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第1章 《见鬼》作者:张本望【完结】 简介︰ 本来要写渣攻贱受,不小心写成贱攻诱受(一个拥有一切可以实现幸福的现实条件的人偏偏作死最后孤独临终) npd爱而不自知攻x完美情人没有一天名分受 【食用指南】 【口味】 上册(怪味豆)渣攻忏悔录(1-51章) 下册(甜甜圈)心碎黏合剂(52-后) 【人设】 上册攻(渣,渣得像豆腐渣一样) 上册受(q,q得像橡皮糖一样) 下册攻(年下忠犬不离不弃但语法有点问题) 下册受(白月光死后正视感情是讨好型人格) 【时间线】 上册(2015-2028) 下册(2017-2030) 【雷点】 上册(攻谈过很多女朋友,并且攻受没有一天在一起,在不在一起都这样。受洁,攻不洁。) 下册(受有白月光,双洁但受为i做0。) 【副cp】 上册(严之理x周年)bl 下册(应景x夏觅)百合 【暂时只有上册】 好多年前他就突兀地表白,勇气和耐心多到用不完。在听到数不清是第几次的“我爱你”时,我笑着对他唱“友谊…… 内容标签: 相爱相杀 校园 be 追爱火葬场 对话体 其它:渣攻贱受/追妻/追悔莫及/作攻 一句话简介:因为你的眼睛在说爱我 立意:要先遇到对的人,才能明白什么是爱。 【第一人称三部曲】〖第二部〗 第1章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你喂猫了没?” 宁愿回家以后总问我这一句,我每次都敷衍。 “又不是我的猫,你要么自己喂,要么把食盆换成全自动的。” “行。” “你真要继续养它?脾气不好老是掉毛,活着不能招财进宝,死了又不能吃,你干嘛喜欢?” 他不说话,蹲下身将泡芙抱进怀里安抚,这是一只布偶,瞳色很靓。是我送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刚到家的时候才三个月大,如今两岁多。我没想过养宠物,是他要求,这类消耗感情的生物怎么会比物质更令他愉悦?他让我鄙视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取名字的时候我就笑过一遍了,这名字没新意,好土。 “它比你通人性。” “扯,你们什么时候答辩?” “4月初。” “那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准备,不用三天两头往我这跑。我想见你的时候,会提前联系你。” “你赶我走?” “怎么会?” “你又看上谁?”冰箱里全是他不爱喝的,他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泡芙专心舔着罐头,他把半个身子陷进沙发里,抱着抱枕,满脸疲惫。 “天地良心,你学校离这远,我说给你在大学城附近或租或买你都不同意。我做不到次次接送你,让你早点去把驾照考了,也不肯。来回都要花一个半小时坐地铁你不嫌费劲吗?我真搞不懂你脑袋里面每天都在想什么。” “就算有钱也不能是这个花法。” “你教育教育小孩就行,别教育我。” 我把茶几上被水果盒子挡住的遥控器递给他,我理想中的生活是在我有需求的时候知道他住哪儿,不是听他告诉我那些不咸不淡的大学日常,容忍他的宠物时不时就破坏家具,而我站在一旁看他盯着屏幕里的综艺和纪录片。两年前一起去买猫粮,他问我,你本来就是那么没有情趣的人吗? 我说不是啊,你这样想,证明我对你没感情。我对谈过每一任都不这样。 以前他还会朝我大吼,说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有什么了不起?他的喜欢现在怎么样了,多了少了我不太清楚。对我的了解越来越深,他的崩溃越来越少。把头一歪,问我, “你爱她们?” “我只爱自己。” “你会对她们说情话吗?” “我会说谎。” 他点点头,表情很无所谓。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一段时间的如胶似漆与一段时间的形同陌路,都不会促使我决心将这段关系变得清晰,下个定义。非要形容,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是界于现实与荒诞之间的草率。就好像天气,阴晴不定,一会儿万里无云,一会儿晴天霹雳。如果他哭,就下雨;如果他一笑就是艳阳天,我会过敏。所以我习惯在他的世界里呼风唤雨,只要他给我这个权力。 这样很好,我没想把他怎么样,要他套用不合适的身份、要他听没有爱意的爱称......做我的爱人感觉很糟,他永远不会是我的前任。别人提起来,我通常概括成朋友,比朋友再多一点点。 