开门。 “哥——” 这么没眼力见,除了她那个满世界乱跑的哥哥还有别人吗? 却听到温润的嗓音落在耳畔:“早,奏子阿姨让我喊你吃早餐。” 砰! 门一下被关上。 夏树:…… 差点都忘记告白失败这件事,结果当事人大剌剌出现在自己面前该怎么办? 夏树大脑放空三秒,然后噼里啪啦发短信。 【夏树:妈妈!为什么精市在我们家!】 【奏子妈妈:阿拉,妈妈还在准备爸爸的咖啡,就拜托精市叫你起床了哦~今天这身蓝紫色花纹的针织衫真是帅气呢,(笑~)】 【夏树:可是我才起床,还穿着睡衣诶!】 【奏子妈妈:这套海绵宝宝的睡衣很可爱哦,加油(爱心~)】 算了,妈妈已经叛变了。 难道就没有人能逃过神之子的魅力吗?就没有吗? 夏树气鼓鼓的把手机扔到一边,听到门后的幸村又敲了两下门,说道:“我去客厅等你。” 依旧是熟稔中带着三分恰到好处的礼节,不会让人尴尬,也不至于让自己冷场。 按照平时,夏树一定会一边说着“好哦我马上就来”,一边把自己拾掇的清清爽爽、换上漂亮小裙子,快快乐乐挽上自家幼驯染的胳膊,凑上去打招呼,说上一句早安。 但她已经决定不要喜欢幸村精市了。 改变,就要从现在做起! 于是幸村刚准备转身下楼,就看到夏树穿着海绵宝宝睡衣,踩着猫爪绒拖鞋,小橘猫一样跑向浴室。 边跑还边说着什么“我的扭蛋”。 * 浴缸里空空如也。 就在十二个小时前,夏树按照巴卫的叮嘱,放了一缸水,将扭蛋泡进去,只等着一觉醒来,扭蛋变成唇红齿白的二十四孝男朋友。 ——比自家幼驯染还要完美的那种。 为此,还对着蓝紫色扭蛋说了很多好听的。 什么“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扭蛋”、“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啦”、“你要努力好好长大变成一个超级可爱的男朋友哦”…… 夏树不死心,伸手在浴缸里又捞了两下,除了水,什么都没捞到。 幸村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浴室门口,看着夏树像趴在浴缸边捞鱼的小猫咪一样气鼓鼓的。 于是倚着门,问:“在找什么?” 他今天穿了一件蓝紫色的针织开衫,前襟一圈鸢尾花纹,看上去休闲又别致,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一样赏心悦目。 夏树拒绝被美色迷惑,别开眼睛:“没什么……妈妈,我泡在浴缸里的扭蛋呢?” “阿拉,什么扭蛋?” 星那奏子端着沙拉碗路过,丝毫没察觉到两个小家伙之间气氛奇怪,“夏树,你昨晚怎么放了一缸水,就趴在浴缸边上睡着了?要不是精市把你送回房间,感冒了怎么办?” 送回房间? 谁? 这下夏树不躲了,一脸震惊的看向幸村。 乐于助人的幼驯染正和自家妈妈寒暄,神色不变,只是鸢尾花一样的眼睛微微一弯,向夏树笑了笑。 不对劲。 这是在高兴什么? 总不能是自己前脚刚被拒绝,他后脚来这么一出,挽岌岌可危的幼驯染情于将倾,于是心生喜悦吧? 电光火石间,夏树突然想起来昨天拒接的那个电话。 本来是堵着一口气,觉得自己超有骨气,才不要理他,后来光顾着泡扭蛋,直接睡着了,自然抛之脑后。 这家伙,不会是记仇了吧? “我昨天没有看手机。”夏树解释。 她紧急点击屏幕,看到那条【您有一通未接来电】下面,还有几条幸村昨晚发的短信,心里又是一咯噔。 【精市:怎么不接电话?19:07】 【精市:网球部今天聚餐,去的是你喜欢的那家烤肉,要来吗?19:17】 【精市:没出发的话先不用过来,赤也吃坏肚子,送他去医院了。20:33】 最下面一条,已经是晚上11点。 【精市:睡着了吗?赤也没事了,不用担心。23:07】 昨晚幸村一直待在医院里,而弦一郎说过,他们今天一早有集训。 把她送回房间,乃至于站在面前的。 是扭蛋。 * 夏树从小就喜欢动漫。 哥哥几斗还没有背着一把小提琴做地下乐手闯天下的时候,她总抱着酸奶让他陪自己看美少女战士。 等后来遇到幸村,就变成两个小萝卜头吃完晚饭,在电视机面前排排坐,等每晚八点准时播放的《织田作超人》。 所以夏树对目前的情况并不陌生。 什么猫的报恩、千与千寻、仙鹤神针,不都是见义勇为、乐于助人,然后收获美貌伴侣、走上人生巅峰吗? 那么眼前的幸村,不,或者说是扭蛋幸村,应该也是来报恩的才对吧。 嗯,就是这样。 “可以请问一下,你在做什么吗?” 扭蛋幸村任由夏树拽着手腕把自己带回房间,关上门,又不放心似的落上锁,好脾气的问。 “等会儿哦。” 夏树捏着下巴思索片刻,一锤掌心,转身将窗帘拉起来,直到最后一丝日光被隔绝,屋内一片昏暗,才松了口气,伸手将灯打开。 “你要小心点啊。”夏树说道,“今天是周末,幸村叔叔和美和子阿姨都不上班,要是被他们撞见就遭了。” 自家儿子一大早说是出门集训,结果扭头又换了身衣服出现在面前,任谁不吓一跳。 第3章 “还有,爸爸妈妈虽然不知道你去集训的事,但万一和谁聊起来说漏嘴呢?” 扭蛋幸村:? 考虑到自己面前是一颗才出生不到一天的扭蛋,他还不明白人类社会的复杂,夏树好心解释。 “虽然我不害怕你,但世界上坏人很多,要是被他们知道,把你抓进实验室事小,要是搞出什么中世纪焚烧女巫那一套就不好了,你明白吗?” 扭蛋幸村不明白,甚至不理解自己怎么就被归类为“令人害怕的物种”。 看样子扭蛋也有局限,虽然能复刻幸村的样貌,但是内存条似乎不能继承。 想到这里,夏树指了指自己,决定先问一个保险一点的问题。 “你知道我是谁吧?” 跟自家幼驯染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家伙,此时此刻,正坐在夏树的猫爪矮沙发上。 少年身形颀长,夏树能盘腿窝进去的沙发,在他面前像是小了一号的靠垫。 闻言,扭蛋幸村扬眸看了夏树一眼,眼神似乎有些复杂,但唇畔的笑格外柔软:“夏树。” “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幸村精市。” ok,初始设定没有问题。 说实话,夏树其实并没有想到扭蛋里出来的会是幸村。 【性格不能太闷也不能太跳,来点腹黑刚刚好】 【头脑不能太聪明也不能太笨,最好能给我定期进行课程辅导】 【要会打网球!要六块腹肌!要身娇体弱易推倒!】 【最重要的是!要全点美貌!】 这样的排列组合,明明能出现很多结果才对。 ——怎么出来的偏偏是幸村。 “不过还真是一模一样诶。” 夏树不由凑近了看那张漂亮又不失英气的脸。 这样的距离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眼睛,睫毛又长又密,瞳孔最中心是靛紫色,越往边缘颜色越淡,像是流动的紫色极光。 只是此刻瞳孔微微收缩,像是对过近的距离有些讶异,连带着身体也微微后倾。 夏树简直乐不可支。 他好像遇到狐狸精的乖书生哦。 于是小狐狸精夏树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表示需要他伸出左手,再伸出右手,然后就被骨节分明的指尖弹了额头。 ——就连小心眼这一点也一模一样。 过了一会儿,夏树才想起正事,打开电脑,开始查起“扭蛋”。 界面里众说纷纭,说是能成为哥哥、成为恋人、成为扑在你怀里湿漉漉的小狗,也有杀死原主取而代之这种恐怖版本。 扭蛋幸村从刚才起,就似乎在沉思。 漂亮的鸢紫色眼睛不时拐向书柜顶部,夏树以为他有什么感兴趣的书,想让他把医药箱搬开,随意挑选,却被摇头拒绝了。 “为什么想要一个扭蛋?” 夏树搜索的时候并没有避开扭蛋幸村,他三两下扫过页面,看着认真做笔记的夏树,语气颇为疑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会是精市。”夏树晃了晃笔尖,一边记笔记,一边思索,“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他?你知道吗,我喜欢他13年了,从3岁开始的。” 说着,夏树转动椅子,转向他。 眼睛亮亮的,脚尖一晃一晃,像只炫耀自己的小鱼干是世界上最好的小鱼干的猫。 “所有人都说精市是完美主义的代名词,温柔、聪明、自持、又强大,拥有所有能够让人心动的特质。” 她看向那双鸢紫色的眼睛,笑了笑。 “但我不一样。” 她喜欢他小时候迷了路,眼睛红红的拉着自己的手,说一定会好的。 喜欢他莫名其妙炸了厨房,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还慢条斯理的把锅赖在电器身上。 …… “完美太累了,不是吗?” 夏树看向那双漂亮的、鸢尾花一样的眼睛深处倒映着的小小的她,弯了弯眼睛。 扭蛋幸村:“如果……” 夏树:“不过我已经打算不再喜欢精市啦。” 扭蛋幸村:? 夏树:“就在昨天,拿到你之前。” 扭蛋幸村:?? “更何况我们现在遇到一个更严重的危机!!!” 夏树一脸惊慌的将手机屏幕面向他。 【弦一郎:幸村在你那儿吗?让他接电话。】 第3章 第三次心动 “完蛋了,弦一郎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 弦一郎,全名:真田弦一郎,是立海大网球部的副部长,在小学一年级的暑假和幸村在网球馆结识,因此,三个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要是弦一郎的话,一定会发现扭蛋幸村的存在。 27次表白被拒也就算了,要是被弦一郎知道,自己因此搞出来个幸村的copy,那个一向古板的家伙,一定会怒吼着“太松懈了”,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的污点。 “要先打电话确定精市在哪里吗?不对,弦一郎的意思应该是精市一直不接电话,所以应该先把扭蛋精市藏起来吗?” 夏树像是只偷吃小鱼干被发现的猫,急得团团转。 结果一扭头,发现罪魁祸首还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膝盖,微微蹙着眉头,问道:“为什么决定不喜欢他了?” “……这是纠结喜不喜欢的时间点吗?”夏树难以置信。 考虑到扭蛋的情感设定或许和真人不同,她一边急速思考,一边试图陈述利弊。 “弦一郎应该是遇到紧急情况才会打电话给我,要是他找不到人,跑到家里来,就会知道在同一个时间点,有另一个精市出现在我家……” 谁知道扭蛋幸村的关注点完全跑偏。 “你很在意弦一郎?”他问。 “什么?”夏树一愣。 扭蛋幸村向后靠着椅背,抿起嘴唇,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那笑容变得很淡,他用那双鸢尾花一般的眼睛看向夏树:“你很在意弦一郎知道我在这里?” 不然呢? 合着她刚才说这么多是白解释了? 人生第一次,夏树开始怀疑幸村的智商和情商是不是其中一项有问题。 “我的意思是。”夏树深吸一口气,“我很在意你。” 没有人会拒绝好听的话,就算是心如铁石的自家幼驯染也是,夏树拿出自己曾经做错事时哄精市的方法,软着嗓音。 “被发现的话,你可能会被关进实验室,又或者触犯什么禁忌,直接消失不见,那样我会很伤心。” 好消息,扭蛋幸村似乎听进去了。 坏消息,扭蛋幸村产生了新的疑问:“所以,你是因为伤心 ,才想要一个扭蛋……我出现?” 夏树没想到逻辑居然还能这么倒推,最关键的是,扭蛋幸村说的话正中红心。 为什么有那样多的可能性,扭蛋里最终出来的却是幸村。 为什么面对被抓包的危险,她更担心的却是幸村的消失。 “真是的,那个家伙要怎样扰乱我的生活才罢休啊……” 夏树越想越伤心,越伤心越觉得生气,最后,在扭蛋幸村的注视下,拿出手机,想要打给自家那个讨厌的幼驯染。 谁知道号码还未拨通,来电铃声就响了起来。 “不是我的,那是?” 她后知后觉的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扭蛋幸村的身上。 他微微蹙眉,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挂断电话,那叫一个利落、干脆。 等一下,为什么扭蛋会有电话? “抱歉,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扭蛋幸村将手机静音,倒扣在桌面,温声说道。 就在这时,铃声再度响起,是夏树的。 看着屏幕显示上的【弦一郎】,夏树来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气,向扭蛋幸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弦一郎?你要找精市吗?” 真田的语气里透着急切:【他刚才挂了我的电话,他现在在你身边吗?是不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了?】 夏树的脑子瞬间嗡了一声。 她缓缓扭头,看向坐在猫爪矮沙发上的幸村,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在夏树迷茫的眼神中接过手机。 “训练报告柳正在编写,下周的训练计划我会明天公布。” 提起网球,他剔羽般的眉毛微微扬起,锐利、笃定,言谈举止间尽是少年风法的意气,只在最后,语气一顿。 “至于你的外套在哪里——真田,我是你的妈妈吗?” 他喵的!什么扭蛋!这分明是本人! * “所以你把幸村当做是扭蛋,直接在他面前贴脸表白了?” 鹿岛游在话剧部摸爬滚打了两年,自诩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本都见到过,但遇到这一出还是第一次。 夏树一进戏剧部就找了个角落把自己埋在桌子里,头顶阴云密布,活像一只忧郁的小蘑菇。 听鹿岛这么一说,立刻起身捂住她的嘴:“小点声!我才不想明天上校报呢!” 第4章 鹿岛乖巧点头,拉下夏树的手,凑过去小小声的继续八卦:“那他怎么说?‘能够被公主殿下选中是在下的荣幸’还是‘实在唐突,还请容许在下稍作考虑’?” “你当这是戏剧排练吗?”夏树无精打采的继续趴回桌子上,“没怎么说,我后面说决定不喜欢他了。” “诶?!” 鹿岛腾一下站起来,动静太大,被远处正在制作大型道具的堀学长训了一句。 要是以往,鹿岛一定会一边摆手说着“学长怎么火气这么大,要喝点菊花茶吗”,一边欣然接受堀学长的胖揍洗礼,但今天,她却异常乖巧的一个鞠躬道歉,引起众人一阵侧目。 “为什么啊?” “都27次表白失败了,我也是要面子的啊,更何况后来又因为弦一郎的事闹了乌龙。” 夏树把真田打电话的事情说了一遍,叹了口气,“这跟弦一郎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完全不懂他的想法了。” 鹿岛捏着下巴沉吟:“你不觉得幸村的态度很奇怪吗?” 夏树非常觉得。 鹿岛一看夏树的眼神就知道她没明白:“我是说,他之前一直耐心陪你扮演扭蛋,结果真田一个电话过来,马上要穿帮了,他却把注意力放在‘为什么不喜欢’这件事上。” 夏树说道:“或许他是不想我们的友情因此受影响?” 毕竟认识了整整13年。 “那为什么纠结于‘你不想让真田知道’呢?”鹿岛觉得不对,“这显然是吃醋了啊。” “你说决定不喜欢,后面又表现出对真田的在意,所以他认为你是喜欢上真田所以才拒绝自己。” 鹿岛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小天才,“不然电话里怎么对真田那么阴阳怪气?我还第一次听幸村这么说话,这可是那个‘神之子’幸村哦。” 夏树听到前面还觉得鹿岛说的有点道理,直到听到“吃醋”两个字,立刻下了定论:“不可能。” “不可能的理由是?”鹿岛倒想看看夏树嘴怎么犟。 这一点夏树非常自信,她抬起头,目光坦荡:“他拒绝了我27次。” 谁家好人会拒绝自己喜欢的女生27次?这不是傲娇是病娇了吧。 鹿岛震惊:“啥?!” 夏树也震惊:“我跟他告白27次,被拒绝了27次,昨天不是才打电话告诉你吗?” 下一刻,就被鹿岛摸了摸额头,确认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 “一直以来都是幸村在跟你告白啊!我数数啊,不多不少,27次!” * 夏树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过玄幻了。 先是她因为送一只小狗回家,被缘结神社的神使送了一枚“能变成二十四孝男朋友”的扭蛋。 ——然后扭蛋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幼驯染。 再是自己和闺蜜吐槽幼驯染的奇奇怪怪。 ——然后表白被拒的人莫名其妙就从自己,变成了幼驯染本人。 要不是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她都要怀疑今天是愚人节了。 “夏树?你在发什么呆?” 真田捧着习题册从教师办公室出来时,看到夏树正垂着眼睛在走廊里晃悠,“这是你们班的数学作业,你拿回去。” 夏树嗯了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拿。 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真田一向是替她把作业拿到教室门口才给她的,于是后知后觉抬起头,果不其然,这个少年老成的家伙正板着脸看向自己。 “发生什么事了?”真田问。 夏树现在听到这句话就头疼。 于是摇了摇头,后退一步,走在真田身侧,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还记得去年海原祭晚会结束以后,大家跑回网球部,结果把活动室的门都挤坏了这件事吗?” 提起这件事真田就生气。 他领完“最佳社团表演奖”,向摄影部借好相机,正打算为这个难得的夜晚拍张合照留念,结果却接到柳莲二的报修申请。 “这之前,我有样东西让赤也帮忙转交给精市,你有印象吗?” 说是“东西”,其实是邀请函,那天夏树掐好时间,准备在篝火燃起的那一刻向幸村表白,虽然因为被那群八卦家伙偷听的原因没能成功就是了。 夏树侧过头,一脸期待的看向真田。 却见他皱着眉头:“不是幸村让赤也帮忙转交吗?赤也还中途迷了路,真是太松懈了!” 什……么? 夏树:“那去年的圣诞节,我和精市去横滨摩天轮?” 真田:“幸村提前一周安排好部活,说要和你一起去。” 夏树:“今年,今年情人节,我做了一盒酒心巧克力送他来着!” 真田:“白色情人节吗?幸村平时很果断,那次选巧克力却选了很久。” 夏树彻底震惊了:“我和你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就算是扭蛋,世界也不能这么参差吧?! 她拽住真田的衣袖,试图从他的眼底看到一丝蛛丝马迹,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句。 “弦一郎,你们在做什么?” 第4章 第四次心动 夏树循声看去,就看到自家幼驯染正站在三米外的走廊中央。 现在是课间,他却穿着网球部的队服,土黄色的长袖外套松松披在肩膀,甚至额间还戴着一条浅绿色的吸汗带。 针对网球部的队服,立海大的校园论坛曾经有一条特别火的调查问卷。 名字就叫做【0-10分,让你给网球部的队服打分,你会选择?】 96%的人打了5分以下。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都喜欢青春和时髦,谁愿意一身土黄,被衬得一脸土色看上去古板又老气? 但就是这样的一套衣服,穿在幸村身上,却显得别致、落拓,甚至带了一丝若隐若无的野性。 让路过的女生们都不由捂着嘴惊呼“幸村君真是太帅了!”。 “电视台来采访,拍了几组照片。”幸村说着,走到两人面前。 他嘴角噙着笑,夏树却总 觉得心里毛毛的,于是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就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拽着真田的衣袖。 他喵的,怎么这么像捉奸现场。 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夏树立刻松手,动作有些大,引起真田侧目。 都怪鹿岛,要不是她乱说幸村会吃真田的醋什么的,她也不会有这么大反应——毕竟三个人一起长大,这种拽拽衣袖手腕什么的是很正常的事情好不好? 这么想着,就听到幸村再次问道:“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真田回答道:“夏树有东西在海原祭弄丢……” 你是大漏勺吗?怎么问什么说什么啊喂! 眼见真田马上就要吐噜嘴,把自己拐弯抹角想要确认的事情托盘而出,夏树绝望了。 “弦一郎!” “什么?”真田一脸疑惑。 “马上就要上课了,更何况我们下一节就是数学课,要早一点把习题册送到同学们手里!” 夏树一脸真诚,伸出手就想推着真田赶紧跑。 结果手伸到一半,差点碰到不知怎么插到两人中间的幸村的衣袖。 偏偏那个罪魁祸首还低头轻笑着问:“我帮你们吧。” 分明是疑问句,却用上了陈述句的语气,让夏树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不用了,马上就要上课,精市你赶紧去把衣服换回来,我们先走了拜拜。” 说着拽起一脸浑然不知的真田消失在走廊尽头。 徒留幸村笑得繁花三千。 路过的同学a:“幸村君今天的微笑也好美。” 路过的同学b:“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冷气,我都快感冒了,阿嚏!” * 夏树旁敲侧击问了很多人,但他们的说法和真田几乎一致。 “幸村部长前一天告知了园艺部的大家,推迟一小时参加部活。” “《魏尔伦诗集》?你说法语原装版的那本吧,幸村借走了。” “荷兰鸢尾啊,精市那小子前几天是跟爸爸打过招呼。” …… 她觉得自己像是到了一个镜像世界,所有她做过的事,都变成幸村做过的,所有她公之于众的爱意,都变成幸村的。 这本该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毕竟没有什么能比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来得珍贵。 但这样的记忆错位,却不可控的在夏树心底的某一个角落滋生出莫名的不安。 这真的是她熟悉的那个世界吗? 【哈哈哈,你一定是最近学习太累,做梦做糊涂了。】 鹿岛笑着安慰,【不然怎么会说出扭蛋这种话,你连《哥哥扭蛋》都没看过。】 对了,扭蛋。 缘结神社! 夏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蜘蛛丝,顺着记忆里的方向,沿着石阶一路向上走。 “才过了两天,更何况神社的许愿簿上还有我的记录,一定可以问清楚。” 第5章 这样想着,夏树走上最后一级石阶。 原本应该是红色鸟居的地方,被另一座钢筋混凝土的梁柱所代替,中间挂着一块巨大的木制牌匾,写着“兔山商业街”几个大字。 她走错了? 夏树来到旁边一家卖毛豆生奶油大福的店里询问:“请问缘结神社是在这附近吗?” 一旁窝在躺椅上的老婆婆擦着老花镜笑:“哪里有什么神社,这里一直是兔山商业街来着。” 夏树:“请问商业街是最近才建起来的吗?” 老婆婆缓缓摇头:“已经有二十几年啦。”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砰”一声响,夏树被吓了一跳,老婆婆却依旧慢悠悠的摆摆手,“贪吃的肥猫罢了。” 的确是一只胖乎乎的猫咪。 圆圆的身体,圆圆的尾巴,甚至拿掉扣在头顶的水桶,露出的脑袋也是圆圆的,额头有棕灰相间的花纹,脖子上还用红线系着铃铛,看上去像是商店门口会放的陶瓷招财猫。 “你没事吧?脑袋疼不疼?” 看到猫咪一脸晕头转向的模样,夏树拿出纸巾,轻轻给它擦着湿漉漉的脑袋,然后就发现,这么圆滚滚的猫居然是实心的。 “以后不要从后窗爬进去偷吃了,发现了可是会被打的。”说着,夏树轻轻揉了揉猫咪的脑袋,见它没有躲开,又挠了挠它的下巴,换来小家伙一声一声的呼噜响。 手机上又发来了新的信息,和之前的回复大多相似。 夏树叹了口气,抱着膝盖,坐在猫咪的身侧:“虽然我也没有立场去教育你,毕竟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甚至我都在想,这个世界真的是我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吗?” 这个猜测太过离谱,她甚至不能告诉鹿岛或者家人。 他们会担心。 但这种感觉,就像是心底缠了一根头发。 它细小、微不足道,但随着与记忆相关的那些事件被一一牵引而出,就变得越来越乱,最后堵在心口,成为解不开的沉疴。 耳边传来一声叹气声。 夏树还没反应过来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就看到招财猫摇了摇头。 “半吊子的人神就是不靠谱。” ??? 猫……说话了? 似乎察觉到夏树的震惊,猫咪懒洋洋的趴下,用左爪撑着脸,眼睛弯成下弦月:“你最近孵化了扭蛋吧?这种东西和式神类似,夙愿过深,就会把主人拉回到自己的世界,只有心愿达成,你才能回去。” 还说了不止一句! 猫咪好整以暇的等着这个漂亮小姑娘被吓得尖叫,就像是夏目的那些人类朋友一样,结果左等、右等,却等到夏树眼睛亮晶晶的提问。 “猫咪先生。” “叫我猫咪老师。” “猫咪老师。”夏树从善如流,“所以我才会发现这个世界和自己记忆中的不同吗?” 猫咪老师点了点头:“这里是扭蛋内心的投射,那些家伙因为人的愿望而诞生,所以世界的运行轨迹也会围绕这些愿望展开。” 曾经的夏树希望幸村能喜欢自己,所以在扭蛋幸村的世界里,这个愿望被实现。 这也就是,告白场景变成幸村主导的原因。 想通这件事,夏树继续问:“那我怎样才能回去呢?” 猫咪老师看天、看地、看着不远处大福店的招牌笑眯眯。 虽然不知道猫咪能不能吃大福,但鉴于猫咪老师是只会说话的猫咪(妖怪?),夏树还是给它买了一盒各式口味的大福全家福。 吃完大福,猫咪老师才打了个嗝,懒洋洋的继续说道。 “虽然它由你的愿望而诞生,但内核还是本体的那个人,你只要满足那个人的愿望,就能回去了。” 本体? “是指原本世界的精市吗?” 但说到这里,猫咪老师却表示“天机不可泄露”,晃晃圆尾巴走了。 *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夏树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幸村精市的愿望是什么”,一直以来于她而言,都是世界难题。 毕竟小时候的幸村就要比同龄人沉稳,在别的孩子还哭闹着要糖果和奥特曼玩具的时候,他已经不用家长催促,就能每天按时完成家庭作业,然后咩一杯牛奶,十点钟准时入睡。 等到再大一些,学生会、网球部、甚至是因为爱好而加入的园艺部,他都完成的顺风顺水。 得奖、被采访、甚至登上杂志首页都习以为常。 当一个人太过轻易就能做到任何事情时,“他想要什么”,就显得格外难以想象。 “……夏树,你在听吗?”妈妈关切的看向夏树。 “什么?” “你这孩子。”妈妈有些无奈的笑起来,“刚刚听美佳子说精市受伤了,她最近回了北海道,宗介的事务所也业务繁忙,家里都没有个大人能够照应。” 美佳子是幸村的妈妈,而宗介是幸村的父亲,因为从事广告代理工作,他一直都很忙。 夏树下意识问:“幸村奶奶呢?” 就被自家妈妈奇怪的看了一眼:“以前遇到这种事,你可是第一个冲到幸村家的哦,是不是和精市吵架了?” 吵架倒没有,只是暂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幸村。 又或者说,扭蛋幸村。 但按照猫咪老师的说法,扭蛋幸村是按照原本世界的幸村作为内核而诞生的,那么是否意味着,他和幸村并没有什么区别? 夏树快被这种哲学问题搞晕了。 她回到房间 ,把猫咪老师的话一一记录下来,又写了一会儿作业,中间休息的时候下意识扑向自己的猫爪沙发。 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幸村曲着腿,温和又好脾气的坐在沙发里的模样。 应该没事吧? 更何况网球部常年配备药箱。 她拿出手机,按下【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这一句,又一字一字删掉。 果然,和幸村有关的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这样想着,夏树拿出抽屉里的粘粘球,“啪”的丢到对面的玻璃上。 发出“哒”一声响。 第5章 第五次心动 月咏家和幸村家的房子离得很近,中间只有半米的距离,只要微微探出身子,就能敲到对面卧室的窗户。 小时候的夏树对于这个距离很满意。 ——她只要踩着小凳子、趴在窗台上,就可以一边叫着“精市精市”,一边随时随地收获自家幼驯染有些无奈却又好脾气的回应。 后来两个人逐渐长大,夏树却又对这过近的距离有些不满意了。 ——她不想让幸村看到自己起床时乱糟糟的头发、惺忪的素颜,甚至是看搞笑综艺时笑的前仰后合的样子都不行。 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格外瞻前顾后。 于是,两个窗台挂上了两幅纱帘,也算是成全了夏树的少女心。 因此,此时此刻,夏树能够透过纱帘看到对面幸村的卧室里并没有开灯。 出去了吗? 在得出这样的结论时,她的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 正打算站起身来,对面的卧室灯却突然亮了起来,脚步声逐渐走近,连带着纱帘背后也呈现出一个愈加清晰的影子。 “哗”一下,纱帘被拉开,夏树毫无防备,正对上一双鸢尾花一般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看到她时弯了弯:“晚上好。” 夏树一愣:“……晚上好。” 她预设过幸村的反应。 他可能有些疑惑、却依旧好脾气的问她“怎么了”,又或者笑眯眯却看上去一肚子坏水的表示“早上的数学课赶上了吗”。 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日常开场。 夏树不开口,幸村也没有追问,只是从窗户上拿下淡黄色的粘粘球,捏了捏:“没想到你还留着。” 淡黄色的小球在幸村的指尖被捏的一鼓一鼓,像是一只气鼓鼓的小河豚,几乎与小学一年级暑假那个气鼓鼓的小夏树重叠。 夏树看着这只小河豚,笑起来:“因为是你送我的第一个日常礼物。” 那时候幸村去参加青少年网球集训营,夏树也每天在父亲月咏或斗的督促下学钢琴,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往往等到幸村回家的时候,夏树要么在琴房练琴,要么已经困得直接睡去。 于是在连续一周没有见面后,夏树趴在窗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试图去敲幸村的窗户,由于还是个小豆丁,差点没掉下去。 幸好被半夜突然惊醒的幸村发现。 然后第二天,早早完成训练的幸村,就递给了夏树一个淡黄色的粘粘球。 他说:“看起来很像网球吧?你只要这样,把球扔到窗户上,我就知道是你要找我了。” 这颗球,就这样保留到如今。 回想起这件往事,两个人相视一笑,尴尬的气氛消散了许多。 第6章 夏树松了口气,就听到幸村问:“有什么事吗?” 夏树说道:“听妈妈说,你受伤了。” 直到说出这句话,夏树才觉得心底一直积压的隔阂松动起来,“严重吗?” 幸村笑了笑:“只是擦伤,装网球的框子没有放稳,被砸了一下,过几天就会恢复。” 他说着,不动声色的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最终,还是在夏树颇具压迫性的目光下伸出手来。 白玉般的手腕处有巴掌那么大的一片红,有些地方还被蹭破了皮,凝着暗红色的淤血。 大概是察觉到夏树眼神不善,幸村抿唇解释:“真的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温柔的声线在沾满红药水的棉棒戳上伤口时,“嘶”的颤了颤。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背抵着唇,轻声抽了口凉气。 “不严重?那疼不疼呀?” 夏树笑得眉眼弯弯。 她的脾气一向很好,从小到大,也只有幸村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时,才会露出这种像是拿着三角叉的小恶魔的模样。 因此,在球场上向来说一不二的“神之子”,也只是抬眼看向她,轻轻舒展开因为疼而蹙起的眉头,乖乖抿唇点头:“疼的。” 夜幕完全落下,远处的街灯依次亮了起来,映着万家灯火,一路迤逦而去,将幸村的侧脸镀上一层淡淡的光影,好看的过了分。 这张脸、这副神情、这样的反应,都与夏树记忆中的那个幸村精市如出一辙。 以至于夏树不由想道,他真的是扭蛋吗? 而不是真的幸村? 这样一心二用,难免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当夏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纱布的末端打了个蝴蝶结。 “抱歉,我重系一下吧。”夏树说道。 总不能让威严霸气的神之子,手腕上顶着一个蝴蝶结去球场上挥斥方遒。 “夏树,饭后甜点好了哦!”妈妈在楼下提醒。 夏树回了声好,正打算重新返工,幸村却已经把右手收了回去,倚在窗边,对她笑:“这样就好。” 真的吗? 他不会现在笑眯眯,明天又干出什么让自己抓狂的事情吧,毕竟这家伙超记仇的。 接收到夏树不信任的小眼神,幸村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真的。” 或许是他的嗓音太过温柔,夏树在反应过来前,已经鬼使神差的问出了口。 “精市,你的愿望是什么?” * “幸村的愿望是什么?” 柳莲二从数学习题册里抬起头,一脸莫名,“如果我没有记错,他的生日才过去一个月,距离今年的圣诞节还有6个月。” “倒不是为了准备礼物啦。”夏树戳了戳笔尖,“就是有些好奇。” 她说,“毕竟他是个连吹生日蜡烛的时候,都拒绝把愿望说出口的人。” 从小就这样。 戴着生日王冠,十指相扣、坐在蛋糕前面,看起来像个软乎乎的白玉团子,却在长辈们逗笑着询问“精市今年的愿望是什么”时,一本正经的表示“愿望是要自己实现的”。 一点都不可爱。 夏树完全没发觉自己现在是酸葡萄心理,柳莲二也不拆穿,只是友好建议:“你可以直接问他本人。” 夏树:“我问过了。” 柳莲二:“结论是?” 回想起彼时幸村眼底的促狭,夏树单手托腮:“他说‘愿望要自己实现才可以’。” 他故意的。 无非是想要别人猜中自己在想什么。 柳莲二总算明白今早的加练是怎么回事了,自家部长手腕上那个格格不入的蝴蝶结,估计也是出自自己这位全然不知的同班同学之手。 别人谈恋爱开心了会摸鱼,幸村谈恋爱开心了要人命。 这很幸村,待会儿要记上一笔。 事实上,柳莲二不明白夏树为什么这样纠结,作为网球部的部长,幸村的愿望一定有且只有一个。 ——立海大三连霸。 对此,夏树提出异议:“有没有更宏大一点的?” 她陪着幸村一路走来,自然明白网球于他而言,意味着爱好、梦想、被汗水和泪水浸透也必将实现的未来,所以这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就成为职业网球运动员。 夏树捏着下巴:“是不是太久远了?”也不知道两个世界间的流速怎么换算的,她想速战速决。 柳莲二打开笔记本,在“月咏夏树”那一页,重重写上一句“反复无常”,然后合上笔记本,说道:“所以你找我一起写数学竞赛题,就为了问这个?” “那倒不是。” 夏树保持着单手托腮的姿势,把卷子递到柳莲二面前,“这次题目有些难,遇到拿不准的正好可以向你请教。” 五道大题还剩下最后一道立体几何的小问。 柳莲二看了眼自己才写完第三题的试卷,默默再次打开笔记本。 【月咏夏树:具有扰乱别人节奏,自己却不为所动的天赋,麻烦指 数:3星】 * 正如柳莲二不明白夏树,怎么能一边纠结一边准确无误的写作业。 夏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拿到自己的试卷后,眼神复杂的说出一句。 “不怪幸村。” 不怪什么?考不过她,还是不肯告诉她? 真是的,明明语言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让对方听懂的,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做谜语人。 【夏树:人类好复杂,做人好累。】 【千代:要不要来美术部玩?今天学姐请来了真人模特,据说是肌肉线条超级漂亮的运动型男哦!】 【鹿岛:orz你们去吧,堀学长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我格外不爽,怕是跑不了了。】 【夏树:谁叫你当着他的面说,要翘部活陪女孩子吃甜点的~】 【鹿岛:!!!扎心了!哦,朱丽叶,你为什么是这样带刺的朱丽叶!】 不过最近戏剧部正在排练新剧目,夏树没什么事,正好可以去找找灵感。 她给千代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 走到一半,收到幸村的短信。 【精市:今天有部活吗?】 夏树想了想,敲下一句:【堀学长放我摸鱼,准备去找千代玩。】 她站在美术室的门口,敲了两下门:“打扰了……?” 教室的正中央,正站着一个人。 身穿土黄色的运动服,双手向上自然伸展、双腿交叠,一副想要拥抱天空的姿势。 那张过于坚毅的脸,在看到站在门口的夏树时碎了个彻底。 “夏树?!” 第6章 第六次心动 夏树后退一步,看了眼门口的挂牌,是美术部没错。 又向前一步,看向被画架包围、一脸尴尬的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自己的少年。 嗯,是真田没错。 难得看到真田这副表情碎裂的模样,上一次大概还是他过生日的时候,夏树送了他满满一袋棒棒糖。 于是真心实意的哇了一声:“弦一郎,你出息了~” 真田:“……” “夏树,你这么快就来了。” 佐仓千代从画架后探出脑袋,跟周围人打了个招呼,就凑到夏树旁边咬耳朵。 “说实话,看到真田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毕竟他是风纪委员来着,每次见到他都不苟言笑。” 对此,夏树表示不同意:“谁说的,我们弦一郎可是铁骨铮铮、外冷内热的大好人。” 佐仓千代:“真的吗?” 夏树:“那是当然,包括但不限于扶老奶奶过马路、帮买菜阿姨抓小偷……” 真田:……你们这么大声咬耳朵是当我死了吗? 真田:“咳咳咳咳!” 于是好学生佐仓千代举手:“可是老师,真田君看起来身体有些不适诶。” 善解人意的夏树老师一挥手:“怎么会,他可是’肌肉线条超级漂亮的运动型男’诶,他就是害羞了。” 害羞不害羞众人不知道,只知道站在教室中央的风纪委员真田同学,脸黑了红、红了黑,色彩变黄程度之复杂堪称人工调色盘。 等到逗完真田,夏树才想起来:“你们是怎么把他拐过来的?” 就见佐仓千代指了指教室的角落:“是幸村同学。” 美术部的教室又大又宽,沿着墙壁放着一层一层的木架,上面摆着石膏雕塑,又或者画板之类的东西,看上去层层叠叠,以至于夏树直到现在才发现幸村。 他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凑在教室中央,而是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角落,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画架前,涂抹着什么。 一派的优雅而随意。 大概是察觉到夏树的目光,他抬起头来。 日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蝶翼般的阴影,而那双漂亮的鸢尾花一般的眼睛就那样浸泡在日色中,稠丽而澄净,美得让人心惊。 第7章 太好看了。 千代捂着胸口吸了口冷气。 下一刻,就看到那双眼睛在看到夏树时,温和的弯了弯:“你来了。” 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莫名烟消云散。 然而夏树并没有察觉。 她的第一反应是,我怎么会没看到幸村——明明之前不管到哪里,她都第一时间能感应到自家幼驯染的存在来着。 第二反应是,刚才逗了他家副部长那么久,他不会全听到了吧。 幸村这个人一向护短,涉及到网球部的时候更是如此。 于是夏树当机立断:“我突然想起堀学长有事找我来着。” 就听到自家幼驯染轻笑一声:“嗯?” 尾音又轻又淡,似笑非笑。 完蛋,刚才那条短信就该不发来着,简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于是夏树深吸一口气,在千代冒着粉色泡泡的表情里,毅然决然,走到自家幼驯染身边:“今天不用训练吗?” 幸村:“今天是基础练习。” 夏树:“那精市怎么会在这里?”他不一向是训练最斯巴达的那一个吗? 幸村从最初那一眼后,就把注意放在了绘画上,他比对着真田的形态,仔细涂抹颜料,直到一笔画完,才说道:“三途川前辈拜托真田帮忙,我来找他的时候,意外发现这个角度很不错。” 他捏着画笔,用末端指了指真田,微笑,“《拥抱我的愿望》,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夏树觉得不如何。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幸村这么记仇,不就是问了两句愿望是什么,这家伙就明里暗里点自己了。 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她决定不跟这个小心眼的家伙计较,转而拿出手机,翻出一个页面,递到幸村面前。 “今年的神奈川画展正在收集参赛作品哦,你要不要试一试?” 反正幸村的兴趣爱好那么多,就算他不说,只要一个一个都试一遍,总能碰上一个。 幸村浏览了一遍页面,目光在奖品明细上落了落:“你想要我参加?” 夏树点头:“对~” 就看到自家幼驯染捏着下巴,沉吟片刻:“那就面临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 “名字改成《肌肉线条超级漂亮的运动型男》是不是更有话题。” “……幸村精市!” 事实证明,有些人欠揍是天生的。 即使变成扭蛋,也好不到哪里去。 * “需要计算的账目就这么多吗?” 夏树从柳生手里接过资料,大致翻了翻,除了学生会的收支清单,还有新学期的预算,只有几十页,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柳生捏着酸胀的鼻梁,点了点头,声音疲惫:“分管财务的松田因为学业问题退出学生会,目前余下的账目就剩这么多。” 开春以后,出于升学的考量,大部分的三年级学生选择了隐退或者半退。 一方面要应付新生入学的事项,一方面还要忙着业务交接,作为学生会副会长,柳生比吕士已经焦头烂额了整整一周,要不是夏树有空,这段焦虑期能再加上一周。 想到这里,他真诚表示:“帮大忙了,月咏。” 夏树笑了笑:“我大概下周一拿给你,对了,这一堆文件是什么?” 她指向一旁高度和厚度都更为可观的一沓。 柳生顺着夏树的目光看去,哦了一声:“这是幸村要处理的。” 网球部连续两年蝉联全国大赛冠军,即使是对于作为关东强校的立海大,也是值得称道的大事。 社团、学校、乃至神奈川,都有数不清的大小事务需要学生会长亲自处理。 而这位学生会长,就是兼任网球部长、园艺部长的幸村。 “真是辛苦呐。”夏树感叹。 “毕竟是那个幸村。”柳生深以为然。 曾几何时,在哆啦a梦风靡小学的时候,夏树就觉得自家幼驯染简直像是一个万能的机器人。 永远完美、永远动力满满、永远能同线程做完一些别人仅仅一项就难以搞定的困难事件。 也不怪大家背地里叫他“神之子”。 这样想着,下楼梯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人。 那人背着网球包,顶着一头海带一样的卷发,匆忙的脚步在余光瞥见是她时一个猛刹,差点没一个跟头摔出去。 “赤也?”夏树抬头。 切原赤也下意识立正,想要和夏树打招呼,却在听到背后班主任的咆哮时,抓着夏树扭头就跑。 于是等夏树反应过来,已经被拽着跑出两栋校舍, 躲在一个视野死角里。 “可恶!切原这个小子!英语0蛋居然还想参加部活!” 英语0蛋? 夏树抬起眼睫,就看到切原的脸“腾”一下涨红,结结巴巴的解释:“就、就这一次。” 简直像害羞的小海带。 等到班主任走远,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切原立马站起身来:“是因为部活要迟到了,池袋那个家伙……池袋老师一直不让我走,我才跑的。” 就被夏树揉了揉脑袋,嗓音温软。 “学习很重要哦,更何况单科不及格的话,是无法参加比赛的吧?” “……是。” 于是刚才还上蹿下跳的混世魔王,此时此刻,就乖乖巧巧的坐在楼梯旁,安安静静的听夏树分析试卷。 “这边是单词拼错了,这边是语法错误,还有这里。”夏树点了点完形填空,“明明选对,答案却写错了,很可惜。” 切原点头如捣蒜。 直到真田一个电话打过来,孩子才“嗷”一声蹦起来:“副部长一定会杀了我。” 就看到夏树伸手,接过他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弦一郎,是我,赤也班里有一些事,会晚一些来……” 似乎从切原赤也第一次遇到这位学姐,她就是这副温柔耐心的模样。 总是眉眼弯弯的笑着,即使对刚进网球部时,因为性格问题被排挤的他也是如此。 润物无声,却又不卑不亢,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果然很喜欢学姐……”他喃喃出声。 夏树一愣,切原像被蜇了一样,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那种喜欢……” 夏树噗嗤一声:“嗯,我知道。” 简直太丢脸了! 切原赤也把脸埋进掌心,简直想把一分钟之前的自己挖个坑买进去,但他嘴笨,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又好在夏树没有计较,才最终松了口气。 暮色四合,远处可以听到球类击打地面的声响。 切原看着夏树低着头,在自己卷面上写解析的侧脸,突然小声问道:“学姐为什么没和部长在一起呢?” 夏树没想到赤也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想了想:“赤也有不擅长打的球,也有不擅长的科目,对吗?”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东西,就像很多事情努力了,最终却会没有结果一样。 她喜欢幸村,不代表幸村一定会喜欢自己。 感情这种事情,向来是不能强求的。 切原觉得很复杂。 他不明白,学姐只比自己大一年,思想怎么会这么深奥而富有哲学。 他想啊想,直到回家了也没想通。 直到看到副部长发来的训练表,才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告白被拒的不是幸村部长吗??? 幸村精市洗完澡,正擦着头发,突然接到一记来电。 “赤也,什么事?……她是这么说的吗?” 第7章 第七次心动 夏树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刚被那个清冷又傲娇的幼驯染拒绝,天边突然掉下个巨蛋。 巨蛋里“咔吧”跳出来个长得一模一样的 一旁的幼驯染挑眉,也拽住她:“我会从现在起践行男朋友的职责,从始而终。” 夏树一边说着“你们不要再吵了啦”,一边像个面条一样被拽到左又拽到右。 最后干脆冷酷甩手:“留着你们的胜负欲和自尊心吧,姐要一个人独美了。” 等到睁开眼,看到卧室里熟悉的星星顶灯,才松了口气。 换做是一周前,夏树一定会为这个梦感到乐不可支,但如今的她只觉得可怕。 一个捉摸不透的幼驯染就够她受得了,何况是两个。 她搂着抱枕翻了个身,看到挂钟才指向早上六点,但这么一折腾,也睡不着了,干脆推开窗户,在清晨清新的空气里伸了个懒腰。 但不巧的是,隔壁的邻居也拉开了窗帘。 看到夏树,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讶:“早。” 夏树:“……早。” 她差点忘了,网球部一向是七点半晨训,而幸村每天六点起床,雷打不动的去晨跑。 愣神的功夫,听到幸村问:“要一起上学吗?” 第8章 从四岁起,两个人就一直手牵手去上学,直到进了初中,幸村加入网球部,每天足足要提前一个半小时提前出门,而夏树起不了床,因此这项日程就被长期搁置。 因此,听到幸村这样说,夏树愣了愣。 从感情上讲,刚做了那个梦,她看到幸村就一个头两个大。 但从理智上讲,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都在扭蛋幸村身上,想要了解他,就必须接近他。 于是她说道:“好。” 但妈妈并不明白她的天人交战,临出门的时候,还对着夏树眨眼睛:“要加油哦~” 然后远远和幸村打了个招呼,“夏树就拜托精市你喽~” 虽然但是,不是这样的妈妈。 夏树一脸复杂的拿着便当盒走出家门,还能听到身后自家妈妈捧着脸对爸爸笑:“真是青春呢,或斗~” 谁家好人这么一脸复杂的去迎接青春啊,妈妈。 夏树走到幸村身侧。 四月的天气乍暖还寒,他穿着立海大的冬装,一身黧黑,偏偏唇红齿白,脖子上还松松系了条淡棕色的千鸟格围巾,看上去清爽又亮眼。 看到夏树一脸无奈的样子,他侧头轻笑:“奏子阿姨真是元气满满呢。” 说着,接过夏树手里的便当盒,又帮她拧开牛奶的盖子。 夏树咬了一口三明治,发现太烫了,便接过牛奶,抿了一口。 两个人走出好几步,她才问道:“你昨晚没睡好吗?” 幸村微笑:“为什么这么说?” 夏树指了指他的书包拉链:“有心事的时候,你才会忘记把拉链拉到一边。” 幸村没想到这样一个自己都没察觉的小习惯,都被夏树看到了眼里。 于是翘起唇角,问:“那你呢?” 夏树不解:“我怎么了?” “没有心事的时候,现在还没有到你的起床时间。”幸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青梅竹马就是这样。 因为在彼此的人生中重叠了太多的过往,因此,不管是怎样细微的小心思,在对方的面前都会无所遁形。 有的时候,夏树甚至会想,幸村是不是已经知道扭蛋的事情了。 毕竟那天,自己在他面前毫不设防的说了那么多。 但后来他却一次都没有提过,即使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也没有。 有一个过于聪明的幼驯染的弊端就在这里。 ——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猜到了几分。 想到这里,夏树小小声的叹了一口气。 就听到幸村问:“你下周日有空吗?” “下周?”夏树侧过头,“堀前辈要排练新的戏剧,不过周内应该就能结束。” “有什么事吗?”夏树问。 幸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在夏树面前晃了晃:“秘、密。” 他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 原本的幸村有这样吗?还是是蛋生的缘故,个体间会有什么差异? 两个人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二十分。 幸村要赶去晨练,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夏树正准备回教室,就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鹿岛一把勾住脖子。 “怎么样?幸村是不是不负众望?”鹿岛一脸期待。 “什么不负众望?”夏树一脸疑惑。 就见鹿岛一副“我俩谁跟谁呀你还这么跟我演”的表情,向她挤了挤眼睛,“表白啊!你这么个喜欢赖床的人,能这么早跟他一起来上学,可不是咱们的‘神之子’表白成功了吗?” 夏树:“……” 夏树不明白鹿岛为什么满脑子都是谈恋爱这种小事。 她觉得她应该日三省其身—— 被堀学长骂了吗,被堀学长揍了吗,好好读书考上好大学了吗? 前两个问题鹿岛不置可否,但对于第三个问题鹿岛表示有话说。 鹿岛:“我可是年级第四诶,我的朋友。” 夏树:“哇!” 鹿岛:“哇什么哇,你这个年级第二给我走开!” * 午休的时候,千代对夏树说外面有人找她。 “头发卷卷的,一说话就害羞,是像金毛 一样的后辈哦。” 金毛?后辈? 夏树走出教室,看见切原正局促地站在楼梯口,被一群三年级的学姐们围着打趣,让他做最近流行的“1+1是小可爱”。 他显然没什么和异性前辈相处的经验,逃又不能逃,也不能像对待男生一样直接炸毛,因此一张脸憋得通红。 直到远远看到夏树,才像是得救了一样,一溜烟窜到她的身后。 “救命啊!学姐!” 是很像一只受惊的大金毛没错了。 这还是切原第一次跑到班门口找她,夏树弯了弯眼睛:“是有什么事吗,赤也?” 看到围观的学姐们都散开,切原才松了口气,他扬起眉毛,眼睛亮亮的:“听说幸村部长早上和学姐一起上学了!” 夏树没想到八卦传那么快,才一早上,就连二年级都知道了。 她点头:“嗯。” 就看到切原默默握拳,比了个yes:“那部长都告诉你了吗?” 夏树一愣,没想到下周日还是个连续剧。 看这样子,难道是谁的生日? 而一旁的切原已然沉浸在不知名的喜悦之中,连语气中都透露出莫名的骄傲:“我就说,部长和学姐两个人这么般配,一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现在说清楚就好了嘛。” “等等。”夏树觉得他们俩或许说的不是一件事,“误会什么?” 切原:“就是学姐误会幸村部长不喜欢你啊,我昨晚回去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就给部长打了个电话,他一下就恍然大悟了!” 要是真田在场,一定会一记爆锤:“一下”和“恍然大悟”不能连用! 但夏树只想扶额。 她说今天幸村怎么怪怪的,有几次看向她的时候,明显是想说些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 切原是个容易一根筋的孩子,因此夏树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他没有说。” “诶?!!!”切原瞪大眼睛。 就被夏树揉了揉脑袋,“赤也,精市不是这样的人。” “这样”是什么样,夏树也说不好。 只是单纯觉得,如果是幸村,一定不会做出,在上学路上轻易表白这种事。 * 夏树以为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谁知道,放学铃一响,她才出教室,就被赤也急吼吼的拉走。 他一脸认真:“学姐,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夏树深以为然:“我也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在更衣室外面讨论这种事情?” 网球部的活动室和更衣室位于球场的东南方,一个靠外,方便关注球场的情况,一个靠内,安静又私密,能够有效防止外校间谍或者后援团偷窥。 而此时此刻,更衣室外的空调外机旁,却头挨着头,蹲着两个人影。 一黑一金。 远远看上去像是两个小蘑菇。 黑色小蘑菇切原晃着海带头,一脸理所当然:“部长在里面啊。”他解释,“书上说了,那些看起来强势的人往往不擅长处理感情。” 金色小蘑菇夏树好脾气的点头:“所以呢?” 切原:“所以经我判断!” 夏树:“嗯嗯。” 切原:“部长他一定是害羞了!” 夏树:“?” 对上切原热切中带着一丝寻求夸奖的眼神,夏树失笑。 因为怕被发现,她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因此声音显得格外软糯:“赤也,你还记得去年精市生日,你送给他什么礼物了吗?” 对于这样一个,会把姐姐的芭比娃娃玩偶送给自家部长,导致差点被削的小笨蛋,他是怎么能自信得出这种结论的。 夏树整了整裙摆,站起身来,不打算陪切原胡闹了。 要是被人发现,明天校报的头条一定是【惊!花季少女偷看幼驯染换衣服!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play的一环!】 新闻部那群家伙干得出来。 就在这时,隔着窗户传来一声询问:“谁在外面?” 第8章 第八次心动 夏树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转身跑。 谁知,一扭头,发现身侧空无一人,再一看,就发现切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十米开外的球框后面,对自己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夏树:…… 这下完全没了退路,夏树只能硬着头皮,敲了两下门:“精市,是我。”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 “稍等。” 又过了大概两分钟,温润的嗓音才再度响起,“请进。” 屋子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 靠着门的那一侧,窗帘紧紧闭合,只能从布料缝隙里透出的光中,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 第9章 夏树眨了眨眼:“精市?” 耳畔传来很轻的,布料摩擦的簌簌声,人影抬起手,似乎在扣着什么,然后关上柜门,向夏树走来。 鼻尖掠过水汽的味道,温暖、潮湿,似乎带着橙花的气味。 夏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网球部的更衣室里是有淋浴间的。 她想起柳莲二说过,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关东大赛,从这周起,每周三都将以练习赛的形式展开。 也就是说,幸村结束了比赛,正在淋浴或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自己就贸然前来了。 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于是夏树开口:“我可以过会儿再来。” 但那个带着水汽的人影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他似乎低头看了夏树一眼,一片昏暗中,他的眉眼显得格外深邃。 夏树有些疑惑:“精市?” 闻言,人影伸出手,掠过夏树的耳畔,将窗帘拉开。 “刷——”一声轻响,日光倾泻而入,照亮身侧幸村稠丽的眉眼。 他抿唇轻笑:“有什么事吗?” 两个人的距离离得很近,夏树微微抬眸,就能看到幸村的发尾还带着湿意,不时有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没入更隐匿的深处,在领口洇出一小片阴影。 夏树叹了口气:“毛巾呢?” 大概是才沐浴过的缘故,幸村的眼底也像是洇着水汽,显现出难得的柔软来。 即使被夏树一边揉着头发,一边说着“都说过不能这样,被风一吹,感冒了怎么办?”也不恼,甚至为了方便她的动作,还微微曲了膝。 要是让网球部的众人知道,一定会托着惊掉的下巴瞪大眼睛。 偏还笑着道歉:“我忘了。” 夏树:“听莲二说今天练习赛。” 幸村:“嗯。” 夏树:“所以某人不会也忘了,自己还是病号吧?” 于是两人齐刷刷看向幸村的右手。 肌理匀称的手臂上缠着整齐的绷带,只是末端沾了水,大概是刚才洗澡时意外沾到的。 幸村:“啊。” 夏树:“……行吧,我知道了。” 于是擦完头发,继续绑绷带,直到中途,夏树去拿剪刀,路过窗口,透过纱帘看到探头探脑的切原,才想起自己是被拐来的。 怎么就莫名其妙做了这么多风马牛不相关的事。 这时候是不是该找个借口,直接走。 这样思忖着,身后传来幸村的嗓音。 “是赤也吧。” 依旧是把疑问句说成陈述句的语气。 夏树小心脏一跳,下意识反驳:“什么赤也?”装作不经意的往窗户边挪挪,试图阻挡自家幼驯染的目光。 却听到他坐在椅子上,说道:“赤也昨晚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指尖攥紧剪刀,直到有些钝痛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夏树才听到自己嗯了一声。 幸村笑:“你不问他跟我说了什么?” 夏树看左看右看天花板:“不问,每次你用这种语气说话,都没什么好事。” 这下幸村手背抵着唇畔,笑出声来。 他抬眸,看向站在光影中、炸了毛的小猫一样的夏树,说道:“你还记得一周前,你把我当做扭蛋的那一次吗?” “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那样确信我会是扭蛋,但我知道,有误会存在于我们两人之间。” “我考虑过各种各样的答案,或许是我的语言不够直白,又或者是认识的时间太久,以至于你会觉得现在这样的状态就是最好的状态。” 他复盘了很多次,很多天。 考虑了所有的不足、前因后果甚至附加因素。 直到赤也一个电话,告诉他,原因 不过一个,并且是他从未预想过的那一个。 “昨晚我的确没有睡好,甚至今早,我还在思考,是否要将这件事情当面说清楚,但我发现,你在躲着我。” 幸村扬眸,那双向来熠熠生辉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摇摆不定的神色。 于是他无可避免的回想起,一周前夏树说过的话。 她说,我决定不要再喜欢精市了。 “或许是误会,或许误会解开了就会皆大欢喜,但如果不是呢?” 幸村苦笑,“如果你已经决定向前,那么这些话,对你来说就只会是困扰。” 夏树没想到,幸村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考虑了这么多事。 他本来就是心思细腻、擅长为他人着想的人,碰到感情的事情更是如此,再加上“青梅竹马”这一层身份,困扰只增不减。 她下意识后退,却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桌子,有什么东西倒下来,发出“砰”一声响。 是水杯。 三年前,幸村获得青少年组第一的那一天,夏树郑重其事送给他的。 彼时她眉眼弯弯的表示,可以放温水还可以往里面加维c泡腾片,然后坏心的看他面不改色喝下一口超酸柠檬泡腾水,还被弹了一个脑瓜崩。 而水杯的侧面系着一个小熊,看上去倒是有些眼熟。 “是你买手机挂件的时候送我的。”幸村说道。 夏树没想到自己为了买线条小狗凑单,随手挑的小挂件,都被他这样妥善的保管着。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对幸村,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了解。 不,不是幸村,而是扭蛋。 如果是扭蛋的话,有偏差也是在所难免的,不是吗? 察觉到夏树的纠结,幸村笑起来。 他的五官深邃稠丽,即使是有些落寞的时候,也显得杏花微雨,现在笑起来,就格外明媚惑人。 他扶起水杯,戳了戳小熊的脑袋,又揉了揉夏树的脑袋。 “我不需要答案,只需要你知道。” “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对你怦然心动了。” * “怎么样?怎么样?里面什么情况?” 丸井搭着桑原,桑原搭着仁王,仁王搭着柳生,一群人像叠叠乐一样挤成一团,恨不得自己有顺风耳千里眼。 只有柳莲二此时还在优哉游哉的记着笔记,被众人怒目:“你倒是数据分析点啥呀!” 时长啦,成功概率啦,甚至一会儿出来是训练翻番还是直接快乐解散,你倒是说句话呀,军师! 就在此时,更衣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丸井探着脑袋:“出来了出来了夏树出来了!脸红红的!是不是表白成功了!” 众人:好耶! 桑原揉着被拍痛的胳膊,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自家拍档又啪啪拍了几巴掌:“出来了出来了这回是幸村,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诶!难道失败了?” 众人:诶—— 作为唯一一个被拖过来捧人场的,桑原不解:“所以我们为什么偷听要隔十米远。” 切原自信举手:“因为学姐会害羞!” 就被众人神色复杂的捂嘴:“直接把毫无准备的她推进去的就是你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小子吧?!” 只有真田试图维持纪律:“安静!你们是想重蹈圣诞节的覆辙吗?” 回想起彼时幸村笑中带刀的问候,众人背后都是一凉。 下一刻,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齐刷刷的缓缓抬头。 就看到自家部长笑得春风十里、繁花三千。 “看来大家精力很旺盛,那就加训两轮吧,呐,真田?” 保持着半蹲的动作,真田一压帽檐:“嗯,真是太松懈了。” * “诶——所以你拒绝了?!” 鹿岛眼睛瞪得像铜铃,“我能问问你聪明的小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吗?” “那只是他的恶作剧。”夏树纠正。 彼时日光温柔,幸村的眼神缱绻得像是一场梦,她沉溺其中,几乎不知道该怎样说出拒绝的话来。 直到听到他很轻的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脑袋:“愚人节快乐。” 鹿岛:“可今天不是愚人节。” 夏树:“这只是他的借口。” 事实上,他只是因为自己偷听,所以想报复一下,是她大意了,没想到这个人最近小心眼到这种地步。 鹿岛还是不相信:“说不定是假戏真做呢?”毕竟某人都告白了27次,虽然无果。 夏树反问:“理由呢?” 这下把鹿岛问住了,她想了片刻,干脆躺平:“全立海大的女生都想收到幸村精市的告白。”哪怕是个假的。 “那从现在起,请把我排除在外。”夏树快被气晕了。 从今天以后,她的主线任务只有“完成幸村精市的愿望”这一项,什么感情、什么喜欢,通通给她退散。 想到这里,她问鹿岛:“有没有什么方法,是能增加两个人信任感的?” 时间宝贵,她只想让幸村秃噜嘴,把愿望说出来。 鹿岛思来想去,最后一锤掌心,说是自己有个朋友深谙此道,可以帮忙联系。 于是部活结束后,夏树按照鹿岛发来的地址来到车棚。 第10章 “靠第三活动室的第三排……这里吗?”夏树一抬头,发现幸村就站在定位的终点。 幸村的脸上也划过一丝疑惑:“鹿岛说,你约我在这里见面。” 鹿岛? 就在夏树准备打个电话,询问自家闺蜜这到底是几个意思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冷硬的男生嗓音。 “月咏同学和幸村同学是吗?” 身高190,体型魁梧,自称是鹿岛的朋友——野崎梅太郎的男生,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一辆双人自行车。 “这是给二位的校园感小道具,记得反馈给我使用体验哦。” 第9章 第九次心动 夏树:…… 她扭头,却看到幸村正捏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想要试试这个?”他看向夏树。 那双漂亮的鸢尾花一般的眼睛里满是真诚,以至于夏树怀疑,但凡自己稍微表现出“是”的倾向,自家幼驯染就能二话不说,接过这个怪东西。 于是她当机立断:“不,我不想。” 野崎:“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这可是我选出最酷炫、最能同心协力提升友……” 眼见着“友情”这两个字即将被秃噜出来,夏树上前一步:“野崎君!” 野崎:? “多谢。”幸村接过话来,向野崎点头致意,“但我们暂时不需要这种东西。” * “所以幸村这是知道了吗?” 戏剧部的休息室里,鹿岛咬着笔盖,问道。 夏树正在稿纸正中间写上“绿魔女杀人事件”几个字,闻言,不明所以:“知道什么?” “那个什么车,是你找来提高你们俩友情的道具啊。”鹿岛恨铁不成钢,“‘这种东西’,语气里夹杂着三分不屑六分冰冷,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夏树忍俊不禁:“还有一分呢?” 就被自家闺蜜白了一眼:“是对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无奈、哀叹、以及对自己生不逢时、所托非人的感慨!” 最近堀前辈迷上了莎士比亚的戏剧,鹿岛为了得到前辈的夸奖,天天熬夜看原著,因此说起话来,都带着莎翁夸张的咏叹调。 夏树已经习以为常。 下个月是戏剧巡回赛的预赛,今年的赛事由冰帝和樱兰联合举办,声势浩大,奖金也颇丰,因此大家铆足了劲,要拿下前三。 夏树要在下周末前写出剧本,时间很紧。 相比较而言,不用排练的鹿岛却难得清闲,话也变得更多起来:“话说你不是想增加友谊吗?为什么最后拒绝了?” 夏树边写边说道:“光让精市一个人骑,总觉得良心上会过不去。” 鹿岛点头,又摇头:“为什么你的第一反应是把幸村当做出力者?”她觉得自己发现了华点。 夏树一愣。 她也没细想过,只是下意识觉得会是这样。 “这个暂且不提。”鹿岛继续说道,“那一起骑呢?很有春游的感觉吧?” 脑海里想象中自己和幸村排排坐、骑单车的场景,夏树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会像竞技吧。”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声音回答道。 毕竟幸村看起来胜负欲超强的。 夏树+鹿岛:? 齐刷刷扭头,才发现野崎不知 道什么时候正单膝跪地在两人身侧,正在奋笔疾书:“啊,请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 夏树探寻的目光看向鹿岛,鹿岛探寻的目光看向野崎。 野崎丝毫没有偷听女孩墙角的局促感,坦然道:“我帮堀前辈送东西过来,然后呢?说出来的话说不定我能帮你们参考。” 夏树半信半疑。 双人自行车事件已经透支了她对野崎的信任。 但野崎一脸真诚:“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是漫画家来着。” 夏树:“哇。” 鹿岛:“还是少女漫画家哦~人不可貌相吧啊哈哈。” 夏树:“嗯?” 她看着野崎魁梧的体型、坚毅的脸庞,丝毫不能将这个190的家伙和“少女漫画作者”画上等号。 见夏树的表情有所松动,野崎添上最后一把火:“但这些都不重要。” 他抬起头来,挺起胸膛,面容坚毅。 “最重要的是,我是男生。” “只有男人会更懂男人!” 关于这个问题,夏树并不打算深究。 不过,她的确有事情想看看男生的想法。 “你是说这个女生连续表白16次被拒,于是制造出和喜欢的男生一样的扭蛋,但觉得像开了作弊器,所以无法正常面对扭蛋?” 野崎觉得这个剧情新颖、独特,就是—— “这种人有什么好的?” 夏树:我就不该多余问。 * 周一,部活结束后,夏树按照约定,将做好的财务报表送去学生会办公室。 她敲了两下门,无人回应,于是便推门而入。 里面空无一人,大概是去召开例行会议了,只有一掠而过的穿堂风吹得纸张哗哗作响。 她放好文件,起身去关窗。 透过学生会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网球部的操场,连绵的一大片场地里,穿着土黄色运动服的小人们正在挥拍。 夏树看到了戴帽子的真田,和发色夺目的丸井,但没看到幸村。 不知道是不是在和柳在活动室里制定训练方案。 这样想着,她踮起脚,把窗户关好,谁知道一扭头,才发现最里面的会长办公桌前坐着一个人。 准确来讲,是趴着。 蓝紫色的头发柔顺的散落在额头,睫毛在下眼睑落下淡淡的阴影。 大概是看文件看得累了,幸村就这样,在成堆的文件里睡了过去,也不怕春风冷冽,着了凉。 夏树曾经有几次,在这里等幸村回家,直接等得睡着。 因此,熟门熟路的从一旁的储物柜里,拿出一条淡黄色的小绒毯,轻轻披在幸村的肩头。 那个醒着的时候向来运筹帷幄的幼驯染,此时乖巧的过了分,即使被轻轻戳了戳脸蛋,也毫无反应。 甚至也不知道睡梦中看到了什么,柔软的嘴角微微翘起,整个人都显出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来。 没有人能对这样的幸村精市不心动,夏树也不例外。 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弯着眼睛、嘴角都上扬了十五度,她立刻正了正表情。 “这样不行的,夏树,即使长得一样,你也不能被这张脸迷惑。” 夏树决定悄悄离去,临走前,看到幸村手边,压着一份迎新会的策划案。 旁边用红笔做了许多批注,尤其在“校董出席”几个字下重重画了几条线,大概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于是便将策划案拿来翻看,一看,就忘了时间。 幸村是被柳莲二的电话吵醒的。 醒来时暮色四合,透过学生会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被火烧云染红的日界。 “赞助的事,就按原来说的去做……” 幸村坐起身来,连轴转的身体依旧感到疲惫,大脑却已经习以为常的高速运转。 然后,他察觉到肩头滑落了什么。 是毛毯,角落上还绣着一个笑成兔牙的海绵宝宝。 再然后,他就在缱绻的暮色里,看到正托腮笑着,看向自己的夏树。 “看到你睡了,我就随手处理了几个文件,要不要听一听?”夏树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像只摆弄着毛线球的猫。 社团招新、财务预算、迎新会…… 一笔笔、一件件,条理清晰,却又深入肯綮。 她在暮色中垂睫陈述,嘴角噙着一抹笑,整个人似乎都在闪闪发亮。 “……大概就是这样,怎么了?” 夏树阖上最后一页,就看到自家幼驯染正满眼笑意的看向自己,不由用手背蹭了蹭侧脸。 “沾到什么东西了吗?” 幸村微微摇头:“没有。” 夏树更加疑惑了:“那你笑什么?” 就看到那个家伙用手背抵着唇畔,更加过分的笑了两声,然后说道:“秘密。” 野崎说,男生一生中总有几年,这几年里总有几天,是会变的奇奇怪怪。 学名叫做“青春期”。 虽然不知道自家幼驯染的青春期是不是晚于常人,但夏树觉得奇怪是真的。 不过比起这个,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夏树:“精市。” 幸村接过文件,“嗯?”了一声。 就看到夏树走过来,单手撑在办公桌上。 黄昏的风拂过,将额角的碎发吹到她的眼角,大概是有些痒,于是那双翠绿色的眸子便向他眨了眨:“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淡淡的紫苏气息掠过幸村的鼻尖。 两个人隔着半张办公桌相望。 幸村本来想摇头,想了想,又像是很苦恼一样,轻叹了口气:“事实上,赤也……” 第11章 赤也?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会长,是我,雾森月。” 幸村终止了话题,让她进来。 夏树记得,乐器部的部长就叫雾森月,但没想到那是一位面容甜美、有一头漂亮卷发的女孩子。 她推门而入,似乎也没想到有其他人在,愣了片刻,又挂起笑容,问道:“关于迎新晚会的开场舞,我觉得由我和您一起开场更加合适。” 说起来,第18次的告白,夏树曾想和幸村一起参加中学的毕业晚会。 但那次不赶巧,幸村校服的第二粒纽扣不知道被谁偷走了,兵荒马乱了一天,告白也就自然而然的夭折了。 想到这里,夏树不由为自己惨淡的滑铁卢叹了口气。 一抬头,却发现两个人、四只眼睛,正看着自己。 于是摆了摆手:“你们先聊,我先回去了。” 没想到才走出学生会的门,就收到幸村的短信,说是关于那些文件,还有些事要和她探讨,让夏树等自己一起回家。 夏树等了一会儿。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雾森月径直向自己走来。 她长相甜美,笑起来的时候带着几分温婉,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直白。 “请问,月咏同学在和幸村部长交往吗?” 幸村从小到大桃花不断,因此对于这种事,夏树已经驾轻就熟。 她摇了摇头,弯了弯眼睛:“没有哦。” 听她这么说,雾森月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胸口,“太好了!刚才看到月咏同学的时候,我吓得心跳都快静止了,生怕部长拒绝……” 所以…… 幸村答应了? 夏树一愣。 就听到雾森月继续说道:“那我可以继续喜欢幸村部长的,对吧?” 第10章 第十次心动 女孩子在被情敌问出这种话时,一般有两种反应。 第一种,醋意上头,认为对方在挑衅,于是争锋相对,大吵特吵。 第二种,想要营造温柔、可人、小白花的人设,所以故作大方,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雾森月认为月咏夏树会是第二种。 毕竟谁都知道,“神之子”幸村精市有多喜欢他的那位青梅竹马。 谁知道她却只是微笑,花瓣一般的唇瓣翘起,嗓音温和的像是四月的春风:“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问我呢?” 一般的女孩子说出这句话,都会带着几分火药味。 但那双翠绿色的眸子太过澄澈,一时间,竟让雾森月产生一种,她是真的在疑惑的感觉。 雾森月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因为幸村部长喜欢你。” 然后那双翠绿色眸子里的 困惑更浓了:“所以呢?” 她阖上笔记,手指搭在深棕色的牛皮封面,指尖泛着微微的粉,像是柔嫩的珍珠贝。 “那你应该去问幸村,而不是我,我不能替他做决定,这对他并不公平。” “这是被偏爱者的底气吗?”雾森月有些好奇地问。 被偏爱? 要是知道自己表白27次被拒,雾森月估计会一脸怜悯+敬佩的收回自己这句话。 但这是扭蛋世界。 所以夏树只是说道:“我只是在尊重每一个人选择的权利。” * 最后还是没能和幸村一起回家。 学生会的例行检查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他被接连不断的电话call走,临走前,也只来得及递给夏树一块牛奶巧克力。 都过了这么多年。 每次觉得抱歉的时候,他都会用牛奶巧克力代表歉意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鹿岛:号外号外,学生会好像出了很严重的事,连“神之子”都出动了!】 【佐仓:我听结月说,连真田和柳生都去了,能让两大风纪委员出手——夏树,你有听说到什么吗?】 夏树看着手机屏幕,打下一句【不知道诶】。 字打到一半,窗户就被敲了两下。 她起身,拉开窗帘,八卦的中心人物就站在隔壁的窗户边。 穿着居家的浅黄色毛衣,对夏树微笑:“关于迎新会,我有一些新的想法,想听一听吗?” 下午夏树提出的意见被他重新整合。 现在的版本,既有新颖的成分,又延续了立海大稳健踏实的校风。 夏树听完,觉得很不错。 得到肯定,幸村说道:“那就太好了。” 转而看向夏树房间里的书桌灯:“这么晚了,还在写剧本?” 提到这个,夏树就头疼:“一般来讲,参加话剧比赛的剧目,都以爱情剧或者史诗为主,比如上一年的第一名就是《歌剧魅影》,但今年新增了‘观众现场投票’这一项,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悬疑和解谜类更能吸引眼球呢?” 毕竟某个万年小学生到现在都长盛不衰。 幸村捏着下巴,思忖片刻:“巡回赛地点设在高校,对于学生而言,这种类型的确更具吸引力。如果能增加现场互动,让观众配合寻找证据,或许能调动更大的积极性。” 他在思考的时候,长睫半敛,和下午的睡颜有了片刻的重合。 他沐浴在灯光下,夏树的眼前莫名浮现出他趴在桌上、不谙世事的睡颜,不由有些怔忪。 不过是很短的一刻,却被幸村捕捉。 “怎么了?”幸村问,鸢尾花一般的眼睛看向她。 夏树摆摆手,又对他弯了弯眼睛:“我明白了,谢谢校园人气王的建议~” 幸村失笑,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不过,真的没有爱情元素吗?” 夏树:“又不是史密斯夫妇。” 春日的夜晚,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樱花香气。 幸村在关窗前,最后问了一句:“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夏树关窗的动作一顿。 