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骑士每日训练心得》 第1节 《龙骑士每日训练心得》 作者：素长天 文案： 沉迷奇幻故事的恶龙雪峰决定效仿故事里的同胞，出去抢一个美人，结果他爬出龙巢，没看上公主，扛走了骑士。 但是这位好心的圣骑士告诉他：现代社会绑架美人是犯法的。 恶龙：q皿q 然后恶龙还发现，他扛回家这位圣骑士，报个名字就能吓哭反派。 再之后，网上流传着圣骑士阁下英勇收服恶龙并四处冒险的新奇幻故事，以及以他们两个为原型的各种不可描述同人文。 【阅读指南】 1、日常轻松黏黏糊糊狗粮文，剧情不紧凑，作者是有信誉的狗粮生产商！不必担心反派，他们会被疯狂打脸，以及替大家试吃狗粮，吃到怀疑人生。 2、魔法大陆进入了科技时代（甚至是未来化高科技），所以看见巨龙沉迷网游不要觉得奇怪呦！ 3、感谢西幻界所有经典作品提供的智力支持，所用元素均为西幻界知名元素，但文中具体世界观经过自行胡编，尤其是涉及魔法体系、魔导科技的部分，请千万不要用科学的眼光来看待，因为这很不科学（严肃）。 4、龙族角色的起名风格模仿了著名的《龙枪》系列，但仅仅是名字，其他设定是我自己胡诌八扯！ 5、作者是狗血和糖爱好者。 内容标签：骑士与剑 甜文 未来架空 西幻 主角：歌利亚；雪峰 ┃ 配角：那就太多了 ┃ 其它：是西幻也是科幻 作品简评： 一位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圣骑士，在出门度假的时候意外邂逅一位大龄宅龙，于是迅速进入热恋状态，并且一路上的敌人在全网直播被揍的同时，还吃了一大把他们俩的狗粮。本文以西幻故事中最为经典的骑士和龙做主角，却塑造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现代魔法世界，世界观设定中，科技与魔法被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崭新的世界，并且文章以第一人称切入，使得读者能够随着主角的活动一点一点探索整个丰富精彩的世界，剧情甜宠轻松，文字诙谐有趣，剧情温暖治愈，读来令人心情放松。 第1章 这趟出门前我根本没想到会遇见龙。 而且这头龙此刻站在我面前，一脸严肃，声音低沉威严，用一种与我探讨家国大计、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语气，无比郑重地对我说： “我喜欢你，所以要绑架你，希望你配合我一下。” ……于是我愣了半天，回答他： “啊？” 龙进一步和我解释：“我此次离开龙巢来到人类社会，就是为了绑一个合适的伴侣回去，而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类，我们认识了有些日子，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你的容貌、品格和个性都很让我喜欢，所以，我，伟大的天空与雪山之王、寒冬的主宰者、冰霜之主、高贵的白龙——雪峰·银鳞，决定选择你——圣骑士歌利亚，作为我共度余生的伴侣。” 他冲我点头，一副“别惶恐，你就是命运之子，自信点”的表情，然后举起龙爪，在我身上比划了一下，接着说：“你合作点，我得把你掳走带回巢穴。” 他煞有介事地说完之后，就端着爪子充满期待地看着我，而我……我沉默许久，我的大脑可能需要点时间缓冲…… 忽略龙族高傲自大的语气，他好像的确是在夸我，虽然我没有相关经验，但也勉强听得出来，我似乎，正在……遭遇表白？ 我与巨龙严峻地对峙着，不知情者怕是会以为我们在生死对决，幸亏此地人烟稀少无人旁观。 ——这不能怪我过于严肃，只是，我的表白者足有三层楼高，通体覆盖着如严冬冰湖般晶莹的鳞片，收拢的双翼有着锋利边缘，每一层鳞甲与倒刺都折射着斑斓的光芒，一双龙瞳金红璀璨，满身龙威，并且呲着獠牙，还扬言要绑架我。 像凶案现场远多过像表白。 于是我只好试探性地问道：“我不知是否理解有误，你刚刚是说，掳走？” 掳走，绑架，这两个词无论怎么听，都和“约会”的发音相差太远了点。 “是的。”我那三层楼高的表白者更加威严地点了点头，口中呼吸时喷吐出的冰霜之气让我不得不使出了圣光盾，他认真地说，“被巨龙掳走对你们人类而言应当是无上荣耀，自古以来，我们龙族只会当众掳走一国之中最貌美的公主或者王子。” ……我很希望把这种“荣耀”继续留给公主或者王子，请让我安安静静做个圣骑士。 巨龙所说并不算荒谬，传奇年代的确有过此类故事：在某个王国的盛大庆典上，恶龙忽然从天而降，巨大的双翼遮蔽天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猖狂地掳走公主，极少数情况下是王子。 ……只不过……我得在“故事”两个字上加重读音…… 而且一般而言，此类故事是不会停在这里的，后续情节有着（人类）读者耳熟能详的套路：恶龙绑走公主（或者极少数的王子），国王无奈广发英雄帖，并许诺给前去营救的勇者重金或者显赫爵位，此时就会轮到骑士出场，历尽千难万险与恶龙大战一场，将公主（或者极少数的王子）从龙巢拯救归来，并一举夺得其芳心。 按照角色分工来看，我明明应该拿着国王的英雄帖出场啊！ 我觉得不只是我第一次见，历史上怕也很少会有一位巨龙决定跳过公主，直接绑架骑士……圣骑士和普通骑士有点区别，但本质上还是个骑士啊。 还有一个问题，我接着问：“配合？你指……如何配合？”掳走我，还要求被掳的受害人怎么个配合方式啊？ 巨龙雪峰居然真的有配合方案提供，他更加严肃地回答：“按照惯例，我应当从天而降，喷出龙息引起大规模骚乱，然后一把抓起你，此刻你可以开始大声呼救，哭泣挣扎，或者害怕哀求，直到我一路把你带回龙巢。” 他说完，还搓了搓两只前爪。 我…… 对不起，圣骑士有责任制止任何形式的骚乱。 但更大的难点是，你刚才说的三种行为，我真的一个都做不来！ 到此，我非常肯定，巨龙所谓的“惯例”，完全就是《拯救公主》一类的上个世纪热销少女恋爱文学作品里的惯例吧？苏，且俗。 我充满纠结地想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他：“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现代社会绑架是犯法的。” 巨龙的爪子僵在半空：“犯法？” “对。”我严厉地点点头，“犯法的！传奇年代早就结束了，小说里的东西也都是不能当真的，任何一个现代国家的法律中，绑架都被列为犯罪行为，而且我是一名圣骑士，是神职者，绑架我的话，你会上国际通缉榜，甚至会被发布网上追逃悬赏！” 以防他不了解什么是网上追逃，我特意拿出手机示意道：“就是说，你的个龙信息会全部在网上公开示警，你连网购都不能了！” 我一说完，巨龙雪峰错愕了半分钟，依旧低头看着我，只是那双金红的龙眼中慢慢堆积起……比他体型还大的委屈。 …… 说起来，这八成是光明神对我的考验，我竟然是在快捷酒店遇到这头龙的，并非我擅闯了什么龙族自然保护区。 那也就是半个多月前。 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他变化成人形，正在前台开房，而且还用手机支付，支付前还先扫了红包…… 呃，倒不是说谁规定过龙族不能用手机，毕竟是现代社会了，老奶奶去超市买菜都能熟练使用在线支付，哪天真遇到一个不会用手机的，不管他什么种族，我肯定会第一时间怀疑他是不是穿越来的； 我只是以为，巨龙应该比较……唔，骄傲，别说为了便宜两块钱就去抢红包，他们一般都不会委屈自己变成人形的！更别说住这种一百多块联邦币一晚、还配免费早餐的经济型快捷酒店。 龙族是那么耽于享乐…… 随后我回自己的房间进行了忏悔，我不该对龙族友人抱有此类刻板偏见。 这边是奥斯兰特联邦与圣龙帝国的边境地带，两国关系自古就不错，而且这一片区域最近是热门旅游区，所以我会在联邦城市看见一位住快捷酒店的龙，其实……也不算很难接受……吧。 不，很难接受！没有隐情才怪！ 叹气，我以为我离开圣殿就不用整天忧心了呢。 我是来这边休假的，现在正值冬季，南方山林的常青树木不会落叶，但气候适宜的话会有雪顶覆盖，凛冬之寒与蓬勃的生机能在同一时节绽放，这让我无法不赞颂造物主的伟大；若运气好，林地里的灌木还会结满鲜艳的红色浆果，不能吃，但非常好看。 下个月发薪水我就能攒够钱买一台相机了，我一直想学学拍照，但一直只能在圣殿充当被拍照者。 我正想着呢，这位（极端可疑的）巨龙先生大刺刺地敲了我的门，然后探头进来问：“你屋里无线网还好着吗，我屋的忽然断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信号。 “可能是故障了。”我说，“要不然你问一下前台吧。” 巨龙先生耸了耸肩，从我的门口缩了回去——他看起来的确还是一位正常巨龙，因为他全程没有正眼看我，一直专注于手机，而且也并没有记得帮我这个人类关门。 于是我自己去关了门，以人类礼仪要求龙族是不可取的，所以我并未觉得他失礼。 现代科技，我摊手，这东西好用，但千万别依赖……不好，动静不对，光明神啊！隔壁的巨龙先生好像副本正打到一半断网了，要命！他在砸键盘了！不，从声音判断，他别是在啃键盘呀！ 作为圣骑士，休假时依旧是圣骑士，我有我的警惕性，即便一头人形巨龙暂时没什么出格举动，但在快捷酒店里发飙还是会引起极大的安全隐患，比如，他一个控制不住变回龙形，这座房子里约莫有一百多人，我可能来不及把所有人都从龙屁股底下救出去啊。 不……冷静。 巨龙先生啃完键盘好像就没有更出格的举动了，和我突袭网吧抓捕邪教徒时受到干扰的人类小青年差别不大，砸掉个把键盘而已。 我叹了口气，现在又不是传奇年代，龙族只是数量稀少所以格外罕见，基本不再有动辄不受控制摧毁一座城市的恶龙了，圣龙帝国也是热爱和平的友好国家，龙族们甚至能顺利出席国际议会呢（别说龙，那对我而言都不算太容易，因为有些人类政客惹火别人的能力着实惊人），我想我可能是执行任务还没脱离状态，过于紧张了。 呼……我是出来度假的，我应该学着放松一下才行。 但一头巨龙，住快捷酒店，他真的能忍受这种廉价的服务和不知道洗没洗的床单？我都有点受不了！尽管圣骑士有着勤俭与忍耐的美德，但我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掀了我屋里带水渍的床单…… 天哪，我想高声吟诵光明神的圣名！愿神保佑我能在长满螨虫的被褥里幸存！ 咳…… 龙族喜爱宝物这一点自古未改，现代科技发展之后，他们还多了热爱奢华享受、网购奢侈品欠债不还、以及死宅过度沉迷二次元等新毛病；所以他们很少出入人类社会，就算愿意变成人形住酒店，也得住豪华五星级，一头出现在快捷酒店的巨龙，我实在实在实在无法说服自己他只是来度假。 因此，我仍旧保留怀疑态度，一头龙绝不会无故出现在这儿！他到底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这太反常，反常程度大约和矮人放弃留胡子、精灵开始建伐木场、半身人不再当飞贼差不多，基本不可能发生。 我看得出，这位巨龙先生做了伪装，他收敛龙威、变成了人形，他的人形甚至可以称之为高大英俊，我必须诚实地称赞，他长得非常赏心悦目：半长的白发半遮半掩着金红色的瞳仁，鼻子高挺，下方一双薄唇时常带着一丝自信又迷人的微笑，前台那位姑娘被他眼神直视，互粉社交账号的时候比对面的龙族急切得多。 坦诚地说，我也很喜欢这位龙族的人形外貌。 但即使如此，我仍能从魔力波动判断出，那是一位至少三百岁以上的成年巨龙，寒冰属性，可能是白龙，尽管他这伪装足以骗过普通人，但无法欺瞒一个圣骑士。 我是手握圣光的圣骑士，即便休假，我也是圣骑士。 神职者不论在哪个年代，也不论在哪位神祇的殿堂里，都是终身制的职业。 我检查了空间戒指里的圣枪与圣剑，并确保自己的圣光与斗气状态，以备不时之需，我不在休假时穿戴圣殿打扮，那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所以我使用了一张登记为战士的武装雇佣兵登记卡，使我可以合法在必要时刻诉诸武力。 第2节 片刻后我再次叹气……我是来度假的！ 度假度假！ 放松！ ……唉，这床单真能睡人吗？消过毒吗？没消毒的公共床单还不如泥地！ …… 我骤然惊醒。 在休假时我的注意力没那么集中，所以我晚了一步意识到，隔壁传来的噪音不再是那位巨龙先生折磨键盘的声音，而是枪声。 不是我空间戒指里那种长枪，我说的是现代魔导科技的产物，热武器枪械。 战斗本能重新上线，我听到整栋建筑传来异响，穿着重型武装后的沉重脚步声回荡在各处，时不时有人伴随枪声尖叫，并且我还听到远处有歹徒说，无线网络和手机信号都被他断了，求救信息肯定发不出去。 果然，此刻我的手机没有了任何信号，紧急呼叫都拨不出去。 我皱眉，刚才巨龙先生敲我门问网断没断，那时候歹徒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而我的警惕性竟然还是不够高吗？ 只是，光明神在上，今天所有的事都格外诡异，我先是在快捷酒店遇到一头龙，然后又遇到了武装歹徒成群结队袭击这家快捷酒店？ 难道我住错了，我其实住进了一家银行的宝库？ 我正想着，隔壁就传来很大的声音。 ……然后可怜的歹徒们还非常倒霉地迎面和龙撞在了一起？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调整好过于惊骇的表情，但是我一时不知道我该冲进去保护受害龙，还是该冲进去保护这群可怜歹徒别被巨龙残忍杀害，至少，杀害完的场面别太禁止观看。 光明神，请您保佑我……的假期！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不难看出，本文的恶龙是带引号的恶龙……摸摸他。虽然有中二病，但是他绝对长得好看！霸气的那种好看，我担保！西方有好多有龙出镜的影视作品，你们挑一个自己最喜欢的款式脑补就好了哈哈哈！我脑补的是《霍比特人》里那种趴在金币山里呼呼大睡，但是醒过来就要兴风作浪的，只要别脑补成动画片《驯龙高手》那种龙就行了！不然雪峰会找你抗议！ 第2章 叹了口气，走廊里暂时没有人，可我听到房子里不止一处传来异响，似乎正在挨间搜索什么人，所以我立刻警惕起来。 接下来我在巨龙的门口停住了，因为我感受到了龙威，龙巢之主的威能。 唔……这样，我现在想冲也冲不进去了。 ——“龙巢之主”，以我对龙族不太深刻的了解，我只知道这是龙族的一种天赋能力，说白了就是释放龙威压迫敌人产生畏惧心理，让人有种“我居然胆敢闯龙巢我真是活腻了”的恐惧感。寻常龙族只能在自己真正的巢穴里这么做，如果能忽略所在地、将任意地点视为“龙巢”来释放威压，我怕里面这位巨龙先生远不止三百岁。 百岁以上的巨龙就应当不会惧怕区区持枪歹徒了，那可是龙族啊，造物主的宠儿，活着的传奇，若非数量实在稀少，这片大陆上的文明恐怕就不再是以人类为核心了。 而且论及战力，他们在传奇年代留下的赫赫凶名完全不输给使用黑魔法的黑法师，暴躁的恶龙与妖邪的黑法师曾经并列为传奇年代反派阵营的中流砥柱，曾经也是我们圣殿的大敌，实力绝对强大，毋庸置疑。 我收敛气息，安静地听，擅闯“龙巢”是不明智的选择，史诗里的屠龙壮举往往需要先行葬送成百上千个炮灰才能完成。所以比起班门弄斧地帮忙战斗，我更应该查出这些歹徒的来历以及来意。 “狂妄的人类啊。” 我听见巨龙威严低沉的声音（不知道他打游戏跟人语音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个腔调），他面前有两个拿枪比着他额头的人类歹徒——其实这真的不怪这两名人类歹徒不知好歹，谁能想到，持枪闯入快捷酒店会遇到一头龙呢？不是连我都震惊了一下吗。 但说到底，你们为什么都往这家卫生不达标的快捷酒店里挤？ 我看了一眼走廊墙根下的霉斑，简直无处下脚。 以我作为圣骑士的经验来判断，那绝非无组织无纪律的混混，他们太过有条不紊，明摆着有周密计划——我怀疑是不是哪位大人物秘密出访，吸引了敌对势力的杀手。 圣骑士有责任维护秩序，保护他人，岂能放任不法分子危害他人安全？ “你你你……” 出乎我的意料，那人类歹徒竟然还有说话的能力，我皱起眉，却不敢进一步靠近探查，任何未经许可擅入“龙巢”者都会被视为外敌。这也是让我惊讶的地方，歹徒明显是普通人，拿了一把魔导枪，如何能在让我都不敢冒进的龙威面前保持站立，还能说话？ 其中一个甚至还开枪了！ 这可把我吓一大跳，我差点不顾一切冲过去。 巨龙先生，万望您嘴下留人！ “你也太无礼了。”巨龙没有任何损伤，人类歹徒也完好无损，龙坐在床上，子弹在他额头的皮肤上留下一点点红痕，我不意外，但那个歹徒显然吓傻了。 接下来，我看见那位巨龙先生……他一把夺过了枪支，双手随意一捏，那玩意儿就成了一团看不出原本形状的废品，然后在我和歹徒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巨龙先生张大嘴巴，一口把它吃了下去。 呃。 吃了下去？！ 光明神在上……我听见……魔导枪械的能源内核在这位巨龙的肚子里爆炸了！ 轰地一声，很闷，被憋在了龙族的胃袋里，我甚至，好像，可能，还看见他的肚子起伏了一下…… 嗯……这…… 不过巨龙先生还坐在哪儿，看不出异常，所以我压下对他丢个治愈圣光的念头，并且猜想，巨龙不仅外部坚硬，内部也很抗打击？ 但……他为什么要吃那玩意儿？ 魔导枪械……不在任何一种已知生物的食谱上啊！就算他饿了又不屑于叫外卖，他可以吃那两个歹徒啊！ 不……我扶额，吃人犯法。 歹徒显然也很惊恐，他颤抖着说：“你怎么能……你竟然……”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跪在伟大的白龙脚下忏悔，那么仁慈的白龙可以让你免遭折磨，痛快地死去。”巨龙先生说。 ——他果然是白龙，我暗暗点头。 歹徒开启了静音震动模式，而白龙先生好像变得不耐烦起来，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歹徒，金红色的双眼重新变作龙类的竖瞳——那颜色当真美丽极了……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龙语的压力，我听见他语速极快地说： “快点别耽误时间跪下求饶吧，只要你表现出你的诚恳，我，冰霜之主，也当表现我的慈悲让你快速迅捷地离世！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和你这种愚蠢的冒险者进行没营养的废话，我可是专程出门寻找一位美人做伴侣的，你又不是，快别耽误事儿！” ……我…… 我感觉自己瞳孔放大……惊的。 我用了极强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背后笑人或者笑龙都是不好的行为。 但是……如果里面的歹徒没有面对龙族威压，一定会露出一个“妈的智障”的表情来吧！ 一头龙，来人类社会，住（不消毒的）快捷酒店、还对歹徒说出传奇小说里霸道龙族的经典台词，目的一定不简单……但他刚才说的那个目的…… 如果他没有说谎或演戏，这么中二的龙啊，愿光明神保佑那位将来会被他看中的人！ …… 龙威之下，歹徒意外地坚持了一会儿，但终于还是合情合理地晕倒在地，我小心隐藏，因此龙没有发现我，我看见他松了口气。 这动作让我再次警觉，难道我想错了？ 我躲在门口，视野有限，可我实在看不出那两个人为什么值得一位巨龙紧张。 我说过的，所有的屠龙案例之中，除非记载由古代大法师出手，否则全是用的人海战术硬挤，人类军团的磊磊尸骸将龙巢塞满，血漫过龙背，白骨磨平爪尖，直到足够的牺牲者将巨龙消耗至死。 地面上躺的那两个歹徒明显与法师相差太远，而且说实话，现代法师和古代法师基本上是两种物种了，在新时代科技的崛起过程中，传统的魔法与武技曾经受到不小的冲击，所以我也不清楚现代法师中还有没有人有屠龙之力。别说法师了，大约我这个圣骑士也和生活在传奇年代的先贤差得很远吧。 不……我再次扶额，遇见龙之后我的思路有点被带跑了，这个问题的核心在于，现代社会杀龙也属于谋杀，是犯法的，不想当通缉犯的法师不会尝试的。 法治社会是世界文明的进步，但偶尔也有点小麻烦，比如之前我执行任务，不小心在树林里踩死了一只史莱姆，结果被神奇生物保护协会依法判定为虐杀保护动物，罚了一笔巨款，不然我也不会出门度假还只能紧巴巴地住快捷酒店最便宜的房间。 因为我是光明神的神职者，所以他们居然还要求我对着那坨被踩成粘液的史莱姆祷告，还勒令我妥善安葬，我记得当时圣殿里的祭司同事眼神非常惋惜……史莱姆的汁液是一种魔法材料，很实用的那种，但不知何时史莱姆进军了宠物市场，导致我认识的施法者们怨声载道，天天在论坛里和史莱姆宠物爱好者灌水掐架。 紧接着，那位人形非常高大的白龙先生四处看了看，踢了地上的人一脚确保他们不会醒来，然后忽然弯下腰，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胃部。 然后我颇为尴尬地看着刚刚威严无比的白龙蹲在地上，缩成一小团骂骂咧咧。 “妈的！老子的胃好像穿孔了……疼疼疼疼疼啊！” 我…… 我应该去帮他吗？我感觉，我也有点虚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主角给自己立了好大一个flag啊…… …… 好啦，还是第一人称文的老毛病，大家要牢记，“我”叫做歌利亚哦！这个名字不是我以前西幻文主角那种奇怪凑字式中式翻译瞎编名，是我翻西方神话史的时候翻到的，正正经经的英文名字，感觉好好听，然后就早早确定了下来，可是……嗯……听说现在歌莉娅这个女名更常见，春节前我去逛万达，看见一家女装店叫歌莉娅……【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第3章 …… 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满地打滚儿的龙，我的感觉和知道踩死史莱姆竟然会被罚款时一样的手足无措。 所以问题绕回原点……你为什么要吃魔导枪？ 不会……不会纯粹是为了装【消音】……吧？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什么时候能安安静静休个假，什么事都不做，什么匪夷所思的问题都不会遇到…… 所以，圣骑士的准则当中为什么要包括助人为乐呢，广义的人，包括龙的。 我想了想，认命地站在门口敲了敲，问：“请问您需要帮忙吗？” 我还站在他视野的盲区，没有贸然进入，果然里面一阵飞快而细碎的响动之后，巨龙声音平稳低沉，严峻地说：“这里没有什么可帮的忙。” 出于礼貌，或者说为了避免当面戳破一位巨龙的龙格尊严，不管我多么担忧，都不太好直接询问他的胃破损到了什么程度。 反正，我确信胃破了不会死龙的。 巨龙高大挺拔的身影下一秒出现在我面前——他真的很高，我知道这是因为龙族本体庞大，所以他们的人形通常也至少一米九，我比他几乎矮了半个头。 那双金色微红的眼睛扫过来，在断网断电后的黑暗房间里熠熠生辉，于是我轻轻咬了一下舌尖，防止脱口而出什么不太合时宜的赞美。 做圣骑士久了，说话总不自觉带点赞美诗的腔调，因此不当值的时候我不太爱和陌生人说话，一张嘴就歌颂造物主的话，在传奇年代还没事，但现代社会很容易吓到路人。 ……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怎么回事！”他有些生气，龙瞳有些控制不住地恢复了竖瞳，“你知道这是帮什么人？” 我走过去，仔细检查了那晕倒的歹徒，拆掉他们身上的护具，很快我发现他们身上的异常之处——他们后颈衣领里露出一小块金属物体，上面带有电子指示灯——我知道此类科技手段，植入芯片可以定位、通讯等等，但对人体擅动机械改造，在联邦境内属于违法行为，所以我很意外。 第3节 我在看歹徒，回过头时正对上那双流光溢彩的龙瞳。 他的眼睛是真的好看。 巨龙先生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想他大概是在等我的结论。 “这不是普通劫匪。”我根据那些电子元件得出判断，也因此变得更加慎重，“我怕这是什么国际恐怖组织的杀手，联邦历史悠久，一向对新兴科技管控严格，这种类型的雇佣兵以往只活跃在新兴国家，按说不敢轻易进入联邦闹事的，所以我猜这家酒店里应该有些身份特殊的住客，值得他们冒险。” 匿名的政要，准备在国际会议上提出某些提案的议员，或者有利益牵扯的企业家，都不好说。 巨龙先生在我背后点头：“没错，是有身份特殊的住客。” 我立刻想要追问线索，但随后哭笑不得地意识到，他恐怕在说自己。 一头来猎艳的中二龙，多“特殊”的住客呀！我现在宁愿他刚才那是谎话，他来人类社会是有更隐秘的目的，不然，强大又神秘的龙族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向一个奇怪方向狂奔而去了啊。 “把手举起来——” 一声大喝响起，我立刻回头，手习惯性摸上腰间，然后想起圣剑被我放在空间戒指里。 我背后走廊里出现了好几个持枪歹徒，他们手里甚至有重型魔导武器，并且无一例外指向我。因为我下意识的动作，那些歹徒果断开枪射击我身前地面与周围墙体，于是我皱眉，暂时停住不动。 巨龙先生居然也暂时没动，我又开始担心他的胃了。 其中一个歹徒手拿一个光屏，看了看我，认真对比之后对他的同伴说：“找到了，是他。” 枪口全部指向了我。 等等…… 我一愣，我？ ……呃……我还真忽略了这一点，我也算身份特殊的住客…… 这一点值得解释——我的确身份特殊。 我是圣骑士歌利亚，隶属光明圣殿——顾名思义，信奉光明神的信仰组织。 如果有人说他没听说过光明圣殿，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光明神的信仰是一个历经了上万年的古老信仰，光明神在人间的殿堂就是光明圣殿，它经历过风雨飘摇，也走过了荣光岁月，甚至在科技初兴、一切古老传统遭遇疯狂打压的那段时间也依然屹立不倒，神恩绵延至今。 能够成为一名圣骑士，这是我此生莫大的荣耀。 至于骑士，这是一个从古代就传承至今的职阶，对应此职阶的非凡能力便是鼎鼎有名的斗气技能了。如果要详细描述进阶为骑士所必备的品德，那我可能得在这儿长篇累牍讲个三天三夜，所以就姑且简单理解成可以使用斗气技巧的武者吧。骑士常常效忠一位主君，也常在传奇故事里和法师、弓箭手一类的能人异士组队，保护队友充当前锋。 而且恕我直言，在传奇故事里，比起性格邪癖爱好古怪的法师，我们骑士往往正直友善、嫉恶如仇，更受读者欢迎。 不然，奇幻故事里负责拿着英雄帖讨伐恶龙拯救公主的为什么通常是我们骑士呢，虽然我个人肯定选择不去……咳咳…… 至于圣骑士，算是骑士职阶的一个分支，所有宣誓效忠于光明神的骑士，会获得使用圣光的资格，进阶为圣骑士。 对比普通人而言，骑士本就占比很少，圣骑士自然更特殊了。 所以，劫匪居然还真是冲我来的？ 在旅游区的便宜快捷酒店有预谋地绑架一个圣骑士，听起来像洋葱新闻。 歹徒们眨眼间将我们团团围住，并且还将我双手反绑，过于沉重的手枷连我都皱了一下眉，至于巨龙先生，不知是不是胃袋破损严重还在修复，他也被绑了，并且没吭一声。 “没武器，安全。” 歹徒们在我身上搜了一圈，一无所获。 “抓我们要做什么？”我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他们肯定不会回答的，一般只有电视剧才会让坏人干坏事时还自己给自己解说。 这群人果然没有理我，看上去组织纪律性还算严格。 光明圣殿的正殿一直位于奥斯兰特联邦的都城，在地理位置上属于大陆中心地带，但我在休假，我现在离圣殿远着呢，坐飞艇的话得飞一整天，魔导高铁更干净舒适，而且能跑得快点，但太贵了……专门跑这种偏僻的地方来抓我，可以算得上大费周章。 他们目标如此明确，那么应当知道我的身份，明知目标是圣骑士，动手也毫无顾忌，又并非个人行为，那么…… 必然是光明圣殿的宿敌。 根据迪亚纳大陆的创世传说，光明神是主神，世界的造物主之一，所以光明信仰在这片大陆上一直都是主流信仰，只不过主流不代表没有敌人，实际上威望越高树敌越多；而肃清圣殿之敌，是我作为圣骑士不容推卸的责任。 唔……所以我什么时候才能真的休一个假啊…… 我和巨龙先生被推出酒店，塞进一辆箱式小货车，他们还给我们套了头套？ ——这哪来的三流绑匪啊，这种手段就想绑架一个圣骑士加一头龙？等等，他们不会还没发现旁边这位先生是头龙吧？ 我倒抽了一口气。 “别怕。”我身边的巨龙先生忽然低声向我说，“你受我连累，我会救你的。” 哇，那您真是一位友善的龙。 我……我又抽了一口气，我除了对付歹徒，还得照看一头过于自我的中二龙，而恕我直言，过于自我和中二病都是龙族的正常种族特性，我对此竟然毫不意外。 只不过歹徒也太惨了点，有做坏事的决心不代表有做成功的能力。 况且事实上，是我连累他。 但我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光明圣殿有过很多敌人，比如曾被我的先辈们踏平的邪神信仰组织、非法研究邪术的黑法师、近现代以来没事就挑衅我们的科技狂人…… 我需要知道这伙人是哪一边的，我得有证据，光明圣殿早都过了仅凭猜忌就可以派出圣殿骑士团出征的落后年代，法治社会我们是讲证据的！ 收集证据！我也不喜欢这个，现代大学里会开设专门的刑侦专业呢，四年毕业才是新手侦探，而我……我是圣殿培养长大的，我没上过大学，却要干那么多专业的事儿。 一般来说，拿着热武器袭击圣骑士，基本可以判定为“科技狂热者”了，但保险起见，也不能草率排除别的可能，因为现代社会科技发达，买一把枪扫射比勤学苦练、练就一身好本领再出门作恶简单得多，甚至不少明明是施法者的歹徒，出门干坏事也还是会先买一把枪。 ——这也是我们圣殿骑士团招新越来越困难的原因之一，我为此不止一次叹息。 