多了他的奢望和我的欲望吧?都好贪。 好多年前他就突兀地表白,勇气和耐心多到用不完。在听到数不清是第几次的“我爱你”时,我笑着对他唱“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这块遮羞布很劣质,如果他不长这个样子,无论多久我都不会注意到他,更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接近他。有一段时间他致力于逼迫我承认他对我很特别,我说别想太多,这不可能。他说他有证据,证据是我对他有着占有欲。我见过许多情侣,因为一些芝麻大的事,掀翻醋坛子。可我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因为他与别人有瓜葛,就气急攻心。和他的距离也忽远忽近,这不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手段,只是与我的爱好有关。 第2章 我喜欢钓鱼,喜欢放风筝。 牵起他的手,温柔握紧风筝的线,在他好高骛远的时候与别人亲近,提醒他不要沾沾自喜。以期待为饵,他是我见过唯一一条反复上钩的鱼,每次张嘴说爱,都鲜血淋漓。 他说实习期已经结束了,想住一阵子。我希望他搬出去,但我说想住多久都行,他微笑着吻过来,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敞开怀抱,不拒绝。 我有两个发小,一个因为他基本和我翻脸,另一个痛斥我的行为不妥。我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喜欢纯洁、暗恋、自我感动的那一套。他问我为什么一边谈女朋友,一边又要和宁愿纠缠不清?既然放不下,又为什么不选择在一起?我说那自然是他有他的好处。不能说放不下,只能说暂时舍不得。不把食物在过期之前吃掉,是一种浪费。浪费要遭天谴。那时他说, “你活着就要遭天谴。” “你要替天行道?” “你不信我的就等着看。” “我不喜欢宁愿,也从来不会对他说我喜欢他。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他总不可能爱我一辈子。这就叫,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扯,我不信你对他一点感觉没有。我和金天的取向一直很稳定,不像你,东一下西一下,乱七八糟的。你不喜欢他,干嘛跟他浪费时间?干嘛不选别人?要我说你那些前任都唯利是图,宁愿才是最具真心的那一个,这么多年,你都没考虑?” “考虑啥?你说的那些在我这都不算他的优点,他的优点不是脾气好也不是会照顾人。” “那是什么?” “他最大的优点,是方便,实用。他要是个女伴,哪天突然大着个肚子来找我,那我岂不是贪小便宜吃大亏?” 我看蓝一欢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拍了一下我的胳膊,最后那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小白,作为朋友来说,平时只觉得你我行我素,不计后果。太自私,太自恋。但你今天彻底给我上了一课,以前我不知道人可以渣到这个地步,你不一样,你天赋异禀。宁愿遇到你,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他还想骂,被我笑着打断。我说行啦,好歹这么多年交情,要换个人这么说我我早生气。 又是一夜缠绵,我见宁愿困得睁不开眼,随口问他几点了?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说凌晨。我说行,那我出去一趟。他拉住我衣服,问我去哪儿?我不常在家,陪他的时间少得可怜,也知道他最不喜欢我说走就走。不说为什么,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会让他感觉自己是只任人抛弃的小猫,或者小狗。 我揉了一圈他的头发,套了件外套,存心说, “他们约我去酒吧,世界杯一个人看没意思。” “比赛不能在家看吗?就不能明天再去?” “都说好了。” 他不放手,脸皮很厚。 “能不能不走?” “能,你求我,我就不走。” “我求你。” 我笑了,说, “跪着求。” 他坐起身,愣在那儿。和我对峙了一会儿,就红了眼眶。我把外套往旁边一扔,下了床,说, “骗你的,我不走,就去趟卫生间。” 走到卫生间,刚把马桶盖子掀起来,门就忽然被推开。我往他在的方向转头,他手里拿着个杯子,泼我一脸的水。 “白万千,你怎么不去死?” 说完,他把门一摔。 我很无奈,“我爱你”,“你去死”,他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这两句。扯过毛巾把自己的脸擦干净,我想是时候找个借口让他走了。让他走倒也不是要和他断干净,跟我扯上关系,他别想干净。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小打小闹,同吃同住,不能太像情侣。 他有时候让我头疼。 就比如一些专属于恋人的节日,能看出来他想要惊喜,也不是不行。做饭我不会,布置房间我嫌累,最后用一束花搞定。店家没跟我商量就在里面夹了一张贺卡,上面的内容我看了觉得有点犯恶心。他总在不该知足的地方特别知足,我觉得他不争气。 还有一次,他问起我给他的号码存的什么备注。我说无非就是心肝宝贝啊,还能有什么?他不信,我把手机解锁扔过去,我经常删消息,给他看看也没事。通讯簿里心肝是他没错,但他发现宝贝有很多,上面标着1234......他问我不会搞混吗?我说不会,我记尾号。这不是分类,是排名。他白了我一眼,说能不能删了?我说你想删就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么。 他不理我了,我没哄他,能让他删号码我觉得已经是在哄他了,还想怎么样?就算我不去哄他,他也会自己哄自己。 晚饭的时候他又给我夹菜,我问他,你为什么不找男朋友?不和金天在一起?当初他喜欢你喜欢得要命,要是和他在一起,那肯定是你说一他不敢说二,你往东他不敢往西,至少能对你好,能做到只有你。他放下碗筷,说, “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为啥?高中的时候,我说了很多遍我真的有心撮合你们,他非不信。” “因为他是你的朋友,而且那时候我已经喜欢你了。” “啊?那现在也不晚,他已经,不是我朋友了。” “一般来说,你对一个人有感情,就不能再去和他身边的人,或者朋友有什么。吃饭吧,这是原则,我跟你说不明白。” 第3章 这话我不同意,坐到他身边,点起烟, “这有什么不能的?唉,你有朋友吗?有亲近的人吗?我去和他或者她谈恋爱,给你打个样。” 他很生气,质问我, “男的女的都行?” “嗯,是你朋友就行。” “你不是坚定认为你不是同性恋吗?” “我不是啊,我没感情也能谈。怎么样?你还想着有一天要当我男朋友吗?” 话音刚落,他抬手就给了我一耳光。 他说我说过的很多话,都是混账话。他听到,或者我做了什么把他气哭的时候,就会这样打我。以前我不计较,是觉得他手劲小,我下手不知轻重,一还手他准完蛋。可这下确实打得有些重,让我不舒服。 刚才那句玩笑哪里过分了? 我用舌尖顶了一下腮,左手搂住他摁在肩上,拿烟的右手往他白皙的脖颈上贴过去,被他躲过,但还是长长地划了一下,烫到了。 “疼吗?”我明知故问。 他将我的手推开, “我烫你一下试试?你给我滚。” “坐着别动,帮你擦药。” “你就没把我当人。” “怎么没有?就是因为我太过纵容你,你才敢这么跟我说话。” 棉签碰上伤口,他哭了。我很喜欢看他哭,因为我哭。眼睛红红的,喘气像小兔子。给他擦眼泪的我心情好了不少,他问我, “你觉得你对我算好吗?” 我说, “你觉得还不够吗?” 他默不作声。我觉得应该够了,在我能力范围内他想要的一切物质条件我都满足,都愿意给,但他不要。告诫我,爱情不等于交易。我说我不需要爱情,我需要交易。快和我达成一致。 可能是天太热,也可能是处理得不好,伤口周围冒出一小圈细密的水泡。一不小心就感染了,他在夜里发高烧,踹起被子。我把人往医院里送,医生问怎么搞的?我说不清楚,应该是他自己弄的,他喜欢自残。 喜欢我,就是喜欢自残。 输液那几天我都陪着,本来可以装工作很忙,一走了之。但他知道我一点都不忙,装不像。替他换药以后,他伸手摸着无菌贴的边缘,我问他是不是怕留疤?他说留就留吧,留下来你最好多点愧疚。 这几天的殷勤不是因为愧疚,看他发烧很紧张也不是因为自责。我只是单纯讨厌承担责任,毕竟伤口是我造成。 我觉得我不是同性恋,我没有非谁不可,可以不是。我那两个发小都是,如果我也是真就太奇怪了,他俩早早出柜,其中一个因为出柜把自己亲爹气得住院,没住两天居然气死了。科学来讲,是死于高血压引起的并发症。可别人不会这么想啊,只会说那孩子把他老子气死了。 死亡是每个人都无法挣脱无法逃离的,对我而言失去谁都不可惜。但我不允许自己成为某个人的死因,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 第2章 养了这么久,要扔掉有些舍不得 赶他走那天,我已经提前给他安排好住的地方,骗他说搬家。