她想起鹿岛说的那句“学生会好像出了很严重的事”,想要询问。 幸村却先她一步,开了口,嗓音像是融在春风里。 “我没有答应。” * 我没有答应。 根据不同的事件,有多种解释。 学生会遇到一些难以处理的事情,但我没有答应。 柳做了一些不符合预期的训练安排,但我没有答应。 甚至是,接收到堀前辈关于舞台剧的邀请,但我没有答应。 林林总总,形形色色,但总逃不过一个作为转折的“但”字。 所以幸村是拒绝了什么,自己认为他会接受,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接受的事情吗? 这件事范围太广,夏树兜兜转转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的时候,星那奏子都被自家女儿困到睁不开眼的模样吓了一跳。 问了缘由,才无奈的捂嘴偷笑。 “你这孩子,明明学习的事情完全不用爸爸妈妈操心,但对于这种事情,就迟钝的可爱呢~” 夏树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归类为“迟钝”,明明是幸村最近变成了奇怪的谜语人。 就被自家妈妈戳了戳脑袋。 “是不是精市当着你的面,收到了另一个女孩的表白?” 一看夏树的表情,星那奏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但我及时避嫌了。”夏树辩解。 她表白过,所以懂得,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下,女孩子都不希望这样表示好感的情形,有另一个人围观。 “但在精市看来,你的避嫌或许有另外的含义哦,或许是难过,或许是生气,又或许是想和他撇清关系。”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夏树想说,可是他根本不在意。 自己表白了那么多次,他都能在这之后,不受任何影响的做自己的事。 不解释、不拒绝、不接受、不关心。 就好像……只要这层关系没有被彻底捅到明面上,他们就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什么都没有变。 他那么冷漠,明明笑的温柔,却在被她喜欢这件事上那么冷漠。 夏树觉得有些委屈。 委屈到一半,突然想到这是扭蛋世界。 而兜兜转转,那个不解释、不拒绝、不接受、不关心的人,变成了自己。 但这并不一样,夏树努力劝慰自己。 最起码我在努力实现他的愿望,也很妥善的考虑到了他的心情。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明明前一天被告白恶作剧的人是自己。 扭蛋世界,恐怖如斯——她都快要被洗脑了。 好在这个话题被临时打断。 自家爸爸妈妈转而讨论起下个月的国外巡回表演,甚至想要把那个当流浪乐手的哥哥叫回家,照顾夏树的起居。 遭到了夏树的强烈反对。 这么一打岔,到了午休的时候,夏树才发现,自己忘记带便当了。 第12章 鹿岛问:“要去问问幸村吗?” 将书包又翻了个遍,夏树终于接受了没带便当这个事实:“他比我出门还早,妈妈不会把便当提前给他啦。” 于是两个人准备去学校的便利店,尝试一下新出的炒面面包。 谁知道才上了楼梯,就听到便利店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里面隐约传来“网球部”、“嚣张”的字眼。 夏树心底一紧,分开人群试图向前走,旁边人见是她,本来因为被挤到而露出不满的脸上,划过一抹错愕,然后纷纷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人群的尽头,便利店的门前,对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男生,夏树不认识,正捏紧了拳头,额角都因为愤怒而爆出青筋。 “你不就因为会打网球才被网球部收留!明明是智商为零只会使用暴力的大猩猩!” 而在他的对面,被两三个男生拉住,咬着牙、双眼发红的,夏树再熟悉不过了。 是赤也。 听到这样挑衅的话,他怒吼:“你个混蛋说什么?!” “我说什么?!昨天对松本挥拳相向的难道不是你吗?他本来有机会参加篮球部的选拔赛,就因为你!到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众人讶然。 “听说昨天他和篮球部的松本大打出手,连幸村部长都惊动了。” “那怎么办?停学?” “怎么可能,网球部可是马上就要参加关东大赛了,更何况学生会长和风纪委员都是网球部的,一家人当然会护短。” 人群如蜂声嗡鸣,不断灌入切原的耳朵。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明明事实都没有调查清楚!为什么要随意评论! “跟网球部没有关系!你个混蛋!不许你乱说!” 切原想冲上去,但按住他的男生们力气格外大,似乎从听到那些风言风语的时刻起,莫名的,他们的举动中也带上了几丝怒气。 在那一刹那,切原的心底生出孤独,孤独中又再次生出愤怒。 这愤怒驱使他攥紧拳头,齿尖都咬出血意,直到对面那个叫嚣的男生大声喊道。 “他的眼睛变红了!快看啊!恶魔!” 既然你们让我变成恶魔,那就…… “赤也!” 温软的嗓音 落在切原的耳畔,穿过此起彼伏的指责和质疑。 切原莫名喉头一哽:“学姐。” 说到一半,想起自己此刻双眼猩红的样子,他立马别过头,“不是这样的,你、你别看……”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杀神的模样。 现在却语无伦次,像是只委屈的不得了的小狗。 第11章 第十一次心动 夏树带着切原走出学校,走过樱花飞散的林荫大道,一路走到繁华的商业街。 一路上,切原都耷拉着小脑袋,亦步亦趋的跟着,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问,乖巧的像只蘑菇。 他觉得学姐应该是生气了。 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人大打出手……虽然还没到打的地步,但那种情形下,自己怎么看都像有错的那一方。 再加上那些风言风语…… 他纠结了一路,打了一路的腹稿,终于,嗫嚅道:“学姐,其实……” “到了。”夏树说道。 “到了是指,这这这里吗?”切原瞪圆了眼睛。 两人面前是一座两层高的电玩城。 门前的街舞机放着五彩缤纷的特效音乐,娃娃机连成一排,彩灯转了一圈又一圈,正在用稚嫩的电子音邀请来往的行人“一起来抓娃娃吧!”,再往里面,则是中年大叔的最爱——推币机和老虎机…… 作为一个资深电玩玩家,切原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说清楚里面的构造。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学姐为什么会带自己来这里? 他保持着僵硬的状态,看着夏树熟门熟路的走到前台,兑换了整整一筐的游戏币,然后带着自己一路向里走—— 坐到街霸机的前面。 “来一局吧,赤也。”夏树弯着眼睛,示意他坐到对面。 出拳、横踢、侧勾腿…… 切原第一次知道,街霸机能打成这样。 看起来又细又白的手指在按键中跳跃,轻盈、灵动,又在意料之外的时候组合敲击,按出一个大招,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像是在弹一首钢琴曲。 “可恶!轻敌了!再来!” “不行!再来!” …… 切原引以为傲的街机技术,在夏树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持续的连败让他不由上了头,一拍桌面,怒道:“哪有连放两个大招的!作弊吧喂!” 直到看见那双温和的翠绿色眼睛,切原才一个激灵。 立刻垂下脑袋,结结巴巴:“对、对不起学姐,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打不赢就上头了吗?他简直想锤自己两下。 “很恼怒吧?” 夏树抬起头,看向因为被说中心事而垂头丧气的小海带,“拼尽全力却被对方全线围堵,受到挑衅却只能把拳头往肚子里咽,这种感觉,很挫败,不是吗?” 切原再笨,也知道夏树不是在说打游戏。 “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就……就控制不住。” 夏树问:“你觉得,情绪是件坏事吗?” 不该是吗? 切原愣愣抬头,就看到自家学姐左手托腮,右手指尖戳了戳跳跃键,于是屏幕里的小人也原地跳了几下。 “我第一次来电玩城,是哥哥带我来的。”夏树说道。 哥哥几斗比她足足大了八岁,在她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就已经组了个校园乐队,全国各地的跑,就算被家里人拜托带孩子,也只是把年仅五岁的小夏树带到电玩城里。 抓不到娃娃,戳着她的脸说“好笨”,钓不到鱼,戳着她的脸说“好笨”。 就连街霸机打输了,也会揉着她的脑袋嘲笑“小短手,你怎么这么笨”。 回想到这里,夏树笑起来:“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得,这种感觉,很憋屈吧?” 切原默默点头,第一次觉得自家姐姐总强迫自己陪她看八点档,有多么仁慈。 所以啊。 情绪并不是坏事。 不会控制情绪,才是。 切原似懂非懂,提出一个疑问:“那小时候的幸村部长是什么样的?” 看起来像糯米团子,却像个小大人一样,牵着她的手走到这里、走到那里。 遇到好玩的第一时间分享,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挡在她的面前。 捏着方向键的手指顿了顿,夏树一本正经:“是个像哥哥一样的草莓大福。” 切原:?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赤也那小子,捅那么大篓子不说一声就跑了,真田简直气得够呛。” “嘛,这件事幸村已经着手调查,听说和乐器部有关,过不了多久就能真相大白了吧。” “提起乐器部,你听过最近的传闻吗?有人看到幸村的橡皮上写着‘月’这个字,而乐器部的部长就叫——” “雾森月。” “对对,就叫这个名字。”丸井头点到一半,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夏树?!你怎么在这里!” * 【雾森月,乐器部的部长,兼高中生艺术团的小提琴首席。】 【据说是神社主人的后裔,姓氏悠久,家学渊源。】 【就读的小学是冰帝附小,从高一才转学至立海大。】 【夏树:你是哪个fbi的特工吗,野崎?】 【野崎:哈哈哈,乐于助人是快乐之本,要是有后续记得告诉我一声。】 夏树关闭手机界面,默默叹了口气。 今天,又是因为她的朋友们过于八卦而担忧的一天。 不过鉴于八卦的主人公是自家幼驯染,能在短短几天内就传的有鼻子有眼,也说得过去。 这样想着,面前的门“滴”一声打开。 八卦的主人公,她的幼驯染,幸村精市,在看到夏树站在门前时,有些惊讶的扬起眼睫。 夏树向他扬起右手:“早啊,精市。” “早。”幸村走到她面前,“这么早起床,不冷吗?” 夏树刚想说不冷,一阵凉风吹过,她就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幸村的指节已经贴上她冰凉的脸颊。 下一刻,残余着他体温的围巾,就拢在了夏树肩头,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在身后打了个结,直到把巴掌大的小半张脸都裹进去,幸村才收回手。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海盐气息。 夏树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再怎么抗寒,这也裹的太厚了,夏树把围巾往下扒了两下,听到幸村问:“早饭吃过了吗?” 夏树:“……在书包里。” 幸村:“便当记得带了吗?” 第13章 夏树总觉得这个人是在阴阳自己:“……你好像弦一郎哦。” 板着脸絮絮叨叨,一副完全不放心的样子,用柳的话来讲,大概是叫“提前进入奶妈角色”。 但幸村并不是真田,神之子也不接受“奶妈”的称谓。 他微笑着屈指,敲了敲夏树的额头,又在她眨着眼睛宣告“我要生气了哦”时,轻笑一声,向前走去:“如果是赤也的事,那么情况稍微有些复杂。” 他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受伤的松本痛苦的抱着膝盖,蜷缩在楼梯的拐角,而赤也则一脸懊恼的站在楼梯口。 看起来,是显而易见的伤害事件。 但赤也并不承认。 “我没有推他,虽然我是看他不爽没错,但我真没做过!” 但问到不是他,那到底是谁,赤也却沉默了,并且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开口。 幸村知晓赤也的性格,他虽然性子直、又莽撞,但并不会刻意伤人。 “只是赤也不开口,在旁人看来,他就是做贼心虚了。”夏树问道,“那松本是怎么说的?” 幸村摇了摇头:“他和赤也一样,三缄其口。” 简直就像河蚌遇上河蚌,这群孩子们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夏树不由为幸村叹了一口气。 一抬头,发现他正看向自己,便眨了眨眼睛:“需要我帮忙吗?” 幸村挑起半边眉毛:“最近,你似乎总说这种话。” 愿望是什么,想要做什么,需要帮忙吗…… 要不是圣诞节还有八个月,幸村总觉得夏树在准备着什么惊吓,等待自己。 幼驯染太过聪明的不好之处就在这里。 夏树正想着该怎么样圆过去,就听到幸村问:“是觉得,我靠不住吗?” 他纤长的眼睫垂下,那双鸢尾花一般的漂亮眼睛笼在阴影之中,看上去黯淡而落寞。 夏树:? “我只是看你太辛苦了,想在 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帮你。”她努力解释。 幸村:“真的?” 夏树点头:“真的。” 下一刻,就看到那个落寞的家伙“噗嗤”一声笑起来。 “……幸村精市!” 到底是谁说这家伙是“神之子”啊!分明就是欠揍的小子而已吧! * 幸村没同意这件事,对于夏树来说是稀松寻常,对于丸井来说,则是晴天霹雳。 “部长他真不是欲擒故纵?”丸井想不通。 夏树觉得他反应大的有些奇怪:“精市本来就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类型。”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是多好的恋爱机会啊喂! 一起调查的时候,两个人可以说说小话、打打哑谜、甚至在教室门板上的灰尘落下时,将对方一把揽在怀里。 他一脸复杂,夏树却单手托腮,一针见血:“愿赌服输吧,丸井。” 虽然但是,这根本不是区区一份海盐芝士泡芙的…… 好吧,这可是他排队排了整整两个小时排到的,要不是以为自家部长一定会顺水推舟接受夏树的提议,他才不会打这个赌! 更何况—— 丸井看向夏树面前本子上写着的“第62次,胜。共60胜,2负”,银牙咬碎。 同样是狗头军师,为什么别人都是双赢,只有他全输啊喂! 他试图挣扎:“我申请用其他情报交换!” “据说雾森月最近经常进出学生会长办公室来着!” “她还是艺术团的小提琴首席……” 落在笔记本上的笔尖一顿,夏树心情有些复杂:“我总觉得你不是和精市有仇,就是和我有仇。” 哪有这么拱火的。 丸井尴尬的吹着泡泡,转移话题:“说起来,夏树你是不是之前也学过乐器来着?” 却听到夏树淡淡说:“你记错了。” 她拿起战利品和班里迎新会的节目名单,去了学生会。 谁知道远远看到雾森月推开学生会的大门,眼角还带着泪痕。 第12章 第十二次心动 夏树过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敲了两下门。 “请进。”门内传出幸村的声音。 夏树推开门,看到幸村正双手交叠、坐在办公桌前,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见她来了,便微笑道,“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班的迎新会节目名单已经确认好了。” 夏树递过去一份资料,见幸村接过去,翻了翻,放在手边,又递过去另一份,“还有一份,是赤也的检讨书。” 她是在楼梯口,遇到那个蔫头蔫脑的小海带的。 脚踩在台阶上,一会儿上去两步,一会儿又倒退三步,头发都差点被自己揉成一团海草。 幸村接过去翻了翻,足足写了五页纸。 也不知道那个国语一向不尽人意的家伙,是怎么能挤出两千字的。 学生会长的办公桌旁,是巨大的落地窗。 从这里,可以看到网球部的操场。 今天是基础训练日,真田正板着脸,监督一众队员挥拍。 夏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赤也并不在其中。 “刚进部的时候,赤也也曾经逃过训练。”幸村站在窗边,眸底被日光染成很浅的蓝紫色。 那时候,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第一天就踢馆三年级的前辈,嚣张的叫嚣着“成为全国第一也没什么了不起嘛”,被他和真田、柳教训了一番,于是羞恼的转头就跑,一跑就是半个月。 拖轮胎、沙地跑步、在废墙上击球训练,直到半个月后,又不管不顾的再跑回来下战书。 夏树想象着小一号的小海带,一边奔跑,一边大喊“我一定会回来的”,忍俊不禁。 却听幸村说道:“我一直觉得,赤也和弦一郎很像。” 一样的勇往直前,一样的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坚守着自己的信仰,纯粹的让人羡慕。 夏树想了想:“我倒觉得,和你很像。” 小时候的幸村,并不是现在这个战无不胜的神之子。 那时候,他入学晚、年纪小、身体弱,每每和同龄人比赛,往往成绩都是1-6或2-6。 倒也不丧气,还会对来探班、有些担忧的夏树笑着说“我会变强的”。 然后咬牙去加训,直到天都黑透了,被咬了一身的蚊子包,才肯回去。 “幸村精市之所以是幸村精市,不是因为本身强大,而是因为付出了足够的努力,才会变成现在这个自信而强大的你。” 她翠绿色的眸子映着日光,剔透得像是最明亮的猫眼宝石。 然后就被揉了揉脑袋。 “你啊。”幸村手背抵着唇畔,嗓音里带着几分熟悉的无奈。 夏树:? * 戏剧部的休息室里,围着桌子,正排排坐着三个人。 头碰着头,不时窃窃私语,不时又捂嘴惊呼,让来往的部员们好奇之余,不由露出姨母笑。 ——这就是女孩子间的悄悄话吗? 而凑近,就能听到为首的鹿岛感叹:“我要是他,一定都要爱上你了。” 坐在她旁边的佐仓表示赞同:“看透强大之人内心的脆弱,抽丝剥茧,再加以肯定和安抚——夏树老师!快教教我你是如何做到的!” 两人齐刷刷抬头,看向坐在正对着大门位置的夏树,满眼钦佩。 就见夏树老师指尖轻点桌面,微抬下巴,神色慵懒:“无他,唯手熟尔。” 佐仓:“那夏树老师,夏树老师,男主和女主最后会happyending吗?” 鹿岛:“那夏树老师,夏树老师,你有心仪的男主人选吗?你看我行不行?” 眼见鹿岛撸起袖子,要给自己来一段360°侧空翻+屈膝跪地、深情表白,夏树立刻比了个暂停的姿势。 “你们两个,重点是不是跑偏了?” 她无奈的用指尖敲了敲面前的手稿,“这是一部探案悬疑剧,比起嗑cp,盘剧情才是目前的首要任务,ok?” 这两天她的灵感不断,是以昨晚十点,就完成了舞台剧的剧本初稿。 名字依旧没有变,叫《绿魔女杀人事件》。 只不过主角的设定,变成了看起来光风霁月、无坚不摧,实际上从小自烂泥里挣扎着长大,憧憬光明、却又害怕被光明刺痛的没落贵族。 这是夏树从未涉猎过的类型,但从鹿岛和佐仓的反应来看,应该还不错。 两个人聊着聊着,又聊到网球部。 “那群闪闪发光的家伙,一定都是天才吧。”鹿岛耸了耸肩。 这或许是大部分人的误区了。 就像很多人会认为,幸村是浪漫主义学派的拥护者一样。 但实际上,自家幼驯染,是个不折不扣的实用主义者,从他那看起来一板一眼、只追求精准,不追求炫技的球路就可以看出来。 闻言,佐仓不由笑起来:“果然青梅竹马就是好呢,能注意到许多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 第14章 而鹿岛则兴致勃勃的问:“那之前告白的时候,幸村没做过什么浪漫举动吗?” 捧脸啊、壁咚啊、单膝跪地啊…… 要是换做之前的世界,夏树一定会斩钉截铁的说“没有”,毕竟他意志坚定的就像根木头。 但这是扭蛋世界,她怎么知道之前幸村是怎么告白的。 ——又不能当面问。 然后就被自家闺蜜们团团围住,要求坦白从宽。 “也就揉了下脑袋。” 夏树随口一说,瞥见自家闺蜜们一脸“我才不信”的表情,于是捏着下巴,“最多……把他的围巾给我戴?” “不行啊,幸村。”鹿岛摇头。 “加把劲啊,幸村。”佐仓叹气。 就在这时,夏树看到休息室的门外一个脑袋一闪而过,似乎手里还拿着摄像机。 佐仓“啊”了一声:“应该是新闻部的。” 她看了看夏树疑惑的表情,纠结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毕竟,最近那个传闻有点厉害。” “乐器部的那个?”鹿岛拿出手机,打开聊天框的一个链接,递到夏树面前。 “一个声乐部的女孩子发给我的,问我是真是假,我还没来得及看。” 夏树点开链接,界面就传递到了 立海大的校园bbs上。 最上面一个词条上带着一个红色的火焰图标,足以见证它的热度。 《风流韵事美人双伴,神之子该何去何从?》 帖主自称是学生会的一名小干事,最近经常看到乐器部的自家女神,和网球部的某位男神凑在一起,同进同出,嬉笑怒骂,看样子是建立了超乎寻常的革命友情。 【2l:乐器部?不会是我想的那位女神吧?】 【3l:楼上想的没错,我家女神四岁开始练小提琴,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关东的小提琴首席,这份殊荣,岂是寻常莺莺燕燕能比肩的。】 【4l:同学生会小吗喽,我可以作证,最近女神总拿着一堆资料去找男神,学生会长可是有单独一间办公室的,用来谈情说爱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5l:我们说的是同一个男神吗?我怎么记得他喜欢自家青梅竹马好多年了,这么快就变心了?】 【6l:同意楼上,我们男神才不是见异思迁的渣男!作为“镜花水月”cp铁粉,我誓死捍卫蒸煮!】 【7l:虽然但是,“月”的话,放在另一个女主身上也适用吧?】 【8l:说起来,主包前些天和男神班级一起上大课,就坐在男神前一排,当时男神橡皮意外滑落,主包助人为乐,帮他捡起来,竟然意外发现,男神在橡皮上写着“月”字!就藏在纸壳里面!骗你们是小狗!】 …… 接着往下滑,则是吵了几百楼,这个“月”到底是哪个“月”。 夏树看得有些头大,揉了揉太阳穴。 佐仓瞪了眼白目的鹿岛,小心翼翼的凑过来:“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要不要去试试看?” 鹿岛点头如捣蒜:“是呢是呢!” 夏树知道,自家闺蜜们是在关心自己,而这关心里又夹杂着担忧。 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的确,要是在原本的那个世界,得知幸村心有所属,她是会低落一段时间,这种感觉就像是努力学了一学期,临近考试,才被告知,自己背的全是非重点一样。 会沮丧、会难过、会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再努力一点。 但考试还要继续。 就像她和幸村永远是青梅竹马,这层关系不会变一样。 而在扭蛋世界,或许还有一个新的意义。 ——扭蛋幸村从诞生起,就被设定了“喜欢夏树”,他是为此而存在的,如果他对另一个女生产生了好感,或许意味着两件事。 一、他在逐渐拥有自己的意识。 二、原本的幸村并不喜欢自己,所以他的扭蛋版本也延续了这种偏离。 好吧,的确让人有点丧气。 * 甜品店叫做“jupiter”,木星,就开在兔山商店街的小巷里,木制的铁艺门牌上挂着一串贝壳铃铛,门一开,就叮叮咚咚的响。 夏树点了一份覆盆子树莓巴斯克,吃到一半,被鹿岛塞了个手机,拜托去处理堀前辈的怒火。 “初稿已经完成了,这周就能围读……周末吗?” 夏树想起上周幸村的那个神秘的约定,“这周末不行……” 等到挂了电话,她舒了口气,准备回到店里,就看到不远处的墙角叠着一行人。 从上到下,依次是柳、仁王和,野崎? 这三个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去的? 夏树拍了拍柳的肩:“你们在看什么?” 肩头的肌肉猛地一缩,看到是夏树,柳立刻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嘘,是幸村和雾森。” 第13章 第十三次心动 为了迎战下个月的关东大赛。 放学后,仁王决定去找自家搭档讨论新的双打战术。 学生会的办公室位于教学楼的第三层,走上楼梯间的平台,很容易就能看到那扇象征着立海大严谨、自持的棕红色大门。 这段路线仁王驾轻就熟,不曾想,今天却撞见自家部长在和一个女生说话。 女生在哭,幸村安慰了几句,便提议两人到校外聊聊。 仁王跟了上去,半路遇到了柳。 到了咖啡店外,又误打误撞,碰上正在甜品店进行知识储备的野崎。 于是跟踪三人组正式组成。 这些道理夏树都懂,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网球部的这群家伙有多希望看到自家部长的八卦了。 “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要带上我呢?” 她弯了弯眼睛。 原本的三人叠叠乐,莫名其妙变成了四人同行,为了照顾夏树的身高,他们甚至贴心的把最前面的位置,留给了她。 夏树觉得自己像是来捉奸的大婆,后面跟着三个身强力壮的打手。 听到夏树这么说,柳一脸淡定:“为了保证数据的全面性。” 野崎奋笔疾书:“为了全方位观察人物的表情。” 只有仁王卷着辫子:“为了让部长发现的时候手下留情,噗哩~” 夏树:? 她将目光重新投到咖啡店中。 这是一家意式风格的咖啡店,店内摆着精致的双人茶几。 雾森月坐在茶几的一侧。 她平日里说话总是带着得体的笑,现在的笑容里却带着几分苦涩:“都是我的错。” 茶几的另一侧,坐着幸村。 闻言,他放下噙了一口的骨瓷咖啡杯,小尾指轻点桌面:“不用放在心上,我这边也有问题。” 野崎:“幸村这样说完,从校服前襟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柔软的手帕,温柔地递到雾森月的面前,见她依旧沉湎在悲伤之中,便轻轻替她擦拭眼角的泪。” 仁王:“虽然但是,不要擅自篡改剧情啊喂,野崎君!” 将野崎禁言,众人一扭头,就看到幸村温和地递过一块纸巾。 ? “少年薄唇微启,语声里满是无奈:‘再哭下去,就不可爱了。’。” 柳:“……都说了不要再给幸村加这种内心独白。” 等到终于确认将野崎强制禁言,众人再一扭头,就看到幸村笑了笑:“再哭下去,眼睛就要肿了。” ??? 柳豁然睁开眼睛,问夏树:“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是会预言还是数据分析? 哪个都不是,这只是一个沉迷少女漫画无法自拔的硬汉而已。 槽点太多,夏树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眼见着柳一脸“居然能看透那个神之子,值得认识一下”掏出手机,准备和野崎互加line。 夏树立刻按住没有职业道德的两个人,比了个“嘘”的手势。 就听到幸村继续说道:“这件事,你当做不知情也无妨,在作出决定之前,就该有所觉悟了。” 不知情?觉悟? 在座的人都是校园bbs的常客,又或者说,在这几个人之中,也只有作为当事人的夏树,才最后一个知晓这件事。 因此,众人脑袋里无可避免的出现了“橡皮”这个词。 三个男生看看幸村,又看看夏树,突然有点后悔把她牵扯过来了。 “其实有其他解释。”柳翻开笔记本,打算从幸村的数据中分析出个一二三四。 再跟这群人待下去,麻烦一定会加倍升级。 夏树向不远处咬着棒棒糖、好奇打量他们的小朋友眨了眨眼睛,比了个“嘘”的手势,在三人有些不忍心的眼神中站起身来。 “不用了,我先走了。” 傍晚的商店街热闹的过了分。 有三五成群、围在一起买可乐饼的学生;夹着公文包,一边松着领带一喊高喊“来一瓶啤酒”的白领。 还有拽着妈妈的手,在大福店门前不肯走的小孩子,扭股糖似的撒着娇:“买一个嘛,就一个嘛,妈妈~” 第15章 他的妈妈一脸无奈:“早上说想吃鳗鱼饭,现在鳗鱼饭做好了,你又闹着要吃大福,你说说你这个孩子。” “我没想到你会真做的嘛~早上就是说说的~” 就是随便说说。 没想到扭蛋变成了真人,一直拒绝她的幸村也变成了喜欢她的幸村,虽然这个“喜欢”目前还存疑。 但“随便说说”,并不能当做借口。 她拥有了作弊器,后果就是,每当感知到那么一点类似于“喜欢”的举动时,内心深处都会不可避免地产生怀疑—— 这是真的喜欢吗? 属于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 而不是一个被 设定好的程序? 想到这里,夏树莫名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 大概是被巴斯克蛋糕腻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向甜品店里,隔着窗户有些担忧的向自己摆手的佐仓笑了笑。 又突然想到,目前的剧情似乎是幸村喜欢上了别人。 喜欢上别人=移情别恋=脱离扭蛋的设定。 那么另一个问题来了。 当幸村不再喜欢自己,那么,这个世界究竟是扭蛋世界,还是她原本属于的那个世界呢? 太复杂了,就算用相对论也很难解释的清。 夏树揉了揉太阳穴,打算终止这场头脑风暴,却听到一旁咖啡店的店员们在小声讨论自己。 “那个抬头看天的金发女孩子真好看!眼睛是翠绿色,像是猫眼石诶!” “店里那个蓝紫色头发的男孩子也很帅气。” “我知道我知道,对面坐着一个卷发女生的那桌,女朋友像是哭了,正在耐心安慰着呢。” 女、朋友? “算了,反正也决定了不要再喜欢精市。” 夏树自我激励,“作为一个合格的青梅竹马,我该祝福他。” 耳畔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厨师追出来,满头是汗:“草莓面包刚才是哪桌点的?诶呦,拿错了!那个是芒果的!” 芒果的,面包? 夏树立刻向回跑去。 蹲在墙角的三人组正在自我反省,看到夏树,齐刷刷的眼前一亮,想说些什么。 但夏树已经顾不上了。 她从他们的身边掠过,咖啡厅内,幸村已经用纸巾包裹好面包的一角,薄唇微启,即将咬下去。 “精市!” 夏树一把攥住幸村的手腕,直到对上那双鸢尾花一般的眼睛,才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的那样快,快到下一秒,就像会跳出来。 她喘了口气,“这是芒果的,别吃!” 雾森月错愕地看向夏树,眼角还泛着红:“月咏同学?” 幸村也有些惊讶地看着夏树因为奔跑太过着急而染上红晕的脸。 完蛋。 说不清了。 * 从兔山商店街的阶梯一路往下,走过樱花大道,就能在公园路的尽头,看到一片河堤。 水泥浇筑的侧面修整出一块又一块不规则的圆形。 小时候,夏树和幸村总喜欢比赛,谁能爬的高一点,又或者不弄坏裙子或者蹭脏衣服,就能爬到最上面的河堤。 此时此刻,夏树坐在河堤上,看着樱花飘落的水面波光粼粼。 身边站着已经长大的幸村,问着自己:“来很久了吗?” 夏树觉得自己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她想理直气壮地说,对,我就是来了很久,从一开头听到了最后。 另一方面,从小的家庭教育,以及对于自家幼驯染腹黑程度的了解,又让她预想到,诚实的后果或许会不太美妙。 于是,她换了个含糊的说辞:“也没多久。” 微风吹过樱花树,发出簌簌的声响。 两人之间一时间安静的过了分。 又过了一会儿,夏树才抿着唇:“抱歉……” 谁知道幸村也恰好开口:“抱歉……” 他道什么歉?夏树用眼神询问。 或许夏树都不知道,自己心情低落的时候,翠绿色的眼睛看起来总像是带着水汽,湿漉漉的。 接收到这样的眼神,幸村的唇角不由软了半分。 “那么我先说吧。” 他说道,“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但具体的事件由于牵扯到一些原因,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自从长大以后,两个人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事情都会无所顾忌的分享。 幸村有幸村的秘密,夏树也有自己的。 这并不是两人商量或者磨合的结果,而像是一夜之间,两个人就做好了某种无需言说的决定。 边界、隐私,叫什么都好。 他们心照不宣的捍卫着彼此的秘密。 直到此时此刻,幸村毫无顾忌的将它开诚布公。 夏树有些惊讶,她说道:“其实,你没必要向我解释。” 幸村却突然笑起来,眼睫上扬,鸢尾花一样的眼睛里揉着傍晚的霞光。 他说:“但我想让你知道。” 夏树:“知道什么?” 幸村说道:“我不喜欢雾森,也没有追求她的打算。” 夏树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这么说起来,难不成自己误入了告白被拒的场景,那的确挺过分了。 她只能说道:“抱歉。” 幸村在夏树身侧坐下来,闻言,“嗯?”了一声。 又低头轻笑,“我很开心,夏树。” 腕骨上还残存着她的体温。 指尖颤抖着,连带着嗓音也颤抖着,本就温软的嗓音变得更加软,幸村几乎有一种,要是自己真的吃下芒果,她会立刻哭出来的错觉。 夕阳在夏树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 她就像是光,又像是蒲公英,幸村总有一种,自己永远抓不住她的错觉。 但,被在意、被担心、甚至被吃醋,他很开心。 虽然,这最后一条,连夏树自己都没有察觉。 不过没有关系,他有足够的耐心。 幸村勾起唇角,轻轻揉了揉夏树的发顶:“是现在还不能说的话。” 现在还,不能说的? 夏树总觉得这个人话里有话,又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直到手机震了两下,收到鹿岛的短信。 【鹿岛:出事了!快来医院!】 第14章 第十四次心动 以为是鹿岛出了什么状况,没曾想,来到金井综合医院,才发现住院的是堀前辈。 “抱歉抱歉,搬动大道具的时候不小心踩到部件,摔了一跤,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堀政行没想到自己才出医务室,病房里就齐刷刷冒出这么多人。 其中居然还有那位“神之子”。 他拄着拐杖,三两下走到幸村面前,目光炙热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身材高挑、肌理流畅、脸也非常帅气!幸村,有加入戏剧部的打算吗?” 夏树眼睛一亮。 高二那年的海原祭,网球部抽中的就是舞台剧,剧目是《黑白魔女库伊拉》,彼时她还很期待,幸村会在里面扮演库伊拉还是那个冷峻却才华横溢的男爵夫人。 谁知道他却躲在幕后,选了旁白。 于是眨了眨眼睛:“幸村,有加入戏剧部的打算吗?” 她此刻的表情,就像是满脸写着“我要恶作剧”了的小狐狸。 幸村不由手背抵着唇畔,轻笑一声:“感谢邀请,但目前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拒绝的时候,从不说理由,因此,总显得利落、果断。 堀政行倒是没说什么,毕竟他也知道作为网球部和学生会的两大部长,幸村的生活该有多忙碌。 倒是鹿岛两眼泪汪汪:“前辈,我不再是你最爱的后辈了吗?” “看到副部长信息的时候,我快担心死了!” 夏树小小声的向幸村解释:“鹿岛是堀前辈招进来的,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 下一秒,鹿岛就抹着眼泪,“还以为前辈要不在了!” 夏树:? 堀政行捏着拳头就是一个爆栗:“鹿、岛!” 只有幸村笑容半分不减:“真是热烈的前后辈关系呐。” 夏树总觉得幸村和自己对于词语的定义有所偏差,但鉴于在网球部,真田的关心是借由铁拳来展现的,便决定不说什么了。 本来打算今晚回去再将初稿修改一番,现在堀前辈住了院,夏树就干脆直接把稿子给他了。 手指翻过稿页,发出刷刷的响声,堀政行一页一页看下去,眉头紧锁,直到看完最后一行,才阖上剧本,闭眼靠上病床的枕头,长吐出一口气。 “怎么样?”夏树有些紧张。 就看到自家部长坐起身来,说道:“这是我目前看到过最精彩的剧本。” 剧情紧凑、步步紧扣、人物极具张力。 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大道具这一块,由谁来负责。 对此,幸村想了想,说:“我倒是有一个推荐的人选。” 第16章 于是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夏树临走前,堀政行“啊”了一声,摸出一只笔,说道:“松本的笔忘记还给他了。” * 神奈川就这么大,治疗外科和神经内科榜上有名 的就那么几家。 松本的病房在三楼,靠近茶水间的那一间。 幸村本来想陪夏树一起去,但走到一半接到学生会的电话,有急事需要处理,于是夏树便一个人去了。 走到茶水间,远远听到病房里两个人在争吵。 “到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肯指证切原?!这条腿就白白这么废了吗?!”是曾和切原起冲突的男生的声音。 这时候另一个声音响起:“都说了不关他的事!” “不关他的事那到底是谁做的,你说啊?!” …… 立海大的篮球部去年获得了县大赛的冠军、关东大赛季军,在整个关东地区,都算得上颇有实力。 松本是正选候补,出事的那天,只要通过了部内考核,就能成为正选,出征即将到来的关东大赛。 也难怪他的朋友那样愤怒。 这时候去还笔并不合适。 夏树转身,准备离开,拐角处却闪过一片衣角,紧接着,像是有人撞到了什么,发出“叮”一声碎响。 夏树上前查看,病房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响声,把手扭动的声音响起。 她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拽走。 门缝下人影晃过。 “……没人吗?” “真是的!一定是被松本那个家伙气到神经衰弱了!” 脚步声渐远。 夏树借着天窗里透出的光线,打量着四周。 这应该是一间杂物间,堆放着拖把、抹布等工具,唯一格格不入的,是门前落着的几片花瓣。 黄色的,向日葵? “人已经走了,可以放开我了吧?”夏树拍了拍对方的手臂。 对方似乎犹豫了片刻,才逐渐松了手。 杂物间光线微弱,但夏树已经能够分辨出面前的人影。 精致的卷发散落在肩头,嘴唇被咬的发白。 不久之前,她们还见过面。 “雾森同学。” 夏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你是来探病的吗?” 雾森月没想到夏树第一句说的会是这个。 察觉到夏树的目光,她将花束往身后藏了藏:“和你没有关系。” 夏树也不追问,只是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望赤也的。” 雾森月一愣:“什么?” “最近教务处一直在施压,他不能去网球部,听说就在废弃球场里自己训练,结果受伤了。” 雾森月长相甜美,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一个小小的酒窝,但此时此刻,她却抿着唇,看上去仓皇无措,却又强撑着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这和我没有关系。” 夏树点头:“也对,那我就先去看望他了,毕竟可怜的赤也期待了那么久,结果连关东大赛都不能参加了。” 雾森月瞳孔微颤,看着夏树起身、拧开门把,下意识张嘴,想说些什么。 下一刻,夏树却转身回来。 “你干什么?”雾森月吓了一跳,下意识打偏夏树的手。 白皙的手背瞬间出现一片红痕。 夏树也不恼,只是摊开手心:“你受伤了。”里面是一枚海绵宝宝的ok绷。 雾森月才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正在流血,大概是关门的时候蹭到的,她迟疑道:“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夏树扬起眼睫:“为什么?” “我喜欢幸村部长,还当着你的面挑衅,又做出这种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你放心,我会和学校说清楚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就是这样。 会犯错,但好在知错能改。 夏树弯了弯眼睛,撕开ok绷,将它仔细贴在冒着血珠的伤口上,“在那之前,要先包扎。” “弹琴的手,要好好保护才可以。” * 夏树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幸村。 他倚在茶水间的门前,眼睫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树觉得幸村从小就神出鬼没的。 春游的时候迷路了能看到他,运动会摔跤了能看到他,就连青春期的时候试图逃课、体验一把说走就走的快乐,结果好容易翻上围墙,围墙下面也能看到他。 “你是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器吗?”夏树不由感叹。 幸村眼里带着些笑意和无奈:“你都知道了。” 夏树:“……你到底来了多久。” 幸村捏着下巴,做沉思状:“emmm,也没多久。” fine,回旋镖又扎到了自己。 其实,在幸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夏树就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雾森的眼泪,赤也和松本的隐瞒,显而易见,起冲突的这两个人都在保护着什么,但真的确定,还是看到了那束花。 “我猜,最开始产生冲突的是松本和雾森,而赤也大概是路过,看到两人正在拉扯,就上前阻止,然后阴差阳错,松本摔了下去。”夏树说道。 大概切原并没有动手,或者只做了阻拦,不然松本听起来不该是这种语气。 说到这里,夏树一推不存在的眼镜,“人有很大概率是雾森推的,不然刚才她不会那么大反应,而一直不做声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马上是神奈川的音乐节,作为小提琴首席,她不能出什么负面消息。” 人类对于天赋的定义,是高雅、纯粹。 他们热衷于见到天才那些不为人知的私密,将之公之于众,获得满堂的精彩,末了,又斥责难登大雅之堂,哗众取宠,是职业生涯的污点。 哪怕雾森月并不是故意的。 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就像她和扭蛋幸村。 幸村看着夏树情绪莫名低落,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会好的。” 说着,他看向夏树一直努力藏在背后的手,“不过伤口要是不好好处理,可是会被月咏叔叔发现的。” 风水大概总是会轮流转的。 一周前,还是自己气势汹汹的给幸村包扎伤口,还系了个可可爱爱的蝴蝶结,以至于整整一周,网球部都在猜测自家部长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一周后,就变成自己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任幸村给自己抹药,安静乖巧的像只小鹌鹑。 “疼吗?”幸村问。 “不疼。”小鹌鹑回答。 她其实觉得涂一层消肿的药膏就行了,这么先涂红药水、再用酒精擦拭、涂了药膏还要搭配手法按摩祛瘀什么的。 过了吧?真的过了吧? 她甚至感觉红印比最初都要大了一点。 这家伙不会是在报复吧? 夏树急速思考最近自己是否做了什么让他记恨的事情。 就听到幸村问:“这周末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夏树点了点头:“是谁的生日或者纪念日吗?” 然后就又看到自家幼驯染眼里噙着笑意,一副“不可说”的模样。 “秘密对吧?我懂了。”她甚至都能抢答了。 那双鸢尾花一般的眼睛弯了弯,幸村就听到夏树说:“关于这件事,我有一个想法,想不想听?” 第15章 第十五次心动 “调查结果说是已经出来了。” 鹿岛一边划着手机,一边念道,“关于前几日,3年c组松本廉之介同学被人故意推下楼梯一事,学生会展开了详尽的调查,通过调取监控、寻找目击证人、以及询问双方当事人等多种方法,得出结论如下——” “就是说松本上楼的时候差点撞到背着小提琴的雾森同学,被路过的切原看到,但切原只来得及抓住雾森同学,倒霉的松本就这么摔下去了。” 佐仓做出总结,然后感叹,“简直像校园漫里的场景呢。” “就是那种吧?” 鹿岛回想,“女一女二在楼梯前对峙,结果女二意外摔下,导致女一被天底下的所有人误解,只有男主坚定不移地信任着她。” “狂风啊,你尽情的呼啸吧!海燕啊,你大可发出冰冷的嘲笑!美丽的姑娘啊,请不要让悲伤停留在你珍珠般的面庞之上,即使世界背离你,我也将坚定不移地站在你的身后!” 抽出被鹿岛纳入掌心的手,夏树弯了弯眼睛:“堀前辈现在就在你十米开外的身后。” “诶——” 眼看着自家闺蜜被自家部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拖走,夏树慈祥的向她挥了挥手。 学生会的处理效率很快。 不过一 上午的时间,通告、情况说明、告示都一一发出,证据详尽,再加上当事人都没有异议,于是这件事终于结束。 “没有人被处分,也没有人被波及,真是太好了。”佐仓翻着校园bbs,那条吵了几百层楼的帖子已经被删掉,大部分学生都表示可惜。 第17章 ——谁能拒绝吃瓜呢?还是神之子的瓜。 “不过最新的帖应该是座敷童子的出现吧。”佐仓说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夏树的抽屉里每天都会多出一些东西。 有时候是一束小雏菊,有时候又是一些包装精致的小点心。 也不知道是谁塞进去的。 以至于佐仓和鹿岛每天都在猜,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追求者敢撬幸村的墙角。 ——他是想被灭五感了吗? 拆开一袋海绵宝宝饼干,夏树弯了弯眼睛:“或许是田螺姑娘也说不定。” * 倒春寒还没有结束,午后,又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场雨,敲在窗户上劈啪作响,连带着远处的天色也变得暗沉。 “看样子傍晚会有暴雨。”柳莲二自习题册里抬起头。 也不知道是谁排的课表,周五下午全是大课,数学、物理外加化学齐上阵。 夏树揉着鼻梁,才算完一道化学推理大题,闻言,向窗外看了看:“啊,我还要去拿选修课的报名表呢。” 走到连廊的时候,外面果然下起了暴雨。 夏树站在窗边,看到不远处的屋檐下蹲着一只小海带。 “今天不用训练吗,赤也?”夏树轻轻拍了拍切原的肩。 切原没想到身后有人,被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学、学姐?”见是夏树,松了口气,“我在看蚂蚁搬家。” 他的面前有一个小小的蚁巢,雨下的太大,即使早早用泥土封住洞口,也避免不了被雨水灌入的事实,于是蚂蚁们正头碰着头在搬家。 “他们好团结。”明明那么小一只,组合在一起,却能搬动比自己大十几倍的物体,“哪怕一只出了错,也立刻有另一只顶上来。” 夏树抚平裙摆,在他身侧蹲下来:“精市训你了?” 切原立刻摇头:“没有!” 夏树:“弦一郎打你了?” 切原:“也没有!” 夏树:“emmm那就是柳……” 切原忍不住打断夏树的猜测:“真的没有!放心吧学姐,大家对我都很好。” 于是夏树弯了弯眼睛:“所以,你是在担心,会给大家添麻烦吗?” 被戳中心事,切原低下头,抱着膝盖,闷闷开口:“我好像总不能处理好和大家的关系。” 刚入学的时候,因为过于嚣张,被网球部的人孤立;在班里,即使有几个处的不错的男生,但在这次的事件发生后,也被渐渐疏远;即使面对家人,脾气一上来也很难好好说话…… “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天赋,比三巨头还差得远,唯一能拼的也就是毅力,但这件事后,我总是忍不住想,我在网球部,真的是件好事吗?” 他给幸村部长添了麻烦,让网球部和“暴力”画上等号。 就算真相大白,这样的他,真的能继续呆在部里吗? 夏树揉了揉他的脑袋:“不知道。” “诶?这时候不该安慰一下我吗,学姐?”切原蔫蔫道。 “安慰没有,但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夏树拿出一根皮筋,让切原套在手腕上,“每次想要发火的时候,都弹自己一下。” “一股线是拧不成一根绳子的,它是驱动,也是鞭策。” 所以啊,快点长大吧。 网球部的王牌。 * 即使已经加速跑过中庭了,但还是淋到了雨。 夏树一边拍着校服上的水珠,一边敲开学生会的大门,就见到幸村正倚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鸢紫色的瞳孔浸在昏暗的日色中,看不清神色。 见夏树头发都有些湿漉漉的,幸村不由蹙眉。 他将纸巾递过去,又拿出绒毯,裹在她的身上:“怎么不打伞?” “忘带了。”夏树理直气壮的说道,“更何况距离这么短,我以为跑快一点没事的~” 她的睫毛上也沾着细小的雨滴,随着眨眼的动作一闪一闪。 见她淋了雨,还这么开心,幸村“哦?”了一声。 就见夏树看向那扇落地窗:“精市,当初你是特地选的这件办公室吗?” 雨滴落在窗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春天的雨总是清脆的,就像是春天里生长的少年一样。 “站在这里,可以看到网球部的球场。”夏树说道。 就像此时此刻,她就看到切原小跑到活动室前,鞠躬如捣蒜、大概是在道歉,然后苦哈哈的转过身来,开始在雨中狂奔。 “三年前,立海大网球部只是关东大赛的冠军,这段荣耀持续了十几年,却总是在全国大赛前三的地方止步。” 幸村看向奔跑的切原,熟悉的网球场,眼前似乎浮现起他们刚入学时的景象。 一年级的新生只能参加基础训练。 不能上球场,甚至不能在前辈们的允许外独自开展练习赛。 于是他和真田只能在废弃的球场里练习。 最开始只有两个人,然后是柳、仁王、丸井、桑原、以及误打误撞被拉进来的柳生。 星星之火逐渐点燃,带着少年不破南墙不回头的闯劲。 “然后,我们在季度末的练习赛打败了所有前辈,正选名单被全部洗牌,立海大网球部能者居上。” 幸村笑起来,有一种雨过天晴的锐意。 “再然后,你成了部长,弦一郎成了副部长,柳成了军师,三个人带领网球部闯进全国大赛,第一次夺得了全国第一。” 这件事,即使在睡梦里夏树都能倒背如流。 她站起身来,走到幸村身边,指尖抵着窗户,戳了戳小小的赤也,忽然有些好奇,“那你平时看到部员的时候都会想什么呢?” “挥拍不够精准、训练量不够大、双打的配合度还能有所提升。”幸村捏着下巴沉吟。 “……你好斯巴达。”夏树不明觉厉。 到底是谁说这家伙是“立海大掌握艺术的神”的?这分明是“立海大掌管体训的神”。 夏树说道,“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强大的。” 幸村展开毛巾,轻轻替夏树擦拭头发:“但球拍不止有一根线,球队也不只有一个队员。” 网球是一项团队赛。 他们,是一个团队。 他的眼睛里揉着光,即使逆着光站在夏树身前,那双鸢尾花一样的眼睛,在提到网球、在提到他的队友时,也亮得过了分。 像是沙漠里的星星。 夏树忽然觉得,面前的幸村有些陌生。 即使自己和他相处了整整十三年,陪伴在身边,看着他一路走来,变得强大、自信、冷静、自持、霸气。 但这样的幸村,这样发自内心微笑着的幸村,这样提到网球部时带着骄傲的幸村。 她并没有见过。 或许是因为,她之前总是只围着幸村转,所以才一叶障目,忽视了他更多的一面吗? 这样想着,夏树抬起头来,弯了弯眼睛:“所以,这算是完成了一个愿望吗?” 她的脑袋被包裹在柔软洁白的毛巾里,温顺的任由幸村擦拭她的头发,就像是一只小狐狸,温顺的露出了它的肚皮。 幸村指尖一顿:“愿望?” “嗯,愿望。”夏树点头,“你之前说过的,有感到烦恼的事情,关于赤也,不过当时你只说了一半。” 幸村没想到夏树还记得,鸢紫色的眸子深处划过一抹碎光:“那就算一半。” “过分了啊精市。” “晚饭的红豆派分你一半。” “成交~” * 确定幸村的愿望是“全国大赛三连霸”,那么事情就简单了很多。 夏树在笔记本最上方写上“终极目标——实现精市的愿望”,然后在下面画了三条线,分别连接着三个圆圈。 任务:全国大赛优胜。 工作:从时间、精力上给予分担。 活动:学生会、网球部、园艺部、乃至于日常考试重点整理等等…… 写完,她从笔记本里抬起头来,看到不远处,仁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大概是看到了自己,走了过来。 “要聊个五毛钱的天吗,少女?噗哩~” 第16章 第十六次心动 “来自习?” 仁王狭长的狐狸眼看向夏树面前记得满满的笔记。 立海大从高二起开始分文理科,a、b班纯文,e、f班纯理,剩下的c、d则是文理综合。 夏树和柳莲二在f班,常年占据年级第二和年级第三的宝座,堪称学霸中的战斗机。 夏树微微摇头:“随便记了些东西。” 说完,她阖上笔记本,看向仁王手上的书,“从0开始的、手作之旅?” 仁王“噗哩”了一声:“这是为接下来的团队协作进行的准备。” 团队协作? 网球部需要自己手作什么吗? 见夏树一头雾水,仁王也不解释,只是拉开椅子,手肘抵着桌角,真诚说道:“那天的事真是抱歉,因为觉得有趣,就私自把你牵扯进来了。” 第18章 夏树听明白他是在说偷窥那件事,于是弯了弯眼睛:“已经过去了。” 更何况,从结果上来讲,也让她明白了,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幸村,对她来说都很重要这件事。 谁知道,听她这么说,仁王脸上露出更为苦恼的表情,“我说的不是这个,又或者说与之相关,但你并不清楚的?” 夏树:? “其实在你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幸村拒绝了雾森,并且表示,他喜欢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仁王叹了口气,“要不是我们在旁边碍事,或许你就能亲耳听到了。” 他垂下头,银灰色的头发半遮住那双绀碧色的狐狸眼,像是十分歉疚的样子。 夏树看了他几秒,花瓣般的唇瓣轻轻翘起:“骗人是不好的哦,仁王君。” “被发现了呢~噗哩~” “是呢~” “我能问问是怎么发现的吗?” “不能呢~” 这场闹剧最终以仁王挥着那本《手作之旅》,向夏树表示“部活见”中止。 本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没想到来到戏剧部的时候,就看到他站在堀前辈的身边,单手插兜,弯着腰,向自己打了个招呼。 堀前辈拍了两下手,示意大家过来:“这是网球部的仁王雅治,从今天起,暂时代替我负责大道具。” 网球部在整个立海大的人气都很高,因此小范围内引起了一阵轰动。 看着被团团包围、问来问去的仁王,鹿岛感叹:“比起网球部,这群人更像是牛郎团吧。” 长得又帅、学习又好、还能玩得起网球这种贵族运动。 造物主简直既给、又给、还给。 对此,夏树表示很赞同,毕竟自家幼驯染从小到大收到的星探名片两只手都塞不下。 要不然也不会在第15次告白的时候,被星探意外打断。 那可是在人迹罕至的公园里诶。 但这些话夏树并没有告诉鹿岛,不然又要在“到底是谁告白”这件事上掰扯半天。 *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好不容易能按时回家,夏树都觉得有些恍惚。 她去泡了个热水澡,换上柔软的小黄鸭睡衣,等到扑进被子的时候,整个人都香香软软,几乎要和床融为一体。 然后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半梦半醒之间,思想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电话挂断前,摸出手机、按下接听。 “喂?” 因为困的缘故,她的嗓音格外软,透过听筒,像是一块刚出炉的草莓蛋糕。 电话对面的呼吸微微一顿,然后幸村格外温润的嗓音响了起来【已经睡了吗?】 隔着电流的声音,幸村的嗓音变得带着几分慵懒,很有磁性。 夏树抵着耳朵,觉得耳鼓都微微有些酥麻,半梦半醒间感叹,真是妖孽。 就听到自家幼驯染微微一顿【什么?】 完蛋,不小心说出口了。 这下是真醒了。 揉着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他:“什么?” 隔着窗帘上的倒影,都能想到夏树此刻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幸村失笑,决定放过她一马【明天早上九点,能起得来吗?】 “可以是可以,是有什么……” 说到一半,夏树想起早在一周前就定下的约定,于是坚定点头,“完全没有问题。” 这么神神秘秘,她倒要看到底是去干什么。 等到挂了电话,无意间瞥到屏幕上的时间。 晚上九点半,幸村才到家,看样子是因为前段时间手受伤,加上学校里的事务繁忙、耽误了训练,所以额外加训了。 * 这周末,自家爸爸妈妈说是要去看望住在东京的远房姨妈。 “他家的小儿子前些年一直在德国,今年才转学回来,据说是个十分稳重、懂事的好孩子,网球也打的很好呢~” 夏树一时间以为自己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在她三岁那年,当失踪了半天终于被找回的小夏树,牵着小幸村的手,郑重宣布:“我喜欢这个哥哥!”时,月咏夫妇一度乐开了花。 他们并不觉得这是早恋,也不认为从小就学会“爱人”与“被爱”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直到夏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才会在字里行间里,冒出几句类似的话语。 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夏树伤心。 家里只留下夏树一个人,她定了闹钟,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响,紧赶慢赶,总算是收拾好了准备出门。 刚到九点整,门铃响起,幸村准时来接人。 “等一下等一下,我马上就能出发!” 夏树拿好小挎包,冲向玄关,就在幸村“慢点,小心绊倒”的提醒中,华丽丽的左脚拌右脚,一个前扑。 还好幸村反应快,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扶着手肘,才免于直接和大地做个亲密接触的后果。 “吓我一跳。” 学好的应急姿势完全没用上,夏树那一瞬间,脑海里想着的只有到底是该护手还是护脸。 同样被吓一跳的还有幸村,但他的情绪控制能力明显强得多。 等到将夏树扶着站起来,才微笑:“跟我重复——安全第一。” “……安全第一。” “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精市已经九点零五了诶,我们快点出发不然迟到了怎么办?” 超明显的转移话题。 一双翠绿色的眼睛睁得圆乎乎的,一眨又一眨,像是做错事心虚的小猫。 于是被网球部众人公认“铁石心肠”的神之子,也只能无奈的轻叹一口气,揉了揉夏树的脑袋:“走吧。” * 没想到最后的地点,是位于神奈川博览中心的一个画展。 据说是一位非常有名的画家拜托富商朋友牵线,从世界各地借来了名画。 不仅有雷诺阿、毕沙罗……甚至还有梵高的向日葵。 画布上的向日葵色泽浓烈,绽放出蓬勃的自由与生机,让夏树想起来医院里,那束送给松本的花。 于是夏树压低声音,问身旁的幸村:“所以,你是怎么劝说松本的?” 画展里人不多,环境静谧,担心打扰他人,夏树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于是幸村微微俯身,侧耳倾听。 见状,夏树扶着他的肩,又问了一遍。 软软的嗓音,带着温热的呼吸拂过幸村的耳畔,连带着心脏都微微发痒。 他微微侧头,发丝垂落、掩住微红的耳垂,温声说道:“没有劝,他直接接受了。” 幸村和松本同班,虽然不熟,但同属于运动类的社团,因此,平时也说过几句话。 在他看来,松本虽然有些莽撞,但一直积极训练,是个看起来开朗的人。 直到在病房里,他靠在病床上,嗓音晦涩地对自己说:“其实,在知道自己不能参加篮球部的正选比拼时,我松了口气。” “我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天才,所以一直在努力追赶,但渐渐的,我发现,努力是没有用的,它只会让我看到,自己和天才之间的差距是怎样一点、一点,拉大成完全超越不了的鸿沟。” “这种绝望,你这样的天才是理解不了的。” 但这些话,幸村并不打算告诉夏树。 于是,他如愿以偿的看到她弯了弯眼睛,说道:“真是皆大欢喜呢~” “嗯。”幸村站直了身,揉了揉夏树的脑袋。 “咔嚓!” 一阵闪光划过,一名打扮新潮的女人满意的审视着拍立得里的照片,红唇勾起:“我和馆长正在商量,搞一个留念墙,话还没说完 ,就看到幸村君了。” 她向夏树笑了笑,又递给幸村一只马克笔,“要不要写点感想,第一名?” “第一名?”夏树看向幸村。 幸村微微颔首:“说起来还要感谢你,毕竟这次比赛是因为你的建议,我才尝试着报了名。” “难道是沐川先生举办的神奈川画展?”夏树眨了眨眼睛。 得到对方的确定,夏树“哇”了一声,“你超棒的精市!今天也是为你骄傲的一天~” 虽然不知道到底算不算一个愿望,但姑且先开心一下。 “噗嗤” 旁边传来两声笑。 听到笑声,夏树才想起来这是在画展,于是立刻收整表情,就看到一个戴着太阳花墨镜、胖乎乎的先生正友好的看向自己。 “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夏树道歉。 那位先生却好脾气的摆了摆手:“小夏树是吗?好久不见。” 第17章 第十七次心动 夏树对这位笑起来和蔼的先生并没有什么印象,直到对方提起星那奏子的名字。 “那个时候你才刚出生,几斗君应该也才上小学,我站旁边看着你,那么小小的一团,没想到现在也长那么大了。” 说着发出一声感叹,“人啊,总是一眨眼就老了,说起来,几斗那个小子最近干什么去了?” 第19章 胖乎乎、连带着红鼻子也圆乎乎的先生,叫做沐川笠,是神奈川画展的举办人,也在人气电视剧《万年小学生侦探》中客串“阿笠博士”这一角色。 人到了中年,有钱有声望,就总会对无法掌控的事情产生兴趣。 比如阿笠博士到底是不是黑衣组织的boss。 又比如那个野生的黑猫小子月咏几斗,最近又弄出了些什么有意思的事。 提到自家哥哥,夏树也忍不住想叹一口气。 作为完全继承自家父亲衣钵的家伙,月咏几斗却半点没继承到“恋家”这个优点,自从成立了地下乐队,有了收入来源,就经常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等到上了大学,干脆就在学校边上租了一个房子。 小孩子总喜欢和比自己大的人在一起玩。 但月咏几斗从小就没个当哥的样,总是嫌弃夏树跑得慢、拖后腿,做什么事都不爱带着她。 反倒是只比自己大半岁的幸村,从小肩负起了带孩子的重任。 这么想起来,自己从小就喜欢粘着幸村,都是自家那个不靠谱哥哥的锅。 夏树上一次见到月咏几斗,还是在新年,因此并不知道他的行踪,本来想说句什么还在乐队巡演什么的。 倒是一旁的幸村接过话茬:“几斗哥最近去俄罗斯的格涅辛音乐学院做了交换生。” 闻言,沐川老先生哈哈一笑:“或斗那家伙的儿子,果然有他年轻时的风范。” 从夏树记事起,自家老爸就是个恋家的家里蹲,虽然是东京音乐大学的教授,但除了授课,和每年不能推脱的巡演,其余时间都是和自家妈妈窝在一起。 ——不然几斗也不会被熟人们笑称为“两只家兔生了只到处跑的野兔子”。 好不容易有机会知道自家老爸年轻时的青葱过往,夏树眨了眨眼睛,问:“年轻时的风范?” 她的脸全然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既带着星那奏子的眉眼精致,又添了几分月咏或斗的清润,是很讨长辈喜欢的类型。 被这样一问,沐川老先生来了劲:“披头士乐队你知道吗?或斗年轻的时候可比他们还摇滚。” 他乐呵呵的看着这个乖巧的小姑娘一脸惊讶,“对了,小夏树学的是什么乐器?” 夏树的指尖僵了僵,弯了弯眼睛:“小时候学的钢琴,但后来课业重,就没再学了。” 这时,旁边匆匆来了位助理,说是展厅里有游客不小心撞翻了画框,于是沐川先生打了个招呼,就赶去处理。 夏树才有空看向幸村:“我哥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塑料兄妹也是兄妹,怎么反而幸村还比自己知道的多一些。 闻言,幸村轻笑:“前段时间聊过几句。” 夏树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几句?” 幸村扬起眼睫,鸢尾花一样的眼睛里满是真挚:“他说,月咏叔叔下个月要去国外巡回表演,家里让他回来照顾你。” 提到这件事,夏树瞬间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讨厌的哥哥还是留在西伯利亚和狗熊搏斗好了。 * 画展一共分成两个区。 左侧成拱形分布的是世界名画展览区,右侧设计成游廊的形式,陈列的则是此次画展的获奖作品。 沿着鹅卵石的游廊一路向前,作品们像屏风一样陈列在两侧。 而在路的尽头,则用红色安保绳拦了两道线,后面就是本次画展的第一名,幸村的画作。 《朋友和理想》 这是一张半人高的油画,色彩鲜明、明暗突出,尤其是少年脸上的坚毅与期冀相互交织,体现出对未来的憧憬、以及对于绘画者的信任。 ——如果姿势不是广播体操一样,手脚交叠成剪刀的话。 对比第二名的画作,可以直观感受出这幅作品的优越,但夏树还是觉得心情有些复杂:“……我总觉得,弦一郎会哭的。” 黑历史就这么被当做参赛作品公之于众,又或者是会当场脸黑成锅底也说不定。 幸村刚刚处理完网球部的信息,闻言,放下手机,漂亮的脸上像是有些不解。 幸村:“怎么了?是肌肉线条不够漂亮?” 夏树:“那倒不是……” 幸村:“还是没体现出运动型男?” 夏树:“幸村精市……” 都过了这么久,这个小心眼的家伙怎么还记着? 夏树回想起鹿岛说的话,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余光看到幸村正在微微俯身、端详着另一幅作品,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不会是吃味了吧?” 为了将西方的浪漫主义和东方的古典美相结合,获奖作品都悬挂在中空的木制画架上,方便浏览。 幸村的身高比大多数参展者都要高上一些,此时微微俯身,侧过头去,就能看到夏树那双带着些迟疑和不确定的翠绿色眼睛。 于是他好整以暇:“如果我说不是呢?” 夏树松了口气:“那都隔了这么久,你可以把这个梗忘掉了。” 幸村勾起唇角:“那,如果我说是呢?” 夏树:? 劝阻的话说了一半,夏树一怔,话到了嘴边直接卡壳:“什么?” 幸村保持着眼睛看向她的动作,缓缓直起身来,他本来就比夏树高一个头,此刻逆着光,那双鸢紫色的眼睛浸泡在阴影之中,无端显出几分压迫感。 从小到大,夏树还没见过他露出过几次这种表情。 因此,还一度对于幸村“神之子”、“灭无感”的传闻半信半疑——这种听起来是大魔王一样的人设,和自家温润如玉的幼驯染怎么看都没有半分关系。 但好在下一瞬,幸村就耸了耸肩,笑道:“最近总是被弦一郎抢去风头呢,美术部和网球部都是。” “毕竟美术部也没人敢请你当模特。”夏树悄悄松了口气,觉得刚才应该是光影的作用,“至于网球部,你和弦一郎不是一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吗?” 对于这种似真似假的抱怨,夏树定义为,自家幼驯染就是开个玩笑,想要刷刷存在感,于是开启夸夸模式。 夏树:“更何况没有哪家网球部部长还能同时担任学生会长的吧。” 幸村:“emmm,冰帝的迹部也是。” 夏树:“那他们一定不能同时再兼任园艺部的部长,看顶楼那片花,被你照顾的多好~” 幸村:“可是……” 夏树:“更何况有谁能随随便便参加画展就能得个第一名?” 幸村:“但是……” 夏树:“还能轻轻松松打破纪录,获得情人节收到巧克力最多的人的称号。” 幸村:“这个就不用提了。” 最终,夸夸比赛终止于某人无奈地手背抵着嘴唇、表示认输上。 总算是把这个一关蒙混过去,夏树松了口气,因此对于幸村让自己站在画框旁边,看起来像比身高的行为,也没有做过多的追究。 * 午饭选在了不远处的一家烤鱼店。 在等鱼的间隙,夏 树将参展油画的照片发给了真田,收获了对方“太松懈了!!!”的回复。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他捏紧拳头,有苦不能言的表情。 夏树不由笑了笑,一抬头,看到幸村正在发着什么,于是凑过去看:“好难得,你居然准备发朋友圈。” 幸村的朋友圈和他的笔记本一样干净、分明。 毒鸡汤、深夜emo、又或者风景+人生感言这种完全不会存在,用他的话来讲,就是“没有必要”。 “那个瞬间,我会直接和那个人分享。” 小小年纪,却莫名有颗老灵魂。 一眼不要紧,图片上是真田坚毅的身形,配文只有五个字,《朋友和理想》。 【丸井:哈哈哈哈,虽然知道真田会生气,但我还是要哈哈哈哈!】 【柳:这是神奈川画展的参展作品?第一名,恭喜。】 【赤也:什么什么?副部长吗?做出这种动作就能实现梦想吗?我也来试试!】 【仁王:结合旁边的衣角和发色,我合理怀疑……】 【丸井:别说!给年轻人一点空间!】 【仁王:噗哩~@真田】 【夏树:@真田】 【丸井:@真田】 【真田:你们真是太松懈了!!!】 哇哦,又是三个惊叹号。 夏树一边乐不可支的和丸井打配合,一边咬了一口刚上来的玉子烧,只咬了一口,便蹙起眉头。 “是咸的。” 上面还撒着葱花和海苔碎,都是夏树不喜欢的食材。 幸村确认是店员上错了菜,拿过纸巾,摊开,抵在夏树唇边:“不想吃就吐出来。” 夏树摇了摇头,还是决定去趟洗手间。 将玉子烧吐掉,又漱了一下口,用幸村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终于舒了一口气,却听到身侧传来一声惊呼。 第20章 “我的裙子!” 第18章 第十八次心动 今天是不二由美子最幸运,也是最倒霉的一天。 作为东京艺术学院的研一学生,她从小就受自家做外贸出身的父亲影响,对于书画、以及前卫艺术颇感兴趣,拜在目前的导师门下,也发表过一些独特的见解。 ——不然,也不会导师亲自出面,推荐自己来这场艺术展做策展人。 虽然是实习生,但能够与那位有名的沐川笠老先生共事,是多少同门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更何况还能在茶歇间隙,拐弯抹角的打探黑衣组织的情报,简直让她欢呼——壮哉,我酒门。 如果没有在洗手的时候,误将口红打翻在自己的波西米亚荷叶裙上的话。 “真是越忙越乱,半小时后明明还要接待一批客人。”她拎起裙摆,用餐巾纸擦拭无果,最终咬咬唇,准备直接用水冲。 “这样可能适得其反。”一只漂亮的手伸过来,捏起污渍处打量,而后翠绿色的眼睛看向她,“请问,你带了卸妆水吗?” 人就是这样,越急的时候越乱。 但要是旁边有个人镇定自若,莫名的,情绪就能跟着平复下来。 不二由美子看着她耐心的用化妆棉将卸妆水浸湿,先在污渍处揉了揉,然后把手帕衬在裙子的另一面,重复了四五次,最终又换上用清水浸湿的纸巾。 “虽然有点潮湿,但这样应该看不出来了。”女孩子扬起眼睫,向不二由美子笑了笑。 眉眼精致,气质温润,即使今天接待了那么多艺术家,不二由美子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 “是你啊,今天真是谢谢了,要是没你帮忙,待会儿的展会我一定会很尴尬。”不二由美子连连道谢,奈何为了时尚,今天只背了件小香包,里面都是些化妆品,甚至连块小饼干都没有。 于是想了想,干脆将拍立得拿过来:“这个送给你。” 夏树接过相片。 那上面,紫发的少年正低头、垂眸,看向自己身侧的少女,鸢尾花一般的眼睛里半揉着无奈与宠溺。 两个人浸在四月的日光里,即使是一张相片,也让人觉得岁月缱绻。 夏树不由弯了弯眼睛:“谢谢您。” 见她喜欢,不二由美子勾起红唇:“喜欢就好。” 就在这时,两人正准备走出洗手间,就看见烤鱼店的店员叽叽喳喳的讨论。 “第八个、还是第九个了?” “加上现在正在进行中的,第九个。” “不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也难怪,要是我年轻个十来岁,我也一定会去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就算拿不到,好歹说上两句话也是好的。” 夏树抬头,果不其然,看到幸村面前正站着一个穿着深灰色校服的女生,指尖攥着裙摆,脸红的像要滴血一样。 而幸村则是温和的抬起眸子,嗓音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果断:“不好意思,我目前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甚至右手捏着茶杯的姿势都没有变。 “有这么个显眼的男朋友,会很辛苦吧?”不二由美子笑了笑。 她的指尖摸向背包,想点燃一支薄荷卷烟,摸到一半,想起夏树还在身边,于是转而摸出两颗薄荷糖,“吃吗?” 夏树道了声谢,接过来:“这种场面,的确已经习惯了。不过精市不是我的男朋友。”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纤长的眼睫微微一颤,漂亮的像金发的人偶。 但作为过来人,不二由美子还是抓住了“不过”这两个字。 按理说,以他看向夏树的眼神,要是说清白,不二由美子可是半点不相信。 倒像是夏树有什么顾虑。 不过这种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外人有时候说多了反而不好。 于是不二由美子也只是掀起布帘:“当初采访的时候,问他参展原因,说是有人希望他拿到第一。” 有些话只需要点到为止,“不过这样有分寸的男孩子,现在也不多了,喜欢的话还是要抓紧。” 明艳美人向夏树眨了下左眼,蹬着高跟鞋,继续去做她的时尚策展人。 另一边,幸村看着夏树左手、右手都拿着什么东西,走过来,不由笑:“不二小姐跟你说了什么?” 这次画展几乎由这位不二小姐一手承办,她做事利落、为人爽朗,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夏树脑海中还思索着那句“有人希望他拿到第一”,听他这么问,一愣。 也不知怎么的,弯了弯眼睛:“她说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大一些的那个应该和我差不多年纪,也是网球部的,说在青学念书,精市你认识吗?” 不二这个姓,加上青学。 很容易让人想到那位有名的天才。 幸村只是把调好的料碟放在夏树面前:“或许柳那里有记录。” 这样闲适的姿态,让夏树不由感叹:“这就是身为‘神之子’的悠然自得吗?” 提起其他学校,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对于这种揶揄,幸村不动如山,似乎是想切实的表演一下什么叫做“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夏树弯着眼睛笑起来,说他简直像在表演雕塑。 “不过由美子姐姐的确给了我不得了的东西。” 她拢起指尖,手背朝上,“金斧头、银斧头,这位少年你想要的是哪种斧头?” 烤鱼店里正在放星那歌呗的新歌,《迷宫蝴蝶》,耳畔是老板娘招呼客人的招呼声、水杯相碰的铛咣声、滚烫的铁盘与烤鱼酱汁接触的吱吱声。 在那么多、那么复杂的声音里,她的嗓音就像是柠檬汽水,又软又凉,配合着带着些狡黠的眼神,让幸村的心底冒出细细密密的起水泡来。 就像是小时候没考好,在放学路上,问出的那句“草莓糖、柠檬糖,精市精市你想要哪种糖”一样。 幸村修长的指尖捏着下巴,垂眸看向夏树的手。 左侧的指节微微隆起,于是幸村的眼神向左手落了落,就听到夏树轻咳一声:“买定离手,选中了就不能换哦~” 幸村:“那我选右边。” 他从善如流,摊开右手,放在夏树的手侧,看着她弯着眼睛,说着“恭喜你~收获一颗来自漂亮姐姐的薄荷糖~”,将浅绿色的糖果郑重的放在自己手心。 指尖无意间蹭过掌心,带着轻微的酥麻。 幸村神 色不变,只是笑:“过了这么久,还是不能接受薄荷糖的味道吗?” 夏树:“emmm,总感觉太清凉了,像牙膏。” 幸村:“还以为是那场恶作剧的副作用。” 提起这件事,夏树就来气。 想当初,她也是个满心敬佩、喜欢粘着自己哥哥的小女孩,奈何青春期的哥哥不做人,居然在愚人节打赌输了,骗自己说挤着牙膏的夹心小饼干,是新出的薄荷口味。 恰好她有喜欢吃零食的时候喝牛奶的习惯,于是等到众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捂着满嘴的泡泡哇哇大哭,以为自己就要像电视剧里的女主一样,中毒身亡了。 闹了好大的笑话。 想到这里,夏树拿出手机,给自家妈妈发了一句【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才不要哥哥回来!】 然后顺势,把照片塞进了包包的侧袋里。 等到两个人吃完,已经是下午一点。 “所以提前这么久预告,只是为了告诉我,你得了第一名吗?” 在幸村询问夏树是否有什么东西需要添置,并提议去逛商场的时候,夏树终于问出了声。 烤鱼店里暖气很足,等到出了门,料峭的春风又将人吹得直打哆嗦。 幸村臂弯上挂着夏树的围巾,见她打了个冷战,便拿着围巾给她系上:“不然呢?” 夏树轻笑一声,呼出的热气落在幸村的指尖。 配合着他的动作抬起头:“我还以为你要让我见证颁奖典礼呢~又或者——” 说到这里,她一手扣住幸村整理围巾的手,一手比出木仓的姿势,冷酷的扬起下巴,“奖金呢?奖杯呢?识相点,统统交出来。” 幸村微挑眉梢,像是有些讶异、又或者是错愕的微退一步:“我很听话的,请你放过我吧。” 【搭档?你怎么不说话了?实时播报呢?跟踪结果呢?】 柳生比吕士一推眼镜:“只是心情有点复杂。” 这是幸村吗? 那个“神之子”、在球场上一局都不让步的幸村精市?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居然在玩角色扮演?! 那副示弱的样子……柳生比吕士觉得自己今晚可能要做噩梦了。 【先不提了,让你帮我带的东西呢?我过会儿就要上台了。】 听筒对面,仁王的声音催促。 柳生看着眼拎在手里的牛皮袋,想到里面装的东西,沉声道,“过会儿,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要是这东西被人看到,他学生会副会长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第21章 * 但有时候,事情往往都是好的不应坏的应。 柳生也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绕了几圈路,选了最远处的那个电梯,怎么能一开门,就和夏树四目相对。 “好巧啊,柳生。”夏树弯着眼睛,和他打招呼。 幸村也微笑:“好巧。” 接收到自家部长眼神中的某些讯息,柳生当机立断,找了个借口,电梯一停,就快步离去。 没想到,跟着仁王发的定位,左拐右拐。 又在一个装满织田作超人的儿童剧现场,看到了夏树和幸村。 柳生:“嗯,真是巧呢。” 第19章 第十九次心动 夏树和幸村去的中央商场,位于神奈川的市中心。 商场有六层,里面分出不同的功能区,负一楼和一楼是百货和轻奢品,二到四楼是服贸区,五楼主打一个休闲娱乐,有餐饮、电影院和游戏厅,六楼则是一个露天平台,从一楼的海报来看,今天正在进行一场小型儿童剧场演出。 才开学没多久,夏树并没有什么要买的,于是只选了两本笔记本。 倒是幸村,停在一家卖数字油画的店里许久。 夏树结完账,发现他站在这里,有些疑惑:“油画比赛的第一名先生,怎么在新手区打转?” 