练武和学习使用圣光都很辛苦，光明神的很多经典也需要花费时间静心研读，现在的年轻孩子总是毛毛躁躁，沉迷网游，而且每天手机不离手，我听祭司同事跟我吐槽过，说他手底下的年轻见习祭司连颂歌都背不熟，每天忙着“开黑”打手游。 当时我很冷静地回答他：“那你先把手机里的游戏卸载掉再说。” 我思绪乱飘的时候，巨龙还在安慰我：“不用担心，有我在呢，等我一会儿啊。” “谢谢你。”我这样回答巨龙——我猜他的胃袋可以自我修复，但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我顺理成章地说，“但是先别急，我们看看他们要带我们去哪儿，没准能抓到更多同伙呢。” 我们低声的交谈引起了歹徒的注意，他们凶神恶煞地怒斥：“闭嘴！” 我与巨龙先生都停止了说话，但我立刻就开始思考，一会儿我得用什么办法来阻止巨龙先生，防止他把场面弄成未成年人禁止观看的血腥级别？ 有了，不要让他出手就好了，等差不多弄清楚情况后，我就先把他们打趴。 第4章 我出手，场面会好看很多，甚至，是褒义的好看。 ——在我刚开始接受圣骑士训练的时候，我的老师就曾经教导我，在与敌人作战时，重要的并非仅仅赢得胜利，还得让战斗场面看上去赏心悦目。 那次是我第一次出外勤任务，我把那几个在街头纵火的术士打得满地找牙，回去就被严肃批评，关进小黑屋写检查去了。 当时带队师长是这么说的：“年轻人，你要时刻牢记，我们是代表光明信仰的，光明信仰是传播正能量价值观的，如果你一出手就血肉横飞还怎么传播光明教义啊，那看起来就会太过邪恶，北方的黑暗骑士会找我们抗议的；而且一旦被某些无良小报记者拍下来，会成为抹黑我们的黑料的；所以，做个优秀的神职者，你必须连动手殴打敌人都打得动作优美，每一个定格都可以直接被当成英雄史诗画像裱起来！” 他说完还给我看实时热点新闻——“圣殿骑士当街殴打街头艺人，手段残忍令人侧目”。 “你看，稍有不慎被拍下来，网上一起哄，就成了负面新闻，信徒给你打差评！” ——这是我不太愿意与人动手的原因之一，打赢很容易，打得漂亮不容易，不然特效大片怎么会花高价聘请动作指导呢。英勇杀敌还不够，还要求观赏性，这可真是光明神的考验。 可没办法，我老师说得对，我们是信仰组织，不是暴力机关。 而且，我不喜欢“正能量”这个词，空泛虚无、华而不实，美好品德又不是充电宝里的电量，可以随便传来传去。 嗯……如果一会儿没有旁人看着，我可以稍微打得随意点，反正我已经形成了职业习惯，不管我怎么打，场面都会比任由巨龙动手来得体面。 小货车载着我们穿过街区，我听见了不少治安部队的警笛声，但这伙歹徒真是准备充足，他们的撤离迅速而隐秘，而且路上还有车辆浑水摸鱼汇合进来，一堆车一路开到城外都没遇到盘查。 “行了，就这儿吧。” 来了，我屏息凝神，做好准备——虽说绑架案多是为了钱财，但我认为针对圣骑士的绑架案绝不可能是想让圣殿花钱赎人，没人能与神做交易，神当然不在我们生活的大地上，但我们代表着神，所以我们一样不会做交易。 不好！我脸色大变，我听见巨龙先生在磨牙！ 不，别再吃任何魔导枪支了！ “先不要轻举妄动。”我说，为了成功阻止巨龙先生，我适当夸张了一下，“万一歹徒布置了炸弹，我们乱动会被炸的。” ——这不算说谎，圣骑士的准则之中没说不能夸大其词。 巨龙先生此刻显得非常配合，他甚至赞许我：“你想得真周到。” 我听见歹徒们停车，然后商议着什么。 “设备架起来。” “准备开直播吧，你来。” 嗯？直播？ 我有点懵，他说的难不成是那种主播动不动就狂吼刷一波花的网络直播？ 我以前只是听说，网络直播内容良莠不齐，既有很多钻研学术的老法师开直播讲高深理论，也有无聊人士直播吃鼻涕虫哗众取宠，但我从没想过，会有歹徒直播绑架圣骑士？ 他的直播间会被封号吧……呃不是，我摇头，此等行径，和古代那种高调的灭世大魔王有什么区别？拥有实力之后传播的竟然是欺压弱小、血腥暴力、撕碎美好事物等不良思想，令人不齿。 愿光明神宽恕他们。 真心的。 “请等一等。”我有些惋惜地说，“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摆弄设备的歹徒们发出各种不屑的声音，我此时差不多可以确定他们都是些什么家伙了。 使用魔导武器，并且还如此天真地以为圣骑士可以用区区一个手枷绑起来，想干坏事，却非常缺乏专业知识，连人形的巨龙都认不出来…… “如果你们放下枪，我还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我说。 他们哄笑。 “观众们看啊，这就是伪善的神职者，该被历史淘汰的毒瘤！”他们对着镜头开始热热闹闹播起来了？ “新时代的科技才是世界的未来！我们发明了铁路、发明了飞行器、家用电器……是什么在桎梏科技的进一步升华呢？没错，陈旧的思想和所谓的道德，落后的神的教条等等，就是这些上个时代的遗毒啊！”这个人居然还声情并茂，非常有渲染力。 “大家别急，一会儿他就吓尿咯！” ……粗鄙不堪！哪个直播平台监管如此不利？等我回去我会找都城的相关部门谈谈这个事儿的。 “对！现在没出路的才做骑士，什么才是未来？这才是！”伴随着一声拉动枪栓上子弹的声音。 对历史没有任何敬意的人，甚至他们对自己不了解的未知事物、乃至整个世界，也都毫无敬畏。 第4节 光明圣殿一直肩负着讨伐异端、诛杀妖邪的职责，结果到了现代，不少沉迷电子产品的现代人竟然反过来把传统的魔法与武技视为异端，觉得这些会阻碍科技进步，然后还把直播绑架圣骑士当成宣传极端思想的手段吗？也真是令人无言了。 “你们居然知道我的身份？”我假作惊奇，试探性地询问。 “哈哈哈哈……”这伙不太高端的匪徒毫无心机地招供，“线人的女朋友做房产中介，两个月前你在她那儿退掉了一套房子，害她那个月没得到销售冠军……” 呃……两个月前我出任务，钱都用来赔偿史莱姆了。 “放下枪吧。”我最后一次说。 这些年轻人对我的话毫不放在心上。 就知道说了也白说，所以我真不喜欢说话。 枪声响起，瞄的是我的大腿，于是我微微撤步，那一枪擦着我的裤子飞了过去，应该是打在树干上了。 呃，你们不用抽冷气抽得这么整齐划一吧，就是凭感觉躲子弹而已，很难想象？ 下一秒我踩了一下地面，跃到空中，那些小青年太大意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控制一下呼吸吗，呼哧呼哧喘气像拉风箱，这种战斗素养……他们难不成以为圣骑士只是身体素质强一点？？？ 狂妄。 我在下落时直接踩到了两个人的肩膀，我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但我还是踩裂了他们的肩胛骨，噢，不能忘了还有直播设备，我现在被蒙着脸呢，就当我是看不见不小心踹坏了歹徒的直播设备好了，我完全不想露脸上镜，那太麻烦了，会让我整个假期彻底泡汤。 再然后我转过身，踹飞一个人的枪，再低头闪过另外几个人仓促杂乱的射击——竟然这种距离都打不准，有好多根本不需要闪，压根没瞄到我身上来。 枪械可以短时间内提供武装能力，但无法带来战斗时的经验。 我快速闪到几个歹徒身后，他们那些开枪都手抖的同伴收手不及时，帮我解决了这几个家伙，看到这种场面，我怀疑他们是刚入行的那种新人雇佣军，老牌应该不会被派来做直播绑架这种傻任务；所以我还是稍微用斗气打偏了子弹，毕竟我没有受伤，因此直接要他们的命就显得太过残酷，不如一会儿交给治安官，没准还能连背后同伙一起挖出来。 几回合下来他们毫无疑问地乖乖躺地。 我随便将一把枪踩碎，剩下几个就直接扑通扑通跪在地上举手或抱头了。 任务完成。 看吧，对付他们岂止是不用看，甚至都不需要手。 以为拿把破枪真的能对付一个圣骑士？天真，我甚至还没使用圣光。 外物终究只是外物，枪支一时可以带来作恶的恶胆，但不会真正赋予人勇气。 我皱眉，只是那个手枷还是很牢固的，硬撕可能会划伤手腕，而且我不确定魔导科技产物是不是都喜欢爆炸，万一我硬拆它爆了怎么办，于是我走到一个主动投降的歹徒身边，说：“麻烦帮我开一下，谢谢。” 呃…… 那个歹徒晕过去了。 ……唔……我没打他……我明明很有礼貌了啊。 这还真难得，作为一个圣骑士，一般我打完架，旁观者都会掏出手机拍照留念，至少也得给点掌声，这还是我第一次把人吓晕。 我虽然打得随意了点，但动作姿势还是圣骑士该有的风度啊，我又不穷凶极恶，你们至于晕给我看吗？ 超尴尬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歌利亚：我一个打你们一群都不需要用手！ 雪峰：美人好棒！美人体力真好！美人耐力也好！美人还很柔软！ 歌利亚：？？？ 第5章 不过尴尬归尴尬，全程我确保了巨龙先生没有任何动手……或嘴的机会，我速战速决，他只能旁观，不对，旁听。 我用脚把另一个趴在地上的歹徒翻过来，那歹徒没等我说话，就自动摆好求饶造型，一边震动一边说：“别打我别打我啊——我这是第一次接单子做任务，上头咋吩咐我咋做，我跟您没有个人恩怨的啊——” 唔……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帮我解一下手枷…… 不过看上去我之前的判断是对的，这伙人确实是雇佣军，传奇年代的佣兵团，到了现代社会，大部分都转型成为了私人军事企业，接单子赚钱的方式虽然和过去的佣兵团没什么本质区别，但军事企业作为一个经济组织，规模大，战斗人员的素质也就整体下滑了。 “是什么人下的单子？”军企拿钱办事，即使直播的时候他们是真情流露，但没人付款他们也不会轻易出手。 “不知道，我们执行组不知道雇主信息的啊——” 他没有说谎，没有人能轻易在圣骑士面前说谎，所以我踹晕了他。 “你很强啊！” 我听到巨龙先生兴奋地说了一句——以我了解的龙族文化来看，他们欣赏强者，不论种族。快速赢得龙族好感的方法就是展现实力，甚至丧心病狂地把他们殴打一顿，他们反而会更看好你。 所以说，这位巨龙先生有一点认可我了？ “谢谢。”我说，“虽然绑匪被解决了，但是我手被绑在背后，没法解开，不知您是否有办法——”那些歹徒跟多米诺骨牌一样往下倒，吓得我都不敢靠近他们了。 “噢，你过来！” 巨龙说着让我过去，却自己主动走了过来，然后我感觉他靠近我，一低头…… 好吧，他把我的头套叼走了。 不管怎么说，谢谢他助我重见光明，我对着口衔头套的巨龙先生道谢，但是迫切希望他赶快把那东西吐掉，那很不卫生的。 只是现在轮到我——巨龙先生浑身写满了开心，他比我高，所以低着头，快把头塞进我嘴里了。 “摘了它，快点。”巨龙先生催促。 可是……可是那……那布袋真的很脏啊！上面还有清洗不当留下的褐色水渍！ 光明神在上！我拒绝咬这种东西！我宁愿连腿一起绑上继续和歹徒搏斗三天三夜！ 因为我的不作为，巨龙先生不耐烦地直起身体，他甩着头抱怨：“唉你快些，这东西很闷——” 我没等他说完，圣光已经如同刀刃一般切开布料，面带憋闷神情的巨龙先生与我四目相对，片刻安静后，他双眼一亮，说：“噢，你还会魔法。” 不，那不是魔法！ 不过我没出声反驳，我动手的时候巨龙还被蒙着眼睛，他大约没看到我的圣光；即便他的感知能力也很强，但到底我们都不能在蒙住头的时候真正视物，所以我才敢那么做。 ——我所有的圣骑士师长们统统对我刚才那种使用圣光的方式大加批判，原因还是同一个——我们是替光明神传播福音的信仰组织，神的圣光应当是温暖圣洁的，哪能拿来砍人！ 我以前是质疑过的，我当时这么问：“老师，谁都不能砍，我们圣骑士还习武干什么？” “想合理合法地砍人你应该去加入军队。”我的老师回答，“我们圣骑士手中的利刃应当指向世界之敌，而非普通敌人。” “世界之敌？” “比如邪神的拥趸、制造亡灵天灾的邪恶法师、或者来自深渊的魔鬼。” “……老师，您说的那几样东西，在现代社会真的还能看见吗？”除了在电子游戏里。 我问完，我的老师严肃地摇头：“不容易见了，所以你今天有认真履行职责，去和游客合影吗？” ……我喜欢拍照，但讨厌被拍照，真心的。 作为一个圣骑士，没有外出任务的话，我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认真练武，修习圣光，然后穿上制服和（完全没有防御能力纯粹是为了好看的）盔甲，在轮值时和游客亲切友好合影，有时游客也会要求单独拍我，所以仪容仪表特别重要。 任何一名神职者都代表圣殿的神圣形象，可是神的骑士又不是神本尊，也需要吃饭睡觉上厕所啊，我刚当圣骑士那时候，有一次对游客说“抱歉我先去趟卫生间”，游客那个惊讶的表情啊，我差点以为我背后出现了一只跳脱衣舞的魅魔呢。 ——圣骑士也是人，我们不能靠晒圣光活着！ 为此我不止一次去找祭司同事们开解，谁知我那位祭司朋友这么回答：“你还好，你只需要摆摆姿势合影，塑造一下英勇坚毅正直形象，而我可是需要接待告解的！我每天接待的信徒当中，有一半以上混进告解室里的年轻人都不是为了告解，他们和我东拉西扯一些奇怪的话题，并且对着我发出毛骨悚然的怪笑，看我的眼神让我以为我没穿衣服，或者他们都是食人魔！” 对于这个问题，我觉得是他自找的，谁让我这位祭司朋友热衷于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柔弱美人，他还干过假装带病祷告、装虚弱给信徒看以骗取眼泪这种事。 噢，我还在休假的时候帮他代购过补水保湿面膜。 片刻后我的思维从回忆被拉回现实。 “……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我帮你咬开啊！”巨龙先生理所当然地回答，然后继续低头，啃我的手枷。 我：“……” 这也……也算一种方法吧，魔导科技的产物多半出自工厂流水线，流水线的平均质量标准，远不足以对抗龙类的牙齿。 就是……感觉不是很雅观，毕竟巨龙先生现在是个人类外表，一个人、还是个比较英俊的人，弯腰狂啃另一个人的手枷……这画面想象起来有点像精神出了问题，而非有勇有谋的脱困行动。 “*…%@！￥%，还真有点硬。”他说了半句龙语，从语气判断，是脏话。 幸好我的手绑在身后，我不用看到龙族是怎么用牙齿干掉魔导手枷的。 但我得提醒他：“这个东西不能食用。” 龙族含糊地回答了我一声，我想他的胃袋还没彻底恢复呢，应该不会再吃一口了吧；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过后，我的双手恢复自由，但手背上不可避免地残留了一些透明液体。 我忍不住在空间戒指里翻了一圈……很遗憾，没有空瓶子，不然我可以把这些龙口水收集起来，卖给某位法师，我知道法师们高价收购巨龙身上的任何东西，当然是私底下。 “好啦，轮到你了！” 巨龙先生不顾我惊恐的眼神，转过身把胳膊抬高——龙族柔韧性真好，他双手在背后铐起来居然还能抬平！ 不！ 我才不咬这种东西！ 不是……我扶额，我是个人类，就算我愿意咬我也咬不动啊！ 于是我抬手，飞快地用圣光将手枷切割成碎块。 巨龙有点诧异地转过身，他审视着我，并且完全不懂得掩饰目光，幸好我习惯于被注视，所以他看了我一会儿，点头：“你确实很厉害。” 谢谢。 “你的名字？人类。” 我回答：“歌利亚。” 巨龙先生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说：“我允许你叫我雪峰。” 他这样说的时候一脸骄矜，在巨龙的文化中，将真名告诉外族代表着极大的友善，他们的名字承袭自先祖，巨龙认为以先贤的名字为后辈命名，先贤的优秀品格就会在后辈身上得以传承，所以龙族以自己的名字为傲，只是……雪峰啊…… 最近圣殿买来喂流浪猫的猫粮牌子就叫这个，猫很爱吃。 但我不会告诉他的。 圣骑士的准则之中禁绝说谎，但没有规定过我们不可以有话不说。 …… 有些话能不说，有些是憋不住的，后来我在面对雪峰的表白时，仍旧没能忍住追问他：“你是……你是什么时候——” 第5节 “什么时候决定选择你的吗？”说起这个，雪峰又兴奋地搓了搓爪子，“就是第一次见面，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不错，然后那些不长眼的愚蠢人类把我们绑架了，然后你把他们打趴下了，那个时候就决定下来了。” 我惊叹于这个过早的时间点，而雪峰依然兴高采烈地讲述着：“当时啊，我听到你干脆利落的动作，战斗流畅极了，你的呼吸声迷人动听，你的气息……” 别别别……我的呼吸声……龙族的关注点一定有哪里是我没有理解的！ 我轻抽了一口气，认真回忆……那过程中我没有什么出格举动啊？我和他甚至都被蒙着眼睛，他根本都看不见我的动作。 ……所以，听我和别人打架打得气喘吁吁就能“一听钟情”？？？ 我提出质疑，雪峰这一回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他说：“因为我听得出，你很强，非常强，但是你却没有杀人，最严重那两个不过是骨折。” 金红色的龙瞳倒映着我微微错愕的表情，巨龙低下头，将他的嘴巴抵上我的额头，我一时忘记躲开，于是这诡异的场面看上去竟然…… 像是他在亲吻我。 “我在此世度过了将近五百个春秋，我见过很多纷争，大大小小，诱因往往无关紧要，甚至上网打游戏队友之间都可以大骂起来。”雪峰说，这时候他居然显得像一位年长而智慧的巨龙了（而不是中二龙），“所以我欣赏你，并非你拔剑的时候，而是你收住武器那一瞬间。” 我……我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上他的龙鳞，龙息很轻地喷在我的掌心，微凉。 我半晌后回答：“我可没你想得那么好。” 雪峰点头，严峻地说：“确实不太完美，最大的瑕疵是：尽管你是个美人，但你并不是个公主，不过我决定忽略这一点，毕竟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完美的事情。” ……我刚刚感受到的那点气氛又生生被你说回去了啊！ 神他妈的公主啊！ 对不起，圣骑士不应该说脏话，我向光明神忏悔。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采访一下雪峰：请问，歌利亚不是公主，您对此真的能释怀吗？ 雪峰：还行吧，就是很遗憾。 提问：遗憾在哪里？没有珠宝吗？ 雪峰：不，他不肯穿公主裙。 第6章 刚和雪峰见面那时候，我根本没想过事情走向会是这样，毕竟我活在现实里，而不是奇幻故事，还是被龙脑补得乱七八糟的奇幻故事。 我当时心里都是过度的警惕性，因为巨龙雪峰的伪装敷衍得令我侧目，假如所有不法分子都是他这伪装水平，那我们每年的工作量绝对减少一大半。 尽管他收敛了龙威，防止吓晕街边卖纪念品的小贩——知道这么做的龙族已经算难得了，但他完全没有注意一下他糟糕的社交能力和令人无语的礼仪问题，更没有意识到单单是雪峰这种奇怪名字，就已经可以让人怀疑他的种族了，所以他伪装的人类一点也不像。 但紧接着我意识到，可能他根本没有在伪装。 也对，现代社会又不是传奇年代，传奇年代的巨龙可能会在淳朴小镇引起无知民众的恐慌，并招致前赴后继的屠龙勇士，毕竟过去的酒馆吟游诗人总把他们描述得凶残又不可理喻，我也分不清谣言的最大生产商到底是八卦小报记者还是无良吟游诗人。 但时代在进步，人们的认知水平也在提高，现在一头龙无故出现在城市里只会引起人们的好奇和拍照留念，那只是因为真龙太少见的缘故，基本和在街边偶遇电影明星一个感觉，所以如果他不介意被人拍下来发到好友圈里求点赞，那他的确没什么好伪装的。 对这种事儿我有相关经验的，前一次休假大意了，穿了身骑士训练装出门，那衣服就袖口有个很小的光明神标志，也难为偷拍的人一眼认出，并且还发去了朋友圈，变成了某种类似“幸运锦鲤图”一类的玩意……真的，转发我的照片不会带来好运的，毕竟我是个出门踩了一脚史莱姆就破产了的倒霉骑士啊。 我一一确认地上的歹徒不再有反抗能力，也没谁重伤濒死。 全程雪峰都跟在我后面，微微抬着下巴，这表情看上去……嗯……很像我的几个女同事爱看的那种都市言情剧里的霸道总裁，那种片子里的霸道总裁会用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欣赏出身平凡的女主角，并会在接下来的剧情里几次三番骚扰女主角。 “那是霸气告白！”女骑士们这样反驳我。 我看着训练时被她们砍成粉末的靶子，问道：“可是，这个台词……‘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生活中如果有人这么和你们……好吧表白，你们真的不会打残他吗？” 我的同事们想了想，点头：“会的。所以我们分得清艺术创作和现实生活。” 唉……很遗憾，我面前这位雪峰，八成就分不清。 “人类歌利亚，我在注意你，你真的很不错。”雪峰点头，并且一脸的“我看得起你你还不快感激涕零”的表情。 照顾一下他的种族通病，我只能点头：“谢谢，你也很好。” 嗯……龙族的眼睛有时看着像某种昂贵水晶，真漂亮。 “我们现在能走了吧！” “还不行。”我安抚雪峰，“也不可能就这样扔着不管了，得善后一下。” “好吧，那就听你的……那个车里还有个人类，肯定是没有你这么强。”雪峰咂咂嘴，指了指远处歹徒们的小货车，“可能是个女人类，有股化妆品香味。” 他居然还知道化妆品的味！龙族的嗅觉真是相当敏锐了，这里满地都是哼唧的歹徒，连我都没法瞬间发现哪个车的后备箱锁着人。 于是我急忙顺着雪峰的手指走过去，抓住把手，一用力将后备箱盖子扯下来，然后立刻一个后跳，无比警惕地看着车厢里的东西—— 车厢里的东西也看我，那东西黑乎乎一团，细手细脚，见我开门还发出哇呀一声，我与那东西对视半晌，努力憋住向那生物丢圣光惩戒的冲动——没错，那是个生物，尽管看上去像一团走位面通道时挤成了条状的小魔鬼。 况且理智告诉我，这帮三流佣兵是没能耐禁锢魔鬼的。 黑乎乎的生物双眼冒光，指着我喊道：“哇，圣骑士？” 嗯，现在我百分百确定这是主位面的生物，并非邪祟。 而且这好像还是个女孩。 不过我可没做圣骑士标准打扮，一眼看出我的职阶，这也不是个寻常女孩。 可能是我眼神太诡异，女孩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顿时脸色大变，惊恐万分：“天啊，妆花了！！！我的重金属炫彩舞会彩妆！” 我：“……” 这好像并不是营救了人质之后，一名正常人质该有的反应。 好吧，即使我没有营救，这名女孩也已经脱困——她藏在绑匪的车里，但身上的锁链已经被生生烧断，她身上充盈着一种玄妙的力量——法师的魔力。 从身形判断，这名……重金属女法师只有十几岁。 “你有没有受伤？怎么会被关在这里的？”我询问，“你是哪里人？” 她看起来受惊过度，尽管是个法师，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呢，所以我赶快安慰她：“没关系了，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 女孩捂着脸，浑身散发出浓厚的绝望情绪，她说：“不，你是一个圣骑士，圣骑士有魔抗的，我没法丢你一个遗忘咒语！” “……你为什么要清除在下的记忆？” 女孩尖叫：“被‘很帅的（小声）’圣骑士看见了我妆花掉的惨样啊！这太可怕了哇啊啊啊！！！” 我的耳膜嗡了一声，那瞬间我以为遭遇了死亡女妖的哀嚎攻击，以至于我差点用圣光轰了她。 巨龙也凑了过来，稀罕地看着大哭的女法师，啧啧称奇地问我：“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个女巫吗？要把她烧了吗？” “不不不……”我为难地看着雪峰，“传奇年代真的过去两千年了，而且在传奇年代，我们也不烧女巫的，那是造谣。”我这么说完，雪峰背后那无形的尾巴都蔫下去了。 “呸，我是法师！是法师！” 女法师瞬间忘记了妆的事儿，差点在我面前上演勇者斗恶龙的经典戏码。 呃，我不太理解施法者们的奇怪心理，比如我并不太能明白：为什么法师鄙视女巫呢，女巫是一种血脉施法者，和术士差不多……不，和术士不一样，因为法师更加鄙视术士，少部分女巫还是能赢得法师的勉强不鄙视的。作为圣骑士，我不是很能分清术士和女巫的区别，所以我就不懂法师为什么对他们的鄙视程度不一样。不过这一点从传奇年代开始，到现代社会也半点没改，可能，没什么人是法师不鄙视的吧。 女法师叫做茉莉，一个比较常见但却很可爱的名字（和她的外表完全不符，我猜未必是真名，因为我感觉到她那看不出是个人的重妆下面还藏有一层法师的易容幻术），她告诉我，现在魔法学院放假，她听说这边最近出了一个亡灵法师，所以想过来碰运气，结果半夜睡得好好的被打晕塞进了车里。 嗯？碰运气？ 脸花得像调色盘的少女法师双手捂住心口，两眼冒光，充满向往地说：“真正强大的黑法师有多么难得一遇啊，他能挥手点燃地狱火焰，召唤不朽的亡灵，驾驭风雷天候……如果能够有幸遇到一位，并且成为他的学生……我此生无憾！” 我…… 我是不是遇到了第二个活在奇幻小说里的生物？ 看着陷入幻想的女孩，我用比较委婉的措辞再一次说：“现在已经是现代社会了，不是传奇年代。” 说实话，施法者比我更理解这句话的深意，传奇年代的法师个个都不能惹，越是那种跑十米就能喘死的死宅，法术就越是可怕，现在的大部分法师们继承了先辈跑十米就昏倒的宅属性，但宅在家的时间多半都贡献给了手机和游戏。 传奇年代没有网和手机，那可能是那个时代强者如云的重要原因。 “唉……现代社会嘛，大部分的法师都是废物！”茉莉不满地回答，“研究法术还要考虑经济效益，那能研究出什么鬼哇！” 我…… 好吧我竟然有点同意。 比如我所知道的，奥斯兰特联邦国立魔法研究院近期新当选的副院长道格，那个胖老头好像就是因为研究了一款热销魔法避孕套上位的。 等等！ 我忽然觉得不对，我问茉莉：“你说什么？此地出现了亡灵法师？” 未登记过的亡灵法师出现在城市里？我一惊，有人以邪术攻击城市居民？ “网上新闻说的，三天前大半夜的，忽然有尸体在街上晃，一开始是骷髅这种标准的召唤物，所以差点被当成什么搞怪骷髅乐团巡演，但很快治安官接到多起报警，很多医院停尸房新死的尸体都活了，所以吓到不少路人，虽然没看见法师，但大规模唤起死尸，也不能是科幻片里的丧尸病毒吧？那不科学的！”茉莉摊手。 说着，茉莉还掏出手机，打开社交网络，“不明亡灵法师袭击城市”的新闻已经上了热搜，而且看样子挂了有一阵。 这可不好。 亡灵法师，这是法师群体当中最小众、也危险的一种，即便是对魔法研究荤素不忌的黑法师群体，也未必人人都敢涉足亡灵法术领域；死亡是所有生命的最终大敌，因此他们研究死亡，利用死亡，甚至欺骗死亡，这使得该群体中极易诞生两种极端——悬壶济世的大医师，或者高调得不可一世的大魔王。 比较遗憾，在迪亚纳大陆绵延万年的文明史上，后面一种更多一些，可能是因为制造亡灵大军称霸一方比较容易出名。 所以此类施法者一直是我们圣殿的重点盯防对象，只不过进入新世纪之后，在法治社会转职大魔王的难度太高了，所以我做了这么久圣骑士，骷髅乐团搞怪巡演真有看过，但居然还是第一次遇到亡灵法师袭击城市这种事。 这是圣骑士的本职，我更加无法坐视不理。 新闻是三天前的，这两天没再出现，但我并不放松。 亡灵法术的危险性众所周知，掌控死亡并非那么容易，施法者需要极大的意志力坚守本性，才不会被这种惊人的力量引向歧路；所以真正高深的亡灵法术是受到限制的，它们无法在学院里大规模公开传授，最核心的奥义仅仅由北方信奉黑暗神明的神殿传承，这一规矩从传奇年代延续至今，任何非神殿出身的亡灵法术施法者，都是潜在的危险分子。 不死生物，其实连我都没遇到过几次，不算每次交流访问时北方的黑袍神官们显摆的那些。 茉莉告诉我说：“最近有些老牌魔法院校得到了特别许可，可以开设亡灵系，但是毕业后就业很成问题，又不能都去搞骷髅乐团嘛，所以有人猜是不是这些毕业生在抗议失业。” 不，不太可能。 “这个不死生物的数目，得几千个毕业生吧，这专业招生计划少，而且教授的内容很浅显，又才开没几年，哪有那么多失业毕业生。”我说。 “就是，歌利亚说得对！”雪峰突然插了一句进来，赞许地对我点点头，还搭了一下我的肩膀。 呃……龙族还懂这个？茉莉是法师，她显然也能看破雪峰的真身，所以这一下她看雪峰的眼神也怪异起来。 我接着说正事：“大学毕业生达不到这个水平的，他们召唤的骷髅普通人都能一脚踢散。” “我同意。”茉莉点头，眼神还有些黏在雪峰身上收不回来，“那帮毕业生一个人能召唤两只骷髅都算我输啦，肯定是什么更厉害的、有自己传承的亡灵大法师！” 有道理，但这样一来，危险系数直线飙升。 第6节 女法师茉莉激动得两眼冒光，而我则无比头疼—— 法师这一群体常年自视甚高，很多厉害的法师甚至比巨龙还自傲，但他们往往有这个资本，学识、智慧、谋略，一名渊博的法师几乎就是行走的图书馆，所以我不相信一个亡灵法师出世，仅仅只是为了制造这么点混乱，伤害量约等于我去年遇见那个失恋报复社会拿刀乱砍人的。 我断定一定会有后续袭击，那可不值得激动。 “先把这些人交给治安官处理。”我说，“然后我们赶快去看看那个亡灵法师是怎么回事。” 我说的我们当然是指我和法师茉莉，谁知巨龙雪峰在旁边点头说道：“没问题。” 我张了张嘴巴，看见他表情坚定地看着我，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雪峰先生，其实你比亡灵法师更让我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这篇文撒的是猫粮，你们说得对！雪峰牌恶（大）龙（猫）正努力刷存在感刷好感度，就是他看的教程稍微有点问题……哈哈哈哈哈哈！ 雪峰如果知道他的美人不仅没有被他的“英俊霸气”吸引，反而觉得他需要重点盯防，估计会气得喵嗷大叫…… …… 中二杀马特少女茉莉上线！ 第7章 茉莉报了警，有了确切位置，治安官们来得快极了，并且没费什么功夫我们就暂且处理完了这件事，连去做笔录的步骤都跳过了——因为歹徒直播了绑架的前半程，带队来的军警们都在路上得知了我的圣骑士身份（幸亏我反应快，踹直播设备踹得天衣无缝完全没露脸），并且可能是因为看见了我的便装，就自动脑补成我在执行秘密任务，丝毫不敢耽误我的时间。 联邦的治安官算是有职业素质，没带一群八卦记者来找我拍照。 其中一个治安官应该是个虔诚信徒，他显得有点激动，并且至少和我握了三次手还意犹未尽，直到雪峰面色不善地堵了过去，他可能才意识到还有正事没做，所以他不好意思地说：“以往只在电视里见过圣殿的骑士们，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见到一位，我猜您八成是来调查亡灵法师出世的？” 