一周有五天“出差”都圆不好这个谎。 江阿姨让我相亲了,我谈的她都看不上。那姑娘挺好的,娴静体贴,适合过日子。往来半年多,订婚已经提上日程。没打算瞒着,请柬我会发给他的。他朝我大吼,说别想能和那女的好好过。我说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跟我发什么火? “她不给我生儿子,难不成你给我生儿子?你怎么看不清局势?” 很多次他把我推出门外,说, “我真的宁愿自己从来不认识你。” 我觉得这句双关很好笑,越想越好笑。你我已经认识第九年了,难道你是假的宁愿么? 时间退回2015年的秋天,那一年我初三,他初二。 我被留级了,事发突然,但事出有因。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瞧见一群人在校门口围着,不走。大概十来个,一半是我们学校的,一半穿着二中校服,里面有几个还算眼熟,就问了一句, “你们晚自习不去了?”我问。 二中有上自习的习惯,一附没有。像二、四、六中这样稍次一点的学校,都很喜欢让初中生上晚自习,并且认为放学越晚越好,预防打架。预防不了,十点多扎堆在小巷子里反而更容易群殴。 “不去了。” 回答我的人是俞嘉乐,二中的,我和他补课认识。他人如其名,很注重娱乐。笑点极低,讲笑话之前要自己捂着肚子笑半天。老师说“有朋自远方来”,他能接“鞭数十,驱之别院”。我跟他算半个朋友,不必交心的那种。他比较出名是因为他爸擅长“捞金鱼”,他点背,打架一被扣住,他爸就会找到我爸,想方设法去捞他这只小鱼。 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没接,问他, “打台球还是吃宵夜?” 他眉毛一挑,说打宵夜,给我听笑了,我说什么玩意儿?他说边走边说。学校附近有个废弃的砖厂,里面监控早坏了,有事基本会在这里商议或者解决。二中的校服是紫色和白色,穿女生身上漂亮,男生长时间穿着会痛苦。他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系在书包上,慢悠悠和我说道。 是这样的,a和b,是两个男生,都喜欢c,b是c的前任,不希望自己历代的女朋友总是因为a的出现变成前女友,他认为a是故意的。事实上a没有插足,他只是单纯比较帅。以前都能忍,但好像这次是a主动追了c,导致c不愿意再和b复合了。 第4章 现在a和b决定比武,谁输谁就放弃c。 ac都是我们学校的,b是他们学校的,朋友叫朋友再叫朋友,俞嘉乐就跟着来了。我说我靠,这剧情也太土了,我太想看了。 “c在哪儿啊?” “c不来,好像不知道。你要留这看啊?” “看看呗,这些全是初二的?我看初三的好像一个没有,请不动虎哥?小a不行啊,要有虎哥罩着,搞不好c最后白月光变大嫂。” “虎哥都要管你叫哥,你待会儿站远一点,别吓到孩子们。” “这是什么话?我是什么样的好学生你不知道?从不参与这些人情买卖。” “你说啥就是啥,让你出来喝酒你不给面,站着看人打架你又有时间了。” “干嘛?酒精损伤记忆力,六月考完再喝,你那些朋友我不认识,到时候我约你。” “行。”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好像分清了阵营,a和b已经在讨论谁对谁错,b在问候a的家人,a表现得比较淡定、斯文。 “人都齐了?就这么点儿?” 俞嘉乐说b有两个哥哥,不在场但在附近,要是b打输了一个电话就带人过来补两下子。我说天了,玩这么脏呢?得亏a是乖仔,要真惹到社会上的,人不管你这什么初中高中的,带着家伙等你反应过来你已经残疾了。 “你来干嘛?”我问他。 “说单挑,我过来凑数的。” 我们站在一旁抽烟,我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打不起来,刚想走,a就打b了。应该是b说话太难听了,a也确实缺乏经验,都是男的哪有第一下抽人大嘴巴子的?b为了泄愤,朝a脸上用力挥了几拳,随后一脚将人踢翻在地,踩着a的脑袋问他服不服? 还没说服不服,c突然出现了,冲过人群跑过来,看见a流血了就开始哭。 随后变成c一边哭一边殴打b,b刚才的那点威风被打得荡然无存。全场就c一个女生,谁也不可能动手,就这么尴尬着。 这桥段给我看笑了,有种黄金时段8点档的感觉。拿着手机一边笑一边拍,突然走过来一个人,他不知道我是谁,伸手就把我手机打地上,说“你拍你妈呢?” 我没说话,低头去捡手机。屏幕上有轻微的裂痕,这下他道歉也没用了。他先动手的,我已经受伤了。我捡了小半块粗糙的红砖,回头看见俞嘉乐在推那个人,劝他最好现在就跑。