幸村侧头轻笑,接过夏树手里的牛皮袋,目光落在墙上最高、最大的那一幅上:“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夏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片星河。 靛蓝色的天幕里闪烁着几颗星星,细碎的光芒落在坐在花海里的小王子,和依偎在他身旁的小狐狸身上,牵动着四周的花叶都在随风摇晃。 夏树说:“小时候读《小王子》,我喜欢那朵玫瑰花,她骄傲、却又笨拙的可爱,是宇宙里最独一无二的那朵玫瑰花。” 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懵懂又莽撞,认为自己与众不同,认为自己会与其他喜欢幸村的女生不同,可终究,却只是让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幸村看着小王子手里握着的那朵玫瑰:“那现在呢?” “现在我喜欢小狐狸。”夏树笑了笑,试图将那些伤春悲秋的想法晃出脑袋。 幸村:“因为它教会了小王子什么是爱、什么是驯养?” 夏树摇了摇头:“因为它说‘如果你四点钟过来,那么我从三点钟就会坐立不安,这是幸福的价值’。” 幸村:“但小王子最后还是选择了玫瑰。” “这不一样。” 夏树将目光从油画上收回来,看向幸村,“它已经有了自己对于幸福的定义,无论小王子最终选择了什么,它都有了独自去爱的能力。” 就像是之前,她总执着于得到幸村的回应。 但对于现在的她,喜欢不喜欢,有多喜欢,对方到底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是否快乐。 不自觉聊得有些沉重,夏树将手背在身后,笑道:“也不知道这一幅涂出来要多久。” 幸村原本在垂眸思索着什么,闻言,估算了画的大小和色区:“如果每天一小时,估计要一个月。” 夏树表示很惊讶:“怪不得挂那么高,光看着这么密密麻麻的,都劝退了。” 想了想,又笑,“不过要是拿来送人的话,感觉是会被当成传家宝的程度。” 幸村垂眸看了眼夏树的笑脸,又抬头打量了眼油画,点头:“倒也说不定。” 就在两人准备回家的时候,商场的广播传来一则新的通报。 【凤镜夜小朋友,您的家长在六楼露台等你。】 【再次广播一遍,迷路的凤镜夜小朋友,您的家长在六楼露台等你。】 * 夏树的思维难得宕机了三秒。 凤镜夜,是她想的那个凤镜夜吗? 但一来,那位大少爷应该不会涉足这种贫民购物中心,二来,迷路什么的总觉得和他划不上等号,更何况还有个“小朋友”的后缀。 但这个名字的确罕见。 于是她还是拿出手机,给通讯录里躺灰躺了好几年的那个人打了个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如需留言,请在“嘟”声后……】 按理说,就算是私人号码,他也应该是24小时保持畅通的。 幸村问道:“是认识的人?” 夏树点头:“嗯,不过联系不上,虽然那么大个人不至于走丢,但以防万一,还是去六楼看看吧。” 这才有了,在电梯上、乃至于在露台和柳生的相遇。 短期内第二次看到柳生,夏树微微睁大眼睛。 刚才远远看到柳生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四处张望,于是问:“柳生你也是来找人的吗?” 柳生不是很想承认,以一个简短的“嗯”打算含糊过去。 就听到夏树说道:“我也是呢,虽然不知道丢的到底是不是本人。” 柳生:? 这是和幸村在一起久了,所以说起话来也让人觉得似是似非,莫不是有什么含义? 他看向幸村,发现自家部长笑得繁花三千。 懂了,这是嫌他电灯泡。 于是当机立断找了个借口向反方向走去。 夏树眨了眨眼睛:“这是人找到了吗?” 幸村不甚在意的笑:“或许,小剧场似乎就要开场了,想看吗?” * 说是小剧场,实际上是商场邀请的剧团,来给来逛街的孩子们表演《织田作超人》。 “我小时候可喜欢看了!” 夏树找了个空位,拉着幸村坐在一圈小朋友后面,抱着膝盖,决定做个忠实的观众。 见她两眼亮晶晶的,幸村忍俊不禁:“对,每天饭后都拉着我看六点钟的直播。” 看到精彩的地方,还会捏着拳头,欢呼“我是正义的伙伴,织田作超人!” 夏树似乎也回想到这一段不怎么形象美好的历史,当机立断,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畔:“嘘——” 被她眨着眼睛,小猫一样的举动逗笑,幸村揉了揉夏树的脑袋,点头说好。 话说到一半,就被旁边不 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的男生,一脸紧张地紧急喊停:“在庶民的活动里讲话是不礼貌的,嘘——” 穿着昂贵,脸上还带着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 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少爷跑来体验生活。 夏树总觉得这幅做派有些眼熟。 但还没想明白,金发男生的后脑勺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扔出来的球狠狠砸到后脑勺,发出“怦”一声巨响。 紧接着,身后传来仿佛地狱恶魔低吟的咬牙切齿声。 “须、王、环!” “那该死的寻人启事是你搞出来的吧?” 察觉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幸村就将夏树半揽进怀里。 这个声音颇为耳熟,夏树“诶”了一声,从幸村的臂弯里探出半个脑袋:“表哥?” 幸村:? 被砸的男生:? 戴着头套,从当当当当音乐声中闪亮出场的织田作超人:? 主题曲都出来了,他这个时候不喊一声“穿越时空和黑暗,mafia和黑泥精的克星,我就是正义的朋友——织田作超人”,似乎有点不合适? 但他的纠结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下一刻,被砸出的玩具球就在地板上滚了两下,被挥拳喊着“冲啊织田作超人”的小朋友一拳揍飞,恰好打在头套的下颚。 于是不知怎的,头套就在众人的视线里“biu”一下飞出来,露出仁王深灰色的狐狸脑袋。 ——又砸到绕了一圈,刚回来的柳生的手上。 牛皮袋落地,里面咕噜噜滚出一只正冒着五颜六色光芒的魔法手杖,正哔啵哔啵吐泡泡。 一旁的小朋友惊喜大喊:“你也是爱和正义的马猴烧酒嘛哥哥?” 柳生:…… 仁王:…… 夏树:…… 幸村:…… 凤镜夜:…… 只有须王环兴奋捧脸:“庶民的剧场真是太精彩了,静夜!” * “所以说,柳生袋子里的东西是替仁王送的,而仁王是受邻居小朋友的委托,跃跃欲试,来扮演织田作超人,至于表哥,则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须王同学绑架到了中央商场。” 好不容易将一锅乱账理清楚,夏树叹了口气,“是这样,没错吧?” 凤镜夜噙了一口咖啡,速溶咖啡的甜味太浓,齁得他皱起眉头:“再加上一笔,把不省人事的我丢在角落。” 须王环笃自爽朗的笑:“别这样说嘛,我可是努力用庶民的方法把你找回来了,是不是很天才?” 闻言,夏树默默离他远了一点,总觉得会被牵连。 自家这个表哥什么都好,就是起床气+爱面子,这位须王同学连犯两次逆鳞,她都怕溅一身血。 察觉到她的动作,幸村给她让出一些空间:“是哪里不舒服吗?” 第22章 夏树弯了弯眼睛:“没事。” 须王环也凑上来:“对啊,刚才球是从你那边飞过去的,静夜妹妹半点没挨到,更何况你不是第一时间检查过了吗?”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堪称x光。 他摸着自己后脑勺的包,默默垂泪,要是春绯在就好了,不然也不会没一个人在意他的死活。 幸村向他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温声问夏树:“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有一个表哥?” 夏树家的情况有些复杂。 父亲月咏家那边,几乎没有什么亲戚,但母亲星那家,据说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于是关系绕来绕去的远亲倒是不少。 凤家就是一个,不过只有前些年祖母生日的时候才会见到,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交集。 夏树还没来得及解释,须王环就一锤掌心。 “我说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刚才在街边,勒索这位少年的不良少女就是你吧?” 夏树:?不良少女 一边眼神里飞刀的凤镜夜镜片划过一片深色:“不良少女?” 幸村笑得温润:“只是在开玩笑。” “对吧?静夜妹妹长得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不良呢~”须王环说着,目光又落在柳生的校服上。 “你是立海大的学生吗?谢天谢地,我前段时间才刷到一个庶民帖子,里面是关于你们学校的旷世绝恋。” 柳生客套道:“你说的是什么?” “就是你们那个‘神之子’,他橡皮上到底写的是谁?” 第20章 第二十次心动 时值午后,春日的日光和煦,连带着露台上孩子们的嬉闹声、主妇们的笑谈声混杂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是一副热闹的场景。 但东北角的露天咖啡茶座里,却是格外的寂静。 夏树知道,高中生之间总会有些八卦的流通渠道,像立海大、冰帝甚至青学这种老牌运动强校,更是榜上有名。 ——但没想到能传播到樱兰去。 看来有钱的大少爷、大小姐们也对八卦。 但现在不是情不的问题。 在场的人有六个,其中四个是立海大的学生,更有甚者,八卦的主角“神之子”本人就在其中。 因而,就在须王环说出那句话的下一秒,三个脑袋就齐刷刷看向幸村,其中的两个,还不忘扭头看了眼夏树。 夏树眨了眨眼:你们看我干什么? 仁王+柳生:别忘了你也是三角关系的其中一个人。 还真差点忘了。 只有幸村神色如常,甚至稠丽的面庞上还带着一抹颇具亲和力的笑意:“论坛?我能看看吗?” 当幸村展现友好的时候,没有人能招架得住。 须王环被这笑容晃了一下眼,毫无防备的开始拿手机:“我找找啊。” 边找还边发出友好邀请,“幸村君有考虑过加入我们男公关部吗?” 幸村,和男公关部。 虽然在此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将这两者画上等号,但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纷纷觉得非常吻合。 ——虽然不敢当着自家部长的面这么说。 毕竟上一个在球场上,说幸村娘娘腔的那个人,坟头的草都长了几丈高。 幸村笑了笑,启唇,打算说什么。 一旁的夏树却弯了弯眼睛:“精市很忙的。”她看向须王环,眼神真诚,“应该是不能接受须王同学的好意了。” 看着夏树的侧脸,幸村微微勾了勾唇角。 黧黑的眸子在两人间落了落,凤镜夜一推眼镜:“现实就是这样,所以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笨蛋。” 眼看着话题意外被带偏。 夏树扯了扯幸村的衣袖,在幸村下意识侧头、看过来时,指了指菜单上的季节限定:“我想吃这个青苹果味的,但树莓的也想尝尝~” 然后在幸村接过去,表示:“那就点一份套餐,我的那份也给你。”时,向仁王使了个眼色。 仁王秒懂:“说起来,须王同学是樱兰高校的学生,听说过下个月的高校戏剧节吗?” 提到庶民咖啡,须王环或许是外行,但对于戏剧节,他可是专业的。 毕竟—— “戏剧节就是由我们男公关部承办,静夜负责全部的策划和运营,彼时,一定会给各位呈现一个最为绮丽的梦境。” 须王环扬起右手,一个标准的宫廷礼。 而另一边,柳生则在和凤镜夜进行副手之间的social。 柳生一推眼镜:“立海大附属,学生会副部长,柳生比吕士。” 凤镜夜放下咖啡杯,也一推眼镜:“樱兰,男公关部副部长,凤镜夜。” 这样的场景,看上去实在友好又养眼。 但夏树只觉得晃眼:“你们两个别推眼镜了,反光得像闪光灯一样。” 又不是咸蛋超人发送光波。 她半眯着眼睛、微微侧头。 身旁的幸村见她不舒服,伸手,虚虚挡在她的眼前,于是淡淡的海盐气息掠过夏树的鼻尖。 “时候也不早了,回家吗?”幸村问。 居然这么顺利就揭过去了? 直到站在咖啡店的门口,夏树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弯着眼睛,和凤镜夜打招呼:“表哥再见。” “路上小心,替我向奏子阿姨和或斗叔叔问好。” 凤镜夜挂着得体的笑,礼仪完美的过分,只在瞥到夏树身后的幸村时,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 以及,邻居的幸村君,再见。” 闻言,须王环意外的看了凤镜夜一眼,但下一秒,眼睛就瞪得滚圆。 “小心!” * 夏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神奈川靠海,即便在四月,天气也颇有些寒冷,即使开了地暖,她走进房间的时候,还是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夏树将头发擦到半干,抹上护发精油,又用干发帽裹起来。 做完这些事,才发现手机上收到了一串短信。 柳生、仁王、甚至她那躺在列表里几年都不动弹的便宜表哥都发来问候。 夏树往下滑了一滑,发现幸村在不久前也发了一条信息。 【幸村:还好吗?】 夏树回了一句:【我没事啦。】 没过多久,幸村就回复:【有没有擦伤或者烫伤?】 夏树回头看了眼浴室的等身镜,包裹在浴巾之外的皮肤细腻白皙,甚至看不到一抹红痕。 又看了眼扔在衣篓里的大衣,袖口是足以遮住手腕的款式。 她觉得幸村有些小题大做,毕竟春天里的衣服那么厚,即使是热咖啡,也难以透过布料,烫伤到里面。 但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于是发了一句:【完全没有。】 然后又补充一句:【被泼到大部分的是仁王,我只沾上了一点点。】 说起来也奇怪。 那时候一群人站在咖啡厅的门口,夏树正准备和仁王说句话,结果大概是地面有水渍,服务员端着滚烫的两杯咖啡,直接摔了一跤。 由于反应快,倒是没烫伤,就是仁王后退的时候绊到台阶,右手的手背狠狠蹭到一旁的水泥装饰板,看上去颇为惨烈。 想到这里,夏树问了一句:【会影响训练吗?】 【幸村:暂时不能比赛,但可以参加基础训练,不会有影响。】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他温柔又坚定的模样。 夏树不由笑了笑。 笑到一半,又觉得不对——这是扭蛋幸村,她对扭蛋幸村,是不是太亲近了一点? 想到这里,夏树将手机锁屏,扔到枕头边,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九九乘法表。 背到一半,想起还没有慰问一下可怜的仁王,于是坐起身来,发了几条讯息。 楼下传来自家妈妈的声音。 “夏树,记得吹头发哦~” * 幸村打开玄关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这个时间,远处的天已经完全黑透,街边的路灯依次亮起,像是朦胧的星星。 幸村家的前庭是一个花园,这个季节,绣球花还没有绽放,只有零星的腊梅花和忍冬花开着,枝丫间被缠上淡金色的灯线,看上去错落有致。 而夏树就站在一树忍冬花下,身上穿着海绵宝宝绒睡衣,踩着兔耳绒拖鞋,在朦胧的灯光下仰头看他:“打扰你了,精市。” 她是真不想大半夜跑来找幸村。 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吹风机被自家妈妈拿去不知道干什么,电阻丝直接断了,这个点,跑去便利店或者超市买上一把也不现实,更何况她还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 “和音去北海道念书以后,家里的东西基本都带了过去,要是不嫌弃,你可以用我的。” 幸村说着,带着夏树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就是男孩子的吹风机,没什么太多功能就是了。” 第23章 和音是幸村的妹妹,比他小三岁,正在北海道附属初中读初三。 这个时候有得用就已经不错了。 夏树摇了摇头:“谢谢。” 说话间,幸村已经推开了门。 他的房间很大,进门左手边是三排与天花板齐平的书架,在夏树的印象里,里面除了从小到大所有的课本、习题,网球期刊,园艺手册,绘画涂本,还有厚厚的几排科技博览、人文哲学甚至还有柯南道尔和江户川乱步的全集…… 书架的尽头,靠窗放着一张书桌,桌面上还摊着几本笔记。 书架的对面则是幸村的床,靛蓝色的四件套,用千代的话来讲,“妥妥的性冷淡风”。 被定为“性冷淡风”的主人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腹诽。 他将吹风机拿出来,接通电源,递给夏树:“吹好再回去吧,夜里凉,免得着凉。” 夏树觉得有些不自在:“会不会打扰你?” 即使是青梅竹马,在他的浴室里吹头发,也显得有些暧昧了,更何况她还喜欢过对方,而扭蛋幸村目前的设定是喜欢她。 但幸村却只是笑了笑:“正好我要去父亲书房拿几本书。” 说着,便走出卧室,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有一个过于贴心的幼驯染的不好之处就在这里,考虑的过于周全,以至于想拒绝,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夏树呆滞了几秒,终于接受了这个人就这么大大方方把自己留在卧室里的事实。 叹了口气,打开吹风机,风速刚好,温度也适中,于是既来之则安之,把头发吹到半干。 关掉吹风机,才有空打量起幸村的浴室来。 不像女孩子一样堆着水乳精华瓶瓶罐罐,只在水龙头旁边放着一瓶洗面奶,一瓶海盐味的洗手露,还有一瓶防晒。 夏树突然有点嫉妒了。 明明是个男孩子,这个家伙怎么能这么天生丽质。 她走回卧室,想喊幸村回来,却意外瞥见桌面上的笔记本。 里面字迹隽永,一条条,写着的却是网球部的众人的分析。 所以说哪有什么天生的“神之子”,立海大的每一次优胜,都是他费尽心力才显现出的“毫不费力”。 想到这里,夏树笑了笑,视线却落到笔记本上的橡皮上。 最普通不过的橡皮,在下半部分围着一圈硬纸。 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剥落下来,看到内里。 第21章 第二十一次心动 小时候,老师就教育过夏树,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随便动。 但那块橡皮就这样躺在自己面前。 房间空空荡荡,除了她没有另一个人,而幸村是个绅士的人,如果自己没有喊他,他也绝对做不出推门而入这件事情。 也就是说,如果此刻,她想要一探究竟,根本没有人会发现。 再然后呢? 纤细的指尖伸向橡皮,在快要触碰到它的时候一顿。 如果上面真的像论坛所说,写着“月”,她该如何应对?又该如何收场? 想到这里,夏树眼睫一颤。 幸村的书桌靠着窗,透过薄薄的纱帘,可以看到对面夏树的房间,窗沿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晴天娃娃,陶瓷的,很小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手工做的小玩意。 夜风吹过,小小的晴天娃娃晃了晃,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就在这一刻,夏树忽然不是很想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了。 她慢慢蜷起指尖。 就在这个时候,佐仓发来了条短信,手机震了两下。 平时倒没有什么,但此刻大概是因为或多或少的心虚,夏树的手一抖,衣袖一蹭,那块橡皮就咕噜噜顺着桌角滚到了书架的下面。 夏树:…… 于是,等到幸村在得到夏树的允许后,推门而入时,就看到对方指尖捏着衣袖,一脸欲言又止的站在书架前面。 “母亲听说你来了,削了兔子苹果。”幸村将果盘递到夏树面前,正面她的那个小兔子的头上还插着两个透明的塑料叉,看上去颇为可爱,“吃吗?” 长辈的心意不能无视。 夏树拿过叉子,想把它取下来,但大概是插得有点深,一时没能摘得动。 她看了眼幸村,对方了然,伸手捏住另一个叉子,微微向下用力。 “谢谢。”夏树弯了弯眼睛。 幸村听了,笑起来:“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拘谨了?” 他的语气里略带着调侃。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初中同班的时候,连让幸村帮自己抄笔记这种事夏树都做过。 那时候,什么事都说着“精市你最好啦”、“拜托拜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怎么现在反而“谢谢”“谢谢你”说个不停。 他说的似真似假,夏树也不明白,这句话里是恶作剧多一点,还是感叹多一点。 再加上自己刚才才做过坏事,虽然是未遂,但想起一会儿自己要怎么解释,就觉得社死。 ——不小心把你的 橡皮弄掉了。 ——掉到书架下面捡不到。 简直像杀人越货后,没来得及清理现场的托词。 “有吗?”她眨了眨眼睛,“我一直都是这么有礼貌来着。” 那双鸢尾花一般的眼睛噙着笑,就这么看了夏树三秒,然后错开,将果盘放在书桌上。 于是乎,很容易的就发现了,桌子上少了什么东西。 幸村微挑眉梢:“吹风机还好用吗?” 他看到夏树的发梢还是湿漉漉的,不由微微蹙眉,“是我来的太仓促,头发还没吹好吗?” 见他大有一副,想要当场拿着吹风机,给自己把头发吹得干干爽爽的样子,夏树摆了摆手:“不是啦,吹到半干就好了,不然对发梢不好。” “不过你的橡皮被我不小心弄掉了。” “掉到书架下面,我捡不到。” 毕竟白天才被须王环告知过“橡皮”的事件,夏树摸不清幸村回来以后是否去查点过论坛,但相信无论是谁,此刻听到“橡皮”,都要生出些什么想法。 但幸村只是阖起桌上的笔记本:“那就算了,我还有新的。” 夏树:? 这么简单? 余光瞥见夏树微微瞪大了眼睛,幸村笑了笑,“这是上次公开课的时候,松本借给我的,等他出院,再还给他一个新的吧。” 夏树没想到居然是件乌龙:“松本的?” “嗯。”幸村微微颔首,“怎么感觉你松了口气?” 夏树:“这一定是你的错觉。” “那就算我的错觉吧。”幸村侧头轻笑,看向夏树沐浴在灯光下的脸,“夏树。” “嗯?” “明天见。” * 周末的时间过得很快。 这几天难得阳光好,夏树将自己的毛绒玩具拿出来清洗,又陪着自家妈妈去买了些探望长辈的伴手礼,听说那一家的祖孙两人都喜欢钓鱼,于是又买了一盒鱼漂。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一。 这个周末要开迎新晚会,因此,学校里充斥着热闹的氛围。 “听说篝火晚会开始的时候会有开场舞。” “诶?由谁开场定了吗?” “这次是乐器部策划的篝火晚会,那一定会有雾森同学吧?” “笨蛋,大家是想知道她的男伴选了谁诶!” 毕竟前段时间“左拥右抱”、“齐人之美”的帖子热度那么大,这会儿正主马上就要舞到面前了,怎能让人不心潮澎湃? “你也对这种帖子感兴趣?” 夏树坐在戏剧部的布艺沙发上,膝盖上还摊着本《中世纪的服饰之美》。 她的对面,仁王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捏着小辫子,“噗哩”了一声:“那当然,毕竟那么火的帖子,不过一个周末的时间,就被学生会关停了。” 夏树翻着书页的指尖不停:“谁关的?” “还能有谁?”仁王长叹一口气,“除了那位威严勇猛、说一不二的学生会长大人,你觉得还有谁?” 夏树忍俊不禁:“你这说的倒像是弦一郎。” 提到自家副部长,仁王就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别提了,再这样搞下去,孩子搞风纪得搞出工伤来了。” 神仙打架,怎么受伤的总是他们这些npc? 仁王算是明白了,要是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的话,宇宙的中心,一定是自家那位闪闪发光的部长。 他一定从小无所不能、战无不胜,一路在网球界留下闻风丧胆的名号,直到在lastround遇到作者亲生的大魔王。 大魔王要没他高、没他好看、没他这样一路凯歌毫无败绩,但要有个酷炫的爹以及让人唏嘘的童年。 然后在lastround挑衅、失忆、恢复记忆、一顿嘴炮输出,向全世界宣传他的快乐教学。 夏树乐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仁王晃着银色的狐狸脑袋,“到时候你就在6-1的时候,站在场边,大声告诉幸村——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无冕之王,你要知道,爱的力量超越一切。” 第24章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八点档。 就算是野崎画的杀人网球也比这个好一点。 见夏树不以为然,仁王晃了晃自己裹满绷带的手:“看,这就是爱情的牺牲品。” 看着他装模作样的抬手、做出抹眼泪的模样,夏树指尖捏着下巴,微笑:“上周的法律课教过,这叫诽谤。” 仁王“哇”了一声,难以置信的后仰:“我又没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只是想要知道那么一点点内情,比如开场舞的人选什么的。” 他拿出手机,翻出一个隐蔽页面的新帖。 上面赫然写着《神之子英雄救美!双月之争或许胜负已分!》 夏树一路看下去,发现是不知道谁上传了一张照片。 大概是从咖啡厅的角落里拍的,像素并不是很清晰,但足以看到一壶滚烫的咖啡浇下来时,幸村侧过身,几乎将夏树半揽进怀里。 【1l:磕到了!不愧是那个从无败绩的男人!就连谈起恋爱来都是那么的甜美!】 【2l:面对危险临危不乱、将对方纳入怀中,潜台词难道不是——我的怀抱永远是你最坚实的港湾吗?】 【3l:楼上会说多说,我镜花水月yyds!】 【4l:不过这么说起来,“月”肯定就是“月咏”的月了吧?或许可以期待这周的开场舞是我青梅竹马的双美人。】 【5l:那可不一定,不到最后关头,我女神决不放弃!】 …… 看着仁王充满期待的眼神,夏树组织了一下语言:“下周的随堂测试你们复习好了吗?” “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仁王痛心疾首,“橡皮啊橡皮!我们此时此刻都不知道你上面到底写着谁的名字!” “关于这件事的话,那个橡皮不是精市的。” 夏树面色如常地扔下一个深水炸弹,但橡皮属于松本这件事她并不打算说,这势必会给雾森月带来麻烦。 仁王被这句话堵的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转而愤愤戳着屏幕上照片的一角,“那我呢?最为最大的受害者,我怎么就被裁到只剩一个小辫子的程度,我要申诉!” 夏树没想到他炸毛是因为这件事。 毕竟在她看来,没什么不好——别忘了他还当时穿着织田作超人的衣服。 * 但这件事的影响力,显然比夏树预想的要大。 就在午休的时候,坐在她前面的副班长,就咬着嘴唇,一副想要开口又担心被拒绝的模样。 “夏树,你和幸村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副班!干得漂亮! 周围的同学们都竖起耳朵,恨不得自己有六只耳朵八只手。 夏树扬起眸子,看了副班长一眼,她平时乐于助人,对于班级的事情也会很妥善的解决,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连她都这么问了…… 她弯起眼睛:“还没有哦。” 【183l:前方战报!青梅亲口承认两人还没交往!】 【184l:天呐,怎么有人能对那张脸说不!会长,好惨一男的!】 【185l:不对吧,有个“还”,说明有可能,但正在进行中,那目前的进度是多少有人知道吗?】 【186l:知道个鬼啦!我现在只想说,会长好惨一男的。】 【187l:好惨一男的。】 【188l:同上。】 …… 第22章 第二十二次心动 直到又过了两天,仁王又把评论区展现在夏树面前的时候。 她看着足足刷了快一百层楼的“好惨一男的”,无奈之中,觉得立海大的同学们真的对幸村超爱。 就比如说,自己穿越前,告白了27次被拒,也没听说替她惋惜一句“好惨一女的”。 不对。 ——换个角度想,又或者是太惨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以至于大家都不好意思提及。 “所以,你给我看的理由是?” 夏树淡淡抬眸,眼睛微微弯起,花瓣般的嘴唇带着一抹笑,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仁王,“你不觉得最近来戏剧部来的太勤了吗?” “你这话说的,这不是为自家部长分忧吗?” 仁王扬着一双狐狸眼,笑得半真半假,一摊手,“更何况我可是帮了堀学长好多忙。” 自从腿受伤后,堀学长不能长期站立,大道具的活基本都拜托给了仁王。 开始的时候,众人都以为他是来打酱油,又或者体验生活什么的,直到眼睁睁看着仁王用硬纸板和油彩,手搓了一棵颇为逼真的树。 也难为他一只手都裹成绝命毒师了,还能搞出这么高难度的东西。 但仁王的话,十句里面大概只能信五句。 于是夏树单手托腮:“你确定不是欺诈师走进生活来找灵感——比如成为马猴烧酒的……” “好了,你别说了。”仁王单手捂脸。 第二次交流再度被ko。 见仁王再次被堀学长喊走,鹿岛才咬着小手帕蹭过来:“他来干什么?当幸村的说客?” 鹿岛的想法是这样的。 虽然夏树和幸村是邻居,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但在足足七个小时的学校生活中,两个人基本是见不到面的(除了偶遇和刻意偶遇)。 而在这种情形下,在社团里安插一个间谍十分必要。 这个人,就是被称为立海大欺诈师的仁王。 夏树觉得这个脑洞开的有点大:“这么算起来,待在班里的时间更长。” “别忘了,班里可是有柳在呢。”鹿岛一摊手,“那么个数据分析器,不得被他狠狠拿捏……堀前辈居然哈哈大笑着表扬仁王!难道我不是他最爱的后辈了吗?!” 最爱的后辈? 最爱揍的后辈才对吧。 夏树正哭笑不得,突然收到了幸村的短信。 【幸村:晚上有安排吗?母亲邀请你来家里吃饭。】 今天星那奏子和月咏或斗外出拜访亲戚,家里就留了夏树一个人。 因此幸村的母亲,幸村美佳子便顺势接过了照顾自家好姐妹家小女儿的大任。 夏树弯了弯眼睛:【好哦~】 【幸村:想吃什么?】 【夏树:什么都可以,我不挑食的(猫猫探头.jpg)】 看到对话框里,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夏树好整以暇的等着,就被鹿岛凑过来看了一眼:“你笑得好灿烂。” “什么?” 夏树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就被自家闺蜜审视的目光看得不由笑起来。 “你看看你看看,就没见你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嘴角翘的那么高。”鹿岛痛心疾首,“小白菜被猪、不对,被魅魔拱了,oh!我好痛心!” 夏树:“什么呀,不就是普通的聊天吗?我跟你们聊天的时候笑得更开心呢。” 鹿岛一脸深沉:“这不一样。” 夏树:? 鹿岛:“当你看到一个男生,就不由自主想对他微笑的时候,就表示……哎,不说了。” 夏树接过话来:“就表示我喜欢他?” 她阖起剧本,“不可能的。” 这样的温柔陷阱,她不会掉进去第二次。 与此同时,幸村的短信终于发了过来。 【幸村:知道了,要油豆腐酿肉、寿喜烧和山药排骨汤。】 * 夏树和幸村一同出现在幸村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 日色西斜,残阳在天空划过瑰丽的火烧云。 幸村美佳子打开门,看到夏树正乖乖巧巧的站在门口,花瓣般的嘴唇翘起,向自己甜甜的笑:“美佳子阿姨,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也就两天吧。”美佳子将夏树迎进屋。 前天借吹风机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眼见着幸村阿姨揶揄自己,夏树看了眼幸村。 他站在一旁,背着网球袋,鸢尾花一般的眼睛映着西斜的日色,温柔的过了分。 见夏树看过来,便向她微微眨眼。 这一刻,几乎与原本的世界里的那个幸村如出一辙。 夏树的心脏不争气的莫名加速,她垂下眼睛,挽上一旁正一脸笑意看着他们的幸村美佳子的胳膊,进了屋:“对呀对呀,小兔子苹果可好吃了~” 小时候,夏树经常会来幸村家蹭饭吃。 一来是,小孩子总喜欢和玩伴头碰头挨在一起,就算是吃饭,也有说不完的话,更何况她喜欢幸村。 二来是,自家爸爸妈妈当时,实在是没有做饭的天赋。 “我还记得你们一家刚搬来的时候,奏子连三明治都不会做,第一次聚餐的时候,还提着一篮子苹果,问我小孩子吃的苹果泥该用哪种苹果,是该用料理机还是手剁。” 从那样一个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现在游刃有余的主妇。 没有人比幸村美佳子更了解,自家好朋友付出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好在或斗是位好丈夫,而几斗和夏树,同样都是好孩子。 第25章 幸村美佳子托着腮,笑着感叹,“现在已经是料理大师了——前段时间更新的料理视频很不错哦。” 夏树弯了弯眼睛:“妈妈总说,能喜欢上做饭,都是因为美佳子阿姨不厌其烦地陪着她来着。” 她笑起来的时候,乖巧又可爱,眉眼弯弯的,淡金色的长发柔顺的散落,像极了学生时代,女孩子们都纷纷喜欢的芭比娃娃人偶。 幸村美佳子叹了口气:“要是当初生的是两个女儿就好了。” 闻言,一旁的幸村轻咳一声:“母亲。” “你看,这个一板一眼叫我‘母亲’的劲,哪有小时候穿着浴衣,扑腾着跟在我后面要抱抱的半点可爱影子。” 幸村美佳子的这个儿子自律又懂事,从初中起,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都不再需要家里人操半点心。 但对于老母亲来说,过于独立,就意味着“产生距离”。 因此,总会怀念当初那个粘人还爱哭的小糯米团子。 对于美佳子阿姨的这种想法,夏树表示非常理解。 就像她也不明白,自家那个会害羞的将手背到身后,对她说着“下周就是盂兰盆节了,想要一起去吗,夏树?”的幼驯染,怎么会突然变成那样说一不二的“神之子”。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突然间走到了那样前面,或多或少,总会有落差感的。 眼见着母亲和夏树,在无形中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幸村无奈地笑了笑,给夏树夹了一筷子油豆腐酿肉:“尝尝看,母亲特地做的。” 夏树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某人在转移话题。 幸村也学着她的样子,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某人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完全代劳。 代劳是不可能代劳的,毕竟夏树最喜欢吃的菜,就是油豆腐酿肉。 用幸村美佳子的话来说,就是:“简直像稻荷神社的小狐狸神使一样呢。” “说起来,幼儿园的时候,夏树吃起东西来,就是这样眉眼弯弯的,讨人喜欢,我记得,那时候精市每天出门前,都会多拿三颗糖,刚开始我和宗介还担心是小孩子贪嘴,后来问起来,你猜他说什么?” 幸村美佳子向夏树眨眨眼睛,“他说,是给夏树带的。” 对于这件事,夏树倒是没什么记忆了。 要说将幼儿园和糖放在一起,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悲惨的第一次表白。 “我记得,那一年的幼儿园季末评比,我连续照顾了整整一周花圃里的向日葵,最后和老师兑换了一个草莓大福,可是精市说,他着凉了,牙痛,不能吃,拒绝了。” 明明中午才吃了老师给的奶糖。 要是那个时候,就发现这个家伙对自己没有意思,不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乌龙了吗? 倒是幸村美佳子纳闷:“我怎么记得,兑换大福的是精市,你说对吗,精市?” 眼见幸村想要开口,夏树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啦,已经不重要了。” * 吃完晚饭,夏树本想直接回家。 但幸村说自己新买了一款游戏,加上祖父送给他一套全新的游戏手柄,于是两个人便决定打一会儿游戏。 这是一款经典的2d动作冒险游戏,玩家需要操纵着戴着白色骷髅头的小骑士,穿梭在“圣巢”,探查王国瘟疫源头的真相。 夏树还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 名叫“德特茅斯”的新手村,像虫洞一样七绕八绕,一不小心天上还会飞出来肚子是橙色的吐痰怪。 好不容易买到了指南针,却依旧和迷路没 什么区别。 被几只虫子追着咬,一边躲,一边和面前的大蜈蚣大眼瞪小眼。 “我记得刚才是从这里走的,走岔了,还是迷路,这个地图和鬼画符有什么区别,根本看不懂啊……” 夏树的小骑士简直要疑惑地摸一摸脑壳。 就听到身旁传来幸村温润的嗓音:“攻略上说,这是第一个小boss。” 他将手机放在膝盖上的书上,接过夏树手中的手柄,气定神闲的按下几个操作键。 夏树一愣:“你不是在看书吗?” 幸村修长的指尖不停:“是在看,但后来觉得游戏挺有趣的。” 夏树觉得他不是觉得有趣,而是看自己晕头转向了整整半个小时有趣。 这样想着,幸村就把手柄递给了自己。 夏树:“通关了?” 就看到那个气定神闲的幼驯染微笑:“替你保存了进度,继续努力。” 夏树:…… 那么笃定的样子,还以为他直接ko了boss呢。 就在这时,夏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游戏能确认进度。 那么幸村的愿望进度,该怎么确认? 第23章 第二十三次心动 这个想法就像是劈开迷雾的一道闪电。 划过夏树的内心深处。 一直以来,她的关注点,都在于“幸村的愿望是什么”,以及“如何实现他的愿望”。 但“实现”这个词,本来就带有主观臆断。 就像是小时候,爸爸妈妈总说,“你这次考试要是考好了,我们就……” 平时90分,这次考了91,可能算是好。 要是换一个挑剔的父母,说不定并列的100分都不会满意。 ——而幸村,恰巧是个完美主义者。 那么满分到底是多少? 以及多少分才及格,该如何确定? 这件事让夏树辗转反侧,整整想了一晚。 以至于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才指向五点三十分。 兔山商业街的大福店,下午三点开门。 于是放学铃一响,鹿岛拿着女孩子们送她的甜品优惠券,想和夏树打招呼,就见她向自己挥挥手。 “我今天有事,先走了,明天见哦。” “?她怎么了?”鹿岛问柳莲二。 柳莲二:“有事的概率80%,和学习有关的概率21%,和幸村有关的概率,99.9%。” 鹿岛:“诶——那你不报告你部长?” 柳莲二合上笔记本,眼神有股历尽千帆后的淡然:“数据仅供参考。” 毕竟月咏夏树和幸村精市一样,并列为数据难以揣测的两类人。 夏树并不知道自己的后桌,和自己的闺蜜,正在商讨怎样把自己“卖”给幸村。 大概是赶上了樱花季的末尾,兔山商业街的人流量肉眼可见的变大,街上三五成群,都是游客和学生。 就连不久前,还门可罗雀的大福店,转眼间就成了网红打卡地,排了一条长长的队。 等排到夏树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份全家福。 “您好,这一份就给我吧。”夏树结了账。 店员点头说好,将门头上“售罄”的木牌拉出来,表示今日的营业已经结束。 “已经卖完了吗?真是可惜,我还特地提前了半小时过来……” 人群中传出一声叹息。 夏树循声看去,恰好与雾森月四目相对。 * 十分钟后,咖啡厅。 “之前的事,谢谢你了。” 雾森月手指摩挲着咖啡杯,静静看着褐色的咖啡表面良久,才开了口。 时隔多日,再次坐在这间咖啡馆里,她才总算能长舒一口气,而不是低着头、垂着眼睛,惴惴不安的担忧坐在对面的人是否会指责,以及来往的行人是否会发现自己的身份。 夏树只是弯了弯眼睛:“协会那里,有影响吗?” 雾森月略微摇头:“学生会的声明很体面,即使是协会,也不能抓住不放。” 说着,她抬头看向夏树。 她正端起咖啡杯,微微抿了一口,于是那杯榛子拿铁氤氲出的雾气,便笼向她纤长的睫毛,以及睫毛之下,那双翠绿色的眼睛。 雾森月不由抿唇笑:“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冷静地像在挑衅。” 不为所动、不以为然,即使被问出“那我可以继续喜欢幸村部长”这种过分的话,眼睛里也没有一丝愤怒。 “那样的眼神看向我,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 也的确是在无理取闹。 不然也不会在下楼梯时,被松田那样结结巴巴、满脸通红的凑上来表白时,觉得厌烦、吵闹,失手将他推下去,又在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慌不择路的逃离。 “你不是故意的。”夏树放下咖啡杯,茶杯表面泛出细微的涟漪,“无理取闹的小提琴首席也不会买了向日葵,偷偷跑去探病。” 然后在水房里听到朋友为了松本打抱不平,于是进退两难。 人总是会犯错的。 重要的,是是否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雾森月的心情有些复杂:“你不怪我吗?” “你是说巧克力曲奇,还是小黄人饼干?”夏树嗓音温软。 雾森月没想到会被发现,不由失笑,“怪不得……” 第26章 夏树:“什么?” “没什么。”雾森月重新挂起温婉的笑容,“说起来,月咏同学怎么会在这里?” * 兔山商业街是一片连绵的街区。 从青石台阶一路向上,可以看到两排挤挤挨挨的小木屋,里面卖着章鱼小丸子、玉子烧等旧式小吃,此起彼伏的“滋啦”声响,全然的烟火气。 穿过已经有了些年份的联排木屋,绕过一条小巷,鼎沸的人声已经被远远抛至身后,只余路过的野猫慵懒的一声“喵呜”。 夏树下意识看去,只是一只圆滚滚的狸花猫。 而身侧的雾森月已经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这就是雾森家代代守护的缘结神社。” 说是神社。 也不过只有一间屋子大小。 一架两米高的红色鸟居,上面挂着条注连绳,其下铺着两块石阶,石阶的末端放着个木供奉箱,红白相间的铃绪自廊檐垂落,末端的祈福铃在风中叮铃作响。 在之前的世界里,夏树曾见过那所缘结神社。 虽然香火并不是很鼎盛,但也有一片很大的屋舍和院落,不至于没落成这副模样。 大概是见到夏树翠绿色的眸子里满是错愕。 雾森月解释道:“这里曾是一座很有名的缘结神社,占据了整个兔山商业街,每年的九月初都会举办盛大的盂兰盆节,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便一路衰败到这种地步,我的祖父曾说,是因为缘结神大人离开神社的缘故。” “那神使呢?”夏树问。 “据说是一只法力无边的妖狐。”雾森月叹了一口气,“不过那都是神话故事了,就算是有神明和神使,神社破落成这样,大概也会活得很落魄吧。” * “没错!就是又穷又落魄!还喜欢多管闲事!这样的神社早点完蛋就好了!” 圆乎乎的三花猫挥舞着肥呼呼的爪子,额角几乎显现出一个巨大的十字。 “但据说,神社的没落是因为被封印的大妖怪逃了出来哦。” 夏树忍俊不禁。 不久前,她和雾森月道别后,就在拐弯处的墙头看到了正在舔爪子的猫咪老师。 对于偷听墙角这件事,胖乎乎的猫咪并没有一点羞耻感,反而指指点点,一脸不屑。 甚至听到夏树这样讲,呼一下窜起来:“胡说!这是污蔑!” 妖怪对于神明大多有敬畏感。 就算之前结过怨,也不至于对着神龛一通破口大骂。 结合之前猫咪老师对于“缘结神”、“式神”、以及“封印”的了解,夏树肉着它的脑袋,弯着眼睛的说道:“猫咪老师,不会就是那只被封印的大妖怪吧?” 猫咪老师:“纳尼?!” 他眯起眼睛,再次打量起这个气息复杂的人类。 之前只察觉到了人神和式神残留的气息,现在看来,分明还有一股…… “小鬼。”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夏树的手机恰好响了两下,是收到了幸村的信息。 【去哪里了?鹿岛说你部活也没去,一个人离开了。】 神社——没落了。 神明—— 离家出走了。 甚至当初赠送扭蛋的神使——也不知去向。 夏树感到内心深处泛出一种无力的迷茫。 她无意识的咬着嘴唇,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才在猫咪老师张牙舞爪的叽里呱啦中,回了一句。 【我没事,不用管我。】 “喂,不要和扭蛋产生过深的羁绊——这是本大爷的忠告。” 下弦月一样的猫眼,看到夏树脸上的表情,缓缓抬起头来,一字一顿。 纤细指尖骤然攥紧。 夏树双手抱住膝盖,将下巴抵在膝头,于是那双映着晚霞的墨绿色眼睛,就这样看向猫咪老师。 平静的,易碎的。 “那我该怎样才能知道愿望实现的进度呢?” 猫咪老师仰头看天:“除非神明大人显灵。” * 【喂?夏树,是我,精市,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树走在路灯逐渐亮起的街边,脚步踢踢踏踏,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此刻,耳畔响起幸村温润而关切的嗓音,那些被压抑住的委屈才后知后觉的涌上眼眶。 “没什么事……” 夏树深吸一口气。 她本来并不想说什么,但听着听筒对面,幸村平稳而轻缓的呼吸声,又不由说道,“只是觉得,我好像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啊。”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或者遇到了什么难题?】 “……都没有。” 其实遇到了,也有的。 但此时此刻,幸村的声音太过温柔了。 温柔到,夏树几乎有些不讲道理的想:要是他不是幸村多好,要是他……不是扭蛋,又该有多好。 【那么至少告诉我你在哪里。】 夏树听到幸村深吸了一口气。 【不要急着拒绝我,天色已经晚了,不管怎样,我们回到家再说,好吗?】 他的嗓音清冽而可靠。 像是夏日里越过山涧、穿过迷雾的溪流。 夏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说出了地址。 今夜没有云,夜幕上落满了星星,就像是那幅名为《小王子》的油画。 夏树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等幸村。 忽然,听到一阵激烈的犬吠。 “拜托你了!我真的很怕狗!!!我不会伤害到你的!请你快点离开吧!!!” 第24章 第二十四次心动 幸村精市早上出门的时候,天边才泛起一抹极淡的鱼肚白。 网球部的晨训早上七点开始,他习惯提前十分钟,进行训练计划的调整,并且以微笑迎接踩点赶到的个别人。 八点整,训练结束。 他和真田“分道扬镳”,一个前往校门,检查风纪,一个敲响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商讨下一阶段的学生会工作要点。 “三年生的课业压力大,很多人会承受不住,随时有提交退步申请的可能,需要早做准备。” 翻看着最近的工作记录,教导主任推了推老花镜,问,“同时兼顾三个社团真的没问题吗,幸村?” 走出教师办公室的时候,预备铃刚好打响。 他踩着上课铃,和匆匆赶来的数学老师相遇在教室门口。 “才从主任那里过来的吧?真是辛苦啊,幸村君。”数学老师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励,同时示意全班同学向他学习。 落座后,后桌小声感叹:“不愧是幸村,斯巴达老师遇到你都变这么和颜悦色,你在看什么?” 目光在落到操场上,正弯着眼睛和同学说话的纤细身影时,温和了几分。 幸村说道:“没什么。” 课间时,被教化学的林檎老师喊去帮忙搬器械。 “这次的化学摸底测试,无机物那一章扣了两分,都是粗心的结果,不像是幸村君你的风格。” 看着面前这个向来气定神闲、笑得如沐春风的好学生,林檎老师不由给出过来人的建议。 “高三是最紧张也是最珍贵的一年,有些事错过了,还有别人能去做,但自己的人生只有一次。” 幸村微笑着略微鞠躬:“好的,我会及时查漏补缺。” 将器械搬到化学教室的路上,会经过f班。 隔着一扇玻璃,能够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手肘微微低着桌角,侧过身,在柳莲二的笔记本上演算着什么。 睫毛又长又密,在下眼睑落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淡金色的长发在日色里,镀出一层格外柔和的光。 “幸村君?是来找夏树的吗?”有女生喊住他,幸村记得她叫佐仓,是她的好朋友。 幸村笑着摇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不要告诉她”。 对方一副“诶?为什么?啊,原来如此”的表情,又转而感叹:“果然优秀的人就连那么难的化学都能手拿把掐的,跟夏树一样。” “你还不知道吧,这次化学摸底,夏树考了满分,柳君都比她少了一分呢。” 心脏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不由自主的柔软了半分。 幸村安静地看向那个纤细的身形,轻笑,“我知道。” “幸村,采购的这笔账怎么算都对不上!” “幸村,过两天月刊职业网球有一个采访。” “幸村,下个月的神奈川国学比赛,参赛人员确定了吗?” “幸村,自动发球机坏了,要找人报修吗?” “幸村……” “幸村……” …… 幸村仰躺在长椅上,将冰凉的毛巾盖在脸上。 视觉被剥夺,那些五彩的、斑驳的世界霎那间被一片漆黑所覆盖,连带着那些或远或近、源源不断的声响都被阻隔在冰凉的触感之中。 第27章 “幸村,你还好吗?” 眼见幸村许久不动,真田关切的问。 幸村坐起身来,毛巾随着他的动作落下,连带着那个喧嚣的世界一起。 “劳累的话可以先去休息。”柳莲二翻开笔记,“听鹿岛说,夏树今天部活也没有参与,早早就离开了。” “无妨,接下来的训练赛是我和柳生?” 幸村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背负着夕阳的余晖,走向那个饱含着他无数个青春和心血的网球场。 “呜哇!幸村部长今天球风也太犀利了!” “手会断的吧,接这种球!” “pressure?还是纯粹为了展现神之子的绝对霸气?” …… 幸村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下时,终于发出那条讯息。 【去哪里了?鹿岛说你部活也没去,一个人离开了。】 * 夏树并不知道屏幕对面的幸村发生了什么。 她循着惨烈的求饶声,一路找去,看到了一条毛茸茸的柴犬。 甩着尾巴,好奇地汪汪叫着,全然不知道手脚并用、整个人都挂在树上的青年有多么的肝胆俱裂。 “天黑了,你也回家去吧。”夏树揉了揉柴犬的脑袋,向小家伙摆了摆手。 眼见着柴犬消失在公园的尽头,她抬头看向那个依旧在瑟瑟发抖的男人,“您没事吧?” “居然驯服了那种恶犬,你真是个好人!” 等到青年跳下树梢,夏树才发现他颇为高挑。 穿着一身浅褐色的风衣、戴着一顶浅褐色的礼帽,就连温和的眼睛都是浅褐色的,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看上去像是个平凡的上班族。 目光在夏树还有些发红的眼角上落了落,青年问道,“那你呢?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不是很安全。” 他的语速有些慢,音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 明明不久前还被一只柴犬吓得瑟瑟发抖,此刻坐在夏树的旁边,却笑得淡然而温和。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夏树就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扭蛋的事。 她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就像是一只蜗牛,背着沉重的壳,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四处迁徙。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不该说出来。 毕竟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也没有人能够代替她解决问题。 但,大概是今晚的月色太温柔,连带着青年的笑容也太温柔。 她看了眼手机,距离幸村赶过来还有一会儿,于是笑了笑,轻声说道:“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许错了一个愿望,来到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还连带着牵扯了许许多多,我在意的人,虽然,我也不明白,在这个 世界里,他们究竟是不是我曾经在意的那些人。” 树影被风浮动,夏树垂下眼睫,“但我不想让他们难过。” 不想让他们难过。 也,不想让幸村难过。 “人生在世,就像是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奔跑,没有人告诉你哪里是终点,哪里可以停下来歇一歇。” 青年说道,“我曾经,也做过自以为对他人来说是好事的事情,说了一句‘我去一趟镇上,麻烦你看门了’,就再也没有回去,巴卫一定会怪我的吧。” 夏树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巴卫?” 青年点头:“嗯,是个看起来锐利,实际上很渴望温暖的孩子。” 他的声音里有浓浓的缅怀,夏树听着,扬起眼睫,问他:“既然担心,为什么不回去呢?” 青年笑起来:“那你呢?既然是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为什么不回去呢?”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以及少年清冽的嗓音:“夏树?” 目光在夏树亮起的眼睛一晃,青年笑着将手腕上的手链绑在夏树的手腕。 “愿神明与你同在。” “夏树,刚才那位先生是?” 幸村匆匆赶来,手微微撑着膝盖,额前的碎发随着轻微的喘息落在他的侧脸,被路灯染上一层漂亮的暖色。 夏树有些怔忪:“你是跑过来的吗?” 幸村的体力一直很好,即使是立海大网球部那样斯巴达的训练模式,结束后他也依然能云淡风轻的肩上挂着外套,面不改色心不跳。 除了一路跑过来,夏树想不到其他的答案。 她咬了咬唇:“你不用这么赶的,我只是……” 幸村站起身来,鸢尾花一样的眼睛里笑意温软:“但我想早一些过来。” 晚一分,晚一秒,他都不想等。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需要“神之子”、“学生会长”、“立海大的王牌”。 但只有她,需要的是幸村精市。 只是幸村精市。 夏树睁大了眼睛,讶异于幸村的直白,最后却也只是低声说道:“对不起。” 幸村问:“什么?” 夏树沉默了片刻,直到幸村在自己身旁坐在,一副“我很耐心,可以等到天荒地老”的架势,才说道:“我好像做了很过分的事。” 幸村:“很严重吗?” 夏树:“如果把这个世界,乃至于你都牵扯其中呢?” 这句话听起来颇为中二,像是小时候看完《织田作超人》,决定拯救地球时说的话。 夏树以为幸村会笑,又或者揉着自己的脑袋说着“不要胡思乱想”。 但他却只是沉吟片刻,而后问道,“那么,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完全没有。”夏树语气里满是沮丧。 发现身边的幸村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由又睁大眼睛吓唬他,“作为受害者,你的情绪波动能不能大一点?” 于是幸村侧头看向夏树:“那么,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夏树:“我也不知道……” 幸村:“那就一起努力吧。” 什么? “一起努力,一起牵、携手向前,如果你一个人做不到的话,那么就两个人,总之,不会有比这更坏的结果了,不是吗?” 云层消散,如水的月色落在幸村的脸上。 而他的笑容,沉静、笃定,像是一朵盛开的水莲花。 夏树看着看着,莫名笑了一声。 就被揉了揉脑袋。 “现在,心情好一些了吗?”幸村问。 “什么嘛。”夏树有些无奈的笑起来,伸手将发丝挽至耳后。 却看到那串手链,其中的一颗檀木珠子,亮了两下。 第25章 第二十五次心动 那是一串绿檀木手串。 正静卧在书桌上、晨光中。 木珠表面隐隐浮动着鹅黄与翠绿交织的流云纹,边缘圆润,在日色里透出近乎蜜泪的半透明质感。 昨夜事发突然,夏树就那样稀里糊涂的,被那位笑容温和的青年塞了这串手串。 等到早上起了床,在晨光里仔细端详,才发现质感温润,是串不可多得的好珠子。 更重要的是—— 指腹抚过亮润的表面,夏树在心中默数。 27颗,不多不少。 这个数字总容易和某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挂钩,也难怪她多想。 只是将珠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有发现荧光或者反光的材质。 以至于夏树不由怀疑,昨晚的那一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新手串?绿檀木的?” 鹿岛在女孩子们的簇拥下进了班。 《绿魔女杀人事件》的舞台剧已经基本排好,只是堀前辈总觉得哪里差了些意思,打算请认识的朋友帮忙润色,于是不用早训。 连带着鹿岛也松了口气,继续快快乐乐延续起“王子做派”。 她在教室门口向依依不舍的女孩子们一一道别,又牵起夏树的手,仔细打量,“很配你啊。” 眼见着自家闺蜜下一秒,就打算屈膝半跪,吻上自己的手背,一句例行的“王子发言”,夏树弯起眼睛,笑吟吟的看了她一眼:“是吗?” 夏树有一双很是好看的手。 指节细长而纤秀,偏偏指尖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粉,像是象牙白瓷胚染了一抹蔷薇釉。 此时此刻,接近暗翠色的木纹贴着她的手腕,便将肌肤透出一抹几近暖玉的温润来。 但那双墨绿色的眸子清凌凌的。 于是鹿岛一个立正:“是啊。”真诚点头。 但瓜还是要吃的,鹿岛微微俯身,凑近夏树,向她眨了眨眼睛,“听说幸村昨晚去找你了?” 夏树看了眼柳莲二。 柳莲二眼观鼻子口关心:“不是我。” 夏树又看了眼佐仓。 她才从野崎班上回来,笑着问道:“怎么了?”整个人都散发着粉色泡泡。 “诶呀,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结果呢?他告白了吗?”鹿岛一屁股坐下来,恨不得自己昨晚就在当场。 夏树不明白,自己周围的这些人,明明平日里看上去都是一副正直又认真的好学生模样。 第28章 偏偏一提到自己和幸村,就恨不得两只耳朵全竖起来。 ——兔子一样。 于是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哦~” 鹿岛:? 夏树捏着下巴:“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大概就是,革命战友,共度时艰?” * “真是前途惨淡,真的。” 仁王倚在戏剧部的茶座里,连连叹气。 他觉得一物降一物这句话应该是真的。 就像赤也看到真田会哆嗦,真田看到幸村会变成一个保持着剪刀手两个小时的乖巧小男孩一样。 自家天塌了,眼皮都不掀的部长,唯二的两次训练走神,为的就是自己面前这位,看起来温温软软的青梅竹马。 真是人不可貌相。 夏树对于仁王三五不时的戏瘾上身,已经见怪不怪:“今天网球部不用训练吗?” “今天是正选会议——更何况我重任在肩。”他抖抖手上那条欧式宫廷暗纹鲸骨裙,“我当初就不该答应幸村。” 什么“帮忙照看”,他分明是爱情的耗材。 仁王手上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但奈何“绝命毒师”的设定给了他灵感,于是成日里就绑着绷带晃来晃去。 被发现他手工做得好也是个意外。 那时舞台剧的校内初选在即,男主角的衣襟却突然掉了线,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最后还是他三两下修补好的。 “真是辛苦你了~” 夏树弯了弯眼睛,看到仁王做手工一副纯熟的模样,想了想,问道,“说起来,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手串突然发光的?” 仁王问:“荧光?还是在珠子里面放灯泡?” 夏树摇了摇头:“大概就是,突然闪了两下的那种。” 这种手法仁王倒是没听说过:“或许是周围什么东西的光映上去了吧?” 见夏树垂眸看向手腕上那串珠子,仁王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这是幸村送的?” 虽然不是幸村送的,但珠子闪两下的时候,幸村也在场。 不过后来夏树问起来。 他却只是一边垂眸帮自己系围巾,一边思索片刻,说道:“闪光?我并没有看到。” 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错觉? 连带着27颗这个数字,也只是凑巧。 “什么是我送的?” 温润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夏树的思绪被打断,一抬 头,就看到幸村正站在不远处。 “是幸村君诶!” “还穿着网球部的队服,是直接从网球部过来的吗?” “直接过来——也就是说——” 视线齐刷刷落在夏树的身上。 自家幼驯染从小,在学校里就是风云人物,走到哪里都有数不清的视线跟随左右。 夏树都快免疫了。 于是也只是面不改色地向他弯了弯眼睛:“你怎么来了,精市?” “早上出门的时候,母亲做了苹果派,让我带给你。”幸村将手里的点心盒递给夏树,顺势坐在她的旁边,“仁王,柳生说是有事找你。” “ok,我懂。”耗材就要有耗材的自觉,仁王麻溜的捧着裙子跑路。 留下幸村忍俊不禁:“你这是什么眼神?” 夏树眨了眨眼睛:“只是在感叹。” 幸村:“什么?” 夏树笑:“某人招蜂引蝶的能力日渐大涨~” 就被揉了揉脑袋。 大概是埋在心里的事情太久,一旦说开了,就不会有之前的诸多顾忌。 担心扭蛋到底是不是幸村,担心愿望应该如何实现,担心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 世界瞬息万变。 即使是在原本的世界里,她花费了13年,告白了27次,都没能让自家幼驯染回心转意。 又怎么觉得在扭蛋世界里,一切都能顺风顺水。 平常心很重要。 有一个一起努力、并肩作战的人更为重要。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买卖不成仁义在。 就算做不成情侣,她和扭蛋幸村也是世界上最好的青梅竹马,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见夏树眉宇间的郁色已经消失殆尽,幸村眼底染上一丝笑意。 他说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看到佐仓哭着跑出去了。” 夏树“啊”了一声。 这件事的确也出乎她的意料。 ——毕竟在得知自家闺蜜居然喜欢是那个,强烈安利双人自行车,乃至于喜欢偷听墙角来获取灵感的野崎君的时候。 她难得说了一句:“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入学典礼迟到的时候,温柔接住从墙上一跃而下的自己什么的,的确是少女漫画一样的场景没有错。 但对方是“那个野崎君”,就很有问题了。 夏树说道:“千代昨天发现自己胖了,心情有些低落,于是野崎安慰她说‘完全没有这回事’。” 幸村拆开湿纸巾:“他还做了什么?” 单纯的这样安慰,应该不会起到这样的反面效果才对。 提起这个,夏树就觉得无语:“他像拎小朋友一样,托着千代的腋下把她举起来,说,‘这个身材和重量,和我邻居家的小男孩一样,完全没有关系’。” 什么叫“长了张嘴完全多余”。 就是野崎这种了。 即使是幸村,听到这种发言,也是哑然失笑:“居然是这样。” “对吧?”夏树觉得那家伙简直是朽木不可雕,“就算是把人举起来这种动作,只要真诚的说上一句‘我觉得一点都不重’,就好了嘛。” 那个女孩子,会乐意在自己喜欢的男生面前,被说成是“小学生身材”。 她说话的时候,睫毛一闪一闪,像是只气鼓鼓的小狐狸。 幸村将苹果派递给夏树,指节几不可查地抵住微微作痒的心脏,问:“赤也说最近出了新游戏,周末要去横滨看看吗?” * 周三下午有一节体育课。 这学期,女生需要在长跑、排球和游泳中选择一项。 排球容易弄伤手指,这个天游泳又有些冷,于是夏树便选择了长跑,正好鹿岛是长跑健将,这样也能有个照应。 但起跑的时候还是出了问题。 起步的时候没站稳,又被隔壁跑道的人撞了一下,于是整个人都摔在地上。 伤得倒是不重,加上春季的运动服是长款,因此也只是膝盖青了一块,外加手肘蹭出了一片血。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我该怎么做才好?” 撞到夏树的是班里的物理委员,一个安安静静的女孩子,平时说话声音大上一些都会脸红,遇到这种事更是快要哭出来。 “没事,是我自己没站稳,还撞了你一下,你没有受伤吧?” 夏树弯着眼睛问。 但她这副衣袖上还沾着血的模样,的确没什么说服力,于是只能说道,“那可以拜托你,帮我去学校的便利店买一袋柠檬糖吗?” “只要……柠檬糖?” “嗯,吃了就不痛了。” 看得一旁的老校医直摇头笑:“你们俩啊,到底谁是病号。” 病号是真的,怕痛也是真的。 为了分散注意,夏树干脆把手机拿出来,看群聊里,佐仓一脸悲愤地控诉野崎的十宗罪。 柳莲二的消息,就是这时候发过来了。 【你受伤了?】 【幸村知道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次心动 幸村知道了? 夏树后知后觉的看着那行字,足足有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她立刻询问老校医,能不能先把手肘上的伤包扎好,然后她放下袖子,当做只磕了膝盖的样子。 ——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被笑眯眯的回了一句:“哪有那么快好的,你这是质疑老人家的专业素养。” 于是退而求其次,给幸村发了一句。 【想吃柠檬糖,现在。(哭唧唧.jpg)】 能拖一会儿拖一会儿,说不定就这么会儿功夫,幸村就被别的事情喊走了呢。 小鸵鸟夏树拒绝直面幼驯染的狂风暴雨。 对话框里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夏树提心吊胆,就连清理伤口的疼都忘了,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 就看到对面终于发来一句。 【很疼吗?】 她从小就是这样。 打针要吃糖,喝药要吃糖,考试没考好、哭得淅沥哇啦的也要吃糖,就连练琴的时候手指痛了…… 夏树手指蜷了蜷,止住思绪。 打下一句:【完全不疼~就是想吃了~】 幸村就是在这个时候,敲了两下门,推门而入的。 四月的日光顺着门的缝隙,落在坐在椅子上的夏树的碎发和眼睫,直将它染成近乎透明的的淡金色。 而她低着头,发丝随意垂落在颊旁,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白皙,看上去一派的岁月静好。 第29章 ——如果衣袖没粘上灰尘和血迹的话。 “渡边老师。”幸村向老校医问好。 夏树的那句话才刚发出去就被当场拆了台,只能僵硬的抬起头,向幸村挤出一抹笑:“精市,好巧。” 说完,又补了一句,“只是看起来严重,但真的没事,真的。” 她听出幸村嗓音紧绷,试图蒙混过关。 偏偏一旁的老校医乐呵呵的笑着拆台:“一般人摔跤啊,都是手掌撑地,你却偏偏用手肘,这次幸运,只是擦伤,要是一个不好,骨折了怎么办?年轻人为了不耽误学习,也不是这样做的……” 幸村微笑:“您说的对。” 夏树:…… 她只是下意识侧了下手,不想伤到手指,这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但为了怕自家聪明的不得了的幼驯染看出些什么,于是在棉签再一次碰到伤口的时候,微微蹙眉,轻呼一声:“疼。” 幸村依旧是那副笑容和煦的模样。 也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夏树,才能看出来,这个家伙此刻嘴角紧绷,分明一副心情不是很美妙的样子。 “只是看起来严重?”他说。 小心眼,小气鬼。 夏树觉得面前的场景总有那么点似曾相识,只不过位置颠倒过来,此时此刻,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变成了幸村。 人在屋檐下,她能屈能伸。 于是可怜巴巴的说道:“疼的。” 这句话倒是没有作假,操场上为了防滑铺设了颗粒塑胶跑道,这么一蹭,不仅伤口火烧火 燎,碘伏触及到创面的时候,更是疼的要命。 耳畔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然后眼前一暗,温热的指尖覆盖在夏树的眼前。 幸村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总是拿她没有办法:“她怕疼,还要辛苦您动作轻一些。” 干校医这行久了,总是能看到孩子们青涩而笨拙的举动。 老校医笑呵呵的应下。 却看到那个看起来纤弱的女孩子,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握住幸村的手腕。 “我想看着。”夏树说道。 比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疼,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还是亲眼目睹,更让她觉得心安。 幸村的手顿了顿,落下来。 他站在一旁,反手握住夏树有些凉的指尖:“今天母亲准备了红豆派。” 夏树眼睛一亮:“有我的那份吗?” 就看到自家幼驯染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一眼,“本来可以有,但现在,你觉得呢?” 夏树觉得做人不能这么小气。 因为坐着被上药的缘故,她并不能有过大的动作,于是指尖勾着幸村的掌心晃了晃,示意他低下头。 “世界上掌管睫毛的神明,赠送给你了一个愿望。” 她轻轻捏起落在幸村下眼睑处的一根睫毛。 幸村下意识垂下眼睫,于是长长的睫毛便抚过夏树的指尖,连带着她的心脏都微微作痒。 夏树轻轻晃了晃脑袋,想把这种奇怪的感觉驱散。 “我希望——精市能够快快乐乐,不要再生气了。” 幸村轻笑:“然后快快乐乐地把红豆派分你一半?” 夏树:“咳咳,不要这么揣度别人。” 于是耳畔的笑声更大了一些,幸村握住夏树的手,轻轻吹去她捏在指尖的睫毛。 “那我希望,你永远平安健康。” 嗓音真挚,带着少见的虔诚。 夏树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直到老校医系好最后一个结,施施然,说自己出去喝茶了,才回过神来。 “那就拉钩~”她弯着眼睛,向幸村伸出右手。 “嗯,拉钩。” 尾指勾着尾指,拇指轻轻相碰。 左腕上的绿檀木珠子,在两人未发觉的地方,再次亮了亮。 * 戏剧巡回赛的日期定在了五月的第二个周末。 预赛在冰帝,决赛则在樱兰。 堀前辈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全员一阵欢呼,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传说中的贵族学院到底是什么样子。 “听说冰帝的网球部也很厉害呢,又有钱、运动又好,呜哇,不知道会不会有帅哥和我一见钟情呢?” “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吗,公主?” 鹿岛悲伤的捧着心脏,踉跄两步,“难道此刻的我已经是昨日黄花,再也不能在你明媚的心中留有一寸之地?” “啊啊啊!鹿岛君爬墙是我的错!” “请你原谅我们吧!” “……鹿岛这个家伙,又在招蜂引蝶!”虽然是在替自家学校的网球部争面子,但看到鹿岛这副笑得花枝招展的“王子”模样,堀前辈还是觉得拳头痒了。 倒是一旁的夏树弯了弯眼睛:“前辈,你再仔细看看。” 堀前辈:? 帅气的脸蛋,修长的身体,就连托着女孩子手的时候,弯腰的幅度都是哪样的多情。 要不是穿着裙子,谁能看出来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生。 等等,鹿岛今天,穿的是裤子? “擅自拆穿别人的戏份很失礼哦,噗哩~”被环绕在万花丛中的“鹿岛”略微弯下腰来,扯下头套,在众人的惊呼中,露出那头显眼的银白色狐狸头。 堀前辈震惊了:“仁王?!” 夏树托腮:“要是小看了‘立海大的欺诈师’,可是会被骗得很惨的哦,前辈~” 受害者参考某个经常被仁王加班的真田,骗去学生会报道的小海带。 仁王甩了甩小辫子,在戏剧部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走向休息区。 说是休息区,其实不过放了两张沙发,一个茶几,旁边两个立式的书柜,里面陈列着古今中外的经典戏剧著作,可以供前来休息的成员们用来参考。 ——但实际的使用者也不过两三个。 其中一个,就是坐在简易办公桌前,正在改稿子的夏树。 立海大的戏剧部一共32人,其中编剧只有一个,如果算上审稿的部长堀政行,那就一共1.5个。 也就是说,戏剧部自两年前起,所有的剧目,无论大小,都出自夏树之手。 这个工作量,在仁王最初得知的时候,不由啧啧称奇。 但考虑到,面前这个看起来纤弱,实际上坚定的学霸,是幸村的幼驯染。 一切似乎又变得格外合理。 “受伤的人可是需要静养的,噗哩~”仁王捏着小辫子,往离夏树最近的沙发里一靠。 夏树正在翻阅欧式古典礼仪大全,闻言,笑了笑:“我之前一直在想,你既然这么擅长伪装和模仿,为什么不干脆加入戏剧部呢?堀前辈会很开心的。” 虽然王子是鹿岛,但仁王怎么样也能做个骑士。 emmm,或者反派也不错。 仁王听了直摆手:“欺诈可是门艺术,要出人意料,还要在情理之中——戏剧这种东西,条条框框的,多限制我的发挥。” 夏树:“所以宁可跑去演儿童剧?” 仁王:“……” “祖宗,咱们忘了这茬吧?” 被这么一茬,仁王差点忘了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 他把论坛页面凑在夏树面前:“你看看都传成什么样了,不打算对我们部长负责吗?” 立海大bbs里的新帖层出不穷,今天的置顶名叫《霸气男神卑微追爱,青梅何时把家还?》 【1l:作为瓜田里的一只猹,帖主诚信提问——男神还没和青梅修成正果吗?】 【2l:问得好!作为青梅同班的一线吃瓜群众,本人经常看到男神借故从门前经过,眼神那叫一个拉丝,还特地叮嘱同班同学别在青梅面前乱说。】 【3l:说起来,我前两天去逛中央商场,还看到男神和青梅一起肩并肩逛街呢!青梅差点被咖啡泼到,男神那叫一个眼疾手快,整个人恨不得都揽怀里了!】 【4l:我先嗑为敬!】 【5l:哎,听说青梅不是摔了吗?男神不得有点表示?】 【6l:前排别瞎操心,男神已经有所准备,但作为一个有道德的知情人,我是不会透露的。】 …… 准备? 不会是给她搞了辆轮椅吧? 第27章 第二十七次心动 “说起来,幸村会准备什么呢?花?小蛋糕?不会打算直接背着夏树回家吧?”佐仓捧着脸,一脸憧憬。 就被鹿岛毫不留情的驳回:“那也太高调了吧。” 众人xn:只有你没资格说。 夏树受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伤到了左手,又磕到了右腿膝盖,主打一个左右均衡。 虽然不影响写字,但走起路来总是不是很方便,需要人扶着,才能慢慢前行,因此班主任在得知的第一时间就安慰她,说是实在不行她可以随时回家休息。 但今天讲立体几何。 夏树不想落下课程,便决定不早退。 第30章 这一节课的内容繁杂,不知不觉,放学铃已经打响。 夏树揉了揉鼻梁,打算把笔记整理一下,就听到教室门口传来一阵惊呼,这惊呼里还带着几分了然,连带着路过的同学们还不忘回头瞥上她一眼。 怎么看怎么有妖气。 “原来是幸村啊,老师知道了,来找柳君的吧?” f班和d班的数学老师是同一个人,因为喜欢激情输出、外加考核格外严厉,所以被同学们戏称为“斯巴达老师”。 他拍了拍这位优秀学生代表的肩膀,一脸了然,“老师期待你下一个满分!” 虽然但是,老师,你也太白目了吧! 没看到对方完全越过你口中的柳君,直接跑去柳君前面的月咏那里了吗?! 夏树从听到惊呼的那一刻起,就暗觉不妙。 但大家都是年轻人,平时就算到隔壁班里串门,也会拜托其他人,将人喊到走廊,不会就这样大剌剌跑到别人班里。 算是立海大不成文的规矩。 但她忘了,自己此刻算是失去了一半行走能力,连独立走到走廊都不能够,于是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看到幸村径直向自己走来。 “怎么了?”夏树抬起头,问。 幸村站在她的座位前,眉眼温润,笑容和煦:“我和奏子阿姨说过了,今天送你回家。” 奏子阿姨!回家!见家长了! 不对 ,这俩是青梅竹马,见家长不是正常吗?我再看! 平日里放学铃一响,就走的空荡荡的教室,此刻却满满当当。 众人收拾个文具盒都要把笔盖子拆下来、再装上去,装作忙忙碌碌的样子,其实眼睛全在往那两人身上跑。 还是幸村笑容满面的问了一句:“看来大家都很忙呢。” 才呼呼啦啦四散开来,边走还不忘边发帖。 【114l:男神直接跑班里宣誓主权啦!】 【115l:我镜花水月就是最棒的!】 夏树有些诧异:“今天网球部不用集训吗?” 替夏树将书本收好,笔袋放进背包,幸村说道:“柳和真田会处理。” “嗯。”柳莲二阖上笔盖,“放心。” 这还是幸村第一次缺席网球部的训练。 不过以他的个性,应该是会在这两天内,就把训练补齐。 这时候再推辞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于是夏树扶着幸村的胳膊,慢慢走到停车场。 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拐杖,或是轮椅。 没想到最后眼前摆着的,却是一辆普普通通的自行车。 ——如果后座没有安上类似儿童座椅一样的竹编挂件的话。 “怎么了?不喜欢吗?” 幸村将夏树的背包放在车筐,转过身去,看到夏树正对着后座,一脸复杂,“这可是仁王用课间赶工做的。” 这种奇思妙想,除了野崎,也只有仁王能做得出来。 我记住你了。 夏树试图拒绝:“我觉得这么走回去挺好的。” 就算蹦回去,也比这种不知道该遮座椅还是遮脸的东西要好得多。 偏偏幸村笑得繁花三千:“是吗,我倒觉得很好。” “有扶手,能防止你意外掉下去,更何况造型独特,想必记忆也会更加深刻。” 夏树:…… 是她大意了。 以为自己说几句好话,就能把这件事蒙混过去,却忘了幸村是个格外记仇的家伙。 这时候再求饶也没用,只有顺着他,等他什么时候气笑了,这件事才算是翻篇。 于是夏树小小声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低着头、垂着眼睫,看上去蔫蔫的,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也只有幸村知道,她为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有多嘴硬。 偏偏坐上去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这是辆男士自行车,后座的位置本身偏高,要是以往,轻轻一跃,夏树就能上去。 