呃……这是个好理由。 “是要去调查一下的。”我回答。 那治安官更激动了：“来得真是太快了！我们处理一些盗窃抢劫案件游刃有余，但亡灵法师我只在网游里见过，让我们去处理的话就是送菜，还得你们专业人士啊！” 对啊，如果真是为非作歹的亡灵法师，那就属于我老师所说的“世界之敌”了，赶在他制造亡灵大灾难之前将他消灭，那是圣骑士义不容辞的责任啊！ 那我可就有正经理由光明正大地放开了动手了，而且还不用特别考虑美观性——毕竟，骷髅什么的已经丑成那样子了，我再注意观赏性，场面也只能从十八岁以下禁止观看级别稍稍降低到十五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级别而已。 这可太好了。 呃，不是不是，我并没有在期待出现为非作歹的恶徒…… 唔……真没有。 如今的光明圣殿不比从前了，我在圣殿的典籍里曾经看过，除了位于奥斯兰特首都的正殿，我们圣殿曾经有着遍布世界各地的地方分殿，每座分殿里都有值守的祭司与圣骑士，如果有此类事件，他们会第一时间出面，只有他们实力不足的时候，才轮到正殿。 至于现在，各地也还有些殿堂，但负责管理的都是普通人，最多充当心理咨询师，打架是绝对不能打的，没事儿最多就是组织组织信徒开个联谊晚会什么的。 科技最开始兴起的时候，几乎是横扫一切，所以这片大陆经历过一段史称“无光岁月”的黑暗时代，魔法与传统武技的传承受到严重打击，哪怕后来魔导科技使得魔法与新兴技术得以融合互利，我们也还是付出了不少代价；因此到了现在，真正有职阶的圣骑士自然也成了珍稀动物。 所以我尽量低调，不然会遭到围观。 治安官走后，茉莉对备战状态的我提出抗议：“会使用亡灵法术不代表就是坏蛋啊！” “当然，但这是一个概率问题。”我劝慰这名正处于叛逆期的少女法师，“纵观迪亚纳大陆的历史，黑法师群体就是比白法师和中立法师更容易出现大魔王，而这些大魔王黑法师里有百分之九十都钻研过亡灵法术，热爱制造屠杀，生产亡灵大军四处作恶，所以几乎所有现代法师学院的课程都不会轻易涉及黑魔法。” ——这也是茉莉一个好好的在校生需要到处乱撞去找黑法师的缘故。 “你这是职业偏见嘛！”茉莉很不服气，气得鼓起脸颊，像颗煤球。 我想了想，点头：“对，我承认，但你想想我的职阶。” 我这么一说，茉莉就没法反驳我了，圣光是亡灵的天敌，历史不是奇幻故事，最后打败大魔王的并非故事里热血上头的无名勇者，而是光明圣殿出征的圣殿骑士团，先辈们的铁骑踏平过不计其数的邪恶巢穴，我们曾一度高举圣光，所过之处，邪祟无所遁形。 虽然我们现在的主业是拍照，但圣骑士的名誉可不是靠拍照赢来的。 我与茉莉说着话，巨龙雪峰忽然凑过来，他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并且嫌弃地指着茉莉：“我们要带这玩意儿一起去？” 对，我们要带……不是，我诧异地回头看了看雪峰，并制止差点用大火球烤龙的女法师，然后，头疼。 雪峰先生，这个“我们”用得很不恰当啊，毕竟，您才是不该被带上的。 …… 但巨龙雪峰不认为我会拒绝他的同行，他是如此的理所应当，可能在巨龙的价值观里，他肯屈尊降贵和我一个人类同行，我是没有拒绝理由的吧？ 嗯……好吧，带着就带着，放任一头龙独自四处闲逛比让我带着他危险多了，因为这头龙看上去极度缺乏人类社会社交经验，我担心离开我之后，他第二天就得上社会热点新闻，不是他不受控制轰了一条商业街，就是他被黑导游骗去卖血，不管哪种都很有损龙格尊严。 发现不死生物乱晃的是隔壁城市，是奥斯兰特联邦的一座中型新兴城市，我所说的新兴城市是指魔导科技普及之后才正式发展起来的城市。 联邦在古时候曾经是人类魔法文明的第一国度，所以这个国家的人很适应魔法，在遭遇魔法袭击时，虽然也会怕，但绝不会恐慌骚乱。 这会儿我的手机已经收到了同事发来的短信，他们知道我在这一带度假，所以就把地方政府治安官递交到圣殿的求助信息直接转给了我。 好吧好吧，我的假期正式宣告泡汤。 而且，圣骑士加班还没有加班费。 我那位热衷于扮柔弱的祭司同事曾经以咏叹调般的语气安慰我：“啊！遥想当年啊，先贤高呼神的圣名，举起旗帜和圣枪，以血肉之躯阻拦来自虚空的恶魔，他们的英魂在战场上呼啸盘旋，那是生与死的考量，是神的光辉与荣耀，何人计较过区区加班费呢？” 我波澜不惊地回答他：“那么上个月感叹工资不够买限量款面霜的人是谁？” 于是我这位同事凭借一身祭司白袍，迅速和圣殿墙壁融为一体，逃离我的视野。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更好地让自己的保护色与周边环境合拍，还特地漂了一头白发。 比较而言，雪峰的白发更冷，看上去更尖锐，我猜应该和他的鳞片同色，像高山上永不融化的雪顶。 诸多对比之下，我的黑发则黑得很不圣骑士。 我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雪峰，发现他正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照，虽然他对着我的方向，但他当然不会是在拍我，我只是区区人类，巨龙哪会屈尊拍我呢，他恐怕在自拍吧。 而且，我知道我的外表并非龙族喜欢的类型，圣龙帝国是人类与龙族共治的国家，自然盛产龙骑士，有八卦小报研究过，龙骑士们多半有着耀眼的发色与瞳色，比如红的紫的绿的黄的，足够耀眼的金银两色怕是会被龙抢疯，甚至闪亮的大光头也能博得一部分龙类的青睐。 我头发的颜色是纯粹的黑色，太深了。 于是我坐在茉莉的轿车后座，安稳地看着旁边的龙族自拍。 ——是的，轿车是小法师茉莉的，她夸张地从空间戒指里甩出一辆豪华轿车，我听说法师多半有钱，但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有钱的法师也是难得一见。 只是我提出质疑：“你到了能够考取驾照的年龄吗？” 茉莉回答：“我是立志要成为黑法师的人，遵纪守法和我有关系吗？” 我……我……我不是交通警，所以我只能道德谴责无照驾驶，却无法对此作出实际惩罚，而且我还不得不上车，不然荒郊野外要我跑着去隔壁城市吗，开车说是要三个小时才到呢……雪峰先生倒是可以飞，但是骄傲的龙族不会愿意捎带上无关人类的，他们可不是什么坐骑，所以只会接纳他们选中的伙伴。 好吧，那就只有纵容叛逆期的少女了。 我忍不住笑了笑，有叛逆期的孩子啊，那是很值得羡慕的了。但诚实地说，现代黑法师也很遵纪守法的，大部分。 咔嚓咔嚓咔嚓——我耳边持续响起极其密集的拍照声。 唉，自拍有这么让人上瘾吗，连龙族都不能免俗？ 注意到我的视线，雪峰微微昂头，有些骄矜地放下手机，一双金红的眼睛直直地与我对视，龙族的目光太直，我只好微微错了下视线，避免引起尴尬。 然后我听到雪峰问我：“歌利亚，你有多高？” 嗯？ 我愣了愣，回答他：“一百八十二厘米左右，怎么了？” 雪峰点点头，他板着脸，非常严肃，所以搞得我也下意识坐直，很认真听他讲话。 “那么，腿长呢？” 这问题有些怪了，我说：“呃，没有单独测量过。” 雪峰上下打量着我，评价道：“很长，很有力量，你的身材比例很好看。” 对此我只能说：“谢谢，你也是。” 一头龙明确表示对我的褒奖，那还真是不一般的夸奖了！一般“不丑”在龙族嘴里相当于人类标准的“好看”，如果巨龙都说好看……我稍微有点要脸红了。 “你的惯用手是哪边？”他接着问。 这个啊…… “两边都可以，圣骑士有专门训练过，双手在使用武器的时候可以发挥出同等威力，在仪式性活动的时候为了整齐，如无特殊情况我们会统一使用右手。”我说。 那是圣骑士的训练科目，如果只能用惯一只手，在战斗时不幸伤到，岂不是战斗力大减？ 雪峰在我的左右手之间来来回回地看，于是我伸出双手，我的左右手都有常年握持武器留下的痕迹，并且位置薄厚都很对称，足以证明我所言不虚，当然，圣骑士不会说谎。 他甚至伸出手摸了摸，点评道：“很柔软啊，都看不出来你那么能打。” 呃，这恐怕是物种问题，我手上的老茧再硬，也不会比龙鳞硬啊！ 这时雪峰后知后觉，提高声音：“你是圣骑士啊！” “是的。”我点头，刚刚茉莉还喊了一句呢，看来巨龙先生完全没听她说话啊。 雪峰一拍大腿，说：“好极了。” “什么好极了？”我迷惑不解。 他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当然是认识你好极了，我听说，圣骑士脾气都好，擅长骑乘，体力很棒，耐心一流，而且结实不易碎，特别注重整洁卫生，还都会发出很好看的光！” 呃…… 我回答得稍稍有点勉强：“大体上可能是这样……”因为这些修辞都很诡异，比如中间那句结实不易碎…… 第8章 这时前排的茉莉回过头来，煞有介事地点头：“没错哎！我也听说圣骑士武力值很高，重点是腰腿力量都很棒的呢，确实都很擅长骑乘哦！” 嗯，这是实话，骑士这一职阶之所以命名为骑士，最开始也是因为我们很会骑乘战马作战，在传奇年代，最标准的坐骑当然是马匹，但此外仍有诸多门类，比如北方有些高地人部落里的骑士会驯养座狼，牧野神的骑士骑过大角麋鹿，影月神殿的黑暗骑士有时会骑亡灵战马，与之相对，我们圣殿有些品德足够优秀的圣骑士能够骑着独角兽出战。 现代社会的话……我们只在仪式性巡游的时候骑马，因为论起速度，马真的比不上魔导战车，时代在进步，我们也在进步，现在的圣骑士训练项目中还包括驾驭魔导飞行器战斗呢，我还算很擅长那个，专业科目的师长曾说如果我没有做圣骑士，很适合去驾驶飞行机甲。 但是训练科目里不包括开车，可能是因为大部分圣骑士的薪水都买不起私家车吧。 我们的月历供奉有固定标准，几乎千年未改，千年里人类第一魔法帝国奥斯兰特改革成为现代化的联邦国家，而我们的薪资标准居然比最执拗的封建派还顽固，幸亏圣殿包办衣食住行。 圣骑士一生遵循神的戒律，我们的准则中强调勤俭谦恭，不许铺张浪费，所以私家车本来也不在圣骑士的生活必需品清单上面。况且联邦都城圣光城堵车太严重，不只地面道路堵车，空中轨道也塞满私家飞行器和浮空机车，时不时还来个地空联动立体大堵车。 听说有几次都出动都城防御部队去治理交通了，开车还不如我们仪式性的骑马巡游走得快。 第7节 “那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啊？” 我微微诧异，我意识到雪峰的好奇心竟然还没结束，而且他还一脸期待地等着我回答——作为一位巨龙，他真是对人类太和善了啊！ 因为这次我迟迟没说话，雪峰自说自话道：“我喜欢打游戏，而且我更喜欢传统操作的鼠标键盘游戏，用手柄也不错，但我报废手柄的频率太高，不过我可以试试再买一个手柄打双人游戏，反正那也不贵。” 唔……我还以为你最喜欢看网络小说。 前排的茉莉又转过头插话：“我也喜欢传统键盘操作的游戏啦，全息游戏才刚研发没多久，玩起来又累又晕，但是全息电影很不错噢，近距离全角度置入式观看特效，超酷炫，我推荐你试试！” 雪峰难得听到了茉莉说话，他果然颇感兴趣，之后他转向我：“电影，我几百年前看过一次二维的。全息电影是新发明的啊，听上去很酷，歌利亚你有兴趣吗？” 有，但我不得不先出声提醒茉莉：“开车要看路。” “哦哦知道啦。”茉莉甩头坐正，猛打方向盘，在最后关头躲开一棵大树，她甩得车子整个漂移起来，导致我因为惯性整个跌到雪峰腿上去了！ ——茉莉这辆车后排没有安全带，并不是我不想系，神知道那孩子把安全带怎么了！ 啊！ 我条件反射地准备好了受到冲击——我以为被人类一头扎进怀里，龙会把我扔出去呢，结果，三秒钟后我还稳稳当当地趴在龙腿上……唔……这个……雪峰的腿修长矫健，摸起来肌肉结实但很有弹性，完全和人类的一致，只是白龙的体温似乎比人类低了一两度。 我急忙爬起来，连连向他道歉，没想到雪峰居然浑不在意，他甚至还第一时间用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我本以为他是要把我丢出去，结果他现在也没放开，以至于我都没法完全坐直。 嘶…… 我认为我被抓的地方有可能会淤青。 所以，人形的巨龙仍旧是巨龙，幸亏我是名圣骑士，防御力一直是我们引以为傲的能力，不然换茉莉……不用法师，换个普通人会被直接抓成粉碎性骨折。 “你没事吧！没有撞到哪里吧，这个花脸小人类开车活像喝高的老头龙在乱飘！”雪峰皱着眉道。 “呃……”我感觉我的额头有点冒出冷汗了，不过我很意外、也很开心雪峰的初衷是怕我被甩出去撞头，一位巨龙居然在保护我。作为一名圣骑士，体验一下被保护的感觉非常神奇，所以尽管肩膀疼，但我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我有些为难地说：“非常感谢您，但是……请您松一下手，我只是个人类，我的骨骼硬度确实比不上您。” 雪峰有点像误触水面的猫咪，嗖地一下弹起来，我赶快给自己的肩膀来了两个治愈术，避免未到战场先重伤。 “让我看一下。” 他说着居然来扯我的领子——在他把我的领子也报废之前，我急忙制止：“不用不用，真的没关系。”我连断手断脚和胸口破大洞都能抗住，圣骑士的忍耐力也是一流的，不然抗打击和恢复能力再强，却因为怕疼满地打滚，一样会把身后的人暴露给敌人。 雪峰的嘴巴抿成一条细细的线，眉头也皱起来了，我心头咯噔了一下，若是他以为我不知好歹拒绝他的好意，然后当成翻脸发飙那就麻烦了…… “给我看一下！”他强硬地重复，虽然没再扯我的领子，但看着它们的眼神非常危险。 唉……好吧好吧，我估摸着治愈术已经完成了使命，所以我脱掉外套，解开衬衣扣子，我的两边肩膀完好无损，只比旁边皮肤红一丁点而已。 雪峰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一下，他这模样，让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只蹑手蹑脚摸玻璃球的卡通小龙，雪峰，以防御力著称的圣骑士不会被你给摸裂的！ “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雪峰板着脸说，重音狠狠地咬在了“一定”这个词上面。 哎？ 这样啊……我忍俊不禁，我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过度紧张的坏毛病，我不是已经确认过雪峰先生是一位友善的巨龙了吗？他只是宅属性过盛才显得那么与社会脱节，外加有点龙族的中二通病而已。 龙族非常有领地意识，并且极端骄傲，寻常龙族别说让随便一个人撞进怀里，就是离得近点都会遭到龙威攻击，而雪峰此刻竟然还主动靠到我旁边来…… 我看过一本书，说龙类身上带有很重的气味，对人类而言多半很腥——现在我确认写那本书的人百分百胡扯，雪峰先生身上只有很淡的清新气味，应该是沐浴露留下的味道。 他真是亲和得不可思议，原来我过去对龙族的印象非常偏颇，这很不好。 雪峰不仅靠了过来，他还伸出一只胳膊，搭在了座椅靠背上，看样子是怕茉莉再来一次横向大位移，甚至还帮我把外套上的褶皱抹平。 唔……其实不用这样，对比巨龙，我虽然是“脆弱的人类”，但茉莉那孩子就算在公路上玩三千六百度大回转漂移，圣骑士也不会被甩晕或撞昏的。 此刻他严厉地说：“你们人类的汽车制造商真会偷工减料，这东西的稳定系统太烂！不像我们龙族，我们就算疲劳飞行都绝不会不稳撞树！” 他噼里啪啦讲了好长一段“龙族的性能优势”，并且强调了很多遍，然后还一脸得意地看着我，满脸写着“我比车好”四个字，听得我真是目瞪口呆…… 抱歉，我这次真的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 你为什么要和一辆轿车比啊？ 他瞪大眼睛道：“你在笑我吗？” “咳咳……”我急忙克制，导致我小腹有点抽筋，我连忙回答他，“不不，我没有笑你的意思……” 我虽然笑，但我并没有笑话龙族的意思啊，我只是忽然觉得心情很不错，完全没有不尊—— “很好。”雪峰没等我解释完，又微微昂起下巴，“这一路你都在皱眉头，看来只有我这样受到光耀巨龙青睐的天空之子才有能力让你开怀大笑了。” 吱——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好大一声噪音，因为茉莉差点把方向盘扔出去。 “光明神在上啊……”我听到她在前排嘟囔，实际上我也想这么高呼。 “看！”雪峰得意洋洋，“你又在笑了！” 好吧好吧……我真的不忍了啊！ “你应该多笑。”雪峰又露出那种很威严的表情，评价道，“你这样笑起来可比皱眉好看得多！” 唉？我之前有一直苦着脸吗？不过那也是因为遇到绑匪的缘故啊，如果被歹徒绑架还一路哈哈大笑，那不会让人直接扭送去看精神科吗？ 片刻后雪峰又说：“现在有我，若再有什么不长眼的敌人，就交给我就好了！” 嗯？那可不行！ 如果放任雪峰这样没有现代社会生活常识的龙动手，没准不法分子没造成什么损伤，他先制造出国际大新闻来了！这年头绝大部分不法分子都经不住一龙爪子，而真正危险的敌人…… 我不禁想到，我们的目的地有一个或者多个不知深浅的亡灵法师等在那里，而龙族身上的任何东西在法师手里都是珍贵材料，万一那真是个实力强横的大法师，又心地邪恶……哪怕稍微想象一下残缺不全的雪峰躺在实验台上…… “不行！”我坚决说道，“就算你是龙族，你也只是普通民众，战斗不是你的职责！” “我是巨龙！”雪峰回答，“龙族刚出壳就有战斗的能力了！在圣龙境内，没有哪位龙族的名字不在战斗编制内！” “那也不行。”我更加斩钉截铁地回答，“这儿是联邦境内，不是圣龙帝国。” 雪峰张了张嘴巴，大约没有什么大胆人类胆敢这么顶撞他吧，不过我不在乎他是否生气，比起被法师抓走拆成零件，生气就生气好了。 他试图狡辩：“你也不是联邦的政府军警，那你不是还——” 这次是我打断他：“我是光明神的圣骑士，我不隶属任何国家编制，我属于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雪峰：茉莉茉莉，你有没有恋爱攻略支援我一下，这骑士太正直了不好下口。 茉莉：好嘞！ 雪峰：嗯？你这篇攻略为什么被晋江发了这么多黄牌？？？ …… 你们这些污妖王，自己和正直的圣骑士对比一下，就知道你们的思想是多么需要净化了！！！ 第9章 雪峰果然生气了。 他浑身散发着一种冷冰冰的气息，茉莉甚至悄悄打开了车内暖风。 我们在冷热交加中沉默地行进，在此期间雪峰那双龙目一眨不眨地瞪着我——他真的不需要眨眼睛，金红的瞳孔色泽瑰丽而冷冽，目光深邃，于是我只得转过头去，假装欣赏沿途风景。 茉莉走的是地面高速公路，两边拦着防护墙，墙内一排树，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但如果转回去，雪峰完全不加掩饰的目光哪怕是我也会受不住，龙类的视线太具有侵略性，哪怕戳在我后背上，都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滔天怒火。 但我不会妥协。 差不过过了有一个小时，雪峰冷飕飕地开口：“你要去和谁打架？” 呃…… 所以你又没注意听人类说话对吧？ 我无奈道：“是袭击城市的亡灵法师……刚刚我太严厉了，很抱歉。对抗作恶的亡灵法师是我们圣骑士的本职工作，而且我们是经过训练的，非常擅长这个，所以才不让你出手的，并非是质疑巨龙的实力。” ——你根本不知道我要去打谁，就在这儿跟我抢出手名额啦？龙族的争强好胜心理不至于强到这个地步吧？ 雪峰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他的眼神终于不再像是随时会一口吞了我了，他侧头看我：“那你解决亡灵法师，也会像之前踹翻那些绑匪一样干脆吧？” 呃，我倒是希望能这样。 雪峰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毫无预兆地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在我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啪叽一下，我的脸就和他的二头肌来了一次清脆撞击。 唉……肿了肿了。 我悄悄用圣光消肿，只听头顶的雪峰沉闷地说：“昨天晚上我们被绑走，折腾了一宿，现在都快中午了，你应该睡一会。” 我—— “快睡觉！”雪峰恶狠狠地冲我吼了一声，呲着牙，脑门儿都冒出了两片白鳞来。 好吧……为了防止发怒的巨龙先亡灵法师一步毁灭城市，我决定把刚刚准备说的“圣骑士可以连续作战一周都不睡”咽下去。 但愿我一觉醒来到了地方，发现真的是和昨天的绑匪差不多菜的坏法师吧。 …… 睡吧…… 嗯…… 只是，枕着一头龙怎么睡得着啊！ 我后知后觉，心里诧异极了，因为雪峰居然能允许我靠着他睡觉？若是我那些并肩战斗的骑士同僚，我们在执行任务时什么情况都遇到过，彼此倚靠着休息当然是习以为常，可是，这是一位巨龙啊！ 他还把手搭在我肩上，雪峰确实说到做到，这一回他的力度刚刚好，看上去他已经开始掌握一些与人相处的诀窍了，不愧是一位巨龙，哪怕长期脱离社会，也能很快学到该会的常识。 据我所知，圣龙境内的龙族只有千余位吧，神是公平的，龙族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悠长的寿命，几乎不用费力学习就会掌握并持续增强的血脉魔力，所以为了自然平衡，这一种族繁衍困难，龙口数目始终在一千上下，而且大部分龙族还很不喜欢幼崽，生育意愿比精灵都低。 听说像龙类中最有独占欲的蓝龙族，甚至会嫉妒抢走伴侣视线的孩子，他们宁愿被判遗弃罪去蹲班房。 我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雪峰几乎立刻就低头看了我一眼，于是我赶快放松呼吸，假装自己已经进入梦乡。 我感觉到脸颊边有轻微的痒，雪峰似乎正在用手指归拢我的头发。当值时我会把它们扎好，我有专门帮我梳头的副手，对外我代表圣殿形象，圣殿形象当然不能是披头散发或者胡乱剪个寸头。我的头发快要到腰下，每天专人梳理，并且圣殿用公款出钱给我护理头发，以防哪天在庆典上被三流小报记者偷拍，写一个“圣殿骑士头发枯黄分叉，圣殿疑似穷到破产”这类的不雅新闻……但出门在外，我确实很喜欢散开头发的自由感。 他整理好我的头发，又把手放回了我肩上。 比较而言，白龙是所有龙族中最为温和的，我当然指的是在龙族之间相互比较，他们体型最小，肉体也算是最脆弱的，而天赋的冰属性魔法又仅仅和同为冰属性的蓝龙持平而已，但是，白龙却是龙族中最强大的一支——因为智慧。 相对温和的性情能让白龙变得睿智博学——他们往往能与其他种族交流并习得他们的长处，而非骄傲自满于龙族身份，导致固步不前。 白龙甚至能够与光明神的神职者签订契约，从而获得神圣属性，习得圣光，我们圣殿有过这样的记载——那发生在“无光岁月”，龙族曾与我们的先辈并肩战斗过。那段时间科技狂潮来袭，一切传统都遭到打压，魔法首当其冲，施法者群体率先遭遇大清洗，其次就是我们神职者，还有龙族。圣龙帝国曾一度与所有国家断交，没办法，谁让巨龙被称作“活传奇”呢。 第8节 好在，那都过去了。 现在，我旁边这位标准巨龙可是连网瘾都染上了，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想要笑——不仅有网瘾，而且似乎在网上看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奇怪东西。 过了一小会儿，我又微微睁开眼睛，发现雪峰正在看手机，好像正在逛什么论坛，还在上传一些照片，不过偷窥隐私是不道德的，所以我又闭上了眼睛。 别说，还真的……有点困了呢…… …… 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听见茉莉和雪峰正在小声聊天。 我听见那个姑娘八卦地问道：“白龙先生，你到这边来做什么？” “寻找我命中注定的真爱伴侣。”雪峰给出肯定回答。 ……唔……我就说这头龙在网上看的都是奇怪内容吧……所以他还真是来干这个的？ “噢……那可真是恭喜啦……” 龙族和外族之间的爱情故事确有案例，但少之又少，那位外族得优秀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一位巨龙倾心啊……而且龙族的个性嘛……许多把自己打扮得亮闪闪试图和龙族来一段浪漫故事的人都铩羽而归。 我翻了个身……睡得居然还很舒服…… ……嗯……龙族的胸肌真棒，超羡慕…… …… 吱嘎—— 一阵刺耳的锐响，我立刻睁开双眼，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茉莉猛打方向，高速行进的轿车横着甩了出去，车胎发出焦糊的味道，都飘进了车内，而我——巨龙雪峰先生正在充当后排安全带，他背对前方面向我，把我牢牢按在了座位上。 我一抬头，只能看见雪峰的胸口，人形巨龙的身材真是好，他只穿了衬衫，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衣服下面的身体曲线…… 唔……我不动声色地把手从他胸前收回。 “发生了什么？”我急忙问茉莉。 “高架桥断啦！” 嗯？高架桥？ 我艰难地从雪峰的肩膀上挤出来，我看到整个公路上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车辆挤作一团，听茉莉说，前面忽然一阵震动，然后就看到高架桥整整齐齐地断掉了。 奥斯兰特联邦的空域管制是相当严格的，私家飞行器未经许可不准随便升空，那个空中行驶证据说非常难考，所以大部分民众还是老老实实开地面跑的车。也因此，这进城的高架桥忽然断裂，整个高速路上堵成一团。 茉莉掏出手机，嘀嘀咕咕：“我的天，这什么情况啦，进城的高速路不是塌方就是断桥的！” 我急忙凑过去看，我们前方几公里就是目的地——朝阳城，这座新兴城市的名字取了朝阳冉冉升起的美好寓意，但现在发生的事情可不算美好。 “恐怖袭击。”我断定，“联邦的质监部门非常严格。” “当然啦！就算不严，也不可能是豆腐渣工程引起的啦，这么多一起断，没有人捣乱才有鬼！”茉莉说着，越发雀跃起来，“看这种声势浩大的样子，还真没准是厉害的大法师呢！” 我心里又咯噔了一下，我严厉地对女孩说：“如果真是法师做的，那这是相当危险的法师，绝对不是你想拜师的什么‘冷酷强大’黑法师，你一定要离他越远越好！” 茉莉却不以为意，她说道：“就算是邪恶法师一样可以从他那里学到知识，然后我只需要遵循黑法师的优秀传统，杀掉老师，我就可以出师毕业了！” 我大惊失色：“现在是什么年代，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虽说现代社会杀人犯法，但除掉为非作歹的黑法师多半会受到表彰，只不过，那其中的危险性可不得了，现实又不是中二的奇幻小说，主角一边酷炫地说台词，一边附带金身不死光环。 我苦口婆心道：“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优秀的、心地很好的黑法师的。” 学习黑魔法不代表法师本人就坏，与之同理，掌握白魔法甚至光明神术也不代表就是纯善，在古早年代，我们圣殿的光明神职者也曾出过试图架空各国政权的野心家，所以掌握什么样的力量还真不决定这个人的品行。据我所知，这几年里法师界也算人才辈出，出了好几位年轻又强大的黑法师，并且都做了许多有益于人民的事情。 茉莉低垂着肩膀，头顶笼罩着一层阴云：“可是，找不到啊！连狗仔队都追不上，你让我上哪里找嘛！” 呃……这倒是，那些大法师神出鬼没，在危难关头从天而降力挽狂澜，消失之后就算是最厉害的记者都查不到他们藏在哪儿。 我一直觉得，那些大法师消极避世的主要原因是……媒体给他们取的绰号太中二了！ 比如这些年粉丝最多、最神秘的一位黑法师，他的外号叫做“狂怒之焰”，因为他一把地狱火烧掉了一个邪教老巢，拯救了一大群被拐儿童——我和我的同事们都认为，如果媒体能换一个正常点的绰号给人家，他没准就愿意出来接受感谢了呢…… “亡灵法师——亡灵法师来了！” 我们正在车里发呆，忽然，前方传来了一阵阵慌乱的呼喊。 作者有话要说：　歌利亚啊，你就是那个优秀的人类啊！茉莉同学都已经在脑子里构思你俩的小黄蚊了！ 雪峰摸了个够，表示很开心！ 歌利亚也睡足了，表示可以上场殴打反派了！ 反派：谁考虑一下我们，我们没准备好啊！！！ 第10章 我几乎第一时间去开车门，但随即我想到，我就这样出去是阻止不了民众的恐慌的，于是我果断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身圣骑士的战斗服，并掏出圣剑，迅速装备妥当，然后才开门下车。 高架桥整整齐齐断裂下去，像是被一刀切断，从这诡异的形态来看，被魔法破坏的可能性确实更大。人群从前方开始弃车后退，断口处露出第一只扭曲的手骨，挣扎着向桥面上爬动。 呃…… 我知道民众为什么这么恐慌了，因为前方确实出现了不死生物，而且很不巧，是最恶心的那一类不死生物。 前几年曾经火过一阵子的骷髅乐团，他们召唤的骷髅骨骼匀称白皙，乖巧听话还可爱，非常受欢迎，而我眼前出现的这堆骷髅……它们处于半腐烂状态，骨头发黄焦黑，肉一条一条挂在关节上，半烂不烂，眼眶里再钻出几只蛆……其视觉效果完美碾压大制作恐怖片。 “呀啊啊啊啊啊————” 我身后响起惊天动地的尖叫，我的耳朵嗡了一声。能凭借活人的嗓子，吼出宛如死亡女妖哀嚎一般可怕的音色，这也就是茉莉小姐了。 她双手挥舞，疯狂地尖叫，我立刻认出她那不是无意义的动作，她手里捏着两个大范围火系法术！ 我果断转身，冲向自己身后，一手捂住她的嘴巴，一手将她两只胳膊全都按在背后——对付她这样年纪的少女法师，这样处理绰绰有余了，茉莉身边躁动的火元素倏然消散，然后我把她塞进车子里。 “焦尸会更恐怖的，而且那范围里还有其他人呢。”我批评她，“冷静，你们法师不是最强调冷静吗？”害怕死尸的话你怎么做个黑法师，就这样还想学亡灵法术？ 茉莉的脸红彤彤的，隔着花里胡哨的易容术和彩妆也看得出。 