那人硬挺着,说跑什么?我看着俞嘉乐,对他说, “你朋友?” “不算,但是同学。” “走开,一会儿误伤你。” 俞嘉乐往旁边一让,我就扬起手,在对方误以为我要用砖块砸他往下躲的时候,用另一只手抓住他后脑的头发顺着往下带,让他的脸正好撞在我抬起来的膝盖上。再挥拳冲至下巴、耳后,最后一脚侧踢在膝关节。他倒地哀嚎,c也没再继续打b,一群人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我捡起掉在地上的砖块,往他嘴上一砸。 不算太用力,牙不会掉,他不会晕过去的。就是想让他,以后有条件多做噩梦。 那人满嘴鲜血,呜咽着掉眼泪。我蹲在他身边观赏,b走了过来问我是不是想帮着a?我说我纯路人,这是你哥们?你问小鱼,是他先打我的。小鱼走过来,挡在我和b之间,伸手拦着我,对我说哥,要不就这么算了。 我说行,指着地上的说,那你问问他是想爸妈来接还是想坐救护车? 鼻骨和膝骨都骨折,我拨了120,看着他被担架抬走了。我给b留了一串电话号码,告诉他们医药费我会赔,但是现在时间不早了,我急着回家吃饭。 刚到家,我爸就让我去书房,我站门外敲了两声,问他今天不应酬吗?他一下把门打开,掠过我往客厅走,拿起花瓶就往我站的位置砸。家政阿姨做好饭就走了,江阿姨去兴趣班接我小学五年级的妹妹,还没到家。砸东西好像会遗传,我也爱砸。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更真实。 我去拿扫帚,笑着问他怎么啦?干嘛这样,我又没考砸。老师都夸我聪明,随你。 陶瓷碎片、花瓣和水都进了垃圾桶,我朝他那边看了一眼。看到他坐在沙发上抽烟,我越扫越偏远,担心桌上的烟灰缸会不会突然命中我。那就太恶心了,里面有痰。 “你有没有一天能不给我惹事?” “哦,你接到电话了?对面要多少?” “不是钱的事,你动手之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 我坐在餐桌前,菜都有些冷了,我随便夹了一些虾在碗里。一边吃一边解释, “对面要多少你给不就完事?你儿子被欺负了你怎么不说?是他先动手打我的,那里面没监控但我有人证和物证。我正当防卫,愿意赔就不错了,让他们家别给脸不要脸。”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是啊,我也想问。为什么你人生中最大的污点、霉斑、败笔只有我能胜任? 我拿出手机,点开我录的那一段,视频音量拉到最大,刚好在他骂我那一句结尾。我说怎么样?你坐那么远能看清楚吗?是不是他先找的事?他怎么骂我的我拖回来再给你听一遍。 “千儿,我跟你说了很多遍,妈妈是病死的,不是我害死的。” 他一提到我妈的时候,就会皱着眉头装深沉,形成某种条件反射。我看不看都烦,在心里骂他少装,少放屁。我小时候在饭局上听得清清楚楚的,你一斤白酒下去,和那些叔叔聊什么我都记得。你说人生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你全占了。 第5章 “少提我妈,你不是很厉害么?这点事都搞不定?都是轻伤,他开的什么条件?” “他是你们学校年级主任的儿子,发了愿要让你扛处分。你先反思一下,明天陪我去医院探望,然后给人道个歉,我才好找人疏通关系。” 我放下筷子吼,锤着桌, “做梦,处分放几年不就能撤?到时候档案里还不就是白白净净的,让我道歉?我怕他折寿。自己家儿子自己管不好,怎么不把他拴着,要放到二中去读?别人打架他儿子也在,这说明什么?他怎么不反思?!” 我没去道歉,也没去学校。在确定我的处分等级之前,被暂时停课了。我乐得自在,蓝一欢发来消息问我怎么不上学,是不是病了?我说心殇,弹了语音过去,详细说明9月17号那天发生的破事。 lyh: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lyh:花钱私了保平安,他不依不饶想弄你,还得挨一顿。 我笑了,看他说出我的心声,给他回了消息。 白目:可不是?国庆之前估计我都回不来,正好玩几天。 白目:你帮我去和严之理说,说我被外校的当猴耍,人放话说要见一次打我一次,把我吓得都不敢来上课。 lyh:真损。 白目:好哥哥,我都受伤了,帮我转达一下。 lyh:你伤哪了? 白目:【图片】 白目:二中邓勉,用他的脸蛋,狠狠地打了我的手。 lyh:这么严重呢?真要去说? lyh:要不我去和周年说,我还在自习室,他坐我隔壁。 白目:也行,记得声泪俱下。 lyh:别抽外人给的烟,别去迪厅鬼混,酒不干净。 lyh:喝多了给我打电话,我开我爸车来接你。 白目:老妈子。 白目:你真拿我和金天当弟弟?