但此时此刻,她只能拽一拽幸村的衣角:“我上不去。” 偏偏那个罪魁祸首还好整以暇的在一边看着,直到衣袖被拽了第二次,才微笑着问:“不逞强了?” 夏树:“……不逞强了。” 幸村:“那么下次?” 夏树:“没有下次了。” 这么丢人的事情,根本不会有下次了!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幸村大概是终于决定放过她了,将车停好,向夏树走来,直到她的面前,才停下。 他微微俯身,一手托着夏树的后背,一手挽住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第28章 第二十八次心动 事发突然。 夏树没来得及反应,脚下就一空,她下意识攥紧幸村的衣袖,仓皇抬头,恰好撞上那双鸢尾花一般的眼睛。 “一点也不重。”幸村说道,嗓音里浸着笑意,“很轻。” 腕上的绿檀木珠子,在眼角的余光里亮了亮。 夏树直到坐在后座,才后知后觉的“诶”了一声。 这句话……难道不是,前两天她说的吗? “怎么了?座椅不舒服?” “……只是突然觉得双人自行车挺好的……” * 说起来,小时候,班里举办郊游的时候,也坐过幸村的后座。 那时候他个子不高,长相又精致,再加上后面带着一个夏树,自然是比不过那些撒欢一样窜出去的男孩子们。 “好慢啊幸村!” “你怎么去哪儿都要带上月咏,不会是恋爱脑吧哈哈哈!” 小孩子们说的话,总有种不谙世事的残忍。 到了最后,还是夏树气呼呼的跑去找他们理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才让他们偃旗息鼓。 但那个被调笑的对象倒是不甚在意。 “毕竟我总是和夏树在一起啊,他们说的并没有错。” 这段往事,在夏树的记忆里早就变得模糊,大概是触景生情,居然回想了起来。 看着身前的幸村,已经他被风吹起的校服衣摆,夏树弯了弯眼睛。 “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啊,精市。” 她的声音很轻,被风吹散,零星落在幸村耳边:“什么?” 夏树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刚到家,就被爸爸妈妈围了上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遍。 得知不仅膝盖青了一块,手肘还破了一大块,两人都是一脸的心疼。 “麻烦你了,精市,还好有你陪着夏树。”星那奏子感谢地看向幸村。 将车停至院内,幸村温和的笑:“没什么,只是夏树最近要忌口,不能吃海鲜,也不能吃冷饮,奏子阿姨做饭的时候,要多费心了。” “你怎么上个学,还能把自己磕了?”熟悉的声音从院子内传来。 下一秒,月咏几斗就慢悠悠的捏着一包薯片,走出来,上下打量眼夏树,嗤笑,“跟个木乃伊似的。” “月咏几斗!!!” 本来零食冷饮以及海鲜都不能吃,也就算了。 讨人厌的哥哥偏偏挑这个时候回了家,简直气死个人! 为了庆祝几斗回家,星那奏子还专门熬了鱼汤,想给自家两个孩子补补,结果现在鱼汤只能归几斗。 “叫你乱跑。”几斗嗤笑。 虽然夏树不喜欢吃鱼,但这个态度,这个欠揍的态度。 “妈妈!哥哥什么时候走啊!” 就被揉乱了脑袋:“早着呢,你就死心吧。” 兄妹俩从小凑在一起,就总是打打闹闹,月咏家的两位家长早就已经习惯了。 更何况自家儿子从小就对人冷漠,也只有对家里人,尤其是夏树,才会露出孩子气的那一面,于是乐得两个孩子增进感情。 几斗本来就比夏树高,伸长了手去揉夏树的脑袋,夏树即使拽着衣袖也碰不到他分毫。 倒是手腕上的珠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翠绿晃过眼底,几斗的动作一顿:“哪儿来的?” 夏树气鼓鼓的别过头:“要你管。” 但想起自家哥哥虽然不靠谱,但平日里到处晃荡,见到的东西一定要比自己多许多,于是问,“有什么问题吗?” 几斗没有回答,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这串绿檀木的手串。 要是看得仔细,能够发现,他的目光中途偏向右侧的空气处了几秒,就像是在听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说话。 夏树看他这个表情,还以为这串珠子有什么问题。 谁知道,过了会儿,几斗就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眉毛微抬:“没什么,戴着玩儿吧。” 她就知道! 这个家伙说的任何话都不能当真! 笨蛋哥哥回家的事情,对夏树的打击太大。 以至于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她一脸的无精打采。 倒是星那奏子开开心心的向夏树招招手:“几斗给你准备了惊喜,很努力的搞了一整晚呢~” 第31章 第29章 第二十九次心动 “所以你哥花了一整晚,通宵给你准备了一辆电动轮椅?”鹿岛趴在椅背上,一脸的难以置信。 “何止。”说到这里,夏树就不由叹了口气。 “他还在轮椅的把手上装了一只小黄鸭喇叭。” 一边捏,一边慵懒的笑——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这个小东西吗? 又显眼、又可爱,来不及刹车的时候还能捏两下,告诉行人“请注意避让,减速慢行”。 “真亏他能想的出来。” 一旁的佐仓无奈的笑了两声:“不过也有好事嘛,比如今天早上幸村君一大早就给你送了一份礼物。” 幸村一向起得早。 要不是夏树昨晚吃了消炎药,早上 起不来,再加上自家妈妈强烈要求自家哥哥早上开车送自己上学,两人本来可以一起出门的。 不然也不会在下车时,被几斗那个家伙揉着脑袋告诫:“离奇怪的东西远点。” 明明他才是最奇怪的那个。 还在生自家哥哥气的夏树,气鼓鼓的想。 又在看到书桌上,那个小小的纸盒时,弯了弯眼睛。 蓝紫色的纸盒,上面撒着细碎的星芒图案。 并不大,半个拳头大小。 打开盖子,便能看到里面摆放整齐的糖果,柠檬味的,淡黄色的透明糖纸在日光下晕出漂亮的光。 不过是昨天想把他诓走时,随口说的一句。 没想到他当了真。 “是什么呀?”鹿岛揶揄。 “是什么呀?”佐仓打趣。 夏树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是生命的源泉,友谊的象征。” 见她这么说,两人也不拆穿。 倒是佐仓有些羡慕:“不过有个哥哥真好,我是独生子女,所以从小就没人陪我一起玩,有时候想想也挺孤单的。” 夏树觉得独生子女没什么不好。 她觉得自家哥哥总是神神叨叨的。 就好比十岁那年,一个冬天的早晨,他就慌慌张张的说是自己被窝里多了一枚复活节彩蛋。 “但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爸爸妈妈也是。”夏树说道。 后来还是爸爸的老朋友,辺里叔叔陪几斗聊了整整一个下午,他的症状才有所减轻。 不过偶尔还是会出现和空气说话的现象。 鹿岛一锤掌心:“这种像不像小时候玩的那种问答机?像素面板上出现不同的问题,答对了就会一闪一闪,说不定你那时候年纪小,看到的就是这个呢?” 佐仓也记得这个:“我记得是迹部财阀推出的玩具,说是自家小少爷设计的呢~” 夏树觉得不太可能。 不过—— 夏树:“答对了就会一闪一闪?” 鹿岛:“对啊,算是在汇总积分?” * 夏树曾经在网上搜索过绿檀木手串发光的案例。 但就像仁王所说,要么是荧光粉,要么里面放了小灯泡,跟她的情况并不吻合。 虽然她也不觉得,一个陌生人送给自己的东西,会像是美少女战士的魔法杖一样,感应到什么,就会“水冰月变身”。 但,既然扭蛋存在。 会说话的猫咪老师存在。 甚至缘结神社都存在。 或许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存在,也说不定。 于是—— “精市,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嘛?” “精市,园艺部新种的那片鸢尾花需要我来帮你照看嘛?” “精市,这是网球部新一周的训练计划,你觉得ok嘛?” …… “幸村这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丸井感慨。 切原骄傲叉腰:“我就知道学姐这么好,一定会和幸村部长幸福的走下去的!” 仁王总觉得哪里不对:“你这话怎么说得像,告白被拒不是幸村,是月咏?” 只有真田看着这群躲在角落里偷窥的部员们,拳头梆硬:“你们真是太松懈了!” * 的确是太松懈了。 幸村想道。 他坐在学生会的办公桌前,看着窝在沙发里的夏树。 天气还没有反暖,即使是穿着冬装,她的膝盖上也松松的盖着一条海绵宝宝毛毯。 神色温软,笑容也温软,仰着头,看向自己。 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呀?” 眼底揉着期待,亮晶晶的,像是坐等夸奖的小猫。 只是左手手肘的衣料处微微鼓起,即使不用看,幸村也知道,覆盖其下的绷带,白的有多刺眼。 幸村的手边放着一份训练日程表。 上面详细记载着,每一位网球部员的体能信息、过往赛事成绩以及相应的训练计划。 厚厚的一沓。 足以见得编写者的用心。 阖上这份训练表,幸村轻笑:“写得很细致,也针对了每个人的薄弱环节进行了针对训练,做得很好。” 他站起身来,将已经晾得温热的热可可递给夏树。 夏树接过,说了声谢谢,却眨了眨眼睛:“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手串没有亮。 这也并不是他开心的表现,即使笑得温润。 青梅竹马就是这点不好。 再微小的情绪,在对方的眼里都会被轻易捕捉。 幸村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累吗?” 高三的课业本来就紧张,她需要在完成戏剧部的剧本、台本的间隙里,写出这样一本细致的策划,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 看到他这个表情,夏树就知道自家这个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的幼驯染,开始闹别扭了。 “格式的话,我有参照之前的训练记录,后面的具体信息,则是来源于柳的笔记。” 虽然向数据达人借笔记的过程有些费劲就是了。 “但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哦~” 夏树弯了弯眼睛,“更何况,能够帮到你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 就被揉了揉脑袋。 说了句“你啊”。 这句话说得颇带了些无奈,只是尾音里揉着笑意,便让那双鸢尾花一样的眸子,都在春日的余晖里绮丽得过了分。 于是夏树趁热打铁:“所以,算是完成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吗?” 幸村轻笑:“所以,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完成我的愿望吗?” 他以为,夏树当初只是随口一提。 就像是小时候那样多的,说完就忘记的承诺一样。 ——她一向是个小没良心的。 夏树觉得这句话有陷阱。 要是就这么承认,岂不是表明——我做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小心眼的幼驯染一定不会开心。 于是一本正经:“那倒也不是。” 幸村:“嗯?” 夏树弯着眼睛:“我希望你不要那么累,也希望,你能够天天开心。” 这句话说完,就看到幸村的笑容一顿。 “怎么了?”夏树问。 “没什么。”幸村轻吸一口气,看向窗外依旧葳蕤的樱花树。 他只是…… 担心胃里的蝴蝶,就这样肆无忌惮的飞出来。 * “……总之,初赛的安排大致就是这样,大家还有疑问吗?” 堀前辈拍了拍手,让大家就地解散。 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木桌前,他走过去,关切的问,“是伤口还疼吗?” 夏树正托着腮沉思,被这样一问,回过神来,弯了弯眼睛:“没事的,已经结痂了。” 老校医将伤口处的很好,加上最近没有下雨,温度也适宜,因此伤口好得很快。 听夏树这样讲,堀前辈松了口气:“抱歉,部里人员太少,即使你受伤了,也没有人能够分担。” 夏树倒并不是在为此感到担忧。 而是她实在搞不懂,手串发光的运行机制。 按理说,触发条件无外乎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从前几次来看,地点倒是随机,时间也早、中、晚都有发生。 于是唯一的不变量,应该就是人物和事件。 起初,她以为是需要满足幸村的愿望。 ——毕竟这是扭蛋的世界,只有达成他的愿望,才能通关,回到她原本的那个世界。 但她尝试了几次,珠子都没什么反应。 反倒是说了句“希望你天天开心”,珠子就亮了。 ——总不能是随幸村的心情而定的吧? 那这男主光环也太离谱了。 最重要的是,在后来,幸村送她回家的路上,夏树也尝试说了几句类似的话。 但自家幼驯染就像是已经免疫了一样,毫无波澜。 连带着手串也毫无波澜。 简直要让夏树感叹一句:扭蛋世界,复杂如斯。 心情低落归低落,部门聚餐还是要参加的。 正好幸村需要和新闻部商讨采访时的流程,所以夏树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和鹿岛他们一起走了。 第32章 大概所有的部门聚餐,都是这样的流程。 选一个烤肉店,碰杯、寒暄、回忆过去的酸甜苦辣、再畅想未来的蓬勃发展。 到了最后,总免不了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轮抽到的是鹿岛。 她笑眯眯地指着自己,从善如流的站起来:“大冒险要做什么?” 副部长唯恐天下不乱:“接受小堀的铁拳制裁!” “哈哈哈,这种事情我超擅长。”鹿岛一脸自信。 众人:这种擅长不要也无所谓啊喂! 鹿岛笑得灿烂:“那就真心话吧。” “对鹿岛来说,希望和小堀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说起来,有一段时间里,也传出过鹿岛和堀前辈的cp。 用那些人的话来讲,就是“一个在笑,一个在恼”,简直像没头脑和不高兴,虽然邪教,但意外让人上头。 后来还是堀前辈大发雷霆,一个锁喉,把鹿岛从万花丛中逮了出来,指着她的鼻子怒骂:“我怎么会看上这种脸蛋好看但轻浮的家伙?!” 谣言才不情不愿的终止。 回想到这里,夏树托腮,看着鹿岛笑得灿烂:“是想要在婚礼上……” 什么什么? 什么瓜? 听到一半,接到自家哥哥的电话,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才不用你接,朋友会送我回去。” 挂了电话,才发现众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连带着桌上可乐瓶的瓶口,也正朝着自己的方向。 “那么夏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 新闻部的部长离开时,分针已经转了一圈,指向晚上八点。 幸村靠在办公椅上,拧开一瓶矿泉水,舒了口气,点开夏树的通讯录,打算问问,她是否已经到家。 对话框里,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他嘴角噙着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等待着。 先是一张图。 紧接着,又发来了一句话。 【夏树:连鱼都是爱你的形状。】 第30章 第三十次心动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夏树刚挂完自家哥哥的电话,正打算继续吃瓜,就看到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自己,目光如炬。 要是真要形容的话,那就应该是像掉进瓜田里的猹。 “夏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副部长问。 夏树弯了弯眼睛:“我可以问一下,真心话是什么,大冒险是什么吗?” 闻言,副部长轻咳一声:“真心话的话,就回答一下,目前有没有心仪的男生——至于大冒险……” 鹿岛举手提议:“给指定的人发一条,‘就连鱼都是爱你的形状’!” 夏树:…… 这群人,就连装都不装了。 她现在强烈怀疑,是不是可乐瓶子也被他们做了手脚。 说起来,在原本的那个世界里,戏剧部的大家也是这样,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不时会为她的告白提建议。 有经验的分享经验,没经验的,从旁观者的角度逐条剖析。 回想到这里,夏树不由笑了笑。 然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温声说道:“那我选择惩罚。” 随意的说出一句话很简单。 但要是因此,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她本来就身量纤细,现在右腿青了一块,左手又裹着绷带,怎么看怎么一副病号的样子,就算是堀政行,也下不去手。 因此,决定退而求其次,让夏树随便找个人。 鹿岛说的鱼,是鲥鱼,传统的做法是将它一切两片、中间连在一起,做成天妇罗,因此远远看上去,就是一个爱心的形状。 虽然放了水,但副部长也不想放太多水:“必须是立海大的,且异性。” 夏树眨了眨眼。 赤也还小,弦一郎一定会说教,柳的话说不定会汇报给幸村……选了一圈,最后选中仁王。 ——反正前两天的座椅之仇,她还记着呢。 没想到按要求转发的时候,却出了点小插曲,鹿岛凑过来的幅度太大,不小心撞了下夏树的手。 于是手指一偏——好巧不巧,直接发给了幸村。 夏树:“……鹿岛!” 鹿岛:“我错了我错了!” 夏树立刻想撤回,但聊天框的最上方已经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时隐时现,过了大概半分钟,幸村的电话打了过来,将夏树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机掉到烤盘里。 夏树叹了口气,跟一脸“居然打电话过来了!”的众人们打了个招呼,扶着墙壁,慢慢走到走廊。 春末凉爽的空气拂面而来,她才长长舒了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精市,你先听我解释……” 说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好解释的。 难不成说,在回答“是否有心仪的男生”和“给指定的人发一条短信”里,她选择了后者,结果因为一些乌龙事件,莫名其妙的转发给了他。 那么,为什么不选前者? 是因为有,还是因为没有,又或者,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 夏树能想到的东西,幸村一定能想到。 到时候又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本乱账。 早知道不参加聚餐就好了,又或者游戏一开始就决定退出。 想到这里,夏树轻声叹了口气:“对不起,精市,打扰你了。” 听筒对面是幸村的呼吸声,平稳而轻缓,即使是收到了这样惹人误会的信息,他也依旧在耐心等待她的解释。 夏树本以为幸村会回答自己一个“嗯?”。 但他却只是笑了一声,嗓音温润:【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果然被猜到了。 夏树点头:“嗯。” 她本想着,要是幸村继续问下去,自己就诚实交代,没曾想,幸村却问:【仁王参加了吗?】 仁王? 信息的初始发送对象就这么被提起,夏树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没有,怎么了?” 幸村的嗓音里带着一抹了然:【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应该会喜欢。】 * 这件事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平淡到,夏树第二天上学的路上,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是说笔快用完了?前面有家文具店。” 被迫承担起接送夏树上下学的任务,连带着天天需要早起,夜猫子月咏几斗的心情不是很美妙。 偏偏夏树还指着自己的腿,弯着眼睛,笑得一脸真诚:“我是病号诶~” 得。 一分钟后,某个不称职的哥哥被迫拿着文具清单下了车。 夏树正刷着手机,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小孩子此起彼伏的“哇塞”。 走过去,才发现是仁王,正靠在墙边给孩子们变魔术。 红色的小球在他的手里就像是有了生命,一会儿消失在掌心,一会儿又从耳畔蹦了两下跳出来。 然后捏成拳,让喊得最大声的那个孩子吹了口气。 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当当当当”的摊开掌心——里面赫然是一朵刚摘下的鸢尾花,甚至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第31章 第三十一次心动 “你还真是喜欢表演呢。” 看着小朋友们蹦蹦跳跳地挥手和“仁王大师”说拜拜,夏树笑,“真的不考虑加入戏剧部吗?” 仁王从刚才就注意到了夏树的存在。 对此,也只是一摊手:“我只是喜欢对方一脸错愕的表情——把观众骗的团团转什么的,不是很有趣吗,噗哩?” 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冒出来个单手叉腰的成年人。 “就是你小子天天教我儿子变戏法?!” “次次上学次次迟到!你给我等着!别跑!” 夏树:…… 仁王:…… * “所以说,为什么我也要跟你一起跑?” 侧身躲在墙角,夏树觉得自己可能和网球部的这群人相克,要不然,怎么上一次和赤也被老师追着跑完,这一次,又和仁王一起躲在居民楼的拐角。 眼看着来人走远,仁王耸了耸肩:“这就是生活,噗哩~” 被这个乌龙一打岔,夏树原本因为幸村的举动而有些意外的心情也莫名变轻松了几分。 她给自家哥哥发了个定位,让他过来接自己。 回头想问仁王要不要一起,却听到一个声音叫道:“欸?这不是仁王吗?” 那是个染着黄色刺猬头的男生,反手背着书包,正一脸兴味地上下打量着他们。 “听说你考上了立海大,很厉害嘛,现在已经是名校学生了,看你这个表情,不会认不出我了吧,喂喂,不要这么绝情嘛,我们可是小学同学来着。” 仁 王捏紧拳头,拉着夏树离开,那人却兴冲冲的挡住他们的路,对夏树咧嘴笑。 第33章 “这是你女朋友?还挺正啊。” 说着,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和夏树唠起了家常,“你别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小学的时候,他可是可会模仿别人了,就像是个没有思想的影子一样,啊,或者叫怪物也说不定——” “你说是吧,123,木、头、人?” 夏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打着一副“过去同学的旗号”,拉长了嗓音、提高了语调,像是生怕有人不知道仁王的过往一样,满满的恶意。 夏树看向仁王:“你认识?” 她还从没见过仁王这样的表情,褪去笑意,眼神冰冷,下巴紧绷:“不认识,我们走。” “跑什么呀?” 那人依旧不依不饶,“还是你不想让女朋友知道,你曾经是个恶心的骗子?!” 他的声音刺耳而粘稠,裹挟着那些不愿回想、也不堪回想的往事一同浮现在仁王的眼前。 “雅治!待会儿的体育课能帮我喊个到吗?你最好了!” “雅治!过几天的体操训练你能替我去一下吗?你最好了!” “雅治!我就偷偷出去玩一会儿,有你在,不会有人知道的,你最好了!” …… “为什么体操比赛被选上的是你?” “为什么老师夸奖的是你?” “你根本不当我们是朋友!只是个骗子!讨厌的骗子!” “滚开啊!恶心的骗子!” …… 如果他们知道了……如果网球部的他们知道了…… 仁王攥紧拳头,直将指节捏的泛了白。 “请你放尊重一点。” 耳畔传来“啪”一声脆响。 仁王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却看见那个一向眉眼弯弯、脾气好得不得了的夏树,一下拍开那人伸过来想要抓住他的手。 “喂,你是不是被他骗了?他就是个……” “和你有什么关系?” 夏树翠绿色的眼睛一片冷冽,“立海大学生会下设风纪举报委员会,要是有任何不服气,欢迎你来举报,但是——” 她扬起眼睫,“要是平白无故污蔑我们的学生,也请你做好相应的准备,毕竟,作为神奈川的第一强校,立海大,护短的很。” 眼前的身影,与两年前,挡在学长们面前的那个披着校服外套的身影重叠。 仁王手背抵着额头,像是自嘲一样,轻笑一声。 真是像啊。 这两个人。 * “好凶啊好凶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月咏同学。”仁王捏着小辫子,一脸感慨,全然没了刚才那副阴郁又低沉的模样。 闻言,夏树弯了弯眼睛:“我不介意对你也更凶一点。” 换来对方举手求饶。 刚才那个男生的校服,并不是立海大的,从他的说话语气来看,应该是仁王之前的同学。 看来,看起来无拘无束、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欺诈师”,也有着无人知晓的过往。 仁王顿了顿:“今天的事……” 回想起幸村上次和自己说过的话,夏树笑了笑:“除了被家长撵着走,今天还发生了什么?” 有些事,等想说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仁王挑起眉毛,绀碧色的狐狸眼里满是无奈:“算了算了~作为交换,告诉你个好东西。” “幸村的储物柜你看过吗,噗哩~” 第32章 第三十二次心动 这么一耽搁,差点没有迟到。 好在自家哥哥开了车,一路风驰电掣的送她去了学校,临到下车,还不忘挑着眉、神色淡淡的说道:“好好学习,离白毛远一点。” 夏树:…… 他之前说的那句“离奇怪的人远一点”,自己还当做是什么特殊提醒。 合着他就是看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不爽是吧? 不,或许有一个意外。 想到这里,夏树看向这个意外:“所以说,仁王的事情,你之前就知道吗?” 从那个人的校服来看,并不是本校生。 应该是仁王之前的同学。 能够做出这种类似挑衅的举动,说明两个的交情不浅,又或者说,曾经的交情不浅。 幸村正在翻阅新生欢迎会的财务清单,闻言,笑了笑:“只是隐约猜到了一些。” 刚入学的时候,仁王还不是现在这副到哪里都笑嘻嘻、能跟人打成一片的模样。 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练球。 甚至在前辈们要求帮忙的时候,也会垂着眼睛、低头拒绝。 后来才渐渐好起来。 他说完,没有得到夏树的回复,于是抬起头。 就看到夏树窝在沙发里,单手托腮,感叹道:“总感觉你们的过去很精彩的样子。” 这些故事夏树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概是在原本的世界里,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幸村。 天天都想着今天该怎样才能多在他的面前晃一晃,可爱的、乖巧的、懂事的、任谁看到都会喜欢的。 至于网球部的众人,在彼时的她眼里,也只是“精市的队员”。 没想过去了解他们的过往。 幸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大概是运动类社团的特性。” 一起挥洒过青春和汗水,便总会有更加深刻的队友情。 夏树“唔”了一声,暂时接受了他的说辞:“你在看财务报表吗?” 幸村站起身,将手里的那一份报表递给夏树:“不是你之前做的那份,是新生欢迎会。” 他微微俯身,额角的碎发散落下来,半遮住眼睛。 夏树下意识伸手,替他将碎发向后拢了拢:“精市,你是不是该剪头发了?” 指尖的发丝微凉,轻轻拂过,便露出了那双鸢尾花一般漂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看向夏树,温柔的、缱绻的,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疑惑。 轻而易举的,就让夏树失了神。 直到听到幸村轻笑一声,说道,“那就预约这周末吧。”才回过神来。 却发现,大概是为了方便自己动作的缘故,幸村略微弯腰,于是本该拂过他耳侧的手,便摩挲过他的侧脸。 看上去,就像是在抚摸他的脸颊一样。 夏树像是被烫了一下,急忙收回手,在幸村愈发疑惑的眼神中低头看向手里的报表,掩在发丝中的耳根都在发烫。 却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幸村右手轻轻碰了碰侧脸,唇畔扬起一抹笑意。 说起来今年的新生欢迎会搞得很是隆重。 大概是去年篮球部、排球部、田径部尤其是网球部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所以校长决定大肆操办,以展现立海大“不败帝国”的权威。 听说还有杂耍表演。 里面有个橘色头发的小个子男生跳起来老高,活力四射,就是一边拍飞气球,一边大喊“我是要成为全国no.1的男人”,听起来很中二就是了。 夏树翻了翻,看到里面有一项“领舞服装费”被划掉了。 “晚会的领舞,你没有参加吗?”夏树问。 她记得当时雾森月来来回回跑了那么多次,就是为了开场舞的人选。 将夏树散乱在肩头的发丝挽至耳后,幸村不甚在意的轻笑:“有些忙。” * 距离戏剧比赛还有半个月。 戏剧部里忙得热火朝天,整日里都是“哦,我的索菲娜”“你湮灭在光明之中的黑色瞳孔是那样的纯粹,就像是撒旦在我心里种下蛇的果实”。 夏树反而成了最闲的人。 于是被堀前辈塞了一张报名表,说是让她帮忙去抽个比赛排名。 地点在冰帝学院。 夏树看着时间还早,外加顺路,于是便又去了一趟兔山商业街。 网红的浪潮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周前还人挤人的商业街,一下又恢复成没什么人气的模样。 夏树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那家大福店。 买了一份全家福,在猫咪老师曾经出没的地方等了许久。 虽然腿已经能够正常走路,但毕竟淤青还没消,倚着墙站了没多久,膝盖就开始有些酸痛。 加上半山腰的风也冷冽,于是在手指被冻僵前,夏树去问靠在躺椅上休息的老婆婆。 “猫咪?你是说那只爱吃大福的招财猫吧?”老婆婆晃着摇椅,语声悠长,“已经很久没看到它了。” 夏树向老婆婆道了声谢,站起身来,走出一段距离,才小小声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那天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猫咪老师。 中间甚至试图 用大福和它最喜欢的栗子馒头放在它经常出没的地方引诱,但不论等多久,面前都是空空如也。 “不会又被封印起来了吧?” 毕竟它又贪吃、说起话来又狂妄,再加上圆滚滚的,就算是遇到了除妖师,也一定跑不快。 手串的调查一直没有结果。 第34章 即使夏树拜托了从小见多识广的自家表哥——凤镜夜,对方找了一个据说很是有名的收藏家,反反复复、翻来覆去的研究了个遍,也只是得出“真是串好珠子,你出个价?”这样的说法。 简直进了死胡同。 但就算事情没有解决,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冰帝学院位处东京,夏树按照导航的指引,坐着新干线到了东京站,中途又换乘公交。 【鹿岛:这么偏?贵族学院的做派,不该是在沿途站台都安一个接送点,举个闪闪发光的灯牌,豪华轿车包接包送吗?】 【佐仓:怎么能这么寒碜,分明应该直接投放直升机。(猫猫探头.jpg)】 夏树被自家闺蜜们逗笑,一边回复,一边按着导航跟着走。 ——然后和一个街头网球场面面相觑。 “你好,请问冰帝学院是在这里吗?”夏树询问一旁的少年。 完全迷路到这里的越前龙马:? 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 “喂喂,不是自己说好,要和本大爷约会的吗,啊嗯?” 第33章 第三十三次心动 说起来,在年轻一些的时候,夏树也是街头网球场的常客。 那时候幸村刚学网球没多久,球技并不娴熟,往往会在休息日,和真田、亦或是一些聊得来的伙伴们,约着一起去练球。 场地是露天的,又热又晒,到了晚上还会有各式奇奇怪怪的虫子飞来飞去。 只是比赛结束,少年们碰着拳头、讨论着下次该如何攻防的场面热闹又温馨,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让夏树忍不住弯起唇角。 但眼前的景象,显然与记忆之中相差甚大。 诺大的一片场地,七仰八叉的趴着十几个人,个个气喘吁吁,眼神黯淡无光。 而在场地的正中,个子高挑的银发少年,正攥着橘色短发女生的手腕,语气嚣张,语调散漫:“喂喂,不是自己说好,要和本大爷约会的吗,啊嗯?” 一旁的男生恨恨捶地:“可恶……居然一个人就单挑了我们所有人……” “最起码、最起码要把杏救下来……” 夏树:? 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借着打球的名义调戏女孩子的做派。 因此,即使那个少年穿着一身冰帝的校服,看起来一副贵公子的模样,也不由蹙了眉头。 越前龙马没想到自己迷个路还能遇到这种事,但他向来信奉球场上见真章,于是拿出球拍,准备说一句“madamadadane”。 但没想到,身边的夏树先“哇哦”了一声:“没想到冰帝的学生有这样的癖好。” 球场里有不少人,早早就注意到她。 身量纤细,个子高挑,一头瀑布似的金色长发垂落在腰际,漂亮的过了分。 要不是穿着一身校服,乍一眼看上去,简直像万千少年的梦——偶像星那歌呗。 看着柔柔弱弱,没想到一上来就贴脸开大了喂! 迹部景吾半挑眉梢:“什么癖好?” 夏树弯了弯眼睛:“大概就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调戏女孩子什么的。” 说到这里,她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这位同学,你搭讪的方式已经过时了。” 橘杏:好酷! 越前龙马:好毒! 只有匆忙赶来的赤尾捏着拳头冲上来:“放开杏酱!!!” 迹部低头:“原来你叫杏酱,真是个好名字。” 他松手,下巴一点夏树,“那就用网球一决胜负。” * “一记挑高紧接着扣杀啊喂!这操作也太有水准了!” “接下来是单脚小碎步搭配削球吗?要是对面直接防守就——最后一步换成抽击吗?神迹!简直就是神迹!” 一群人头碰着头,看着屏幕上的黄色小人一记抽击,将黄色小球砸向对方的场地,举手欢呼。 “6-4!居然是6-4!赢啦!” 越前龙马表示很无语,一压帽檐:“就这?” 被一旁的赤尾一把勾住脖子:“三局三胜,还要什么自行车?” 纵使是迹部,也没想到会有人信誓旦旦的接受挑战,然后一转身,拿出一款网球手游。 但对于夏树而言,她本来就不擅长网球,更何况是现在左手绑着绷带的二级伤残模式。 不过接受了挑战,就要愿赌服输。 她揉了揉指尖,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正站起身来的少年:“请你向她道歉。” 谁知道万众期待下,他却不甚在意的点了点泪痣,看向夏树。 “你还是这么有趣,月咏夏树。” 锐利的眼神轻而易举的透过校服衣料,看到包裹在手肘的绷带,迹部半挑眉梢,“赢过本大爷,你就这么保护自己的手吗,啊嗯?” * “堀前辈?我已经到达冰帝,正在去抽签的路上……好的,等有了结果,我再告诉你。” 夏树挂了电话,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地图。 冰帝的占地面积很大,几乎是立海大的五倍,即使问过保安大叔,一路沿着地图的标志向前走,她也差点迷失在迷宫一样一环套一环的教学楼中。 没想到在喷泉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眨了眨眼睛,拿出手机,给幸村发了一句:【你在干什么呀?】 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在他转过头时,戳在他的脸颊。 “你在干什么呀,精市?” 对上幸村有些惊讶的眼神,夏树向他眨了眨眼,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 目光在手机屏幕上滑过,幸村无奈的将手护在夏树的腰侧,防止她失去平衡:“你呢,怎么会在冰帝?” “迹部,你在看什么?” 忍足拿着会议资料,匆匆赶来,却发现自家部长不仅迟到了,还站在远处观摩人家小情侣谈恋爱。 其中一个看起来挺眼熟。 “幸村?带着女朋友来开会?”看起来可不是立海大的作风。 忍足啧啧称奇。 要不是曾经看过这位“神之子”的比赛,见识过他在球场上有多么的杀伐果断,忍足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个低着头,眼里带着六分笑意三份无奈还有一分若隐若无的宠溺的男人,真的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幸村吗? 怕不是被谁夺舍了? 更让他意外的,还是自家部长。 他轻哼一声:“遇到了些意外。” “意外?”忍足反应过来,“你是说迟到的事?” “学校的露天球场被外校学生使用,本大爷去看了眼,却被叫嚣着要跟他们决一胜负。”迹部左手托着右手手肘。 忍足没见过自家部长什么时候对这种小事如此关注:“他们输了。” 迹部冷哼:“输了却输不起。” 虽然不明白自家部长今天为什么这么多话,但作为一个优秀的捧哏,忍足真诚提问:“然后呢?” “然后跑出来个见义勇为的勇士。”迹部看向夏树,轻笑,“让我用手游跟她打网球。” 这还真是……玄幻呢。 自从听到熟悉的嗓音时,夏树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一番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的话听下来,才发现自己闹了乌龙。 见夏树神色有些不对,幸村笑着介绍:“那是冰帝网球部部长,迹部景吾,今天我来这里,也是受他的邀约,商讨练习赛的事。” 于是夏树弯了弯眼睛:“迹部君,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迹部向前几步,站在幸村面前:“欢迎来到冰帝。” 然后看向夏树,似笑非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初次见面,立海大的,学、生。” 幸村笑得温润:“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夏树干笑两声:“不愧是冰帝,打招呼的方式也这么独特呢~” 察觉到夏树的异样,幸村侧头,鸢尾花一样的眸子在夏树身上落了落,却并没有拆穿。 而是将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尾理顺。 指尖在触碰到有些凉的耳垂时,微微蹙眉:“怎么穿 这么少?” 说罢,捏了捏夏树的指尖,“手也这么冷。” 忍足:? 他只是一个热爱网球的单身狗,做了什么孽要当面接受这种暴击? 偏偏幸村的小女友还弯着眼睛,把手递到他的掌心:“一路上风太大了,女生校服又没有口袋。” 幸村轻笑一声,那张看狗都深情的漂亮脸蛋上漾着笑意,看的忍足牙都酸了,“知道了,两只口袋都借你。” 啧啧啧。 这算什么,算他和迹部多余? 怀着“同为天涯单身狗”的惺惺相惜,忍足拍了拍自家部长的肩膀——拍了个空。 迹部转身而去:“会议时间到了。” 忍足:? 笑着解释:“他是说外面天寒地冻,你可以去屋里等。” * 第35章 “我说迹部,你俩是不是见过?”终于送走幸村和夏树,忍足一推眼镜。 他还没见过大少爷对哪个女孩子如此上心,“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那可是幸村的女朋友。” “把你那不华丽的眼神收起来。”迹部冷哼一声。 以他的观察力,当然看到,幸村早就发现了夏树站在自己身后,只不过配合着对方,装作不知道被吓了一跳的模样罢了。 甚至当众互动,多半也是故意。 只不过,那家伙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见自家部长不愿多聊,忍足耸了耸肩。 傲娇的男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他习惯了。 “话说回来,你真要买下那座神社吗,迹部?”忍足问。 第34章 第三十四次心动 【月刊职业网球,又叫《月刊职业网球编辑部》,专门对于网球界的后起之秀,又或者明日之星进行采访,下一期是立海大,目前预约人数已经超过20万,远超历史记录。】 说起来,夏树倒是听说过这家杂志。 据说创始人和那位“武士”越前南次郎是同年级的朋友,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能够入选国家队,于是转而继承了家里的杂志社,专门采访17岁以下的国家队预备选手。 去年立海大夺冠时,也专门出过一期特刊。 叫做《三巨头坐镇,王者立海大背后的实力究竟如何》。 夏树当时还跟柳莲二吐槽,说这个名字取得颇为中二,就收获了真田板着脸的一句“真是太松懈了!”。 想到这里,夏树笑了一声,低头打字。 【所以大晚上提供情报的目的是?】 【野崎:佐仓生气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夏树眨了眨眼睛,心说难道木头开窍了:【具体发生了什么呢?】 野崎字打得很快,看来已经困扰了一段时间:【下一章的漫画有告白的场景,为了提前模拟感受,我对佐仓说了一些话,她当时似乎很开心,但当我告知这只是演练,她就生气了。】 野崎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走的时候还笑容满面,说着“没事的,我就知道”。】 为什么隔了不到一小时,再发信息过去,就只收到一句冰冷的“最近不要和我讲话”。 【野崎:女生都这样吗?】 这样不这样夏树不知道,但她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就在这时,月咏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大概是妈妈去开了门,远远传来笑吟吟的寒暄:“这么晚了,精市是来找夏树吗?” “夏树——精市来了哦!” 没过多久,卧室的门被敲了两下,幸村拎着两个纸袋,出现在门前:“堀前辈说你今天没有参加部活,就回家了,伤口还疼吗?” 夏树:? 她觉得自家部长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厚道。 虽然网球部超级大方的把仁王借出来,不仅能帮忙制作大道具,还兼任了缝纫这项技术活。 但这并不是他出卖自己信息的理由。 于是夏树眨了眨眼睛:“伤口不疼,但是我的心受伤了。” 幸村勾起唇角:“嗯?” 就看到夏树假模假样的作捧心状,“我再也不是前辈最喜欢的编剧了,果然,蓝颜祸水啊蓝颜祸水~” 她坐在毛茸茸的懒人椅上,怀里抱着一个毛茸茸的海绵宝宝抱枕。 金色长发就这样随意地盘在脑后,其中的一缕散落在纤长的脖颈,浸在柔软的灯光里,整个人都像是一块柔软的小蛋糕。 垂着眼睫,像是多么难过的样子。 只是墨绿色的瞳孔里却揉着笑意,狡黠的像是只小狐狸。 于是幸村从善如流:“那该怎么办呢?” 他叹了一口气,将其中的一个纸袋拿出来,炼乳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夏树眼睛一亮:“是海盐泡芙吗?” “回来的路上,丸井推荐的。”幸村将纸袋的开口细细折起来,“但看样子,有人这样伤心,应该是不想吃了。” “就是生活太苦了,才要吃点甜嘛~” “是这样吗?” “是呢~更何况就算是蓝颜祸水,你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精市了~” 看到好吃的,就什么好听的话都能说出来,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学校西门口的海盐芝士泡芙,是常年的断货王,不仅数量有限,每天卖多卖少还要看店主的心情。 也不知道幸村是怎么能排到的。 夏树咬了一口泡芙,幸福得眉眼弯弯,却看到幸村将另一个纸袋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酒精、碘伏、红花油,还有一瓶药粉和绷带。 看上去很像是胡萝卜后,要给上的一记大棒。 她莫名想起野崎的那句“走的时候还笑容满面,没多久就生气了”。 说起来,被那样恶作剧,电话里却什么都没有追究,反而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什么的,简直不像是幸村的作风。 要是说起来的话,他应该会是笑眯眯的说上一句“原来如此”。 然后自己第二天莫名倒了霉,接着在第三天的早上收获他“发生什么事了?”的关心。 才应该算是正常的闭环。 还是说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是人文关怀的最后阶段…… 于是夏树举手:“我觉得,明天到学校里换也是一样的~” 幸村:“明天周末。” 夏树:“……精市你是才回来吗?最近学生会很忙吗?” 指节扣住夏树的脚踝,幸村微笑:“别乱动,待会儿又要喊疼。” * 海绵宝宝睡裤被向上叠了三道,露出膝盖的部分。 巴掌大的一块,鲜红的淤血从中心开始渐渐变暗,到了边缘,便凝结成紫色的淤结,在牛奶般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 幸村垂着眼睑,用指尖在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问道:“疼吗?” 夏树弯了弯眼睛:“已经不疼了~” 说完,看到幸村神色不明,又补充了一句,“我以后会小心的~” 她从小就这样,受了小伤的时候,要委屈到满世界都知道,但要真是受了大的委屈,反而弯着眼睛,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模样。 幸村总是拿她没有办法。 他将红花油倒了一部分在掌心,用手搓热,轻轻盖在夏树的膝盖上:“要是疼,就告诉我。” 尽管力道很轻,夏树还是小小声的抽了口冷气。 看到幸村手法这样娴熟,她不由想,他平时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跑步时的磕伤,比赛时被球擦伤。 ——好吧,自从他变成“神之子”后,应该是没有什么球能磕到他身上,可是之前呢? 在成为“神之子”之前,那么多个日夜,那么多细碎的伤口,他是怎样一个人,就这样学着慢慢、慢慢处理的呢? “听说,下周月刊职业网球会去网球部采访。”夏树轻声说道。 幸村手上的动作不停,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又密又长,“只是关东大赛前的例行采访。” 夏树想了想,问:“你想要打职业网球吗,精市?” 这个问题来的突然,幸村指尖一顿:“曾经考虑过,但目前还没有决定。” 他的声音温润而沉静,像一朵开在夜色中的水莲花,只在说到“你”的时候,几不可查的顿了顿,“你想让我成为职业网球运动员吗?” 夏树说不上来。 过了会儿,噗嗤一下笑起来。 她手撑在床侧,身体微微后仰,透过被风吹起的纱帘,看向远处的路灯,晃了晃小腿。 但这时候脚踝被幸村捏着,动不了,于是弯了眼睛,说道:“我一直觉得,要是精市的话,一定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 “学习、园艺、学生会、网球部……普通的人费劲力气才能做到的事情,你却能一个人做到。” 虽然会很辛苦。 “但是,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她看向幸村,于是墨绿色的瞳孔深处便映上他小小的影子。 小小的一个。 就像是可以很容易拥有的模样。 夏树已经不记得,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知道,幸村终有一天会离自己远去。 他走的那样快,把所有人都远远抛在了身后。 上学的时候,自己拼尽全力,还能和他并肩。 但要是他选择职业这条路呢?彼时,站在世界舞台上的他,自己还能否追赶? 要是……当初手没有…… 她就这样坐在床的边缘。 小小的一只,发丝柔软、眉眼温软、连带着攥住床单的指尖也柔软得过了分。 有时候,太过轻易能看穿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一旦预判了他人的举动,事情却无法按照想要的轨迹运行,只会带来更多的挫败感 第36章 但幸村却笑起来。 那双鸢尾花一样的眼睛浸泡在光影之中,昳丽得惊人。 “一个人是走不到未来的。”他说道。 他从未想过,做那样的一个人。 于是,就看到夏树愣愣的看向自己,墨绿色的眼睛里盛着碎光,看上去,就像是氤氲起了一层薄薄的泪,然后—— 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发旋。 幸村:? 不久前,夏树终于在第三次扑空后,遇见了猫咪老师。 对方一脸不情愿地抢过栗子馒头,每一口咬的都像是在泄愤:“这是结缘念珠,哼,神明的东西也让你碰上了,算我倒霉!” “结缘念珠、结缘念珠,看字面上的意思,就知道这是结缘的东西。” “珠子全亮起来的时候,也就是你回去的时候了。” 夏树当时问道:“那什么时候会亮呢?” 猫咪老师却不再回答了。 御影神社也被叫做“缘结神社”,是人与人之间,缔结缘分的场所。 这是扭蛋的世界,世界的一切都以扭蛋为中心。 如果立海大三连霸是属于幸村的愿望,那么除此之外,什么才是扭蛋的愿望? 其实,谜面一开始就放在了夏树的面前。 只不过她自欺欺人,不愿意面对。 所以即使愿望没有被满足,珠子也会发光。 ——因为它的计量方式,是扭蛋幸村每一次的怦然心动。 想到这里,夏树看向幸村的发旋。 小小的一个,在蓝紫色的发顶,指尖戳上去,便能触摸到周遭有些硬的发尾。 她想起小时候,幸村天天来家里接她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 乖乖巧巧的坐在玄关,发顶被窗外的晨光染上一圈薄薄的光晕。 听到她的脚步声,便扭过头,白玉一样的小小脸蛋上满是笑意。 都说头发硬的人,心如磐石。 要不然也不会拒绝自己27次。 “精市。” “怎么了?” “我们交往吧。” * 周末连下了两天的雨,连带着空气也又冰又湿,黏答答的,像是提前进入了回南天。 夏树昨晚看了部电影,睡前雨又开始滴滴答答的下,因此折腾到后半夜才睡着。 就算醒了,也没什么精神。 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掀开被子,起了床。 去拉窗帘的时候,无可避免的看到对面的窗台。 拉着纱帘,因为下雨的缘故关着窗,只留下窗台上的一盆小雏菊在雨中摇摇晃晃。 “夏树——再不下来就要迟到了哦——” 思绪被打断。 夏树应了一声,缓缓退到床的边缘,把自己再次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 直到最后一丝日光被阻隔,才轻轻的“嘤”了一声,捂住脸的指尖都一片滚烫。 没、没想到就那么说出来了。 星那奏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家女儿的异样。 “你在听吗,夏树?爸爸妈妈这周末要去欧洲巡演,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吗?” 夏树其实并没有听清,只是隐约听到“巡演”、“出门”几个字眼。 她心不在焉的点了下头,过了会儿,又说了句:“只要几斗不回来,都可以。” 抬眼发现快迟到了,便拿着便当匆匆忙忙出了门。 “说起来,前天精市下楼的时候也是这样,像是丢了魂,撞到门把手还对我说了句‘谢谢’。”月咏或斗从今日的早间报纸里探出头。 闻言,星那奏子不由有些担心:“这两个孩子没吵架吧?” 夏树和精市都是情绪稳定的孩子,从小连火也没发过几次,更别说是吵架了。 但这也意味着,两人一旦发生争吵,或许会连如何和好都不知道。 * 夏树并不知道自家妈妈完全跑偏了。 下雨天出行不便,到了校门口才发现汽车堵了一长串,连带着快迟到的学生们匆匆忙忙撑着伞,趁没被风纪委员盯上前涌进去。 夏树向戴着袖章正在执勤的真田点点头:“早啊,弦一郎。” 然后顺着人流涌进一楼走廊。 将透明长柄雨伞收起来,伞尖朝下放在沥水区,恰好遇上刚换好鞋子的鹿岛和佐仓。 鹿岛笑着和她打招呼:“早啊夏树,据说上周的化学小考分数出来了。” 佐仓哀嚎:“我有一整道大题不会做,不会不及格吧?” 鹿岛安慰:“不会的,更何况又不是期末考,挂科也没影响。” 佐仓:“可是还是很挫败,对吧,夏树?夏树?” 两人扭头,看到夏树正站在柜子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鹿岛见夏树的脸色有些苍白,抬头摸了摸她的额头,“不会是感冒了吧?” 夏树笑着摇了摇头。 换好鞋子,后退一步,正准备转身,却撞上一个人。 鼻尖掠过海盐的气息,带着冰冷的水汽,像是刚从室外归来。 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保持平衡,一双温热的手已经托住她的手肘,温热的气息掠过她的耳畔,嗓音温润:“小心。” 耳尖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 夏树仓皇抬起眼睫,就看到幸村有些担忧的看向自己:“哪里撞疼了吗?” 她下意识摆手,摆到一半发现用的是左手,缠着绷带,动起来一点也不方便,于是立刻换成右手。 这一系列动作被幸村捕捉。 他下意识以为夏树的左手伤到了,蹙着眉,托住她的手肘,将衣袖往上卷了卷,“是伤口裂开了吗?” 夏树立刻后退一步,抽回左手,垂下眼睛:“我没事。” 手掌一空,幸村也不恼,依旧笑着,“没事就好。” 说完,问道:“吃过早饭了吗?” 夏树:“吃过了。” 幸村:“早上下了场雨,淋到了吗?” 夏树:“没有,谢谢。” 一旁的鹿岛看到他俩这副样子,觉得哪儿哪儿不对劲:“他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尴尬呢。” 夏树也觉得尴尬。 事实上,从小到大,两个人更加亲密的事情都做 过,还从来没有撞一下、托个手腕就脸红的情况。 她将原因归结于周六晚上脑子抽了。 ——不然,就算在原来的世界,她那27次告白也都是旁敲侧击、委婉曲折,从没有过这么一上来就贴脸开大的。 “我们交往吧”。 短短五个字。 多么直接、多么粗暴、多么石破天惊,以至于她回过神来的当场,就自闭了。 彼时幸村的反应她也忘记了。 左不过震惊、错愕、最多再加上一条怀疑人生。 ——不然怎么会周日整整一天都没有音讯。 她在这里想东想西,脑子里简直乱成一锅粥。 后来想想,反正同样乱成一锅粥的还有幸村,突然心理平衡了。 但一抬头,就看到幸村站在自己的面前。 眼底揉着担忧,眉眼里却依旧噙着一抹笑,看上去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和平时的他分明没什么两样 像是根本不受影响。 于是心底又莫名涌上一股气——说什么喜欢我,分明就是假的。 鹿岛小小声问:“她怎么生气了?” 佐仓看看夏树,又看看幸村,对这对青梅竹马之间难得的异常不明所以。 幸村抿着唇,纵使从小就对夏树的情绪了如指掌,但他第一次有些拿不准夏树在想些什么。 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真田就是这个时候赶到的。 老远就看到这群人聚在一起,作为风纪委员,他有提醒的义务,但走近了,又发现气压有些不对劲。 “还有五分钟上课。”责任感最终占了上风,真田提醒。 他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垂着眼睛的夏树,又看了眼明显气场不对的幸村,将作业递过去,“在部活室的椅子上找到的,你怎么会把作业落在那里。” 他并不是丢三落四的人。 幸村闻言,轻咳一声:“大概是忘记了。” 幸村从小就心细,做事又有条理,就连第二天上课要用的书都从来没有拿错过一回。 把作业本落在部活室什么的,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不是心不在焉,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想到这里,夏树不由扬起眼睫,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依旧穿着网球部的队服,肩上披着的外套淋上了一层水珠,看上去湿漉漉的,大概是从网球部直接赶过来的。 发现了“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苦恼”,心情也不知怎么,就好了起来。 虽然被那双鸢尾花一样的眼睛逮个正着,也不生气了,反而像被捉包的小狐狸一样,把眼睛错开到其他地方。 第37章 “不换衣服的话,可是会着凉的。” 听到夏树这样说,幸村轻笑一声:“午饭要不要一起吃?” 直到踩着上课铃,进了班,鹿岛依旧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拿出笔记本,捏着下巴一阵沉思,然后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撕下那张纸,团成一团,熟练地扔给佐仓。 佐仓疑惑地将纸团展开,看到褶皱的纸面上写着【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她将纸团扔回去,没多久,纸团又被鹿岛扔了回来。 【幸村今天主动到有些可疑。】 【有吗?他们两个平时就这样啊。】 看到纸团上的那行字,鹿岛叹了口气,深觉自家小千代就是只小白兔,对这些男男女女、尤其是男人的心思浑然不知。 于是干脆把纸团团了团,趁着老师不注意,又扔到夏树的桌子上。 看着鹿岛扔完东西立刻转回身去,装作认真学习的模样,夏树小脑袋上浮现了一个问号。 把经历了多番摧残的纸团再度展开,先是看到了自家闺蜜的两轮对话,对话的最后,则是鹿岛发自内心的疑问。 【所以中午你去吗?】 摊开的书本上发出“哒”一声响,鹿岛迫不及待的展开纸团,就看到一句隽秀的【还没想好。】 鹿岛:?就这?就这? * 夏树是真没想好。 年轻的时候,光想着“我今天该怎么表白”、“我今天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答应”。 但表白以后,幸村要是接受了该怎么办,她是半点没考虑过。 像小情侣一样牵牵小手、亲亲小脸蛋什么的,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桥段不过就那几样。 但这些,她和幸村在小时候不都做过了。 虽然小孩子没那么多性别意识,做的时候也没什么粉色泡泡谈恋爱的心思。 但事情发生以后,她才知道,自己对于“恋爱”这件事的想象,有多么的匮乏。 但最重要的,还是幸村的态度。 他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开心多一点还是惊吓多一点。 虽然从早上的接触来看,似乎并没有要刻意远离的打算,但这样的情况,又不自觉让夏树回想起原本告白被拒后的场景。 不拒绝、不接受、不负责。 听起来是渣男三件套,某种程度上幸村似乎也颇为符合。 所以他当时到底是怎么说的? 为什么她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这么一想,对于中午的一起吃饭,就没什么期待了。 下课的时候,夏树去教务室拿作业,没想到碰上了雾森月。 她眼角微微泛红,手里拿着刚切断的电话,像是刚刚哭过。 “发生什么事了?”夏树递给她一张面巾纸。 雾森抿着唇,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事实上,今早父亲才告知她,家里的神社被迹部集团收购的消息。 虽然那只是一间小小的、不过一个店铺那样大的神社,但她从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被爷爷抱在怀里,日日去神社报到。 她用指尖摩挲过每一块石头、知晓每一条岁月的印记,也看着那条注连绳由新变旧、再变新。 那是雾森家代代守护的神社,即使神明离家出走,神使也不知所踪,但那也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不是单薄的一句“迹部家势在必得,我们也没有办法”,就可以揭过去的。 夏树知道雾森不想说,也不勉强,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柠檬糖送她。 雾森月愣了愣:“……谢谢。” “不用谢。”夏树弯了弯眼睛,“一切会变好的。” * 平常总觉得一节课很慢,今天却一眨眼,课程就结束了。 午休的铃声响起,夏树看了眼门口,又看了眼幸村发来的那句【我在学生会办公室等你】,忽然转过身,问柳莲二最后一道大题有没有其他解法。 “老师用的是函数,我觉得几何说不定也能解出来。” 平常夏树可是一下课,就和鹿岛、佐仓快快乐乐的奔赴便利店,还没见过她对知识这么如饥似渴的时候。 柳莲二耐心地看着夏树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写了半天也不知道解出了个什么,终于提醒:“我和柳生他们约了一起吃饭,迟到五分钟,真田生气的概率达到98.2%。” 笔尖一顿,夏树放弃挣扎:“好吧,你去吧,代我向柳生问好。” 柳莲二觉得她这幅样子不对劲。 上课走神了23次,发呆11次,还和鹿岛她们扔纸团扔了一次。 虽然被喊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也轻松答对了,但这种明显魂不守舍的状态,用笔盖都能算出来不对劲。 夏树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多蹩脚。 她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了五分钟,于是拿起便当盒,磨磨蹭蹭,专挑人多、且绕道的那条路走,还专门去教务室的门口晃了晃,希望能被哪位废寝忘食的老师临时征用。 结果却被斯巴达老师塞了一摞春假安全警示,让帮忙送到学生会备案。 “辛苦你了,月咏,老师请你吃小饼干。” 夏树:…… 这下彻底没了逃避的机会。 小鸵鸟夏树一步一个脚印,来到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口,这时候离午休铃敲响不过过去十五分钟。 “以上就是宣 传部关于修学旅行的策划……幸村?你在听吗?” 柳生汇报完最后一项数据,未接收到任何反馈,不由疑惑的抬头。 他一向崇尚工作和休息分开,但这项策划教导主任要得急,不然柳生也不会午休时间跑来找自家部长定夺。 在他看来,幸村是典型的高精力人群。 即使刚打完一场网球轮赛,下一秒,依旧能高效处理各项文件报表,精力充沛、思绪集中、高度自律,堪称完美。 这本是件不大不小的寻常事,但今天幸村却似乎难得分了心。 双手交叠,抵在办公桌上,眸色沉静,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只是回神的瞬间,目光在门口顿了顿。 倒像是在等什么人。 夏树就是在这个时候,敲了两下门,推门而入的。 她没想到柳生在这里,看样子,似乎还是在讨论正事,于是弯着眼睛,说了句:“你们继续忙,打扰了。” 不带一丝犹豫的转身,连语调都听起来轻盈愉悦。 柳生站起身来:“已经汇报结束了。” 一推眼镜,透过镜片的反光,恰好看到幸村交叠的指尖松开,身体微微前倾,眼睛里先是带了点笑意,又在看到对方转身时,微微一暗:“夏树,回来。” * 会长办公室有一张小小的茶几,对面放着两张沙发。 夏树坐在幸村的对面,打开便当,想说一句“我开动了”,总觉得氛围有些不对,便不吭声了。 她垂着眼睛咬筷子,面前忽然推过来一个便当盒。 木质的便当盒隔成了六个小格,里面装着油豆腐酿肉、尖椒炒肉还有山药排骨,都是夏树喜欢吃的菜。 指节分明的手从便当盒的一侧收回,幸村笑道:“一起吃吧。” 夏树觉得,自己再怎么样也是有骨气的小女孩,怎么会被区区一份便当收买。 但他们两个人,一没有吵架,二没有冷战,就这么冷脸拒绝,似乎也不合适。 见夏树夹起一筷子油豆腐酿肉,吃的眉眼弯弯,幸村眸底松了几分。 他吃饭一向慢条斯理。 不说话,不挑食,细嚼慢咽,斯斯文文。 运动类社团的男孩子,吃饭总是狼吞虎咽的,就比如赤也,左手抓一个汉堡,右手拿一份可乐,诺大的全家桶,十分钟就能吃个底朝天。 事实上,要是不知道的情况下,一般人很难将幸村和运动类社团画上等号。 他看起来那样纤细。 骨骼颀长,心思情感也细腻,看上去就像是前几年流行的病态美少年。 而不是自初中起就从无败绩的大魔王“神之子”。 说起来,曾经有一年的海原祭,就想让他去演源义经,穿着飘逸的和服,执一管竹笛倚在枫林中,蓦然回首间,容颜比枫叶更为绮丽,有如神子降临。 这么说起来,比起球拍,或许他那双手更适合拿画笔或者笛子才对…… “再这么下去,筷子可要秃了。”无奈的嗓音响起。 夏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发呆了多久,以至于对面的幸村已经吃完了,一双筷子整整齐齐叠在一旁,正坐在对面,看向自己。 便当盒里的那份油豆腐酿肉还完完整整的留在那里。 幸村阿姨做的油豆腐酿肉天下一绝,好吃又入味,是夏树的最爱,但她看到幸村那副永远挂着笑、显得波澜不惊的漂亮脸庞,又突然觉得食之无味了。 “呐,精市,你什么情况下会拒绝别人的告白呢?”夏树轻声问。 第38章 幸村没想到夏树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她就这样坐在自己对面,扬起眼睫,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干净又澄澈,很认真的在等一个答案。 在幸村的记忆里,第一次被告白,是在幼儿园。 那是坐在夏树后座的一个女孩子,分组玩黏土的时候,她不小心把黏土小猫压扁了哇哇大哭,夏树很是苦恼,于是幸村新做了一个给她,结果隔天,就收到了对方的告白。 这种情况,到了小学以后也丝毫没有好转。 粉色的信笺、各色的礼物、情人节塞满柜子的巧克力、以及走廊里拦住去路的羞涩身影…… “要好好和对方说清楚哦,温柔一点。”小小的夏树这样叮嘱。 幸村明白,喜欢一个人需要怎样的真心和勇气,因此即使一次又一次,也会像夏树叮嘱的那样,温柔但坚定地拒绝。 “抱歉,我目前暂时没有这样的想法。” 大多数的告白者,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很容易就能接受。 也有少部分会执拗的问,她到底哪里不好,她可以改。 然而喜欢并不是一场量身定制的游戏。 又或者,这个世界上本就有人的存在就是一场为他的量身定制。 他遇到了,怦然心动,步步沦陷,心甘情愿。 而现在,那个人在问他,“你什么情况下会拒绝别人的告白”。 * 夏树没想到幸村经历了怎样复杂的心路历程。 就像是说出那句“我们交往吧”一样,她只是单纯想到了,于是觉得既然如此,那不如问个清楚,也好让自己无疾而终的27次告白死个痛快。 她身体微微前倾,金色的发丝自肩头滑落,落在指尖,像是攥着一抹太阳,眼睛执着得惊人。 于是幸村说道:“面对不喜欢的人。” 夏树不接受:“可是你总是不接受、不拒绝、不负责。” 看到幸村脸上划过的诧异,夏树才想起来他并不是幸村,而是扭蛋。 是因为她一时兴起,被缔结、被创造、被设定为喜欢自己,又和自己一样,表白27次被拒的倒霉蛋。 “我随便说说的,你不用当真。”夏树闷闷道。 幸村第一次知道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 夏树长长的眼睫垂下来,遮住那双漂亮的眼睛,只有眼尾微微泛着红,连带着指尖也无意识地攥紧发尾。 委屈又可怜。 幸村不明白夏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什么:“这就是你不接受的原因?” 他像是在湖泊里逆流而上的行人,此时此刻,才终于真正抓到了笼在眼前的迷雾的一点尾巴。 “明明是你……” 想起这是扭蛋世界,夏树又抿着唇,不说话了。 幸村抿着唇,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 “我才不相信你。”夏树吸了吸鼻子,“不久前你也这么说,然后就对我说了一句愚人节快乐。” 他总是那么游刃有余,处变不惊,把别人的一颗心搞得七上八下,再说上一句,不是故意。 狼来了的故事听多了,她不信了。 见她别过脑袋,幸村也不恼,嗓音里甚至还带了些即将水落石出的笑意。 “那么我们回到刚才那个问题。”幸村说道,“所以,你是想拒绝我吗?” 他的性格内敛又温和,从没把这种事情挑到明面上。 夏树一愣:“分明是你拒绝我。” 幸村轻笑一声:“是你。” 彼时,他被那句“我们交往吧”震得失去了思维能力,惊喜要来的迟一些,但尚未来得及爬上神经末梢,就被推到了门外。 只来得及透过门缝,瞥见夏树一闪而过的影子。 脸是红的、耳尖是红的,就连推他时纤细的指尖也是红的,可爱的过了分。 以至于幸村敲门也被一直拒绝理睬时,也只觉得她是害羞了,等到冷静下来,再沟通也不迟。 夏树这下是彻底愣住了。 她只记得,说出那句话后,自己就彻底慌了神。 耳边的声音连成一片,眼前的景象连成一片,就像是掉进颜料里,浓稠的、光怪陆离的。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蜷在门后,捂着耳朵,像只炸了毛的小刺猬。 但她难以置信:“那你周日怎么消失了一天?” 打开通讯录,幸村将她的那一页转向她,未发出去的信息足足几页,前面都亮着红色的惊叹号:“你把我拉黑了。” 还就这么忘了,真是没良心。 搞到最后,结果是这样的乌龙。 夏树后知后觉,终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幸村笑 吟吟的模样,又觉得他笑的这么开心,这件事一定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错。 夏树:“第二天你就该解释的。” 幸村点头:“嗯。” 夏树:“并且应该有话直说。” 幸村轻笑:“嗯。” 夏树:“别当谜语人。” 幸村笑吟吟:“嗯。” 他勾起唇角,那双鸢尾花一样的漂亮眼睛微微弯起,揉着日光浅浅,“所以,你愿意和我交往吗,夏树?” 左手腕上的珠子贴着聒噪的脉搏,亮了亮,颜色逐渐变成月白一样的莹白。 然后,不动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次心动 回到教室的时候,距离午休铃结束,还有五分钟。 班长见夏树来了,将手上的表格递给她,看到她眉眼弯弯的模样,不由笑:“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看起来这么开心。” 这几天天气湿冷,连带着天都阴沉沉的,让人提不起劲,但夏树笑着走进来的时候,明媚又柔软,像是一颗小太阳,让人眼前都亮了亮。 开心? 上周才换过座位,她的座位靠着窗,侧过头去,就能看到窗户玻璃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自己。 于是轻咳一声,接过表格看了眼:“是拉拉队的招募吗?” 立海大的啦啦队历史悠久,分男生组和女生组。 男生组一般会绑着头巾、挥舞旗帜,齐刷刷的振臂呐喊,起一个鼓舞士气的作用;女生组则会身穿短裙、手拿彩带,整齐利落的舞动欢呼,看上去热烈又亮眼,是立海大的传统门面。 只不过因为网球部的原因特殊,真田嫌后援会天天围在球场,过于聒噪,所以女生组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招募了。 班长点头:“毕竟今年网球部要进击三连霸,下个月关东大赛是第一场开门红,校长说了,就算对上冰帝,阵势也不能输。” 最近冰帝这个词出现的频率有些高。 下了课,夏树转过身问柳莲二知不知道迹部景吾。 “他是迹部财阀唯一的继承人,而迹部财阀是冰帝最大的股东,据说小学的时候一直在英国留学,在欧洲的青少年组也颇有几分名气。” 翻着手上的资料,柳莲二说道,“并且和幸村一样,高一单挑网球部所有人,成为部长,从此信奉‘能者居上’。” 有幸村珠玉在前,柳莲二平时很少夸奖别人。 更别说将别人和幸村放在一起比较。 看样子大少爷的确有两把刷子,就是性格有些倨傲。 具体表现在明明一副“我们之前见过你居然把我忘了”的样子,问起来,又一脸的“忘了就想,想不起来别想让我说”。 怪别扭的。 这么编排完,夏树忽然想起曾经调侃过幸村“谁家的网球部部长还能同时担任学生会长”。 彼时幸村还回答说“冰帝的迹部也是”。 这么一看,两个人相似的地方倒是还挺多的。 柳莲二阖上笔记,看到夏树垂着眼睫,似乎在思索什么,和不久前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神态,只是精致的眉眼间,那一抹低落已然烟消云散,于是问:“和幸村和好了?” 他用的是疑问句的句式,说起来,却是陈述的语气。 柳莲二第一次见到这对青梅竹马,是在高一的新生入学典礼。 台上校长的发言热烈而澎湃,坐在他前面一排的两个人却在头碰头,认认真真说着悄悄话。 “精市,我感觉这个胸花乱掉了,待会儿不会直接散架吧?” “好像有一根丝带松了。” “诶?那怎么办?” 叫做“精市”的男生垂眸想了想,在“让我们邀请新生代表之一,幸村精市同学发表讲话”的掌声中,解开自己的胸花,系在女生的衣襟,眼底眉梢俱是笑意:“这样就没事了。” 年级第二的幸村精市,以及年级第一的月咏夏树。 两个人一个活跃在网球部,一个活跃在戏剧部,被暗地里叫做“史上最双强的幼驯染组合”。 一样的成绩优异,一样的情绪稳定。 关系好到让人艳羡,即使在一些小事上有些碰撞,生气也绝对不会隔天。 准确的讲,是那位看起来万众瞩目的神之子偶尔生了闷气,对方却浑然不觉,晃一晃衣袖,说两句软化就立马哄好。 第39章 直让柳莲二感慨,但凡遇到夏树,底线对某人来讲就完全不是底线。 但今天却是反过来,夏树生气了,连带着某人晨训都有些心不在焉。 夏树愣了一下,然后弯了弯眼睛:“嗯,和好了。” 她想明白了,自己并没有立场来说扭蛋幸村。 因为他惶惶不可终日,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原因,一份答案。 但这份原因夏树给不了,就像夏树所要的原因,扭蛋幸村也给不了一样。 她能做的只有陪伴,既然世界要求扭蛋幸村怦然心动,那最起码,夏树想认真的和他谈一场恋爱。 这样说着,收到了幸村的讯息:【放学要一起回家吗?】 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好呀~】 【精市:抬头。】 夏树没想到幸村直接会跑过来,更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他正站在教室门口,微笑着看向自己。 立海大的冬季校服是沉静的黧黑,这种颜色总会让人显得老气,尤其今天天色暗淡。 但他眉眼稠丽,这样的颜色反而增加了一分少年意气,看起来只让人觉得唇红齿白,好看的过了分。 于是夏树眨了眨眼:“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呀?” 说话间,幸村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本来有个会,但临时取消了。” 还好今天下课铃已经打了一会儿,班上的同学走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鉴于上次幸村的友好慰问,也收拾了东西急急忙忙走了。 不然明天一定又要上校园bbs。 夏树现在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免疫——只要他们不起那些奇奇怪怪的标题的话。 这样想着,就听到幸村问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 和幼驯染吵架被看出来这种事,私下里说说就算了。 当着幸村的面,提起来总有一些不好意思。 于是夏树弯了弯眼睛:“在说幸村部长武功盖世,所向披靡~” 幸村微挑眉梢:“嗯?” 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乍一做这样的表情,反倒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夏树乐不可支,直到被对方揉了揉脑袋才稍有收敛,于是轻咳一声,“也没什么啦,就是提到了迹部。” “莲二说,他和你一样,都是高一入学就成为网球部的部长,自此带领队员再创辉煌什么的。” 幸村的眼神有些微妙,他淡淡的看了眼柳莲二。 柳莲二依旧是那副眯着眼睛、看不出情绪的模样,只是下颚微微紧绷。 什么叫他说?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帮着挖墙脚的拉郎配。 纵使是“军师”,柳莲二的额角也不由冒出一丝冷汗,直到听到夏树将话题重新拉回到幸村身上。 “你还记得吗?上次我们说到哪家学生会长还同时兼任网球部长的时候,你就提到过他,不过还是精市最厉害了~” 好险…… 再一次见证夏树无意识间差点引发血案,又一句话将大魔王哄好,柳莲二默默叹气。 他超爱,包的。 夏树倒是没注意到这些,她将书本和今晚要用的笔记收拾好,递给等在一旁的幸村。 等到他将书包的拉链拉好,拎在手里,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笑吟吟地让他摊开手:“我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那是一个小小的黄油曲奇,小熊的形状,乖巧的躺在幸村的掌心。 “昂老师给我的~”眼睫一晃一晃,像只邀功的小狐狸。 幸村的唇角一软,连带着心脏的一角也软软的塌下一小块:“居然是巧克力味。” 夏树:“对吧对吧,看起来就超好吃~ ” 然后就被自家幼驯染捏了捏软乎乎的脸。 某看完全程,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同学a:“他俩真没在谈吗?” 某同样被塞一嘴狗粮的同学b:“还没……” 这俩真要是谈起来,得是什么样啊? * 走出学校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许久,积雨云散开,露出一抹瑰丽的夕阳。 大概是最近在搞夜摊经济,一路上便遇到了好几处小摊,酱料包裹着碳水化合物在铁板上发出“嗤啦”的脆响,连带着香气都热烈又滚烫。 夏树向来对这种市井的味道感兴趣,看到章鱼小丸子,更是走不动路了。 奈何旁边还有个监督员,嗓音温和,但是态度坚决:“里面有酱油,还有海鲜。” “外加还是油炸食品,我懂……” 虽然懂,但还是满眼的依依不舍,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指尖就被身旁的幸村捏了捏,不轻不重的。 “等过段时间再给你买。”幸村保证。 一旁的大叔敲了敲铁板,很是不满:“小伙子不要这么吝啬,不就是份章鱼小丸子吗?女朋友这么可爱,想吃就得给她买!” 夏树下意识想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毕竟之前经常会被认错。 但刚说出“我们不是”,又一下愣住。 毕竟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现在还真是。 幼驯染的身份存在了太久,乍然变成“男女朋友”,她还真没有习惯。 就听到幸村说道:“您说的是。” 夏树:? 