这些尸体其实只是看着恶心，实力远不如视觉效果这么震撼，甚至胆大的普通人都可以一脚踢散它们。它们只是亡灵法师随手唤起的死尸，根本未经过魔法层面的任何处理，那种看上去更干净无害的可爱小骨头反而比它们难对付。 于是我举起圣剑，放声大喊：“都到我身后去！” 我知道这时候如果我先喊一段赞美光明神的诗词，安抚效果会更好，但……我真的没法掌握这项技能，哪怕我的祭司同事教过我无数遍，我仍旧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喊那么羞耻的词汇。 我的祭司朋友一边染发一边气愤地说：“幸亏你不是个祭司，去吧去吧骑士，像个跳蚤一样上蹿下跳去吧！” ——如果他敢和信徒这样态度讲话，他会被认为是魔鬼附身的。 即使我不喊诸如“慈爱的神明洒下普照大地的光辉，赋予我们面对黑暗的勇气”这一类赞美诗，圣剑也足以标志我的身份，我将圣光注入剑身，剑身上有铭文，每一个都是我的祭司同事们精心雕琢过的符文，它们构连成一个精妙的魔法阵，将我施放的圣光增强，再增强，然后凝聚成一柄光辉璀璨的长剑。 我的圣光附着于剑上，将剑刃延展，挥剑时我感受不到我在操纵一件武器，剑似乎也是我身体的延展，我轻而易举地斩过面前的死尸，它们被圣光炙烤，如同熔化在炉子里的黄油，脆弱的骨骼在光芒下荡然无存。 ——实际上我不需要动用这种强度的圣光，只踹就能解决，但安抚民众，制止恐慌，对圣骑士而言一样重要，我又不擅长演讲，所以就让神的光辉替我说话吧。 我说过的，圣光之下，邪祟将无所遁形。 我立于此地，便没有不死生物能够越过我，越过我的剑。 战斗须臾结束，我收剑回鞘，桥上安安静静，地面也干干净净，不死生物都让我的圣光烧成了灰烬，只是通常情况下此处应有掌声…… 好吧我检讨，我打得太快了点，不少人没反应过来。 唯一反应过来的是雪峰，他拉着我的胳膊，赞叹道：“好强！” 我不由得一笑——北方的黑暗骑士们曾在交流时指责我们制造光污染，高强度圣光的确有些刺眼，但龙类肯定会喜欢。 雪峰皱了一下眉，摇头：“看你的表情，你好像误解了，我说的是你好强，不是光好强。” 唉？ 他一把把我拽回去，塞进车里，这时候惊呆的民众才开始发出惊呼。 “是圣光吗？” “天哪，好厉害——” “我好像看见一个超帅的圣骑士……” “可是人呢？” “哎呀我都忘了拍照了！” 他们在车外团团转，似乎眨眼间就忘了刚才的恐怖场面，我简直以为我救了一群欢乐的地精。而我坐在车里，有点发蒙地看着雪峰，他欢快地扒掉了我刚穿上的圣骑士服装。 “藏起来藏起来。”雪峰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是不喜欢曝光吗，快藏好。” 你怎么发现我不喜欢……哎哎哎？你把我衣服还给我啊怎么塞自己空间戒指里去了？ “哈哈，他们没看见！”雪峰得意洋洋。 我此刻无比的惊讶，但也有些惭愧：“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如果是我，休假的时候也要让人看个没完，我会疯的！”雪峰说，“所以休假的圣骑士干什么要让他们拍来拍去！救一救他们就很够意思了，他们得知道好歹！” 他说得理直气壮，十分的龙族。 我在他灿烂的双瞳里看见了错愕的自己。 之后我错开视线，假装看向断桥。 “看来城里却有亡灵法师作乱。”我说，“但我们现在如何过去呢？” 虽然消灭这些死尸很简单，但我的心情并不轻松，这是亡灵法师制造亡灵天灾的标准前兆，切断交通，使之成为孤岛，然后用低级不死生物作乱，渲染恐慌，恐慌状态下的民众更容易被亡灵法术侵蚀，自己就会先陷入混乱，之后逐一蚕食，就有了源源不断的不死生物大军。 “唔……那法师难道以为现在还是传奇年代吗？”茉莉不满地砸着方向盘，“在古代，圈一块地作威作福很简单，现在可是信息化的年代噢，他是傻的吗，部队的魔导飞行器很快就会来的！而且网上都已经炸锅了，他想安安静静搞亡灵大军，做梦吧！” 是这样，现代社会的大魔王没那么好当，信息科技如此发达，违法乱纪的苗头刚一显露就锒铛入狱了。 我也感到整件事都极其怪异，从如此高调的作恶手法来看，这确实是标准的邪恶法师搞事情，但从时代背景来看，这法师怕是傻的。 雪峰则严峻地说：“可能是沉睡几千年的大巫妖复苏！” 呃……不不，我一个圣骑士坐在你旁边呢，巫妖沉睡之地早都被圣殿骑士团踏平了，留不到今天，我们最多留一个空建筑，让政府拿去做文化旅游景点，或者安全教育宣传地。 难道又是一个沉迷奇幻故事，分不清小说和现实的中二病患者？ 不。 “怕是没那么简单。”我说。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得快些过去，高架桥下方是条江，我总不能游过去吧？ 第9节 “我可以载着你飞过去啊！”雪峰自告奋勇。 龙族的行动力总是如此迅速，他又把我拖下车，兴致高昂地说起自己飞得如何如何好，他说得眉飞色舞，甚至处处透着自得的小神态，堪称一位不遗余力的推销员，这让我又一次回想起他和轿车比“性能”的场面。 有点……可爱。 但我委婉地说：“雪峰，我是一名圣骑士，我在神前立誓，终此一生我都会是一名圣骑士的。” 雪峰眨着眼睛，歪着头不解地看着我。 我叹气。 巨龙是不会随意载人的，他们是高贵而古老的生物，不是马匹车辆，不是可以被收服的魔兽，只有被巨龙认可，被他选中成为龙骑士——对，是龙选择骑士，才可以在他的脊背上得到一席安身之地，与他在天空并肩战斗，替巨龙守护他们的后背。 如此，当是我的荣幸。 但是我却只能说：“我是光明神的骑士，所以我会处处以神的戒律为先，恐怕无法成为一名优秀巨龙的合格伙伴。” 雪峰看着我，这一回我没移开视线，他的眼睛炽烈美丽，散发着晨曦般绚丽的光彩。 “好吧。”雪峰摇头，“我知道你是圣骑士，所以如果你不想成为龙骑士，那我不会强迫的。” 我松了口气，雪峰真是我见过最宽和的龙族了…… “那事儿以后再说，我先载你过去！”雪峰说，“龙族又不是只能带龙骑士飞。” 唉？这样吗？难道这又是我对龙族的刻板偏见？ 作者有话要说：　唉，歌利亚呀，龙真的不止能带龙骑士飞，还能带____。【请作答，分值100分】 第11章 我还在检讨，雪峰却拉着我躲到车后，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耳边说：“我严重怀疑那个女人类有问题！” 嗯？女人类？ 我看了一眼车里，茉莉正坐在驾驶位上补妆。 没等我问，雪峰接着说：“看着就不像好人类，花里胡哨的，你可一定得小心她才是，好在我们现在也不需要她的破车了，所以咱们走吧！” 我狐疑地盯着雪峰，他的表情过于正直了些，以至于我差点真的相信——他抓住了茉莉的罪证。 不过，我已经摸到了一点龙族的小心思，所以我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说：“如果你不想载她也没事，她应该自己带了飞行器。” 那孩子年纪不大，但是真的……嗯，有钱，别说轿车，就她那脸蛋上的红红蓝蓝各种颜色，每一块颜色抹得都是钱啊，我的祭司朋友说过，这种重彩妆必须用质量好的，三无产品会导致皮肤长痘。 ——他那次贪便宜买假货，后果可不只是长痘而已，我不忍心描述，总之治好之后，他的神术水平已经从一天十个高级治愈术练到了无限瞬发。 “不！”雪峰严肃回答，“我是真心不认为带她去是好事，她对亡灵法术那么狂热，万一她阵前倒戈怎么办？或者更糟，万一她就是个小卧底怎么办？对，没准她是亡灵法师派来你身边打探情报的奸细！” 卧底？呃，别说我本就是半路才接手这件事，而且就单从茉莉本身而言，我忍不住摇头…… 不，小卧底，可不会是她那个样子。 “她是一名实力不弱的法师。”我耐心回答，“对抗施法者，己方队伍当中也有一个法师会安全高效很多的，虽然她年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但我肯定她的魔法水平已经达到联邦六级以上了。” 联邦制定的当代法师等级标准分为十级，普通魔法学院毕业生只需要达到三级标准，因此这名年纪还很小的女法师，实力和天赋都相当的惊人。 而且这孩子又很有钱，加之几乎不收敛身边的魔力波动，行事可以算非常高调，脑子里还塞满了和雪峰半斤八两的奇怪故事，怎么看，都只是个叛逆期的天才少女而已，天才一般都很疯，尤其是施法者当中极具天赋的后辈。狂傲、张扬且个性出挑，这种性格对法师来说很正常。 所以茉莉在我眼中非常单纯，她没有任何危险性……被尖叫声震坏耳膜不算。 而且，我不能把她单独扔下，那孩子对黑魔法的热情也是真的，所以我最好带着她行动，若是她天真地冲到敌人面前说要当学徒，那可不好玩，那基本上等于新鲜亡灵法术制作材料主动包邮送上门。 雪峰板着脸，仍旧强烈抗拒，我看他似乎认定了茉莉是个威胁，非常急迫地想要我离她远远的。 “那至少别跟她一起行动！我们三个目标太大，我们两个走就行了，让她自己玩去！” 呃，雪峰你……你对自己的原型尺寸有什么误解？ 我想了想，换了一种思路，我对他说：“如果她真的有问题，不是还有你帮我呢吗？万一她是敌人，放任不理，她会危害无辜，而有你在，我们两个怎么都不会输给……一个小卧底，对吧？” 果然，我这样一说，雪峰立刻眉开眼笑，一副相当受用的样子。 “如果这样的话……”雪峰认真地看着我，盘算了一下，我不知道逻辑在他的龙脑子里是如何运行的，反正最后结果是，他点头答应，“行，我会保护你。” 他的话令我有些许触动——这是这位巨龙第二次明确表示，他要保护我。 我是圣骑士，北方的黑袍神官说话比较直，一次合作中，他们喊我“肉盾”，那形容词确实没错，圣骑士永远应该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我从接受训练开始，我的师长们就告诉我，在你死去之前，你身后的人必须安然无恙。 从来不会有人觉得“肉盾”需要保护啊，所以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保护是这种感觉。 嗯……虽然他还没有什么实际保护我的行动，但这已经可以了。 …… 事后隔了很久，雪峰一直很矛盾，他在等一个能实际保护我的机会，却又永远不希望这个机会出现——因为比起英勇地保护我使我大为感动，雪峰说，他更希望我平安无事，什么都别碰见。 …… “谢谢。”我说。 那时候的雪峰露出他惯有的骄矜神色，扬着下巴向我点头——说真的，这动作很难做，除了霸道总裁言情剧里的男主角，我还真没见过什么人能做出来。 我真怕他下一句开口就是霸气冲天的——以后只要有我在，看谁还有胆子伤害你！ 感谢光明神，雪峰没说。 “等等雪峰！”我一把抓住雪峰的手腕，“你不能在这儿现原形！” 光明神啊，我稍一走神，雪峰就开始敌我不分地制造混乱，他如果在这里堂而皇之露出他那小山一样大的龙身，我们三天之内都别想走，惊叹围观的人群会比出征的圣骑士军团还要前赴后继的。 “哦，也对。”雪峰点头，“还是你周到，这儿人太多挤不开。” 嗯……行吧，这也是个原因。 “你等等啊，我可以半龙化的，占地面积小！”雪峰说着，他的后背以肉眼可见的趋势鼓起两个大包，惊得我直接扑上去把他的后背按住。 “也别展翼！”我急忙喝道。 一个好端端的人，背后忽然伸出两个龙翅膀，一样会上热搜头条！刚刚还帮我避免曝光，别一转眼自己曝光啊！ 雪峰……雪峰的背部肌肉线条手感也很好…… 我顶着雪峰直白的视线，平静地把双手撤回来，冷静道：“你会撕裂衣服。” “哦不会的！”雪峰不知怎么，好像很雀跃，“等没人的时候我单独变给你看，龙族的变身不会把衣服弄坏，要是变一次身就碎一身衣服，那再变回来不就光溜溜了？” “谁光溜溜了？” 一张五彩斑斓的脸伸了过来，在我一剑戳下去之前，我感受到了熟悉的魔力波动。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说——茉莉小姐，你的妆，呃，花了，还好看点。 并非是圣骑士的审美太过古板，实在是这色彩斑驳还带亮片的妆容太前卫。 神啊……蓝紫色的嘴唇…… 我那位把自己化妆得很娇弱的祭司朋友真是品味无比正常！ 咳咳，盯着一位少女的脸猛瞧很不礼貌。 我并非施法者，所以我也不理解茉莉讲的那些变形术原理，其大意就是法师变形都会带上衣服一起，如此看来施法者们很懂得弥补漏洞，不会出现变形之后浑身坦诚的窘迫。 而龙族的魔法应属于天生魔力，最顶尖的大法师也不能完美复制龙语魔法，据雪峰说，他们龙族化形时天生就懂得带上衣服。 不愧是巨龙。 最后我们还是飞过了江。 当然不是骑乘雪峰……我的空间戒指中配有圣骑士标配的魔导飞行器，它看起来有些像冲浪板，脚踏式的，我说过的——圣骑士早都不骑马出征了，这种魔导飞行器能超长待机，任何给魔导车辆充能的注能站都可以为它充能；双侧悬挂小型魔导炮，前端用矮人精钢做成尖刃，我们可以一边踩着它冲锋，一边附赠敌人一脸魔导炮弹。 茉莉自带了浮空机车，不过是单人的，所以雪峰当然就站在了我的飞行器上，然后茉莉为我们集体施展了隐身术，以达到暗中行事的目的。 我还在等，我必须沉住气，因为不死生物虽然时不时猖狂作乱，但操控他们的法师没有丝毫踪迹，任何武者都明白一个道理——与能够召唤魔仆的法师进行战斗时，千万不能花费力气去攻击召唤物，必须直击法师，否则法师总有一手后招出乎你的意料。 但我们在路上空耗了一天了，那位亡灵法师真的很有耐心，以防生变，我决定今晚之前必须进到城里去。 “请站稳。”我提示，“这种空战用飞行器是没有安全护具的，所以你最好抱紧我的腰。” 哪怕是会飞的龙，我也不能放任他从我的飞行器上掉下去啊！ 好在雪峰很听指挥，他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那一瞬间我有些不受控制地绷紧了身体，然后他随即想起“对待人类应该轻拿轻放”这件事儿，又松了不少。 可是，这更糟糕，因为他现在环抱我的力度……让我腰窝的某个地方轻微发痒，我自己从来不在身上乱摸，所以我没料到我那地方怕碰。 不过，我得忍住，因为能把他弄上飞行器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仍然有些许抗议，他把刚刚与轿车竞争的好胜心对准了魔导飞行器，可能是因为都会飞，所以这回他明显更有情绪，他踩上来的时候狠狠地跺了两脚，若非我有所防备，还没起飞就要出飞行事故。 “我堂堂白龙，天空与雪山之子，冰霜的主宰者，能飞得比这破玩意儿好几万倍！”雪峰不满地说着，让我想起圣殿后院那只嫌弃猫粮的胖橘猫。 他说这话时我们已在高空，为了在烈风中听清他的话，我不得不微微仰头，好在雪峰并不排斥我的靠近，他甚至趴在我耳边嘀嘀咕咕：“这种东西也叫会飞？这就是个玩具！我刚出壳就能飞得比它平稳！” 不……如果您能不跺来跺去，我的驾驶技术其实没这么差。 高空风很大，不过雪峰贴在我脸旁说话，我能感受到风里细微的龙息拂过我的耳尖，与风截然不同。白龙体温略低，但在高空寒风对比之下，我竟觉得耳边隐隐发热。 城市须臾即到，我手中有第一次亡灵袭击的坐标，大约在城市中心商圈地带，我准备直接落过去。 为了防止雪峰在背后注意不到我说话，我握了握他的手腕，侧头对他喊道：“请务必抓紧我，这座城市上空有防空体系的，我们需要悄悄进城不惊动暗处的敌人，所以我会连带政府的城防也一起绕过去，接下来的飞行会更不稳，请见谅！” “好！”雪峰点头，他果然听指令，双臂收得更紧，但我惊讶他的力道竟然掌握得恰到好处，不会给我带来不适，而又确实抱得足够紧不会被晃下去了，并且，他还把下巴搁在了我肩膀上。 嗯…… 有一瞬间我克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他靠得太近了，呼吸碰到我的脖子，更痒了…… 我身上哪冒出来这么多痒痒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恶龙：敌人是什么？剧情是什么？冲突是什么？我只知道我要和骑士谈恋爱！ ……主动投怀送抱的骑士啊…… …… 按照他们这个执行任务的速度，敌方亡灵法师已经从城东杀到城西，杀出全国，冲向宇宙……不可能，敌人在忙着准备猫粮碗。 第10节 第12章 在我有时间思考之前，我们已经进入了朝阳城上空。 如果是都城圣光城，我必然不敢也不能如此轻松闯入领空，都城有联邦法师与魔导工程师的杰作——都城的魔导防御体系——北十字屏障，与之对比，此地的防务却停留在普通治安案件的水准。 但我没想到能差成这样啊，因为我一眼看去，竟然就发现了一堆鬼鬼祟祟的人。 ——他们穿着统一制式的装备，正在爬一座大厦的外墙，正好爬到了我们飞过来的高度。 我那位热爱白色的祭司朋友曾指着我啧啧称奇：“歌利亚啊，你是不是自带危险侦测雷达？哪里出事儿你就去哪里，从你这个体质来看，你这辈子都别想休假。” 我当时回答：“我时常撞见你在染发，说明我侦测到你有三无染发剂中毒死掉的风险。” 抬杠归抬杠，其实我也很怀疑，莫非冥冥之中，光明神在指引我的方向不成？ 雪峰趴在我肩上，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压抑着兴奋——他兴奋什么？我一怔，雪峰在我耳边说：“敌人！这回看我的——” 不！不能吃！ “别动！”我急忙抓紧雪峰揽着我腰的手，“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先看一下他们要做什么。” ——总不能是敌人在训练攀岩吧，所以仅仅打败这一批不是目的，目的是杜绝此类事件。 令我欣慰的是，雪峰依然很听指挥，茉莉居然也是，她全程都不吵不闹，也没有发出女妖般的尖叫，所以我们在茉莉的隐身术下悄悄靠近这座大楼。这是一家公司的办公大厦，新兴城市的现代建筑都非常的高，这楼足有几百米，我低头看了一眼牌子，一家叫“恒星”的魔导科技公司。 如今科技革新的速度非常快，莫非外墙上这些蜘蛛人是敌对公司派来窃取技术资料的？ 他们沉着冷静，使用磁力手套攀爬光滑的玻璃外墙壁，整体行动协调默契，并且隐藏在落日余晖中、大厦的阴影面里，所以治安官们巡逻时是很难察觉的。我也在旁冷静地注视着他们，只见开始破拆墙壁，声音极小，幸亏茉莉记得给自己的拉风机车丢了静音魔咒，不然我们会被听见。 其中一个在负责把风，四处东张西望，还拿着一个侦测设备——但是，如果这样能发现一个刻意隐匿行踪的圣骑士，我都不会有脸去见光明神的！隐匿能力是圣骑士必备的技能，我们并非只能充当“肉盾”，圣殿骑士团由神的骑士组成，但出征时也需要侦查敌情，又不能养一堆刺客当圣斥候吧，所以每个圣骑士都能胜任任何作战位置。 “你说，他们能不能是亡灵法师的同党？”雪峰问。 我皱起眉：“不应该，这些人中没有施法者，而且使用专业技术设备时手法娴熟，应该是专门的军事企业战斗人员，和绑架我们的差不多，是被雇佣来的。” “亡灵法师不能雇点人跑腿？” 唔…… “那亡灵法师袭击科技企业干什么？”我反问。 雪峰没有被问住，他笃定地说：“制造混乱啊，惹乱子呗，你知道，很多工程师不喜欢传统法师，传统法师也看不上工程师。” 呃，传统法师谁都看不起，不过雪峰所言不太可能，法师是以知识和智慧著称的群体，不是热爱混乱的地精。 他的龙眼睛闪烁了一下，严肃道：“那我想到了，有可能是假法师！” 哈……我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那队人马已经进入了大楼，我们急忙跟上，小心地从他们打开的那个缺口进入，结果，我与雪峰的猜测似乎都不对。 前方一阵乒乒乓乓的交火声，我立刻让雪峰在后方护住茉莉，然后迅速冲了过去，拐过弯我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堆大厦的安保人员，而歹徒没有被拦截住。 我心下一凉，检查脚边一具尸体，一模之下我发觉不对——这名保安居然活着，只是昏迷，我从他脖子上找到一个小型注射器——是麻醉针。 “他们没有杀人？”我有些惊讶。 国际上很多私人军事企业，在接单子做任务的时候会用上很多不太光彩的手段，传奇年代没有现代公司组织制度，私人军企从那时候的佣兵团发展而来，旧时的佣兵就满世界乱跑不受一国法律制约，导致现在很多军事企业仍然如此行事，哪怕正规注册，也总会留着那些不择手段的旧时作风。 ——只用麻醉针，这也太遵纪守法了点。 “走！快走！”前方传来新的声音。 我后退半步藏在角落阴影中，看到他们从一个会客厅一样的地方出来，押着两个人。 这一看，我眉头一跳——那是两个联邦官员。 他们穿着一样的长礼服，黑红间色——这种制服我认得，这是联邦魔法议会议员的制服！奥斯兰特联邦曾是人类第一魔法帝国，在现代化进程中魔法仍旧在这个国家深深扎根，所以除了国会，联邦独有的魔法议会全部由施法者组成，从魔法的角度提出治理国家的方针。 魔法议会的议员会到新兴城市考察魔导科技企业，这很正常，所以，又是绑架案？ 一周内，两起针对性绑架？ 他们推搡着那两名议员，拿枪架着他们，呵斥：“老实点，跟我们走！” 此刻，我不再旁观，我从阴影中横移一步，站在灯光下：“诸位，请留步。” 所有人一愣。 呃……场面一度尴尬，因为领队那个歹徒居然瞪着眼睛问我：“你说啥？” 我吐字很清晰啊！圣骑士有专门声音训练课的！我们不仅要求吐字清晰，发音标准，还得语音语调优美动听，哪怕是在冲锋赴死的路上最后一次高呼神名，都不允许有破音走调呢！ 我拔出圣剑，反手刺入墙壁，横在他们面前，冷眼看着他们。 “我说，请留步。”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我就说过，圣骑士的礼仪容易在现代社会引起不必要误解，比如我和人动手之前还在使用敬语，经常会导致敌人以为我要投降或者和他们是一伙儿的，面对我迎面砍过去的剑刃，他们的眼神那叫一个不可思议，时常令我于心不忍，有种欺负人的感觉。 于是我一剑砍翻最前面那个拿枪对着我的，并且为了提醒他们我是敌人，我喝道：“放开人质！” 我既没有使用圣光，也没有释放斗气，我纯粹凭借技巧与他们周旋，狭小空间内他们不敢贸然射击，所以我很轻松地踹飞他们手中的枪械。 “这与计划不符——”一个歹徒嘶声吼道—— 确实不符，我遗憾地从他肩上拔剑，他应该被我刺穿了肩胛骨，这条手臂有保不住的危险，谁让他想扑上去掐人质呢。 我踢翻歹徒，踩烂枪支，卸掉他们的关节，想跑或者想负隅顽抗的，会被我在腿上开个洞，我能很准确地避免刺伤动脉。 好了。 然后雪峰从墙后面露出头，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惊叹赞赏，我被他这样盯着看，脸上有些微微烫起来，明明战斗都没让我呼吸加速，他一看我，我倒有点喘不匀气了。尤其是如今这情况，我已经知道了雪峰想要选我作龙骑士的心思，但我却不得不拒绝他的美意，这虽然不算过错，但多少让我在心里抱有一丝歉疚之情。 而雪峰……他似乎还想努力争取，他对我的热情丝毫不减，龙族夸奖人的方式一贯直白，他说：“歌利亚打得真漂亮！” 谢谢…… 我笑了笑，雪峰也弯起嘴角，洋洋得意地举起手机：“我报警了！是不是反应超快！” 我还没说什么，只听那边被套着头套的一个议员大惊道：“报警？不好不好，快帮我解开，别让治安官们看见我们！” 嗯？ 我一把掀开他的头套，这是一个年轻的议员，我似乎在电视上见过，浓眉星目，形象很好，好像毕业于奥斯兰特皇家魔法学院，魔法实力也还可以，在民间支持率相当高。 叫什么我有点忘了，神职者不应当关注政治。 他面露焦急：“我们是暗访的，这家企业被怀疑有些黑幕，但我们的身份不知道被谁暴露了，歹徒刚才强迫我们换上议员礼服，但现在歹徒已经控制，我们应该避免曝光！” 原来他们也是暗中调查，那怪不得和我一样心理。 另一个议员说：“你还想继续查啊？” 这位则吼道：“怎么不？这里没问题的话为什么会有人想抓我们！” “别吵，先走再说。”我言简意赅，因为我听到了警笛声，再不走，我们就集体大曝光了，到时候谁也低调不了——圣骑士携巨龙与法师英勇营救联邦官员——我都能想象到记者的闪光灯晃我眼睛的那一幕。 我没给他们解开，因为这两个人都是魔法议会的议员，不论他们法术水平如何，但体能肯定不会比法师群体平均水平高多少，所以与其让他们自己撒腿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如我—— 哎？ 雪峰！ 只见雪峰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手拎起一个夹在腋下，那名头套已经摘掉的可怜议员都吓木了。 “走！”雪峰霸气十足地说着，又迈开长腿，转身就往楼层破洞跑去。 我追在后面，只能勉强提醒一句：“从高空坠落不要大喊，千万不要，不然会——” 雪峰一纵身跃出，我听到了两声短促的“啊嘎！” 呼……幸亏雪峰反应快，及时地堵住了他们的嘴巴，不然一路啊啊啊地掉下去，会被当成跳楼自杀，惊扰路人，引起围观！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去看彼得兔！欢呼~ 说起来，哪里有危险就出现在哪里，这叫“主角光环”呀！小时候看柯南，他到哪儿哪儿死人，看哈利波特，他不去上学人家学校好多年不出事故，看各种大片，主角身边最不安全！ 第13章 我无奈打开飞行器，跟着鱼跃而出，茉莉在我身后大喊等等，然后嘴里飞快地吼出一个咒语，只见她像一颗陨石一样飞速坠地，速度之快几乎与空气摩擦自燃，半空中我听到她更快地吼了另一个发音相似的咒语…… 光明神保佑！那孩子想念缓落术的咒语，念错一个音节效果就成速坠了！ 幸亏这丫头嘴快！ ……想想可真是后怕啊！ 落地后我立刻训斥：“这种要命的咒语怎么会记不清楚！平时难道都疏于练习吗？” 在圣殿，每一个圣骑士从见习骑士开始就拼命练习圣光，我们练到发出圣光护盾都不需要思考，像我之前闪避子弹什么的，也都已经是肌肉的本能。 透过浓厚的彩妆，我看出女孩强装镇定，甚至嘴唇都有些抖动，但她仍然梗着脖子回答：“法师心里有数！” “念错咒语的法师，你还远远没有毕业。”我回答。 在正式成为圣骑士前的考核期，临近卒业，我的师长会在任何我根本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对我发起攻击，包括明攻和暗杀，以测试我是否真正做好了准备。我一晚上曾被十几个老师排队袭击，导致我数次惊醒，连夜里去趟卫生间，厕纸被偷了不说，隔壁隔间居然还冲出一个持刀的老师，最后我忍无可忍把藏在我床底下、柜子里、吊灯上、在走廊伪装盔甲……的老师们统统暴揍了一顿。 事后我和我的老师们花费了大量时间忏悔，我在忏悔自己的冲动暴躁，我的老师们忏悔的则是——怎么就一不注意把我教养得如此冲动暴躁。 茉莉哼了一声，脸上的红云快要冲破那层彩妆壳子了，她嘀嘀咕咕地说：“所以才要找个好老师啊，现代法师学院很水的，社会节奏太快，有一大堆人都是去混文凭而已，就等着领毕业证然后找工作，根本不好好做学术……” “不要碎碎念和我顶嘴。”我再次批评，“如果你真的没念出来正确的呢？”不过我忽然理解她了——因为我想起来，缓落术是一个六级以上的咒语，大部分法师学院里不仅不会教授，甚至导师都不一定会。 不过被我训后，茉莉不顶嘴了——因为那两个被雪峰拎着的联邦魔法议会议员连尖叫都憋回去了，更别说正确念咒，而他俩也是法师来着。 我们穿过建筑间隙，从小道撤离——如果雪峰没有表现得如此兴高采烈，我们会更像撤离，现在有点像扒窃之后溜走。 “放……放开我——” 雪峰胳膊底下传来阵阵抗议——哎哎，那不是麻袋，是议员来着！光顾着训茉莉，都把议员忘了。 哎呀雪峰，那个不能磕！ 我急忙制止雪峰磕议员头的举动，他拎着议员像拎着两袋土豆一样随意，还想把说话这位敲晕阻止他乱动。 我们在小巷子里站住，我解开这两个可怜议员，他们活像刚从游乐场跳楼机上蹦了百十来回似的，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套着头套那位明显刚脱离半昏迷状态，而这位还能说话，我感到稍微有些抱歉。 不过他礼仪得体地对我道谢：“感谢相助，我是联邦魔法议会议员雷诺斯柯特，这位是伊万里恩。” 他一说名字我认出他来了——他最近几年很出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议员，平民出身，在毕业时却碾压众多魔法世家出身的同学，成为那一届奥斯兰特皇家魔法学院的第一名，又谈吐不俗、风度翩翩，网友多半认为他英俊帅气，最近还提名了联邦魔法议会议长，算联邦史上最年轻、最没有家世背景的候选人，只是真人多少和电视里的有区别，才没看出来。 第12节 已经是现代社会了，写小说还在写这么俗套狗血的情节？ 哎？ 我一愣—— 雪峰已经用他的爪子把我捧了起来——他的爪子可真是大啊，我能整个人躺在他的掌心里！ “太好了，从此我就是有爱人的龙了！” 我……就这么答应了一头龙？ 我，我，好吧……我好像，想不出什么拒绝理由？ 光明神从未禁止过爱情，甚至不准结婚也是圣殿的规矩，而非神明的要求。光明神代表着美好，爱情从来都是美好的事物，因此我的那些前辈们才敢于花式同居，只是我没想到我也会步他们的后尘。 “可是……”我抬手抚摸近在眼前的龙头，“我不确定是否会成为一名合格的爱人。” “哈哈哈哈——”巨龙笑得房子都震动了起来，他说，“歌利亚，当圣骑士才分合格不合格，爱人要什么资格证呀，我喜欢的就是合格的！” 他的龙息喷在我身上，吹得我身上痒痒的，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拨开黏在我脸上的头发，并且勾起一小缕。 他说：“黑头发真好看，原来纯黑能比闪光的亮色还漂亮。” ……这样吗，我还担心龙不会喜欢黑色呢。 我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大门哐当一声被推开，茉莉一脸……好吧，即使一脸五彩斑斓，也能看出脸色很差，她冲过来尖叫：“你们好磨叽啊！那两个议员都被绑架跑了，你们怎么还没表白完！” “绑架？！” 我从雪峰的爪子上翻身跃下：“你说什么？又被绑架了？”（并且我努力忽视他的强烈不满……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的，不要这么生气啊雪峰。） 