哎呀看来家里就你一个给你寂寞死,让金天把他家那两个小混蛋丢到你家去养,不出意外三个星期你就冒白发。 lyh:说了,周年问你有无照片,怕打错人。 白目:没有,病房号我有,等人家出院再去接风洗尘。 lyh:嗯,早点睡。 严之理就是那天提到的虎哥,虎哥算是外号吧,他和周年称得上是“狐假虎威”组合,说实话当年我没看懂,高中了反应过来周年才是真嫂子。 初一军训时候我见周年的第一眼,在小超市。他戴着个帽子,头发剃得很短,人却很精致。他们跟我说这是男生,我没信,觉得顶多是个喜欢女生的女生。 等到他把行李搬进男生宿舍楼,我还抱着怀疑的态度。因为他太漂亮,眼神也和我见到的其他男生很不一样,找不出半分阳刚之气。我就自己嘀咕着,这不可能是纯爷们,该不会,是双性人?! 在他和严之理形影不离之前,对周年感到好奇的可不止我一个。我们学校太小,只有军训那两周住校。我打听到周年住的那间宿舍,刚好和我同一楼层。在某天散训以后,买通了他的几个舍友,让他没时间洗澡,然后假装串门,就对他说,要不你来我们宿舍洗吧?刚好我们都洗完了,浴室空着。 周年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我帮他拿着毛巾和洗发水,在他进浴室后不久,我就敲门,说完了,我忘记我也没洗了,你还要多久?他没说话,我还是不断敲门,说都是男的要不咱俩挤一下呗?害羞的话,那你不看我我不看你。 我乱说的,我肯定是要看他的,我不信会有男生能长得那么漂亮。 就在我反复嚷着挤一挤的时候,严之理回来了,我和他一间宿舍。他问我谁在里面?我说周年啊,我没时间洗澡了,跟他挤一下得了。这家伙的表情一下变得阴沉,拉着我往外走,说要带我去别的宿舍洗。我说不去,我用不惯别的浴室,我就在这。 他比我高很多,单手揪起我的领子,瞪着我。小学的时候我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暴力,为了装饰我的暴力被江阿姨送去学习大量跆拳道和少量巴西柔术,所以没害怕。我嬉笑着问他, “怎么?你也想和他一起洗吗?” 这句话踩了大雷,但我当时不知道。宿舍的空间很小,我们迅速扭打在一起,他被我一个过肩摔摔懵了,我也懵了。因为在他倒地的一瞬间,周年突然把浴室门打开,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盯着我们。 我看清楚了,是纯爷们。严之理把我推开,站起身想把周年挡住。我听见周年问我, “我洗完了,你还要一起洗吗?” 我尬得要死,连忙说不了不了。后来他换好衣服,严之理把他送回了宿舍。我问严之理,你俩原来就认识啊?他说是。我说今天是我冒犯了,那啥,我也没别的意思,你能不和其他人说我想和周年一起洗澡吗? 我真怕别人误会我的意思。 严之理很好说话,说行,他可以不说,但是也有条件。我问他什么条件?他说我不能和其他人说,他被我摔在地上了。我立刻说行。男生之间总说,不打不相识,我和严之理就是这样相识。 初三以后他变得又高又壮,如果再让我去摔他,难说已经摔不动。他顺理成章担任我们那一届的校霸,他俩在我眼里,就是一附秦始皇和一附苏妲己。周年的家境一般,严之理的家境就很不错,家长替他铺好路了,中考只需有个四百,就能送去更大的地方更好的学校读议价,将来送他出国。他不怎么学,但平时成绩也不能太难看,我不帮忙写作业,考试会给他传各科答案。让他稳稳的,没有烦心事。 第6章 我对友谊的概念一直很模糊,除了真正一起长大的蓝一欢,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天天见了。其他人同我的交情我总觉得够不上朋友这一栏,虽说金天也把我们当发小,但我不这样想,他是后来的,最多只能算跟班。 学前班的时候我还不认识金天,直到蓝一欢决定念两遍学前班,我说别拉着我犯病,他说他要等人。金天比我们小得多,他不敢先毕业,担心这个小胖子一个人在学校挨欺负。我们在五小念的学前班,结果金天年龄不够,进不去五小,被划分到四小,我又被蓝一欢拉去四小。 我妈和蓝一欢的妈妈是特别好的朋友,我妈过世以后,他妈妈拿我当干儿子。要生下来不是同一个性别,搞不好蓝一欢会被许配给我。但如果我是女生,跟他也没戏,这小子不喜欢女生,我很早就发现了。我和他住同一个小区,回家的路顺得不能再顺。他那小自行车从来不载我,总是推着慢慢走,跟在一个人身后。 “他欠你钱啊?”我问。 “他是我初恋。” 我以为他开玩笑的,初中才知道不是。 小学毕业以后我和他成绩比较好,考上了一附,金天托了点关系也进来了,和他在一个班,我在五班,他俩在八班。但金天总黏着我,放学要跟我一起走,我觉得旁边站个球不太雅观,交了很多酒肉朋友来拒绝他。 