幸村:“只不过她现在受了伤,这些东西不能吃,等她康复了,我们再来。” 他是怎么能这么快就适应新身份的?夏树的小脑袋里满是问号。 回到家的时候,星那奏子远远看到两个小家伙肩并肩一起回来,不由笑:“和精市一起回来啦。” 等到自家妈妈在做水梨沙拉的时候,夏树忍不住问:“妈妈,你觉得我和精市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星那奏子满脸疑问。 她这恋爱,谈了好像和没谈没什么两样? 第36章 第三十六次心动 夏树没花多久,就意识到了自己不会谈恋爱的事实。 这没关系,毕竟谁都有第一次,更何况这只是确定关系的第一天,还不迟。 既然不会,就要查漏补缺。 于是她打开搜索软件,输入“如何恋爱”这四个字。 “三句话!让男人为你神魂颠倒!”、“做对这五件事,让霸道总裁对你欲罢不能”、“一个月拿下小奶狗,跟我学就对了”…… 夏树看来看去,反复研究+做笔记,拿出准备期末考试的劲头,最后发现,这字里行间都写着两个大字——速成。 恋爱需要激情,荷尔蒙的爆发需要碰撞。 而她和幸村把别人一个月的脸红心跳分摊到了十三年里,堪称老夫老妻,暧昧浓度几乎为零,没别的办法,只能借助技巧。 “这就是你加入啦啦队的原因?”仁王捏着小辫子,表示很不理解。 大半夜给他发一条消息,问“怎样才能三天之内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也就罢了。 恋爱都谈到网球部,对于他们这群单身狗来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而夏树只是坐在观众席,弯着眼睛:“不是哦,是因为弦一郎~” 给网球部加油的号召力太强,啦啦队没过两天就全线满员,只不过碍于真田的“凶名在外”,啦啦队的队长总有些提心吊胆,想来想去,便想让夏树来帮个忙。 “不用跳舞也不用喊口号,只要有空的时候来看看就好了。” 啦啦队的队长,是夏树她们班的物理课代表,叫三山,平日里文文静静、做事也认真,因此被这样努力的拜托,夏树就顺理成章的答应了。 ——毕竟也算是方便行动的好机会。 “不过没想到三山居然这么擅长跳舞。”看着初具规模的啦啦队,夏树不由感叹。 她的肢体就没那么协调。 闻言,三山羞涩地笑了笑:“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拉丁舞。” 夏树:“那不是很热情的舞种吗?” 三山:“嗯,就是我的性格一点都不适合,总是被老师说‘要自信点、头抬高点’,也不知道这次啦啦队能不能成功。” 夏树嗓音温软:“一定会成功的,弦一郎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大好人呢~” 三山:“真、真的吗?” 夏树:“是会饿着肚子就为了指导后辈挥拍,看挑战书都耐心圈出错误的大好人~” 不远处,幸村手背抵着唇畔,轻笑:“被夸奖了呢,真田。” 那一天,球场上的众人,不知道自家副部长脑海内究竟划过怎样复杂的情感,只知道他的脸色变红变黑又变红,堪称二十一世纪颜色最暗的调色盘。 “全员绕操场十圈!” “真是太松懈了!” 夏树笑吟吟:“你看,就算这么说他也不会迁怒我们,是大好人吧?” 三山:突然觉得真田君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不过真的近距离看到网球部的训练,还是会感叹。 “幸村君看起来温柔又纤细,没想到居然会是网球部的部长呢。” 是吗? 第40章 夏树顺着三山的目光看去,就看到自家幼驯染正站在操场旁,监督部员进行体能训练。 外套松松挂在肩头,不时被风吹过衣摆,蓝紫色的碎发落在额头,眼睫纤长,眉眼稠丽,看上去像是来采风的文艺少年。 “别看他这副休闲的样子,实际上训练量比在场的每个人都要多哦。”夏树说道,“同时还兼任网球部的教练,肩挑一切,说的就是他了。” 三山不由笑起来:“夏树真的很了解幸村君呢。” “那当然。” 夏树笑得明媚,像是一颗小小的太阳。 要论喜欢幸村,她可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 “部长,有人说‘那当然’呢,噗哩~” 仁王还不知道自家部长已经谈上了恋爱,依旧像之前一样揶揄,“今天夏树在,你要不要表现一下?” 幸村温温和和的看了他一眼:“赤也,夏树来了。” “纳尼?!” 本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最后一排的小海带瞬间燃了,“有学姐在我是不会输给你们的啊啊啊!” 仁王:? 幸村:“最后一名训练翻倍。” 说了句话就变成倒数第一的仁王:?? 好家伙,神之子怎么谈起恋爱来都没有死角。 * “这也难怪啦,我听真田说,幸村喜欢夏树喜欢了13年。” 好不容易跑到终点,丸井喘着气,安慰一旁得了最后一名万念俱灰的仁王。 桑原震惊极了:“13年前,也就是3岁?!” 一见钟情?你们日本人这么早熟的吗? 现在想想,他三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似乎是一边玩泥巴,一边十八般武器全用上来,只为了吃颗糖。 而有的人,连对象就已经找好了。 这算什么? 物种的参差吗? “不过为什么表白27次都被拒啊?看样子夏树也不像是讨厌幸村。” 丸井耸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吧。” 而夏树并不知道这群人此刻内心遭受了怎样的创伤。 她见中场休息,于是拿起水壶,递给刚从场上下来的幸村。 他看上去和训练之前并没有两样,头发没乱、表情闲适、甚至没出一滴汗。 最重要的是,他是怎么在跑完十圈以后,肩上的外套都 纹丝不动的?难不成有暗扣? 幸村说了句谢谢,喝了一口,面色有些奇怪。 夏树不由问:“怎么了?” 奇怪的味道依旧萦绕在味蕾,幸村摇了摇头:“你放了什么?” 夏树:“听说运动过后喝电解质水能很好的补充体力,不过我觉得有些甜,就兑了点水,不好喝吗?” 幸村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夏树的脑袋。 见夏树坐在冷冰冰的观众席,眉间微蹙,于是那件承载着夏树疑惑的外套,就这么被他脱下来,垫在椅子上。 居然真没有按扣! 怎么感觉答案更加玄幻了。 垫完了,幸村发现夏树的手有些冷,于是将她的手纳入掌心:“这么冷的天怎么过来了,要不要去休息室等?” 夏树摇摇头,拍拍他给自己捂手的手背:“我现在是啦啦队的一员,才不能擅离职守呢~” 幸村目光轻扫,没看到有花球,便放下心来:“训练有意思吗?” 夏树并没有参加拉拉队的训练,因此稍一思索,就知道他是在说网球部。 于是向他眨了眨眼:“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大家这么认真的一面。” 又歪着头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斯巴达的教练~” 作为老牌的运动类社团,网球部要是想找个教练,一定是分分钟的事情,也不知道幸村为什么决定自己兼任。 听上去就又累又麻烦。 被她这样揶揄,幸村也不生气,低头问:“想学吗?” 夏树弯起眼睛:“可以吗?” 幸村:“不过要到训练结束。” 夏树:“好耶~” “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存在有点多余?” 仁王瘫倒在休息椅,觉得他们就是一群硕大的电灯泡,日夜兼程,只为了照亮自家部长前行的路。 “你们不算。”柳莲二合起笔记本。 在学校的时长共计6小时,撇去开会和偶遇,他才是在电灯泡这项事业里行进最久的人。 * 网球部的训练还要好一会儿才能结束,夏树中途去图书馆借了本书,慢悠悠的晃回来,恰好赶上一年级的学生打扫球场。 她没有给幸村发信息,而是问了其中一个部员:“精市在哪里呀?” 高一的小朋友指向一旁的室内球场:“部活结束后,部长都在那里练球。” 推开室内球场的门,老远就听到“砰”“砰”网球砸落地面的声音。 作为学校的王牌社团,网球部配备3台全自动发球机,可以控制球速、力度以及发球间隔。 此时此刻,幸村就轻而易举地将三枚间隔不过1秒的网球尽数击落,就连落点都不差分毫。 夏树有时候总觉得自家幼驯染完美的像个机器。 ——就连击球的动作都精准的像测量过。 “哇哦,你怎么这么厉害~”夏树变身夸夸机器。 幸村轻笑一声:“过来,我来教你。” 小时候幸村去学网球的时候,夏树也偷偷学过几节课,球倒是能过网,就是回击的时候总想躲。 要顾及着不能弄伤手指,也不能弄脏衣服,不然会被家里看出来,顾及来顾及去的结果,就是总也打不好,干脆放弃了。 不过运动神经还算过关,没试几下就能发球了。 “就是感觉击球的时候,手腕有点一顿一顿的。”夏树说道。 “应该是姿势不对。” “下盘要稳,重心要低,挥拍时利用手臂和腰的力量把球拍送出去……” 见夏树不得要领,幸村走到她的身后,左手扶着她的腰保持平衡,右手指尖覆盖在她的手指来调整姿势。 少年的掌心微热,连带着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直让夏树的耳尖都微微发麻。 偏幸村还轻笑:“专心。” 她已经很努力专心了好不好,更何况分明是他蓝颜祸水、美色误人。 夏树气鼓鼓的挥拍,恰好将球打过网,落在边界线的球框里。 “精市精市,你看到了吗?我超厉害的~” 夏树兴奋的转过身,却差点撞上幸村的胸膛。 他的身量本来就高,此时此刻,因为夏树降低重心的缘故,导致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拢在幸村的怀里,一侧头,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微微带着热气的沐浴露的香味。 他刚刚洗过澡。 耳尖一红,夏树下意识想站起身来,脑海里却突然滑过技巧大全里的一句话。 于是伸手,轻轻扣住幸村的指尖。 第37章 第三十七次心动 少年的体温本就要比她高一些,指尖划过手背,甚至还能触摸到微微隆起的青筋。 夏树刚想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撸了铁,就感到幸村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颤了颤。 瞬间像偷腥的小猫一样,准备趁热打铁,来个十指相扣什么的。 ——《三天让你成为恋爱技巧大师》上可是说了,制造暧昧最好的方式就是肢体接触! 顺着他的指缝刚要挤进去,覆盖在右手的温热就被收回,然后头顶就被不轻不重的敲了敲:“专心点。” 夏树一本正经:“我可专心了~” 超专心的在泡你来着。 她仗着幸村脸皮薄,就算是被调戏,也不会说到明面上,于是有恃无恐。 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不专心握拍——倒把专心放在袭击教练身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轻轻拉长,像是调侃又像是带了点无奈,仔细琢磨,还能揉出几分宠溺的语气。 温热的呼吸连带着微微压低的声音一同落在夏树的耳畔,直让她的耳鼓都微微发麻。 他违规使用美色! 这题超纲了! 秉持着不服输的个性,夏树“诶呀”一声蹲下来:“蹲久了膝盖疼。” 然后在幸村俯身查看的时候,左手指尖又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手也疼。” 她仰着头,翠绿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就那样看向幸村,像只做坏事前还要装作一脸无辜的小狐狸。 在他上前查看时,便将左手递到他的掌心里,直白又刻意。 虽然知道她是刻意,但面对这样的攻势,纵使是幸村,也做不到心硬如铁。 他轻轻托起夏树的膝盖,吹了吹:“很疼吗?” 温热的呼吸自膝盖传来,这样从下向上看的角度,更显得他睫毛现场,连带着蓝紫色的瞳孔也瑰丽的过了分。 被这样的美貌正面冲击到,夏树都想捂着小心脏喊句sos。 偏偏他还又托起她的左手,轻轻捏了捏指尖,“嗯?” 第41章 小狐狸调戏良家书生的戏码完全倒了过来。 恋爱学习时长仅仅3小时零27分的老实书生夏树,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嗯嗯,很疼,我去校医室看一下。” 这样说着,试图把手抽回来外加起身,就被幸村看似温和其实强硬的按下来。 “我陪你去。” 眼见着对方俯下身,一副准备托着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来的姿势,夏树麻了。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吗? 偏偏这时候门口还传来一声关切的询问。 “部长,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概是被夏树那句“好疼”引过来的。 这时候被当面公主抱一路抱到校医室什么的,她以后也就不用在啦啦队混了。 于是夏树立刻扭头:“没事的,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大概是对她装作没事人一样的态度有所不满,幸村沉声说道:“不行,都疼成这样了。” 眼见着高一小朋友因着这句话,立刻就要热心跑来帮忙,夏树立刻掐了一下幸村的手臂。 “我真没事!” “真的?” “还疼吗?” “不疼了。” 对上夏树真挚的眼神,幸村叹了口气,对高一小朋友说道:“那就辛苦你把医药箱拿过来。” 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夏树终于松了口气。 就听到幸村轻笑着问:“还牵手吗?” 夏树:? 这家伙居然什么都知道! 托着她手背的手,反手顺着掌心的纹路一路向上,抵着她的指尖,然后顺着手指的缝隙轻握,直到十指相扣。 幸村笑得如同四时春光:“这样,可以吗?” * 【春绯再爱我一次:高啊,实在是高!没谈过十个八个都没这种效果! 】 【进击的月牙:怎么说?】 【春绯再爱我一次:你最开始牵他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普通直男这时候只会脸红耳热羞涩的别开眼睛、转而主动牵你手,他却欲拒还迎,这叫请君入瓮。】 【进击的月牙:可是他没谈过恋爱诶。】 【春绯再爱我一次:男生可是很复杂的,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进击的月牙:这句话由宣称“要让世界上的所有女生都幸福”的你说出来,是不是有点人设崩塌?】 看着屏幕上新发出来的一句“爱一个人的爱和爱所有人的爱是不一样的”,夏树不由笑着摇摇头。 她是不久前在论坛上遇到的“春绯再爱我一次”。 名字听起来很中二,像是抛妻弃子又改过自新的渣男。 因此在得知本人是中法混血,前两年才在家人的要求下回日本念书,此刻正在经营“致力于让世界上所有女生都感到幸福的社团”时,夏树一度觉得这个人是个骗子。 ——直到他被另一个宣称“自己身患绝症,家中还有个不到七岁的妹妹嗷嗷待哺”的骗子,骗了二十万日元都毫无察觉。 并且在论坛里的各位都劝他不要相信时,依旧笑着表示“万一是真的呢?”。 夏树才确定这是个好人。 还是个有钱、懂女生、且没什么生活常识的好人。 俗称playboy。 想到这里,夏树将最近仁王推荐的速溶咖啡链接发给他,收到了对方的一迭声感谢。 【春绯再爱我一次:话说回来,你喜欢男朋友这样对你吗?】 他像个被强迫的良家少年时,夏树倒是挺喜欢的。 但要是角色反转,她就不是很开心了。 “春绯再爱我一次”发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你的性格和我一个朋友挺像的,要是有机会的话,将来介绍你们认识。】 【进击的月牙:所以就没有别的恋爱建议了吗,老师?】 大概是一句“老师”激发起了对方的斗志,夏树只看到页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发来一长串。 【春绯再爱我一次:你男朋友平时是不是很强势的性格?说一不二、骄傲、自尊心也高,面对这种男生只要学会三句话就够了——诶?真的吗?我会害羞的。包有用,不行你找我!……】 将目光落在那三句话上,夏树总觉得将信将疑。 恰好这时候窗户被敲了两下,她坐起身来,发现居然是幸村。 “怎么啦?”夏树问。 两个人的窗户距离不足半米,以幸村的身高,很容易就能敲到对面夏树的窗户。 因为是在家的缘故,幸村换上了杏白色的毛衣,看上去松弛又柔软,倚在窗边,对夏树笑:“明天月刊职业网球来采访,要来看吗?” 下个月的戏剧节,据说是为了公平的缘故,增加了线上投票的环节,这就意味着所有的表演需要同步现场直播。 戏剧部虽然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过不少,但直播还没有经验,所以夏树一直想找个机会参考一下走位和舞台布局什么的。 没想到和幸村提过一次,他就记住了。 于是弯了弯眼睛,准备答应,话说到嘴边,忽然想起那三句箴言。 于是便眨了眨眼:“诶?” 见她这副惊喜的模样,幸村解释:“不过要到放学后。” 夏树:“真的吗?” 幸村:“嗯,真的。” 最后一句“我会害羞的”有些突兀,夏树左思右想没想到合理的场合,于是只能“哇”了一声,“精市你真是太好了~” 她的房间只开了一盏台灯,灯光朦胧,自她的身后镀出一圈绒绒的剪影。 幸村看着夏树双手撑着窗台,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不由指尖递向她的眉梢。 诶? 夏树愣愣的看着他的手在视野里越来越近,最后落在自己的眉心,留下一抹温热,然后轻轻抚顺她的刘海,最后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收回的指腹就那么轻轻蹭过她的脸颊。 “晚安。”幸村说道。 诶?诶?? 指尖后知后觉地抚过他刚才触摸的地方,夏树抿着嘴唇,抵着聒噪的心脏,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 那句“我会害羞的”,好像没用上。 * 夏树将昨晚的滑铁卢定义为初出茅庐,业务还不是很熟练。 第二天月考的成绩下来了,夏树这次赶超柳生,拿了年级第一。 “其实幸村君的各科成绩普遍都很好呢,尤其是数学,就是化学只有95,拉了几分。”佐仓感慨。 幸村笑了笑:“我的确不擅长化学。” 鹿岛指着夏树的那一行:“夏树倒是挺擅长的,这次考了99,要不我们干脆搞个补习俱乐部算了,也省得老师天天念叨‘幸村君这次怎么又粗心没考满分’。” 一群人笑成一团。 夏树抬起头,恰好撞进幸村的笑眼。 幸村:“你这次考得很好。” !这是一个多好的实践机会! 夏树:“诶?” 幸村:“尤其是语文。” 夏树:“真的吗?” 幸村:“嗯,真的。” 夏树:“我会害羞的。” 鹿岛:? 佐仓:? 被赶超的柳生:? “这是什么新型的秀恩爱方式吗?”鹿岛难以置信。 “诶?她们俩不是一直这样吗?”佐仓觉得自己都习惯了,“更何况,只要夏树开心,怎样都好。” 话虽这么说,但鹿岛怎么觉得对面那个神之子的表情有点复杂? 像是带着一分不解和三分好整以暇? 对此,仁王眉毛都不抬一下:“这叫小情侣的情调。” 还巴巴的约人家旁观月刊网球的采访,要说自家部长没存私心,仁王一百个不同意。 不过纵使是他,也没想到,不久后的采访现场,会发生那种事情。 第38章 第三十八次心动 经过持续不断的训练,夏树觉得自己取得了阶段性的进步。 甚至可以做到,将三句公式灵活运用到各种场景。 遇到鹿岛王子发言想要无视,可以“诶?”;碰见野崎脑洞大开不想搭理,可以“真的吗?”。 就是这句“我会害羞的”适用场景不是很日常,仅有的几次,说完后反倒是对面的人愣了两下,然后莫名红了脸,夏树也不是很理解。 但她确确实实成长了。 并且决定,以后幸村要是想牵她的手,她就“诶?”,牵不到再说点什么好话哄哄自己,她就“真的吗?”,要是想用美色攻击,她就一边捧脸一边“我会害羞的~”。 总之,主打一个让他看得到摸不着。 这叫过去的我你爱搭不理,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 想到这里,小狐狸夏树乐不可支。 仁王看到夏树拿着对战训练表笑得眉眼弯弯,简直莫名其妙:“这么高兴,不会是让我们每人跟幸村打上两轮,搞个魔鬼训练吧,噗哩?” 第42章 就看到夏树回过神来,单手托腮,看向自己:“呐,仁王,男生一般都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仁王:“你开窍了?” 幸村十三年如一日,终于把这块大木头捂化了? 绀碧色的狐狸眼转了两下,仁王一本正经:“那当然是温柔、耐心、善解人意、外加一心喜欢至死不渝的。” 夏树:“雏田控。” “虽然我喜欢雏田,但话不能这么说。”仁王笃定,“没有男生能拒绝雏田这款恋人。” 夏树:“精市就不喜欢。” 仁王:哦?这么确定。 夏树:“更何况你这种表情,一看就是唬人。” 仁王:?你都知道还问我?我看起来很闲? 不过最近的确没什么有意思的,于是 他狗狗祟祟的拿出手机。 夏树表示疑惑:“又出什么事了?” 她本以为是bbs又发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新帖,结果是个投票贴。 《关于男神何时才能抱得青梅归的小调查问卷》 “有什么内幕消息没?赔率已经到10:1了。”仁王道。 夏树:“什么10,什么1?” 仁王:“这个月10,下半年1,还有个更离谱的,说是你俩现在正在谈,怎么可能?所以赔率更高,已经50:1了。” 夏树弯了弯眼睛:“套话是没有用的哦~” 仁王学着她的样子,“诶”了一声。 就被夏树冷淡无视:“你就不能和莲二学学吗?同样是在网球部,你在聊八卦,人家在认真做贡献。” 闻言,柳莲二从笔记本里抬起头:“不,我只是在计算官宣时间,从目前的发展速度来看,最多一到两个月。” 夏树:? 她觉得这群人还是太闲了,转念一想,要是自己现在宣布第三种结果,是不是能稳赚一大笔,自此吃喝不愁,外加还能快乐包养幸村。 但也只是想想。 并且还用仁王的手机把链接发给自己,然后转发给了真田。 就让风纪委员的铁拳整顿一下你们散漫的纪律吧。 * 为了不影响训练,月刊会先参观训练场,之后的采访则放在放学后。 夏树听柳莲二说,为了迎接采访,网球部又是大扫除,又是做了很多准备,于是下课后便打算去帮忙。 就被真田告知赤也还没到,估计是被老师留堂了。 “老师老师,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老师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哦,下次再不及格,你可就连比赛都不能参加了。” 走到2年d组的走廊前,老远就听到了切原和老师的对话。 夏树敲了敲门,一直到从老师手里领回垂头丧气的小海带,对方依旧一副魂归天外的模样。 “学校有规定哦,各科成绩只要有一门不及格,别说是比赛,就连部活都不能参加。” 夏树揉了揉小海带的脑袋,觉得学习互助小组可能是时候成立了。 跟真田说了一声,走到一半,戏剧部有些事情,于是便和切原分道扬镳。 等到准备去网球部,半路却遇到一个迷路的姐姐。 背着摄像机,拿着厚厚一摞资料,一头汗,急急忙忙的跑来跑去,看到夏树立刻眼前一亮:“不好意思,我迷路了,请问网球部是这个方向吗?” 夏树递去一张餐巾纸,弯了弯眼睛:“我正好要去那里。” 这位一身职业装的女性叫做芝沙织,是《月刊职业网球》的一名新人记者。 本来和前辈约好了今天一起来采访网球部,结果走到一半,发现采访的台本忘在家里,又赶回去拿,好不容易掐点赶到,结果又迷了路。 “那个海带头的男孩子真的很过分!我问他网球部在哪里,结果他指了反方向!”芝沙织愤愤捏拳。 她就这么跑去了排球部,听到里面超大声的训斥“你们俩要是不能友好相处就别再踏进排球部一步”。 简直吓个半死。 你们运动强校都这么斯巴达吗? 夏树有些无奈的笑起来:“您说的可能是切原赤也,不过他有些路痴,如果指错路,一定不是故意的。” 还有种可能,那个小海带是仁王假扮的,但猜测的事情没有证据,还是不说出来比较好。 听夏树这么一说,芝沙织也不能和路痴小鬼计较。 更何况,面对这样精致的像人偶一样的女孩子,就连发脾气都显的无理了。 不过她还是打算先做个背调:“夏树酱觉得立海大网球部怎么样?” 远处传来击球的声音,这个问题夏树并没有思考过,但想了想,还是弯了眉眼。 “部长很强很尽责,副部长看起来不近人情、其实面冷心热,柳生和仁王的双打配合默契,丸井技术到位,就连冒失的赤也,也是很值得信赖的人……” 清风掠过她金色的发梢,而她眉眼弯弯,笑得像个小太阳,“总之,立海大网球部是一只超强的军团哦~” 被夏树温软的笑容晃了晃眼睛,芝沙织不由发自内心的觉得,女孩子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 不过,提到女孩子,就不得不说到下一个问题。 “我听说网球部的部长幸村君可是很受欢迎,他目前有女朋友吗?” 夏树一愣。 到现在为止,夏树和幸村的关系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倒不是觉得没必要,只是——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那种感觉大概就是,所有人都觉得你们熟悉的密不可分,但一直以朋友的身份自居,结果有一天,突然从朋友变成了恋人。 就像是背着所有人偷偷在一起一样,反正就是挺奇怪的。 于是芝沙织便看到,夏树洋娃娃一样的眼睫颤了颤:“或许有吧。” * 来到网球部的时候,幸村已经在球场门口等待,旁边还站着一位穿polo衫的中年大叔,看样子就是芝沙织说的“井上前辈”。 “真是对不起,真是对不起。”芝沙织鞠躬如捣蒜。 夏树在她身后,向幸村眨了眨眼睛,于是那双鸢尾花一样的眼睛便漾起笑意。 只不过情况特殊,幸村也只是笑着向夏树微微点头。 夏树还是第一次看到幸村接受采访的样子。 明明只有十六岁,面对社会经验丰富的成年人却不卑不亢,带着他们一路参观了室外网球场和室内球场,对于人员、设备、训练乃至赛事安排都娓娓道来。 井上不由面露赞赏:“对于此次的全国大赛,立海大是否有三连霸的信心呢?” 幸村语声坚定:“我们的战绩是连续十五年关东大赛冠军,连续两年全国大赛冠军。但比起数字,还是观看比赛更容易体会我们的实力呢。至少我是这样。1” 哇哦,这么自信~夏树向某人眨了眨眼睛。 就收获某人的一声轻笑,让一旁的井上一时摸不清头脑。 “呜哇,部长还真是自大。”切原小小声感叹。 被真田无声胖揍一拳:“不是自大,是自信。” * 外部素材收集到位,就剩下采访的部分。 夏树表明了想要学习拍摄机位的想法,芝沙织很容易就同意了,于是一行人就在立海大的会议室里接受采访。 前来倒茶的,是一个高一的小朋友。 在路过夏树的时候,也不知道绊到了哪里,连人带托盘直接摔了出去,滚烫的茶壶直勾勾的砸向夏树。 芝沙织离得近,吓得叫出声来。 还没反应过来,眼光余光就瞥见那个本来端坐在椅子上的幸村君,“腾”一下站起身,将手里捏的网球砸了出去。 紧接着噼里啪啦一阵响。 幸村像是一阵风一样,冲到夏树面前,扶住她的肩膀:“哪里烫到了?” 他用眼神上上下下扫过夏树,向来温和的嗓音变得急促又紧张。 “我、我没事。” 直到此刻,夏树才觉得手脚都有些发软,她扶住幸村的手,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又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没烫到,一开始我就躲开了,还碰倒了墙角的球拍了呢~” 最近被东西砸到的经历有点频繁,因此察觉到不对,夏树第一时间就以右脚脚尖为点,旋转半圈,躲过了滚烫的水壶。 不然被这么当面一泼,绝对要烫掉一大块皮。 为了缓解气氛,夏树笑了笑:“就是不知道是谁的球拍。”她好像看到仁王的名字了。 幸村蹙着眉头:“有没有被球拍蹭伤?” 捏了捏幸村有些发凉的指尖,夏树再次安慰,“我好得不得了~” 一旁的高一小朋友吓个半死:“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突然绊倒了什么东西!” 幸村面色冷凝:“挥拍200下。” 见孩子一副要哭出 来的样子,夏树叹了口气,微微俯身,将手帕递给他:“刚才见你摔了好大一跤,没事吧?” 第43章 “没、没事……对不起……” “下次小心点就好啦——采访继续吧?” 芝沙织的目光从幸村转移到夏树身上,又在幸村微微绷紧的手臂上落了落,不由露出姨母笑。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幸村君目前有交往对象吗?” 第39章 第三十九次心动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幸村君目前有交往对象吗?” 刚才发生了意外事件,虽然没人受伤,但大家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因此,芝沙织便打算用一个轻松的话题调节氛围。 话音一落,果不其然,看到网球部的众人,眼神都齐刷刷看向夏树。 不由心里暗笑,幸村君这样一个看起来少年老成的人,面对喜欢的人也是藏不住的,果然,年轻就是好啊。 在看到那群家伙们齐刷刷看向自己的时候,夏树就觉得要遭。 果不其然,一抬眼,就看到拿着麦克风的芝沙织向自己眨了眨眼睛,一副“我都知道了你们这些小朋友就别打算骗我了”的模样。 夏树:? 于是眨了眨眼,不服气的一一看回去。 临了,又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幸村。 他坐在那里,温润和煦,背后是一排排沉甸甸的奖杯,面前是一双双期待的眼睛。 目光相接,夏树只看到他在笑。 温柔的、生动的,像是眼底拂过春风、又复苏了什么一样。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他到底会怎样回答,莫名的期待又紧张。 直到听见温润的嗓音响起。 “我曾经以为,网球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它陪伴我度过失败与彷徨,也一同经历了成功道路上的拼搏与汗水,帮助我找到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然后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 他说的平静又认真。 透过摄像机的小小的显示屏,夏树看到小小的一个他就那样坐在那里。 从三维变成二维,这种记录用的摄像机总会放大人面部的缺点,但屏幕里的幸村却依旧好看的过了分,额前的碎发垂落在侧脸,在耳畔镀出一片淡淡的阴影,更显得骨相卓越,眉眼立体。 他天生,就适合站在聚光灯前。 “那现在呢?”芝沙织精确捕捉到“以前”这个字眼。 幸村轻笑一声,那双鸢尾花一般的眸子看向屏幕后的夏树。 “她比网球更早出现在我的世界。” * 月刊的采访顺利结束。 临走前,芝沙织和夏树交换了联系方式,被井上责备着“采访时询问选手八卦,你究竟在想写什么”,还不忘向夏树挤了挤眼睛:“加油!” 野崎:“她要是知道加油对象搞错了,会是什么反应?” 仁王捧着受伤的球拍感叹:“转头给月咏来个三小时不间断直播采访,等等,你什么时候来的?” 心满意足地阖起素材小tips,野崎露出愉悦的微笑:“这不重要……幸村,你们聊。” 夏树抬起头,才发现幸村正端着一杯热茶,站在不远处。 他将热茶递给夏树,察觉到她的指尖依旧有些凉,于是问:“好些了吗?” 夏树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暖意顺着陶瓷杯壁传递到她的指尖,直到此时此刻,外人全部离去,部活室里只留下他们两人,她才轻轻舒了口气。 察觉到幸村的目光,夏树想了想,问道:“精市,你想公开吗?” 幸村没有回答“想”或者“不想”,而是揉了揉夏树的发顶:“你是怎么想的?” 夏树“唔”了一声,“还没想好。” 于是幸村轻笑,“不着急,等你想好再决定。” 夏树总觉得幸村对自己太过迁就,明明就连现在,大家都会偶尔提到他“27次告白被拒”的事情,换做其他男孩子,总会觉得难堪,他却依旧愿意跟自己搞地下情。 心脏莫名有些酸胀。 于是夏树歪头看向他,一脸的稀奇:“你真的是精市吗?还是我家精市被哪个妖精夺舍了?” 她向来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幸村也只是笑笑:“怎么了?” 就听到夏树说道,“一般这种情况,不都会雄赳赳、气昂昂、气冲冲的跑过来指责——谈恋爱不官宣,你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什么想法?”幸村虚心请教。 夏树晃着指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啊,你是不是背着我有其他狗了,不对,其他人了?” “这算倒打一耙吗?”幸村微微扬起眼睫,一副惊讶的模样,简直像只善良又纯情的小动物。 他这副模样太过有迷惑性,于是夏树忍不住挑起他的下巴,勾起唇角,“这算教会你什么叫世间险恶~” “原来如此。” 终于明白什么叫世间险恶的小动物幸村垂下眼睑,半敛住那双鸢尾花一样的眼睛。 “那么,不如你教教我,谈恋爱不官宣,你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夏树:?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夏树:“我没有~” 幸村:“真的吗?” 夏树:“真没有~” 幸村:“可是我不明白世间险恶,又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夏树:?? “除非——”看见夏树一脸难以置信的小表情,幸村终于弯了眉眼,伸手勾住她的尾指,拇指交叠。 “除非盖章。” * 月刊走后,拉拉队的训练终于能正常开展。 三山是个很好的队长,不过短短几天,啦啦队的应援曲目就初具规模,看起来热情洋溢,力道与美感兼具,就算是观众,也会觉得鼓舞人心。 练习的场所在网球场的外围,隔着一条人行走道。 对此,网球部的众人倒是没什么意见,闲暇的时候,还会聊到她们今天学了哪个动作,明天会用什么花球,到时候会不会技惊四座,让立海大的啦啦队和网球部一样声名远扬…… ——就被真田训了。 “这不是挺好的嘛?”夏树弯着眼睛,“就当是专心度的训练。” 她和真田从小一起长大,知道这个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性格过于一本正经,恨不得训练都要拿武士道来要求新生,因此对于啦啦队的成立,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 果不其然,真田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花里胡哨。” 在他看来,网球是一项严肃认真的运动,“克己复礼”是第一要义。 他沉着脸转身,准备将网球部的费用明细上报教务主任,没想到,走出球场的时候,却撞到一个人。 准确的讲,是来人由于过于惊慌,一头撞到他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三山捂着撞红的鼻子一个劲鞠躬,直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立海大有名的黑面神。 此时此刻,他正拧着眉,板着脸,看起来山雨欲来。 完、完蛋了。 三山几乎绝望的想到,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就发现对面真田的脸好像更黑了。 黑面神之所以叫黑面神,完全因为开心的时候黑脸,生气的时候黑脸,就连不知所措的时候也黑着脸。 夏树发现这边出了状况,走近了才看到真田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心里笑出了声。 “发生什么事了?” 她拍了拍三山的背,又用眼神谴责了一下把女孩子吓哭的真田,哄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三山抽抽噎噎的说道。 “我的项链丢了……祖母送我的……” * 三山有一条祖母在十岁生日那天送她的玳瑁项链,不是很名贵,但是祖母留给她唯一的礼物。 网球部和啦啦 队都要训练,因此,夏树便和几个和三山交好的女生分开来寻找。 这个时间校园里来往的学生并不多。 夏树按着三山的行动轨迹路线,沿着北教学楼的外延一路走过,都一无所获。 于是发短信询问柳生,是否可以调取附近的监控看看。 信息发过去,一时没收到回复,倒是看见了一只奶牛猫。 在不远处的灌木堆里打了几圈滚,似乎察觉到夏树正在看它,便迈着小碎步蹭了过来。 立海大有专门喂养流浪猫的社团,因此这只奶牛猫看起来油光水滑,摸起来手感也很好。 夏树不由想起了猫咪老师。 后知后觉的看向左手腕上的木串,才发现居然亮了两颗。 ——什么时候? 她正在回忆,却听到奶牛猫黏糊糊的叫了一声,然后从灌木丛里叼了串什么东西出来。 亮晶晶的,是三山的项链。 “乖哦,这是一条很重要的项链,你把它给我,我待会儿拿小鱼干和你换,好不好?” 夏树软着嗓子,向奶牛猫伸手。 小猫歪着脑袋思索片刻,抬起前爪,眼看着就要被引诱过来,也不知道哪里突然爆喝一声“影山!你个混蛋!!!”。 第44章 吓得三两步跳上树梢,从天窗蹦进一旁的仓库里去了。 仓库的门没有锁,夏树轻轻一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这里是十多年前的仓库,平时会堆放一些坏了的桌椅板凳。 日光从仓库顶部的天窗洒下微薄的光,照亮山一般的废弃木料的顶端,桌面上用黑色和红色的水笔写着字,似乎有佐藤,还有“废”的字样,夏树甚至看到了五年前校庆的大红横幅被随意扔在一堆彩带上,越往下,光线越暗,最后完全融进浓稠的、飞舞着粉尘和灰尘的黑暗深处。 这种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鬼故事。 什么旧宿舍、碎脸、废旧仓库的哭声。 夏树几乎是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抿着唇,拿起手机,打算让三山她们一起来找,不远处却传来簌簌的声响,似乎还有黑影掠过。 要是在穿越前,她还能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主义者,但现在,也只能摸向一旁废弃的棒球棍,深吸一口气:“谁在那里?” “夏树?” 熟悉的声音从成堆的废旧桌椅后传来,夏树提起的小心脏还没来得及放下,就看到幸村露出的半张脸来。 白皙、和煦、眉梢还带着一丝诧异和熟悉的笑意。 夏树几乎是立刻把自己埋进了他的怀里。 冲动的、鲁莽的、不讲道理的。 幸村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抬手揽住她的腰,由于惯性的缘故,几乎被撞得一个趔趄,蹭到一旁的木角。 却也只是稳稳的将夏树拥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问道:“抱歉,吓到你了吗?” 就在此时,门“哒”一声锁上了。 第40章 第四十次心动【加更】 刚才被鬼故事的氛围吓了一跳,看到幸村的那一秒,就什么也没想,冲上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直到此刻,被轻轻拍着背,安抚了好一会儿,夏树才攥着他的衣领反应过来。 ——自己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以及好像主动投怀送抱诶。 小时候就连出门也要手牵着手,遇到开心的事情也会扑腾着给幸村一个熊抱。 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最起码青春期之后,碍于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女心事,夏树就没干过这么暧昧的事。 因此,第一反应是怎么办。 第二反应,则是他的运动服上都带着海盐的味道,到底是洗衣液的香味还是沐浴露呢? 这么一通胡思乱想,不好意思的感觉就被冲淡了一点点。 但就这么趴在对方怀里,好像被过来的其他人看见,也不是很好,于是扶着幸村的肩膀,准备站起身来,就听到身后“喵”了一声,然后是门锁被锁住的“哒”一声响。 这下是彻底愣住了。 她抬起头,看到幸村正看向门锁的位置,面色如常,甚至察觉到自己的视线,还不忘继续拍了拍她的背:“好点了吗?” “好点了,刚才就是有点吓到了。” 这样说着,夏树眨眨眼,“所以你有钥匙的吧?” 让她没想到的是,幸村居然摇了摇头:“没有,夏树呢?” 夏树:“……也没有。” 库房的钥匙只有一把,被幸村拿来开锁,此时此刻,正挂在门外。 这是一个老式的锁,并不能从内部打开。 好消息是,夏树带了手机。 坏消息是,手机没信号了。 对此,夏树表示相当的震惊,她没想到有一天这种偶像剧里的经典桥段会落在自己身上,于是控诉:“那你还一脸镇定!” 幸村轻笑一声,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用指腹擦去夏树脸颊上蹭到的灰:“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着急也没有用。” 夏树:“……我觉得弦一郎应该给你写一幅‘明镜止水’。” 这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太强了。 她记得幸村小时候明明怕黑、又怕独处,什么时候胆子变这么大了。 这么一想,就难免看上去气鼓鼓的。 反倒是幸村找了个光线较好的地方,将废旧桌椅挪了挪,又将外套脱下来垫上去:“坐这儿等吧。” 就看到夏树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对网球部的队服有了一点愧疚之心。” 看起来那么威风凛凛,甚至被一度揣度,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法才能像胶水一样黏在肩头的部长外套,就这么三番五次地成了垫子,总是有些于心不忍。 幸村只是笑,一边笑一边向夏树伸出手,然后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衣服总会弄脏的。” 夏树:“总觉得弦一郎要是看到,一定会板着脸说你太松懈了。” 说她也不一定。 见夏树短短几句,就提到两次真田,幸村也不恼,只是将话题岔开来:“现在还怕吗?” 他还记得刚才,夏树眼角泛红、不管不顾扑进自己怀里的样子。 指尖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呼吸里带着一点哭腔,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她从小时候就怕黑,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总要拽上自己一起,长大后倒是稍微好了一些,只是特定情况下,还是暴露出了本性。 夏树觉得自己有点丢脸,于是坚定摇头:“不怕了。” 说完了又补充一句,“只是你刚才出现得太突然,被吓到了。” 她这副爱逞强的模样很是可爱,幸村也不拆穿,只是问:“有没有磕到哪里?” 这里到处都是椅子腿桌子腿,动作稍微大一些,都会磕磕碰碰。 夏树本来想说没有,结果手背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果不其然,不知道被哪里蹭了一下,留下一条又红又肿的红痕。 就被幸村托着手腕、蹙着眉头,看了又看:“疼吗?” 夏树总觉得,自己要是说一句“疼”,他那双鸢尾花一样的眼睛里的愧疚能把自己淹没。 于是弯了弯眼睛:“不疼~” 幸村并不相信:“真的?” 夏树:“你要是说两句好听的夸夸我,就一点都不疼了~” 幸村忍俊不禁,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指尖,然后落下一个吻:“不疼了。” 手背由于蹭伤的缘故,微微发着烫,他的唇瓣又软又凉,落在上面,就像是落了一片羽毛,又或者是一片雪花。 夏树觉得心底像是被撬开了一个小小的角落,甚至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在里面发酵了。 指尖微微动了动。 忽然想起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也是这样狼狈的她,也是这样携着光来到自己面前的幸村。 只不过糯米团子长成了芝兰玉树的“神之子”,不变的是,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在每次她需要的时候,都陪在自己的身边。 于是不由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见面吗,精市?”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幸村扬起眼睫,看到夏树的眼睛亮晶晶的。 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候他刚好满三岁,听到父 亲母亲一早讨论隔壁要搬来一家新邻居,据说父亲是音乐家,母亲是主妇,还带着一个小女儿,和他同岁。 “到时候精市就有妹妹了。”他们这样讲。 那时候雪音还没有出生,作为独生子的幸村整天最盼望的一件事情,就是能有个软软糯糯的妹妹。 他可以把花园里的小金(金银花)、小葵(向日葵)、小玫(保加利亚玫瑰)都介绍给新来的妹妹,然后带着她穿过被爬山虎占领的街道,去那棵山茶树奶奶的门前,给红色的邮箱伯伯洗个澡。 结果等啊等,等到太阳几乎落山,却等到了妹妹走丢了的消息。 大人们沿着主路来来回回的找,幸村却决定去音乐喷泉那里许愿。 该怎样说呢?请您保佑妹妹早点回家,还是让她早点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睁开眼,看到石阶上坐着一个小小的金发洋娃娃,正好奇地对他笑:“你也是来找喷泉精灵玩的吗?” 于是小小的幸村向她伸出手:“不用担心,我带你回家。” 长大后的世界,有那样多的东西被推翻。 从烟囱里扔礼物的不是圣诞老人,自动贩卖机的里面不是哆啦a梦,甚至坐在神龛里记录愿望的也不是神…… 但幸村从不怀疑那一刻,神明的存在。 将她带到了自己的面前,从十三年前一直到如今。 因此,也只是侧头笑:“你那时候像是一只脏兮兮的金渐层。” 果不其然,那个小小的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气鼓鼓的瞪他:“那你就是邪恶布偶猫。” 幸村不由笑起来,胸腔微微震动:“那我换个说法,软软糯糯的小狐狸?” “这还差不多~” 夏树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提议,突然发现此时此刻,密闭空间,又是两个人共处一室,怎么看怎么像“不xx就不能出去的房间”的设定。 反正没人打扰,还不如巩固一下知识。 第45章 于是眨巴了一下眼睛,“诶?”了一声。 换来幸村探询的眼神。 你就别看了,倒是说句什么呀。 夏树败而不馁,转而换上第二句:“真的吗?” 她就坐在幸村的右手边,这样近的距离,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紫苏气息,金色的发丝又软又长,就这样顺着肩头垂落,其中的一缕,就这样落在幸村的掌心,让他的心脏都微微作痒。 “真的。” 幸村说道,“我喜欢的小狐狸。” 他顶着那张水莲花一样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像是豌豆射手一样,劲爆得过了分。 这么近距离遭受冲击的夏树懵了几秒。 直到又过了几秒钟,才在那双鸢尾花一样的眼睛的注视中,回过神来。 “你、你说什么?”她揪住幸村的衬衫衣袖。 头顶又是落下一声轻笑:“我说,我喜欢小狐狸。” 也喜欢你。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出“喜欢”这个字眼,在这之前,最过限量级的,也不过是“我们交往吧”这种。 仔细想想“我们交往吧”根本不算是情话,严格意义上讲,甚至连表白都不算。 那他们这算是什么? 先上车后补票吗? 夏树觉得自己有点晕飘飘的,心脏聒噪得过了分,耳根也烫的过了分,肯定哪儿哪儿都是红的。 她下意识别过脸,眼睛像是神游一样,掠过面前的桌椅板凳、地面上的杂草、屋顶生锈的房梁…… 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犯规……” “这题超纲了……” 她说的声音太轻,幸村俯下身,凑近了才听到只言片语,联系到她最近有时候有些奇怪的举动,很容易将一切都串在了一起。 她在学习,如何谈恋爱。 和他。 要是夏树这时候回头看他一眼,绝对会发现自家幼驯染笑得繁花三千、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但她此时此刻,心思都放在贴在一起的左手上。 似乎是不满意夏树的不回应,幸村干脆将手叠在她的手背,就这样十指相扣。 少年的掌心滚烫,连带着夏树的心也一片滚烫。 以至于连手串上的珠子又亮了一颗,都没有发现。 只听到那一句“我喜欢小狐狸”。 “我、我去看看有没有人……” 几乎是落荒而逃,下一刻,也不知道头发是怎么缠到幸村扣子上的,就这样直接跌到了他的怀里。 “月咏,你在里面吗?”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第41章 第41章 夏树没想到人来的那么快,下意识就想和幸村拉开距离。 但她的头发又长又软,缠在幸村胸前的纽扣上,一时半会儿解不下来不说,反而因为挣扎的动作,不小心按在些不该碰的地方,让幸村闷哼一声。 “不要动,我来解。”头顶传来幸村有些无奈的嗓音。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夏树,立刻像一直听话的小鹌鹑一样,把手背到身后。 只是下一秒,就忍不住轻呼一声:“好痛哦。” 然后头皮就被轻轻地揉了揉:“那我轻一些。” 门锁扭动的声音已经响起,刚才从门外传来的是柳生的声音。 虽然他没有仁王那样八卦,但此时此刻,她和幸村的姿势看起来一定很糟糕。 身体向左侧倾斜,整个脑袋都埋在对方怀里,简直就像是在投怀送抱。 于是夏树心一横,捏住那缕发尾,心想大不了就硬生生拽断嘛,反正头发还能长出来,但名声只有一个。 然而幸村提前预判了她的举动,动作轻柔但举止强硬地拿开了她的指尖。 不在合适场合的温柔,简直有些多余啊喂! 眼瞅着门锁转到最后一圈,发出“哒”一声脆响,夏树心一横,眼睛一闭,直接向幸村怀里一靠,还不忘小小声叮嘱:“我睡了。” 一会儿接话的时候机灵点! 柳生是在调取监控的时候发现的夏树,彼时训练完毕,他看到夏树发的信息,于是前往学生会的监控室。 没曾想,项链没找到,倒是看到夏树跟着只猫进了库房,几分钟后猫叼着件什么东西出来了,落地的时候后腿蹬着门把手借了把力,于是夏树就这么水灵灵的被关进去了。 这个仓库又偏又老旧,信号又不好,上次他跟幸村过来找东西,一条信息转了十分钟都没发出去。 不由庆幸,还好自己看到了。 ——不然幸村得疯。 到了仓库门口,看到那把钥匙,柳生不由驻足沉思。 这把钥匙归学生会保管,自上次清点后便放在了幸村的抽屉。 也就是说里面除了夏树,还有别人,并且这个别人,很可能就是自家部长——幸村。 于是开门的时候难免需要谨慎。 “月咏,你在里面吗?”敲了几下门,又过了会儿,听到里面没有声音,才缓缓将门打开。 没曾想,里面果然是幸村。 将夏树打横抱在怀里,动作轻松又温柔,就像是之前每一次夏树等他回家、却先睡着时一样。 “她还好吗?”柳生看了眼内部,飞尘遍布,黑漆漆的一片,只在一扇天窗下的木桌上铺着一件外套。 土黄色的,网球部队服。 幸村压低嗓音:“她睡着了。” 任何一个人看到幸村此时的表情,都会觉得这家伙温柔的过了分。 柳生从高一一开学就进入学生会,学期进行到一半,被仁王骗去了网球部,和幸村朝夕相处,一路至今。 最清楚幸村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温润如玉,其实性格冷淡又自持。 微笑不过是他释放善意的方式,所有人都以为他博爱到春风化雨,想走近,却始终像是隔了那么点距离。 只有夏树,自始至终被他画进了“自己人”的范畴。 明白这个道理的那天傍晚,柳生蹙眉看向连轴加班了三天的幸村:“摩天轮什么时候都能坐,非得是明天?” 幸村只是坐在成堆的文件中笑:“她想去。 ”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尝试破坏他所有的底线。 因为,她就是底线本身。 * 三山的项链最终终于被找到了。 犯罪凶手奶牛猫叼着罪证四处溜达,反倒被真田撞见,一声怒喝之下,吓得炸毛狂奔,连东西都不要了。 “听说你把东西还给三山的时候,又把人家吓哭了哦~”夏树单手托腮,一脸无奈的看向真田,“明明是好心,能不能让面部表情柔和点?” 真田闻言脸又是一黑:“我只是还给她,没说多余的话。” “这种被一言不发的黑面神凝视的恐惧,才是最吓人的吧?”仁王捏着小辫子落井下石。 又在真田爆发出“真是太松懈了”前,岔开话题,“话说这次合宿,要不要和补习一起?” 四月末和五月初的这一周,被称作黄金周。 为了迎战即将开始的关东大赛,网球部决定进行为期三天的合宿,地点就选在柳莲二家的民宿。 闻言,丸井吹了个青苹果味的泡泡:“的确,赤也下次英语要是再不合格,连部活都没法参加了,所以辛苦了,夏树老师!” 夏树眨了眨眼睛:“我也要去吗?” 仁王一脸理所当然:“除了你谁能降服那个小魔头?” “仁王前辈!!!”怎么能在学姐面前这么说我! 仁王:“你看,这不就又失控了吗?快点封印他!” 为老不尊的前辈们,总是以逗弄后辈为乐,夏树觉得好笑,身边的坐垫一沉,是幸村来了。 “在聊些什么?”幸村问。 夏树弯了弯眼睛:“在聊合宿的事情,仁王说想让我一起去,帮你们补习,可以吗?” 将一旁的茶点推到夏树面前,幸村问:“你想去吗?” 夏树点了点头。 “想去就去。”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为期三天的合宿——不就意味着整整72个小时,从早到晚都能腻在一起?” 鹿岛“咻!”了一声,“幸村该高兴的晚上都睡不着觉了吧?” 夏树说道:“又不是去玩的。” “我觉得挺好的呀,这样朝夕相处,更能明白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对方吧?”佐仓一锤掌心。 夏树和幸村的关系到现在都没有公开。 因此她的两个闺蜜,一致认为,两人到目前为止没在一起的原因,是从小一起长大,处的太熟了。 太过熟悉会模糊一些暧昧的、模糊的感情。 就好比对方想要拉近距离,做一些释放好感的动作,却因为对于这些举动过于日常而达不到脸红心跳的结果。 ——更何况夏树这么迟钝。 夏树对此表示一万个不认同。 作为立海大戏剧部唯一的编剧,她笔下的爱情剧本那可是要心跳有心跳、要眼泪有眼泪,看过的人每一个不说好。 第46章 文字是一个人内心的外在表现。 说明她打小就心思细腻——不然怎么能换着花样表白幸村表白了27次,疯狂星期四都没这么多排列组合。 吵吵闹闹笑作一团,没过一会儿,就收到了幸村的短信。 【幸村:我在楼梯口等你。】 夏树弯着眼睛发了一句【好哦~】,一抬头就看到自家闺蜜们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是谁发的短信啊?”这是鹿岛。 “是谁在等你回家呀?”这是佐仓。 自从幸村两次来她们班接夏树回家,都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之后,夏树决定做人还是低调点,反正也就那几步路。 走出教室,拐过走廊,果不其然,就看到幸村正倚在窗前等她。 春末的日光大好,45°地从他的侧脸倾斜而下,稠丽的像是一幅油画。 “是幸村君诶!” “好帅好帅!啊!!!他回头了!!!” 女孩子的心思很简单,仅仅因为年少时的一个惊鸿一瞥,就能高兴一整天。 夏树猫猫祟祟的走近,拍了拍幸村的肩膀,又在他转身的时候,凑在另一侧,戳了戳他的脸颊。 这个戳脸的方法屡试不爽。 看到对方白皙的脸庞被自己戳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夏树才弯着眼睛问:“在看什么?” “在等你。”幸村摇了摇头,接过夏树的书包,“今天怎么这么重?” “马上不是戏剧比赛了吗?我从图书馆借了几本书,想趁着假期把剧本再调整一下。” 夏树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背在身后、后退着往前走,就被幸村握着手腕,换成正常走路的姿势,“这样会摔跤。” 就收获了夏树理直气壮的:“有你在,才不会摔跤呢~” 然后就被戳了戳额头。 这个季节,樱花大道两边的樱花几乎已经落尽了,只在浅町的湖边有一圈晚樱。 虽然不是染井吉野和奖章樱这些有名的品种,但松月樱的花树像伞一样倾泻而下,花蕾是嫣红,到了最外圈的花瓣则是粉红,远远看上去像是一片海。 夏树照例喜欢从小吃街穿过,拿着一份终于能吃到的章鱼小丸子,兴冲冲让幸村给自己拍照。 “要自下而上的拍哦,会显得腿长脸小~” 这样要求着,后退了几步,想要站在花树下面,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穿着英伦式的西装,戴一顶礼帽,看上去像是中世纪的绅士,只是钴蓝色的眼睛锐利而深邃,只是透过帽檐的一瞥,就带来满满的压迫感。 “不好意思,撞到您了。”夏树急忙道歉。 “无妨。”那人的嗓音也低沉而慵懒,带着几分上位者的矜贵,目光淡淡,却是落在夏树手里的章鱼小丸子上,“请问,这个在哪里买?” “在相隔一条马路的对面,那里有条小吃街。”幸村走过来,站在夏树的身前,回答道。 那位青年钴蓝色的眼睛淡淡打量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还好吗?他说什么?”幸村问。 夏树眨了眨眼睛,“倒也没说什么,就问我章鱼小丸子在哪里买的。” 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她看到那位先生走到一个墨色头发、墨绿色眼睛的女孩子面前,嘴角勾起一抹笑,似乎在说些什么,然后两个人便手牵着手,向小吃街走去了。 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结果背地里给女朋友买章鱼小丸子。 夏树被这个反差萌萌的一脸血。 于是弯着眼睛,挽上幸村的胳膊:“精市哥哥,我们也回家吧~” 第42章 第四十二次心动 乱喊的结果,就是幸村整个人都愣了愣。 夏树刚想为自己扳回一局而欢呼雀跃,谁知道下一秒,就被某个人扣住指尖,十指相扣的同时将意图逃之夭夭的她抓回来,半挑眉梢,俯身凑近:“叫我什么?” 鼻尖是他海盐味的气息,扬起眼睫,便正对上那双鸢尾花一般昳丽得过了分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带着笑意,还有些什么其他复杂的情绪,夏树看不懂,只觉得隐隐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见逃不掉,夏树干脆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倒打一耙——她新学的。 然后就被捏了捏脸,“乱叫。” 夏树觉得这个人分明是不讲道理。 他比自己大好几个月,要是正儿八经叫的话,说一声“精市哥哥”一点都不过分。 于是轻哼一声:“一般人我才不叫呢~” 比如几斗,再比如几斗。 她这样眉眼弯弯的样子太过可爱,幸村不由勾起唇角,就此 作罢。 走到家门前,两个人便将牵着的手松开。 那个小没良心的,快快乐乐地奔向正在花园里修剪花枝的妈妈:“我黄金周的前三天,可以和精市他们网球部一起去合宿吗?” “阿拉,合宿?在哪里?”星那奏子含着笑。 “在莲二他们家的民宿,据说靠近横滨,风景很好呢~”夏树说道。 听夏树这样说,星那奏子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更何况有幸村在,她和或斗都放心。 “那就拜托你照顾夏树了,精市。”星那奏子叮嘱。 幸村含笑应允:“阿姨,您放心。” 等到准备转身离去,才走到夏树面前,笑着问:“不和我打声招呼吗?” 低头不见抬头见,也没见平日里这个人这么黏糊。 于是夏树眨了眨眼:“拜拜,精市。” 就看到幸村有些苦恼的捏着下巴:“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之前? 见夏树一脸茫然,幸村提醒:“还叫我精市哥……” “好了,精市,明天见明天见!” 眼看着这个腹黑的家伙,即将在自家妈妈面前吐噜嘴,说出那句“精市哥哥”,夏树急忙捂着他的嘴把他推回对面院子里。 只留下星那奏子看着两个小朋友打打闹闹的,面露姨母笑来。 * 立海大每年都会组织修学旅行,因此,对于收拾行李,夏树并不是很苦恼。 只是据说在山里,又是民宿,就要考虑到防蚊虫鼠蚁的准备,考虑到这里,就有些拿不定主意,给柳莲二发了信息他又没回。 明天就要出发了,于是夏树便拿出粘粘球,砸到幸村窗户上。 “怎么了?”幸村像是有些意外。 夏树才注意到他的发梢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过澡,于是哇哦了一声:“出水芙蓉~” 又在幸村微笑着开口前,说道:“就是在考虑,要不要带防蚊贴什么的。” 网球部每年都会到柳家合宿,于是幸村表示不用担心,那里一应俱全。 说话间,水珠顺着他的发尾滑落在锁骨,最终湮没在烟灰色的睡衣领口,洇出一条暗色的水痕。 “夏树?” 直到对上幸村含笑的眼睛,夏树才发现自己就这样盯着对方的领口看了好几秒。 ——简直就像是个色魔。 得出这个结论,不由耳根一红,指尖一颤,连带着眼神也看天看地飘忽不定,就意外看到幸村右手手臂上的防水胶布。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夏树抓住他的小臂,“是之前在仓库接住我的时候吗?” 她卷起袖口,比对了一下,是在差不多的位置。 也就是说,幸村接住她的时候,已经承受住了大部分的擦伤,就这样,他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对着自己那条只红了一点点、连皮都没擦破的小伤一脸担心。 “你没事吧,幸村精市?” 从小到大,夏树连名带姓叫幸村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是幸村做了什么错事。 因此,幸村也只是抽回右手,笑得云淡风轻:“只是小伤。” 简直就像是她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一次隔着窗户看到他的时候那样。 伤口已经包扎的很好,再没有借口可以一边给他消毒,一边皮笑肉不笑的泄愤。 更何况夏树一点不想他受伤。 连让他疼都不想。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问。 她垂着眼睛,勾着他的手指,有些心疼。 就被幸村轻轻揉了揉脑袋:“因为你会担心。” 而我不想让你担心。 “疼吗?”夏树闷闷的问。 幸村轻笑:“不疼。” “我是说一路抱着我去医务室的时候。”伤口一路蹭着衣料,再加上还要抱着她,一定会变得血肉模糊。 夏树的眼尾微微泛红,就被温热的指尖抵着,揉了揉。 “不疼。” “或者,你再叫我一声精市哥哥,就完全不疼了。” 夏树:“幸村精市!” 幸村侧头,温柔的、温存的:“我在。” “……精市哥哥。” * 假期的第一天早上,柳莲二家的巴士,来接一行人去往民宿。 第47章 切原住的最远,是最后一个上车的,肩上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临到上车又被自家姐姐塞过一个巨大的零食袋。 “记得和队友们一起分享哦!还要麻烦大家多多关照我家这个混小子了!” “真是的,我都多大了!” 切原尴尬捂脸,一边嘟哝着一边上车,刚上去,就和坐在副驾驶座的真田打了个照面,立刻鞠躬弯腰:“真田副部长!早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丸井一把捂住嘴拽过去。 “嘘——” 丸井指了指右侧偏中间的某排座位,“安静点。” 什么鬼啊? 切原疑惑地揉着脑袋,首先看到了夏树,靠在窗边,闭着眼,纤长的眼睫被日光镀成淡金色,在眼下落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是学姐! 他眼睛一亮,刚想叫出声来,就看到学姐旁边的队服衣料动了动。 自家部长笑得温润和煦,抬眼看向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切原立刻安静如鸡。 “所以学姐怎么来了?大家需要补习的功课很多吗?”他没忍住,超小声的问。 丸井拍拍他的肩:“这不重要。” 切原:? “重要的是,你不会的都交给前辈们,记得把学姐留给你家部长,噗哩,ok?”仁王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车要沿着海滨大道,一路开到山前。 夏树昨晚上没睡好,因此一车上就昏昏欲睡,到了快到目的地,反而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朦胧的眼里先是看到了一双好看的手,正轻声翻着书页。 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自己正靠在幸村肩头,也不知道靠了多久。 “早啊,精市。”夏树揉了揉眼睛。 刚起床时的声音格外软糯,倚在幸村的肩头,就像是刚出炉的白糖年糕。 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是幸村温润的嗓音:“睡得怎么样?” “唔,昨晚收拾东西到太晚了,差点没起得来,还好在车上补了一会儿觉。”但还是没怎么醒,眼睛一闭就想继续睡。 于是靠在幸村肩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问,“你在看什么?” 幸村将书皮翻给她看,居然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夏树不由眨了眨眼睛。 “你居然看这个。” 倒不是说这本书不好,只是字里行间总是透露出消极和颓废,看起来怎么和自家乐观向上的幼驯染不搭边。 幸村说道:“只是觉得颇有深意。” 一个认为“一生尽是可耻之事”的人,是怎样挣扎、嘶吼、跌入泥泞、又试图在其中沉沦的。 说着,捏了捏夏树的指尖,“还有十分钟,可以再睡一会儿。” 不用他说,夏树也是这样打算的。 靠在他的肩头,可以闻到那股熟悉的海盐气味,沾染着少年蓬勃的热气,熨帖到让人昏昏欲睡。 结果闭眼还没超过三十秒,就惊醒了。 睁大眼睛,立刻坐起,托住他的肩膀:“我是不是压到你伤口了?疼不疼?” “没有碰到。”幸村没想到夏树反应会这么大,被逗得轻笑一声,将夏树的碎发别至耳后。 只是左边的半边肩膀,看起来怎么都觉得有些僵硬。 “手是不是麻了?”夏树眨了眨眼。 于是托住他手肘的指尖,转而捏向他的肩头,“给你捏捏~” * 说是民宿,实际上屋子后面的一大片土地都包含在内。 有网球场、菜地、果园、甚至后山里还有一条小溪。 夏树对此叹为观止:“莲二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吗?” 那她身边的小少爷可真是太多了。 凤镜夜算一个,柳生算一个,真田算一个,柳莲二也算一个。 柳莲二对此表示夸张了:“只是祖辈传下来的东西,想吃零食的话,旁边还有便利店。” 夏树对此表示羡慕了。 还以为合宿会是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推开年久失修的木质别墅大 门,却在“嘎吱”的声响中,门后冒出个白乎乎的影子呢。 “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幸村笑。 因为这次只用呆三天,夏树并没有准备多少行李,但显然女生的“少”和男生的“少”不是一个概念。 看到其他人大多都是一个手提包,夏树对着自己的行李箱陷入沉思,就被幸村问道,“只有这个是吗?” “哇,赤也你也带了好多行李。”夏树觉得自己找到了同道中人。 就看到小海带一脸难为情:“都是我姐硬塞给我的,对了,学姐学姐,这里有零食,你吃吗?” 幸村:…… “来进行热身赛吧,赤也。” 第43章 第四十三次心动 一大早就起了床,又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夏树本以为切原听了一定会哭丧着脸,嘟哝着“刚到就要比赛啊”,结果刚刚还兴冲冲问她要不要吃零食的小海带,立马蹦起来,冲去热身:“幸村部长,我今天一定会打败你的!” “和你打比赛,就这么开心吗?”夏树不解。 简直像看到限定营业的偶像,马上要开签售会一样。 切原一松手,巨大的一包零食就落在了夏树怀里,还没来得及感觉到沉,就被一旁的幸村接过去,放在行李箱上。 幸村还未开口,旁边却传来两声感叹。 “毕竟是我们全战全胜的‘神之子’——幸村精市。”仁王摊手。 “以及高校排行榜上‘最想战胜他的男人第一名’。”丸井耸肩。 两个人背着行李包,摆摆手,一副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的姿态,挥一挥衣袖,走进民宿不见了。 夏树不由笑了一声,又眨了眨眼:“哇哦,你原来是这么厉害的精市吗?” 这么厉害这么厉害嘛? 简直像大魔王诶~ 就听到幸村状似无奈的轻叹一声:“原来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夏树:“知道什么?” 幸村:“想来也是,只有足够在意,才会想要关注。” 简直就差没把“因为你不在意,才对我一无所知”挂在脸上。 夏树还没见过这么会倒打一耙的。 于是眨了眨眼睛,又凑近他,再眨了眨眼睛,直到幸村忍俊不禁:“怎么了?” 夏树学着他刚才的语气:“原来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幸村:“嗯?” 夏树叹了口气:“想来也是,只有足够在意,才会知道我伤心了~” 眼底揉着碎光,一眨一眨,就被幸村揉了揉脑袋:“女生的房间在三楼,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儿。” * 幸村让夏树去休息一会儿,但大概是在车上睡的时间太长了,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困。 窗外传来球拍敲击网球的声音,声音有点脆、又带着点闷。 夏树沿着木楼梯慢慢往楼下走,就遇到了端着茶歇托盘的柳莲二的姐姐,柳抚子。 她和柳莲二长得很像。 一样的深棕色头发,一样的气质沉静,甚至同样都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只是看向别人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一丝笑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人淡如菊。 “莲二他们网球部从高一起,每年都会来这里合宿。”柳抚子倒了一杯茶,又将点心推到夏树的面前,“一晃,都已经三年了。” 高三是人生的分水岭。 高考结束后,即使是同一个社团的人也会各自分散,他们会去往不同的学校、不同的城市,加入不同的社团、认识不同的人。 即使这一刻的友谊再深、达成同一个目标的渴望再一致,这一点也不会变。 “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她说道。 柳抚子目前在庆应大学读大二,对于夏树而言,是不折不扣的成年人。 她们坐在连廊上,抬起头就能看到网球场上跑来跑去的少年们。 热烈的、青春的、不服输的。 “我之前看过一本书,里面说道,每一个在你生命里出现的人,都不过是为了陪你走过一段路,然后在某个路口,挥挥手,道一句再见,就此分道扬镳。” 夏树弯着眼睛,纤长的眼睫在日光下被镀成漂亮的淡金色。 “但是起码,在这段路上,我们也拥有过美好的回忆,不是吗?” 柳抚子没想到像夏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能想的这样通透,“我看到你刚才往医药箱里放了什么。” 自从得知幸村的右手受伤后,夏树便连夜做了一些准备,这也是折腾到很晚才睡的原因。 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居然被发现了,于是用手指抵着嘴唇,比了个“嘘”的手势,笑道,“抚子姐姐可以替我保密吗?” 她看向网球场内,正在进行比赛的幸村。 握着球拍、披着外套,即使面对的是真田,奔跑间也显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第48章 他在打网球的时候总是格外专注。 就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一颗飞舞的小球,而前进的唯一目的,就是将它接下、击落,周而复始,直到成功。 “我曾经一直好奇,网球对于他来讲,到底算是什么?爱好似乎太肤浅,梦想似乎太宏大,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夏树托着腮,看向远处的幸村,继续说道,“受了伤也会继续,身体不好也会继续——就像这一次,明明右手擦伤了,结果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就这么参加合宿、打训练赛,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关心。” 柳抚子笑道:“你不阻止他?” 夏树摇了摇头,“这是精市决定好的事情。” 他决定好了,所以她只会尊重、支持,不会阻止。 柳抚子已经过了那个青涩懵懂的年纪。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人小小的,烦恼也小小的,只是真挚又纯粹,让人看了,便忍不住想要推上一把。 于是她问:“夏树很在意他?” 夏树点头:“很在意。” 柳抚子继续问:“那喜欢他吗?” 要是在一个月前,在原本的那个世界,夏树一定会斩钉截铁的说“喜欢”。 但此时此刻,她却只是低头看向手腕上的珠子,三颗莹白色的珠子混迹在一片檀绿之中。 “是幸村君送你的吗?”柳抚子不由有些好奇。 却见夏树摇了摇头:“不是。” 这是她,终将要离开他的证明。 * “在想什么?”在夏树第三次发呆的时候,幸村终于出声询问。 夏树的视线这才从作业本的一角收了回来:“嗯?怎么了?” 看到幸村已经写完了那道化学推理方程式,才如梦初醒,“我看看哦,emmm,这里和这里,公式记错了……” 幸村的成绩常年在年级第二和年级第五之间徘徊。 文科类的科目和数学一向是他的长项,反倒是化学波动起伏,一不小心就拉下个三五分,因此,对他而言,是难得的薄弱科目。 “明明基础学的很扎实,怎么在方程推理的时候就总容易用错呢?” 夏树百思不得其解。 幸村递给她一杯热茶,又拿过她抵着下巴的笔盖,见印上了一块红印子,便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大概是不喜欢化学药品的气味。” “气味?”夏树眨了眨眼。 学校的老师们一向喜欢幸村,教化学的林檎老师也不外乎如此。 平日里总会让他帮着去搬搬器械,要是正好是实验课,也会让他上台演示实验。 当然不会涉及到制作火药那么危险的操作,但什么氨水啊、□□啊、燃烧镁什么的,制造出的副产物味道都不太好闻,夏树倒是挺能感同身受的。 没想到幸村笑了笑,“倒不是因为这样。” 对上夏树疑惑的眼神,他才说道,“大概是,那种气味总会让人想到医院吧。” 他小时候远没有现在这样健康,吹了风会感冒,跑步没站稳会摔跤,就连有时候吃路边摊也会过敏。 软软糯糯的大福一样的脸蛋上爬满红疹,一度吓得夏树抹着眼泪,以为自家 幼驯染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因此,可是说是医院的常客。 回想起那时候的小萝卜头幸村,夏树不由眨了眨眼睛:“我记得某人当初去打疫苗的时候,还害怕的哭了呢~” 其实并没有哭,而是含着一泡眼泪,就这样坚强又勇敢的别过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想起来就觉得可爱。 但并不妨碍夏树用来调侃。 于是就接收到了某人笑吟吟的眼神,温文尔雅,如春风一般和煦:“有趣吗?” 夏树:“也就那么一点点吧~” 幸村:“可爱吗?” 夏树:“可爱~” 说完才发现自己被诱导着说了什么,于是面色一整,“所以可爱学习的精市同学对于认真备课的老师,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没有吗没有吗? 她将下巴抵在手臂,就这样扬着眼睫看他,眼睛一眨一眨,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狐狸。 于是幸村不由揉了揉她的额头,又将碎发捋至耳后:“想吃什么?” “章鱼丸子大阪烧铁板鱿鱼小笼包……”夏树掰着指头报菜名。 就被戳了戳额头,“太晚了,吃了又不消化。” 夏树不开心了,“那有什么能吃的?” 总不能是牛奶燕麦粥吧?要是幸村做的,好像也是不能吃的样子。 “水水水!快给我水!!!” 切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了出来,辣的一脸通红,连说话都漏风,接过一杯水,看也不看就一饮而尽。 夏树吓了一跳,拍着他的后背:“你没事吧,赤也?” 就听到小海带哼哼唧唧的抱怨,“你是不知道啊学姐,我刚才在厨房看到锅里有一碗面,还以为是抚子姐留给我们的夜宵,想也没想就吃了!” 谁知道啊谁知道!又齁又咸还带着一抹莫名的焦味,简直是生化武器啊生化武器! “到底是谁放在那里的!简直是投毒!”小海带愤愤。 这个描述怎么听,怎么有点莫名耳熟。 于是夏树扭头,就看到幸村捏着下巴微笑:“果然,水放少了吗?” 切原:? 刚发现锅底糊了过来问原因的柳抚子:? 合着那坨东西是你煮的?还一口不吃就放在那里等人试毒呢? “精市,你以后还是不要进厨房了。” “明天交流赛,更加不许进。” 第44章 第四十四次心动 【进击的月牙:所以……为什么不主动?】 【春绯再爱我一次:你是指哪些方面?】 【进击的月牙:大概就是确定关系之后,对方反而没有继续推进的举动了。】 【春绯再爱我一次:啊……难道是到了倦怠期,毕竟你们两个认识了很久。】 夏树举着手机,对着屏幕上“倦怠期”三个字,陷入沉思。 感情倦怠期是心理学范畴的情感术语,指亲密关系中双方因新鲜感消退产生的矛盾高发阶段,通常持续1-2个月,主要表现为肢体接触减少、亲密行为频率下降及情感表达匮乏1…… 虽然肢体接触并没有减少,并且幸村也像是并不排斥牵手、捏脸、摸摸头这种举动,但最近总觉得会在氛围很好的时候,对方忽然有后撤或者岔开话题的行为。 并不是说,谈恋爱就必须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的。 但这种后撤的行为,怎么看都有点不太对劲吧? 【或许只是进入贤者时期呢?】 贴吧中的另一个人如此回复。 【进击的月牙:什么是贤者时期呀?】 【咳,大概就是因为太过疲劳或者精神压力比较大,所以会显得冷淡吧,大概。】 对方看起来像是也不确定,甚至言辞中还带着点心虚。 夏树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心虚的。 不就是累了吗,人又不是永动机。 所以在吃完早饭,难得的独处时间,夏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精市最近会觉得累吗?” “这些运动量并不算什么。”幸村以为夏树只是单纯关心自己,甚至都想好了,她要是询问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应该怎样应对。 谁知道她似乎只是在意“累”这个字眼。 听他这样说,便“唔”了一声,向自己伸手。 “是昨天写字太多,手腕疼了吗?”幸村自然而然的伸手过去,将她的手纳入掌心。 昨天想着来都来了,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把网球部众人的薄弱科目都做了一个罗列,然后把需要学习的知识点归纳了一遍,等到晚自习的时候再发到各人手上。 