我在“又”这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实在是，事不过三啊，怎么最近我命犯绑架？ 茉莉举起手机，上面有一条短信。 雷诺发给她的，两个字：“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仰天狂笑中！什么信仰与爱情的两难选择？no！不存在的！在资深狗粮生产商这里，一切都是狗粮！（或者猫粮！） …… 可怜的被绑架专业户·雷诺。 第15章 “歌利亚，我们——” 雪峰用爪尖勾着我的衣领，所以我只能暂且回头说：“雪峰，事关生死，我们的事……” 呃，日后再谈好吗？虽然我一时半刻真没什么拒绝理由，但这毕竟也不是件可以草率点头的小事……我……我确实对此类事件从未有过任何心理准备，在我的人生规划里，谈恋爱当真……不在列表之上。 而不太巧的是，我也知道对比人类而言，龙族非常坚韧执着，大概几十年里雪峰没有另觅新欢的可能。龙族的寿命远比人类悠久，对他们来说，“一时兴起”的持续时间也远远长过人类。 雪峰此刻不满地磨牙：“有些人类上厕所不带纸也会喊救命。” 我无奈扶额：“雪峰，先别闹。”男生上厕所不带纸不会向女孩喊救命，我知道他只是因为被打断而生气。 他倏地一下恢复高大英俊的人身，但依旧一脸气闷：“歌利亚，你就是责任心太重。” 唔……其实他说得对，没有责任心的话怎么做个合格圣骑士？ …… 我掏出手机时才发觉雷诺也发了求救短信给我，只是刚才……嗯…… 这名议员显然相关经验丰富，他求救的同时分享了自己的定位——在城市中心商圈的一座商场大厦。他难道是在买礼服时被人从试衣间绑架走了？ 雪峰立刻说道：“可能是埋伏好的陷阱！” 即便这有可能是陷阱，我依然得去坐标位置看一眼，既然对方已经布置了，那我不去的话，人质可能会面临撕票。我想雪峰也明白，所以他纯粹过一下嘴瘾以宣泄不满，还是很服从指令地跟着我出发了。 况且，圣骑士从不惧怕陷阱，巨龙也是。 亡灵法师袭击事件暂时没有引起什么恐慌，朝阳城的街道依然熙熙攘攘，甚至旅行团还是人满为患，反而是外界似乎有些慌张——我们路过街边的大广告牌，上面正在直播新闻，一个国会议员正手舞足蹈、慷慨激昂地说： “……由此可见，施法者群体存在极高的危险性，他们一个人就能制造出巨大混乱……因此……对法师群体的限制是极其必要的……” 我微微愣神，雪峰从后面撞到了我。 “发现敌人了？” “没有。”我停顿了一下，回答，“走吧。” 这件事给我的感觉并不单纯。 我们很快赶到坐标地点，商业街非常热闹，以往我很少有机会来这种地方闲逛，因为在都城，我只有例行巡游才会到城中心区，平时我懒得……堵车堵得根本没法好好出门。 茉莉在我旁边露出兴奋的笑容，指着大楼：“看啊，漫天黑气！” 我抬头看着阳光万里的天空，警惕地转头看茉莉：“你的法师之眼看到了什么？” “不！”茉莉理所当然地回答，“只是一般恐怖悬疑片开头，主角都得看到点什么。” 我：“……” 好吧，我早该知道，稍不留神，我的队友就在中二之路上狂奔而去。 “我不建议你跟上去。”我说。 “那怎么行！我们现在是标准战法牧小队，有t有奶，不能少了我这个dps！” 我又沉默半晌，意识到她在和我说网游术语，但我恐怕……这孩子把我算成了“治疗职业”吗？雪峰——雪峰打游戏的时候可能的确是团队里的主坦克，但真正作战的话，我怕他第一个卖掉我方法师。 算了算了，反正这趟任务早就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我们进入商场大楼，这里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仿佛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人们普通地逛着街，连砍价用词都没什么特别之处。我无法判断此处是否真有绑匪隐藏，但我觉得一位联邦魔法议员不至于和我开这种下三滥玩笑。 而敢于绑架联邦议员，还连续绑架了两次的绑匪，定然有些能耐。 我随手拦住一位商场保安：“请问，您有没有看到一个成年男性，大约比我矮一点点，偏瘦，表情经常很严肃，看着就像搞政治的，还有点帅——” “不帅。”雪峰抢道。 我住了嘴，避免在没问出答案前先和我方巨龙争执起来。 保安呆呆地看着我们，半晌后摇了摇头：“没……没有。” 我们转身离开，那位保安仍旧站在原地，我走出三步，忽然大踏步转身，一把抓住那名保安，触手果然一片刺骨冰凉！但与我想的不一样，他没有向我袭击，而是忽然脸色惨白，扑腾了两下倒在地上，宛如溺水一般，紧接着他开始抽搐，青紫色的血脉像蜘蛛网一样从他脸上升起。 “啊啊啊啊啊——————” 一位服务员的尖叫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有茉莉作对比，这位女士的尖叫对我毫无影响。 “光明神啊，亡灵法师又来了！” “他在这个商场里！” 嗯？ 我低头按住抽搐的保安，无人胆敢上前——幸亏无人上前，万一他是不死生物伪装的，靠近的民众会有很大危险，所以我迅速卸掉他的关节，但圣光进入他的身体后入泥牛入海，没有半分回馈。 我摸了摸他的脖子，我摸到了极度紊乱的脉搏——这确实是活人，因此我诧异起身，那名保安倒在地上，开始发出阵阵嘶吼，像极了不死生物。 “快跑，被亡灵法师变成丧尸，咬人会传染的——” 啥？我很没形象地瞪着四散的人群。 我差点当场高呼神名，亡灵法术当中没有任何一种能把活人变成……那玩意叫啥，丧尸？那是科幻电影里才有的东西！咬人传染？这不是恐怖片里的设定吗？ 我沉吟不语，看着他的眼球布满血丝，我想，这人真不是狂犬病发作？ 人群非常迅速地撤离，可能是因为发生过两次了，他们跑得那叫一个神速，眨眼之间大楼里空空荡荡，保安们降下安全门，拉起警戒线，茉莉一个隐身法术将我们藏住，很快楼里只剩下我们，和这位明显更像得了狂犬病的保安。 茉莉兴奋地靠过来，而我一把把她拦住。 “这不是亡灵法术。”我说。 亡灵法术的确普遍有着恐怖的视觉效果，但不代表所有视觉效果恐怖的都是亡灵法术，现在我甚至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一个法术造成的。 茉莉撸起袖子，一副要和街头混混掐架的豪迈姿势，但她只是扔出一个侦测法术，然后笃定地告诉我：“瘟疫，是疾病。” 我沉思，亡灵法术当中没有任何一种能够制造瘟疫——这显而易见，亡灵法术利用的是死亡，所要造成的效果也与死亡相关，而瘟疫则在活人或活物见传播，那不是亡灵法术的范畴，甚至不是黑魔法的范畴，在所有种类的施法者中，只有同时掌握毁灭与自然力量的天灾德鲁伊能制造瘟疫。 “但我确定这不是德鲁伊毁灭者干的。”茉莉却摇摇头，“没有自然魔力波动的痕迹。” 德鲁伊是亲和自然的施法者，他们当中只有极少数奇葩案例会因为过度感知大自然中的毁灭力量而走向歧途，所以这少部分的珍稀动物都会被德鲁伊群体严加管制，听说他们最近建了一座废品处理厂，使用德鲁伊毁灭者处理垃圾，非常高效清洁，没有任何污染。 “如果只是瘟疫，怎么会被当做亡灵法师？”我不认同——因为现代医疗极其发达，别说瘟疫，心脏坏了都能换，早已不是区区瘟疫就能制造大片死城的古早年代了，只要救护车拉进医院，往治疗仪器里一丢，就自动诊断出结果来了。 我们说话之时，我没有停止向那名受害人输送圣光，但很遗憾，在短短几分钟内，他成了一具尸体。 雪峰认真道：“瘟疫是不会死人这么快的。” 我惊讶于雪峰竟对此有所见解，但他说得对，如果是自然产生的疾病，绝对不该死人这么快，哪怕德鲁伊制造的瘟疫法术，也需要活人做载体来传播。 紧接着，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 “这样一看，的确很像亡灵法师的杰作。”若是普通法医，看见焦黑发臭的枯骨，应该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与茉莉陷入迷惑，片刻后雪峰一语道破玄机：“是嫁祸吧，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类，明明是自己做的事，却不敢正正当当地承认。” 是了，古往今来，黑法师都活跃在反派阵营第一线，举世瞩目，不干坏事的时候受到的关注度都超高，如果制造一个亡灵法师的假象，那么真正的幕后袭击者会很容易隐藏身份。 “但他漏算了一点啊！这里有一位圣骑士耶！”茉莉举手欢呼，“幸亏有歌利亚哦，不然我可是白跑一趟，现在让我们把他揪出来，狠狠地教训一顿吧！” “不。” 我环顾四周：“他没有漏算我，你没有发现，我们已经不在原地了吗？” 我们的周围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我与茉莉穿着非常古怪的衣物——看上去像古装电影道具服，商场大厅变得郁郁葱葱，看上去竟然是野外。 而且，雪峰不见了。 第16章 雪峰不见了！ 这一认知让我觉得极其糟糕，而我没有发现他何时不见了，周围的环境改变只在一眨眼之间，从上一个场景到眼前没有任何过度，切换得毫无缝隙。 第13节 发现情况不对，我尚且心头紧张，我担心雪峰一个克制不住就…… “这是什么情况！” 我立刻拔出圣剑——感谢光明神，我仍然能够拔出我的圣剑，哪怕我现在穿着一身搞笑行头……我身上一身皮革护甲，看起来……嗯，不丑，甚至应该说是奢华过头，但据我判断没什么防护作用，比如，我不知道这护甲为什么不在心口处，而是收紧在腰部的，以及我也不知道皮革上装饰一堆银线和宝石有什么用处。 ……嗯？为什么我还有一个造型浮夸的头冠？圣子的仪式性面罩都没这个华丽！ 茉莉显然比我吃惊得多，她穿了和我差不多的衣服，但从花纹来看，明显没有我的那么花哨，以至于茉莉在旁边嘟囔什么“贴图精度”不够高，一看就不是主角。 我百分百确信我本人没有突然出现幻觉或者中了什么法术，我作为圣骑士的魔抗能力还是十分拿得出手的，况且周边环境无比真实，我能闻到草木的清新和新雨后泥土的腥味。阳光透过林地洒在我身上，我差点有种现在才是在度假的错觉。 幸亏我自制力很好，不然我会想要就地野炊的。 我没能来得及阻止茉莉四处乱摸，她触碰了一片树叶，然后那树丛忽然裂开，中间露出一块石碑模样的东西。 ……呃，我应该没有进入什么全息游戏才对啊，那东西看上去，莫名地像新手任务引导——我是不玩游戏，但总不至于没见过别人玩的游戏，刚进游戏肯定有新手指导的，我那位祭司朋友热爱的游戏们常年如一日重复这个套路。 理智告诉我，没人能把一名圣骑士在本人不配合的情况下眨眼间从商场转移到林地，我一定还在原地。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我身处一个大型环境魔法之中，魔法影响的是我所处的环境，而非我本人。 我说出我的猜想，茉莉低头沉思，并且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她此刻看上去终于像个正经法师了！因为我知道传统学术派的法师都会有一本笔记，用来记录他毕生所学的精华，那是法师的智慧宝库，而且必须要手写才能保留魔力的波动，笔记本电脑之类的电子产品是无法留存施法痕迹的，就像视频里的法术不会冲破屏幕来到眼前。 她翻了半天，然后兴奋地大喊：“我知道了！这是个沙盒，是个沙盒啊！” 沙盒？ 我对这种可能是法术术语的词汇非常陌生，所以茉莉为我解释：“你有没有玩过模拟建设、经营或者生产一类的游戏？那些是最典型的……哦，还有那种虽然也有个主线剧情，但是自由度很高、你可以满地乱跑的单机游戏？” “我们怎么又聊起了游戏？”我谨慎地说。 “哎呀，这种高深法术，如果不做类比，你们骑士会听不懂啦！”茉莉摊手，一脸无辜，仿佛这还是我开的头一样。 唔……她现在连施法者对骑士的鄙视都学会了，真是越来越法师了。 不过，我确实不太懂，所以我耐心听她解释： “这种设定一个大环境背景，然后剩下就让你乱跑的游戏就叫沙盒游戏啦，你只要不脱离游戏的大设定，剩下的你可以创造任何东西，做任何任务……你看我们现在的空间状态，是不是就是一个大背景，然后剩下啥也没有了就让你乱跑？所以这个法术就叫‘沙盒魔法’咯，很形象不？” 不，不形象，因为我不玩游戏，我对游戏的了解只有一句话，我那位祭司朋友总在我耳边念叨——说什么“氪金也拯救不了手黑”，因为我知道他有一双“光明神都照不亮的黑手”。 所以我只能听懂一件事——这肯定不是抽卡游戏。 我猜测，如果雪峰在这儿，他应该也能听明白茉莉在说什么。至于我，我没想过不玩游戏也会出问题。 “请你还是用专业法术词汇来解释吧。”我说。 茉莉撇撇嘴，我猜她想像学院里那些老施法者一样来一句“无趣的骑士”，不过她还记得我们处境不妙，所以飞快讲道： “好吧，沙盒魔法是一种类似空间炼金术的放置类魔法，不需要法师持续施法，只需在构建完毕后定期维护；构建完成的沙盒属于半独立空间，它仍然属于主位面时空之内，因此与亚空间有本质区别，它仍然遵从主位面法则，比如真实世界里太阳东升西落，那么沙盒里也一样。” 她喘了口气——在我担心她憋死之前，然后她开始继续解释：“在沙盒里，构建者可以设定一个核心事件——就像玩单机游戏的主线任务一样，经营类的游戏，你就不可能杀掉顾客，射击类的游戏，你就不允许和敌人坐下来喝茶，这就叫‘沙盒法则’，唔……抱歉我不说游戏词语我不知道怎么说啦……” 我摇头表示没关系，茉莉最后补充道：“进入其中的人虽然有高度自由，但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摆脱主线事件的控制，这样的大型环境魔法，我们法师就叫叫它沙盒——实际上，沙盒游戏这类电子游戏分类，是剽窃我们法师的名词呢。” 若如此，敌人没有忽视我这个变量，也许我在营救议员们的时候就暴露了圣骑士身份，即便我没有使用圣光。 也有可能，在我第一次动手处理“不死生物”的时候，就已经暴露，而那时候我忘记了检查一下那些尸体是不是真的“不死生物”——不是所有的“诈尸”都是不死生物作乱，不死生物是法师以亡灵法术唤起的，而现在来看，敌人或许有其他手段，能制造出外表一样但本质不同的东西。 而更糟糕的是，敌人中间的确存在一位高阶施法者。 “那我们怎么能出去？”我环顾四周，现在我明白了，归根结底，这就是一个用于困住我的大型魔法。 “通关啊……”茉莉嘟囔，“就和打游戏一样，完成所有任务，通关剧情，自然就结束啦！” 我一愣……怎么越听越像全息游戏？ 我试探着说：“不能打出去？” “哇，千万别乱来哦！你们骑士就知道打打打！”茉莉大叫，“我说啦，沙盒和亚空间不一样，亚空间是独立小空间，你在里面翻江倒海都没问题，但沙盒的时空和主位面是重合的啦，也就是说其实我们还站在大厦里，你要是乱来，没准打穿一堵承重墙，然后我们就集体死翘翘啦！” 我赶快停下蓄力的动作，看，队伍里有一个法师很有用，哪怕这名法师的外表看来极端不可靠。 “那么，这个沙盒的……通关任务是？”我忍着违和感，用了茉莉所说的游戏词汇。 她指了指面前的石碑：“那不就是，任务都发下来了。” 光明神啊……这还真是个新手任务引导？ 我和茉莉一起走过去，她比较随意，而我却格外警惕，毕竟我们还有一位巨龙处于失踪状态——看完石碑上的文字，我才知道，原来雪峰的失踪正是沙盒“剧情”的要求。 这个“剧情”很简单——拯救公主。 我与茉莉面对面沉默，此刻我不知该从何说起，我究竟该惊叹于沙盒创造者古老到了极点的想象力呢，还是该惊叹—— 雪峰，居然，被设定成了公主？ 雪峰？公主？ 我的神啊，那样一位身高三层楼，牙齿可以刺穿钢板，一尾巴能把我十几个老师抽飞的“公主”，他还需要人拯救吗？他只需要有人监督，别把世界毁灭！ 这个沙盒就不能正常一点，把茉莉设定成公主吗，尽管茉莉顶着一张五光十色的花脸……但比起巨龙，那还是会容易接受得多！ 石碑上的文字非常浮夸，看起来会是雪峰喜欢的类型，那上面写道： “举世无双的美丽公主在城堡里感叹着甜美爱情的难寻，此刻，恶毒的森林巫女嫉妒她的美丽，将她残忍地掳走，关在了丛林深处的荆棘城堡里。而你——命运中注定的英雄啊，你将踏上旅途，出发去寻找你梦中的真爱，美丽的公主正愁眉不展，夜夜哭泣，等待着她的真爱从天而降，骑着白马将她从魔爪中解放……” 不，不行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哪个三流写手写的词啊？怎么比我们在圣典上唱的颂神曲还肉麻？ 我能不能拆了这个沙盒！管他坍塌不坍塌，反正圣骑士有圣光护体，我是砸不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是公主~快来救我——恶龙搓手.jpg …… 歌利亚你应该知足，龙公主，比史莱姆公主好多了！！！ 茉莉：不，我不是公主，我不是.jpg …… 歌利亚：所以哪位法师解释解释，你们发明这种魔法干什么？ 法师：在那个没有电子游戏的年代…… 歌利亚：你们玩人对吗？ 第17章 我十几年的训练不是白练的，所以尽管我在内心演练了无数遍爆破沙盒的场景，我依旧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忍住徒手强拆的冲动，冷静分析眼下的情况。 “所以你确信，只要我们救出……公主，就能离开沙盒？”那是不是有些简单过度？ 茉莉点头：“应该吧……” 你们法师不是最严谨了吗，什么是应该？我无语地摇头，又思考了好久。 我问：“如果我们完成了任务，会不会有依然被困的可能？” 茉莉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我沉默……这孩子的天赋和魔法都很强，见识也很广，但她的确还年幼，急需一位合格（且可靠稳重）的师长帮助她归纳所学、指引方向。 好吧，即便最坏的可能——我们仍然无法离开，但至少和雪峰汇合了，所以就算那不是离开的关键任务也无所谓，我们本来也得去和雪峰汇合。 我稍作沉吟，决定：“走。” 这个沙盒竟然真的像玩游戏一样，还给出了一副小地图，上面用加粗加大的字体标注了“公主”被关押的荆棘城堡所在地，所以我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真不是我的职业病，如果说这个沙盒的目的是困住我，它就不可能给一个如此简单的离开理由才对啊。 我在身上检查了一下，我除了一身诡异行头，还有一个口袋，里面有一封信。 ……嗯，对，英雄帖，就是那玩意。 我忍不住问茉莉：“你们施法者有办法读取思维吗？” 茉莉想了想说：“反正，我做不到。” 我的祭司朋友经常会给人一种“他能读心”的错觉，但那的确是错觉，他向我坦言，他只是善于察言观色，而神术之中没有具备类似读心功能的法术，在不少古代黑魔法里倒是有搜索灵魂读取思维和记忆的法术，但他不确定能不能对活人使用，光明祭司的神圣属性太强，他们无法练习使用黑魔法，只能是书上怎么写就偏听偏信而已。 我去问北方的黑袍神官，他们对我嗤之以鼻，拒绝回答。 但如果法师不能读心，那就太过巧合了，这几天雪峰……雪峰向我表白，话里话外都没离开过公主，而且我最近也想过很多类似于“我应该拿着英雄帖出场营救被绑架的公主”这类念头，区别只在于本次故事当中没有绑架公主的恶龙，恶龙自己成了公主。 所以我才怀疑，敌方法师莫不是有什么读心之术？ 看看那个“新手引导”上的描述吧——“勇敢的骑士啊！你的挚爱正在远方翘首以盼，快拿起武器，出发吧，出发吧！去营救你命中注定的爱人吧！” 太酸了！我忍不住浑身一抖……不过，雪峰……我……我其实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怎么一下子就成了“挚爱”，待会儿我见到他会不会因此尴尬得手足无措啊…… “走，我们先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除此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估计这个沙盒制作者是一个传统奇幻故事爱好者，因为我们走着走着，就出现了奇幻故事里必然会有的——酒馆。 树林里出现一个酒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偏人来人往，如果这是一个真实世界里的场景，我必然怀疑其中有什么惊天大阴谋，但这是一个……设定滥俗，制作粗糙的……沙盒游戏，所以，按照茉莉的判断，沙盒剧情的关键信息肯定会在酒馆里藏线索。 我们进入酒馆，里面的人给我一种非常明显的感觉——他们是假的。就像单机游戏里那种点一下就说一句话的角色，脸型发型都没多大差别，他们机械地坐在座位上，重复自己的动作，只在我靠近的时候会憋出一两句话来。 “森林里有一位森林巫女，神秘又强大，听说还很好看……” “但是她非常爱吃醋，经常妒忌别人，在她面前不能说别人好，她会暴走的。” 我点头，默默记住。 “森林巫女使用可怕的冰魔法，她打个喷嚏，就能把整个村庄冻起来！” “好可怕啊——” 唔……那这个巫女的喷嚏可是够大，应该去看医生，看是不是流感。 哎！ 我忽然感觉口袋里一阵震动，我立刻掏出来一看——我的手机居然还有信号？ 太糟了！ 我意识到——我居然一直忘了要雪峰的手机号？ 我都准备和人家谈恋爱了，结果我们还没有互相交换手机号吗？我怎么感觉我和他都像穿越的一样呢，我这可是圣殿刚刚配发的新款智能手机，揣在口袋里不是板砖啊！ 哎呦，我得接电话。 第14节 我立刻打开手机，对面传来我那位祭司朋友的声音，他一叠声质问道：“歌利亚？感谢光明神，你还记得接电话，你去哪里了？圣碑上你的名字正在闪光。” 我神情一肃，圣碑，那是记载圣殿核心神职者姓名用的，成为圣子的时候我会把名字刻在上面，在法阵被激活后，我的名字呈现一种稳定的发光状态，就像灌注了圣光，一旦我遭遇危险，我的名字会黯淡，若是熄灭，则代表我已经死亡，但是闪光—— “你在哪？遇到了什么啊，居然能干扰圣碑神术对你的追踪？” 是啊！但是手机信号为什么没屏蔽？ 茉莉说：“因为沙盒法术发明的年代，手机还没有发明啊！这个施法者真是不懂与时俱进啦，连手机信号都不会屏蔽，笨！” ——真的屏蔽了你会哭出来吧？ “嗯，那小法师说得有道理，如今啊，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构建独立密闭空间的时候怎么能不懂屏蔽手机信号的？”我的祭司朋友笑意盎然，声音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温柔飘渺的声线，“我去过几个大法师的法师塔，他们都会把学徒的手机和无线网络信号屏蔽呢！” “什么？”茉莉露出惊恐的表情，“不是吧！那我以后岂不是水深火热……” “你先想想怎么离开沙盒再说吧。”我拍拍小法师的肩膀，“这儿可没有大法师会收你做学徒。” 不过当法师学徒真的网都不给上？那比圣骑士训练还恐怖呢，我们在训练的时候每天还给一个小时固定的上网娱乐时间呢。 不，我怀疑，其实不给上网是我这位损友给他们提的建议吧？ “好了，不说了，省省手机费。愿圣光照亮你的道路。” 哎—— 这个家伙！ 我忍无可忍把手机直接关机——这家伙根本半点建设性意见都没给，他打电话来总不会是专门确认一下我死没死吧…… 额，还真有这个可能。 自从…… 好吧，自从那次我受了点伤……好吧好吧我说实话，那次我被打穿了心脏，从那之后我这位朋友有事没事就要关注一下我死没死。 不过，圣骑士，哪有那么容易死。 我心口的伤痕早已愈合，别说伤，疤痕都没留，里里外外特别干净健康，治好我之后，我那位祭司朋友一缺钱就偷偷去美容院兼职，给人去除伤疤，效果特别好评，只是后来我忍无可忍把他举报了——因为他缺钱的原因是沉迷氪金抽卡，就是那种抽纸片人做男女朋友的无聊手机游戏，然后他被大祭司关了一个月紧闭，没收手机的那种紧闭。 损友的意义就是没事儿互相告发，然后，生死相交吧。 我在酒馆接电话，这些沙盒里的假人没有任何反应，我也没感觉意外，我们走到酒馆前台，那里站着一位酒店老板。 他…… 茉莉悄悄说：“这个家伙应该是重要剧情人物，你看他的贴图精度……额我是说，真实性比较高！” 他看起来的确比较真实，二十几岁的样子，长得很是秀气，看着这身材就知道不会武，有一头白色的柔软短发，不过他这个白看上去远远不如雪峰的那样纯洁干脆。 “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们好啊。” 他的声音也很柔软，却莫名给我一种危机感。 第18章 茉莉为我解释了我的违和感从何而来，她说：“一个粗制滥造的早期马赛克游戏，忽然出现了一个全新高科技新时代高清人物，当然会超级违和啦，所以制造这个沙盒的法师一定疏于维护！才会使得关键剧情人物以外的路人清晰度太低！” 这也可能是个原因吧，我知道魔法的运行离不开魔力，当沙盒制作完毕后，需要制作者定期的护理，才能保证这个魔法始终鲜活，就和手机需要充电一个原理。 我很开心听到这个消息，这说明敌方施法者不一定很强，一名强大的施法者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沙盒出现这种诡异状态的，恕我直言，实力卓越的大法师多半有完美主义情结，哪怕是一个用来困住敌人的战术性法术，他们也会做到尽善尽美。 换句话说，没有强迫症的法师多半不是好法师。 我们骑士最不喜欢和施法者敌对，因为他们的攻击神出鬼没，总是超出我们的想象，然后我们还会被法师嘲讽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实际上明明是他们自己的思维过于奔逸。 这时候，过于灵活生动的旅店老板惊喜地看着我们，拨弄了一下他的刘海，然后说：“啊，是远道而来的英雄们！” 不，我很不想承认他在喊我，好浮夸。 紧接着他说：“你们想要营救公主对吗？我知道杀死森林巫女的方法，只可惜，我只是个小小的旅店经营者，没有你们那样的勇气与毅力，所以才一直忍耐着，任由可怕的冰雪在我们生活的村庄肆虐！” 果然不出茉莉所料，这个旅店老板确实是拿来推动剧情的，他给出了一份关键性道具——一份魔药配方和一张材料清单。 “收集好这上面的东西，就能制作出杀死森林巫女的魔药！”他把单子递过来，脸上充满期冀。 我看了一眼那张列表…… 我想撕了它行吗？ 那上面写，要七种颜色的……史莱姆粘液？？？ 我再次向茉莉确认：“施法者真的没有办法读心？” 不然，这是怎么发现我最讨厌的东西的？我恨史莱姆！ …… 对不起，我向光明神忏悔，圣骑士不应当拥有愤恨这种过于强烈的负面情绪。 …… 茉莉也呆呆地看了我半天，然后她说：“噢，我倒是知道有些魔法生物具备读取人类表层思维的能力，但仅仅是表层思想，而且这是种族天赋，人类不能学啦……而且我们都知道，魔法生物不能成为法师啊，他们血脉里的天赋魔法会阻碍他们正确施展奥术法术的。” “魔法生物？”我愣了一下，“你是指——” 茉莉举例子：“比如人鱼，人鱼就能读取表层思维，知道你讨厌史莱姆什么的易如反掌啦，还能知道你喜欢谁，然后用歌声幻化出虚拟形象，引诱水手溺水！” “但是圣殿有记载，历史上曾有过人鱼族的光明祭司。”我说。 “那不一样啦！神术的源泉是信仰，奥术魔法的根基是知识，元素魔法是法师掌握基础奥术之后，进一步沟通魔法元素才能施展的更高级魔法……” 在茉莉开始高谈阔论神术与奥术的区别之前，我暂时打断了兴奋过头的小法师，我说：“好了，先不考虑敌人会不会读心术，我们去找公主。” 我完全不想收集史莱姆粘液，我决定先找雪峰，这个沙盒处处诡异，但我不认为有什么沙盒角色有本事困住一位巨龙，或者让他至于险地，没准雪峰还在满世界找我呢！所以先汇合才是正事，若是我们分别被读心，然后各自被击破，那就不好玩了。 所以我不算太担心雪峰，被关起来嘤嘤哭泣的可怜公主？算了吧，哪天我颤抖哭嚎，雪峰都不会这么做的！我不能想象一头三层楼高、满身鳞片、一口獠牙的巨龙，会穿着粉色蕾丝蓬蓬裙趴在高塔里柔弱无助地哭泣！ 我无视了那个酒店老板，不顾他在我身后大呼小叫，直奔地图上的荆棘城堡。 圣殿的祭司同事们总说我过于横冲直撞，我经常无视敌人的陷阱，横着就踩过去了——但我对此一笑了之，并不打算改变什么—— 因为，圣骑士歌利亚有能力踏平他们。 路上我砍翻十几拨自称“巫女手下”的东西，这些玩意里包括人类，类人状态的魔法生物，和长得完全不像人类不知道是什么的扭曲物体，甚至还有几只……史莱姆，又是史莱姆！ 我真的不喜欢这东西！ 看剑！ 对不起……我对着地面上黏糊糊的一滩忏悔了三秒钟，继而无比庆幸——这是沙盒里的假货，所以不会有什么史莱姆保护者找上门要求我为死去的黏液祷告。 但是我打得开心，忽然耳边回想起我十几位老师数十年间的耳提面命，顿时回过神，心头警铃大作，急忙对身后愣住的小法师叮嘱：“请千万不要在出去以后提到我战斗的过程，拜托了。” ——我刚才打得非常奔放，纵情劈砍踩踏，可以说完全没有顾忌圣骑士该有的仪式性美感。好在我习惯性挽了剑花，这已经成了本能，最开始训练的时候，我曾经质疑过：敌人冲上来我不拔剑迎战，而是先摆个造型弄一个繁复无用的姿势，那不是会让敌人抢占先机吗？ 然后我的老师回答：“孩子，加强练习就可以了，练到即使多出一个无用的仪式性剑花，也和直接迎敌的速度不相上下，甚至，更快，那就可以了。” 所以，剑花什么的，早就成了本能，并不影响战斗。 茉莉在一旁捂着嘴巴，眼神飘忽，声音颤抖。 ……我有那么可怕？不至于吧，我确定我有加剑花，加了剑花，招式怎么也能好看点…… “……好帅啊！”茉莉爆发出一声尖叫，双眼爆出一道光，我感觉她和网络表情包里的人物有得比了，“我可以把你战斗的样子录下来吗？我发誓绝对不上传，只自己舔！” 我……我瞠目。 唉…… 我一直不太会拒绝别人的请求……像雪峰我都拒绝不了，何况茉莉这种区区小事。 “千万不要上传。”我叮嘱——可不是人人都会欣赏那么暴力的打法的！ “不会不会不会啦！”茉莉握紧双拳，我隐约听到她嘟囔，“这么棒的资源不能共享好难过……不过可以悄悄塞给喜欢的太太让她写同人文……” 嗯？ “没有！我绝对不上传！”茉莉抬头挺胸，回答得无比铿锵，“以魔法的名义发誓！” 好吧…… 我一路冲过去，这沙盒里没有任何东西能挡住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拆沙盒而已，所以才按部就班去救公主，不然这么中二又俗套的故事，我实在一秒钟都不想忍。 “等等！” 我一顿，身后又传来那个旅店老板的声音，他突兀地出现在我身后，并且一脸焦急：“勇士！你不能这样就去和巫女战斗的，她身强力壮，天赋魔法极强，如果你这样去，不仅救不出爱人，还会连自己也一起送进去的！” 我点头：“多谢。” “哎——我说真的！邪恶的冰巫女会把有情人冻成冰雕！” 那更不用担心，我不认为一个沙盒角色的冰属性会比雪峰更强。 白龙的天赋魔力就是冰属性，虽然比蓝龙同族弱，但雪峰已经五百岁了，年岁带给巨龙的不仅仅是年纪增长，他们是真正的神赋天资之子，智慧会随着岁月在灵魂里沉淀，巨龙就算一直趴在巢穴，魔力和身体的强度都会自然提高，所以即使雪峰依然热爱可笑的奇幻故事，但他的确，年长而强大。 所以，我更加不担心了。 荆棘城堡近在眼前，远远地，我看到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趴在城堡上，砖石被他的利爪踩踏而纷纷坠落，城头上到处是他的长尾横扫造成的创伤，夺目的金红色龙瞳散发着森冷威严的光辉。 巨龙垂首，他瞧见了我，一瞬间好像晨曦到来，雪峰的眼中写满惊喜，他发出一声咆哮，放过了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城堡。 “快跑啊！” 我背后的旅店老板发出一声惨叫：“冰巫女发怒了！” 啊？ 我呆呆地看着雪峰扑了过来，落在我面前。 只是，他巨大的龙头上……呃…… “雪峰，那个帽子，是……电影里的巫师帽吗？”我再次感到深沉的……无力啊。 他前额的一根肉刺上，十分搞笑地挂着一顶尖尖的帽子，像电影里女巫戴的那种——之所以说是电影里的，是因为现实中的女巫不戴这种十分碍事又遮挡视线的大帽子。 “歌利亚！”雪峰喜悦地说，“我就说你会来找我的，你才不会喜欢上什么狗屁公主。” 唔……我头疼，三秒钟之前，我还以为你就是那个……狗屁公主！ 为什么雪峰是冰巫女？那……公主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所有再强调啦……千万不要养肥啊你们要多多和我说话！作者喜欢收到读者反馈的呀，如果大家都养肥，养着养着就会发现，作者翘辫子了……好啦，下一章歌利亚就会带着他心爱的恶龙一起回到现实世界，离开这个可怕又中二的沙盒了哈哈哈！ 第15节 第19章 我怎么如此迟钝！ 我早该猜到啊！什么善于冰魔法，打个喷嚏就能冻住村庄，根本就是在描述寒冰系龙族，尤其是还喜欢嫉妒吃醋这一点……咳咳，我并非说雪峰坏话，但……他的确，有点爱吃醋，连我说雷诺“有点”帅，他都会立刻反驳我，要知道我说的又不是非常帅。 他变回人形，头顶依然顶着那可笑的帽子，可能和我身上华丽过头的勇者行头差不多概念，都是沙盒带来的效果。 雪峰对自己现在的造型毫无概念，他依旧大步走来，一把抓住我的双肩，来来回回看着我，说：“你没事！很好，我还担心你中了什么混淆咒，那些施法者都是黑心肠！” “谢谢，我没事，但你怎么会觉得我中了混淆咒——” “哦，那帮见我就下跪磕头的家伙说，勇者歌利亚要来杀掉我，拯救被我绑架的公主，回去结婚！”说完，他似乎还有点紧张，一直看着我的脸。 我的天…… 感谢光明神！雪峰听了这个说辞，居然还能做到这么冷静，只破坏了巫女城堡，而不是直接强拆沙盒毁天灭地，他真是太和善了啊！我真的很少看到自制力这么好的龙，我出访圣龙帝国的时候，圣龙的人类方代表告诉我，那些龙族之所以能和和气气地与他国政客友好会谈，多半都是在耳朵里塞了棉花的缘故。 说话间，我的眼前出现的一幕令我无法冷静—— 公主，沙盒设定里的确存在一位公主，可是这玩意儿…… 我看到我的祭司朋友——奥尔多，正身穿一条飘飘摇摇的白色长纱裙，头戴花环，一路跌跌撞撞地向我扑来过来！他脸上还……嗯，还有一个“我很柔弱我需要爱”的标准骗信徒用虚弱表情！ 我差点没忍住，一剑戳死他。 这是什么恐怖主题的沙盒啊！ “啊……我的骑士！”他开始用我记忆中非常熟悉的咏叹调说话了！他抑扬顿挫地说，“这恶毒的女巫啊，她嫉妒我与你之间甜蜜如斯的爱情，所以她竟然歹毒地将我绑架，关在暗无天日的城堡，幸亏你来了！哦，那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这真是太可怕了！ 且不说我和他的关系已经熟悉到每一根血管（我之前受伤的时候伤过血管的，他帮我修过，技术很好），况且我们多次出生入死，如果真能发生点什么粉红化学反应，估计我也不会单身到现在啊。 所以，生死之交就仅仅是，生死之交，我和他可以交命，却没法浪漫！ 不是什么感情都能染成粉红色的。 我的个人感受是——这个沙盒到现在已经彻底崩坏，成为闹剧了……虽然，起到了一定的阻碍我的作用，附加让我暴躁的功能。 雪峰显然比我更难以接受这个画面，他不认识奥尔多，但他相当痛恨“公主”。所以我瞧见他露出很是危险的表情，就像……我怪异地摇头，因为我不知我这是怎么了，明明雪峰是一位强大的巨龙，而我却觉得这是一只凶悍的猫咪瞧见隔壁家的金毛犬走进了自家花园……他呲着牙，目露凶光，一副要把我的朋友生吞活剥的样子。 他们两个如果真打起来，我不保证我的朋友能赢（甚至不保证他输得体面），他的长处在于使用各种神术强化圣骑士，使我们的战斗力提高，而他确实很少单独行动，我也不知道他如果自己遇到强敌会是什么后果，那家伙天天神神秘秘，努力扮演一个高人的形象，所以什么都不肯大大方方透露。 不过左右现在这个是假的，我也就完全不在意了。 我拍拍雪峰的肩膀：“这个公主看着确实让人很难受，不过好在这个不是真的，所以不用担心法治社会的问题，撕了吧。” “好嘞！”雪峰欢呼一声，如同，呃，如同圣殿后院那只猫看见了雪峰牌妙鲜包。 一位巨龙，居然能和猫咪产生不可言说的同步感，也令我心里有种正在抚摸小动物的柔软感。 所以，雪峰愉快地撕碎了这个假冒公主的家伙，这沙盒空间可能设置有某种免除血腥画面的规则，所以我看到雪峰撕碎我的“朋友”，仿佛挠坏一个廉价猫抓板，我的内心特别平和。 好了，哄好了龙，现在该开始思考如何离开沙盒了。 “不——————” 我们集体无奈地回头，这浮夸的声音来自那位旅店老板，这个沙盒角色跪在地上，正在忠实地执行他的剧情任务，这位年轻人哭得泣不成声，眼睛红红地看着我，颤抖地说：“怎么会，邪恶的女巫杀死了公主！” ——搞得好像你喜欢公主一样。不过哪个版本的故事里，酒店老板都没有希望吧。 他爬起来，露出坚定的表情：“不能让公主就这样香消玉殒，我还有办法，我们还有最后的机会！” 机会？ 我有些警惕，这个浮夸的角色很诡异，因为……不知是不是错觉，也不知是不是法术错误，我总觉得这个家伙太浮夸了，浮夸到让人一看就觉得他在演戏，像那种刚刚考上表演学院，第一次上课的学生，因为经验不足所以在演出时用力过度。 “他没有完了？”雪峰皱眉，磨牙。 “因为剧情就是拯救公主啊。”她说，“我们现在剧情不合理了，沙盒会想办法试图纠正吧。” 我还没表示什么，茉莉忽然又说道：“不好，我们离开沙盒的任务是拯救公主啊，你们现在把公主撕烂了……那沙盒会不会崩溃？” “崩溃？崩溃会怎么样？”我问。 “啊，就像损坏的文件，乱码掉的电脑程序，再也打不开了，里面的东西都消失掉啦！” 包括我们？ 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叹气，既然还有这么危险的设定，这孩子怎么一直不出声，光顾着看“剧情”。 “别怕，还有最后一个机会。”旅店老板这时说，“只要用冰巫女的心脏来完成复活仪式，公主就能够起死回生了！” 嗯？ 我们同时一愣。 沙盒里的敌人虽然是假人，但我们不是假的，我们并不是玩游戏的，我们会在沙盒里受到真实伤害。 “不可能。”我按住雪峰的心口，“这可绝对不行。” 巨龙的心跳在我的掌心颤动，沉稳，一声又一声，与我的没有特别大的差别。 茉莉仿佛在此刻拥有了预言血统，她说过之后，沙盒的边缘出现了漂浮在空中的真正马赛克，景物也开始明显扭曲起来。 “果然！”她说，“沙盒空间在波动啦！” 这孩子……怎么一脸的兴高采烈？ “因为我第一次见到沙盒，而且第一次见它崩溃，所以超级好奇啊，这值得好好记录下来！” 呃……这还真法师。 我在圣殿的祭司同事们只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他们也是施法者，一样对知识充满热情，而且经常热情得不是时候，比如前方骑士在殊死酣战，后方法师忽然发现了某个学术难题，然后开始搞起了现场试验观察……神术施法者们比正牌法师强在不会看我死掉，换做法师，我不确定他会不会为了真理放生队友。 雪峰抓住了我按在他心口的手，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那个旅店老板却还在催促：“杀死他，然后你才能活下去！” 我冷静地转头看向了他。 沙盒剧情错了，所以崩溃？ “公主已经死了。”我点点头。 旅店老板说：“是，所以，杀了女巫吧，然后一切才能结束。”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殷切地看向雪峰，却实在没有半点刚才对“冰巫女”的恐惧了。 雪峰默默地抱紧了我的肩膀。 呵。 我回答这个蹩脚的旅店老板：“这是新的奇幻故事，公主过于矫揉造作，而女巫却很不错，勇敢又强大，并且冷静沉着，临危不惧，品格优秀，所以骑士和女巫一见钟情，决定干掉碍眼的公主，从此幸福地做一对反面角色，这也没什么不可以，合情合理！” 说着，我一把搂住雪峰的腰…… 好吧，他比我高出半个头多呢，所以这么搂腰太不和谐，反过来，反过来顺眼点。 我说完，雪峰配合地搂住我，露出邪恶的表情，他阴森森地笑起来，眯起眼睛，双瞳散发着血色的光晕，呲着一口尖利獠牙，咧开嘴巴，看着就很像那种会因为嫉妒而乱杀人的邪恶女巫。 不过我不会让这事儿成真的，嫉妒是负面情绪，很不好，我会保证雪峰免遭其害。 果然，旅店老板露出一副呆滞的面容，他微微错愕，并且嘴角抽搐。 很好。 我手中圣剑默默放在他的脖子上。 “行了，请您取消沙盒法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无知无觉当中，歌利亚用猫粮塞了敌人一嘴。 雪峰：啊，我家骑士宁可与我死在一起，都不会用我的心脏脱困，他好爱我！ 歌利亚：怎么能和队友互相残杀！ 茉莉：吃粮！ 第20章 “噢……” 那位明显不属于沙盒的旅店老板耸了耸肩，所有过于中二浮夸的表演全部消失，他摊手：“居然都没过去一天时间，看来圣骑士还是没有他们说的那样差。” 他们？差？ 呵。 “解除沙盒法术吧。”我再次说。 如今天下太平，自然看不出圣骑士有多厉害了，我们每天的例行任务是骑着马游街或者和游客合照，欢快程度和游乐场的花车游行有得一比，但在更古早的年代，大地上每次爆发魔灾或者亡灵天灾，都是圣骑士以血肉之躯铸成世界之墙，圣光所过之处，我们的剑可以斩碎一切。 我在网上看过有些文艺青年感慨“英雄无用武之地”，其实我本人倒是很开心人们提起圣骑士时首先想到花车巡游，那说明一切安好，没有灾祸。不过即便如此，先贤传承的技能与品德从未被遗失。 沙盒的操控者没有多作反抗，施法者被武者近身，甚至兵刃都已经贴在了颈动脉上，他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反抗方法了。所以他消除了本就漏洞百出的魔法，我们回到真实的世界，地点果然还在那座商场大楼，只是换了一层。 此刻没有了魔法波动干扰，我注意到面前的年轻男人更加违和了——他不是法师。 他不是法师，但又身带魔力波动，虽说很符合术士的特征——术士的本事不需要学习，他们天生血脉中带有魔法，只需要觉醒，就能运用自如，我知道法师看不起术士，因为术士的本事不但不需要学，还不能进步，生来如何，死去仍如此，所以法师们看不上不能通过学习进步的施法者。 但他也不是术士。 我不由得好奇：“你是……你是哪种施法者？” 谁知我一问完，那个施法者俊俏的白皙脸蛋黑了一大半。 茉莉扔出一个侦测法术，因为我的剑压着他，所以他没躲。 “哇操！”茉莉大叫。 “注意文明用语。”我提醒。 茉莉完全顾不上，她尖叫道：“你是男的吧？你是男的啊！你为什么会是女巫！” 现在那位施法者剩下的一半脸也黑了。 我一愣：“女巫？来自北方的女巫？” 施法者黑着脸点头：“是，北方女巫，萝茜。” 第16节 我有种参观神奇动物保护中心的感觉。 女巫不是一个职阶，是个种族。她们的部族聚集在北方山脉里，现在的官方名称是巫族。她们也是生出来就是有魔法的，施法依靠的是血脉力量；但与术士不同，这支种族只有女性拥有魔力传承，男孩都和普通人类没有区别；并且在传奇年代，女巫族群崇拜魔力女神，因此极端重女轻男，她们会杀掉没有魔法的男婴。 但我没想过，男的女巫，这是什么存在？ 我一顿……哦，对了，古代女巫会杀死男孩，所以他们长不到能够觉醒血脉的年纪，我们其实根本不知道女巫生的男孩是不是“男巫”。 不过，没有男巫这种东西，女巫族群首领对外从未说过部族里拥有会魔法的男孩，哪怕，现在法治社会不允许杀害男婴了。 有些陈旧观念根深蒂固，一时半刻跟不上时代进步。 综合以上线索，我判断：“什么人雇佣你来的？说出来吧。” 男性女巫挑了一下眉，然后说：“一个机械工程师。” ——我断定他没有说谎，倒不是因为我拿剑威胁他，而是他既然是“男的女巫”，那他肯定不会是为自己族群在做事，而且女巫也没有道理针对我，她们想和我……咳，约一晚，那倒是有可能。所以，他会是雇佣兵，而雇佣兵一般没那么宁死不屈，这一点还是很好的，不然，我实在不知道如果他嘴太硬我该怎么办，放任雪峰吃了他？ 我注意到关键问题——机械工程师。 “专门针对歌利亚的？”雪峰怒气冲冲，一副要把女巫活吞的样子。 萝茜瞥了他一眼，默认。 科技的现代流派是分成机械科技和魔导科技的，虽然魔导科技是现在的主流，也是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但科技最开始发展起来，是从纯粹的机械科技开始的。 完全不使用魔法的科技就是纯机械科技了，完全靠人的双手进行机械制造，一样能够生产大型机器，我想，那会让人觉得自己仿佛可以移山倒海，所以在这种工程师当中，非常容易产生狂热机械崇拜者，他们认为人造的机械是世上最完美的事物，是未来进化与发展的方向，所以他们抵制并仇恨一切传统，不仅仅是魔法，也包括我们骑士。 但机械工程师没道理专门聘请一个女巫来对付我，这两者自己难道都不会打起来吗？北方女巫非常厌恶工程师，她们连骗人上床都拒绝骗搞技术的，以至于最近国际新闻连续报道女巫人口衰减的相关信息。 “那么你的沙盒魔法是怎么回事？”我继续审问，“女巫应该不会这种炼金法术吧。” 与术士一样，这类血脉里带有天赋魔法的施法者不能施展奥术为基础的法术，炼金术制造的沙盒也是以奥术魔法能量为基础的。 他对此也很诚实：“买的。” 买的！？ 我着实惊了一下，但圣光神术中有独有的精神侦测，使我可以比较容易且准确地判断出对方是否诚实（这也是圣殿审判所效率极高的原因，外界不怀好意者认为我们偷偷使用酷刑，其实圣殿审判所最可怕的“酷刑”也就是让祭司全天轮班给凡人讲光明神的教义了），我能够肯定，他说了实话。 可是，什么法师会卖法术啊？法师不是很自傲吗，以知识为荣不是他们的共同准则？卖法术，还是这么高级的法术……我怀疑女巫是不是有办法欺骗圣骑士的感知？ “其实，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男性女巫萝茜摊开手，“我是个自由雇佣兵，如果你愿意付钱，我甚至可以反过来把对方的下一步计划告诉你。” 我怀疑道：“你这样不会有损雇佣兵信誉？” “会。”女巫说，“但是我也是个施法者，除了钱，我更愿意站在魔法这一边。” 他这样一说，其实我就能猜到了。 ——本次事件弯弯绕绕，但背后绝对有机械狂热者的支持，所以，一个机械工程师雇主或许还真存在，以敌人的手段对付敌人，让施法者来对战圣骑士，想想也可以接受。 “好。”我点头，“我可以考虑与你合作。” 我收回圣剑，女巫再次愣了一下，然后他张扬地笑着说：“圣骑士都是这么轻易相信别人的？” 唔，这倒不是。 我只是判断得比较果断。 ——男巫，或者说，男性女巫，他不会被亲人优待，但没有任何人领略过魔法魅力之后还能甘心放弃魔法，所以他一定是为了生存并继续魔法之路，才出来赚钱做佣兵的。 而比起痛恨魔法的雇主，平等视人的圣骑士更容易获得他的好感吧，哪怕有损佣兵信誉。 所以我问他：“所以，是机械狂热者的组织绑架了联邦议员？” “对，在发现你与议员接触后，他们还雇佣我来阻止你去营救，与我直接交接的就是我刚提到的工程师。”女巫回答，“我按照要求阻碍了你，唔，虽然只有小半天，但我还是怕那个议员已经死了。” 死了？！ 我心头一惊：“那名议员为什么会被机械狂热组织盯上？” “不知道，大约是政治不和？”女巫摇了摇头，他经常做挑眉和耸肩这两种动作，而且他做这两个动作会使得他看起来“美艳高傲”，没错，哪怕他是男性，我仍就得用这两个词汇描述他。 女巫们都有一种魅惑术，她们天然吸引人，这使得学界认为女巫的祖先可能与来自深渊的魅魔有些亲缘。没想到的是，男的“女巫”居然一样带有魅惑效果。 我听见茉莉在超小声嘀咕：“哇，好漂亮，明明应该是个小姐姐……” 唉……别说出来，这位男女巫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请为我指一下雷诺议员被绑架的地点可以吗？”我问他。 “噢，不愧是圣骑士，不看见尸体就不会死心对吧。”他这样说。 是，我承认，不见到无法抢救的尸体，我确实不会罢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对方应该有个公司，经营很多工厂。”萝茜指了指外面的一栋大楼，“那个，恒星集团，就是。” 这名字好耳熟…… 那不就是雷诺议员执意要调查的公司吗？我第一次遇到他，他就是在那里被人挟持的！ 我变得更加警惕，莫非这家公司真的有黑幕，并且黑幕曝光的严重性已经超过了杀死一名议员？他们竟然敢铤而走险，杀死联邦魔法议会的成员，如果是这样，那绝非小事。 此刻，紧挨恒星集团大楼的一个电子屏吸引了我。 屏幕上被记者包围的，竟然是那名与雷诺议员同行的伊万议员？ 他们不是一起被绑架的吗？ 此刻，伊万站在闪光灯中央，神色苍白憔悴，还有些许哀痛，他背后站着两名身穿机械外骨骼装置的人，看上去像保安一类的人。 伊万说：“……多谢他们救出了我，可惜……雷诺·斯柯特先生已经为联邦捐躯了！” 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吗？ 他变得激动起来，双手握拳，颤抖道：“……都是可恶的亡灵法师！这些掌握黑魔法的施法者，亟需要加以控制！”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雷诺诺还是很可怜的，摸摸他…… …… 说起女巫啊，不是哈利波特里那种啊哈哈哈，我小时候看过一本美国儿童漫画，叫什么魔法小女巫来着，那个里面就很奇怪，所有的巫师都是女的，男的根本没有，当时我就觉得，女巫可能是个种族吧，只有女人哈哈哈哈哈……而且，女主角的好朋友是个长得和男人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性别的女巫……我一直以为那是个男巫呢，直到我看见她制作了美容药水，变成前凸后翘大美女……orz 第21章 亡灵法师？ 可是绑架者不是明明……明明是机械…… 我忽然一愣。 奥斯兰特联邦自古就是魔法之国，曾有第一魔法帝国的美誉，各种魔法人才辈出，因为优待施法者，所以不论是法师、术士还是其他特殊施法者都很愿意在这里发展，古代还有宫廷法师效忠于皇室，要知道这实在难得，毕竟法师可是出了名的清高。所以魔法传承在奥斯兰特一直绵远流长，哪怕在无光岁月里，联邦也曾试图保护施法者；而科技就没有这种优待了。 即便魔导科技如此深入日常生活，联邦也从未有过从国家角度出发扶持的意思。联邦的国立魔法研究院与魔导工程院，同样是国家一级研究单位，但院士的待遇……听说有差距，是不小的差距，因为我听不少人都说，只看待遇的话，宁可去魔法院做助手，都不要去工程院做组长。 所以，如果有些人按捺不住，搞一些小动作，想以此让联邦出台优待科技企业的政策，甚至是…… “哇……原来圣骑士也会露出这么凶的表情！不过好帅……” 呃？ 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茉莉自己在嘴巴上比了个封口的手势。 好的，这孩子很懂事，不用每次都提醒她不要出去乱说。 但是我沉重地想到——为什么这位伊万议员会选择说谎？他不也是个施法者吗？难道还是有个亡灵法师在帮助他们，就像女巫萝茜一样是雇佣兵吗？ 与此同时，茉莉的手机忽然一阵聒噪，她摸出来一看，兴奋地大叫：“哇，雷诺议员没有死哎，他居然还在给我分享定位！” 什么！这么顽强？那太好了！ 我立刻接过手机，上面果然是一个新坐标，还有一个字——“救”。 “走！” 别管其他的，先救人才是要紧事！ 我决定立即出发，萝茜问我是否需要他同行，而我正想问他这算不算雇佣的时候，萝茜已经自顾自说道：“噢，你要是现在付不起钱，那也没关系，我信任圣骑士的人品，我可以和你去圣殿拿，反正我还没去都城旅游过。” 我沉默半晌，又是没需要我询问，他自动解释：“对，有一小部分女巫可以读取你的表层思想，就是你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浅显念头。” 我心头一跳，紧接着那女巫说：“但是也别担心，你心里深处的秘密我是看不见的，只要你别用力想就行，圣骑士的精神防御能力……嗯，算你们武者当中最高的吧，如果是个狂战士，我能把他小时候偷看过几次女孩洗澡的事儿都挖出来。” ……这样？我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女巫竟然可以读取思维，怪不得！ 我记得三年前我代表圣殿访问北方女巫部落，那些开放又豪迈的女巫排着队来约我，说想要生个“圣光女巫”，尽管我彬彬有礼地拒绝（约男性过夜是女巫的风俗，求爱对她们而言是一种表达欣赏的方式，和我们行礼握手一类动作没区别，所以我甚至没法斥责或者不悦），但有几个始终咯咯咯笑个不停，来来回回挑逗我……于是，那是听到了我当时惊慌失措的内心声音吗？ 萝茜在我身上看了两眼，然后说：“如果目标不刻意防备，我能读到的东西会更多，比如，你旁边这位龙族满脑子都是床上那点事儿，呦，姿势还不少呢！哦，当然，是和你。” 噗…… 我差点喷出去，脸上明显腾起一阵阵热浪。 但考虑到雷诺生死不明，我决定冷静。 只是，我得强迫自己别去看“含情脉脉”的雪峰——我的光明神啊，他被说穿之后居然一脸坦然，甚至一双眼闪亮亮地看着我，这……好吧，龙族的文化中，性爱也是一种对伴侣魅力的赞美。 所以看上我一个“保守的人类”他也很克制了。 嗯……怪不好意思的。 我不禁有些惊愕，雪峰竟然真的，对我有如此深的好感了吗？ 我……我何德何能啊。 …… 由于以上原因，我决定婉拒萝茜的同行美意——我不想一边战斗一边提防自己队友从我们脑子里看到不合时宜的东西，尤其是我担心打起来之后，雪峰脑子里的东西会变得更加不能描述。但我仍然需要雇佣他—— “请帮忙看护议员伊万，确保他的人身安全。” “没问题。”女巫答应得非常痛快，甚至都没要求一下佣金，可能是知道圣殿不会对此吝啬。 我对茉莉说：“你也去帮忙吧。” 她看着我，眨眨眼，趴在我耳边悄悄说：“好的，我知道，我会看住这个家伙的！你拿我的手机去定位！” 唔……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这孩子愿意这么脑补也无所谓，还能避免她去冒险犯傻，找什么危险法师拜师之类的。 …… 我与雪峰立刻出发，我们追踪着信号，一路躲开主干道，来到郊区一间工厂。 第17节 这是一家生产智能家用清洁机器保姆的工厂，目前从状态来看太过萧条冷清，很快我注意到外墙上挂着的是歇业整顿的大牌子，还有一张政府的封条。 我让雪峰帮忙上网搜索了一下，这家企业被发现使用违禁的魔导科技，假借升级人形机器人关节之名，暗中研究人用义肢，所以被查封。 而所属公司，的确，这就是恒星集团的厂房。 雪峰前后看了看，压低声音，趴在我的肩上对我说：“现在，我们是不是一脚踹开大门，然后冲进去大杀四方？” 不！ “别闹。”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不要总看不真实的奇幻小说了。” 我忍不住批评了他，听听他那描述，最鲁莽的战术就是正面强攻，除非我背后站着整个圣殿骑士团，不然正面冲也太直愣了，到是那些三流奇幻网络小说，经常让主角自带一身霸气光环，顶着某种血红背景颜色的天空，铿锵有力地一步一步走进敌人大营，还要从正面高调走，以突显主角气场。 但是雪峰，那在现实里不行，绝对不行！ ——你会被打成筛子，或者在网上引起轰动。也有可能正面被魔导炮弹轰炸，血肉模糊，然后再在网上引起轰动。 我从空间戒指里拿出红外热感探测器，把它放飞了出去，这样它扫描到的工厂内部结构就会被我的终端接收。 我再次对雪峰说：“我们生活在现代，我们得有点现代化手段啊。” 他一脸好奇地看着我摆弄仪器，不大一会儿我面色凝重，工厂里有很多热源，每一个热源都代表一个人体，但这些热源很奇怪。 他们外轮廓不规则，没有人体整个这么大——他们是活人经过半机械化改造之后的电子人。 果然，这家企业真如雷诺议员所说，藏污纳垢。 电子人在国际上都是有极大争议的，他们是把健康的活人改装成半机械状态，甚至在脑子里插有芯片，血管里注入纳米机器人，用来调节情绪，强行消除恐惧，使得这些人“一出厂”就能成为悍不畏死的强大战斗力。 我知道许多私人军事企业都做这种强化，但联邦法律一直以违背自然为由，禁止实施这种手术，使得联邦境内很多军工企业只能眼巴巴看着做这个的同行发财。 如果是这样…… “跟在我后面走。”我说。 雪峰皱了皱眉，但还是乖乖站在了我后面。 我越过墙壁，飞快贴到厂房墙下，工厂很大，一共五座独立建筑，几个不同大小的大型机械车间，从热成像上判断，电子人最密集的地方应该最有可能关押雷诺，那是最后方的一个厂房。 “小心。” 雪峰在我试图跳窗的时候抓了我的腰带一把：“这次让我走前面，我是龙，我比你防御力高！” “不……”我说，“可你没有经验。” 我没有试验过圣光和龙鳞谁的防御力强，但我清楚，我比雪峰经验丰富。 “万一这又是陷阱，你会受伤。”雪峰强横地抱着我的腰，让我万分……好吧，我承认，万分无奈之中，好像，还很感动。 雪峰啊……唉…… “雪峰。”我第一次正式而直接地说，“雪峰，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完美，我有很多你不知道的秘密，每一件说出来都不是好事，所以雪峰，你——” 他却打断我：“我也有很多坏秘密，比如我小时候在龙眠地的圣堂撒尿，我做过最严重的事情是差点把无辜旅人冻成冰棍。但是歌利亚，世界上连巨龙都不是完美的，何况人类呢。” 哈哈……这话听起来像自高自大的吹捧。 但我理解了巨龙安慰我的心情。 圣骑士歌利亚手握圣光，但在手握圣光之前，我有过属于我自己的“无光岁月”。 雪峰骄傲地挺起胸，说：“论毛病，你肯定没我多，所以你不会嫌弃我就好。” 喂，毛病多，也值得这样一脸高傲得意地炫耀起来吗？ 我忍俊不禁，什么入侵敌营的沉重心情都不见了。 所以，我只好说：“好吧雪峰，我们既然都不会相互嫌弃，那么接下来你要暂时听我指令了。站在我后面，跟着我，保持安静。” “可是——” 我按住他的肩膀，严肃道：“雪峰，龙与骑士做搭档的时候，一般都是由骑士来下达作战命令的吧？” 他的眼珠转了转，光彩四溢，紧接着他弯起嘴唇。 然后他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第22章 啊…… …… 嗯…… 我可能愣了足足半小时，但也可能只有一瞬。 “别在这种时候……”我说完才发现自己声音很小，而雪峰冲我呲牙一笑。 “那等结束任务之后，我要带你去我的巢穴。”雪峰满意地凑到我耳边说，“你将是我所有收藏品中最宝贵的珍宝！” 唔，龙族的风俗啊…… 他们会将自己的骑士看做自己的“财产”（龙族们对这个词的定义和人类的不太一样），一般来说都是被当做最亮晶晶的宝贝，我见过不少被自家龙打扮得酷似珠宝展示架的龙骑士，但我觉得，我应当尽力避免这个命运，毕竟，圣子服饰已经很华美了，不需要再弄成移动珠宝柜台。 “……我会比爱护我最耀眼的钻石还要爱护你的！”雪峰搂着我，就像……搂着一个镶嵌钻石的手办。 “好了。”我推推他的肩膀，“我说了，别在这个时候再……” 再说这种话我会烧起来的！ …… 好在雪峰还知道规规矩矩配合我，我们顺利进入工厂内部，工厂太大，所以窗口处并不是都有人看守。 我选择进入的走廊虽然不是最近入侵点，但好处是没有什么看护，进入之后厂房车间错综复杂，就不再那么明显了；我粗略算了一下，这个工厂里共有大约一百五十左右的电子人，强化程度不等，但棘手一些的大概只有十几个。 “歌利亚，你认真的时候真迷人。” 我一顿，差点脚滑。 “雪峰！”我有点懊恼地转过头，斥责，“够了，我们需要约法三章！” 他看着我，乖乖点头，这姿势使我脸上的温度不降反升。 “首先最重要的，不要……不要随时随地把……呃，把情话挂在嘴边，好吗？” 雪峰无辜地看着我：“可是我是诚实地说出心声啊，你们圣殿不是提倡诚实的美德吗？” 我—— 我努力严厉地说：“圣殿还提倡节制！” “哦……那好吧，我会尽力。”雪峰比我还严厉，“你过于耀眼了，很多时候不能怪我！” 我…… 我不太知道，谈恋爱都会这样满嘴情话，不分场合地点吗？也有可能是吧，毕竟我在圣殿里见过很多搂搂抱抱的情侣，甚至在庄严神圣的赞礼上，都会有情侣手牵手，肩挨肩，并且还宣称——“神也会乐意看到美好爱情的”。 嗯，当时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也会陷入这种情况。 “神赐予我们美好事物，但同时要求我们不能耽于享乐，过分沉迷会过犹不及。”我指出。 