胖归胖,他也不是完全不受待见,很多女生就觉得他憨厚,喜欢和他说话。我不是对体型有偏见,朋友里面高矮胖瘦都有,我只对他有偏见,见他第一眼就做不到接纳。我感觉蓝一欢很多次都有在偏心,同样的题,金天不会写他就会耐心讲个四五遍,我不会他就让我问别人。 包括读两遍学前班的那件事,我打心底不赞成,留下来就是为了看看他等的人是何方神圣。看清楚以后,我觉得还不如一个人在五小待着。 蓝一欢的担心很多余,在我们身边金天基本不会挨欺负,反倒是被我们欺负。 10岁的时候我们班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说喜欢蝴蝶,我转头对蓝一欢说给我弄个蝴蝶,快点的。他没几天就给我弄来一只绿油油的毛毛虫,戳一下还会动。我们摘了好多叶子,把它养在空的土豆片袋子里,等待它有一天会破茧,等到它死。 我觉得不太对,就质问蓝一欢,他挠挠脑袋说sorry,搞错了。这个不是蝴蝶幼虫,应该就是普通的菜虫。失望是肯定有的,但养了这么久,要扔掉有些舍不得。他问我还要留着么?我说留着也没用,要不拿给金天吃了吧?他饭量那么大。 然后我打开金天的小饭盒,把那虫子丢进去。我觉得吃不吃还是要尊重他的意愿,就放在表面,没搅拌。金天被吓哭了,一边哭一边找蓝一欢告状,指着我说, “他怎么这样?” 蓝一欢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说, “查过了,没有毒,可以吃。” 第3章 d计划 金天感到崩溃的时候,我会感到平衡。我特别喜欢看他崩溃,他就常常因为我崩溃: 趁他睡着把他两只鞋鞋带绑在一起;老师叫他回答问题我温馨提示错误答案;做操的时候模仿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说要教他打篮球但每次都把他撞倒在地上;嚼口香糖去堵他带锁的日记本...... 等等等等,每次他哭得像个开水壶,蓝一欢都会跳出来当和事佬,说小天你别生气,小白他就那样,喜欢谁就欺负谁,这是他表达喜欢的方式。金天还算有脑子,一边擦泪一边问,那他为什么不欺负你?他不喜欢你吗? 这话问得,我喜欢也不是不喜欢也不是。我开口就说了,蓝一欢喜欢五年级一班的柯北秋。才多久?名字我都打听好了,就是那么迅速。金天哭久了有些打嗝,一句一顿地问我们,柯北秋是不是美、美女? 哎哟,我想孩子还小,有些事等他长大再说。我转头看蓝一欢,他愣了几秒,说, “算、算是......” 那时候我说你俩结巴会传染是么? 没想到上了高中情景再现了,一个接一个地出柜。我说你俩同性恋会传染是么?蓝一欢暗恋无果就算了,金天喜欢喜欢我的宁愿,才要把我笑死。 他一改之前的软糯做派,三番五次挑衅我。蓝一欢惯着他,我可不会,文斗武斗他都要落下风。 “你干嘛总要和金天作对?我一个人夹在中间两头劝很累,不会就是为了宁愿吧?”蓝一欢问我。 “不是,你见过金天他妈妈没?” “陶阿姨?见过啊,咋了?” “小学的时候,不是总来接他,顿顿给他送饭吗?阿姨那么漂亮,那么温柔,那场面把我刺痛了,我实名制嫉妒。” “陶阿姨好像是少数民族,是挺漂亮的,年轻时候更是惊艳。” “可不就是么,吃那么多还喂那么多,喂得越多吃得更多。以前我不爱学习,发现金天很笨以后,我就爱学了。我总该有一些他没有的,不能总是他被爱着。” “你想妈妈了?”他伸了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嫌肉麻。 “不是,不算吧。” “如果她还在,你会不会和现在有些不一样?” “不知道,应该会吧?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江阿姨会夸我,但她不会抱我。要是我妈能抱抱我就好了,把我抱去一个,看不到我爸的地方。等我想通了,我找我妈去。” 第7章 托我爸的福,我没被劝退,但也没办法明年中考了。那年级主任说了,可以和解,不给任何处分,但我不能是他的学生。我说真是开了眼了,留级是吧?行,看谁后悔。 我问我爸,商量好了没?啥时候让我从初三升初二? 他说下个月,让我再等等。我说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就早点告诉我,害我整天在家预习复习预习的。紧迫感没了,我溜去找小鱼,打球喝酒,喝酒打球,台球篮球保龄球。他和我说,邓勉出院当天又住院了,问我知不知道这事儿?我憋笑说跟我没关系,我这段时间都在家里关禁闭呢。 我盯着他的校服看了一会儿,忽然计上心头。 回家以后我就在饭桌上说,闲着也是闲着,这段时间就让我在二中蹭蹭课。班级我也问好啦,就去234,别看二中老师换了一拨又一拨,人家能力不差的。