以至于丸井看到的时候都惊呼“你是天使吗?” 纤细的手指比他小了整整一圈,除了中指因为握笔的缘故,有一层薄薄的茧,其余的指腹细腻又白皙。 是和他的手全然不同的,女孩子的手。 揉了揉指节,又捏了捏手腕,大概是已经习惯牵手的缘故,即使做这样的动作,两个人都不会再脸红害羞。 但放到夏树身上,却是在想,指尖相碰的时候都不会酥酥麻麻了,果然是有“倦怠期”这种事情的。 于是想了想,又问道:“那会倦怠吗?” “倦怠?” “又或者说贤者时期呢?” 幸村脸上的微笑一顿,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谁告诉你的?” “没有谁啦,我就是好奇~” 于是又弯着眼睛试图插科打诨、蒙混过关。 她总会这样,干净坦然又一脸纯洁的问出这种问题。 “对了,弦一郎喊你了哦~” 然后一脸无辜的转移话题。 * 打友谊赛的高校,据说明天下午才会坐着定制大巴过来。 “是贵族学校吗?”夏树问。 第49章 柳莲二不知道夏树是否听说过:“是东京的名门,冰帝学院。” 这还真是世界是个圈,没多久之前趾高气昂的大少爷,眼见着就要率领他的军团过来打攻坚战了。 “冰帝很厉害吗?”拆开棒冰咬了一口,夏树突然问。 “还不错。”柳莲二倒是回答的中规中矩。 “但获胜的一定是立海大?” “必须。”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们总带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要是说通俗一点,就是“老子绝对天下第一”。 傲气,但并不是没有根据。 15年关东大赛优胜,外加2年全国大赛优胜,无可厚非,立海大网球部是全国最厉害的军团,没有之一。 夏树见惯了柳莲二这样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见他依旧在整理货架上的商品,不由好奇,“你不用去训练吗?” “抚子姐今天有聚会,店里没有人。”柳莲二说道。 看来拥有再大片的土地,作为继承者的小儿子还是要乖乖在便利店收银。 说起来,夏树并不明白柳莲二为什么会选择进入网球部。 他擅长数学,尤其是精算和奥数,县里的奥数特快班无数次向他抛来橄榄枝,说是只要拿到全国的名次,无论是东大还是早稻田都任他挑选,更何况他的拟录取志愿上,一直写的是“数学系”。 但都被他以“需要训练,没有时间”推脱了。 “也是因为网球是你的梦想吗?”夏树坐在廊檐下,左手撑在身后,右手拿着冰棒,任由山林的风揉过树叶、拂过她的刘海。 柳莲二将收银台的硬币分类装好:“不,我不会打职业。” 他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高考、念大学,然后找一份自己擅长的工作。 夏树:“那为什么这么拼命呢?” 柳莲二说道:“我曾经和幸村打过一场,在高二 结束的那个假期。” 数据分析足足进行了两年,说他是最了解幸村网球的人一点都不过分。 至少能够拿下两局。 ——比赛开始前,柳莲二是这样想的。 “但结果依旧是6-0。” 他可以预判幸村的每一个走位,每一条球路,甚至可以分析出他会用怎样的力度。 但数据和现实是两回事,就像能够分析出和能够打回去是两件事一样。 甚至灭五感还来不及完全施展,耳边已经响起“比赛结束”。 那是个强大、精准、确定目标就毫不动摇的男人,无法击溃,也无法防御。 这点夏树倒是很赞同,即使从小一起长大,摸清了他的性格,但学到的那些爱情小妙招用在幸村身上,总是会遇到形形色色的滑铁卢。 怎么有人谈恋爱也这么没有死角! “会很挫败吧。”夏树感叹。 “会。”柳莲二承认,“但没有人想输。” “即使是从无败绩的精市?” “正因为对胜利极度渴望,才更不想输。” * 晚上换衣服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衣服口袋里掉出来,在木地板上发出“哒”一声响。 找到后才发现,是一颗纽扣。 上面还缠着一根金色的头发,很容易就让夏树回想起,这是几天前,在仓库里缠到自己头发的那颗纽扣。 虽然后来以装睡蒙混过关,但大概是因为折腾了一番的缘故,怎么也解不开了。 夏树倒想拿把剪刀剪掉算了,反正她头发长。 没想到,幸村却直接将纽扣拽了下来,动作利落果断,任由领口就那么敞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 看得夏树愣了愣,他却只顾着揉着自己的头皮问疼不疼。 当时找了一圈没找到,没想到是掉到裙子口袋里了。 提到衬衫纽扣,又不可避免的想起第18次告白滑铁卢。 那是中学毕业典礼,夏树和幸村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需要在晚会的最后发表感言。 那时候还流行一个传统——要是在毕业典礼上收到喜欢的人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就代表收到了对方的告白。 夏树本想在典礼结束后,趁着放彩带的片刻,向幸村告白。 谁知道不过是上台发个言的功夫,幸村的第二颗纽扣就不翼而飞,兵荒马乱了一整晚。 告白也就自然而然夭折了。 将眸光落在那颗小小的纽扣上,夏树戳了戳,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算是时隔两年的弥补吗?” * “说起毕业,你们还记得初中毕业典礼的‘纽扣事件’吗?”柳莲二问。 起因是众人泡完澡后,想要进行合宿必备的枕头大战。 但幸村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便提醒大家不如安静一些,休养生息。 “绝对是因为夏树睡得早。”丸井一眼看透。 “明明隔着一层,她肯定听不见,噗哩~”仁王耸肩。 但也不能跟自家部长对着干,于是干脆东找找、西翻翻,没曾想,居然翻到了柳莲二的毕业相册。 那时的他还留着及肩的妹妹头,看上去斯文又秀气,不由引起众人感叹。 没想到翻了两页,居然看到了夏树,而幸村和她隔了一个学号,两个人的照片肩并肩,看起来登对又亮眼。 这才有了柳莲二开头的那句话。 “为什么要抢纽扣?”切原抱着枕头,一脸不解。 一旁的仁王捂住他的耳朵:“你还是个孩子,边去。” 被以大欺小的前辈锁喉的小海带奋力挣扎,好不容易把捂着耳朵的手掀开,就听到柳生说道:“第二颗纽扣离心脏最近,被认为是爱情的象征。” “那肯定是给学姐啊。”切原一脸理所当然。 直男的思维简单又纯粹——喜欢就给她嘛,反正就是一纽扣。 他看向坐在一旁看书的自家部长,就看到对方笑了笑:“发生了一些意外。” 不是没有给成,也不是丢了。 而是收到的那个人并不知晓,而幸村由于不知道对方究竟是真的不知晓、还是装作不知晓,于是也当做从没有发生。 “那不是很可惜嘛?”切原唏嘘。 并不可惜,幸村想。 他喜欢夏树。 这一点,她可以反复向他确认。 第45章 第四十五次心动 冰帝的大巴是在最后一天的下午来的。 自从知道今天可以跟丸井一起打球,芥川慈郎提前一天就兴奋的睡不着觉,一直激动到凌晨三点,到了快出发,反而睡得不省人事,被桦地扛上车都毫无知觉。 “慈郎前辈,醒醒啦,慈郎前辈……”凤长太郎看着睡梦中不时发出两声傻笑的慈郎,觉得有些头疼。 就被忍足侑士拍了拍肩膀:“你这样不行——到下午茶时间了,慈郎。” 话音未落,慈郎立刻坐起身来:“下午茶?我要小蛋糕!” “好好,小蛋糕没有,但你的丸井君可是在外面等你好久了。”忍足侑士觉得自己莫名像奶妈。 冰帝在每年的黄金周都会举行合宿。 地点倒是随机——反正迹部家的庄园遍布全国各地。 作为东京的名校,冰帝一向和青学乃至圣道鲁夫关系不错,和立海大倒是第一次交锋。 想到这里,忍足不由瞥了双手交叉抵在胸前的大少爷一眼:“你知道她在?” 就收获了大少爷傲娇的一个“啊嗯?”。 行吧,某人嘴硬也不是一次两次。 也不知道月咏做过什么,让大少爷耿耿于怀,连交流赛都选在立海。 忍足叹了口气,恰好看到某人半挑眉梢,于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立海大的幸村正站在民宿的门前,旁边那个对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可不就是他家的青梅竹马,月咏夏树。 而夏树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不止一双眼睛盯着。 事实上,吃过午饭,她觉得有些撑,便提出陪幸村一起在门口等,顺带着消消食聊聊天什么的。 而聊天的主题,就是—— “到底是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呢?”她问。 她经常会问一些深奥的议题,但恰好幸村是个喜欢思考的少年,于是想了想:“要看具体针对什么事情。” 夏树:“如果是网球呢?” 幸村:“一定是结果。” 夏树:“如果是其他的呢?” 门口的风有些大,幸村微微侧身,挡在夏树面前,就被她拽了拽衣角,抬着头、扬着眼睫,“如果是其他的呢?” “什么?”幸村问。 夏树觉得他明明听懂了,就是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逗自己,但也不好就这么直接问“那你觉得谈恋爱呢”,她也是要面子的。 于是小小的叹了口气:“果然是倦怠了。” 幸村没听懂,失笑:“为什么这么说?” 夏树:“合格的男朋友这时候会说‘不会’。” 幸村:“那不合格的男朋友呢?” 第50章 夏树气鼓鼓:“会问‘那不合格的男朋友呢’。” 她觉得幸村总是若即若离的。 自己想后退的时候,他会逼近,自己觉得想要更进一步、做出些什么暗示,他却反而恢复到安全距离的状态了。 让人恼火。 这种套娃的一问一答,隔着一段距离的冰帝众人听不到,但仅仅看着这副揉脑袋、刮鼻子、捏指尖的行为,就足以让一群单身狗感受到极大的心理创伤。 喂!说好的打网球呢! 当面撒狗粮还有没有天理啦! 只有脑子缺根弦的慈郎乐呵呵奔赴自家偶像:“丸井君丸井君!我带了超——好吃的布里欧修哦!” 就被自家偶像一把捂住嘴,外加一声“嘘!”。 但这时候再“嘘”已经晚了。 夏树本来打算按照恋爱手册上说的,装作委屈、装作伤心、装作你不理解我,再以退为进要你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的。 但流程跑的太开心,以至于忘记他们就站在唯一的入口上。 大巴车停在十几远的地方,那叫一个一览无余。 于是轻咳一声,试图将自己隐藏在幸村的影子后面。 幸村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轻笑一声,揉了揉夏树的脑袋:“是我的错,忘了提醒你。” 同样是被抓包,怎么幸村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还能面不改色的走上前,和迹部一个友好握手,说道:“欢迎。” 夏树:果然是倦怠了! 所以才会游刃有余! 练习赛一共十场,五组单打、五组双打。 如果说立海大完 全靠的是实力、能力平均,那么冰帝则是更加有个人特色。 “向日岳人的杂技式击球,凤长太郎的光速发球,天才忍足侑士的千种绝技,以及迹部景吾的……” 说到这里,场中的迹部正将真田的球高高挑起,又在对方回击时一个扣杀,将球拍重重击落。 “啪”一声,响指响彻全场。 “胜者是本大爷。” 如果夏树没有看错,那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故意看了自己一眼,指尖点着泪痣、下巴微抬,简直嚣张的要命。 “呐,精市,我小时候见过他吗?”夏树单手托腮,问一旁坐在教练席的幸村。 不然怎么总是像自己欠了他百八十万一样。 幸村说道:“没有。” 夏树眨了眨眼,对于这种过去的事情,自家幼驯染总是会加一句“应该”、“大约”,毕竟某人严谨。 这样斩钉截铁,只有一个可能—— “你吃醋啦?”于是眨了眨眼,变成弯着眼睛,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 但好歹记得人多眼杂,没有凑上前,以杜绝某人说谎。 幸村倒也不恼,只是从口袋里摸出块小饼干,放在夏树掌心:“巧克力味的。” “哇哦~所以真的吃醋啦~”居然没有反驳。 “先看比赛。” “嗯~然后调戏你~” “丸井君丸井君,你们部长和他女朋友关系好像很好诶!”慈郎激动地几乎蹦起来。 丸井纠正:“还不是女朋友。” 慈郎:“诶?!”居然是幸村单方面被追求吗? 丸井:“事情有些复杂。” 他拿出一个泡泡糖,把糖塞嘴里,将糖纸展开,“你看,这个男生叫小幸,这个女生叫小夏。” 在左边写上小幸,右边写上小夏,中间画上一条线。 “小夏笑了。”在小幸下面写上+1。 “小夏跟他说话了。”继续+1。 “小夏呼吸了。”继续+1。 慈郎:? 他怎么觉得小夏什么都没做,分数已经加了一串? 你才发现啊?他早就麻木了。 要做什么啊,全靠自家部长白给来着。 慈郎悟了但没完全悟:“那迹部呢?”他今天格外像忍足说的开屏孔雀诶。 丸井吹了个泡泡,耸耸肩,“不论如何,有幸村在,他做什么都白给。” * 夏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她抱着枕头打了个滚,听到手机响了下也没有理,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会儿,才摸起手机看了一眼。 【幸村:起床了吗?】 干脆揉着眼睛打了个语音过去:“我刚醒……” 听筒对面传来幸村的轻笑,他的嗓音本来温润如玉,透过话筒,却莫名增添了几分慵懒,落在耳鼓,有些微微的发痒。 【本来想问你要不要吃早餐,但现在似乎要考虑的是午餐了。】 夏树后知后觉的眨了一下眼睛,才想起来自家爸爸妈妈趁着假期出去游玩,就这样把自己托付给幸村了。 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不爱了。 果然是时间久了,就连父母的爱也会倦怠吗? 这样想着,慢吞吞的洗漱下楼,就看到幸村坐在自家的餐桌前,面前已经摆好了夏树喜欢吃的牛奶燕麦粥以及小笼包。 “哇!精市你是天使吗?”夏树瞬间醒了。 幸村笑了笑,让她把手伸出来:“先擦擦手。” 直到看见夏树吃的眉眼弯弯,才笑吟吟的叮嘱,“少吃一些,马上要吃午饭了。” 经历了三天合宿,夏树今天本来想当一条吃了睡、睡了吃的咸鱼。 但幸村难得不用训练,于是两个人便打算下午在家里看电影。 零食和饮料家里一应俱全,等到将客厅的窗帘拉上,两个人便一起窝进了沙发里。 看的是一部有些年代的文艺爱情片。 语言小众而缱绻,画面光影浓稠,像是油画,又像是旖旎的胶卷。 戏剧部的剧本大多偏向于中世纪,夏树对于那个年代有些研究,但大概是拍摄手法有些隐晦的缘故,看得有些云里雾里。 打算问问自家幼驯染,他却像是提前知晓了一样,偏过头,凑在夏树的耳边:“这部影片讲的是维京时期,捕鲸为生的少年,有一天遇到因为暴风雨而意外闯入的贵族少女的故事……” 他刚才大概是喝了苹果汁,呼吸间有青苹果淡淡的甜味。 温热的呼吸落在夏树的耳畔,莫名的酥麻便顺着神经末梢一路传到指尖。 太近了。 近到侧过头,便可以看到他半敛的睫毛下,那双昳丽得过了分的蓝紫色眼睛,映着光影流转,缱绻又旖旎。 夏树不由勾了勾他的指尖:“精市。” “怎么了?”幸村扬起眼睫。 “要不要亲亲?” 她说得纯洁又坦荡,比起亲吻,语气寻常的更像是在询问明天的天气。 电影里恰好播放到“kissmeorpushmeaway”。 幸村的眼神暗了暗,但好在屋内的光线本来就暗,夏树并没有看清。 他问:“你想要试一试?” 夏树眨了眨眼睛:“你不想吗?” 《三天让你成为恋爱大师》里说了,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和她创造肢体接触的机会,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都好。 想到这里,她坐起身来,“你不想亲亲我吗?” 立海大并不禁止早恋,偶尔她也会在教学楼的角落里看到亲吻的小情侣,他们看起来颇为热衷这件事,仅仅这样,就足够让夏树好奇了。 “真的不想吗?”她再次问道。 第46章 第四十六次心动 她就这样靠在自己的肩头,嗓音温软,翠绿色的眼睛也温软的过了分:“真的不想吗?” 像是有些疑惑,又像是有些委屈。 没有人能对这样的女朋友铁石心肠,幸村也一样。 于是那双鸢尾花一般的眼睛总算是看向她了。 眼里含着笑意:“吃薯片吗?” 夏树:? 黄瓜味的薯片递到夏树唇边,她咬下一口,“所以真的不想……” 这下换做电影不知道怎么没声了,于是幸村顺势坐起身来,捏了捏夏树的指尖,“稍等,我去看看。” 因为是在家里的缘故,他今天只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高领毛衣,面料柔软,包裹着少年蓬勃的肌理,看上去肩宽腿长,分外好看。 夏树:? 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只是遥控器被压到了。”夏树晃了晃躺在沙发上的遥控器。 然后在自家幼驯染说着“原来是这样”时,向他伸出手,在他眼底划过一抹讶异的神色时,微微用力,把他拽了过来。 在原定的计划里,幸村应该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就这样跌坐在沙发里,然后夏树一个跨坐,正好阻断某人想要逃避的所有可能。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简单来说,就是出了意外。 好消息——他没反抗。 坏消息——没掌握好力度,直接摔沙发上了,这里是指两个人。 夏树摔倒的时候,还试图用手肘缓冲一下,奈何幸村的反应更快,屈膝抵在沙发,一手揽住夏树的腰,一手撑在沙发的座椅上。 第51章 “有没有磕到哪里?” 后背抵着沙发,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张精致温润的脸。 距离近得过了分,他温热的呼吸几乎能够随着讲话的语调,一同落在夏树的嘴唇。 于是幸村就看到一分钟前,还一脸坦然的问着“要不要亲亲”的某人,像个小鸵鸟一样害羞捂脸,埋进他的怀里不肯说话了。 她一直是这样。 想法大胆,但真要实践起来,不过是个小女孩。 “不许笑!” 夏树愤愤磨牙。 于是更轻的一声笑落在她的耳畔,连带着一个羽毛一样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好,我不笑。” * 四舍五入总算是得到了一个亲亲,虽然和夏树的设想完 全不一样。 “所以男生为什么会在恋爱前后态度截然不同?” 假期的第五天,鹿岛约夏树出去逛街,两个人一路从中央广场逛到最近在ins上很火的山茶文具店,又跑去新开的奶茶店喝下午茶。 听夏树这么问,鹿岛也疑惑:“男生?谁?” 瞥见自家闺蜜揶揄的表情,夏树莫名有些脸热:“就是……你知道的啦。” “我知道的?谁呀?是表白27次的谁,还是眼巴巴天天等你回家的谁呀?” 就被夏树锤了一下,两个人笑作一团,鹿岛才想了想:“你嫌他太腻歪了?” 男生太腻歪可不行,会给对方带来负担。 夏树摇了摇头:“是他最近有点冷淡。” 她把合宿的事,以及看电影的事粗略的讲了一遍,“所以这种事情,不该是男生主动吗?” 她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 鹿岛露出明显被噎到的表情:“他都黏糊的像你的影分身了小姐,还借着补习的名义大晚上做夜宵,还当着冰帝的面卿卿我我……” 这是幸村吗? 这是那个开学典礼上一派光风霁月的幸村吗? 神之子,在吗?恋爱脑看一下。 夏树依旧不满意:“但他无视我!” 鹿岛:“你是不是最近在网上学什么奇奇怪怪的了?” 看到夏树一脸单纯的点头,鹿岛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技巧用的太生硬了,这种情况,说不定幸村以为你在拿他练手呢。” “我没有。”夏树一脸真挚。 鹿岛道:“那如果跟你青梅竹马的不是幸村,你还能对他说出那些话吗?” 夏树愣了愣。 如果她的幼驯染不是幸村。 又或者,扭蛋里当初出来的不是幸村。 那她也会这样,为了回到原本的世界,决定和他恋爱吗? 鹿岛就知道夏树不明白,于是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和对面说了什么,就带着夏树去了一间咖啡屋。 进了包厢,才发现桌上已经坐了两排人。 男生三个、女生三个,加上夏树和鹿岛,正好是四对。 这时候再迟钝也知道这是联谊现场了,夏树拽了拽鹿岛的袖子,就被对方满面笑容的揉了揉脑袋。 “嘛,就当借此机会验证你对幸村的感情,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心仪的对象呢?” 借着揉脑袋的动作,鹿岛咬耳朵,“你对面那个就不错。” 两个人来得晚,到的时候只剩下两个最里面的位置。 鹿岛说的是坐在夏树对面的一个淡茶色头发的男生,唇红齿白,长的精致又温润,看人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 乍一看,和幸村的气质很像,不过眼睛弯成月牙,就显得更加随和。 “你好,我是不二周助。”见夏树看向他,男生向夏树打招呼。 鹿岛向夏树眨了眨眼:加油。 看着俨然如鱼得水,瞬间被女孩子包围的鹿岛,夏树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也向不二笑了笑:“你好,我是月咏夏树……请问,不二是哪个不二呢?” fuji这个姓氏倒是不常见。 不二倒是和看起来一样随和,向服务员要来纸和笔,写下“不二”两个字。 他的字和人一样,清俊又温柔。 夏树看了,不由弯着眼睛,说道:“我也认识一个姐姐,就是不二君的这个姓氏,名字也很好听,叫由美子。” 那双新月一样的眼睛,由于惊讶而微微睁开,是漂亮的冰蓝色。 不二说道:“那是我的姐姐。” 夏树没想到世界居然这么小:“原来你就是那位在青学念书,网球打得很好的弟弟呢~” 夏树是第一次参与联谊,本来以为会很无趣,谁知道不二居然和她一样喜欢中世纪的歌剧,于是两个人相谈甚欢,等到联谊结束,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怎么样?还不赖吧?”等到众人挥手告别,鹿岛也不知道怎么从美人堆里钻了出来,拍了拍夏树的肩,“还邀请你去家里吃柠檬派呢~” 夏树笑道:“那是我认识他姐姐,他替姐姐邀请我,就是个客套话而已。” 客套话而已? 鹿岛也不和夏树争,反正她从小被幸村划进保护圈里,不知道她这样长得好看、性格又好的女孩子在市面上是怎样香喷喷的小羊羔。 “所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如果不二是你的青梅竹马,你还能对他说出那些话吗?” 夏树试图想象自己敲开不二的窗户,弯着眼睛、和他十指相扣的模样,却怎样都想不出。 “看吧,还得是幸村。”鹿岛了然极了。 * 假期倒数第二天,夏树有一场数学竞赛。 幸村本来说要送她。 “不用啦,考场和网球部本来就远,你们不是还要晨训吗?”夏树再一次感叹,网球部到底都是些什么永动机,全年无休,堪称超人。 幸村揉了揉夏树的发顶:“抱歉。” 就被夏树踮起脚尖,也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就不要大意的上吧,神之子~” 然后额头就再度收获一个亲亲。 刚进考场的时候,天色昏暗,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夏树在试卷最上方写上自己的名字,不由向窗外看去,也不知道幸村训练也没有淋雨。 这次的考试题量并不大,只是里面有两道大题,涉及到微积分的内容,所以解起来比较麻烦。 夏树提前五分钟交了试卷,在走廊里收拾书包的时候,看到柳莲二从另一个考场出来。 “莲二今天不用训练吗?” 柳莲二从包里拿出雨伞:“和幸村请了半天假,你没带伞吗?我送你。” 到了高三,大家都在为升学做考虑。 数学竞赛属于县里的比赛,如果拿到名次,高考会有适当的加分,要是能一路晋级到关东乃至于全国,则会有名牌大学的推免名额。 也难怪柳莲二会请假来参加。 “如果获得全国大赛的优胜,高考会加分吗?”走在回家的路上,夏树忽然问。 “网球是体育赛事,不会增加文化课成绩,不过会入选u-17,成为国家队的候补。”柳莲二回答。 夏树:“那精市呢?会进国家队吗?” 柳莲二思索片刻:“幸村的实力目前处于高中生中的第一梯队,但u-17卧虎藏龙,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确定。” 夏树:“那他会打职业吗?” 她的脚步一顿,柳莲二的脚步也跟着一顿:“我只能说,幸村是为网球而生的。” 说完,他看到夏树正仰头看向伞面之外,天色阴沉,连带着她的情绪也像是有些低落的样子。 于是补充,“网球联赛有赛季,其他时候也可以和普通人一样去大学念书……怎么了?” 夏树笑着摇了摇头:“就是觉得莲二你好中二哦~” 她背着手,小小声地叹了口气,“这次的题目好难啊,我最后一小问都没算出来。” 柳莲二:? 又被牵着鼻子走了,他就多余问。 因此,并没有看到夏树抬起手腕,看了眼亮了四颗的手串,小小声的又说了一遍。 “好难啊。” “不二君,怎么是你?” 第47章 第四十七次心动 这个春季漫长又短暂。 倒春寒才刚结束,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好几场雨,空气潮湿又阴冷,让人总是提不起劲。 网球部的众人本来约好了黄金周一起去看樱花,但四月末的几场雨后,就连晚樱都七零八落,于是计划就此作罢。 “不二不二,讨厌 的姐姐居然把我的橘子味牙膏都用完了,你能陪我去买吗?” 不二周助一早就收到了菊丸的电话,对此,也只能温和道歉。 “抱歉,我和裕太约好了今天去逛街。” 青学的天才不二周助是个不折不扣的弟控——这点菊丸再清楚不过,因此,也只是摆摆手,表示没关系,大不了可以去找小不点。 挂断电话,不二心情颇佳的为和自家弟弟难得的约会而做起了准备,湿巾、零钱、游戏厅的积分卡,甚至还有母亲亲手做的南瓜饼。 第52章 ——毕竟自从住校后,某个独立的弟弟就很少回家了。 直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时,收到了弟弟不二裕太的电话。 “抱歉啊老哥,观月前辈突然通知和南湘南有场比赛,我今天去不了了!” 以无懈可击的哥哥姿态进行了叮嘱,顺理成章提出想去观赛的想法,就被某个实心眼的弟弟一口拒绝。 “观月前辈说这是训练机密,老哥你就别来了!” 温和的挂断电话,不二眸间划过一抹冰蓝。 观月初,吗? (卷着头发笑眯眯看着不二弟弟挂断电话的观月初:怎么突然一阵恶寒……) 就在这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嗓音。 “不二君,怎么是你?” 回家的路上,夏树收到了堀前辈的电话,说是前段时间订做的配饰到货了,他们一群人还在维护大道具,没时间去,问她有没有空去取一下。 正好雨也不下了,于是便和柳莲二打了声招呼,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 没想到,走到中央商场的门口,远远却看到了不二。 穿着一件驼色的风衣,围着条棕色格子的围巾,手上还提着一个纸袋,看上去像是在等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有个穿校服的女生走了过去,仰头和他交谈几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女朋友? 这种情况下还去联谊? 于是对他的好感瞬间就降到“疑似渣男”那一档位,夏树转身就走,没想到不二却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看了过来,甚至还走了过来。 “抱歉,久等了吗?”不二说道。 夏树:? 还没来得及说话,却意外看到不二眼底的无奈甚至是恳求? “给你添麻烦了,月咏桑。” 直到两个人去了咖啡店,夏树才明白前因后果。 大概就是不二前段时间在放学的路上帮助了一个被欺负的女生,这种见义勇为的事情,就算换做一旁的菊丸,也完全不会犹豫,但女生却认为自己遇到了白马王子,对他展开了追求。 “毕竟也算英雄救美呢~”夏树噗嗤一笑。 没想到不二看起来一副桃花很旺、游刃有余的样子,却意外不擅长拒绝女孩子。 换做幸村,大概就会认真听完对方的告白,然后郑重其事地说上一句:“抱歉,但我目前并没有这种想法。” 想到这里,她不由说道,“既然有这样的缘分,为什么不尝试着接触一下呢?”很合适也说不定。 不二闻言又是苦笑一声:“在还未互相了解时,就呈现出的过于浓烈的感情,总觉得会有一种‘或许当时不是我,换一个人,对方也会如此’的既视感。” 夏树一愣:“如果对方只是对你一见钟情呢?” 不二想了想,“这种事情根本无法确定,不是吗?” 他说的很对。 连带着夏树一直以来试图抛之脑后的那个顾虑,也是一开始的那个顾虑,就这么赤裸裸的摊在面前。 ——如果“喜欢夏树”只是扭蛋的设定,那她该如何确定,幸村真的喜欢自己呢? 这样想着,就收到了幸村的短信。 【精市:柳说你半路有事,自己回家了,到家了吗?】 夏树吸了吸鼻子,打下一句【到家了,不用担心。】 放下手机,却发现不二看着自己的眼睛,愣了一下:“你没事吧?” 夏树眨了眨眼睛,把那点莫名的水汽眨回去,笑道:“没事啊~” 不二没有追问,而是提议请她吃蛋糕,“就当是刚才的谢礼。” “怎么样怎么样,看到了喵?确定是不二的女朋友喵?” 菊丸鬼鬼祟祟猫在柱子后面,拍了拍因为身高优势凑到前排的越前,“小不点,你倒是说话呀!” 难得不用训练,一早起来却发现自己限量版的牙膏被姐姐用到一点都不剩,想约不二陪自己逛街,却被告知他和弟弟有约,菊丸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是世界上最惨的人了。 直到一个人孤零零去往中央商场的路上,撞见因为参加大胃王比赛被骗,结果结账时钱不够、被迫将桃城武抵押在那里,回家拿钱的越前,才觉得好一点。 结果没想到,想去喝新出的芝芝桃桃买一送一,却被越前拍了拍肩膀,提示“那边是不是不二前辈”。 不仅是不二,还跟一个看起来就很漂亮的女生一起进了咖啡厅。 “不二这个家伙,跟我说是和裕太约会,结果是和女孩子一起喝咖啡,真是太过分了喵!” 菊丸气鼓鼓握拳,却发现旁边的越前露出奇怪的神色。 “怎么了,小不点?” 越前一压帽檐,看上去也很疑惑,“不二前辈对面的那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菊丸瞬间蹦起来:“你认识?” 动作幅度太大,被越前一把拉住,“也不算认识,只是……她前段时间打赢了迹部。” “诶?网球吗?!”那岂不是超厉害! “算是。”网球手游也算网球吧,知晓真相的越前,看着前辈眼睛都要惊掉的表情,并不打算解释,反而摆摆手,说自己要去解救桃城前辈,走掉了。 一个人跟踪总没什么意思,于是菊丸决定喊上乾。 “什么?迹部因为打球输给不二的女朋友,于是因爱生恨,现在不二正在咖啡厅和女朋友商量对策?” 乾贞治没想到放个假还能吃到如此惊天大瓜,“定位发我,我立刻去!” 他挂断电话,给自家发小柳莲二发了个信息。 【乾贞治:教授,紧急事件,情报共享改天再约!】 刚结束一场单打的柳莲二:? * 大概是家里有个姐姐的缘故,不二对于甜品也很有一套自己的见解。 他推荐给夏树店里新出的抹茶熔岩舒芙蕾,给自己也点了一款绿色的蛋糕,只是服务员端上来的时候,表情很是奇特的样子。 “是什么口味的?”夏树不由问。 不二笑眯眯:“这家店很难得的出了一款芥末口味,要试试吗?” 还是不用了。 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温润的男孩子,居然味觉这么奇怪? 吃完蛋糕,时间还早,夏树打算去园艺店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花种,等回暖后可以种在幸村的天台花圃。 【夏树:愿望大放送——金银花、迎春花、水仙花、罗望子,极限四选二。】 没隔几秒幸村就回复了【是在选天台的花种?】 即使是扭蛋,两个人也继承了原世界的默契,有些话几乎不用解释,对方就能领会。 努力忽略掉心底微涨的酸涩,夏树回了一个“嗯”。 【精市:前些天不是说想要向日葵花田吗?这个季节播种,等到夏天就能盛开。】 【夏树:好哦,就买向日葵。】 【精市:那就辛苦园艺购买师了,等回了家,我也有礼物给你。】 【夏树:是什么是什么~是一个亲亲嘛?】 【精市:咳,保、密。】 神神秘秘的性格还是没有变,夏树不由弯起唇角,一抬头,就看到不二捧了一盆仙人掌走过来。 “不二君要买仙人掌吗?”夏树觉得这个人不仅口味独特,养花的爱好也挺独特的。 不二微微一笑:“家里养的那盆雪球一直不开花,所以打算换一盆,看看是 否是品种的原因。” “喂?桃城吗?目前不二正给女朋友送了一盆仙人掌,地点在中央商场……” “喂?海棠吗?不二的女朋友正在给他挑选腕带,要是现在过来还能赶上……” 菊丸很是不满:“乾,你为什么总打电话,我都听不清不二他们说话了喵!” “抱歉抱歉,不过两个人会在半小时内结束约会的可能性是96.32%。” 想到这里,乾决定继续给越前打个电话,却见到不二的女朋友走到商场中央的钢琴前,按了两下琴键。 莫名,有些眼熟。 数据不会丢失,只会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终于,乾在某一条六年前的新闻报道中,找到了对方的身影。 依旧是那张精致的脸,只不过看起来颇为稚嫩,双手举着一座水晶奖杯。 “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日本少儿组冠军,月咏夏树。” 结束了一组挥拍训练,柳莲二正打算更新自己的训练数据,就听到丸井一边擦着汗,一边拿着手机惊呼。 “这不是圣托里昂蛋糕店吗?我种草了很久,不二居然去吃了他家的芥末蛋糕!” 就在这时,柳莲二的手机震动一声。 【乾:教授,这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吗?】 柳莲二点开图片,正是夏树的背影。 第48章 第四十八次心动 丸井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到会有什么后果。 立海大和青学在高一那年,一同进入u-17参加培训,大家年纪相仿,又同样喜欢网球,因此交换了个人的社交账号也很正常。 第53章 而不二的社交软件里,平时不过发发和他弟弟的合照,再不过就是自己的摄影作品和绿植,看上去生活挺有品位。 因此,丸井也不过是羡慕了一阵,继续往下刷,就刷到了夏树的朋友圈。 【雨后的天空果然要跟蛋糕才般配~】 配图是一张颇为精巧的蛋糕图片,盘子的一角用可可粉印出蛋糕店的名称。 圣托里昂。 “不会吧不会吧,全世界不会只有我没吃过他家蛋糕吧?”丸井瞬间觉得限量版的白桃口香糖都不香了。 “前辈你是女孩子吗?这么喜欢甜食?”切原表示无法理解。 就被自家前辈一把勾住脖子,“你懂什么,夏树和不二也喜欢吃,你是在嘲讽不二,还是在嘲讽你家学姐?” 话音刚落,丸井就觉得哪里不太对。 凭借小动物的直觉缓缓扭头,就看到幸村正看向柳莲二,笑得繁花三千。 “走到一半时,夏树明确表示自己有事,先回家了。”和幸村共事多年,柳莲二已经学会了抢答。 幸村“嗯”了一声:“下午的时候,她也和我说过,自己已经到家了。” 丸井不明白,丸井不理解:“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一旁的仁王捏着小辫子中对中:“夏树和不二在同一时间去了同一家蛋糕店。” 并且从拍照的截图来看,应该是同一桌。 其实要想推理,完全不用这么费劲,直接看幸村有没有被屏蔽就好了。 ——但在座还没有那么不要命的。 而柳莲二只是将乾发给他的那张背影,单独转发给了幸村:“我青学的朋友,问我是否认识照片里的人。” 这种打哑谜的方式总带着莫名的眼熟。 他要是偷懒不想陪女朋友逛街,谎称自己在加训,似乎也是用的这一招。 于是丸井悟了。 也就是说夏树和青学的不二一起出去吃蛋糕,被柳的发小撞见了,还拍了张照片在线摇人? 幸村还好吧? 不不不,这种时候他还笑的这么灿烂,该问的是他们还能不能好了啊啊啊! * 而另一边的夏树,并不知道自己难得说一次谎,就被这么水灵灵的戳穿了。 要是她知道了,一定会感叹——网球是个圈。 怎么拐到哪儿这些人都有这样那样的关系来着。 她买完东西,和不二道别,刚出了商场的大门,就收到了幸村的讯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夏树:豚骨拉面~里面有一大块叉烧的那种~】 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幸村一个微笑的“好”的表情。 他之前发信息总喜欢只发文字,有时候明明是关心的话,看起来却总是冷冰冰的,因此,在夏树的要求下,最近也会发一些表情包了。 对此,夏树老师觉得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并决定为此欢呼庆祝。 ——就以一碗拉面进行。 而另一边,见幸村眼里噙着笑,发了一会儿短信,又将手机息屏,放在身边。 丸井不由暗戳戳的问:“所以,幸村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柳莲二觉得这都不是问题:“但你如果不闭嘴,被加训的概率是99.91%。” 行吧,沉默是一种美德还不行吗。 夏树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压着乌云的天边划过几抹暗沉的茜灰。 快到家的时候,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夏树没带伞,于是便一路小跑,没想到拐过路口,就看到幸村站在家门口,撑着一把透明雨伞,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 “怎么这么早就结束训练了?” 夏树三两步跑过去,因为跑得太快,差点冲到幸村的怀里。 幸村轻轻托住她的手肘,扶了一下:“下雨天潮,球场上会打滑,于是提前结束了。” 他看到夏树怀里捧着一个纸袋,明明发尾和眼睫上都沾了雨滴,纸袋却半点没淋到,于是伸手接过,“买了什么?” 他平常替夏树拎东西稀松寻常,没想到今天夏树却不着痕迹的向后躲了一下。 从里面拿出一个用透明小盒子装的花种,然后把纸袋依旧抱在怀里,向他弯着眼睛,“你要的向日葵。” “谢谢。” 幸村接过,又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夏树发尾的雨滴,就看到夏树凑上前来,向自己眨了眨眼,“所以有什么奖励吗?” “豚骨拉面算吗?”幸村牵起她的手,向屋内走去。 “不算~” “那再加一个刚出炉的鲷鱼烧。” “哇哦,精市你什么时候买的?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精市~” 拉面是在不远处的拉面店吃的。 自夏树记事起,这家拉面店就开在这儿了,传到现在的老板,据说已经是第三代。 “来喽,超好吃叉烧豚骨拉面,以及酸酸辣辣豚骨拉面!” 老板将两碗拉面放在两人面前,又递过一份烤鱼,“再加一份的白烧烤鱼,不错吧?” 幸村笑着向老板道谢:“您还一直记得。” “别看不起老头子,你们两个可是老头子一点点看着长大的。” 幸村将夏树的那一份端到她的面前,又拿过一旁的一次性筷子,掰开,将末端连接在一起的地方上下蹭了蹭,去除毛刺。 做完这一切,才开始慢慢用筷子给烤鱼剔刺。 “说起来,精市不喜欢吃鱼生,却很喜欢吃烤鱼呢。”夏树单手托腮,笑起来,“而且是我见过用筷子剔鱼刺,剔的最漂亮的一个。” 幸村轻笑:“只是觉得鱼生会有腥味。” 夏树不解:“可是白烧的烤鱼只是用盐烤一下,不会味道寡淡吗?” 幸村想了想:“会有一股油脂和炭火的香气,更何况,食材吃得就是本味。” 对于这种过于清淡的食物,夏树总是没兴趣的,但不妨碍她逗逗幸村。 “所以,某人是在说我吃的太过复杂了吗?” 幸村也不解释,而是将一块才剔好的鱼肉放在夏树的碗里,转而问,“下午玩得开心吗?” 夏树此刻还没察觉出什么,以为他是问自己在家呆的如何。 于是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一点都不好玩,你都不在家,不开心~” 就听到幸村轻笑一声。 见夏树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又一脸自然 地继续问:“玩了什么?” “空洞骑士,就是我之前和你一起玩的那个,马上要出新版的《丝之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售。” 这一点夏树倒是没有说谎,她下午的时候经过游戏厅,倒是玩了会儿《空洞骑士》的。 因为不二说自己带了游戏卡,积分再不用就过期了。 所以这只算是没有讲清楚具体的发生地点,模糊处理了一下。 结果又听到幸村轻笑一声。 夏树:? 他好奇怪哦,到底发生什么了? “精市,发生什么事了?”她眨巴着眼睛,问。 就看到幸村继续气定神闲的剔着鱼刺,仿佛面前不是一条烤鱼,而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没事,只是突然觉得有趣。” 夏树:?? 这样的疑惑,一直持续到回家以后收到柳莲二的讯息。 【柳莲二:你到家了?幸村现在在你身边吗?】 【夏树:他不在,话说回来,今天发生什么的,精市好像有点不对劲。】 聊天框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对面似乎在考虑发还是不发,要是发了该怎样措辞。 最终才发过来一句隐晦的【你知道不二今天发了朋友圈吧?】 啊?她今天一直没来得及看手机来着。 正往下翻出不二的那一篇,看到他拍了一张菜单,以及芥末蛋糕的一角,配文【即使孤单寂寞,也要好好享受美食呐,说不定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刻^_^】 夏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 直到收到柳莲二的下一句—— 【柳莲二:你知道幸村有不二的line吧?】 夏树:??? 【夏树:所以我的朋友圈被你们泄露给他了?!】 那只是商家的集赞任务,两个人各发一条就能收获一张限定手办。 夏树当时想着,都跟幸村说了自己在家,要是让他看到一定会想东想西,于是就将他屏蔽了,反正过一会儿就删了,他也不知道。 没想到他们一个个圈子混的这么紧密,她还没来的删,现场都被推理出来了。 不由感觉背后一凉。 所以吃晚饭的时候,幸村的那两声轻笑,分明是“嗯,看你怎么继续编”的意思吧? 夏树心如死灰,柳莲二也表示爱莫能助【你要是直说,幸村会生气的概率是1%。】 她知道。 只不过当时因为手串和扭蛋的事情,一时没转过弯来,下意识不想告诉幸村,到了后来,他发信息问自己,又变成了下意识不想让他担心。 第54章 东错西错,最后就成了这副局面。 【夏树:好吧,我决定去找他解释清楚,话说那1%的概率是?】 【柳莲二:他当面问了,你还死鸭子嘴硬。】 夏树:…… 时光机在吗?读档重来一下。 这样想着,还是磨磨蹭蹭跑到了幸村家里。 幸村妈妈看到夏树,简直和自家妈妈看到幸村一个表情,拍着她的手,说精市在房间里看书,你们好好玩,不用觉得拘束。 夏树跟幸村妈妈道了谢,站在幸村的房间门口,努力打腹稿——自己该怎样认错才能最短时间内收获他的理解。 面前的门却意外打开了,徒留茫然无措的夏树和门后的幸村大眼瞪小眼。 “那什么……其实我是来解释的,真的。”夏树满脸真挚。 落在门把手的指尖微微收紧,幸村让开身来:“先进来再说。” * 手冢国光今天一早,就和自家爷爷到海边野钓,一直到下午五点才回家。 海上没有信号,回家的路上,才看到乾贞治下午三点的时候,给自己打了三个未接电话。 【喂?手冢吗?你已经来迟了,下午不二和女朋友一起逛街……滴!】 “是谁打来的?”手冢国一询问。 “没什么爷爷,只是骚扰电话。” 晚上七点二十八分,手冢准时进入部长交流群,为七点三十分即将开始的友谊赛沟通做准备。 主持人是幸村,但他那边明显出了什么状况。 信号喀拉作响,连带着能隐约听到女生软乎乎的嗓音。 “求你了……亲亲我吧……不行吗……” 第49章 第四十九次心动 夏树从来之前,就开始打腹稿。 “我没想骗你,一开始的确是准备回家,但半路收到堀前辈的短信,拜托我去拿定制的首饰,然后意外遇到了不二……这个意外也太意外了,还跟人家一起吃下午茶+逛街。” “因为他被女生表白,我帮了个忙,所以他决定请我吃小蛋糕,后面也是他说喜欢园艺,我想着要给你买花种,说不定能参考他的建议,就一起去了……那为什么蛋糕店的朋友圈还单独屏蔽了精市?不是心虚谁这样?” 想来想去,都是鹿岛的锅。 网球是个圈,万一幸村问起不二,对方直接说他们是在联谊认识的怎么办? 这已经不是脚踏两条船,而是人品和信誉的问题了。 这样一步一步挪到幸村门口,抬起手,想敲门,想了想,又放下手。 门就是这个时候打开的。 幸村站在那里,眼底依旧带着点笑意,只不过那笑意很淡,浮在表面,让人看了不由觉得背后一冷。 “那什么……其实我是来解释的,真的。”夏树一脸真挚。 落在门把手的指尖微微收紧,瞥见楼梯口偷听的自家妈妈,幸村让开身来:“先进来再说。” 门关上以后,视觉上明显一暗。 幸村的卧室灯没有开,屋内只亮着一盏台灯。 书桌上摊着一本笔记,并几张赛事安排的表格,大概是在编写下周的训练计划。 夏树也不知道为什么,冒出来了一句:“你现在忙吗?” 幸村轻笑一声:“现在不忙,但半小时后有一场视频会议。” 这时候他要是似笑非笑的问“要是忙,你就不打算说吗”,夏树反而会松口气。 但如今这样噙着笑,有问有答,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反而让她拿不准幸村到底怎么想的。 于是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见他的神色不变,原本打过腹稿的内容就像倒豆子一样说出来。 说完,见幸村依旧笑吟吟的垂着眼睫,于是继续说道,“朋友圈是蛋糕店要发的,我怕你担心,就打算发完了就删来着,后来也是想给你买花种,碰巧不二要买仙人掌,就一起去了。” 一口气说完,眨巴着眼睛看向自家幼驯染。 见他没什么过激反应,便打算牵着他的手晃一晃,撒撒娇。 结果牵是牵到了,但没晃成,反而被幸村捏着细细的指节把玩起来,淡淡的“嗯”了一声。 没用多大劲,夏树却喊了一声疼。 倒不是故意撒娇让他心软,而是手指上不知什么时候扎了一根仙人掌的软刺。 这下就算幸村想要铁石心肠,也不得不先处理掉这个突发状况。 于是,一分钟后,夏树就被安排坐在书桌前,看着自家幼驯染面色淡淡地捏着自己的指尖,对着灯光,细细查看。 她的手本来就白,这么一看,很容易就能看到指甲旁边露出一点黑褐色的刺尖。 这种刺又软又细,一个操作不当就容易把断刺留在肉里,偏偏镊子一碰,又像被扎了一样疼。 夏树看着幸村的侧脸,决定待会儿他碰一下,自己就喊一声疼。 最好再红个眼眶、哭个鼻子什么的。 主打一个先下手为强。 没想到幸村捏着她指尖的那一小片,兀地开口:“疼吗?” 夏树:“疼!” 幸村轻笑:“不二一向喜欢仙人掌。” 下一句是不是“既然和人家一起逛街,就算疼,也给我 受着”? 夏树震惊,但还没震惊超过两秒,指尖就一疼,幸村已经干脆利落的拔下软刺,用纸巾裹着,扔进纸篓,又拿出酒精棉签,给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消了毒。 夏树又不由噗嗤一笑。 笑完了,又想起幸村还在生闷气的事,于是晃了晃他捏着棉签的手。 被拿开一次,便又凑上去晃了晃,直到两次过后,幸村干脆由着她折腾,才眨了眨眼。 “精市精市,你别生气了嘛~” “再生气,我的伤口都要长好了~” 这样说着,抓着他的手,把下巴抵在掌心,眼睫忽闪忽闪,像是只乖巧的猫咪。 捏着棉签的指尖一顿,幸村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他总是拿她没有办法。 对上夏树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也只是轻声说道:“我没有生气。” 幸村顿了顿,“只是,我总是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在你身边。” 没有时间陪她上学,没有时间陪她逛街,就算是数学竞赛那样重要的考试,她也会因为怕耽误自己训练,而主动拒绝。 夏树没想到幸村会这么说:“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 幸村轻笑一声,揉了揉夏树的指尖,又轻吻在她的额头:“还不够。” 想给你的,怎样都不够。 夏树就这么窝在幸村怀里,过了许久,夏树忽然想起幸村早上说过准备了一件礼物。 “是什么呀?”眨着眼睛,一脸期待。 没想到是一盒巧克力,用樱吹雪的盒子装着,右上角系着一个翠绿色的蝴蝶结,看上去精巧又漂亮。 “是白色情人节的回礼。”幸村将巧克力递给夏树。 不是作为义理巧克力,而是为了表白,去夏树很喜欢的那家巧克力主理人的店铺提前定制的巧克力盲盒。 只是送出去的时机不凑巧,夏树临时被一个电话喊走,后来网球部又有训练,便最终没送成。 夏树闻言却愣了愣,指尖的巧克力没拿稳,咕噜噜落在幸村的毛衣上,融化的巧克力酱在他的锁骨处画出一条褐色的印记。 夏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幸村:…… 然后就被捏了捏脸颊。 * 幸村待会儿有视频会议,因此需要去浴室洗个澡。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要是平时,夏树一定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或者是打个招呼直接去楼下客厅等一会儿什么的,但此时此刻,她却将目光落在左手手腕上。 檀绿色的珠串里,从左到右亮了六颗,皎洁的莹白,在一众的木色中,显得分外显眼。 她之前一直认为,珠子变色,是依据幸村的愿望完成程度。 但接连几次被表白后,紧接着珠子就在她的面前变了颜色,让夏树不由想到另外一个可能。 ——难道是按表白的次数。 珠子有27颗,也就是说,幸村需要表白27次? 这就不得不联想到,自己那出师未捷身先死的27次表白被拒。 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关联? 更何况,刚才幸村所说的白色情人节,夏树倒也有些印象,不过在她的记忆里,分明是自己打算趁他回赠义理巧克力的时候,直接表示“我不想和你做青梅竹马了”,再进而表白。 不过被他蹙着眉头打断,再加上戏剧部出了事,于是就此失败来着。 怎么幸村说的,倒像是自己拒绝了他一样。 不过既然是扭蛋世界,世界的设定是幸村27次表白被拒,那大概世界记忆也会因此有一定的调整? 想来想去,没想明白为什么,瞥见桌子上打开的巧克力,便捏起一颗,咬了一口。 第55章 “唔,味道还不错。” 就这么干等,还是有些无聊,于是夏树四处看看,在书架的一角,看到了自己小时候送给幸村的八音盒。 小学的手工课做的,因为不熟练,表面看起来歪歪扭扭,底部还刻着一小行字。 【夏树要和精市永远在一起】 那时候小小的她一本正经的刻下这行字,幸村却只当是扮家家酒,笑着接过去,点着头,说“那我们明天也要一起玩哦”。 简直迟钝到让人心塞。 这样回想着,夏树又怒啃了好几块巧克力才平复。 幸村走出浴室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晚上七点二十分。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窗外漆黑如墨,卧室里的灯光并不明亮,只在书桌上亮着一盏台灯,光线落在床的边缘,映亮了沉沉睡去的夏树的脸。 她醒着的时候,总是明亮而灿烂,像是一颗小太阳。 此刻睡着了,却只是躺在他的床边上,蜷成小小的一团,像只不安的小猫。 幸村给她盖上被子,在额角落下一个吻,轻声道:“你先休息,我去开个会。” 没想到,调音频的时候,本该熟睡的某人,却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 幸村先是闻到了一点巧克力的甜味,下一秒,一个吻就这样落在他的侧脸。 吻很轻,唇瓣的触感也软的不可思议,那一瞬间无法描述的酥麻从耳畔一路蔓延至心脏,让幸村的心跳都乱了两拍。 他眼睫一颤,指尖一抖,“接通”的按钮意外被点开。 没来得及切断,下一个吻就凑了上来,毫无章法,像是故意,又像是恶作剧,顺着侧脸一路边嗅边蹭上去。 “夏树?”幸村侧头躲过。 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眼尾泛着红,像是不明白又像是有些委屈,嗓音也软乎乎的,几乎能拧出水来。 “求你了……亲亲我吧……不行吗?” 幸村的喉结滚动了两下。 “幸村?你那边还好吗?” “发生什么事了?幸村……” “抱歉,我有事,请手冢代为主持。” 会议室的链接被近乎果决的切断。 幸村扶着夏树的腰,微微后仰,手肘便碰到了桌面上的巧克力包装纸。 巧克力?酒心的? 想到这里,幸村嗓音微沉:“夏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闻言,夏树在他怀里抬起头来,幸村的头发并没有擦干,水滴便顺着发尾落在她的唇边。 夏树下意识舔了舔,幸村的眸光一暗。 但她被酒精控制的大脑根本想不到什么其他,只知道都这种情况了,幸村居然还不给亲亲。 于是攥着他的衣领,有些生气,但嗓音又软又糯,听起来和撒娇没什么区别:“不可以亲亲嘛?” 她只听到耳畔一声深沉的呼吸。 下一秒,就被捏着下巴,攫取了呼吸。 落在唇畔的吻又急又热烈,唇齿相接的那一刹,夏树只觉得一阵酥麻从唇瓣一路传递到心脏,让心底最深的角落都塌陷下了一小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唔”了一声,想后退。 但幸村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就这样将所有的退路阻断了个彻底。 摩挲着唇瓣,又在她想喘气时,坏心的舔舐着她的下唇。 夏树只觉得指尖都在发软。 大脑像是泡在蜜糖里,思绪都黏黏糊糊。 等到一吻终了,幸村抵着她的额头轻笑,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欺负我。”大脑还没有回复运转,只觉得面前这个笑得繁花三千的人颇为可恶。 于是被更轻的吻了一下,然后托起她的手,吻在指尖。 “嗯,我的错。” 第50章 第五十次心动 夏树是半夜才醒过来的。 醒来时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房间里光线又暗,半梦半醒好一会儿,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房间。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听到旁边传来温润的嗓音:“还 难受吗?” 紧接着床沿向下凹陷,有只温热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 鼻尖传来海盐的气息,夏树摇了摇头,但脑袋里就像是灌了水泥一样,于是干脆闭着眼睛靠在幸村身上:“渴。” 幸村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但夏树喝了一口就觉得唇瓣一阵刺痛,轻轻抿了抿,才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又红又肿。 她眨了眨眼,拽了拽幸村的衣袖:“精市,我是巧克力过敏了吗?” 不然怎么会半夜晕在他床上,嘴唇还活像刚吃了火鸡面。 幸村正起身给夏树接冰水,听她这样说,动作微微一顿:“你不记得了?” 虽然这样问,但眼里含着笑,看上去让夏树有些摸不清头脑。 明明之前某人还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揪着她和不二逛街的事情不放,被哄好了,也垂着眼睫,像是世界上最可怜最委屈的男朋友。 怎么一觉醒来,就转性了? 晕倒真的有用?不然她下次cos个睡美人? 冰水被递到唇边,夏树下意识抿了一口,冰冰凉凉的,让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就是舌尖有点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了。 “我真的不用去医院吗?感觉症状还挺严重的诶。” 话音刚落,就看到幸村眼里的笑意更盛,即使侧着光,也能看到那双鸢尾花一样的眼睛微微弯起,漂亮得过了分。 被夏树这样一脸疑惑地看着,也只是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唇角,擦去沾上的水珠。 “头晕吗?”幸村问。 “不晕。”夏树摇头。 刚摇一下,脑袋里的水泥再度翻涌,只能晕乎乎的扶着脑袋,靠在幸村的肩膀。 他还穿着之前的睡衣,夏树揪了揪衣袖的纽扣。 “我到底干什么了?” 总不会是梦游,干了什么糗事吧? 幸村也不说话,就这样笑着看向她。 夏树本来就一头雾水,不由戳了戳他的脸:“你是哪里来的狐狸精?把我家精市藏哪儿了?” 幸村也不恼,抓着夏树的指尖轻笑一声,然后轻轻印下一个吻:“没藏哪儿。” 指尖传来濡湿的触感。 夏树要是只猫,此刻一定炸了毛,蹦起来离他三丈远。 但此时此刻,头晕目眩,连带着指尖也被拿捏在对方手里,于是也只能苦思冥想,翻来覆去,挖地三尺。 “我刚才,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偏幸村还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奇怪的?指什么?” 他看着夏树一副受惊小猫的模样,只觉得可爱的过了分,没想到她沉思片刻,直接来了句:“没对你的小雏菊痛下毒手吧?” 她记得这东西有毒来着。 这下幸村终于笑出了声,胸腔微微震动,让夏树不由恼羞成怒。 “幸村精市!” 坏心眼的幼驯染这才揉了揉她的脑袋:“也没什么。” “就是你扑上来,压倒我,要亲亲。” 夏树的脑子里几乎轰一声。 “你力气那么大!我怎么可能压的过你!” 幸村无辜:“我怕伤到你。” 夏树恼怒:“那、那你就不能躲吗?!” “能。”幸村这样说着,指腹揉了揉夏树的唇角,“但我不想躲。” 这一记直球炸得夏树整个人都懵了,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你个什么。 她想说,之前是谁一副高贵冷艳的性冷淡,她要亲亲都能三番五次拒绝。 又想说,你趁人之危,欲拒还迎!就是个坏人! 但刚想开口,昨晚上的记忆片段便涌在了眼前。 唇瓣冰凉柔软,气息却是炙热,咬着她的下唇,像是要将她都拆吃入腹。 于是整个人瞬间红了,干脆扯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个小粽子。 “……我不想理你了!你是坏人!” 隔着被子,她的嗓音闷闷的,却让幸村再次轻笑出声。 他抱了抱蚕宝宝夏树,又在她的发尾轻轻落下一个吻。 “嗯,我是坏人。” 夏树:? 狐狸精你走开!把当初那个一碰就脸红的小书生幸村还给我啊啊啊啊啊! 这么一折腾,晚上自然没有睡好。 眼睛一闭就开始做梦,梦里,左边一个幸村坐在王座上,高贵冷艳地挑起她的下巴“女人,沉醉在本殿下华丽的吻技中吧”,右边一个小书生幸村温顺害羞的垂着眼睛“你、你亲完就要对我负责哦”。 夏树一个头两个大,偏偏还冒出来个河神幸村,木手杖一戳地面“金幸村银幸村,你到底要哪个幸村?” 太可怕了。 以至于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星那奏子都吓了一跳:“夏树?你昨晚不是在精市家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妈妈,你真的是我的妈妈吗?”夏树气鼓鼓。 昨晚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夏树担心下楼吵醒其他人,于是干脆从窗户爬到了自家卧室——反正也就半米,就是为了不让自家妈妈担心。 第56章 谁知道自家妈妈却这副模样。 哪有这么希望嫁女儿的,她还小诶。 就听到自家妈妈失笑:“妈妈知道你们年纪小,但有分寸,更何况精市昨天打过电话到家里哦。” 夏树心中微动:“他说什么呀?” “他说,你吃了几块酒心巧克力,有些难受就先休息了,他会到客卧去,让我们不用担心。”见夏树愣了愣,星那奏子揉了揉女儿的脑袋,“他很珍惜你。” 他很珍惜你。 这几个字,落在夏树的耳畔,泛起了阵阵涟漪。 吃完早饭,夏树在妈妈的笑意中,出了门。 没走两步,就看到倚在墙边等候的幸村。 “精市?你怎么在这里?”时隔一晚,夏树看到幸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幸村却自然而然地接过夏树的背包,牵起她的手:“今天不是要去冰帝参加比赛吗?” 夏树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就被捏了捏指尖:“我问了堀前辈” 不是对方告诉他,而是他主动去问了。 夏树不由心底一软,勾了勾他的指尖,“那今天不用训练吗?” “回去再补。” 不是今天没有训练,而是今天本来有,但他请假了,为了陪她比赛,决定回去再补。 夏树不由翘起唇角,“这样耽误你的训练,弦一郎会不会生气呀?” 这样明知故问,就被亲了一口,在唇心。 “随他去。” * 戏剧节的初赛在冰帝举行。 刚走到那座堪称白金汉宫一样的校门口,夏树远远就看到了戏剧部的众人。 鹿岛本来想凑上来和她打招呼,看到一旁手牵着手的幸村,便转而向她挥挥手。 夏树只觉得手机震了一下,拿出来一看,发现是鹿岛发了条讯息。 【鹿岛:前两天才说冷淡,今天是谁啊,参加个比赛还要某人送过来~】 【夏树:对呀,是谁呀,反正不是我。正直.jpg】 放下手机,勾了勾幸村的指尖,示意他微微弯下腰来,然后凑在他的耳边笑:“我超开心的,男朋友~” 就被揉了揉脑袋。 等到人齐了,堀前辈就在门口的接待处递交了通行证,因为多了两个人,还需要再次登记,倒是挺麻烦的。 “我记得上次过来,直接把学生证复印登记就好了,现在怎么这么正规呀?”夏树问。 负责登记的是冰帝的风纪委员。 他按照表格将所有信息记录在册,在通行证上印上通行印章,解释道:“这次戏剧节,外来学生会比较多,为了加强管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迹部会长新制定了政策。” 差点忘了,迹部还是会长呢。 看起来还挺有能力的,风纪委 员提起他的时候满是尊敬。 “说起来,冰帝的网球部足足有两百号人,噗哩~”作为全能型奶妈,仁王也来了,捏着辫子在一旁感叹。 夏树看向幸村,就见他微微点头:“嗯,迹部的领导能力很不错。” 于是她眨了眨眼,“那有你厉害吗?” 就被捏了捏指尖。 于是皮一下很开心的夏树立刻改口,“你最厉害~” 看到一旁的风纪委员被狗粮塞撑的样子,仁王表示很欣慰。 他们立海大天天吃狗粮都吃习惯了,换成冰帝同甘共苦,莫名还有点开心呢怎么回事。 结果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网球部的忍足。 仁王啧舌:“伺候大少爷得这么全方位?”还得管接待? 忍足笑起来:“还没自我介绍,其实我是戏剧部的副部长来着。” 有忍足带路,很容易就找到了参赛地点。 “这是小学术厅,平时用来影视鉴赏和会议报告,因为学生戏剧表演规模不大,这次就用来承办比赛……” 介绍完足以容纳五百人的演播厅,忍足又介绍了一下此次直播的摄影安排和灯光效果,最后带他们去了化妆间。 “居然连化妆间都是单独的,冰帝真是财大气粗呢~” 这样感叹完,就被幸村问到:“累了吗,腿疼不疼?” 膝盖磕伤的地方恢复的不错,前段时间已经掉了疤,露出一块粉色的嫩肉,春天里花粉多,夏树便干脆贴着块纱布。 看起来挺严重,但其实快好了。 倒是忍足看了,提议要不要拿个轮椅过来,被夏树微笑婉拒。 于是就被幸村强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堀前辈去抽了签,他们是第五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刚好可以休整一下。 谁知道第三个表演结束,副部长就匆匆忙忙推门进来。 “不好了!青木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第51章 第五十一次心动 “对不起部长,我上楼梯的时候听到银华那群人在说垃圾话,一时没忍住,和他们起了冲突。” 受伤的青木被安置在化妆间的沙发上。 由于整个人被从楼梯上推下来,右手手肘和右腿都受了伤,鲜血淋漓的,没有大碍,但显然已经无法上场。 准备了那么久,结果临到上场,发生这么一出,青木悔恨的都要哭出来。 堀政行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先养伤,剩下的我们想办法。” 说是想办法,但也没什么好办法。 作为这部剧的男三号,青木的戏份虽然不重,但有几场和男主的对手戏,直接将整部戏剧推向高潮,因此没法减。 但戏剧部总共就这么些人,堀前辈演技虽好,但需要负责灯光和大道具的搬运,因此没办法顶替。 “仁王,你要去哪里?” 夏树刚才就看到,青木说出银华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瞥向仁王,但并没有说出来,此刻看到仁王沉着脸,出了门,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上次那个人是银华的对吗?”夏树说道,“就算是,你现在去当面对质也没有意义,因为暴力事件,银华被取消了参赛资格,要是不想让青木的维护白费,你现在该做的,是立刻回去,接替塞巴斯蒂安这个角色。” 她太清楚了。 仁王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实际正派又义气,最不喜欢欠人情。 果不其然,他将拳头攥的发白,却笑得散漫:“我不行啦~正好幸村也在,你们随便谁去演不就好了。” 就知道他会这样。 明明喜欢戏剧,喜欢表演,一到台前就畏畏不前。 夏树也不管,只是弯了弯眼睛:“那你就跟青木说去吧~” 然后丢下屏幕里一脸严肃的青木和仁王大眼瞪小眼。 “你们网球部的人真是太别扭了。” 回去后,夏树不由和幸村吐槽。 幸村“嗯?”了一声,捏了捏她的指尖,就被夏树掰着手指数:“赤也是,弦一郎是,仁王是——你也是。” “我怎么了?”幸村状似不解。 被夏树拽了拽领带,于是俯身凑在她的唇边,就听到小姑娘控诉,“之前是谁小媳妇一样不让亲,结果昨天把我的嘴唇都咬肿了。” 说的时候垂着眼睫,耳尖都泛着红,偏还要气势汹汹的瞪着他,可爱的过了分。 于是指尖再度收获一个亲亲。 鹿岛表示没眼看,你跟我说他冷淡?这简直热情似火快要闪瞎人的好不好。 但这时候没工夫指责有人影响备演环境——出现了个新问题。 青木同时兼任钢琴演奏。 “这时候到哪儿能找这么个人?”堀政行表示头痛。 一旁的忍足刚处理完案发现场,闻言表示自己可以。 但这部剧当初夏树是以音乐剧的形式写出来的,因此钢琴曲有一些难度,并且演奏时间也长,忍足半路上场,大概率会出状况。 “不然我来吧。” 见大家一筹莫展,夏树弯了弯眼睛,“剧本是我写的,曲子也是我找人修改的,我来上手最快。” 幸村眉宇一动,想要说些什么,就被夏树拽了拽衣袖。 “没事的,精市。”她说道。 幸村嘴唇微抿,最后也只是说了句:“你的伤还没好。” 手肘的伤比膝盖的要重上一些,此刻还结着痂,这样一支曲子下来,大概率会开裂,更何况,因为那件事,她对钢琴…… “你们在吵什么,啊嗯?” 迹部推开化妆室的门,见本该准备上场的一群人此刻乱成一团,眉心一拧。 “不就是一首钢琴曲?本大爷来弹。” * 最后还是靠迹部救的场。 他在冰帝的人气很高,于是便戴了一张银色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颚和嘴唇。 即便这样,落座弹琴时,那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依旧让场下的观众们尖叫惊呼。 “太帅了!立海大吃那么好吗?” “什么立海?这难道不是迹部大人?” “说起来迹部大人小时候还拿过肖邦赛的儿童组银奖呢!” 第57章 “纳尼?!你记错了吧?迹部大人是银奖,那金奖还能是谁啊?!” 夏树微微一愣。 恰好此时,迹部弹到一处转音,他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飞舞,换手时下巴微微仰起,露出右眼眼尾的那颗泪痣。 “是他?”夏树扬起眼睫,记忆中的某个片段与面前的少年重合。 幸村问道:“是谁?” 夏树笑了笑,“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总喜欢跑去赤司先生家弹钢琴吗?” 小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总认为自己是天才,为了钢琴而生,因此三五不时便跑到赤司先生家,缠着他教自己最难的指法,她也就是那时候遇到的迹部。 那是在赤司先生的儿子征十郎十岁的生日宴会。 夏树对那些觥筹交错并不感兴趣,吃了几口蛋糕,便熟门熟路的去了后院。 就看到一个少年,正坐在那架施坦威钢琴前,弹奏巴赫的《g大调小步舞曲》。 这首曲子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的确有一定的难度,少年弹得也流畅工整。 但夏树却只是在一曲终了,指出:“你第三小节弹错了。” 说完,演示了一遍,便转身走了。 “没想到当初那个是迹部。”夏树叹了口气。 她说怎么参加肖邦国际赛的时候,有个男生总是一脸高傲的跟她对着干呢,原来梁子结在这儿。 “他当时超过分的,仗着比我高,就成天拿下巴对着我,不过每次比赛分数都没我高,后来我就每次出分了,就趾高气昂的在他面前晃一圈,再‘哼’一声……” 夏树一边说着,一边去接幸村递给她的热水。 没想到自家幼驯染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没拿稳,水直接翻身上了。 “没事吧,精市,有没有烫到?”夏树拿出纸巾给他擦。 擦到一半,见幸村的脸色有些不对,忽然凑过去,眨了眨眼,“所以某人是不是吃醋了?” 这下鸢尾花一样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笑意,只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自然。 夏树乐不可支。 就被 拇指揉了揉唇角,再揉了揉脑袋:“我去换身衣服。” 他转移话题!他逃避! 所以还真吃醋了。 男生们吃醋的点真是奇奇怪怪,夏树不由表示很是惊奇。 没过一会儿,身边坐下一个人。 夏树本来好奇幸村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了,但气味不对,一扭头,发现是忍足。 这位网球部的天才,戏剧部的副部长看起来斯文又有趣,说着一口关西腔,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迹部做这种事情。” 夏树弯了弯眼睛:“你的语气,像是在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少爷笑得这么开心’。” 忍足一愣,噗嗤一声笑起来:“你果然很有趣啊,月咏桑。” 也不等夏树回复,他便继续说道,“其实当初比赛过后,迹部去了英国念书,直到高中才回国,回国后总会关注钢琴界的新闻,但你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实要是以迹部家的财力,找一个人的信息很简单。 但小少爷就像是憋着一口气。 夏树倒是能理解。 以那家伙高傲的性格,大概就是觉得,你赢了我却寂寂无名、淹没于人海,本大爷多没面子。 ——要不然,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也不会认出她了,却不肯说。 怪别扭的。 一曲终了,台上的迹部在众人的掌声中离场,走之前,还看了他们这边一眼。 忍足“嘶”了一声:“被小少爷眼神警告了。” 夏树觉得他和迹部的关系应该不错,不然也不会一边调侃,一边帮别扭的小少爷找补。 就比如此时此刻,就说出一句类似言情小说里的肉麻发言。 “你知道吗,月咏桑,种下一颗种子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夏树托着下巴,弯了弯眼睛:“你知道吗,忍足桑,莲二高一时候的发型,特别像你的搭档向日岳人。” 一样的妹妹头,一样的青春洋溢。 但他不会特技网球,也没有那些一起长大、并肩作战的记忆。 就像柳莲二不会是向日岳人一样。 迹部也不是幸村。 这么说完,之前鹿岛问的那句话,突然有了答案。 “如果你的青梅竹马不是幸村,你还会喜欢他吗?” 不会有第二个幸村了,即使他不是自己的青梅竹马,但他一定是幸村。 既然是幸村,她就会避无可避的喜欢上他。 一次,两次,很多很多次。 完蛋了,夏树想,这岂不是代表自己超喜欢幸村吗? 于是她站起身来,“忍足君,精市去哪儿了?” 她现在就要告诉他,自己超级超级喜欢他。 见夏树消失在剧场的门后,忍足无奈摇头。 傲娇是谈不了恋爱的,迹部小景,你活该。 * 夏树沿着忍足说的方向,一路向外走,没想到在转角的地方,遇到了迹部。 小少爷双手交叠,倚在窗边,问:“你想起来了?” “嗯,想起来了。”夏树弯了弯眼睛。 小少爷扬起下巴:“本大爷今天弹得如何?” “很不错,我完全和你没法比。” 小少爷轻哼一声,“荒废了这么久,你怎么和本大爷比?” 说完,又轻咳一声,“那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那还真有。 夏树想了想,在对方带着期待的眼神中问道,“听说迹部财阀收购了雾森家的神社……” “他就这么转身走了,好过分哦,精市!” 夏树扑到自家刚换完衣服回来,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墙角的幼驯染怀里,控诉。 就被戳了戳额头:“你呀。” 能把迹部气的扭头就走,自家女朋友估计还是头一个。 “精市精市,你穿的是谁的衣服,刚才有被烫到吗?” “无妨,只是手突然有些发麻。” “那明天的比赛,我也能拥有陪我一起参加比赛的男朋友吗?” “好。” 夏树快快乐乐的和幸村一起回家,在门口挥手和他说晚安。 睡觉前,突然收到了“春再”转给自己的帖子。 《天才的女友是帝王心头的朱砂痣——论网球界瓜田里的二三事》 第52章 第五十二次心动 【1l:众所周知,我们冰帝的网球部cp粉满天飞,但从没传出过哪位正选的桃色新闻,主包今天要讲的惊天大瓜,就来自站在网球部顶端的男人!和站在男人身边的男人的女人之间的三角瓜!】 【2l:楼主说人话。】 【3l:简而言之,就是帝王爱上天才的女友,结果爱而不得?楼主没醒继续睡,睡了就别醒了。】 【4l:我怀疑楼上在说我做白日梦,但这件事千真万确,事情发生在黄金周前,帝王在路边网球场调戏良家少女,结果被女友路见不平,拔拍相助,一举ko,这件事在场多少人都看到了。】 【5l:然后帝王就被女友一举拿下?这叫什么?穿过球拍的你的手,最是那6-0下的一抹温柔?】 【6l:楼主编也要编的像点,帝王的网球水平全国前列,女友再怎样也是女生,能给他削个零蛋?!】 【7l:这时候就不得不提女友的男朋友——冰帝的那位天才了,你想想天才和帝王肩并肩度过多少岁月,弱点什么的,还不是手拿把掐?】 【8l:听起来好像有几分道理,那你怎么知道女友是天才的女友?】 【9l:开玩笑,前两天主包才听朋友说,在中央商场看到两人一起逛街,旁边青学一帮人跟围观打卡似的,能做假?】 【10l:别呀,我还挺嗑关西狼和花孔雀,你现在告诉我他俩是直的!】 【11l:只有我一个人奇怪,为什么围观的是青学,而不是冰帝吗?】 【12l: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在学校里女友还当众拒绝帝王,惹得帝王怒而转身,硬汉的心中啊那一抹儿女愁肠~】 …… 【春再:保真吗?】 【进击的月牙:首先,主包的戏曲学得不错,其次,他脑洞挺大的。】 她和迹部以及忍足总共就见过两次面,哦,小时候那不算,怎么就能编的有鼻子有眼。 更何况,一起逛街的分明是不二。 怎么绯闻对象还能从青学直接转到冰帝去的。 这已经不是八卦了,夏树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迹部的梦男。 但吐槽归吐槽,她还是有正事问春再的。 【进击的月牙:话说樱兰你有认识的,钢琴弹得很好的男生吗?我们明天戏剧比赛,一个演员受伤了无法参加。】 看到春再发给自己的【包在我身上,不用担心】,夏树莫名觉得更担心了。 但还是把消息转发给了堀前辈,让他放心。 第58章 一切做完,就听到窗户被人敲了两下。 幸村倚在窗台,见她来了,便弯着眉眼:“还没睡吗?” “刚刚处理完钢琴师的事情,待会儿睡~”夏树问,“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幸村闻言并没有说话,而是向夏树伸出手。 夏树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就被整个包裹在他的手心,然后食指的指节被轻轻捏了捏。 “还想继续弹钢琴吗?”幸村温声问。 夏树没想到他会提这个,垂下眼睛:“我们说好不提这件事了。” 她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挫折都能勇往直前,只有这件事,每次提到了,都会生硬的避开。 就像是在宣布——我从此以后和它划清了界限,谁也不要在我面前提一个字。 幸村总是温润而善解人意的,但此时此刻,他却揉着夏树的指尖,说道,“已经过去了。” 已经过去了。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着你重新来过。 但最后,也只是说道:“母亲明早做柠檬派。” “真的吗?” “嗯,八点来接你。” * 第二天,两个人一早坐着新干线去东京。 “今天抽到的是几号?”幸村问。 夏树也不清楚:“不过昨天得了第三名,还剩下十个学校,最晚下午早些就能结束了。” 一路上电车晃晃悠悠,夏树困的眼睛几乎睁不开,被幸村揽 在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也只能勉强问出一句:“这样你累不累呀?” “不累。”幸村揉了揉她的眼角,又在脸颊落上一个吻。 就听到夏树哼唧一声,然后挣扎着把围巾挂在两个人脖子上,才拍拍他的手,睡了过去。 到了樱兰,才知道就算是贵族学校之前也颇有不同。 面前的大门像是中世纪的城楼,再往远处看去,在树影之间突出一个个古堡的尖角,甚至上面还有洛可可风的浮雕。 夏树不由感慨:“跟樱兰一比,冰帝都叫低调奢华了。” 对不起了迹部,是我对你的审美太大声了。 小时候看安徒生,总希望有一天会有一个俊美的王子站在古堡的门口,迎接自己。 虽然童话故事里的王子总有一头金色的短发。 但也不该蹦来蹦去的挥着手,甚至在夏树捏着手机发出迟疑的目光时,露出闪闪发光的微笑。 “呦,镜夜妹妹~好久不见~” 夏树:…… “春再?” “喔!难道你就是小月牙?” 夏树很想说自己不是,但显然这副地下党接头的样子引起了堀前辈的注意。 他走过来问:“这就是那位会弹钢琴的同学吗?” 夏树:“……嗯,是我表哥的同学。” “看起来帅气又优雅,很靠谱的样子嘛!”堀政行信心大增。 就看到靠谱同学一个单膝跪地,握住副部长的手:“美丽的公主,你的笑容是晨边的朝露,滋润着一个为爱干渴的旅人的心田!” 夏树:“是鹿岛。” 副部长:“是鹿岛。” 堀政行:“你喵的长成这样居然是鹿岛!” 淹没在大小姐堆里的鹿岛:“啊?” 堀政行:“……夏树?” 夏树:“嗯?” 堀政行:“这货真的靠谱吗?” * 事实证明,富家子弟多才艺,即使看起来不靠谱如须王环,真到了演出现场,还是对着十几页的琴谱稳定发挥。 ——除去戴着面具还要一路飞吻,以至于差点被狂热粉丝认出来。 对此,凤镜夜觉得没什么不好:“免费的知名度以及宣传效应,这不是好事?” 这次的投票除去线下,还有线上,以须王环在樱兰的号召力,不说第一,第三是稳的。 “表哥你这是看不起我们的实力。”夏树说着笑了笑,“更何况不公平。” 凤镜夜不以为然:“公平是没有能力、没有资源者的自欺欺人。” 话虽说的不错,但夏树并不认为是正确的。 “就算凤家是富豪,但总有人生来资源就多过表哥你吧?面对这样的人,你一辈子都愿意向他低头吗?” 凤镜夜的眸底一动:“所以?” 