雪峰郑重点头，我松了口气。 谁知他下一句是：“歌利亚你真不愧是我选中的骑士！” 我…… 算了，就当这是光明神对我的考验吧。 …… 热成像仪器上除了电子人，还有一些被干扰的区域，我无法确定里面有什么，其中有几个房间有大面积的空缺，旁边的屋子还有几个没有改造过的正常人类，我也不确定哪个才是雷诺。 “这好办。”雪峰说着，他把我塞进一个工厂休息间，“你等等。” 哎！ 在我来得及阻止之前，雪峰冲了出去，可能我误以为雪峰能像我的同僚一样听我指挥，所以才放松了警惕。 算了算了，左右他不会有太大危险，实在不行恢复原形大开杀戒吧。 片刻后他拎着一个电子人回来了，姿态轻松，好像刚去商城买回来的一样。 他把电子人丢到我面前，单膝压着他的后背，一手扯着他的头把他上半身拎起来，凶神恶煞地问：“说，人质被关在哪儿！”幸亏电子人身上的机械部件很坚硬，他要是这么扯正常人，会扯断脊椎啊！ 他看起来真的很有勘塔那罗亚神殿拷问者的气质…… ——勘塔那罗亚神殿也是一座古老的神殿，是牧原与荒野之神的殿堂，崇拜自然与生命，以扫除异端为己任，并且他们的传统就是手段有时过于……诚实地说，手段过于残暴。比如禁魔手枷是他们的发明，他们还发明过那种带尖刺的铁笼子，看着就很不人道。 现在的雪峰就一副专业逼供的样子，并且我感受到了巨大的龙巢之主威能。 ……那股强大而可怕的压力却在我身边轻柔分开，我被龙巢之主视为了“己方财产”。 我已经被巨龙接纳。 这让我心间涌起暖流，不知怎么回事，明明雪峰现在凶恶极了，我看他的时候依然想到圣殿后院那只柔软肥硕的橘猫。 “说吧，你若配合，我不取你性命。”我说。 那名电子人的眼睛里好像安装了什么灯，可能是摄像头，不过没关系，我的热感扫描仪并非只能成像，还能屏蔽附近范围内的陌生信号，我设置了自动屏蔽圣殿波段以外的信号。 但是电子人出乎意料地顽强，他咬着牙，什么都不肯说。 雪峰恼火地看着他，偷偷瞄了我一眼，一用力就掰断了电子人的胳膊。 龙巢之主的威压更加强了，我不得已阻止他继续肉体折磨这名俘虏，我是圣骑士，不是勘塔那罗亚的神殿骑士，况且现在这个年代，他们也开始懂得慈善了。 没有正常人能在龙巢之主的威能下无动于衷，他什么都不说，反而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你体内有调节激素用的纳米机器人对吧，可以让你远离恐惧这种情绪。”我说，“但是纳米机器人很脆弱的，我碰巧，携带了一个电磁发生器，我开启之后你会因为情绪崩溃而备受煎熬，所以我们何不体面地说出来呢？你是一个佣兵，我是一个圣骑士，你只是为了工作，而我讨厌刑罚。” 我确实不喜欢刑罚，我很少参与圣殿审判所的工作，即使在战斗中，我仍然会避免让我的敌人死得过于痛苦。 我记得幼年时那刀刺破皮肤的感觉，记得血液从血管里消失的空洞，更记得无处求救的悲伤，所以，我会避免让其他人再受此难。 僵持片刻后，巨龙之威可能暂时压过了纳米机器人的功效，这名电子人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回答我：“在最里面的车间，很好找……人质有很多，但是已经死了一个议员了。” 什么！ 我惊愕于两个关键信息——人质有很多，以及，已经死了一个议员？ 第18节 “你们抓了几个议员？”我追问。 “一个，就一个，今天早晨就死了。” 电子人没有骗我，我所使用的各种方法都能验证这一点。 但是不可能，雷诺若是已经死了，谁给我发的信息？又是陷阱？可是如他所言，其他更多人质的确在这儿，如果是陷阱，人质摆出来岂不是很危险，我之前可是根本不知道还有其他人质。 “还有些什么？” 那名电子人回答：“其他的身份不明显，我只知道有几个法师。” “那议员的尸体呢？” “扔到垃圾处理车间去了。” 我点点头，雪峰猛地把他的头往地下一磕，吓得我立刻甩了个治愈术过去，地面上留下一滩血迹，不过好在这个电子人没有脑浆迸裂。 “雪峰，对付人类不用出手这么重。”我说，“他们也不是罪魁祸首，只是拿钱卖命，不必直接杀死。” 不是所有人都有得选择，有些成为电子人的雇佣兵，或许内心也是反感把自己变成半机械的，但是为了生存，或者，为了所爱之人的生存，他们也很无奈。 雪峰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心声，他看着我说：“人得对自己负责，他是佣兵，佣兵的职业风险就包括被对手杀死，怨不得谁的，歌利亚，你别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头上算啊。” 我…… “我没有。”我笑了笑，“谢谢。” 我们一路顺利绕开电子人守卫，进入到垃圾处理厂区。 这些电子人过于依靠科技设备，我曾经无数次说过，过度依赖外物，短时间内或许看上去很强，实则华而不实，面对真正的劲敌时绝对束手无策。一名圣骑士与一位巨龙，我们两个从这些只强化了身体就敢有恃无恐的电子人防守下潜入，如果能被发现，我们都对不起自己的身份，我八成会被老师们抓回去回炉再造。 在成堆的工业垃圾里，我一眼就看见了横尸其上的雷诺。 他穿着议员的袍子，身体歪歪斜斜躺在那里，脸色一片灰白。我立刻跑过去，扶起他冰凉的身体……不对。 虽然看似冰冷僵硬，但我能感知到他的灵魂仍有温度！ 圣骑士的感知永远是我们引以为傲的能力，作为圣光信仰者，我们能够感知的不只是物质，还有灵魂。一个人的灵魂偏向什么属性是可以被察觉的，比如黑魔法的施法者，灵魂一定偏向黑暗和死灵之力，术士多半亲和火焰，光明祭司们的灵魂光芒四射—— 而且灵魂也分活的与死的，现代社会虽然没那么多不死生物，但我有幸见过一次影月神殿的死亡女妖，她作为不死生物，灵魂就是死去的灵魂，紫色的魂火代替了生命的活力，而此刻，雷诺看似已死，实际仍是活的。 我将圣光注入，加速他的血液流动，不出片刻他重新变得脸色红润。 然后他猛吸一口气，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吓得雪峰差点扑上来撕烂他。 “别别，他还活着呢！” “……歌利亚？”雷诺迷茫地眨眨眼睛，然后一把抓住我，“感谢光明神，您真的来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 雷诺笑了笑：“这是诈死用的魔药，我认识的一位魔法研究院院士给我的。” 咦？ 看上去，雷诺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种诈死魔药是多么了不起，如果我不是能感知灵魂力量的圣骑士，我也会被他骗过去，他完全没有任何生机，放到魔导仪器里检查都不可能查出来！ 唔，圣殿的附魔需要更新，我觉得我回去可以试试认识一下那位法师。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我们歌利亚也是有故事的人呀嘿嘿嘿…… …… 雷诺这个政治家根本不是合格法师，一点眼光都没有23333 …… 雪·情话播放机·峰！ 第23章 雷诺坐在原地恢复了一会儿，我的治愈术其实很烂，因为治愈术属于法术范畴，所以严格意义上说圣骑士都是魔武双修，但我们毕竟侧重武力，如果哪个圣骑士一手治愈术比祭司都强，那圣殿还花钱养祭司做什么。 正常情况下，施法者的成长比武者更加耗费资源，一个能上战场的执剑祭司，身价抵得上十个普通圣骑士。 呃，我的话，我是圣子，所以我的身价就不要计算了，我的祭司朋友奥尔多以前说过一次：“歌利亚，你简直就是行走的圣殿财政预算啊！” 可我没办法啊，每年花在我护发素上的钱都够养一个祭司了，并且还削减不掉，养这么长的头发还要光滑柔顺不能分岔打结，每一根头发丝都是靠钱堆出来的啊。 所以这样一看，圣子基本没什么薪水也可以理解了。 “您有救下伊万吗？”雷诺休息片刻后问我。 我一愣：“你是指和你一起那位议员？他不在这儿。” 雷诺也愣了一愣：“他和我一起被抓，但是一开始我们在一个商场，后来被转移到这里，我就没再见到他，我发完求救信息就自己诈死了。” 我皱起眉：“可是他说，是亡灵法师绑架了他。” “他什么时候说的！”雷诺惊愕。 我回答：“他已经获救，并且上电视接受了记者采访。” “这不可能，绑架者里哪有什么亡灵法师！受害人里倒是有一位……”雷诺忽然间显得暴跳如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紧接着他解释说，“我和伊万一直有政见不合，他认为黑法师需要被限制，而我认为科技的发展才应当被限制，比如绝对不得滥用在人体强化方面……” 他简单说了一下，我点点头，政治问题我听听就罢了，不会往心里去，我听到他十分气愤地表示：“他怎么能为了通过自己的提案就胡言乱语、颠倒黑白！” 这……这真的不是我能干涉的领域，不论政治家们在摆弄什么样的计谋，或者他们的品行如何，我所能做的只是救人而已，圣殿的神职者不隶属任何国家，所以我们连投票权都没有的，奥尔多常说我们连合法公民都不是……他这是实话，我们的确不是，我们是神的使徒。 我对他说：“我们先离开这里，你能如常活动吧？” “可以！但是，请先跟我来！” 雷诺说着，居然不顾头重脚轻，径直爬起来，踉跄着就往前跑。 我急忙跟上，并且阻止他一头撞上垃圾焚烧流水线。 我以为雷诺是要带我去救人，但他似乎有更加急切的事情，他偷偷摸摸往前跑，但是跑得很着急，我不得不多次出手拉他回来，防止迎面撞上电子人。 不过，遭遇战是无法避免的，在下一个拐角处我们迎面撞上五名全副武装的电子人。 我只得默默在心中对这些电子人道歉，然后拔出圣剑，将他们砍碎。 ……我觉得我这种做法略有些血腥，但我却不得不这么做，把他们打晕我确实能做到，但对于这些电子人来说，打晕比直接击杀难上几倍，他们成群结队袭击我的时候，我还得避免他们发出示警信号，只能速战速决，所以就没有精力这么做了。 因为这些电子人有一半的强化机体，如果只是一剑刺穿心脏，他们的机械部件还可以作为战斗机器，芯片会操控他们的身体继续战斗，只有彻底瓦解他们的身体才能让他们完全丧失战斗力。 对付不死生物也是这样，需要肢解，但拆解一个骷髅和拆掉一个大活人，还是有所区别的。 “快！” 雷诺表示有些东西必须让我看，我只好节省下为敌人默哀的时间，继续跟上。 “你到底要给我看……” 我话音顿住，因为雷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他一脚踢开一个虚掩着的门，这是一个废弃物品仓库，但明显有使用痕迹，让我感到震惊说不出话的，是地中央堆放的小山一样的…… 人体。 “这是……” 就算是亡灵法师的材料室，也不会有这么多七零八落、被随意丢弃的尸骸。 我们站在门边，一股寒意弥漫。 雷诺阴沉着脸说：“现在我们知道作乱的不死生物是怎么来的了，而且我肯定，这不是亡灵法师做的，一个亡灵法师才不会让自己的施法材料们邋遢成这个鬼样子。” 是的，这些遗体如果用于亡灵法术，都是次品，许多被使用过、已经断手断脚、缺肉少皮的尸体连站起来都很费力。 我向死者致以哀悼，接着走过去，我不得不打扰他们，因为就算不需要检查线索，我也不能任由这些无名逝者就这样横七竖八地在此地长眠。 但接下来，我看到了更令我愤怒的一幕—— “这具遗体，这位女士是一位捐献遗体的志愿者！这里有标志——”我自己都察觉到我的声音带上了怒火，“被捐献的遗体应该用于医疗或者教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非法黑市交易。”雷诺回答，“地下尸体贩卖，多半是殡仪馆的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员工参与，但是敢于动用捐献遗体，这势力与政界定有勾结。” 很好，好极了。 我知道这种交易的存在，却不想如此胆大狂妄。 “这是实验失败品。”雷诺也检查了一下，告诉我，“先前被绑架时路过这里，我就注意到了不对，你看，关节处有电路！” 我果然发现这些遗体上残留机械的痕迹，有的骨骼内被电路穿过，有的关节替换成了金属，还没有化妆成骨头。 ——看来有答案了。 雷诺过分平静地说：“我只希望，伊万是出于个人私心污蔑亡灵法师，而不是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但是，他也曾说过，他来调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议会中究竟是谁在和恒星集团这样的企业勾结。 所以他也真是背运了，同行者就是要找的那个嫌疑人。 “你拍下来了？” 雷诺点头：“是，我扫描了全息图像留作证据。” 我吸了口气，转向雪峰：“你可以不以帮忙去营救其他人质？” 雪峰说：“没有问题，那你呢？” 这里存放的有十几具受害的遗体，从电路和状态判断，这些都是废弃品，但街上出现的不死生物——假的不死生物有很多，说明他们用机械嵌套尸体伪装不死生物的办法成功了，那么必然还有一个正在生产的流水线，和一个实验室一类的地方，我要去那里看看，这种行为，在圣殿的标准里，我完全可以将他们算作—— 异端！ 我甚至感觉到手中的圣剑发出烫人的温度。 谁知雪峰却和我闹别扭：“那不行，我得跟你去，那很危险的！” 我笑道：“雪峰，我是圣骑士，不是易碎的珠宝。” “可是我宁可砸烂我所有的珠宝，它们的光彩半点都比不上你，所以给多少都不换你——” “雪峰！” 我急忙打断他，因为雷诺的表情已经开始往目瞪口呆方向发展了！ “雪峰，相信我。”我说。 他看了我半晌，以至于我差点被他过于耀眼的瞳色引诱，那种黎明晨曦一样美丽的金色，微微一抹红藏在深处，极致的炫目，让我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他最后终于说：“那好吧。” 第19节 我松了口气。 我闪开眼神，看向雪峰肩膀的位置，我叮嘱他：“请保证人质们的安全……和完整性！” 雪峰拍拍我的肩：“你放心，这是你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当然会完美地解决的，我绝对不会弄坏任何一个人质……但是敌人我不保证。” 嗯，你不用保证敌人完整，只需要让画面尽量别太限制级就行。 离开废品车间，我们分道扬镳，这边没什么人看守，但往工厂主区走就不一样了，这里不仅电子人在巡逻，还有许多机关防护，红外摄像头与墙壁上的机枪都看上去非常专业，丝毫不像一个民间企业，而像政府兵工厂了。 我想了想，暂时收起剑，改为拿出我空间戒指内的圣枪——它看上去像一根棍子，没有枪头，但它的确是圣枪。 这柄枪与制式圣剑不同，它虽然也属于圣殿，但它不是圣骑士的标配武器，它是……圣主的枪。只有历代圣主应该持有。 我轻叹一声，它在我手中，因为我们的老师——如今的圣主已经年迈，也许就在这一两年内，我将真正拥有它。另一位圣女约希娅的圣光强度比不上我……或者说，她远远比不上我，虽然我并不想要圣主之位，但约希娅曾经和我们的老师说，我比她更合适。 或许吧，我不知我能否承受圣枪的重量。 它在我手中，枪身上有神术铭文，我的圣光注入其中，于是这柄枪亮起光辉。光芒聚集到长棍顶端，凝实的圣光组成这柄武器真正的锋刃。 当圣骑士手握圣枪，我便是光明之刃。 我面前的走廊里，十几个电子人向我扑来，我微微后撤半步，扬起手臂，看着他们将肉体撞上我的长枪，圣光束由我操控，它瞬间暴涨得比长枪枪杆还长，电子人被炽烈的光刃撕扯，我能保证每一个肢体切口都平滑无比，高热的圣光划过，连大量流血的画面都不会有。 我就是光明神的风暴，我将会席卷异端，扫清阴霾。 片刻后一地电子人的尸体，我不想向他们致敬或致哀，因为他们并不值得称为对手，为了金钱而战是可以，但为了利益连底线都没了，那自然算不得对手。 …… 空旷的走廊里，慢慢传来金属的脚步声。 一个女人出现在我前方。 那一瞬间我知道我定然瞳孔放大，全身绷紧，我作为圣骑士的定力可以让我压抑恐惧，但我的记忆不能被压抑。 那是一个女性电子人，她与那些杂兵不同，她穿着银白耀眼的装甲，冲我露出妩媚的笑容。 “097号实验体，你还真的当自己是圣骑士啊。” 第24章 听到她的话, 我瞬间绷紧了身体, 面若寒冰, 我知道这时候圣骑士该有的气度可能都被我丢掉了，但是没有办法，我无法以任何光明仁慈的态度来面对我面前这个人, 我面对她时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在九岁时进入圣殿, 成为圣子候选人歌利亚，但在九岁之前, 我的名字只被叫做“097号实验体”。 一个冷冰冰的数字，这大约就是属于我自己的“无光岁月”了。 我选择成为一名圣骑士, 这出于自愿，发自内心, 是我真心真意以圣光为荣耀, 我愿意遵从圣骑士的美德，但最开始的时候, 我能进入圣殿却并不是因为美好的个人意志。 ——他们希望我这个来自科学狂热派的小卧底能够在圣殿窃取情报，或者有机会, 搞出一些大的动乱。 我的出身是如此的不光彩, 可是我生在那里,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生前是何种样子，他们没有照顾过我, 我的确是个孤儿，但却是属于机械狂热派的孤儿，我的父母死于某次自杀式袭击。 所以我才常说, 并非所有人都有选择。 我站直身体，将圣枪横于胸前，说道：“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你们参与。” “我也没想到，会遇见你。”她转着手中的枪，似乎我们只是在街头偶遇闲聊。 “我也是。”我郑重道，“杰西卡博士。” 杰西卡在我认识她的时候就是这幅样子，十几年丝毫未变，和我深藏的记忆分毫不差，其实她一身银白还是很酷的，如果拍个照发到网上，应该会被评价为性感御姐。但她美丽的外表就像剧毒浆果的艳丽外皮，内在的她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生物工程学博士，来自一个叫做“自由科学阵线”的组织。 用联邦政府的话说叫“极端科技狂热组织”，民间大部分民众叫他们“邪教”，用我们圣殿的专业词语描述，叫异端。 我们的视线对撞，在彼此眼中明明白白看到了强烈的杀意。 下一秒我们同时跃到空中，她手中一边是魔导枪，一边是光能剑，而我将圣枪交于左手，右手持圣剑，两声能量对冲引发的爆炸声响起，我们又同时被气浪掀翻，翻身后跃，我连续在空中翻转了三次才落稳，而杰西卡硬是拿自己的高跟鞋在地面刹车…… 我忽然发现，面对她的时候，我没有从前想象的那样恐惧，我甚至还有闲心关注她的高跟鞋。 ……踩一下肯定疼，地面上都有“刹鞋”印了。 杰西卡冷笑了一声——这笑很御姐——我觉得我对网络热词的理解很到位，约希娅经常给我洗脑，想让我相信她是个御姐，但我真的认为她过于娇小可爱了一点。 女性电子人的机体打开排气阀门，一道道白烟喷出，她好整以暇地说道：“097，叛逃之后，本事见长啊。我收到报告说有人一路打进来，就像逛街一样轻松，我还以为是下面汇报出差了，原来是你。” 我只回答：“我是圣骑士歌利亚。” “哈！”杰西卡怪笑了一声，她的声音透过电子设备传出，带上了一丝电流的杂音，显得异常鬼魅，像个女妖似的，她傲然说道，“097，如果没有我，你能通过圣殿选拔？” …… 我沉默。 因为，如果没有杰西卡，我确实无法通过圣殿选拔。 圣骑士的见习骑士选拔，需要考核体能和精神力两个方面的资质，圣殿骑士团的编制是五百人，而选拔面向全大陆，因此空缺永远是稀少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过如此。每年收下那么一两个见习骑士，已经是几百万挑一，而圣子选拔只在圣主决定时才会开启大门，而圣主决定何时选择圣子也是不确定的，刚继位的圣主肯定不会选就是了，那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里的年轻孩子都不会有机会的。 我进入圣殿时也并未想过会被选拔为圣子候选人，测试精神力的水晶球因为我而闪得仿佛一个爆炸物，光明大祭司当场就表示想要我做他的继承人，但我同时在体能测试上拔得头筹，以及我能熟练背诵著名的光明信仰典籍，熟知光明教义，能说出圣骑士应当秉持的全部美德，所以，几番权衡，我最后成了圣子。 这一切并非我天赋异禀，它们是杰西卡博士实验室里的杰作。 我，自由科学阵线的第九十七个实验体，最后一个，更是唯一一个获得成功的实验体。 我从来清楚我不应享有眼前的一切，因为它们本不该属于我。 虽然，此刻圣枪已经在我手中。 “杰西卡，圣殿的荣耀绵延上万年，不是你们能用所谓渗透计划动摇的，如果你们迷途知返……或许神会宽恕你们。”我说。 杰西卡嘲笑道：“仁慈的圣骑士打算放过我？哈！” “不。”我很冷静，很清醒，可我心底翻涌的怒火，却像喷薄的火山，“神或许可以宽恕你，我不会。” 我持剑攻向杰西卡，她翻身跃起以魔导光能剑迎接我的剑刃，圣光属性的斗气把空间照亮，但杰西卡的确是个棘手的敌人，她自己就是科学家，所以她把自己也打造成了人形武器，斗气擦过她的装甲，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甚至怀疑她的金属外壳比巨龙还硬。 杰西卡没有斗气，没有魔法，也没驾驶机甲，她仅凭借身体接住了我蓄满力的一记攻击。 但我并不急躁，圣骑士以耐心和耐力著称。 几轮试探性的攻击，我们都没有明面上占据上风。 “097，迷途知返吧！看看我，看看你，你本人就是科技的伟大结晶，你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实验，你就只是个资质平庸的普通人，所以科技才是未来！” “你所要的未来，就是一个毫无底线、毫无人性的未来？”我反驳，“那我宁可世界毁灭。” “果然迂腐！”杰西卡怒道。 你来我往之中，很快我发现，她的外骨骼机体上留下了一道灼烧般的痕迹，我的目光锁定这一点，剑刃翻转，我第二次将斗气打向同一个位置。 她闪开了。 我面色微沉，将迅捷祝福与力量祝福两个神术叠加在我身上，于是这一次我快过了她，咔嚓一声，机体裂开一条细小的缝。 “097，你被腐蚀得真彻底啊！”她咬着牙说道。 腐蚀？ 不，我被圣光照亮得很彻底。 斗气呈现月牙形状，我挥动手臂，将这道庞大的斗气斩出，圣光加持下，如同挥出一轮弯月。 “呀——” 她发出怪异的尖叫，我心头一凛，之间厂房两侧走廊的玻璃窗纷纷碎裂，十余个电子人飞身仆入，以身体挡住了我的斗气。 我并不认为这些雇佣兵忠心至此，一定是杰西卡操控了他们机械部分的芯片。 ……看来雷诺议员是一位相当有远见卓识的政治家了。 她想跑？！ 我立刻追去，但那些电子人居然奋不顾身向我扑来，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灯光，并且有几个已经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杰西卡想操控他们自爆！ “歌利亚！” 一声爆喝，伴随着一道寒冰气流划过，攻击我的电子人纷纷变成大块冰雕，姿态各异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见雪峰生生撞破了一堵墙壁，气势恢宏，就像一辆重型装甲车一样轰隆隆冲到我的面前，胳膊底下居然还夹着…… 呃……唉…… 雷诺议员已经灰头土脸、惨不忍睹了！ 我……好吧，我需要反省，我叮嘱巨龙不能把人伤到，可能忘记告诉他不能折腾人家，更别提不能弄脏了。 尘埃散去，我的视野里已经找不到杰西卡的踪迹了，这个女人跑得太快，和他们的组织一样，藏头露尾却始终不敢正大光明出现。 “那是什么东西！”雪峰道，“好硬，跑掉的时候居然磕了我一下，有点疼！” 我一惊，杰西卡居然能把巨龙磕疼，而且让高傲的龙族承认受伤，那……我急忙拉过雪峰的胳膊，竟然发现一处淤青。 “还疼么？”我的掌心散发出治愈术的光辉，我将手覆盖在雪峰的胳膊上，片刻后他的皮肤恢复正常的色泽。 “不疼了，歌利亚你没有受伤吧？”说着，他就把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我没有伤痕，才放下心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人？” 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那是‘自由科学阵线’的电子人。”我说，但是刚才我判断，杰西卡差不多有九成以上的身体部位被她改装过了，我甚至都怀疑她还算不算是个人类。 “自由科学阵线？！”雷诺在旁边惊呼起来，“这个组织怎么卷进来……等等，难道竟然是他们在背后捣鬼？” 我点头：“很有可能。” “可恶！”雷诺咬牙。 我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愤怒——所有施法者提起这个组织都会这样吧，因为自由科学阵线的前身是一个叫做“国际工程师学会”的玩意，那竟然还曾经是一个合法的国际组织，大约在上一个千年里，他们是无光岁月的最初发起者和中坚力量。 后来人们意识到过激带来的弊端和混乱，无光岁月结束，一切重回正轨，这个极端组织也就自然被人们认清真面目，转为了地下非法组织。这个组织的前身曾是残杀施法者的罪魁，多少法师惨死在国际工程师学会的电椅上，可能史书都数不清，所以作为施法者的雷诺如此愤恨是有道理的，先辈的遗骨还没有冷却，这些机械狂热者就又改头换面，重新出来作乱了。 “你们已经救出了人质？” 听到这个问题，雪峰此刻显得有些得意，但我还是看出了他在克制着不要太过骄傲，我忍不住笑了笑，雪峰也回了我一个笑容，然后回答：“对，已经解决好啦，剩下那些小鱼小虾很好解决的。” “真快啊。”我顺着他的话夸奖他，“不愧是龙族。” 不过也对，敌方老大在和我单挑，剩下的电子人，我相信没有谁是雪峰的对手，杰西卡那个强度的电子人整个大陆也找不出几个，而雪峰他可是五百岁的白龙啊，敌人肯定想不到会有这种级别的作战单位，不然杰西卡可能就去拦截雪峰了吧。 走廊里满地都是碎石，和……嗯，各种奇形怪状被打得乱七八糟的电子人尸体，一路上很多电子人，明显都被雪峰打得不轻。 雪峰只带来了雷诺，我没看见其他人质，所以我追问他其他人的下落，结果雪峰告诉我：“另外被绑架的是个法师，正领着他的学徒鼓捣一些尸体，说是收拾材料。” 第22节 所以民众一眼认出那是“巫妖”，只有我们这种专业人士才能看出不是。 我看他们没什么危险，于是安安静静在角落里打扮好——我穿好全套圣子该穿的制服，包括所有仪式性护甲——更正，这些护甲只是更多用于仪式，但其实上面每一个华丽复杂的纹饰都是一个防护性符文，造价非常高昂，而且有一些是需要定期维护的，圣殿现在缺少专业的符文附魔师，所以我基本不在仪式性活动以外穿着。 但现在可不一样，现在都出现“巫妖”了，圣殿还无动于衷的话，信徒会跑光光。 我将一切收拾妥当，戴好圣子的面罩——这东西是圣子的特殊配备，在过去是不可以轻易摘下的，因为我说过我们有十几位圣子候选人，所以这个面罩代表“谦逊”，而且一定意义上可以让民众不会发现我们本人的身份——毕竟圣殿对外可是宣扬“圣子由神来选择”，如果民众发现一天换一个那就糟了；但现在是现代社会了，圣殿早都公开过圣子如何选拔，所以这个面罩现在除了华丽好看，就只剩下点防护作用，上面的铭文是防御性的，可以避免我被一枪爆头。 面对惊慌不定的人群，我站到路边一辆停住的车上，深吸一口气，大吼道： “你这邪恶的巫妖！圣光会制裁你的！” ——不就是演，谁不会啊，我们专门有练过怎么样下战书才显得威严可靠。 我一说完，慌乱的民众瞬间安静，我默数一二三，然后一阵惊人的掌声响起。 看吧，就是这个效果。 “圣骑士！” “你个瞎子，那是圣殿的圣子！” “卧槽，我要拍照发好友圈，都给我点赞啊我看见圣子了！” “活的圣子啊，请和我合照！” 糟糕，我脸红起来，幸亏有挡住大半张脸的面罩做掩饰——因为我喊话表现英勇的时候，雪峰也挂在高处看着我啊，他低着头，一双眼睛亮得……隔着那么高的距离我都能被他的目光闪到。 唔……雪峰你不要这样盯着我啊，我也不想这么出风头…… “好棒，近距离看圣骑士战斗的画面呀！” 呃…… 上面还有一个“巫妖”呢，你们紧张点好吗……不不不……不会发生你们期待中的圣骑士大战不死生物，那个“巫妖”虽然能做得和真巫妖一样逼真，但他如果能召唤出半个不死生物小弟，都算我输！ 召唤不死生物只有亡灵法师与大巫妖可以做到，这是没法作弊的，这属于亡灵魔法，亡灵法师就是学这个的，而巫妖不论生前是什么职阶，死后都会自动领悟召唤死灵的本领；电子人巫妖难道还能开一个传送门，放出几个电子不死生物来假扮？ ……呃…… 光明神在上，我没有预言血统对吧？ 我不禁有些惊愕，因为那个“大巫妖”向地面甩出一道传送门——我百分百肯定那是微型便携式魔导传送器，是科技产品而不是魔法——但民众可能分辨不出，因为现代科技之发达，早就能和魔法达到几乎一样的效果。 紧接着，传送门中鱼贯而出“不死生物”的身影。 我举起圣剑，再次大吼：“都闪开，这里非常危险，请保持镇定，到我身后去，不要害怕，有我在，任何邪祟都不能伤害你们！” 我一向很满意自己安慰民众的效果，虽然大吼一些“我来保护你们”这种词有点尴尬，但安抚效果一向是十足十的好，或许民众认为圣骑士的台词就应该这样尬尬的吧。 他们有序后退，闪开我身边的位置，并且听从治安官指挥，没有满地乱跑和大声喧哗，只剩下一些咔咔咔拍照的声音，和不少大约是网络主播的家伙，正在举着手机直播。 唉…… 好吧，免不了要出现“圣殿骑士英勇大战亡灵大军”的热搜了。 嗯，至少比“恶龙丧心病狂屠杀可怜路人”之类的假新闻好。 我顶着无数目光（包括无法忽视的那对炽热龙瞳），飞身鱼跃而出，在空中我翻转手腕，圣剑上亮起刺眼的光——这么散发圣光的话，实际上威力一般，如果要让圣光产生足够的附加攻击力，我是需要把它凝实的，这样散发出去只能制造光污染，但民众就喜欢这样的特效。 我的老师常常说：“你要是悄无声息就把敌人迅速解决，围观人群看什么，记者抓拍英雄画面拍什么？你是一个神职者，你的本职工作是传播信仰，你应当代表光明与美好，而不是武力。” 当年我质问：“可那不就是摆拍了？” 