我提要求的时候总会把语气有意无意往上扬,江阿姨说,听起来甜甜的。 234,和俞嘉乐一个班。邓勉在235,等他出院我要问他惊不惊喜。 我说没事,换个环境也能好好学。留级对别人来说是坏事,对我来说不一定。多一年时间,保不齐到时候考个重点什么的,你也不必再为我操心啦。我爸听我一番话,听得感动。我说我吃饱了,你们继续吃。说完就回了房间,没空陪他作秀。 拿到紫色校服那天,我只痛苦了一小会儿。清早拍了一张发给蓝一欢看,他回复, lyh:扒的谁的皮? 白目:d计划。 lyh:可以的,多久回来? 白目:等我回来你都去高中部了吧? lyh:主任这么狠? lyh:必须留级吗?要不我去和我爸说,让他想想办法。 白目:不用,我学籍不变。 白目:等我遇到邓勉,把他吓死。他爸肯定要把他转到一附,等他转到那边了,哎嘿,我又回来了。 lyh:这里的山路十八弯是吗? 白目:我是直的。 白目:你才是弯的。 没和小鱼打招呼,11月2号直接空降在他班里。原以为只有他会惊讶我的到来,可全班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班主任欧阳老师,教数学,没在这里待太久,她叫欧阳什么我给忘了。暂且叫她欧阳,欧阳从家长手里接到我,和江阿姨一阵寒暄。把我带到教室门口,他们还在晚自习。 “进来吧。” 我走了进去,做自我介绍。放下书包在新座位坐下,还是有同学转过来看我,他们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互相小声交流着什么。俞嘉乐坐的位置离我太远了,我把手机放在书包里悄悄打字问他。他坐前排,没条件回复。 忽然教室里进来一个人,把一摞练习册堆放在讲台上,说, “各组长,练习册发一下。” 我盯着那个人,直到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我一边拿出课本勾勾画画,一边恍惚。我真以为眼花了,可这确确实实。人和人能长那么像吗?我看着,少说也有八分相似。剩下那两分一分在气质,一分在神态。就已经很像了。 我想起补习班里,小鱼刚来的时候,他见到我,就问我有没有弟弟?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当时心里发毛,只说了我有个妹妹,还在上小学。小鱼为什么问,在这一刻我顿悟了。原来不是知道我家的丑事,而是有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同班同学。 下课了,我指着他的方向,问旁边的, “他是谁?” “哦,宁愿。我们班班长。你俩不是表兄弟呀?我说你俩也长太像了,你刚进来那会儿我感觉全班都吓一跳呢。敢情不认识。” 我趴在桌上静静消化这件事,就见班长的同桌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回头。指着我,看口型是在说“新同学”。宁愿回头看了我一眼,对视中他竟然笑了一下,我还来不及响应,他又把头转回去了。本来说好了,下午两点来学校,下午我睡胡涂了,九点半才从家里出来。 我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垫桌上,想再睡一会儿。可能是睡姿不对,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我梦见他,细胞分裂一样,从一个变成无数个,每一个都伸手过来要掐我的脖子。我吓得两脚一蹬,醒了。还有几分钟就放学了,老师不在,我没同桌,没人叫我。我把教材整理了一下,用收纳架固定在桌面上。铃声一响,就背着空书包走人。 一看消息,蓝一欢说他刚从自习室出来,在正通路吃宵夜。问我饿不饿? 二中两道校门,西北门是侧门,前面一大片给老师们停车用的。从侧门出去往左往右全是奶茶店,往右走一小段,和那些早餐店奶茶店垂直的一条,就是正通路。有几家烤肉和海鲜粥都好吃。侧门长时间关着,学生大部分走正门,正门门口摆着一对石狮子。出门就能看到人工湖和沙滩,再斜着往路口走的一条街,全是清吧,全部都是。所以这段路对我并不陌生,就像我和小鱼一样,白天在补习班见一次,晚上在清吧,又能见一次。 我进烤肉店的时候,蓝一欢这桌就他一个。店内比店外热很多,他的镜片老起雾。我问他金天呢?他说金天练体育去了,中考之前,先考体育。30的满分,他拿个三分之一吧。陶阿姨给他请了教练,不请教练要是抽到引体向上他就完了。我问, “练的啥?练完不饿?” “顺道减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