夏树想拿颗草莓糖,但幸村给她的已经吃完了,便递给凤镜夜一颗苹果糖,“所以啊,公平就在于,什么情况下你都能跳出框架,去争、去赢。” 糖纸在掌心映出漂亮的玻璃色。 像是突破画框的那一笔油彩,在指尖跃跃滚动。 凤镜夜莞尔一笑,忽然问:“那位骑士呢?” 他说的是幸村。 虽然知道自家表哥是打趣,夏树也觉得“骑士”这个词挺适合自家幼驯染的,于是弯了弯眼睛,“学校里有事,他先回去了。” “不会不开心?”凤镜夜问。 夏树不理解:“为什么不开心?” 她觉得,自己和精市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快快乐乐的,就比如,今天虽然他不能陪自己一起比赛,但约好了学校的事情处理好,就来接自己回家。 甚至还提前准备了幸村阿姨亲手做的柠檬派。 “表哥,你觉得一定要两个人互相占据对方的人生,才叫恋爱吗?” 夏树晃了晃指尖,笑得像个小太阳,“爱不是占有,而是自由。” * 有了第一天的兵荒马乱,这一次的表演堪称顺风顺水。 每一位演员的情绪都十分到位,尤其是鹿岛,在被揭穿“绿魔女”骗局时,露出的挣扎、不屈、痛苦和决绝感染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由于需要计票以及验票,最终结果要两个小时后发布。 于是夏树发短信和幸村说了一声,就和自家表哥去他们社团玩了。 夏树:“只是没想到,表哥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私下里什么都来呢~” 须王环:“是吧?记录每个人的性格喜好进行推销什么的简直太可怕了!” 常陆院馨:“还强迫我们立人设,炒cp!” 常陆院光:“偷拍制作写真一条龙,简直就是黑幕啊黑幕!” honey:“就是就是,还不许我吃蛋糕!” 崇:“这点他做的很对。” 众人xn:“崇前辈!这不是认可的场合吧!” 闻言,那个被万众指责的男人,却只是微笑着一推眼镜:“诸位,再不工作,这个月的下午茶费用都要亏损殆尽了。” “抱歉啊,大家平时就爱吵吵闹闹,但和镜夜前辈的关系都很好。” 见这边的闹剧终于散去,面容秀气的男孩子递给夏树一杯红茶,“格雷伯爵红茶,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这个说话温柔又友好的男孩子,据说是今年才刚从普通高校推免到了樱兰,因此对于有钱人家孩子们的生活颇为不适应。 “那么夏树呢?是镜夜前辈的表妹的话,为什么不选择樱兰呢?”他很是好奇。 说起来,当初在选择高中的时候,自家爸爸妈妈的确在樱兰和冰帝里纠结过一阵。 “樱兰有镜夜,冰帝有几斗的后辈,就是两所学校都在东京,离家很远呢。” 想到这里,夏树弯了弯眼睛:“我的青梅竹马在立海大,他决定在那里将网球打进全国,完成三连霸。” “哇哦,是lovestory呢,光。” “哇哦,是lovestory呢,不过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馨?” 第53章 第五十三次心动 男公关部的一角,众人正头碰头研究桌子中央的一张照片。 “眼神凌厉,杀伐果断,一看就是上位者的姿态。” 须王环捏着下巴,对于幸村这张网球杂志的头版照片给予了充分的认可。 凤镜夜淡淡补充:“幸村精市,公开比赛一律全战全胜,且以6-0的绝对分值碾压全场,因此,被称作‘神之子’。” 常陆院光“哇哦”了一声:“好酷!” 常陆院馨“哇哦”了一声:“好man!” 于是须王环食指中指抵着眉心,一个闪亮登场的姿势:“这里向您推荐武力值的巅峰、人狠话不多的野兽系学长——崇前辈!” 夏树眨了眨眼,不明白好好的参观游,怎么就变成男模大点单的环节。 “首先,你们那张报纸从哪儿找到的。” “其次,精市平时根本不那样哦。” 她拿出手机,翻出一张自家幼驯染正在打理花圃的偷拍照。 阳光浅浅,落在少年蓝紫色的额发,而他微微扬眸,鸢尾花一般的眼睛含着笑意,看向那朵即将开放的虞美人。 那叫一个岁月静好,美人如玉。 须王环一个响指,又懂了:“温柔、和煦、少年的微笑如同爱神的光芒普照大地。” 常陆院双胞胎一手十指相扣,一手做出撒花的姿态:“那就为您献上男公关部的king!以灿烂的微笑获得最高指名率的男人——须王环!” 第59章 面前的须王环不停摆着pose,一边wink,一边试图展示自己的美男魅力。 夏树只是单手托腮:“哥,你的部员勾搭未成年少女。” 她从小在班里就是年纪最小的一波 ,又没有什么弟弟妹妹,虽然和凤镜夜几年都见不到一次面,但叫起“哥”来还是挺顺嘴。 而凤镜夜家里有三个儿子,他是老小。 从小成长在哥哥们的光环,和“只有长男才能继承家业”的规训下,即使有几个关系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但软软糯糯的妹妹,还是头一次拥有。 因此嘴角不由上扬,偏还要用钢笔的尾端抵着下巴:“肥水不流外人田。” 夏树算是知道了,这叫同类相聚。 自家表哥看起来腹黑大冰块一个,跟男公关部的人混久了,也变成了一个中二少年。 但中二一般不会承认自己中二。 就像几斗不会承认自己赛博朋克非主流一样。 于是只能弯着眼睛,岔开话题:“你们刚才说觉得精市眼熟,是之前见过他吗?” 众所周知,常陆院家以时装起家,不仅旗下品牌包揽了各大商场的高奢经营权,更是创办了经纪公司,来签约自家的服装模特。 首席经纪人宫崎千里一度培养超模无数,可以说,但凡被他看上的,就没有捧不红的。 “但小千里也遇到过人生的唯一一次滑铁卢哦~” 常陆院馨晃了晃指尖,翻出一张很久之前的照片。 因为是抓拍的缘故,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到幸村优越的侧脸。 从背影来看,旁边有树木有喷泉,应该是个公园,而他正单膝跪在身穿校服的女孩面前,托着她的手腕,笑意温软。 夏树倒是记得这件事。 更准确的说,她不久前还和鹿岛讨论过这第15次的告白滑铁卢。 那是高一那年的7.17日,京都邸园花车游行的日子。 两个人约好了去看花车,却因为网球部临时有事,去的晚了。 大街上人潮涌动,远远看过去只能看到成片的脑袋,夏树拉着幸村,试图挤到中间去,却反而被人群挤倒,手指都蹭破了皮,于是只能跑去一旁的公园休息。 “人好多哦,我的花环都七零八落了。” 看着自己为了表白准备好的同款手环已经蔫嗒嗒,甚至被蹭秃了几朵,夏树不由有些丧气。 一旁的幸村很是自责:“抱歉,都是因为我来迟了。” “没事啦,你能抽空陪我来,我已经很开心了~”夏树摆了摆手,努力微笑,就被幸村揉了揉脑袋。 “就是花环都坏了,难为你做了这么久。”这样说着,幸村托起夏树的手腕,上下查看,试图修复。 他本来就比夏树要高,这样的角度并不方便,于是干脆单膝跪地。 从夏树的角度看,他垂着眼睫,认真而近乎虔诚地触碰着娇嫩的花瓣,几乎和梦中求婚的场景重叠。 心脏不由剧烈的跳动起来,一声又一声,大到她努力按着心脏,担心会被幸村听见。 就是现在了。 想要表白就是现在了。 “所以就在这个时候,星探跑来发名片了?”常陆院光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这么好的氛围,小千里是怎么能做到这么白目的。 别说被拒绝了,打一顿都不过分。 “手拿花环,单膝跪地,正打算顺势表白,却平白无故被打断,也难怪幸村君不开心。”常陆院馨摇了摇头,“怪不得小千里说,他当时笑的让人背后直冒冷汗呢~” 夏树觉得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你们觉得表白的是幸村?”前因后果她都讲出来了,怎么看准备表白的人都是她才对吧。 被这么一问,须王环也很莫名:“他单膝下跪了啊。” 夏树:“那只是坐在不方便修手环。” 须王环:“为什么不叫你摘下来呢?那样更省力。” 夏树:?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更何况不是有一句话嘛,小夏树,‘男儿膝下有黄金’。”honey前辈抱着玩偶兔兔笑得灿烂,“如果面对不喜欢的女孩子,男孩子是不会做出这种会让人误会的举动哦~” 夏树看了眼须王环,又看了眼依旧泡在大小姐堆里如鱼得水的鹿岛。 真的吗?你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 honey:“……小环他是法国人,所以无所谓。” 找补得太明显了,honey前辈。 “不过幸村君手里是不是拿了其他东西?”常陆院馨把照片放大,隐约能看到一个亮闪闪的光影。 于是和自家双胞胎一拍即合,“交给我们,等着。” 夏树不由弯了眼睛。 虽然大家都很热心,但她的确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撮合她和幸村。 两个人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耳提面命,他告白27次被拒,是个深情又专一的好男人。 等到两个人在了一起,又试图分析之前的那一笔笔告白乌龙,想要掰开了揉碎了,告诉她,那只是一场误会。 就算查出来是真的又怎么样呢? 这是扭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会因为扭蛋的意志而转移。 就像表白被拒的人从她变成幸村一样,为了支撑这些被拒场合,当时的一切都会有或多或少的调整。 反正她都看开了。 常陆院双胞胎依旧抱着电脑在敲敲点点,旁边围着一群脑袋在加油助威。 夏树觉得有些无奈,心脏的某一处却微微发软。 幸村的视频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了。 “喂,精市,你在干什么呀?”夏树按下接听,首先看到了自家幼驯染那张漂亮的脸蛋,然后是类似教室的场景。 她看到幸村轻笑一声,说道【刚刚处理完学生会的事情,你呢?】 所以说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 即便就在半分钟前,夏树还觉得那是扭蛋,到底是谁告白、是谁喜欢谁都不重要了。 但现在看着屏幕对面的幸村,看着他因为看到自己而分外柔软的眉眼。 又觉得,他能喜欢自己真好。 要是一直一直都喜欢她,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就更好了。 这的确是很不讲道理的想法,还很贪心。 但很快乐。 是那种,在心底里默念“幸村精市”这四个字,就能冒出一连串的汽水泡泡的快乐。 于是她笑起来:“精市,我想你了。” 即使才分别不过三个小时,但我已经那样那样想你了。 那你想我吗? 回答她的,是幸村唇畔愈发柔软的微笑:【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接你。】 看到这对小情侣打个电话都这么腻歪,须王环终于明白为什么立海大的bbs能为这两人吵出几千层楼。 别说幸村喜欢别人了,就是现在有人拿出一堆证据,说“那个立海大的神之子就是习惯,就是无法拒绝自家青梅,所以以亲人的那种爱意和她在一起”,须王环都要说句负分滚粗。 人的眼睛是藏不住爱意的。 更何况,幸村从没想过遮掩半分。 “什么什么?我听到有人好像要来我们男公关部抢人?” 见夏树挂了电话,须王环靠在椅背、双腿交叠,微抬下巴,一副“我看谁敢”的姿态。 就看到夏树弯了弯眼睛:“春绯……” 不远处正在泡茶的春绯:“诶?” 夏树:“继续爱我……” “我错了祖宗!”须王环立刻滑跪。 都出三服了,怎么镜夜的表妹也是个腹黑。 引得正在结账的凤镜夜眸光往此处落了落,看到这番场景,又欣慰的笑起来。 比赛结果还有半小时出来,幸村从立海大过来也要一个小时。 夏树本以为照片今天是看不到了,结果没过多久,就听到双胞胎那里传来一阵欢呼。 “我就说吧,光,他手里 拿的一定是个礼物。” “你看吧,馨,是条项链。” 项链? 夏树一愣,下一刻,却接到了真田的电话。 “夏树!你在哪里?!幸村出事了!” 第54章 第五十四次心动 “训练结束后,我和幸村一起去车站乘车,中途遇到银华,起了冲突,幸村上前阻止,却突然晕倒在地。” 真田走在夏树前面带路。 入眼是一片又一片的白,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在夏树的记忆里,上次来医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没什么好事,只有吃不完的药,打不完的针,也难怪没什么好印象。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跟在真田后面走,中途意外路过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里面传出幸村妈妈压抑的呜咽:“生了这种病,以后还能打球吗……医生,网球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啊……” 夏树不由停住脚步,连敲门都忘了,直接推开门。 第60章 发现是她,幸村妈妈抹了抹眼角,挤出一个笑:“夏树来了啊,精市在里面等你呢,快去吧。” 坐在电脑前的医生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条白色的医用口罩。 夏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透过镜片,看到他眼底习以为常的惋惜,偏还要语气温和的劝慰:“只是个小病,放心吧。” 到了病房门口,看到幸村正靠在病床上看学生会的报告。 真田拧着眉毛:“你现在需要休息!” 闻言,幸村笑了笑:“别这么凶啊,弦一郎,马上就是全国大赛,百强高中的评比也即将开始,现在偷懒,过几天回去可是要天天加班的。” 听见“过几天”几个字,真田不知该说什么,压低帽檐,硬邦邦留下句“你好好休息”就走了。 没有他挡着,幸村终于看到了夏树。 穿着校服,抿着嘴唇,眼尾微微泛着红,像只委屈的不得了的小猫。 于是他抱歉的笑了笑:“说好要去接你回家,结果食言了。” 然后就被小猫抱了个满怀,下巴抵着他的肩窝,手揽着他的后背,抱了很久很久都不肯松手。 “疼不疼呀?有没有受伤?”过了许久,夏树才问出这样一句。 幸村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只是最近大概没有休息好,有些心悸。” 全然不知,就在不久前,自己被医生判了怎样的死刑。 医院里很安静,病房里只有幸村一个人。 旁边有陪护的椅子,但夏树就这样靠在幸村的肩头,给他讲比赛,将自己是怎么拐走须王环,又讲到男公关部的众人有多好玩。 “尤其是还有一对双胞胎哦~超有心电感应,甚至说话做事都像是复制粘贴一样,感觉参加你画我猜,绝对能一路晋级第一名。” 幸村配合的惊呼:“这么厉害。” 夏树眨了眨眼睛:“那当然~” 说完顿了顿,又用尾指勾住幸村的尾指晃了晃,“精市精市,你还记得高一那年,我们去看花车游行吗?你那天,是不是有礼物想送给我?” 幸村没有想到,夏树会突然提到这样久远的事情。 但他并不打算隐瞒。 “嗯,那天原本想在修好花环的时候送给你,然后表白,结果被突然出现的星探打断了。” “是什么手链呀?”夏树问。 幸村握住夏树的手,十指相扣,轻笑一声,“你已经收到了。” 见夏树一脸茫然,又不由在她的发顶落下一个吻,“在那年的盂兰盆节。” 夏树一愣。 她对那年的盂兰盆节印象十分深刻。 倒不是因为幸村被和太鼓的游行队伍选去中央高台上吟诵绯句,而是被选中的人,有一次在许愿处抽签换礼物的机会。 幸村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夏树,而夏树抽出了一条项链。 和那年春日祭,她和幸村一起去稻荷神社参拜时,她非常喜欢的神社巫女的那条贝壳鱼骨项链一模一样的项链。 回想到这里,夏树的心脏一片滚烫:“所以那个礼物,是你特地为我准备的吗?” 她当时还超快乐,以为自己是被稻荷神大人眷顾的小女孩来着。 原来不是稻荷神,而是幸村。 “幸村精市是笨蛋!” 幸村失笑:“怎么又变成笨蛋了。” 就被夏树拽了拽衣领,“药还苦吗?我刚才吃了糖,柠檬味的。” 所以,你要不要亲亲我? 这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吻,贴着唇瓣,温存而缱绻。 夏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环住了幸村的脖子,只知道分开的时候,心脏和指尖都软的过了分。 她眼尾泛着红,眼底还带着一抹水汽,懵懵的样子太过可爱。 于是幸村低头又亲了两下,抵着她的额头,“嗯,不苦了。” * 晚上吃饭的时候,难免聊到这件事 “听美佳子说,精市可能要动手术,怎么样,不是很严重吧?”星那奏子一脸担忧。 月咏或斗担心的是另一件事:“这件事精市知不知道?” “对啊,他那么要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 听着自家爸爸妈妈聊个没玩,夏树也只是默默地吃完面前的食物,然后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或斗,我们是不是不该在夏树面前提这件事?” “这孩子和精市一向要好,心里难受着呢。” …… 夏树回到房间,将父母的讨论声连同客厅的光一同阻隔在房门外,才终于像卸掉力气一样,缓缓坐了下来。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对面的窗户紧闭,没有开灯,就连一盏台灯也没有。 看上去黑漆漆的一片,像是一个黑洞。 【格林-巴利综合征】 这是一种脊神经和周围神经的脱髓鞘疾病,可能导致肌肉无力甚至瘫痪1。 眼前再次浮现出搜索引擎对于这种病症的描述。 即使不去搜索,她也清楚知晓,这种神经性疾病,对于运动员来说,是怎样的致命打击。 夏树将指尖攥的发白,抱着膝盖,就这么坐在门后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手机震了两下。 是幸村。 【精市:比赛结果怎么样?】 【夏树:哼哼~我们超厉害的~得了第二名哦第二名~第一名可是那所赫赫有名的圣诺贝利亚女校呢~猫猫叉腰.jpg】 【精市:真厉害!】 【夏树:精市你在那里住的还习惯吗?饭菜好不好吃?医生和护士凶不凶呀?】 【精市:住的还算习惯,饭菜很有营养,大家也很好。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十万个为什么小朋友?】 【夏树:当然有~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夏树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 “雾森桑,有什么办法可以见到缘结神大人吗?” 第二天的课间,夏树来到b班,找了雾森月。 雾森月对于夏树这个时候找自己表示很诧异,更为诧异的是,她居然提到了缘结神。 “说实话,我也没有办法。”雾森月回想道,“据说上一次神明显灵,还是在我爷爷那一代。”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夏树的手腕上。 “之前一直没有问,难道这串手串,是缘结神大人的吗?” 夏树轻轻点头。 “难怪。” 雾森月不明白夏树为什么会这么幸运,被缘结神大人选中,不过,“神社被迹部财阀收购了,据说下周就要搬到迹部家祖宅,这两天去,应该还在。” 也不知道迹部家和缘结神社有什么瓜葛。 好好一个财阀,偏对一所已经破败的神社感兴趣。 难不成之前也发生过类似扭蛋的事件? 夏树边想边向下节课的教室走,中途路过网球部的活动室,远远听到里面正在吵些什么。 “现在去找银华也没有用,更何况我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他们动了手。” “那幸村的事就这么算了?!” “仁王,我要再说多少次,幸村的病和银华无关,也和你无关,你非要闹到暴力禁赛吗?” “好了好了,仁王、柳生,你们别再吵了。” 夏树敲了两下门,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推门而入,走到真田面前。 “弦一郎,你就放任他们这样吗?” 真田面色一僵:“这件事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仁王的错。”夏树还是第一次这样强硬的打断真田的话。 她看向低着头、咬紧牙关的仁王,和一旁摘下眼镜揉捏鼻梁的柳生。 “柳生说得对,全国大赛在即,三连霸才是精市一直以来的愿望。” 夏树走出去没 多久,仁王就追了出来。 他平日里总喜欢弯着腰、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夏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缄默。 “你打我一顿。” 怎么打、打多久,都无所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错。 要是当初他不奢求那些虚假的友谊,要是再次遇到那人时能置之不理,要是被那群混混围住的时候能想到更好的方法,而不是被幸村护在身后斡旋…… “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幸村。” 于是夏树如他所愿,握紧拳头,向他挥去。 仁王下意识闭眼,决定不管这一拳有多疼都不会吭一声。 谁知道只是脑袋上□□脆利落的敲了一下。 他错愕睁眼,看见夏树逆着光,拍了拍手,翠绿色的眼睛坚定而沉静。 “精市最珍爱的,就是网球部,如果时光重来,让他再选一遍,他也依旧会挡在你面前。” 夏树觉得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她自诩喜欢了幸村13年,知晓他的所有资料、大小喜好,甚至参与了他人生中大大小小的所有节点。 第61章 但在过去的那个世界里,网球对于她而言,只是离幸村更近的一种方式。 她可以背出所有选手的个人资料,也能叫出网球部每一位部员的名字。 却从没有哪一次。 能像现在这样,坚定的说出,“这就是他的想法”。 “银华那里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 夏树放学后又去了一次兔山商业街,这次终于见到了猫咪老师。 许久不见的胖猫咪眼睛弯成下弦月,半点不留情面。 “本大爷是妖怪,不是那些假好心的许愿神,就算小丫头你拿大福孝敬我,也没用的。” “不是的。” 夏树揉了揉它的脑袋,又在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时挠了挠它的下巴。 “我只是想问,在原本的世界,精市也会生病吗?” 第55章 第五十五次心动 猫咪老师一瞬间以为这个人类女孩察觉到了什么,因此面色变得冷凝。 但夏树却只是环着膝盖,看着天边的晚霞,就像是第一次遇到的那样,嗓音温软。 “我只是在想,如果扭蛋世界是原本世界的投射,那么事情的发展,是否也会和原本世界相同呢?” 小小的蝴蝶挥动翅膀,远在另一个半球的太平洋上却出现海啸。 如果她就是那个蝴蝶呢? 如果原本的世界里,幸村根本不会生病,也不会倒在距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全国大赛前呢? 看着夏树近乎执拗的眼神,猫咪老师不由叹了一口气。 “都说了,不要和它牵扯太深。” 世上有因缘际会,也有因果轮回。 牵扯的太深,有了感情,就会当断不断,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但夏树宁可受伤的是自己,也不愿意是幸村。 “没有办法的。” 她弯着眼睛,眸光落在已经亮了三分之一的手串上。 怎么办呢,她没有办法的。 * 幸村住院后,将学生会交给了柳生,而网球部交给了真田。 起初,大家总觉得会出乱子,但除了最初交接的那半天,后续顺利的出人意料,除了拍摄宣传片的老师总是抱怨真田板着个脸、没有亲和力、然后收获更为僵硬的笑脸外,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开始的时候,还有人问夏树,“幸村什么时候能回来?”“生的什么病,严重吗?”。 过了一周,大家渐渐的,也不去问了。 他们看着她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再一个人买一束花,去医院看望幸村,就像是曾几何时,又或者是从始至终,都是这个样子。 就连夏树也觉得习惯。 直到有一天,去学生会送策划,发现有一处填错了,喊幸村拿笔给自己修改,没人回应,才发现,哦,原来幸村不在这里了。 一旁的宣传部长不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要不要用她的。 夏树接过,道谢,改好,离开。 中途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试图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心照不宣的在她面前避开那个名字,体贴又温柔,只让夏树在瞥见某些紧张的眼神交汇时,心中泛起某种潮湿的钝痛。 戏剧部的比赛结束了,这一段时间她并没有事情,终于有空,可以每天放学就去探望幸村。 他从小就招人喜欢,到了医院,也是孩子王一个,每每推门而入,都能看到一群小萝卜丁跟一茬茬蘑菇一样,长在他的房间里。 见到夏树,又蛄蛹着凑到她旁边叽叽喳喳,然后被护士姐姐挨个拎走教训。 怪有意思的。 或许也有某人是“糖果使者”的缘故。 幸村本人并不喜欢吃零食,但来探望的人总会带些水果、糕点,最后大多都进了孩子们的口袋。 对此,夏树一本正经的表示:“所以精市是南瓜婆婆吧~” 幸村正在削苹果,闻言,抬起头来,轻笑一声,“为什么?” “你看,就像是万圣节的那种,顶着南瓜帽子、坐着南瓜马车、提着一个南瓜篮子,见到小朋友就笑眯眯的问一句‘trickortreat’~” 于是幸村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草莓夹心软糖:“trickortreat?” 那些提前藏起来的小部分,总算有了眉目。 小心眼的女朋友被哄好,就会大方送上草莓味的亲亲。 这时候心机颇深的男朋友就会顺势提出,南瓜婆婆就算了,是否能申请升级成圣诞老爷爷。 然后再附赠一个草莓味的亲亲。 今天倒是稀奇,到了门口,就看到小萝卜头们围着他,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又安安静静。 “他们在看幸村君画画呢。” 护士姐姐见怪不怪,推门而入,一边说着“你们几个不要一天到晚缠着幸村君啦”,一边看着四散奔逃的小萝卜头们无奈摇头。 有个扎双马尾的小女孩,不小心撞到夏树身上,被旁边的小伙伴一边拉走,一边告诉:“精市哥哥有女朋友啦,你做不成他的新娘啦,不过我倒是勉为其难……喂喂喂,你怎么哭了!” 夏树不由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坚定的宣布,长大后她要成为精市的新娘来着。 抬眼看到幸村坐在窗边,手上拿着画笔,面前放着画架,鸢尾花一般的眸子看向她,里面揉满日色,满是笑意。 于是指责:“芳心纵火犯!” 连小朋友都不放过。 床头柜上还摆着昨天来的时候带的一束向日葵,夏树凑过去摸了摸花瓣,就被幸村拉着,坐在自己身侧,于是干脆抱住他的胳膊,下巴抵在肩膀上。 “画的什么呀?” 这时候刚才还主动的人,却故意把画架转了个方向:“秘、密。” “对我来说也是秘密吗?”夏树不满地戳戳他的肩膀。 就被握住指尖,十指相扣,吻在掌心,“那就——暂时是个秘密。” 说是秘密,夏树也不是会乖乖听话的小女孩,总是想趁幸村不备去偷看。 被抓住几次,反倒越挫越勇,甚至公然凑上去偷亲认真做画的男朋友一口,顺势打算偷瞥一眼,就被反客为主,按住后脑,亲到晕乎乎的、指尖都发软,再没有犯罪的力气。 大多数时候,两个人总是靠在一起。 夏树讲学校里的课太难了、斯巴达老师又嘴瓢了、莲二的化学笔记足足做了三本,连仪器图都一比一复刻,简直把老师惊呆了…… 幸村讲早饭吃了营养餐、午饭吃了营养餐、晚饭背着护士偷吃了一个可乐饼,隔壁的小萝卜头偷渡的,红豆馅的,下次带夏树一起去…… 有时候靠的累了,夏树就会枕在幸村的膝盖上。 她的头发最近又长长了一些,淡金色的发丝铺散下来,像是漂亮的金丝线。 这时候,她就开始改编长发公主的故事。 “国王是弦一郎 ,王后是莲二……” “那么巫婆呢?”幸村用指尖顺着发尾梳理她的发丝。 夏树眨了眨眼睛,“那一定是仁王~” 反正他皮套多,演个巫婆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然后有一天,拥有着世界上最漂亮的金色头发的夏树公主,坐在塔楼的顶端,看到一位骑着白马的王子。 他的发色像是森林最深处的紫罗兰花朵,他的眼睛比海的最深处,那矢车菊一样的海水还要温柔。 他坐在塔下,终日凝望着塔楼上的公主,相思入骨。 直到有一天,女巫骑着黑色的白马离开。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走上前,用那竖琴一般的迷人嗓音呼唤:“夏树,夏树,放下你的头发,让我上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幸村揉了揉夏树的脸颊,托起一缕发丝,虔诚亲吻,就像王子第一次见到莴苣那样。 “然后有一天,他们被巫婆发现了。”幸村继续讲道。 话音未落,就被夏树拽着衣领让他俯身接吻。 明明气息都不稳了,还要分神咬一口他的舌尖。 什么追杀啊、荆棘啊、失明啊…… 她不想听。 * 五月中旬,关东大赛就此打响。 照例,比赛前每个学校要派两个人去抽签。 “听说银华抽到我们的时候,脸都绿了,当场要求退赛!”丸井总算出了口恶气,“怎么样,柳,他们当时的表情是不是扭曲又可怜?” 部活室里的所有人都觉得畅快。 只有仁王,对夏树说了一句谢谢。 夏树眨了眨眼睛:“谢什么?有这个功夫,你还不如早点去戏剧部报道。” 仁王手背抵着下巴,无奈的笑,“知道了。” 夏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拜托崇前辈,选了几个道场里凶神恶煞的壮汉去找茬,不打也不骂,只是到哪儿都跟着,但凡对方有一点急眼,就轻飘飘拍断个板砖桌子什么的,把那些人吓得够呛。 后来凤镜夜知道了,又故意找人告诉他们,惹到事了,大事。 第62章 据说银华那群人请了整整一周假,从此有个半点动静就草木皆兵,也算是恶人有恶报。 想到这里,夏树笑了笑,看向手中的初赛名单。 单打一号后面写着:真田弦一郎。 “这种比赛,轮不到幸村出场。”柳生解释。 “就是就是!学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关东大赛优胜的锦旗送到部长手上的!”切原保证。 银华弃赛的第二天,幸村决定接受手术。 夏树第一次和他起了冲突。 “就不能选保守治疗吗?!”她看着幸村依旧噙着一抹笑,担心和委屈一同涌上心头,“明明……” 明明成功率最高只有50%…… 网球就这样重要吗?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去拼一拼? 她不想听幸村的解释,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收到了幸村的短信。 【精市: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改变主意。 于是自此两个人开始冷战,又或者说,是夏树单方面的冷战。 她不再去医院看他,也不和他视频,只是偶尔会回两句短信。 这一天,真田去医院送第二场比赛的参赛名单和学习笔记,将东西放在床头,听到幸村问:“夏树还在生气吗?” 真田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然三个人一同长大,但明显幸村和夏树的关系更为亲密,小时候是,现在也是。 他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啊,她担心你。” 真田见幸村一直望向窗外,不说话,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但最后,他也只是问。 “她最近忙吗?” 很忙。 学生会的事情柳生忙不过来,拜托夏树接手了一部分。 她做得很好,却有人不服,背地里说她靠裙带关系上位,趁着幸村躺在医院里,就来勾搭柳生。 幸村还在的时候,没人敢这样议论她。 所有人都以为夏树一直被幸村护在身后,是个娇滴滴的软性子,最多不过哭两场、掉几滴眼泪。 没想到,她当场抽出那人上次做的策划方案,圈出十几个错误,一条一条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末了,还冷冷加了句:“要是百强评比做成这样,还不如卷着铺盖去扫大街。” * 放完狠话,去医院的时候,意外遇到了迹部。 他蹙着眉头,看向夏树衣袖下微微隆起的纱布:“为什么本大爷每次见到你,你都在受伤,啊嗯?” 第56章 第五十六次心动 夏树第一次知道,冰帝的那位看到她就容易害羞的银发少年,凤长太郎,居然是凤镜夜的亲戚。 凤集团一直以医药、疗养为主业,和迹部财阀也有业务往来。 迹部景吾在这里,不过是进行定期的体检。 幸村刚出事的时候,夏树总是想,要是她早一些知道,要是能让幸村经常去体检,会不会能早点发现? 但世事难料。 就像猫咪老师说的,即使是在扭蛋世界,世界的根本轨迹也不会变。 所以幸村一定会生病,这是她无法阻止的事实。 “实在抱歉,月咏小姐,明前医生突然有一台紧急手术,可以麻烦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吗?”护士小姐打断了夏树的思绪。 夏树弯了弯眼睛:“好的,没事。” 一旁的迹部却开口:“跟本大爷走。” 夏树:? “本大爷的主治医生还算有空。” 小少爷的主治医生,是位笑容和蔼的中年男人。 “是软组织挫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之前还受过类似的伤,所以还是要注意休养。” 软组织挫伤,俗称,被重物砸了。 刻意忽视小少爷探究的目光,夏树弯着眼睛,说了句谢谢。 事情发生在3天前。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关东大赛,网球部新采购了一批网球器具。 只是卸货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成箱的网球直接砸向离得最近的真田,他抬起右手阻挡,却被冲上来的夏树,推得一个趔趄。 “要是你受伤了,还怎么履行和精市的约定呀?” 彼时夏树捂着鲜血淋漓的左手,笑得温软。 后果就是,还没彻底好全的左手直接雪上加霜,包成了个粽子。 谁知道,迹部却没有询问缘由,而是拧着眉毛问:“幸村没……没人陪你换药吗?” 在他记忆里,小时候的夏树是个娇气的小女孩,关琴盖的时候,把指甲蹭断了,都要抱着妈妈的手撒娇哭唧唧。 现在却摇着头:“有朋友陪我来的。” 伤口包扎好,夏树向医生道了谢,又向迹部道了谢。 走了两步,扭头叮嘱:“呐,迹部,能别告诉精市吗?” 虽然已经猜到,但迹部依旧蹙着眉:“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夏树不想让他担心。 迹部沉默片刻,人生第一次问出这样一句话:“你还好吗?” 网球圈就这么大,“神之子”生病住院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有多少人因此欢呼雀跃,认为王者立海大居然赛前失去王牌,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可迹部却莫名想到,她会怎样? 而她现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纤细却又坚强。 弯着眼睛,说道:“你们为什么会觉得他是我的软肋?”夏树的眼底盛着一抔月亮。 “他是我的铠甲。” 鹿岛拿着缴费单,从药房里出来时,被护士告知,夏树并没有去明前医生那里换药。 她将整个三楼找了个遍,最终,在阳台的拐角找到了她。 抱着膝盖,缩在一个小角落里,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看到鹿 岛的时候,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 “鹿岛……我想他了……” * “关于手术的事,你真的不和夏树解释吗?” 真田推开天台的门,问倚在铁丝网前的幸村,见对方摇了摇头,便从网球包里拿出一个拳头大的纸盒,“她给你的。” 离开学校前,夏树让真田把这个盒子带给幸村。 “这种病的副作用让人总觉得嘴里发苦。”她是这样说的,也不知道得病的并不是她,她怎么会知晓的如此详细。 幸村打开盖子,里面躺着各式各样的糖果。 奶糖、水果硬糖、巧克力、太妃糖……林林总总,在日光下散发出玻璃色的光。 “呐,弦一郎,你知道吗?”幸村说道,“我一直觉得,夏树就像是糖果一样。” 一样的灿烂,一样的甜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个小太阳。 她对他笑着、闹着,就像是两情相悦的模样。 但事实上,她不过是个懵懂的小女孩。 天真的因为吃了糖,觉得开心、快乐,便想继续下去,于是将习惯当做喜欢,将陪伴当做依赖。 但这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幸村曾不止一次的认为,这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本质实际上是残忍。 他将他的真心放在天平上,于是她带着好奇和兴味,放上一颗用糖果做的心脏。 糖果渐渐融化,天平渐渐倾斜,偏偏她还歪着脑袋,说上一句。 原来你真的喜欢我吗? 真田不理解:“那为什么还要喜欢呢?” “没有办法的,弦一郎。”幸村看向天边的云絮,轻笑一声。 他无法不喜欢她。 就像,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 * 幸村的手术提前了一周,夏树是从家人口中得知的。 她赶到医院,看到幸村正站在天台的边缘,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我一点都不讨厌你。” 眼泪在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时,刹那间涌出眼眶。 夏树胡乱擦着眼泪,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扑进他的怀里。 直到被纳入温热的怀抱,海盐味的气息掠过鼻尖,才呜咽着说道,“我喜欢你。”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确定,她喜欢幸村。 与时空无关,与扭蛋无关。 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幸村,而她,会一次次喜欢上幸村。 幸村紧紧拥住夏树,心脏被莫大的喜悦攥得发疼,却依旧笑着,指尖掠过她的发尾:“我也是。” 在喜欢你这件事上,我也是。 两个人拥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 夏树才揉着眼睛,努力装作坚强的模样,拍了拍幸村的肩膀:“所以啊,精市你要坚强一点,一定一定,要活下来。” 耳畔没有传来回应。 夏树心底一慌,抬起头来,却对上幸村复杂而疑惑的眼神。 “夏树,你是不是误会了?这只是一个小手术。” 夏树:??? 【的确是格林-巴利综合征,不过发现得早,只需要微创就能痊愈,大概一周就能康复出院,名副其实的小手术。】 第63章 凤镜夜回复。 “那弦一郎为什么说要在手术前把锦旗送给你?”这难道不是在满足最后的愿望吗? “而且、而且医生也一副避重就轻的样子……” 所以小病就真的是小病,而不是安抚病人家属的手段? 夏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害我低落那么久,简直快把你当瓷娃娃对待了! 幸村也是才发现,居然闹出了这样的乌龙。 他轻笑一声,被夏树瞪了一眼,于是沉沉的笑起来,笑到胸腔都在微微震动。 见夏树恼羞成怒,于是在她唇畔落在一个吻,见夏树的眼尾都泛着红、看起来可怜得过了分,于是又轻轻吻在她的眼睫。 “我以为,你关心则乱。” * 过了一会儿,护士小姐来喊他:“幸村君,手术的时间快到了。” 夏树看着幸村换好手术服,又一路送他到手术室的门口。 “精市精市,你不要紧张哦。”夏树握了握幸村的手。 “嗯,放心。”幸村捏了捏夏树的指尖。 远远传来脚步声,急促而欢快。 “幸村!关东大赛的锦旗,我们如约拿到了!”真田三两步走上前,将红色的锦旗递向幸村。 幸村接过,就像是从他的手里,接过一个滚烫的未来。 “一起去全国大赛吧,大家。” “哦!!!” * “一直在看时间,是有什么事吗?” 须王环指尖掠过几个琴键,调侃地看向难得不在状态的夏树。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账号,自戏剧比赛以来,他就成了夏树的钢琴老师。 夏树的底子很好,基本功也很扎实,只是许多年没有练习,指法有些生疏了,因此,与其说是“指导”,不如说是“陪伴复健”。 听他这样说,夏树眨了眨眼:“待会儿要去接精市~” 大概是最艰难的一段日子已经过去,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因此夏树对于这段恋情,也不再藏着掖着。 对此,鹿岛大为震惊:“你俩什么时候谈上的?!” 她家小白菜啥时候被拱了她怎么不知道?! 夏树更为震惊:“和你讨论了那么多次,你居然不知道吗?” 对于自家闺蜜的迟钝程度,简直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而网球部的众人则淡定的多。 “反正天天吃狗粮,都习惯了。”——这是看淡的丸井。 “反正这俩谈和没谈有啥区别?”——这是屡次被创干脆躺平的仁王。 只有切原蹦的像棵会跳舞的海草:“我就知道部长一定会和学姐在一起的!” 所以说,傻人有傻福也是挺有道理的。 而当事人之一的幸村,微创手术后的当天,就能够下地行走了。 “恢复的不错,但还是需要加强锻炼。”医生如此说道。 于是夏树每天的日程,就变成了上课-下课-去接自家复健的幼驯染回家。 来医院这么多次,护士姐姐们已经认识夏树了。 远远向她打招呼:“幸村君还在复健室呢。” 因为连续两周卧病在床,他需要把之前掉的肌肉重新练回来,夏树走到复健室的门口,看到自家幼驯染正在练哑铃。 汗水顺着分明的下颚线滑落,沿着锁骨没入衣领深处,洇出一片深色。 而由于光线的缘故,被汗水打湿而变得半透明的衣料里,隐约可以看到腹肌的轮廓。 第57章 还愿 夏树他们那一届,高二的修学旅行去的是冲绳。 由于选的是暑假,本来就热,冲绳又全是沙滩和海边,夏树一度兴致不高,就连出门也是撑着伞、穿着防晒外套,不明白同行的女孩子们为什么一边叽叽喳喳,一边眼睛往旅店那里拐。 直到晚上夜聊,才听她们抱怨:“为什么男生们不去游泳啊,或者冲浪也好。” 夏树不理解,游泳干嘛?海钓吗? 就被一旁的美化委员暗戳戳的问:“网球部的男生们身材是不是都很好?” 然后话题就从谁一眼就能看出有八块腹肌,到打网球能不能练出胸肌上。 “毕竟要挥拍,这算扩胸运动吧?” “也看基因吧,巴西人是不是天生就容易练很好?” …… 夏树还是第一次知道,女生夜话里能聊出这么大尺度的东西,她不说话,就这么一脸“原来如此”“还能这样”“学到了”的听着,最后莫名被cue。 “那就聊一个夏树知道的,幸村君的身材怎么样?” 夏树眨了眨眼:“不知道诶。” “诶?你们平时那么亲密,都不知道吗?对着那张脸,难道不想摸摸腹肌吗?!”女孩子们惊呆了。 事实上,不止过去没想过,恋爱谈了这么久,夏树也没摸过。 因此看着眼前若隐若现的布料,夏树唇角一弯,拿起一旁的浴巾,就猫猫祟祟从身后凑近正在健身的幸村,然后在离他还有一步的时候,猛地一扑,将浴巾裹在湿漉漉的t恤上的同时,试图装作不经意地摸向他的腹肌。 不被蹭到一身汗的同时,还能借机摸摸。 她真是太聪明了~ ——就被捏住了手腕。 幸村从夏树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一开始,以为自家女朋友只是 想在一旁安静等待,直到她拿起了浴巾,也以为只是想替自己擦汗,于是并没有在意。 直到被扑了个满怀。 他稳住重心,又将左手的哑铃拿开,防止蹭到夏树,淡淡的紫苏气息落在鼻尖,他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就发现扯着浴巾的手有些不老实的蹭着他的衣角,一路向上。 “夏树?”幸村半挑眉梢。 被捏住手腕,夏树也不慌,反而就这么凑上去,亲了他一下:“我在~” 亲完了,弯着眼睛,舔了舔唇角,“好像蹭到你的汗了,咸咸的。” 嘴唇湿润而潋滟。 幸村眸底一暗,托着她的背,低头吻了上去。 亲到一半,夏树就开始不配合,又是说他浑身都是汗、湿漉漉的,又是说他力气太大、嘴唇都麻了。 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推着他胸膛的手就开始漫无目的的往下滑。 被幸村轻吸一口气,再次握住。 这次就不能用“不小心”来解释了。 “我就是好奇嘛,真的~”谁还不想知道,自家男朋友有几块腹肌、手感怎样了。 说到底,她只是犯了一个普通女生都会犯的错。 这样一想,就觉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不能摸摸吗?” 幸村有些无奈的捏了捏夏树的脸:“不能。” 夏树气鼓鼓指控:“小气!你一定在菜市场杀了十年的鱼!” “为什么?”幸村失笑。 被夏树戳了戳肋骨的位置,“因为你的心早已跟杀鱼的刀一样冷了!” 然后指尖就收获一个带着笑意的亲亲。 * 等到幸村洗完澡,出了医院,已经是下午五点。 他说要带夏树去一个地方。 结果兜兜转转,居然来到缘结神社的前面。 神社的前面已经挂上了迹部财阀的牌子,上面写着“即将施工,请往来行人注意安全”。 上次在冰帝问迹部,他也没有回答,也不知道那么大一座财阀,为什么偏偏和一个小小的神社过不去。 “难道是为了招财?”夏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她看向一旁摇了两下许愿铃,又向功德箱内揉入5円硬币的幸村,“所以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呀?” “我曾经在这里许过愿。”幸村击掌三下,闭眼祈祷。 那是十一岁那年,他用所有的零花钱向神明许愿。 希望他喜欢的女孩子,能够平安、喜乐、康健。 睁开眼的时候,夏树正裹着他的羊绒围巾,就这样站在自己的身侧。 这几天下了几场雨,天气寒凉,她的鼻尖微微泛着红,看上去可爱又柔软,幸村将她冻得有些发红的指尖纳入掌心,呵了一口气。 听到她问:“许的什么愿呀?” “emmm。”幸村轻笑一声,似乎在回想,最后也只是揉了揉夏树的脑袋,“不重要了。” “那今天是来还愿吗?”夏树不放弃。 “嗯。”幸村颔首,“带我喜欢的女孩子,来一起还愿。” * 网球部第一次拿到全国大赛优胜的那一年,立海大开始流行幸村的梦女文。 对此,夏树一直不解:“为什么是高一呢?精市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是风云人物来着。” 佐仓给她科普:“初中的男生对于高年级的学姐来说,就是小豆丁。” 个子没那么高,脸还带着婴儿肥,虽说五官精致,却也因为这份精致,总让人觉得过于雌雄莫辨。 但到了高中就不同了。 第64章 过了暑假,幸村的个子就像是抽节的竹子一样,一下子窜了上来,很快就比夏树高了大半个脑袋。 肩宽、腿长、腰细、五官也变得更加深邃、带着几分少年的清俊。 走在校园里,是不论初中部的学妹,还是高年级的学姐们都会为之脸红心跳的存在。 鹿岛说这叫荷尔蒙,与之相对的,叫多巴胺,再往后说不定还会分泌内啡肽。 搞得像生物大科普。 夏树当时不明白,但现在拥有这么一个帅气的男朋友,又突然明白了,有时候想亲亲抱抱贴一贴,或许根本不是因为自己粘人。 而是因为那个散发荷尔蒙家伙的错。 ——把锅甩的彻底,还要倒打一耙。 这样想着,因为突如其来的告白而心跳加速的心脏就平稳了许多。 夏树看了眼一旁的施工公示,叹了口气:“不然精市你去找迹部单挑吧?” 一局定胜负,要是他输了就把缘结神社还回来。 反正他看起来没有自家男朋友厉害。 可怜的迹部还不知道,自己前段时间辛辛苦苦帮幸村找专家,一扭头,就被没良心的夏树腹诽,穿着浴袍,听着帕瓦罗蒂,就这么华丽丽的打了个喷嚏,一度让管家以为中央恒温系统出了问题。 幸村不解:“怎么了?” 夏树似乎对这所神社很在意。 夏树却摇了摇头,晃了晃已经亮了一半的珠子,“没什么~今天也超级喜欢你~” 她现在好听的话说的顺嘴极了。 往往幸村毫无防备的时候,就是一记直球攻击。 幸村有时候觉得可爱,故意逗她:“超级喜欢是怎样的喜欢?” 就会收获一个眉眼弯弯的亲亲。 跟小动物表示爱意一样,单纯又直白。 这时候要是笑吟吟的说一句“我还是没懂,到底是怎样的喜欢呢?” 就会被捏着脸,点名道姓的叫上一句:“幸村精市。” 炸毛小猫一样。 拜过了缘结神社,两个人准备回家,没想到却被一群不良堵住了去路。 为首的那个染了一头黄毛,左耳挂着三个耳环,头一抬耳环叮叮当当的响:“我记得你,你就是伏黑哥那个帮手!” 夏树还不知道,自家男朋友什么时候和不良扯上了关系。 见幸村也是一脸疑惑,便耐心听下去。 就听到旁边的小弟兴奋叫道:“就是他!看起来白白嫩嫩一副小白脸的样子,打起人来老疼了!老大,你要为我做主啊!” 夏树:…… 我觉得你被打也不是没有道理。 看起来是某个小弟砸场子失败,被伏黑哥和他的朋友教训,结果认错人的故事。 有夏树在,幸村不想把事情闹大,揽着夏树的肩膀,笑容温润中带着几分锐意:“你们认错人了。” 夏树眨了眨眼睛:“对啊,他是打网球的。” 不打人。 结果小弟跟发现新大陆一样蹦了三丈高:“可不就是打网球!杀人网球!” 夏树:? 一直到拽着幸村在大街小巷里一路逃窜,夏树都没搞明白,网球和杀人是怎么能联系到一起的。 “还跑的动吗?”幸村担心夏树的膝盖。 “没、没事。”实际上喘气都费劲了。 夏树不明白,同样都是跑步,到了后面自己跑不动了,几乎是被幸村半搂着向前的。 他一个刚做完微创手术复健的人,是怎么能连气都不喘的。 身体素质恐怖如斯。 周围都是商铺,跑了一段,见那群人穷追不舍,干脆躲进旁边的民宅围墙里。 “找!挖起三尺也得给我找!” “我要让伏黑惠知道,谁才是这条街真正的大哥!” 直到声音远去,夏树才松了口气,就听到幸 村问自己:“累不累?” 她摇了摇头,想到幸村的伤,瞬间紧张起来:“有没有裂开呀?” 下意识想掀开他的衣服查看,手背就被按住。 抬起头,正对上幸村调侃的目光。 夏树:…… 她觉得自己就像狼来了里的那个小牧童,在自家幼驯染面前莫名失去了信誉。 “我只是担心。”试图解释。 “嗯,我明白。”幸村微笑。 “笑成这样你明白个毛线啊!幸村精市!”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询问。 “你们是谁?” 顶着海胆头、一脸少年老成的少年站在三米开外,一脸警惕。 第58章 做戏 夏树在刚进这间院子的时候,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院子是新日式的风格,铺着卵石,旁边还种着几丛石斛,红彤彤的果子挂在枝头,将简单素雅的庭院衬出几分别致。 直到听到屋子里柳生和父亲讲话,才明白挂在枫树上的手工信笺,之前在哪里见到过。 柳生平日里说话绅士又文雅,即使是幸村出事进了医院,他也能冷静地安抚仁王,处理好学生会和网球部的一应事项。 夏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语调这样激动。 “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不会退出网球部。” 一个比他更为成熟、却也更为冰冷的声音响起:“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比吕士,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即使坚持,也毫无意义。” “那什么才算有意义呢?继承家业?!”柳生质问。 “那么我问你,你在网球部的实力能排到第几?第一?就算幸村君入院,真田君失误,柳君放水,你勉强拿到第一,到了全国大赛,你也是无名之辈。” 柳生父亲说道,“没有才能的人,就要早早认清现实。” 这个谈话的氛围太过糟糕。 夏树和幸村不方便打扰,于是干脆顺着庭院的间隙,走到隔壁,打算从这里找一条出去的路。 没想到才进去,三米开外,就站着一个海胆头的小男孩,一脸警惕。 “你们是谁?” * 小男孩叫做伏黑惠,和姐姐以及一个不靠谱的监护人住在一起,是个名副其实的初一小朋友。 只是长了张和真田一样的面瘫脸,说起话来,也少年老成。 听夏树他们解释了前因后果,便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夏树不由弯了弯眼睛:“你知道什么啦?” 看到他,就像看到小时候的弦一郎一样,总想逗一逗。 伏黑哥从小人狠话不多。 还是第一次遇到和津美纪一样的家伙,弯着眼睛,笑眯眯的,不管怎样冷脸,对方都一副好脾气的耐心听着,就算被无视、被冷落也不生气。 给庭院里的绣球花浇了水,再将水池清洗干净。 伏黑哥放弃挣扎,“找你们麻烦的人是南湘南的,总喜欢放学路上欺负小学生,下次我会和他们说清楚。” 夏树总觉得这个“说清楚”应该不是常规意义的“说清楚”。 果不其然,小海胆就一脸冷漠地表示:“和你们无关。” 还是个酷盖。 夏树本来还想问他们认错幸村的事,但伏黑惠只是第一眼见幸村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两个人看起来并不认识,加上他家姐姐马上要放学回家了,于是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回家的路上,幸村见夏树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关切的问:“累了吗?还是觉得害怕?” 在他心里,夏树是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女孩,今天的事情似乎吓到她了,不免有些愧疚,“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 就听夏树冷冷说道:“和你无关。” 说完,便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刚才是不是超酷~” 得到幸村的肯定,又晃着他的指尖,要求他也说上一句,“拜托啦~我超想看的~” 也不知道小脑袋瓜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夏树倒也没想些什么。 只是觉得自家幼驯染这张脸看上去稠丽又清冷。 要是再冷漠一些、疏淡一些、和人说话的时候惜字如金,一副“和你多说一句都脏了爷的嘴”的厌世表情,那岂不是太酷啦! “哦?” 幸村冷嗤一声,向前一步,冰冷的指尖捏住夏树的下巴,逼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而那双鸢尾花一般的眼睛里落满碎雪和荆棘,寂寥地让夏树指尖都微微一颤。 这样的举动,却仿佛取悦了他。 于是那双薄唇轻轻勾起,一个讥嘲的弧度,连带着吻也冰冷而强势。 叩开齿关,毫不留情地攫取她的心跳和呼吸。 直到夏树呼吸紊乱,腿都开始微微发软,整个人伏在他的怀里,才略微侧过头,冷哼,“与你无关。” 下一瞬,他弯起眉眼。 于是碎雪融化,荆棘碎裂,眼底又重新漫出笑意。 揉了揉夏树的发顶:“你是说这样?” 本来想调戏酷盖,反而被酷盖调戏的夏树红着脸,把自己埋进始作俑者的怀里,决定不跟他说话了。 第65章 * 本来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到,过了两天,会再度遇到柳生父子。 高三的上学期,周围的大学会安排参观日,方便高考生们填报志愿、选择心仪的院校。 夏树读的是理科班,但对文科类的专业更感兴趣,于是先去了趟东大,然后去了趟庆应。 庆应大学的日吉校区,位于神奈川的横滨市。 用星那奏子的话来讲,就是“离家又近,还有认识的熟人可以照应,是个不错的选择哦”。 夏树在校门口进行来访登记,刚进校园,就看到身穿沙色风衣的金发青年微笑着向自己打招呼。 “小夏树,好久不见。” 夏树弯了弯眼睛:“好久不见呀,唯世哥~” 在搬去神奈川之前,月咏一家一直住在东京的老宅里,隔壁就是辺里唯世的家,两家从爷爷那一辈就有往来,算得上是世交。 而面前这位金色短发、身形高挑、清俊中有带着几分忧郁的俊美青年,就是几斗的青梅竹马。 ——也是曾经的情敌来着。 对此,夏树一度不明白自家嫂子,日奈森亚梦为什么会看上自家哥哥。 “几斗就是不归家的野猫诶,哪像唯世哥哥,从小就是一副正统王子殿下的模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日奈森亚梦不好意思的笑了两下,偷偷告诉夏树:“其实我小学的时候也喜欢唯世君的哦。” 看到酷姐姐提及初恋也一副害羞的样子,夏树当时还惊叹。 果然王子殿下对于小女孩来说,就是暗恋模板来着。 辺里唯世带着夏树去参观了教学楼、图书馆,见夏树对经济学和法学感兴趣,还带她去蹭了两节公开课。 “说起来,那位骑士小朋友呢?”走出公开课的教室,辺里唯世问。 夏树在经济学三个字上画了个圈,说道:“精市他们网球部早上有训练,下午才能来。” 说完,忽然想到什么,于是问:“我一直好奇,为什么要叫精市‘骑士小朋友’呀?” 她觉得,自家幼驯染应该属于王子才对。 回想起那段往事,辺里唯世笑了笑:“小时候的童话书里,王子一般都是金发吧?但有一次,我去神奈川给几斗送笔记,遇到了他。” 小小的一只,眉眼精致的不像话,又软又糯,像是个糯米团子。 偏偏一脸认真的说道:“没有人说金发的才是王子,不过,如果夏树需要,我也可以当骑士。” 夏树的心脏像是被轻轻戳了一下。 正想说些什么,就被某人不客气的拍了拍脑袋。 “你怎么在这儿?那小子呢?”几斗挑起半边眉毛。 夏树不明白,他们怎么看到自己,首先就去问幸村在哪里。 说的像两个人连体婴儿似的 。 得知自家幼驯染小时候趣事的快乐瞬间破灭,夏树拨开他的手,试图反击,但奈何身高差距在这里,努力到最后,也只是喊了句“亚梦姐”,趁笨蛋哥哥扭头,踩了下他的脚。 捂着脑袋迅速后退,手腕上的手串便露了出来。 几斗欺负她的时候,还抽空瞅了一眼,“呦,还是变色的?上次见还没这样呢吧。” 夏树一惊,以为他看出了什么。 还好最终几斗只是淡淡说了句:“不惹事就好。” 最后还是在辺里唯世的劝说下暂时休战。 夏树见几斗和朋友们身后零零散散一堆乐器,不由好奇:“你搬工作室了?” 几斗:“拉了个赞助。” 夏树:“谁呀?这么没眼光。” 就被笨蛋哥哥屈指敲在脑袋:“迹部家。” 又是迹部? 小少爷家一向是金融、实业遍地开花,但也没听说过要进军音乐界。 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跟两个人告别,夏树在校园里找了棵樱花树,给自家男朋友打视频电话。 “精市精市,你在干什么呀?” 幸村似乎在找一个人少的地方,画面一直在晃,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刚才在开会,大学好玩吗?】 “超好玩~” 夏树给他讲了自己怎么去的东大,又是怎么去的庆应,然后提到了辺里唯世,“所以所以,那句话是因为吃醋了吗?” 有几斗作对比,小时候夏树也很喜欢黏着辺里唯世。 她本以为自家男朋友一定会傲娇说“没有”,没想到,他却只是笑了笑,说道:【嗯。】 即使是幸村,在小时候遇到那样帅气又温柔的大一号小王子,也是会别扭的。 细细密密的小气泡涌上来,夏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是想弯着眼睛笑。 “那你岂不是很早很早就喜欢上我了~” 幸村也笑:【嗯,很早很早。】 他的背后传来一声轻咳,转过身的一刹那,夏树看到一个茶棕色头发、戴眼镜的清冷男生,旁边一晃而过的,看上去有点像不二。 于是懂事地说道:“你去忙吧,我过会儿就回去啦~” 挂断电话,听到不远处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你想选商学院,还是管理?”是柳生爸爸。 柳生回答:“暂时还没想好,父亲。” “志愿是人生大事,你连这种事都无法确定吗……” “您好,请问是柳生的父亲吗?我是柳生的同学,月咏夏树。” 夏树扬起笑,对着剑拔弩张的柳生父子说道。 第59章 相遇 从正面看,柳生爸爸跟柳生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一样戴着眼镜,一样的绅士斯文,只是多了几分岁月雕琢的沉稳与威压。 夏树本以为柳生爸爸会得体的和自己寒暄几句。 没想到在听完夏树的自我介绍后,他却面色一顿,指尖推了推镜框:“你是或斗的女儿?” 夏树没想到他居然是自家爸爸的熟人,于是弯了弯眼睛:“是的。” 听到这个答案,柳生宏泽的脸上一瞬间划过复杂的神色,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就像一个与好友许久不见的长辈,询问着月咏或斗最近在做些什么,身体如何。 在得到夏树“一切都好”的回复后,便问道,她参加了什么社团。 “戏剧部。”夏树露出标准的长辈作答微笑。 “不是乐器部?”柳生宏泽反问。 一旁的柳生接过话来:“夏树是年级第一,平时也会去学生会帮忙,因为学业繁重,加入了戏剧部,前些日子的戏剧比赛拿了全国第二。” 夏树还是第一次见柳生这么急切的说出一长串话。 她看了柳生一眼,但对方的眼镜反光,和他父亲的一样,让人摸不清是什么表情。 于是弯了弯眼睛,补充:“我喜欢写作,父亲也很支持我。”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父母总是会为子女计深远,但在大多数的东亚亲子关系里,他们往往偏向于给,而不去问,对方是否想要。 毕竟,这是孩子自己的人生。 这些话夏树不好明说,本以为柳生爸爸会摇着头,说她年轻幼稚,再传输一波正确价值。 谁知道他听了,只回复了一句“这样也好”,说是医院有事,就匆匆离开了。 似乎比起柳生的专业,此刻有什么更加久远的记忆翻涌上来,占据了他的思绪。 等到父亲远去,柳生才松了口气:“抱歉,还有谢谢。” 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尴尬。 夏树摆了摆手:“与其谢我,不如你把精市在学生会的行踪告诉我吧。” 侦探小说里大多有这样的桥段。 由于爱人过于受欢迎,而惴惴不安,以至于想要掌控对方的所有信息。 柳生觉得夏树不必如此。 “你在想什么呀?”夏树忍俊不禁,“我只是担心他还没恢复,就开始压榨自己的身体了。” 即使是微创手术,一般人也要卧床半个月静养。 哪怕幸村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恢复的快,但夏树依旧记得,手术结束后,医生叮嘱他要下床走两圈,防止伤口粘连时,他脸色苍白,扶着床板的手都捏出青筋的样子。 她放心不下。 柳生很容易就答应了。 速度之快,让夏树不由疑惑:“你就不怕我把你家部长卖去赚钱吗?” 说什么信什么,也太好说话了吧? 柳生只是扶了扶眼镜:“那就卖吧。” 某人估计甘之若饴,还会快乐地数着钱,把她反买回来。 ——腹黑从不吃亏,看他以退为进初见成效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夏树得知了一切,会不会被吓跑。 夏树不明白,明明要暗中掌控行踪的人是自己,为什么柳生笑得一脸深意,就像她才是那只被守株待兔的小兔子。 跟柳生道别,刚好幸村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温润嗓音涌入耳畔的一瞬间,夏树不由翘起唇角:“我觉得我可厉害可厉害了~” 第66章 幸村不明白为什么看个学校,也能这样开心。 但只要夏树高兴,他总归会跟着高兴:【嗯,真厉害。】 夏树:“我还遇到唯世哥了~他还跟小时候一样,穿个风衣都像王子殿下~你知道嘛,我跟他一起走在校园里,听到周围的女生们小声叫他王子殿下呢~” 幸村:…… 似乎也不是很开心。 听到听筒对面幸村不说话,夏树是确认了什么,反而更高兴了:“所以精市,你是不是吃醋啦?” 【丸井说,附近新开了一家舒芙蕾,明天一起去吃吧?】 岔开话题了,果然就是吃醋了。 隔着电话,夏树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偷腥的小狐狸,为了不让自己听起来笑的太明显,她轻咳一声。 “听唯世哥说,有人小时候要当我的骑士大人来着~” “所以,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偷偷喜欢我啦?” 自童年起就被埋藏在心底的小心思被戳破,幸村轻笑一声:【嗯,很喜欢。】 * 看完学校,和自家不靠谱的哥哥以及唯世哥一起吃了顿午饭。 见才两点,夏树便打算到周围买点零食,然后去学校找幸村,再接他放学什么的。 最近嘴硬又总喜欢当谜语人的幼驯染,总算变成能坦诚表达的幼驯染了。 虽然“喜欢”什么之类的话,大多数时候需要夏树给个由头,被表白后,始作俑者也往往害羞的把脸埋在被调戏者的怀里,像只小鸵鸟一样。 但这样有回应的恋爱太快乐了。 怪不得野崎说,恋爱是人类的一项伟业。 虽然后一句是,只要能按时交稿,他不介意这项伟业绕地球365圈。 虽然都在神奈川,但横滨离立海大有些距离,夏树平时没怎么逛过。 按照佐仓给的甜品店定位,拐过几条街道,门头是没找到,反而远远看到一个黑发蓬松的青年对着一位咖啡店的女员工单膝跪地。 “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吗?” 难道最近单膝跪地是什么男生标配吗? 总觉得快和渣男挂上等号了。 夏树不喜欢看热闹,继续找地址。 谁知道被女员工“这边建议太宰先生殉情之前买一份人身保险呢,毕竟在店里的赊账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婉拒的青年,就像风中飘零的杂草,悲伤的捂胸,转了好几个圈,最后趔趄地坐在夏树面前的水泥地上。 “啊,真是狠心呢……咦?美丽的小姐,请问你要和我一起殉情吗?” “……太宰先生?”夏树眨了眨眼睛。 * 面前这个鸢色眼睛的 青年拥有一副好皮囊,眼尾微微上挑,看人的时候总带一抹笑,正是“看狗都深情”的模样。 一本正经的时候,便显出良好的仪态,和武装侦探社社院的身份倒是吻合,全然不像刚才在大街上拽着人要殉情的神经病。 “好久不见啊,小夏树~”坐在咖啡厅里,太宰和夏树打招呼。 夏树是在两年前,见到的这位太宰先生。 那时候星那奏子的一套宝石首饰被怪盗基德偷走,警察将整个神奈川都搜索了个遍,最终却只得到“这不是基德,而是其它大盗作案”的结果,至于是谁偷的,藏在了哪里,则是完全没有头绪。 那是外婆留给妈妈的唯一一套首饰,后来,通过好友介绍,他们聘请了据说“由全日本最厉害的名侦探组成的武装侦探社”。 当时来调查的,就是这位太宰先生。 想到这里,夏树笑了笑:“好久不见,太宰先生这是在干什么呀?” 太宰接过店员小姐姐翻着白眼端过来的咖啡,神神秘秘的晃了晃指尖,“这是在探案哦~你没发现吗,我们被跟踪了。” 他眼睛瞥过路灯旁那个拿报纸的男人,“小拇指抵着报纸的尾端,只有拿惯了木仓的人才会这样,更何况左脚鞋跟磨损比右脚严重,左撇子,善用狙击。” 夏树“哇哦”了一声,“还有呢?” “还有旁边那只面目狰狞的狗!” 夏树:? “就是只只知道吃吃吃,脑容量没有二两重的大笨狗~”太宰一脸嫌弃。 夏树觉得他就是在说相声。 谁知道说完了,对方笑眯眯的承认,说自己就想找个人陪自己看电影来着——毕竟电影院门口那只大胖狗看起来可凶可凶了。 比国木田君都要凶多了! 想着日行一善,夏树把他送进电影院,见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又陪他看了会儿电影。 “所以小夏树相信穿越吗?” 这是部最近新上的动漫电影,讲述男女主人公穿越时光,交换身体,最终在相同的时空最终相遇的故事。 “我最近就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哦~”太宰的脸在光影变幻中划过近乎妖冶的阴影。 “一个人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和一个和之前认识的人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相爱,结果那个之前认识的人,有一天也出现在自己面前。” 太宰说的像绕口令,说完,笑了一声,“如果是你,会怎样选择呢?” “emmm,不知道。” 夏树回答,“有些事情,或许只有亲身经历,才会知道该怎样做吧。” 更何况,在那之前,一切都只是虚幻的故事而已。 “为什么这样问呢?”夏树笑,远离太宰先生那一侧的指尖却微微蜷起。 对方却依旧是那副半真半假的姿态:“撒~就是随口一问哦~” 她觉得太宰先生或许知道了什么,但这种似是而非的结论,并不支持她继续询问的举动。 夏树看了眼手机,见时间快到了,便和他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 只是电影院太黑,站起来的时候和旁边经过的人撞了一下。 夏树有些没站稳,被那人扶了一下,才站直。 “不好意思,谢谢你。” 她弯着眼睛道谢,但那人戴着帽子,周围又黑,看不见他的脸,只在经过的时候,鼻尖掠过一丝海盐的气味。 “精市?” 第60章 触觉 晚上吃饭的时候,提到一嘴柳生爸爸的事。 果不其然,他和自家爸爸是旧相识。 “高中的时候和他组建了一个乐队,摇滚风,和甲壳虫差不多的那种。”提到当初的青葱岁月,月咏或斗不由怀念。 “不过后来他要继承家业,早早就退出了。” 月咏或斗找出一个陈旧的相册。 站在第一排,手里拿着电贝司的,就是年轻时的柳生宏泽,看起来桀骜、锐利、意气风发。 夏树觉得他大概是不舍的。 这份不舍里或许有几分梦想被折断的不甘、未来被摆布规划的无奈。 以至于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看着锁在地下室的电贝司,又或者路过街头、听到一两声摇滚乐的尾调,也只能用一句“没有才能”来自欺欺人。 夏树捧着相册,敲响幸村的窗户。 这个时候他应该刚去打理好楼下的花园,听到声响,便打开窗。 夏树先把相册递给他,又试图自己跨过去,反正爬窗的事情一回生二回事,她都已经习惯了。 但幸村并不同意。 “伤口会裂开的。”他自始至终还记得这件事。 即使那里原本有伤,即使后续受伤的事情所有人都闭口不谈、瞒着他一个,但从夏树偶尔心虚的眼神,很容易推断出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伸出手,几乎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 夏树还没反应过来,腰一紧腿一悬,就这么被拦腰抱了过去。 她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攥住幸村的领口,但又不敢乱动,于是只能乖乖伏在他怀里。 等到脚尖落地,才来得及问上一句:“你的伤口没事吧?” 早知道就不图省事了。 借着将她放下来的姿势,顺势把夏树揽在怀里,幸村揉了揉她的发顶:“没事。” 他的身上总是温温热热的,天气凉的时候,靠着很是舒服。 自从出院以后,两个人就莫名变得腻歪起来,经常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抱在一起很久。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搂了一会儿,夏树才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 于是拍了拍幸村的胳膊,又拿过一旁的毕业手册,摊到面前,把柳生爸爸的事情讲了一遍。 “也不知道柳生会不会受影响。” 明明是全国大赛+高考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父母要是搞事情,柳生的压力一定会很大。 幸村只是揉了揉夏树的指尖:“他会处理好的。” “真的吗?”夏树从他怀里抬头,眼睫纤细浓密,嘴唇是淡淡的粉色。 她总是这样,即使对交情没那么深的人,也总是莫名想去担心,然后帮忙,也难怪情人节的巧克力收了足足127颗。 这还是有他在身边的结果。 想到这里,幸村低头,轻吻在她的唇心。 第67章 却察觉到夏树一吻过后,凑近他的脖子,小动物一样闻了两下。 熟悉的海盐味,和电影院里的像的过分。 不是衣服上的,难道是沐浴露? 这样想着,干脆直接对着袒露在面前的脖子咬了一口。 温热的,没什么味道。 于是舔了一下,淡淡的,比起海盐,更像是花瓣,唔,没有味道的花瓣。 面前的肌理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起来,幸村轻喘一声,和她拉开距离,嗓音里满是惊讶:“夏树?” 做这件事的时候只是想要验证一下,完全没考虑后果。 见他反应这么大,夏树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有些害羞,但比起害羞,更多的是对他反应这么大感到有趣。 于是眨了眨眼,很是无辜:“我只是想知道海盐味哪里来的。” 但还是不着痕迹的和某人拉开距离。 幸好幸村也没有揪着不放,甚至没像之前一样,凑上来狠狠亲上一番当做惩罚,而是把夏树放在书桌上,走到一旁,接了杯凉水。 仰头喝了一大半,余光瞥见夏树看向他,于是问:“渴了?” 喉结随着吞咽的姿势上下滑动,旁边还沾着一抹红——被自己刚才咬的,夏树回想起蹭过去的时候,似乎鼻尖是碰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看样子就是喉结,也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手感。 但这时候提起来总觉得有些危险。 于是她摇了摇头,向幸村伸出手。 骨节匀称的手,掌心和虎口的位置有薄薄的茧,触感和电影院里的那只手很像,只 不过扶住他的时候,能够感觉到茧要厚一些。 所以真不是幸村? 她还是第一次把别人当做是他,怪奇怪的,不过这种话不能和芝麻馅的幼驯染提一句。 否则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记住到底什么才是属于他的触觉。 这么想着,手指便被握着,十指相扣,大概是手感有些不对,幸村有些疑惑的问:“你的手串呢?” 夏树:??? * 今天去的地方太多,遇到的事情也多,是以那么大一个手串弄丢了都没有发现。 夏树急得要命,恨不得现在就沿着一路找过去,还是被幸村安抚了一阵,才冷静下来。 “首先想想都遇到了哪些人。”幸村梳理。 既然遇到了人,就一定会有人有印象。 这么一想,遇到几斗的时候手串还在,一直到三个人出了大阪烧店门,在门口穿外套的时候,手串还挂到了衣袖,被几斗吐槽连衣服都不会穿。 再然后就是去买点心,遇到太宰先生。 “遇到武装侦探社的一位侦探先生,但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夏树坐起身来,“我去问爸爸。” 然而再怎么样,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超出工作时间、甚至工作范畴,贸然打扰对方是一件失礼的事情。 “爸爸已经给对方发了短信,让他如果想起来,或者方便的话立刻电话回复我们。” 月咏或斗是做事很为老派的人,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也不喜欢打搅对方的生活。 “更何况只是一串手串,如果丢了,爸爸再给你买一串。” 夏树快委屈哭了:“这根本不是手串!” 她很少这样大声和父母讲话,因此,月咏或斗不由语气有些严肃:“夏树,不要因为自己的失误,对别人撒气,还记得爸爸小时候怎么和你说的?做错了事情先去弥补,而不是发泄情绪。” 他说的很对,但没人想在这时候听到正确的教育。 “没事的,宝贝,爸爸妈妈在。” 又或者“没事的,宝贝,一定会找回来的。” 其实并不是责怪,也不是想要他们做出承诺,只是想要一句安慰,一句安抚而已。 但弄丢东西的是自己,时隔那么久没发现的也是自己。 在所有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串手串,也就是成色好了些、材质好了些,没什么太大的含义,甚至不是朋友或者长辈赠送的。 而夏树也不能大剌剌说出,“这是缘结神送我的”、“没有它我就回不去了”这种话。 只能一个人默默穿好衣服,决定沿途找过去。 推开院门,却发现幸村正站在门前,他换上了一件运动服,甚至还背了一个斜挎包,被夏树发现的时候,正在处理手机里的一些文件。 “精市,你怎么来了?”夏树不由一愣。 幸村上前两步,替她整理好拉链:“不是东西丢了吗?我陪你去找找。” 这个时间,神奈川的街道还没有沉睡。 沿途的餐厅吐纳着一批又一批的食客,游戏厅前聚集了一群又一群追求刺激的学生。 影院还没有关门,夜场的经理告知他们,并没有接到任何的失物登记。 “能不能调一下监控呢?”夏树不死心。 经理很是为难:“这是影院的隐私,没有警方要求,我们一般不可以随意调阅。” 夏树失望的垂下手。 却被温热的手纳入掌心。 幸村噙着一抹笑,不卑不亢,给出另一个建议:“如果是检票口的监控呢?拜托您了,实在是非常贵重的物品。” 影院里的灯光有些昏暗,落在他的侧脸,镀出温暖而明亮的轮廓。 夏树觉得心脏像是被轻轻揉了一下,又酸又涩。 幸村沟通完一切,看向她的时候,却微微一愣:“怎么了?放心吧,经理答应了,会找到的。” 夏树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幸村安抚的笑了一下,“那是因为什么?” 夏树说不出来,也无法开口。 难道她要对这样的幸村说,我急成这样、委屈的快要哭出来,带着你在深夜的路上反反复复的找,甚至央求影院经理,要找的那串手串。 是为了离开你。 离开你的世界?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残忍。 影院经理去调取监控,前台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夏树看向幸村眼里那个小小的自己,觉得眼睛有些酸酸的,不想让他看到,干脆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你怎么这么好啊,精市。” 这么好这么好,让我怎么忍心。 头顶传来很轻很轻的重量,似乎一触即碰,幸村的嗓音温柔的过了分:“会没事的,所以,不要伤心。” * 监控的画面有些模糊,但依旧可以看到夏树进影院的时候,手串还在手腕上。 但出来的时候就没有了。 东西是在影院里丢的。 似乎有些点好消息,但还是没有头绪。 幸村陪着夏树,从检票口到影院内部来来回回找了三遍,甚至椅子缝都打着手电筒找过了,但什么都没找到。 难道这就是天要绝我?夏树想道。 给她了希望,又在希望快实现的时候当头一击,惩罚她三心二意,欺骗扭蛋的感情? 但她并没有欺骗。 衣袖被轻轻掀开,幸村摸了摸夏树左手的绷带,有些心疼的问:“觉得疼吗?还好吗?” 不过是两个人起身的时候,撞到一起。 根本不疼,更何况,他才是那个被当做肉垫、才做了手术出院的人。 夏树没有回答,而是抚上他的脸,亲吻在唇角。 她没有欺骗。 事实上,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过,他是扭蛋这件事了。 “夏树?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 “太宰君回电话过来了。” 第61章 传声筒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爸爸和妈妈一起站在那里。 看到夏树的那一瞬间,悬着心终于放下,星那奏子几乎是立刻冲上来把夏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怎么样?没事吧?刚才爸爸妈妈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怎么不接?我们都要担心死了!” “……手机没电了。”夏树有一瞬间的别扭。 见到爸爸妈妈这样担心,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任性,过了一会儿,抿着嘴唇,说道,“让你们担心了。” 没说一句,甚至没和他们打个招呼,就这样大晚上跑出去。 她其实是有赌气的成分在。 但父母永远不会和子女计较,夫妻俩见夏树真的没事,终于松了口气,向她道歉:“是我们的错,以为只是个小玩意,没有考虑到夏树你的心情。” 片刻之前堵住胸口的委屈,就这样莫名烟消云散。 夏树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在星那奏子的自我反省中抱住她的手臂,“是我不好,太任性了,也没有和你们解释。” 回家之前,她回头看了眼幸村。 他就这样站在一步之外,温柔的、耐心的看着这一幕,手上拎着斜挎包,包里装着保温水壶、手电筒、甚至还有暖宝宝。 第68章 就像是一个哆啦a梦。 陪她闯过无数的关卡,经历过无数的冒险,最后完完整整的把她送回了家,任劳任怨,却不需要一丝回报。 惶惑的心底莫名 像是有了一个锚点。 夏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要对他笑一下。 于是他也向自己笑了一下,无声地说道:“晚安。” 晚安,还有,明天见。 * 回复电话的,其实是太宰先生的同事。 那是位说话一板一眼、教科书一样的先生,叫做国木田。 他说太宰因为吃了毒蘑菇导致昏迷,现在还没有醒,不过关于手串的事情,侦探社的名侦探说不必担心。 “不出一周就会回来。” ——他是这样说的。 比起侦探,更像是个神棍。 夏树有些半信半疑,反倒是星那奏子听了这句话,便放心了下来。 “他说的应该是江户川侦探,那是一位连关东的名侦探工藤新一都视作偶像的人,所有经手的案件只需要一眼就能找出真凶。” 这样说着,星那奏子摸了摸夏树的脑袋,“所以既然他这样说,手串一定会回来的。” 权当是安慰。 夏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星那奏子却问道:“夏树觉得精市怎么样?” 她一路看着精市长大,自然知道他对夏树有什么样的感情。 只是夏树这个孩子总是迟钝,这样亲密的举动,简直就差把“我喜欢你”顶在头上了,她却愣是当做是青梅竹马的寻常行为。 看到妈妈眼底的揶揄,夏树有些不好意思。 “他对我很好。” “那你对他呢?是什么感觉?” “有点奇怪。”夏树想了想,试图描述,“明明是之前经常做的事情,最近却总是会心跳加速。” 牵手的时候指尖会发麻,拥抱的时候心脏会变软,甚至什么都不做,只是和他待在一起,也觉得想要和他靠近。 年轻的时候总是会为这种事情困扰,星那奏子看到夏树的神色,不由笑,“夏树喜欢上他了?” 夏树趴在自家妈妈的膝盖上,任她一下一下抚着自己的后背。 “我应该喜欢他吗?”她问。 星那奏子不理解:“什么叫应该喜欢?” 夏树咬着下唇,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最终我总是要离开他、不会和他在一起,那我现在应该喜欢他吗?” 这样对他来说难道不是一种伤害吗? 或许没有得到,要比得到再失去要好呢? 星那奏子说道:“那么如果现在告诉你,世界还有一周就要毁灭,你会选择悲伤度日,还是好好利用剩下的时光,和爱的人在一起呢?” 这是不用考虑就能立刻选择的事情。 “既然时间有限,那么,喜欢就不要犹豫。” 更不要错过。 回到房间,将手机插上电,刚刚重启,就收到了幸村的短信。 【精市:结果怎么样?】 【精市:和叔叔阿姨和好了吗?】 【精市:如果找不到也没有关系,我们明天再去找一次。】 【精市:或许也可以委托侦探社?当然,一切看你是怎么想的。】 他总是替她考虑那么多,方方面面,周到而细致。 以往,夏树总把这些当做青梅竹马之间的理所当然,但其实不是的。 他对弦一郎不会这样,对和音不会这样,对网球部的众人更不会这样。 她不过是一直被他划在自己人的范畴,保护在蜜罐里,所以才对他所有的温柔习以为常、照单全收,而忘记了,温柔本身就是一种付出。 想到这里,夏树点开对话框,打下一行字,又把它一个一个删掉。 她匆匆跑到窗前,敲响幸村的窗户。 幸村在对话框里显示着【正在输入中……】时,便等待着,谁知道那一行字时隐时现,像是对面的人写了许多,也正在想很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似有所感,看着对面亮起一盏灯的窗户,走到窗前。 就在这时,他听到脚步声。 人影在窗帘上印的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刷”一声响,纱帘被拉开,对话框的主人站在窗前。 似乎没有想到他也在,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微微睁大。 然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一瞬间,幸村几乎以为她要告白。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直球那样。 但她却只是又匆匆跑走,似乎从抽屉里翻出了什么,抓着一端,然后把另一端抛到了他的面前。 白色的纸杯,用细细的棉绳扣在一端。 小时候手工课做过,她雀跃的用它和自己进行“加密对话”,说“这是只属于我们俩之间的秘密”,郑重而孩子气。 而现在,她拿着记忆的那一端,抵在唇畔,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精市,能听到吗,请讲。” “能听到,夏树,请讲。” “我要为过去的一些事情道歉,请讲。” “没什么需要道歉的,请讲。” “可是我觉得自己对你做的很多事情都觉得理所当然,这样并不好,请讲。” “本来就没有什么,你不需要有负担,请讲。” “那、那就、那什么……” 幸村不由轻笑一声:“什么?” 捂住红得发烫的耳朵,夏树心一横:“我最喜欢你了!” 那一刻,年幼时的期盼就这样穿过时光的界限,击中他的心脏。 幸村心脏坠落,灵魂高歌:“嗯。” 他说道,“我也最喜欢你了。” 没有人察觉,在街边角落的阴影里,有个人影指尖一顿、按下帽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 第二天,手串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 幸村甚至陪着夏树去前一天关了门的甜品店找了一圈,都一无所获。 “难道真要等到一周整?” 将“甜品店”也划去,夏树几乎在考虑是不是该在bbs发个帖,“酬谢金额放在多少合适呀?” 鹿岛也不清楚,于是问佐仓。 佐仓也不清楚,于是问野崎。 最后四个人排排站在堀前辈的面前,活像一排“十万个为什么”,括号真人版的。 对此堀政行也没有研究:“五千円或者一万?我只有猫咪丢了发布过寻猫启事,话说什么东西丢了?不然我们帮你找找?” 夏树把手串的照片发给他,说是在电影院丢的。 “那是有点讨厌了,我之前包上的玩偶就不小心丢在座位,结果被后排的熊孩子捡到,死活不肯还给我。”副部长想起这件事就一阵心塞。 “说起来电影院这种地方,小偷也挺多的,前些天我姐的钱包就被偷了,起身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到奶茶店才发现东西没了。”青木叹了口气,“毕竟那地方黑灯瞎火,谁也看不清谁。” 夏树心中一动。 她想起那个撞了自己一下的人。 当时以为是自己起身突然,撞到对方,但现在想想,又不是中场休息或者电影结束,怎么能这么巧。 何况,他坐的离自己很近,大概是右手边第一个或者第二个的位置。 要是起身,自己肯定能感觉到。 “那应该就是职业小偷了,不如报警呢?”鹿岛提议。 “物品金额有些难以确定,更何况对方估计是混进来了。”全副武装,不然谁在电影院戴个帽子啊。 最终还是决定大家在路上帮忙留意。 等到部活结束,副部长才好奇地问:“网球部今天有比赛,夏树你不去给幸村加油吗?” 夏树才知道这件事。 前段时间遇到幸村住院,后来又是看学校,又是丢手串,她都差点忘了马上就是关东大赛第二场。 而幸村大概是不想让她操心,所以也没有提醒。 “不过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我看第一场已经结束了哦。”鹿 岛看了眼论坛里的最新播报,“丸井、桑原6-0构山、若林。” 话没说完,看到夏树已经跑了出去。 之间也经常会去现场看比赛,所以夏树对场地很熟悉,今天的场所离得不远,跑过去大概只要十分钟。 就是跑到半路下起了小雨,不过夏树急着赶去现场,一路上隐约听到有人喊她,也没停。 跑过去的时候,正在打第三场。 由于并不是什么实力强劲的学校,所以观众和应援的学生都不是很多。 隔着人群,夏树一下就看到了坐在教练席的幸村。 披着外套,面色淡淡的,透出几分锐利:“11分钟,勉强及格,赤也。” 下一刻,似乎察觉到夏树的视线,他转过头来。 于是锐利化作温润,抿起的嘴唇微微翘起。 “怎么下着雨就过来了?头发都淋湿了。”幸村接住跑过来的夏树,拿过柳递过来的毛巾拢住她的脑袋,轻轻揉了揉。 第69章 “我想来看男朋友的比赛嘛~”夏树弯了弯眼睛,“不行吗?” 幸村轻笑一声,指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当然可以。” 立海大的人对此已经表示麻木。 但那些外校过来观赛的显然没这么刀枪不入。 乾贞治一推眼镜,很是疑惑:“这不是不二的女朋友吗?” 闻言,菊丸英二撑着越前的肩膀跳起来:“好像是真的喵!不二不二!你快来看看喵!” 第62章 庙会 五月的周中,下课铃一响,天上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非正选直接原地解散,正选本来要开作战会议,经乾贞治提到立海大今天和六里丘比赛,于是众人便打算前往神奈川观赛。 “也不知道全国大赛会有谁上场喵。”菊丸英二回想起关东大赛的那一次苦战,不由吐了下舌头,“可别让我遇到切原赤也喵。” “切原是单打三号的概率高达95.23%。” 乾贞治认为最大的威胁并不在这里,“如果估算没有错误,‘神之子’幸村精市,将在全国大赛的最后一场出赛。” 那位可是全战全胜的大魔王,实力不容小觑。 闻言,菊丸英二露出牙疼的表情,不由攀上不二的肩膀:“不二不二,要是真遇到了该怎么办,不二?” 他顺着不二的目光看去,一个金色长发的女生正将书包顶在头顶,在雨中奔跑。 菊丸英二对她很有印象。 倒不是因为对方穿着立海大的校服,也不是因为脸蛋漂亮的像是哪家会社的现役idol,而是不久前他曾见过一面。 站在不二旁边,养眼又登对,看起来完全可以放在“最佳校园情侣”的封面头版。 “不二不二,那不是你女朋友吗?” 不二还来不及阻止,菊丸英二就蹦起来喊,“月咏桑月咏桑!不二在这里!” 对方似乎听到了,但大概离得远,加上声音不熟悉,没有停留。 菊丸英二有些失望,却听到自家同班同学+好友轻笑一声:“你为什么会认识她呢,英二?” 菊丸:完蛋! 好在峰回路转,在球场再次看到她。 只不过站在立海大的场地,和另一个清俊又好看的过了分的男生站在一起,两个人举止亲密,一旁的立海众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这次换乾先开了口:“这不是不二的女朋友吗?” 劈腿? 联系到不二的回避和立海众人的反应,乾认为为不二爱当三的可能性或许高达70%。 年轻就是好啊。 夏树不知道青学这帮人一瞬间脑补了什么。 只是下意识一僵,就被察觉到的幸村捏了捏指尖:“觉得冷?” 夏树摇了摇头:“比赛结束了,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快走快走,最好一句话都别聊赶快走。 就看到自家男朋友笑吟吟地继续问,“还是有认识的人?” 从小练出的生存本能,让夏树明白这时候最好别接话,凑上去亲一下就好了,再不行,就亲两下。 但人太多,她脸皮薄,只能晃一晃他的衣袖,就被不容分说的分开指缝,十指相扣。 谁知道那厢真田已经注意到青学的存在,他向为首的手冢打了个招呼,又介绍:“这是幸村。” 作为两大网球部的部长,手冢和幸村在群里有过多次交流,但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两人友好握手,不知道是不是夏树的错觉,她总觉得手冢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这种时候再跟女朋友牵着手显然不合适,趁这个机会,夏树气鼓鼓戳了真田一下。 让你白目! 呜哇,在现任眼皮底下和现任的副部长打情骂俏!不愧是王者立海大! 菊丸震惊,菊丸碎裂,菊丸不敢看不二的表情,只能凑到乾身边:“乾,你在写什么?” 梳理了一遍这群人的爱恨情仇,乾觉得bbs上的帖子还有改进空间:“果然知识是串联的!” 男生们讨论起网球来,总是没完没了。 什么单脚小碎步、挑高球……夏树听的有些无聊,决定去买瓶热饮,淋了雨,有点不舒服。 谁知道刚转身,手腕就被扣住:“怎么了?” 幸村自然而然的转身问。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夏树有些不好意思,弯了弯眼睛:“你想喝什么,我去买点饮料呀。” “渴了吗?”幸村闻言,将夏树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我的保温杯在座位上,天冷,喝点热水。” 宣示主权了! 就算你能分得她片刻的眼神又如何?只有正牌男友才能共用保温杯! 你看!切原都兴奋了,丸井都习惯了,仁王都姨母笑了,只有深受情伤的真田脸色铁青! 他急了他急了! “听说神奈川今晚有一场庙会呢,机会难得,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你看,他就说有人急了……? 乾疑惑地扭头:“不二?” * 作为东道主,幸村接受了不二的提议。 在这之前,夏树先被送回家去换了衣服,校服淋了雨,又湿又冷,后来又吹了两下风,她直接揉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洗完澡出来,床上已经放着一套浴衣,蓝紫色的,漂亮又精致,还配着一个绣球花的发簪。 一边感慨着自家妈妈怎么比自己还要激动,一边努力把自己塞进去,系腰带的时候却犯了难,好在这时候门被敲了两下,打开。 夏树以为是妈妈来了,于是拽着腰带抱怨:“好难系啊,我的手都要酸了~” 下一刻,带着温热水汽的海盐味掠过鼻尖,腰带被接了过去,连带着夏树都被半拢进某人的怀抱里。 “手抬起来。” 半湿的碎发掠过夏树的颈侧,幸村应该是刚洗过澡,发丝微凉,让夏树不由侧头躲了一下,就被握住腰,“不要闹。” 她还记得某人刚才表情不善。 只不过碍于礼貌,隔着老远向不二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一扭头就发现被抓了包。 回家的时候担心她着凉,并没有说什么,把那件传说中长在神之子肩头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还不忘将头发理出来,怕但会儿扯到头皮她又要喊痛。 幸村做事的时候,神色惯常是认真的。 睫毛微垂,半敛住鸢尾花一般的眼睛,嘴唇也微微抿起,大概是刚洗过澡的缘故,看上去很软,像是刚开的木棉。 只不过整理腰带时,撞到她的目光,眼神就变得有些危险起来。 虽然也是笑着,但是似笑非笑,总让人心里犯怵。 “夏树似乎和青学的不二很熟。”幸村这样说着,语气像是在讨论马上会下雨还是晴天。 夏树立刻摇头:“完全没有,就见过一次面。” 说完,立刻补充了一句“真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乱说。” 要是让她知道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她一定提刀上门。 以前发现他吃醋的时候,总觉得亲亲抱抱就好。 等到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又莫名觉得那样的方式敷衍。 幸村聪明的过了分,对她也包容的过了分。 说不定大部分时候都自己憋着,反正他总是拿她没有办法。 而夏树也总是仗着这一点,说不定还有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那句话怎么说的,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她就是这样了。 这样想着,难免分了神。 等到握在腰上的手收紧,细碎的吻落在唇角才回过神来。 “不二的那条朋友圈,你给他点了赞。”语调不变,但语气不善。 “就是为了集赞领奖品嘛,换做是其他 陌生人我也会这样……”夏树试图挣扎。 但幸村抓住“陌生人”这个字眼。 “你们之前认识?” 幸村抓住了盲点,“你见过他。” 在逛商场之前,甚至解决爱慕者之前,她不会和陌生人喝下午茶。 他实在太过聪明,抓住一点端倪,就能够抽丝剥茧,还原出所有的真相。 于是接下来的吻就带了点惩罚的性质。 其实除了第一次,接下来都没有那么猛烈过。 到了后面,夏树觉得喘不过气,去推他的肩膀,但手软得不像话,反而被幸村握住,让她勾住自己的颈项。 “电话……电话响了……”夏树迷迷糊糊向后躲。 好在某人还不至于色令智昏,最后亲了她一下,把她放在书桌上,按起接听,大概是真田问他们为什么时候过去。 “嗯,夏树才换好衣服,马上。” 刚才亲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心脏跳的快要融化,不明白这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幸村却不受影响。 现在总算分开来,才看到他的眼尾和脸颊都微微泛着红,本就稠丽的五官,几乎有些明艳到惑人。 原来不止是自己。 第70章 得出这个结论,夏树坏心勾了勾他的手指,在他侧头用眼神询问时,吻在他的喉结,还不忘咬了一口。 叫你欺负人。 想逃,没逃得掉,反而被按在窗台上又亲了好一会儿。 “你吃醋了。”夏树控诉。 幸村拇指摩挲着她肿了的唇瓣,第一次承认:“嗯,我吃醋了。” * 到那里的时候,庙会已经开了一半。 丸井、切原、菊丸和桃城抢苹果糖抢成一团,柳生和大石在射击的摊口进行友谊赛,倒是没看到手冢和真田,据说两个人跑去下将棋了,还有一个仁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夏树一直很喜欢这样热闹的场景。 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时传来铁板烘烤食物的滋啦声,满是人间烟火气,让人心底都暖洋洋的。 “想吃水饴糖还是苹果糖?”幸村牵着她的手走过人群。 夏树想了想:“想吃水果冰~” “太凉了,晚上闹肚子怎么办。”在这些事情上,他总是很坚持。 奈何夏树委委屈屈,“嘴唇疼……”都肿了。 于是罪魁祸首轻咳一声,乖乖跑去买水果冰,留下夏树坐在街边的石阶上看星星。 没过多久,人群欢呼起来。 “要放花火了!” “喂!要放烟花了!” 她站起身来,下意识在人群中找寻幸村的身影,只是人太多了,又很挤,一个没站稳,差点被碰倒在地。 还好有一双手托住她。 夏树扶着他的手站起身来,笑:“精市,你怎么想到戴一个面具啊?” 第63章 感冒 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狐狸面具。 夏树不由弯了弯眼睛:“这是在cos萤火之森吗,精市?” 说着又晃着他的指尖,故作惊讶,“那我现在碰到你了,山神大人会不会一会儿就要消失了呀?” 她穿着蓝紫色的浴衣,长长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个发髻,鬓边是一朵漂亮的绣球花,在被焰火映亮的夜色中,笑容明媚的过了分。 像是一朵向日葵,又像是一颗小太阳。 似乎是不满意他的沉默,小太阳拍了拍他的手臂,凑了上来,整个人几乎贴在他的手臂,带着紫苏还有些花香,让掩在面具后的睫毛颤了颤。 但下一刻,他就笑起来,揉了揉夏树的脑袋,考虑到她盘着头发,于是又改成指尖整理了一下她的碎发,问:“你怎么知道就是我?” 夏树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自家男朋友不对劲。 还以为他沿途遇到了青学的人,又听到什么八卦,闹了脾气,于是打算哄一哄。 她说着:“哼哼,我当然知道啦~”一边示意他低下头。 然后就在幸村的错愕中,掀起面具的一角,在他的唇畔亲了一口,亲完,还不忘弯着眼睛说上一句,“你看,我就说没有猜错吧~” 两个人平时亲来亲去,熟悉的过了分,目前除了脖子和喉结是绝对领域,除了偷袭之外幸村不让碰,夏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这样震惊的神色了。 鸢尾花一样的眸子微微睁大,瞳孔紧缩。 要不是这张脸自己从小见到大,夏树几乎要以为,面前的幸村是仁王假扮的了。 于是乐不可支:“你居然害羞了~” 难道是因为周围人来人往,神之子变回那个被调戏的小书生了? 能不能拍下来? 下次他要是再欺负她,自己就拿到他面前晃上三圈,让他知道自己也有这么脆弱无助的时刻。 见到夏树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幸村才笑起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弯起,看上去温润又无害,只是神色中透着几分若有所思。 但这份若有所思很快就被隐藏在他惯常的笑容里。 转而扣住夏树的指尖:“夏树?” 夏树:“嗯?” 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讲,结果就听到他又笑着叫了自己一声:“夏树?” 简直像小时候走夜路,牵着自己的手,却像是害怕自己会被弄丢一样,过一会儿就要确认一下。 夏树想问他怎么啦。 但面前忽然涌过一群人,她只感觉到手上一松,等到挤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幸村已经不见了。 真是的,这个时候就不能用灭五感吗? 或者耐力那么好,抓住自己的时候就不要松手嘛。 这样腹诽,就和站在金鱼摊前的不二对上视线。 “所以幸村君就是花种的主人?”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浴衣,不二就穿着青学的校服,站在烟花之下,唇红齿白,长身玉立,引得周围的女孩子们不时打量着他、窃窃私语。 夏树弯了弯眼睛:“是的。” 她觉得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不二君,那次联谊我是被朋友硬拉过去的。” 不二却只是温和的摇了摇头:“所以,确定了吗?” 夏树一愣:“什么?”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点头,“嗯,已经确定了。” 最后不二把自己捞上来的金鱼送给了夏树,两个人挥挥手,在摊前告别。 那是一个被透明塑料纸包裹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一尾橙色的小鱼,晃着尾巴摇来摇去。 “也不知道金鱼长得那么像,互相怎么区分对方呢?”夏树不由疑惑。 不二想了想:“或许靠气味?” 总之,如果是亲密的关系,怎么会连起码的不同都分辨不出呢? 世界上又没有全然相同的两种生物。 “快去吧,幸村君在等你。” 视线从波光粼粼的金鱼袋上转移,夏树抬起头,看到幸村正站在不远处的槲寄生树下。 左手捏着一盒水饴糖,右手拎着一份沙冰,眸光温柔,看向自己。 于是夏树拎起裙边,就这样向他跑去,雀跃的、欢快的,像是一只归笼的鸟。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呀,我都找不到你!” 先发制人,把锅甩出去。 对上她刻意装作气鼓鼓的眼神,幸村失笑,把沙冰递给她,然后牵住夏树的手,十指相扣:“现在不会了。” “那以后呢?” 指尖被捏得更紧,“以后也不会。” 不二看着那两个人手牵手一路走远,连带着语声都渐渐散在夜风里。 “手上的金鱼是哪里来的?” “不二送我的~话说精市,我们要不要去山上的神社看烟花 呀?据说那里观景效果超级好哦~” “好,不过沙冰只能吃三分之一。” 两人渐渐走远,因此没有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里,躺着一枚空空的扭蛋。 蓝紫色,印着花朵的图案。 * 淋了雨,晚上又吹了风,夏树第二天就开始发起烧来。 开始还以为没事,想着吃几片感冒药就好了,然而刚上课,就觉得头晕晕的,提不起劲来。 第一节是社会论的大课。 远远看到幸村的时候,鹿岛就和佐仓一起向夏树眨了眨眼,坐到一边去,还不忘提醒:“她今天感冒了,没什么力气。” 幸村放下书,用手背摸了摸夏树的额头,果然有些烫:“很难受吗?” 夏树不想让他担心:“吃过药了,感觉还好。” 说完,又觉得这是个良好的机会,于是趴在桌子上,往幸村那里蹭了蹭,直到他将手放在自己背后,将她半揽进怀里,才又哼唧了一句,“头晕。” 太阳穴传来温热的触感。 幸村揉了一会儿,见她小猫一样无精打采,便拧开保温杯,倒了半杯热水:“渴不渴?” 夏树其实一点都不渴,但这并不妨碍她眨着眼睛指责:“你都不关心我。” 多喝热水多休息,多么熟悉的渣男语录。 事实证明,生病的人总是孩子气,要是鹿岛听了,一定会说着“行行行对对对,我现在就给你扛医务室里”。 但作为男朋友,夏树就开始挑剔——他都没有哄哄我,说句“宝贝真的很难受吗?”“宝贝喝口水吧”。 重要的不是内容,而是好听的前缀。 于是再度指责,“你都不亲亲!” 于是幸村挑起眉梢,嗓音带笑:“你确定?” 前排传来真田和柳听不下去的咳嗽声,理直气壮以至于终于想起场合的某位病人终于把红透的脸埋进臂弯,偃旗息鼓。 指尖就被捏了捏,然后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嗯,亲亲。” 社会类的课,精神好的时候还能听的下去,现在感冒了,头本来就昏沉,听着听着感觉像念经一样,不由就睡着了。 等到醒过来,夏树才感觉自己枕在什么东西上面。 迷迷糊糊扭过头,就看到幸村的领结,还有校服的第二颗纽扣。 “你怎么不叫醒我呀?”夏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起来的时候,看到幸村的小臂都印出她发丝的印子了,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第71章 幸村笑了一声:“没多久,感觉还好吗?” 想替她整理一下发丝,但左手有些发麻,便换成右手。 夏树点了点头,感觉没那么晕了,于是伸手打算看看他的笔记。 谁知道他把自己的手递过来,见她一脸疑惑,还笑着捏了捏,“怎么了?” “我觉得如果不是手,而是某人的下巴会更合适~”最近不是很流行吗? 这时候超会读心的男朋友却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甚至在她翻开书的时候,捏了捏她的下巴,笑一声,“嗯,的确合适。” 坐在后一排的桑原:你们这些学霸谈恋爱可以,能不能别影响我学习??? * 坚持到了中午,还是没坚持的下去,终于请假回了家。 家里有爸爸妈妈在,所以幸村将自己送回家后,夏树就催他回学校了。 吃了药,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只知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昏暗。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脆弱,浑身没有力气,便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似乎这样软绵绵又热乎乎的东西能够给空落落的心里填进些什么。 “再埋下去,要闷坏了。” 耳畔忽然传来熟悉的嗓音,紧接着被子被剥开,透过昏暗的光,夏树看到幸村的脸。 因为附身的缘故凑的很近,但太暗了,看不清表情。 只知道嗓音温柔又柔软,拂过额前碎发的指尖也温存的过了分。 夏树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在做梦:“我好像发烧梦到精市了。” 这下笑声也很近,落在夏树的耳畔,连带着心脏都生出奇怪的悸动来。 他似乎从被子里摸出自己的手,带着她抚在自己的脸颊:“嗯,我在。”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夏树昏昏沉沉的脑子里终于确定了这是幸村。 活着的幸村。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幸村忍俊不禁。 夏树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出口,于是弯了弯眼睛,担心自己笑的太明显,又把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才小声说道,“你不用上课吗?” “有些不放心。”幸村回答。 于是夏树伸手:“抱抱。” 她平日里难得这样主动撒娇。 见到面前的人影一顿,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调侃自己的话,正准备以病号压人,就被连着被子一起搂住。 他似乎并不习惯这样的姿势,但很快就调整了抱法。 这下两个人挨的很近,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夏树开始觉得有点冷,被幸村这么抱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热了,于是抬起头,轻轻推了他一下:“精市?” 距离没掌握好,吻在他的脸颊。 耳畔的呼吸顿了顿,夏树莫名觉得有些不妙,但还没想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妙,就被侧头吻住。 他平时亲的虽然温柔,但总带着些强势,这一次却亲的细水长流。 亲到一半的时候,低声叫了一句夏树。 夏树晕乎乎的抬头:“怎么了?” 似乎发现没有被拒绝,甚至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打算,于是吻便再度落了下来。 这次的吻便又急又凶,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夏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缺氧的大脑根本想不出到底哪儿不对。 记忆最后,是落在耳畔的轻喃。 “夏树……夏树……” 第64章 旁观者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幸村拿着本书坐在床头翻看,见夏树醒了,便揉了揉她的脸颊,又用手背抵上额头:“没那么烫了,饿不饿?” 他端来一碗白粥,让夏树靠在床头,吹温了,喂了夏树一勺,“怎么样?” 表情里隐隐藏着几分不安与期待。 夏树顿时警报拉响:“粥是你煮的?” 见夏树一副“你要是真点头我一口都不敢喝”的模样,幸村有些无奈:“电饭煲的自动煮粥模式。” 又补充道,“没有发生安全事故,也没有炸厨房。” 夏树听了,暂时放下心来,但没彻底放心。 毕竟小时候他自告奋勇要做饭给自己吃,最后电饭锅都糊了,才发现他里面不仅没放水,还没放内胆。 厨房杀手恐怖如斯。 想到这里,夏树眨了眨眼:“我其实是个病号。” 幸村叹了口气:“小没良心。” 就被小没良心的凑上来亲了一口脸,“有良心呢~我吃的~” 勺子往后一收,幸村逗她:“晚了,我已经伤心了。” 被晃了好一会儿衣袖,直到夏树扶着脑袋说头晕才哄好。 喝完粥,夏树想到一件事。 “你要不要吃片感冒药呀?” 刚才亲来亲去,要是被感染,幸村绝对首当其冲。 这样问着,有些脸红,被幸村问为什么,干脆把自己再度埋进被子里。 等幸村把自己挖出来,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让他低下头,凑近点,然后小小声的说,“就是……刚才不是亲亲了吗?” 幸村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奇怪。 但他悬在夏树的上方,夏树并没有看见。 结果就是再被抵在被子里亲了一遍,末了,某人才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以后不准随便亲别……人。” * “男生怎么这么奇怪,还很双标。” 夏树越想越不明白,什么叫随便亲别人,难道男朋友不能用来亲亲吗? 何况他自己还亲来亲去呢。 说完,发现鹿岛正聚精会神的翻手机相册:“都是庙会那天拍的,网球部也去了吧,拍到好多熟悉面孔呢。” 翻着翻着,夏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说是熟悉倒也不对,毕竟她从没想过真田那张黑脸能和女生同框,而且还是三山。 “中途帮幸村买水饴糖,碰到了三山。”真田颇为坦荡。 “然后呢?说了什么你居然笑了?” 虽然嘴角只上扬了两毫米,但她的眼睛就是尺! “……只是为上次的事向我道谢 。”真田站起身来,一声爆喝,“你们不用去训练吗?!真是太松懈了!” “啊啦啦,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我们呢,噗哩~”仁王无奈摇头。 “这也没办法,毕竟夏树和幸村是青梅竹马,完全没法发脾气。”不如说是被那两人吃的死死的,丸井一锤掌心,“这就叫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吗?” “全员!绕场二十圈!!!” 夏树觉得真田真是越来越像青学的手冢了,据说那一位也天天没事就喜欢罚人跑步。 她翻着鹿岛发来的照片合集,想看看有没有她和幸村,却看到幸村排在苹果糖摊位前的图片。 微微低着头,即使光线昏暗,也好看的过了分。 又翻了几张,这次是站在面具摊前,拿着狐狸面具的手骨节分明。 翻着翻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直到下午,班里开始讨论学园祭布置的事情,班长提议做咖啡厅+书吧,副班长却认为这样根本来不及。 夏树才想起有哪里不对劲。 她翻出那两张照片,中间只隔了五张图,排队买完水饴糖再去面具摊,真的赶得及吗? “哦,这张啊,中途遇到堀前辈让我摆pose摆了好久,结果一回头他就去拍幸村了,真是超过分!”鹿岛凑过来。 “时间久吗?”夏树问。 鹿岛想了想,“大概五六分钟?” 看起来又像没什么问题了,毕竟幸村腿长,走路也快嘛。 夏树迅速完成逻辑闭环。 接下来就进入学园祭的准备阶段。 上午上课,下午则让他们自主准备需要布置的场景。 夏树他们班最后还是选择了咖啡厅,理由是有柳在,出单速度不是问题。 作为一个左手受伤的病号,夏树不用干重活,选择了一些热门单品,发到班级群让大家讨论,便出去晃晃,打算看看幸村他们班搞了什么。 走到一半,被学生会的一个一年级女孩子喊住:“月咏学姐,请问能帮我把这个交给部长吗?” 是下个月的预算报表。 夏树略微翻了翻,弯了弯眼睛:“做的很好,也很细致,你应该自己去送。” 既然做了事,总该在前辈们面前露露脸的,这也是学生会的一个小小规则。 对方却咬着嘴唇,耳根都红透了,说是不好意思和部长说话。 幸村长得好看,能力又强,不相熟的人是会觉得他太过有距离感,哪怕他总是笑得温润。 夏树只好答应,转身之前,又问了下小朋友的名字,就听到小朋友纠结了半天,红着脸问:“学姐是不是和部长在一起了?” 还是第一次在学校里有人当面问自己。 夏树弯了弯眼睛:“嗯。” 听她这样说,小姑娘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其实,其实之前我有看到过学姐和部长在部长办公室里……” 第72章 那么优秀的部长,那么看起来就可望而不可即的部长。 一手翻着资料,另一只手却被学姐勾着指尖,学姐蜷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和部长室格格不入的毛茸茸海绵宝宝毯子。 她意外闯入,部长并没有责怪,而是竖起一根手指,比出“嘘”的手势。 厚厚的一摞报告,翻动签字的时候,一只手多少会有些不方便。 于是部长轻轻从学姐手里抽出左手,捏了两下,大概是有些发麻。 等到签完字,她以为部长会就这样继续办公,但透过即将关闭的门缝,她却看见他替学姐掖了掖毯子,然后再次把指尖递到学姐掌心,十指相扣。 那时候她就知道了。 部长和学姐一定会在一起。 夏树本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凑在一起亲亲被小朋友看到了,结果是这样的事情。 她不由有些好奇:“不会有那种高岭之花被别人折下,又或者学院王子应该是大家的,怎么能独享,的想法吗?” 她之前对幸村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可是被自家爸爸妈妈教育,说是“爱有独占性”。 小学妹抿唇笑起来:“学姐,喜欢是成全。” * “更何况部长喜欢的人是你。” 雾森月他们班选择的是命理馆,星座、八字、mbti,据说没有算不到,只有想不到。 此时此刻,她就坐在铺着红丝绒的矮桌前,面前放着一个水晶球,在昏暗的顶灯光下,指尖神秘的划过球面顶端的光晕。 “看到了,唔,完全看到了,你们的未来紧紧捆绑,连同过去一起,在历史的长河里密不可分。” 夏树扬起眼睫,像是很惊讶一样:“真的嘛,大师?” 大师微微点头:“就是本大师掐指一算,你最近红鸾星动,似是会有桃花缠身,想要破解,让幸村替我写上三天策划方案我再考虑考虑给他提个建议。” “两天可以吗?”夏树讨价还价,“或者上操场跑个十圈也可以~” 雾森大师刚想指责夏树这么心疼某人,听到后半句不由心情有些复杂。 就看到夏树眨了眨眼,一脸正直:“反正他要训练体能。” 于是两个人又笑做一团。 笑完了,夏树拿起本子准备出去找幸村。 临走前,雾森月提醒:“虽然刚才是以玩笑的口气,但你最近的确犯桃花,还是小心为好。” 见她一副“别到时候部长来掀我摊子”的表情,夏树弯了弯眼睛,“好啦,谢谢你~” 明明关心,却还要装作怕被找麻烦的模样。 你们傲娇真是的。 去了d班,才知道他们决定搞鬼屋。 夏树喊住一个同学,他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幸村的话,去现场查看布局了。” 夏树本想趁幸村正在努力工作的时候,从背后突然蹦出来,拍拍他的肩膀,吓他一跳。 但进了鬼屋,才发现事情似乎和自己的预想相差甚远。 他们借了一间空仓库,为了保证恐怖的氛围,将所有的窗户都封住,沿途路线用纸板遮挡起来,地方虽然不大,但设置的像是个迷宫。 夏树走了一段,就迷路了。 想往回走也走不出去,反而更像是往中心的位置前进。 拐出一个出口,面前出现了一张长桌。 上面精美的食物摆成长长的一排,奶油小蛋糕在油画般的灯光下散发着甜美的气味,沾着水滴的葡萄、橙子和西柚折射出漂亮的色泽。 最后的晚餐? 不过这个葡萄,看起来怎么有点不像真的? 夏树有些好奇,捏起一颗葡萄上下打量。 果然是塑料做的,只是很逼真。 她打量的仔细,直到听见沉重衣料发出的摩擦声,以及扭曲的骨骼重新归位的噼啪声的时候,才发现长桌上还趴着两个“人”。 穿着沾满灰尘的腐朽衣料,头发干枯剥落,露出血淋淋的头皮。 他们以诡异而扭曲的姿态缓缓站起身来,干涸的脸上没有眼睛,而扬起的掌心里,一颗布满褶皱的褐黄眼睛缓缓睁开。 “你——” 夏树:…… 她扭头就跑,跌跌撞撞的快吓哭了,也不知道撞到了谁。 直到鼻尖掠过海盐味的气息,才一把抱住来人。 “救命啊精市!!!” 第65章 鬼屋 夏树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场景。 理智上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怪物是d班的同学假扮,甚至刚才或许只是预开放前的测试。 但发麻的头皮以及砰砰乱跳的心脏还是驱使她扭头就跑。 甚至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跑的更快了。 然后在 走廊里撞到一个人。 个子很高,肌肉很硬,她大概是撞到他的肩膀或者胸膛了,鼻子酸酸的一阵闷痛,几乎要流出生理性的眼泪来。 被扶住手肘,才觉得掌心的温度有些熟悉。 然后就闻到了那点隐约的海盐气息。 “精市?”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带着鼻音,像是哭过一样。 显然,对方也察觉到了这点,握住她的手,嗓音也染上紧张:“发生什么事了,夏树?” 然后就被呜呜咽咽的搂住腰,抱了个满怀。 “呜呜呜呜好可怕!救命啊精市!!!” 按常理来讲,夏树并不怕黑。 但怕黑并不等于不怕鬼,更何况那种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就被那么渗人的东西追着跑,很难心里不崩溃。 一个人的时候还能装一装。 但此刻幸村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夏树就什么都不想装了。 因为知道他会耐心的拍着自己的背,反反复复的安慰:“没事了,我在。” 夏树控诉:“太可怕了,他们突然站起来,那么凶,还追着我跑!” 就被更温柔的拍了拍后背,“没事了,我在。” 怀里的人软的过了分,搂着他的脖子,嗓音都带着哭腔,在微微发抖。 小的时候经常会搂搂抱抱。 夏树天真又灿烂,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将拥抱当做表示善意的方式。 出门了,说着“妈妈晚上见”抱一下,到了学校,说着“老师好”,抱一下,即使隔壁的小朋友专门留了大福给她,也要说着“谢谢你”,抱一下。 直到他通过种种方式,将这种行为改正,并一再强调,使用范围只能是家人。 “精市也不行吗?” 她眨着眼睛,疑惑又天真,不等自己作出回应,便开开心心的得出答案,又凑过来抱了一下。 “可是精市又不是别人。” 她总是一无所知的做出这些事。 撩拨完,又一脸无辜,带着近乎不谙世事的天真。 想到这里,幸村侧头蹭了蹭她微湿的脸颊,吻在眼尾,“我在。”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我一直都在。 * 过了好一会儿,夏树才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就这么大剌剌埋进幸村怀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看到,便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说完又欲盖弥彰似的,“就是太黑了。” 幸村也不拆穿,指尖抚过她有些潮湿的眼尾:“可怕也无所谓,有我在。” 他向来喜欢说些安慰的话。 什么“没事了”、“已经过去了”、“还好吗”,还是第一次跳开安慰,直接往情话上发展。 夏树不由眨了眨眼睛:“精市,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哦~” 幸村神色未变,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嗯?”了一声。 就听到夏树嗓音扬起,说道,“今天说话格外好听~” “就是如果能夸夸我就更好了~”疯狂暗示。 “想听什么?”幸村今天果真格外好说话。 于是被凑近亲了一口以示奖励,紫苏的气息掠过唇畔,“我是世界上最什么的人呀?” 幸村轻笑一声,扶住她的腰,防止失去平衡,“最可爱的夏树?” 夏树:…… 幸村:“最可爱的——不怕黑的女朋友?” 嗓音里含着笑意,分明是故意的,她要把“格外好说话”这个前置撤回! 闹了一会儿,远远听到有人在喊什么“有人误入”、“被吓到”什么的。 夏树对于他们的后知后觉表示无奈。 “明明我刚刚才被吓到呢。”这么久才反应过来吗? 其实这也不怪d班的同学。 午休过后,幸村提议将已经布置好的鬼屋现场进行试运营,但安排到一半,被教导主任喊走,因此后续并没有来得及安排。 而夏树就是这时候误打误撞进来的。 里面那么黑,场控只看到是个人,还以为是测试的副班长,因此一顿操作猛如虎,连带着npc都铆足了劲——毕竟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最有耐心。 直到瞥见被吓跑的人的背影,才觉得不太对。 第73章 金色的长发,身材又纤细,外加远远的一句“精市”什么的。 他们好像吓到幸村的女朋友了。 于是当迟到的灯光终于亮起来的时候,夏树终于在心底偷偷松了口气。 下一秒,却被捂住眼睛。 “精市?”她有些不解。 睫毛纤长,一眨一眨的划过他的掌心,连带着心底也痒痒的。 幸村轻笑一声:“昏暗的场景呆久了,骤然看到强光,眼睛会疼。” 于是夏树向他招招手,因为不确定幸村的方位,干脆摸着他的领结轻轻拽了拽。 幸村半挑眉梢,配合的俯下身来,以为她古灵精怪的,又要偷亲。 没想到夏树却只是顺着脸颊的轮廓一路向上,踮起脚尖,也捂住他的眼睛。 “这样你也不会眼睛疼了~” 细细长长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又晃,她比幸村矮了些,只够遮住半双眼。 于是透过剩下的缝隙,幸村就看到她花瓣般的嘴唇翘起,明媚的像个小太阳。 “精市?唔?” 被低头吻住的时候,夏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试图挣扎,却被捂着眼睛,更加深入地吻了下去。 直到最后,才听到有人在耳畔呢喃。 “太耀眼了。” 太耀眼了,所以,他吻住了太阳。 * 过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好意思。 这种鬼屋一般都有中控室,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看到。 这样想着,不由锤了一下幸村:“都怪你。” 哪有这样的,刚才她都听到有人在找自己,却被幸村捏着下巴按在墙板上,像要吃了她一样,推都推不开。 幸村也不恼,或者说,这种时候他总是好说话的很。 不还手,不还嘴,嘴角噙着一抹笑,眼尾还泛着微微的水红,一副餍足的姿态。 “所以从哪儿出去呀?”她可不想再撞上奇怪的东西了。 幸村牵着她的手,往一处中世纪风格的房间走去,就在此时,隔着一面纸墙,有个男生的嗓音叫道:“抱歉啊幸村,月咏桑要是顺着迷宫出来,应该就在这条路了。” 幸村? 夏树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看了眼身旁的幸村。 对方鸢尾花一般的眼睛里依旧笑意和煦,听着一墙之隔,另一道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嗓音回答:“多谢。” 过载的信息一瞬间划过脑海。 庙会里的狐狸面具,刚揭开时,幸村眼里的惊讶,手上变厚的茧,甚至是感冒…… “感冒那天,是你?”夏树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问。 为什么他对抱抱和亲近的行为一开始那样生涩。 夏树当时发着烧,脑子迷迷糊糊倒是没觉得,此刻将所有的一切串起来,才发现其实很明显。 幸村含笑颔首:“是。” 夏树快被他的坦诚气笑了,“你为什么不拒绝?” 她放开幸村的手,却被反扣着指尖,十指相扣,“为什么要拒绝?” 这话说的像来者不拒的渣男。 夏树生气的想说什么,但被这么一岔,幸村,或者说扭蛋幸村的脚步已经到了拐角。 几乎是立刻抓着幸村的手,把他塞进旁边的衣柜里,也不管里面是不是有怪奇npc了。 幸村倒是配合,只是夏树俯身关门的时候,被他凑上来亲了一口。 夏树:??! “你……” “夏树?”扭蛋幸村拐进房间,就看到夏树正俯身站在衣柜前,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一愣,又转过身来,扑进他的怀里。 “精市,呜呜呜太可怕了!我快吓死了你怎么才来呀!” 夏树一边说一边努力把他往入口的方向带,生怕扭蛋幸村一个心血来潮要去开衣柜。 潘神npc的扮演者匆匆忙忙向他道歉时,扭蛋幸村正在总控室观察里面的情况,只不过由于电路故障,照明设施有一部分断电,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 他沿着正确的路线一路走,在见到夏树平安无事时,终于松了口气,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后背,“吓坏了吧?” 岂止是吓坏了,她根本都吓懵了。 到现在都不明□□市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这不是扭蛋世界吗? 但不明白也只能一边装柔弱,一边点头说要快点出去,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就见扭蛋幸村指尖伸向她的衣领。 “怎么了,精市?”夏树猛的后退,攥紧衣领。 扭蛋精市见她脸都吓白了,一副“你想在这里干什么”的样子,无奈到失笑,干脆将夏树抱到坐在一旁的红木书桌,堵住某人乱动的空间,想逗逗她。 “之前不是还咬了我的脖子,现在害怕了?”他凑在夏树的耳畔,轻声道。 略微压低的嗓音低沉,带着热气,夏树只觉得耳畔又苏又痒,几乎跳起来。 结结巴巴:“之前、那、那不一样。” 柜子里可是还有个人呢! “到底哪里不一样,总要试试才知道,不是吗?”扭蛋幸村继续逗她。 眼见着这次指尖直勾勾向领结伸过来了,夏树整个人都不好了:“幸村精市!” 话音未落,就见他捻起一片花瓣,打量了一下。 夏树愣了愣,觉得自己今天表现有点激动,想说点什么话来缓和气氛。 但她能看到扭蛋精市捻的是花瓣,躲在柜子里的幸村看不到。 于是她刚松了口气,柜门就“砰”一声被推开。 第66章 夹心 “什么人?”扭蛋精市拧眉,却被夏树揽着脖子,整个人都埋在他的颈窝里,防止他回头。 “呜呜呜这里太可怕了,我们快走吧,现在就走!” 快点快点! 直觉觉得背后有什么,但扭蛋幸村还是第一时间安抚夏树,担心她害怕,于是干脆托着她的腿,把她抱起来。 本来打算在他转身的时候一脚把门踢上,现在完全没有办法了啊! 这种体贴真的没有必要啊! 夏树一个眼神,试图制止幸村从柜子里出来,但夹心奥利奥反而半挑眉头,施施然把门推的更大了一些。 我倒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怎么办。 夏树从幸村的眼里看到这么一句。 她觉得自己就像男朋友外出,被双胞胎弟弟/哥哥偷家的悲催女主,被差点吃干抹净了才发现面前是另一个人。 但最让人郁闷的是,这两个人连双胞胎都不算,彻头彻尾是同一个人,只不过不同世界而已。 现在的情况太糟糕,一旦扭蛋幸村扭头,就能看到中世纪的破旧复古衣柜里,好整以暇的坐着另一个自己。 午夜凶铃都比不上这一出。 就在幸村推开柜门,发出“嘎吱”一声响,扭蛋幸村似有所感,扭过头去时,夏树当机立断,扶着他的肩膀拉开距离,然后凑上去,吻上他的唇心。 “幸村,听到这边有声音,人找到了……?” npc之一匆匆忙忙赶来,就看到幸村托着月咏的腿,将整个人都搂在怀里,抵在柜子上。 这个角度是在亲吗?是在亲吧? 甚至还把人往怀里藏了藏,半点都不肯露出来,他喵的你是阴湿男鬼吗喂,这占有欲! “对不起,打扰了!” “人已经走了。”扭蛋幸村轻笑一声,拇指揉了揉夏树潋滟的下唇,眸色微暗,掠过柜子,嗓音低沉。 等将夏树送回班里,又约好晚上一起回家,幸村面色和煦,再次走进那间房间,对着柜子说道:“出来吧。” 柜门打开,首先探出来一双腿,穿着运动长裤,笔直修长,再然后则是骨节分明的手,扣住柜门边缘。 等到那人完全站起身来,便可以看到一张稠丽的面孔,五官精致清俊,鸢尾花一般的眼睛微微弯起。 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个穿着校服,一个穿着网球部的队服,像照镜子一样。 两个幸村精市。 平常人要是骤然看到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一个人,一定会吓一跳。 但房间里的两个人却依旧保持着轻笑的姿态,就连嘴角的弧度都一般无二。 “刚才柜子里的是你。”一个幸村问。 “感冒那天也是我。”另一个幸村回答。 “插手别人的感情是不道德的。”一个幸村笑。 “夏树希望见到我,你知道的,对于她,我总是没有办法。”另一个幸村也笑,“更何况,她分得清你我吗?” 一个幸村面色一冷,又笑起来:“这个答案或许你比我清楚,不然怎么呆在柜子里不出来呢?” 都是幸村,知道戳哪里是对方的逆鳞,穿运动服的那位听了,终于眼底划过一丝冷凝,“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她被你偷走的。” * 夏树回家以后也并不安稳。 她有些担心扭蛋幸村发现什么,但他一切如常,甚至在家门口分别时还凑上来亲了自己一下,约定明天见。 第74章 夏树想去缘结神社,或者找猫咪老师问个清楚,没想到刚下楼,就看到幸村站在巷子内。 他还穿着下午自己见到他时穿的那件运动服,夏树不由问:“你住在哪里呢?” 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扭蛋幸村了,他能住在哪里呢? 幸村却只是弯着眼睛,比起责怪,更多的是开心:“你担心我吗?” 夏树说道,“当然了。” 闻言,幸村真心实意的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不希望看到我,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有另一个我陪在你的身边了。” 夏树还是第一次听到幸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低落里带着些委屈。 让她想起鬼屋里,透过扭蛋幸村的肩,看到他在柜子里露出的那种眼神。 像是凋零的花,又或者是碎裂的冰。 夏树觉得心里有些酸酸胀胀的。 她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说完,看着那双鸢尾花一般的眼睛,又觉得疑惑,“你又不喜欢我。” 你不喜欢我,拒绝了那么多次。 要是我消失,又或者不喜欢你,不该是松了口气吗? 怎么看到她和扭蛋幸村在一起,又像是被抢走了重要的东西。 幸村失笑,“初中毕业典礼我送你的火漆印章,你是不是没打开过。” 火漆印章? “夏树?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干什么?”窗户被推开。 夏树急忙扭头,“马上回来啦!” 等转过身,却发现小巷里已经空无一人。 * 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床底翻出一个纸盒,里面林林总总,都是幸村这些年送给自己的礼物。 有幼儿园的草莓发夹,第一次过年时做给自己的小桔灯……夏树翻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戒指盒那么大的小纸盒。 里面装着一个蓝紫色的火漆印章,是初中毕业典礼时,她从发言台走下来时,错身而过的幸村递给自己的。 上面印着调查兵团的徽章——当初夏树一度觉得这个纹样很酷,因此收到的时候还弯着眼睛对幸村说了好几句谢谢。 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目光亮了亮,像是在期待什么,但夏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捧花吸引走了,因此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想到这里,夏树将印章来回翻看,甚至试图把它拆下来无果,没控制好力度,不小心将整个盒子打翻在地。 有什么东西嘀嗒嗒的滚到地板上,很轻,声音清脆。 夏树蹲下去找,却在看到那样东西的时候,睁大了眼睛。 纽扣。 和她初中穿的校服一样款式的,衬衫第二颗纽扣。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翻涌而过,将那些曾经的委屈和根深蒂固的记忆一一打碎。 第二颗纽扣,所以当初幸村是想向自己表白吗? 如果说之前所有的证据都可以以“这是扭蛋世界,有偏差”来解释。 那么现在呢? 这可是原本世界的幸村亲口承认的。 所以幸村一直喜欢她? 那她这么做岂不是…… 这么想着,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只在凌晨的时候做了个梦。 梦里,幸村站在他卧室的窗前,秾丽秀致的眉梢半挑,露出夏树熟悉的那一抹似笑非笑:“这就是你失联的原因吗?” 夏树刚想回答,背后却突然伸出一双手,将她揽进怀中:“一步错步步错,该选谁你知道的吧?” 她想后退一步,但背后是扭蛋幸村炽热的胸膛,正在挣扎,面前一暗,却是幸村俯下身,从前方搂住自己的腰。 夏树夹在两个幸村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简直像夹心饼干。 这个梦太可怕了,以至于夏树醒来的时候心脏都在怦怦跳。 她看了一眼幸村的窗户,灯没有亮,现在才早上五点,他还没醒。 夏树想了想,穿好衣服,偷偷出了门。 卖白鸟馒头的店还没有开门,倒是旁边的毛豆生奶油大福店刚好挑起一盏灯。 “您好,我要一份大福。” “来一份大福。” 另一道声音和夏树的几乎同时响起。 老婆婆看了他们一眼:“才做了一份,小姑娘先来的,你等等。” 闻言,站在夏树旁边的青年怪叫着“诶”了一声,弯下腰来,单手叉腰,据理力争:“我俩分明是同时开的口,老婆婆你不要欺负年轻人。” 夏树不由看了他一眼,第一反应是个子好高,大概有一米九或两米,第二反应则是穿着一身黑,天没亮还戴墨镜,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但她一向脾气好,于是提议将大福分他一半,便转身向缘结神社走去。 空空如也,连带着猫咪老师也不见踪影。 “你这人很有意思啊。” 刚才的墨镜青年不知什么也走到空了的神社前,站在告示牌旁,挑起墨镜上下打量着夏树。 夏树这才发现,他有一双仿佛冰川碎裂后的晴空一般的苍蓝色眼睛。 只是说出来的话就不中听了,“你没有心的。” 夏树一愣:“请问,没有心是指?” “人类的灵魂被拉进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对于世界意志来讲,就是外来入侵者,是要肃清的,哇哦,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现象~” 这样说着,青年弯下腰,凑的更近,“你最近应该频频倒霉,再过段时间就喝水塞牙、出门被撞、无故横死,咦?” 夏树最近的确总是倒霉,尤其是左手,新伤旧伤反复叠加,听他这么“咦”了一声,心脏不由一紧。 就听到他笑,“怪不得,原来如此,还能这样。” 夏树:? 总觉得他这幅模样和猫咪老师颇为相像,于是夏树弯着眼睛把剩下的大福递给他。 青年倒也不客气,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有人替你挡下来了,唔,凭自己的意志强行来到这儿?哈,还真是有趣!” 第67章 游戏 “挡下来?是扭蛋吗,还是精市?”夏树问。 青年却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笑起来:“一个鸡蛋还能分成两个黄?更何况,谁是谁你分得清吗?” 如果说之前还能用“喜欢她”和“不喜欢她”作区分,但现如今,得知原本世界的幸村也喜欢自己,夏树就不知道该怎样区分这两个幼驯染了。 她肚子里有无数个疑问,但青年却将墨镜重新戴回鼻梁,挥挥手,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总之还是先要找回手串。”夏树想道。 之前的各种意外,如果真的是因为世界在排斥她这个外来者,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回去。 可是她找不到幸村。 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扭蛋幸村。 夏树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其他人,但如果扭蛋幸村和幸村一样,都喜欢自己,都有那阴差阳错的27次表白失败,都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 那他们两人的区别在哪里呢? 世界吗? 她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缘结神社空荡荡的屋子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收到自家妈妈说的电话,说是手串找到了。 “就在校服裙子的口袋里,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粗心!” 她说的是昨天换下的校服,但夏树可以确定,自己早上换上衣服的时候,根本没有手串。 所以,是幸村? 拿走手串又还给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呢? * 转眼之间,就到了学园祭。 这几天里,幸村再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里,家、学校和网球部都属于扭蛋幸村,夏树也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哪里,有没有事,只能每天回家的时候从缘结神社的遗址前经过。 “真遇到了你会怎么做?”猫咪老师趴在墙头,打了个哈欠。 夏树摇了摇头:“不知道,总之先处理手串的事情。” 如果按照那位雪发青年所说,世界意志决定抹杀她的存在,那么当务之急,就是即刻完成任务离开。 “那小子呢?”猫咪老师晃了晃尾巴,“之前还为了他苦恼担忧,你真能就这么不管不顾离开?” 这些天夏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最初感到纠结的时候,面对扭蛋幸村的时候难免会觉得别扭,那种感觉就像是将他当做一个替代品,而现在原主找上门来,于是自己也摇摆不定一样。 “但重要的是现在,而不是未来,不是吗?” 就像妈妈说的,人生很短,与其把剩余的时间用在悔恨和逃避上,还不如好好享受最后在一起的时光。 “下周就要总决赛了吗?” 夏树窝在幸村怀里,总觉得时间过的真是太快了,“好像前两天才关东大赛一样呢。” 她还是不习惯将在心里将扭蛋幸村的前缀里加上“扭蛋”两个字。 这种感觉就像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道具。 于是依旧把他叫做“幸村”,原本世界的幼驯染则是“精市”。 第75章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幸村格外粘人,即使是午休的时候,也要和自己腻在会长办公室。 对此,夏树曾颇为担忧某人的名声:“简直像沉溺温柔乡不事早朝的昏君呢~” 某人彼时正在抄笔记,闻言,扣着夏树的指尖,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听起来不开心?” 这时候说不开心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于是夏树看了眼工整的社会论笔记,决定将温柔乡贯彻到底,“超开心~” 然后就收获超开心的亲亲。 跟哄小猫似的。 幸村看了眼日历:“这周学园祭,忙完以后正好可以全力以赴准备三连霸。” 算起来恢复期一共一个月,无论如何也能恢复到手术前的状态,因此,他对三连霸势在必得。 这是学园祭的第一天,本来是运动会。 但作为病号,夏树不具备参赛资格,反而成了最闲的人。 “作为运动健将,你不该去为班级争荣誉吗?”怎么和她在这里腻歪。 “学习委员帮我报过名了。”幸村吻了吻夏树的侧脸。 “是什么呀?” 想起纸签上的内容,幸村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借物赛。” 然后幸村就在备赛区遇到了干劲满满的夏树。 “三山临时被选去参加八百米了,只能我这个候补登场~”才不是为了和你一决高低呢~ 说着,夏树伸出手,“请多关照啊,幸村部长。” 幸村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请多关照,月咏编剧。” 夏树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要注意伤口,量力而行。 但既然是比赛,哪有不全力以赴的道理。 于是抽到第一个题目后,夏树目光在全场搜寻一圈,笃定的跑到正在给丸井递水的桑原面前。 站定,打量,满意点头:“跟我走吧!” 桑原:?这是什么强抢民男的话。 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对上自家部长微笑的脸:“桑原,我需要你。” 一时间成为全场最炙手可热的男人,桑原在众人艳羡中带着好奇的目光里,一步步跟着全校最瞩目的情侣走到舞台中央。 “请两位分别展示自己抽到的题目!” 是什么?巴西人?还是全场最hot的男人? 桑原内心充满期待,认为皇天不负苦心人,即使不善言辞,努力终将得到回报。 来吧!揭开谜底吧! 夏树伸出手:“卤蛋。” 幸村也伸出手:“光头。” 桑原:??? 再见了妈妈,世界毁灭吧! * 第一场很简单,夏树积分第一,仅高于幸村3分。 第二场 则难度升级,需要将物体借回来的同时,确保心跳记录仪不超过120。 “感觉很容易~” 直到看到手里的纸条写着【幸村精市】。 夏树:……他们一定故意的。 参赛者需要藏在校园各处,夏树选择了戏剧部,进可攻退可守,大不了和自家男朋友躲猫猫。 但运动量超标,加上没有午休,于是靠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大概没睡多久,醒来的时候,外面不时传来选手失败的播报声,看来这个游戏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又或者是赛事组一开始就决定好的——毕竟新闻部也需要热度。 她揉了揉眼睛,打算出去看看,却发现自己正窝在幸村的怀里。 夏树:? 就这么水灵灵送到自己面前了? 幸村靠在沙发上,一只手半揽着她的腰,睡得平静而安稳,而那双鸢尾花一样的眼睛难得闭了起来,显得安静又温柔。 他醒着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尽管温柔,但夏树总觉得那笑意就像冰川一样。 她只能看到海面上,他愿意展现给自己的一部分。 至于海面之下,则是深不可测,偶尔窥见,便让她无端心中一紧。 但睡着的时候不一样。 他那样舒展而随和的躺着,眼睛紧闭,粉色的嘴唇也轻轻抿起,显得乖巧而无害。 就算夏树此刻捏着他的鼻子,气势汹汹的说上一句:“幸村精市是夹心奥利奥。” 他也不会生气,更不会似笑非笑的挑起自己的下巴凑上一个亲亲。 但夏树并不打算给自己惹麻烦。 他的怀抱温热,靠着很是舒服,夏树眯着眼睛又休息了一会儿,不忍心将他喊醒,又觉得有些无聊,便玩起了他的手指。 骨节分明,掌心有薄薄的茧。 大概是最近加大锻炼,茧比之前厚了一些,摸上去不扎人,但有些粗糙。 玩了一会儿,夏树又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 她把心跳检测器摘下来,准备和幸村手上的换过来——反正他一向云淡风轻,肯定超会控制自己。 戴上去,托起另一只手腕,才发现空空如也。 这么快就出局了? 所以才来找她吗? 这样想着,托起的手腕便动了动,然后顺着指缝和夏树十指相扣。 夏树好奇极了,扭头问他:“你是怎么……” 她本来就靠着幸村,这么一扭,直接整个人都趴在他的怀里,嘴唇的距离离得太近,扬起眼睫,就撞进那双鸢尾花一样的眼睛。 那双眼睛太过昳丽,揉着许多夏树看不透的情感,让她几乎忘了呼吸。 好在下一瞬,心跳检测器就“嘀嘀”的响起来,夏树立刻像被抓的小偷一样别开眼。 忽然发现不对。 “我什么都没有做。”她简直太无辜了,“手环是不是坏了?” 精市像是此刻才发现手腕上系着一个嘀嘀作响的东西。 他手肘撑在身后,右手依旧和夏树十指相扣,左手单手摘掉心跳检测仪,目光落在夏树的眼睛上,没有回答,而是问。 “你开心吗?” 他的眼神深邃而认真,一错不错,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夏树一愣,然后弯了弯眼睛,“开心。” 她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好,爸爸妈妈很好,网球部很好,戏剧部很好,甚至学校里偶遇的同学们都很好,但是,这不是我的世界。” 她的眼睛太过澄澈,揉着日光。 精市有一瞬间几乎别过眼,像是怕被她灼伤了一样。 他托起她的左手手腕。 腕骨精致,上面戴着一串绿檀木的手串。 说是绿檀木,但一眼望去却是皎洁的白,只在末端留着两颗。 武装侦探社的那位侦探说的很对。 在一周的最后一天,她去过缘结神社,被奇怪的青年告知“将被抹杀”后,这串手串就出现在她的校服里。 谁也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出现的莫名,就像消失的莫名一样。 不过是因为她想要,所以才再度出现了而已。 窗外传来夏树的失败播报。 夏树向他眨了眨眼:“失败了呢。” 被揉了揉脑袋:“不会的。”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于是夏树弯着眼睛,又笑,“下周就是决赛了呢。” “夏树,怎么突然出局了?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幸村有些意外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第68章 球赛 室内空无一人,只有窗户被打开,吹得窗帘来回飘转。 夏树靠在沙发上,向幸村伸出手,直到被揽进怀里,才笑,“没有谁。” * 决赛的那天是个大晴天。 夏树那天难得起了个大早,敲响幸村的窗户,在他的早安声中送上一个草莓味的亲亲。 “今天要加油哦~” 比赛的地点在东京的网球主赛场,这里足以同时容纳两千人观赛,也是国家队的比赛主场地。 大概是因缘际会,和关东大赛一样,对战的依旧是青学。 那是一个诞生过“武士”越前南次狼的学校,继承了他的意志,选手们风格别具,个人特色明显。 双打一赢一输。 单打也是如此。 当所有力竭的选手挥洒完汗水,退至观赛区,最后,也是最为瞩目的一场正式开局。 夏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幸村。 锐利、骄傲、意气风发、坚不可摧。 他的每一球都是那样的精准,击破防御,击破技巧,击破那些在病床上乃至在复健室挥洒的汗水,就那样势不可挡的落在对方的场地。 “game幸村,4-0。”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胜负已分的比赛。 丸井勾着切原的脖子,仁王戳了戳柳生的肩膀,只有坐在教练席的真田拧着眉毛:“不止如此。” 果然不止如此。 那个没有幸村个子高,没有幸村长得好看,甚至一路跌跌撞撞败绩重重的小小少年忽然笑起来。 “果然,网球很开心啊。” 他挥着球拍,用轻松的语调试图击碎幸村这十一年以来所有的坚持的努力,将它捻成齑粉,再挥洒在空中,说上一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madamadadane~” 第76章 于是比赛急转直下,到了4-4平。 “你一直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吗?” 夏树站在平台上,楼梯边,一个距离场里的幸村很远很远的距离。 早上他出门前,她说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来不及看比赛,但会去庆祝他的胜利。 然而她说慌了。 她来到了现场,然后,遇到了精市。 或者说,是原本世界的那个幸村。 他今天并没有穿立海大的队服,而是普通的t恤和休闲外套,看上去清爽帅气,要是有人看到他的脸,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和赛场上那个奋战的“神之子”如此相像。 “我并不知道。”他说着,自然而然的替夏树将额前的碎发捋至耳后,“但我和他一样,生过一场病。” 很严重的病,几乎无法站立行走,也再没有站上球场的可能。 手术成功的概率只有50%,但如果不赌上一把,他的人生只有一个空洞的0。 “那时候你已经消失了,所有的人都忘了你,只有我记得。” 他说着,握了握掌心,空空如也的掌心。 于是他白天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独自面对未来,晚上,又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思念她。 然后有一天,他去神 社许愿,许愿他的夏树能平安、康健,狐狸神使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去到那个世界,带她回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那为什么要把手串还给我呢?”夏树对他弯了弯眼睛。 为什么呢? 幸村仰起头,五月的风至场地上空掠过他的耳畔,他说道,“因为你想要。” 因为你想要,所以我给你。 场内的幸村正在鏖战。 他做过那样多的训练,回击过那样多的球路,但他却看不清眼前这个小子的每一道球。 “game越前,5-4” “game越前,30-0” 再进两个球,他的比赛,他的三连霸就将终结于此。 别放弃,幸村精市。 他在心中默念,然而搜寻的目光却没有在场内找到那个,对他说这句话的人。 “幸村在找什么?” “不对,好像是在找人,夏树吗?她来了没?” 真田攥紧拳头:“她不在。” 偏偏这个时候她不在。 而夏树远远看着立海大的众人似乎在场内搜寻着什么,不由弯起眼睛,轻声笑了笑。 “笑什么?”精市揉了揉她的眼尾。 夏树托住他的手,抵在自己的侧脸:“我只是有个疑问,明明手串是让我顺利回去的记录道具,你为什么想要拿走呢?” “它实际并不能让我回去——那它记录的是什么?表白次数?为什么要记录表白次数呢?难道和这个世界有什么联系?” 这是个自相矛盾的事情。 如果精市想让她回去,那么需要道具。 如果手串没有效果,那么他不需要拿走。 而他还回来了。 “你想取代扭蛋幸村,在这个世界改写自己失败的过去?但如你所说,他终将失败。” “所以,回去的关键不在手串,而在你。” 夏树得出结论。 精市脸上笑容不变:“好厉害,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夏树笑了笑,“因为太多不对了。” “那么我该如何称呼你呢?精市?还是扭蛋?”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就算是扭蛋世界,和现实中的世界,是否太过相似了? 除了原本属于她的27次告白被拒,变成了幸村。 然而她曾在路上意外遇到艾草幼儿园的校长,那是位戴着眼镜的清冷美人,提到她,还会无奈的笑着说道:“精市小时候就喜欢夏树呢,知道你想要赢,于是主动退出了竞选,就连草莓大福也是他自己带的哦。” 第1次告白的草莓大福。 第5次告白的手工八音盒。 第13次告白的海原祭邀请帖。 第15次告白在公园里没送出去的鱼骨项链。 以及,第18次告白,在中学毕业典礼,连同火漆印章一起送给她,却黏在印章背面、一直未被发现的校服第二颗纽扣。 答案幸村早就告诉过她了。 只不过因着那些阴差阳错,夏树一直不相信罢了。 为什么不相信呢? 他的爱那样闪耀,沉甸甸的,几乎要将整个世界、连同他一起送给自己。 为什么一直以来不相信呢? “因为太闪耀了,所以,我害怕会被灼伤。”夏树得出结论。 她看着球场里的幸村,那样小小的一个幸村,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 要加油呀,精市,打破世界的禁锢,去夺回属于你的胜利吧。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才是扭蛋?” 身边的精市问,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的指尖开始变得冰冷,掌心开始虚化、碎裂,像是开启的黑洞,又或是西伯利亚的寒冬。 夏树说道:“其实生病的一直都不是你,而是我,对吗?” 她在十一岁的那年生了一场大病,自此无法继续弹钢琴,即使到了这个世界,也会刻意避开和钢琴有关的所有回忆。 但她是那样热爱,指尖落在琴键上,即使触感已经陌生,灵魂却在反复震荡。 那些手指发麻的日夜,那些连琴谱都无法翻开的回忆。 真田曾经问她,为什么幸村明明没有出现症状,她却对它如此了解。 答案很清晰了不是吗? “在那个世界里,生病的是我,但手术失败了,所以,这不过是我的一场梦,对吗?”夏树说道。 时空开始扭曲,世界开始碎裂。 她最后看了一眼扭蛋幸村,弯着眉眼笑:“谢谢你啊,精市。” 转身,向那个正站在球场中的幸村跑去。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她的身后,扭蛋幸村笑着摇了摇头,倚在栏杆上,仰头看向明媚的天空,“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一颗珠子亮了起来,闪了闪,不动了。 “别放弃啊精市!” 夏树站在球场的边缘,就这样喊出来,嗓音穿过人声鼎沸的球场,还没来得及传达,就在风中消散。 但隔着那样远的距离,幸村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某个方向,有个身影正笑着向他挥手,翠绿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在日光下亮的过了分。 他从不相信心灵感应。 但此时此刻,却仿佛听到那温软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别放弃啊,精市!” 他站起身来,直立,手臂自然下垂,黄色的小球自他的身侧砸过,很沉闷的一声响,干脆利落。 “喂,幸村在干什么?” “他是放弃了吗?!” “喂,就这样放弃了吗,神之子大人?”猫眼的少年将球拍搁在肩头。 【game越前40-0。】 那么,还有一球……? 球……消失了? 越前龙马错愕地四处搜寻,直到球类落地的“砰砰”声在脚边响起,才发现,那一枚本该落在幸村脚边的球,出现在自己的场地。 灭五感?不对,他已经破了灭五感…… “你知道吗?夏树总是说我的网球一板一眼。”每一个角度都像是测量过一样,精准的过了头,也就失去了一些偶然的可能。 但有什么关系呢? 打网球是为了赢,赢的背后是热爱,是每一次将球击落的热爱。 这就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就像他爱夏树一样。 不比所谓的“快乐”逊色半分。 “很精彩的比赛,小子。”幸村仰起头,将小小的夏树纳入眸底。 “但我喜欢的人在那里,我答应过她,一定会赢。” 【game幸村5-5】 【game幸村6-5】 【game幸村7-5】 哨音穿过场地,欢呼声震耳欲聋,夏树在逐渐扭曲和碎裂的空间里奔向幸村。 坚定的,一往无前的。 直到搂住他的脖子,被他紧紧拥入怀里。 “恭喜你呀,精市~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穿过茫茫人海,来到我的世界,再一次坚定的选择了我。 幸村似有所感,额头抵着夏树的额头。 “夏树,我爱你。”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要坚定,我爱你。 “在原本的世界再见。” 最后的那一颗珠子亮起,夏树的眼前弥漫出刺眼的白光,霎时间将她整个人都吞没。 “好强的咒力波动,特级?”刚买完晚饭食材的伏黑惠转身。 他身旁的高个子男人拉下墨镜,露出那双碎冰一般的苍蓝色眼睛,凝视片刻,眯着眼睛,轻笑出声。 “果然,爱才是世界上最扭曲的诅咒呢。” 就在此时,治疗舱里的少女睁开眼。 她推开舱门,弯着眼睛,对那个同样推开舱门的少年笑道。 第77章 “好久不见呀,精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