我的老师语重心长地回答：“孩子，摆拍怎么了，别一提到摆拍就觉得不好，摆拍又不是造假，只是让你打得慢点、优美点、观赏度高一些而已；你想想看，民众恐慌，和牺牲一下自己的时间摆拍一小会儿，你选哪个？” “我懂了，我练习摆拍姿势去了。” 于是，我将镇定用的神术悄悄藏在光芒里，这样，原本还有些慌张的人群已经彻底成了围观党，只是估计看完我的“特效”，他们都需要回家滴眼药水吧。 第26章 切割这些电子不死生物比切割真正的不死生物困难一点, 因为我从剑刃触感的反馈感觉上判断到, 它们体内百分百有合金部件, 我的圣剑虽然是利刃，但终究只是把冷兵器，圣光加持只对不死生物有奇效, 如果这是真不死生物, 切割它们会像用热刀子剐奶油。 可惜它们的合金硬度很高，所以我必须提高斗气的强度, 让斗气来撕裂假不死生物们的金属部位，避免圣剑崩坏裂口——在英雄史诗里, 圣剑这种级别的武器损坏都是坏兆头，一般民众不知道从哪本小说里听说过一个说法叫“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我始终无法认同。 但针对这一点, 我的老师们叮嘱过我要特别注意，虽然我们自己觉得武器损坏很正常（并且在日常训练中不知道毁坏过多少了）, 但如果民众看见了，怕是要开始为你哀悼, 而稍后他们发现你没死, 八成又会觉得传奇史诗在骗人, 严重一点信仰崩塌给你看，就没地方哭了。 做个神职者并不是只拍照就行了, 我们的条条框框多得不可思议，而且经常有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内容。 甚至，我们就连牺牲都不能随便牺牲！ 有一次圣女约希娅刷社交网络, 看到一条“如果发生核武器爆炸你该如何应对”的新闻，里面开玩笑一般写道：死前摆一个经典造型——当时约希娅就感慨万分，因为作为圣子圣女的我们真的需要这么做啊，我们被要求死都得死得慷慨悲壮，得做到可以被后世传颂、被吟游诗人天天唱个没完、可能还得做到被翻拍无数次电视剧，随随便便在路边翘辫子是不被允许的。 我还记得当时约希娅和老师顶嘴：“那万一我晚上吃鸡骨头卡住噎死了咋办？” 我的老师们整齐划一地回答她：“那我们就把你的尸体送去影月神殿，让黑暗神官们把你变成不死生物，然后让你去黑法师的实验室里体会体会大千世界的无数种新奇死亡方法！” 于是约希娅一度每晚都梦到自己在实验室惨遭折磨，并且从那以后圣殿厨房没再做过带骨头的鸡肉，似乎生怕圣女吞鸡骨自杀。 但是，神职者是不允许自戕的，按照神的意志，自杀的神职者当在黑暗与光明的夹缝里永远沉沦，在寂静灰湖的冰窟里忏悔自己生前的罪孽——那听起来还真可怕，成功制止了约希娅每次考试不及格后从天台跳一跳的冲动。 一边回忆我一边干掉了面前这些假的不死生物，并且我抓住机会，一剑下去，专门挑选了一个电子关节，因为这里有轴承和电路！ 果然这一剑砍得假不死生物噼里啪啦冒电流。 于是我顺势大吼：“这不像是普通的不死生物，这恐怕是什么新式武器？危险！快闪开！” 人群刚刚安定又再次喧哗起来，因为圣骑士不会说谎，况且证据还在冒火花呢！不死生物可没有会冒出电花和着火的功能。 “那是什么东西啊！” 我的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我正想着如何说明这东西的来历，这时候，我就听见高空中恰到好处地传来一声激动的大吼：“大胆电子人，你们这些机械狂徒，竟然胆敢绑架联邦议员！还不快放开我，不然英勇的圣骑士先生会代表神的意志，制裁你们的！” 我…… 嗯，这不是雪峰喊的，这是我唯一感到安慰的地方。 我看到雷诺正努力抱着雪峰的大腿，在半空嘶声力竭地大吼着，憋得脸都红了——我深切怀疑（是肯定）这绝对不是他自愿的，因为政治家都很注意形象，这么大声嚎叫如此中二病的台词这也太……咳咳了。 雪峰冲我得意地笑着，身后仿佛已经有一根尾巴在摇晃。 好吧，虽然台词令我没耳朵听，但真的很有用！被绑架者亲自发话，他还是一位议员，自然说服力很强。 “天啊，是机械？” “啊，电火花飘过来了，真的是机器人啊！” “可是，为什么他们打扮成了不死生物的样子啊。” “机械恐怖分子吗，好扫兴，我还以为是巫妖大战圣骑士……” “不要怕！”我忍着心理的挣扎，配合雷诺道，“我会救你的，坚持住！光明神会庇佑你！” “收看直播的朋友们，剧情急转直下，现在从圣骑士勇斗亡灵军团，摇身一变成了圣骑士大战机械大军，这场战斗的结果如何，请让我带大家继续围观，现在大家看到的是……” 议论就算了，直播这个你也太嚣—— 【歌利亚——】 ……嗯？ 【歌利亚！】 我转了转头，但没发现谁在喊我。 那声音像个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幽幽地喊我，在我决定要释放侦测法术看看有没有幽灵出没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喊了两遍我的名字，然后我才听出，这很像我的朋友奥尔多隔着一堵墙壁喊我、还带上回音之后的声音，简单说，像他洗澡没带内衣时惨叫求救的声音。 【歌利亚！离开那里！】 “你在哪？”你带了浴室来？ 【我在去朝阳城的路上，你立刻离开那里，不要管了！】 “为什么？” 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我在自言自语（我可是一直处在记者们的关注之下，还有各种网红主播），所以我极力压低声音，而这时候奥尔多才告诉我： 【这是一种精神力传讯法术，只要双方精神力都不差就能用，比手机还安全高效绝对不会被屏蔽信号，所以你不用说话，你把意念传递给我就好，反正你也没有对我设置什么精神力防御。】 哦，多谢提醒，我会对你设置精神力防御的。 虽然我不是法师，我只是个骑士，但我出身于自由科学阵线的实验室，尽管我试图忘记，但事实是我在那里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强化实验，我的精神力被人为提高，并且成长速度……如今怕是不亚于一名法师。 于是我切换成默想，这样果然不那么神经质了。 【为什么忽然要我离开？】 【我说骑士啊，就按我说的做好不好，祭司的智力水平比你们高的！】 胡扯，我没有浪费智力在染发护发药膏的搭配上面，这家伙嫌弃圣殿的配方不好，一定要自己搞，弄得该冥想的时间都没有……我也不想浪费思维在和他争论这种事上，所以我果断屏蔽了奥尔多。 我专心于眼前的战局，假货不死生物砍光了，但是顶上还有一个假货巫妖，我看了看电视塔的高度，估算了一下距离，给自己加上一个迅捷祝福神术，然后纵身飞越，直接跳出去，踩着电视塔的镂空部位向上飞掠。 嗯，我得忽略地面一排尖叫。 假货巫妖看到我的动作，立刻抬手举爪就去抓雪峰的手，然后铿锵一声脆响，人形巨龙皱着眉，看了看手上的红印，其中一道慢慢渗出金红色的龙血。 我心头一跳，雪峰却微微点点头，赞许地点头：“力气足够大。” 你都受伤了，还这幅表情？！ 我感觉有点憋闷——伤到了，还赞美敌人力气大，巨龙的逻辑也是够人受的，他是不是还准备给敌人鼓掌欢呼？ “你的敌人是我！” ——我向那巫妖发出精神威慑，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电子人，但从外观来看八九不离十，对大巫妖使用精神威压是没用的，因为他的精神力等级一定比我高，但电子人就不好说了，我顺便在暗中甩出电磁干扰器，那名假货巫妖的动作果然迟滞了一下。 有戏！ 紧接着，他判定我的威胁高于雪峰与雷诺——毕竟他们两个还在认真扮演人质，雪峰抓着电视塔的手已经受了伤，我注意到巨龙的血液顺着手腕正在缓缓向下流淌，于是我猛然提高速度。 嘭嘭——我与电子巫妖对撞，他的的确确是电子人，我感受到他身上的金属气息，而半点都没有不死生物的阴森死气。 但好处是——他假扮什么不好，假扮圣光的天敌！ 作为圣骑士，在没有证明他不是不死生物之前，我可以使用能想到的任何招式来摧毁他啊，没有人会说我血腥暴力的，因为圣骑士就是亡灵克星，我就应该对亡灵残忍粗暴！ 很好！ 我加快速度，斗气成一道道弯月，盘旋离开我的剑刃，它们狂风暴雨般撕碎假货巫妖的外壳—— 第23节 其实这一招是我和祭司学的，他们发射光明之刃时就是这样做的，我虽然是发射斗气，但理论部分完全相同。 化妆过的外壳下面藏着一名驾驶员，这名驾驶者并不是死灵，他是活生生的人类，可能我撕扯他外部机械的动作太粗鲁，以至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哦，不是，是雪峰施加了龙威，这个人吓得已经木了。 我毫不留情，一把将他从外壳里扯了出来，然后丢向地面。 我没有在心脏上补一剑已经是最后的仁慈，如果他有办法落地不死，那么等待他的将是联邦法律的制裁。 “歌利亚你好厉害！” 雪峰欢呼一声，用空闲的手猛拍雷诺的手背，发出清脆的掌声。 我忍不住嘴角上扬，但还是免不了担忧雷诺可怜的手背，眼看都肿了。 “果然，比起歌利亚，这假巫妖差了不止一点半点，能欣赏到你战斗的英姿，也不枉我在这里挂了这么久……” 好了好了！ 我急忙用眼神制止雪峰，他又开始不分时间地点胡乱说啦。 但是我刚刚把拆解完的假货巫妖丢下去，我注意到我的手机居然大声响了起来——在我不当值的时候我也喜欢玩玩手机，网购或者社交网络我也在用的，所以偶尔出临时任务，也会忘记关机或者静音，我拿起来，发现是茉莉打来的视频电话。 这个时候打电话？ 我接了起来。 全息投影里的茉莉显得惊慌失措，活像即将被圣殿制裁的死亡女妖，而她旁边的萝茜也看起来格外糟糕，看上去很像史诗画册里那种被绑在火刑架上要被烧死的旧时代女巫。 我疑惑地发现，她们旁边站着亡灵法师艾贝尔，艾贝尔居然也一脸惊恐，他……他看上去不像亡灵法师，而像即将遭遇亡灵法师毒手的无辜路人；而且他们的背景环境看上去居然是刚刚那个工厂。 “茉莉。”我严肃地说，“我不是让你等——” “哎呀现在没有时间教训我了啦！”茉莉大声尖叫，“我们来支援，刚好和一堆电子人发生遭遇战，结果那边一个什么鬼家伙启动了一个按钮，治安官说是巡航魔导导弹！” 导弹？！ 不好，那东西能把地表炸出一个大坑！ “什么，已经被启动了吗？”我沉重地说道，“攻击哪里？”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东西是有射程的，需要远程飞过来才爆炸，我们可能还有几分钟时间提前疏散落点范围内的群众。 “哇，我打你电话你不接啊，打了好多个！现在完啦。你怕是已经能抬头看见导弹啦。” 茉莉哭丧着脸说。 什么！ 我一惊，天边果然已经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小火球。那虽然还是个小火球，但十几秒，最多十几秒之内，它会变得比陨石还有威力，地面上也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个东西，他们的魔导通讯设备都在哇哇大叫，各种警报声音相当刺耳。 我的光明神啊！ 执行任务时不接电话明明应该是好习惯，居然也会捅娄子吗？ 第27章 雪峰也看见了那飞过来的东西, 他皱眉冲我问道：“歌利亚, 那是什么东西, 给我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你的感觉没错，那是魔导导弹！高空中的风吹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但我还是不会看错新式魔导导弹的！ 即便是巨龙恢复龙身, 他也不一定能硬抗导弹, 应该说，没有任何一种人间生物能以肉身力量硬抗导弹, 人力制造的科技早已登峰造极，并且我没有看到停滞的趋势, 可能就是因此，才会有科技狂热者的存在吧。 我脑子里飞快转过无数个念头, 但哪一个听起来都很不可靠, 十几秒我能想很多事，但能做的事实在有限。 但我不能罢手。 “不要慌！”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 我已经自动向地面上的人群大声喊话，我在声音里加持斗气, 确保喊话内容不会随风消散传不到人群中去：“快就近找掩体, 不要挤, 不要互相推搡踩踏，我向你们保证, 没人会受伤！” 我保证。 我是圣骑士歌利亚，我以我手握的圣光为证，我愿意以我之血肉, 做世界之盾。 “歌利亚！” 雪峰在我背后大喊，他的喊声里带上了龙威，铺天盖地向我压来——但我背对巨龙，抵抗住了他的龙威，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像是有一座大山撞到了我背上似的——幸而只有那么一秒不到，雪峰立刻收回了他的威压。 “歌利亚，你要去做什么！？”雪峰大叫，“我可以带你飞走的！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可以安全离开，即使没有雪峰，我自己其实也可以。 我不由得回头看了看他，我尽我所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并且说：“请您帮我一个忙，请抱住我的腰，然后把我扔过去行吗？” 我需要在更远的空中解决掉这枚导弹，如果让它进入低空范围，那么即使我可以成功摧毁它，怕是也会让弹片和爆炸余波波及到地面的人。 “你——” “雪峰！快！”我坚持说道。 我握紧了剑，我相信雪峰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很快，我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揽过我的腰，雪峰没再说什么，他把雷诺挂在了塔尖，雷诺也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现在脸色惨白，已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谢谢。”我轻声对雪峰说。 然后我注意到他的双腿从小腿的地方变成龙爪，反握住电视塔，空出双臂将我托起。 ——在阳光下他的龙鳞真的很闪耀，都快要比得过我们圣骑士的光污染……我是说圣光啦。 之后我冲向了天空，蓝天白云在我的视野里急速逼近，巨龙的力量才是真的强，他轻而易举地将我扔了出去，我不知道他自己飞起来是什么感觉，但我现在觉得，在天空里飞翔，真的有一种奇妙的……自由。 可惜我没有更多时间留恋飞翔的自由感。 雪峰真的在关键时刻表现得异常可靠，他将我正对着导弹的方向抛投了出去，我们的轨迹确定无疑会在空中交汇，而且我飞得很稳当，根本没有下落的势头。 很近很近了，导弹弹头上传来的热量已经让周围空气都变得温暖了。 高空中的风声在我耳边呼啸，使我不能听清自己的心跳，但我知道我的心跳很平缓，我很平静，我在这样百米高空之中完全没有恐惧，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里只有那颗无限放大的炮弹。 我右手虚握剑柄，其实这个姿势更容易在握紧的一瞬间发力，所以我有多余力气来检查一下我的姿势是不是足够美观。 ——就算一会儿掉下去，也得摆好造型，可以被当作经典下坠姿势写进英雄史诗才行啊。 更近了。 更近！ 只在一瞬间！ 我右手猛然握紧，倾注全身斗气，灌注于剑刃，我在空中凌空翻转，右手猛挥，庞大如怒潮的斗气脱离我的身体，以至于收招之后我都觉得稍微有些空虚，同时我左手在胸前释放圣光，形成圣光护盾，以缓冲爆炸的余波。 我屏息—— 我—— 我…… 嗯。 ……原来魔导炮弹这么好切吗？ 我有点目瞪口呆地看到我那道斗气将这颗炮弹切成了……粉末。 是炮弹太软还是我用力太——啊——我在高空啊！ 我的心脏好像恢复了紧张的能力，它现在开始扑通扑通狂跳不止，我耳边都能听见咚咚咚的声音了！ 糟了，我要掉下去了啊—— 造型—— 哎？ 我在半秒钟后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我还没回过神，雪峰的声音已经在头顶响起：“歌利亚！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好强的一击！我虽然知道你很强了，但没想过你居然强到这种程度啊！” 所以，是我用力太大了…… 我这时才看到，雪峰居然驾驶着我的飞行器？他什么时候连我的飞行器都偷偷摸摸拿走了，我知道他偷偷藏了我的骑士服，后来被我要回来了，但他居然顺走了我的飞行器，飞行器这种重要作战用具我都会被他偷，我已经不敢想象我还被他偷偷摸摸拿走了什么奇怪物品。 龙类的收集癖这么可怕的吗！ 他把我放在飞行器上，让我来驾驶，我低头看了看地面，魔导炮弹被我砍得细碎无比，落到地上也就巴掌大的碎块，不会构成威胁，但下面全是围观群众和记者，我要是落下去我就要面临威胁了，所以我急忙拉高高度，向更高的云层上飞去，顺便检查会不会有第二枚导弹来袭。 “歌利亚。”雪峰严肃至极地伸出手抱住我的腰，然后说道，“你的实力真的超出我的想象，坦白说，我打不过你。” 什么？雪峰你可是五百岁的成年白龙，你…… 我沉默了一下，我竟不知，自由科学阵线的人体强化有这么厉害的吗？那么关键问题就来了——在我之后，他们还有没有达到这个水平的强化成功个体？ “所以歌利亚，你会不会嫌我过于弱小？”雪峰肃穆地问道，“如果你想要一个更加强大优秀的伴侣，你可以不用顾虑我，我知道我自己的能力，现在的我还不足以匹配如此优秀的——” “雪峰！” 我苦恼地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站着：“雪峰，我又不是在挑选将军，为什么要看武力值？” “嗯，这是龙族的传统。”雪峰一本正经回答，“龙族可以因为追求者不如自己强大而拒绝，甚至可以杀死纠缠不休者，我认为我无法放弃，也可能会因为嫉妒而屡次挑战，所以，我愿意死在你的手里。” 不！ 而且……我不会因为别人追求我就大开杀戒的，我是圣骑士，人类圣骑士，如果我学习龙族的习俗，女巫部落得被我灭个十个八个来回！ “不雪峰，我不会因此而嫌弃你。”我说，“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圣骑士的准则当中，我们应当做到极限，尽可能变强，然后才有能力胜任保护者的工作，如果我们也按照你们龙族的习俗来生活，那古往今来圣骑士就是最大最惨的单身群体了。” 但事实上圣骑士在婚恋市场上很抢手来着，大家都觉得这个职阶很可靠，是最佳伴侣人选，忠诚不二还体贴入微，这导致约希娅成功在同一时间脚踏三条船，并且三个人都没发现——那时候她才十五岁，正是叛逆期，她告诉我：“敢和未成年约会，他们自己就是违法犯罪，我不过玩玩他们情感，最多道德谴责。”所以，那段时间我道德谴责了约希娅无数次，直到她终于受不了，结束了难得的叛逆期。 我这么说过之后，雪峰变得无比开心，他咧开嘴巴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的犬齿在龙嘴巴里是非常锋利可怕的凶器，但人形巨龙的犬齿看上去很是可爱。 我的视线可能是太过直白，他舔了舔自己的牙齿，若有所思。 “所以，你是答应和我正式交往了？” 嗯？ 对啊，我之前……惭愧了，我之前一直说考虑考虑，然后就这么把这事儿忘到脑后去了。 如今再想的话，的确，我仍然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所以我只得点点头：“好吧。” 我不太清楚——这难道是个什么特殊指令？ 在我答应之后，雪峰立刻低头吻了过来，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我的嘴唇被一双更加冷一些的嘴唇吻住。 他的动作一点都不巨龙，他的吻柔软、干燥，轻轻拂过，却紧紧贴住，似乎因为留恋而不肯退去。 第24节 ……唔…… …… 半晌后，雪峰松开脸色通红的我，忍着笑说道：“歌利亚，接吻也要呼吸啊！” 这时候我终于想起我忘了点什么，我猛吸一口气，咳嗽了一声，立刻转过身去。虽然有点欲盖弥彰，但接吻忘记呼吸真的很蠢啊。我常在约希娅喜欢的霸道总裁小说里看到类似情节，霸道总裁忽然强吻，然后惊呆又羞涩的女主角忘了呼吸……混蛋，我又不是霸道总裁文女主角！ “歌利亚，你的耳朵红了！” 我忍不住转过头，有些恶狠狠地低声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走了啊！” “别别！”雪峰一把抱住我，“除了分手，什么都行。” 唔……我说走了又不是分手……我无奈笑起来，这个小心眼儿又敏感的龙…… 我们飞了半晌后，魔导飞行器即将耗尽电量，我和他在一个酒店的天台停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可以暂时交给治安官处置，我已经证明了闹事的不是亡灵法师而是电子人，那么接下来…… 雪峰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度假吗？对不对，度假吧！我带你去龙巢。” 我摇摇头：“抱歉，还不行。” 自由科学阵线的核心成员在这个城市的范围里，我要把她找出来，我和这个组织在过去的时日中纠缠不清，我不想再在以后的岁月里也离不开他们带给我的阴霾。 “我要瓦解自有阵线组织。”我说，“你愿意帮助我吗？” “当然，我会跟你到任何地方，哪怕是到时间之末，我都不会离开。”雪峰斩钉截铁地回答我。 …… 我没有感动啦……我…… 好吧，圣骑士要诚实，我承认，我很心动。 他愿意接纳我，接纳我光明与不光明的一切，愿意不离不弃，愿意陪我去战斗，去旅行，去做任何事……而我只需要答应让龙“收藏”就可以了，这根本没什么。 也许，这是光明神的恩赐吧。 …… 但我很快从这种感动中脱离，因为我和雪峰没什么时间继续闲聊，天边再次出现一抹白色的影子，这抹白色影子比魔道导弹带给我的感觉还糟糕。 魔导导弹我能一剑劈开，这个家伙不行。 他是我的那位祭司朋友，奥尔多。 其实奥尔多是个假名，他不肯告诉我真名，法师的真名约等于一个契约，真名是蕴含魔力的，被魔鬼一类的玩意儿知道真名，相当于签订半个出卖灵魂的契约，但我又不是魔鬼，奥尔多不肯告诉我真名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的真名太烂大街，很没有辨识度。 孤儿院出身，我是说正经孤儿院出身，能给他取什么名字啊，左右不过是类似于汤姆、乔治、约翰或者克里斯这样的名字，走在街上喊一声，十个人里至少有一个。 白衣白发、脸色也微微苍白的施法者是自己飞在空中的，他高速掠过——我知道他有办法定位我，毕竟我的圣光在这座城市里也是启明星一样闪亮的存在了。 “歌利亚！我说没说过让你快走！”奥尔多毫无形象可言，让他的信徒看见八成会心碎一地。 “可你没说为什么。” 奥尔多顿了顿，再次开口，但我觉得他可能有事瞒着我，不过他接下来说的事情也很令我震惊：“歌利亚，圣主选拔开始了，你和约希娅即将有一个人继位。” “不，你是说，你是说老师……” “是的，现任圣主在昨晚傍晚离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对！这就是歌利亚的成名绝技——单手劈炮弹！【记者不是吃素的，飞高点就不会被发现吗？等到全世界都是雪峰情敌的时候，歌利亚就该知道和龙处对象没那么简单了！】 第28章 我愣了足足有半分钟之久。 尽管我知道那一定会发生——我的老师已经活了两百多年, 在现代社会, 经历过无光岁月之后, 所有传奇强者都不再有从前的高度，所以两三百岁已经别说和大部分现代人比，就算是当世的传奇大法师, 这差不多也是他们的极限, 我的老师虽然是一位强大的圣骑士，但他也不能逃避自然的法则。 只是我没想到如此突然, 我一直以为至少还有两三年，他曾说应该能够等到约希娅成年, 还准备了生日礼物，而约希娅的生日还有半年呢。 “他……” 我喉咙动了一下, 感到些许眩晕, 几次张开嘴巴，却没有问出任何问题。 因为唯一的问题只是时间。 雪峰按住我的肩膀：“歌利亚, 你还好吗？” “我很好。” 我回答他，我并不难过, 我只是觉得很突然, 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后, 我们有办法保持外表年轻，所以我虽然知道老师年纪到了, 潜意识里却一直把他当做一位强大的保护者，他英俊，卓越, 睿智，虽然偶尔有点……好吧好吧，我说实话，不能因为老师不在了就刻意美化，我老师的真实个性，看约希娅就看出来了。 “他是怎么——” 奥尔多一脸莫测诡秘的表情，纠结地看着我，半晌后说道：“他和约希娅晚饭偷吃烤鸡——” 不！ 别说了！ 千万别跟我说他是吃鸡骨头的时候卡了嗓子然后…… “……吃完说这么多年不给吃鸡，终于过了一回瘾，然后就坐在摇椅上，很安静地离开了。” 感谢光明是，真是吓死我了！ ——当年告诉约希娅吃鸡噎死要去影月神殿的实验室受折磨的就是圣主老师自己啊。 但随即我皱起眉来，这样一来，我与约希娅将开始角逐圣主之位，可…… “你有什么事瞒我？”我突然袭击道。 我看着一脸正直的奥尔多——他在面对信徒的时候自然无比优雅端庄，但私下里他很少继续这样，我甚至见过他打手游疯狂骂人，所以当他私下里面对我还一脸真诚的时候，往往就表示他有事情瞒着我，祭司也是不应该说谎或欺瞒的，所以他的这两项技能都很烂，一旦有话没说，简直就像写在脸上。 “你让我离开不是因为圣主选拔吧。”我指出，“别骗我。” “……”奥尔多露出一个……露出一个可以去当经典反面角色的表情，随后他犹疑了半晌后告诉我，“我想你离自由科学阵线远一点。” …… 我忍住惊愕，问道：“你怎么知道自由科学阵线和我有……有关系？” “……你以为圣殿能存在几千甚至上万年是怎么混过来的，全靠光明神庇佑吗？”奥尔多一脸晦气，黑黑的，配上白色头发和他恶劣的语气，简直像个黑暗精灵——我们圣殿有一位黑暗精灵祭司（那位祭司觉得白发黑皮肤穿白袍会看上去像一张会飞的黑脸，所以每天都把自己化装成地表精灵）。 “一直没告诉你我知道了，因为怕你那别扭性格再给我搞个什么自我审判啦……”他哼了一声，乜斜着看我。 我一时语塞，我当然知道“光明神的庇佑”用现代词语说等于运气爆表，而圣殿的势力稳固，绵延万年，这绝非运气二字能决定。 “所以……圣殿早都知道？”我难以置信。 “早都知道。”奥尔多说，“从你一进圣殿，老师们就知道了。在我成为大祭司候选人后，我就也知道了，对了，约希娅也是清楚的。” 他洋洋得意，还跟我说：“而且有几次趁着你训练累得半夜呼呼大睡的时候，祭司们集体组团去检查过你的身体，防止自由科学阵线这种极端组织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实验留下后遗症，祭司们超级认真，别说后遗症，连你身上的痣和偶尔长一两个青春痘都帮你去了。” 我说我皮肤怎么越来越好，光滑白皙连毛孔都看不出来，好得离谱呢…… “……” 我虽然想过圣殿可能会知道，但没想过，全都知道，并且那么早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以为至少得到我彻底决定留在圣殿，因为我真的成为一个圣骑士之后，我决定遵从圣骑士的所有美德，不刻意隐瞒，不欺骗，不藏私，所以我不再小心翼翼地隐藏身上的特殊之处，甚至我做好准备，因此而进审判所也没有关系。 有一次夜间我还和自由科学阵线派来的联络员大打出手——怪不得当时我们闹出不小动静，却一个人都没被引来——当年我以为是我们的位置偏僻，在圣殿后花园一个角落，现在看，怕是圣殿故意的。 “你干掉自由破线的电子人，居然就抛尸到城郊草丛？你这‘作案手法’也太差劲了，要不是圣殿帮你毁尸灭迹，治安官就找上门了！”奥尔多说着，还很不祭司地翻了我一个白眼。 “可是，既然这样，你们怎么不把我抓起来？”居然毁尸灭迹配合我，还让我当圣子！ “因为你每一科考试都是第一名啊。”奥尔多一本正经回答。 ……废话，我是间谍，间谍不好好考试被淘汰了怎么继续当间谍！ “歌利亚，你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圣骑士啊。”奥尔多感慨，“间谍不能成绩太差，但是也别成绩太好啊，正确的间谍应该泯然众人，扔到人堆里找不出来。” 雪峰赞许地在一旁疯狂点头，接着说道：“而你太耀眼了，歌利亚。” 别……别在这种时候赞美我！ 我……我…… 我心头涌起五味杂陈的情绪，我过去一直在担心，因为我真的热爱圣殿，我喜欢做一个圣骑士（尽管我讨厌摆拍），我不害怕在审判所受审，我害怕被驱逐出圣骑士的队伍。 但我没想到，圣殿愿意包容我。 “所以走吧，回圣殿啦，我可是押了你会当选，虽然赔率很低，但是足以见证我们的友谊牢不可破绝对不是塑料啦哈哈哈……” “祭司可以参与赌博吗？”我犀利地指出，“而且，你还真了解间谍。” “喂喂，不要在意细节，我可是正经祭司。”奥尔多连连摆手，“是你太圣骑士，不是我的错！” “但是。”我笑着说，“我不能和你回去。” “……你在说什么啊歌利亚。”奥尔多挑眉，“圣子继任仪式你不出席的话，不就代表弃权？” 我点点头：“对，我弃权。” 奥尔多看着我，仿佛我是一只浓妆艳抹的雌性巨怪，或者我是一个正跳脱衣舞的地精，他一脸如同……如同便秘一样的表情，五官都扭曲得不像样，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尖叫：“你有毛病啊！为了追自由屁线，连圣主都不当，那你这么多年训练什么，你直接被淘汰不好吗？” 他说着，指了指雪峰：“你还不如被淘汰，然后就可以和你旁边这只大个儿龙举办婚礼，给圣殿创造点财政收入！” 喂，你这就很过分了吧，我举办婚礼怎么还能给圣殿创造财政收入，你的意思是婚礼上的礼金全部充公吗？ 我摇头：“不行，就算我不当圣主，我还是可以做圣殿骑士团的大统领，一样不能结婚。”、 奥尔多瞪着眼睛看我们：“你们两个……真的已经发展到要结婚的程度了？我的光明神，你是怎么开窍的？” …… 所以你诈我啊！ 奥尔多转过去，特别亲切和蔼地对雪峰说：“很荣幸认识你，我是光明圣殿的祭司奥尔……呃，我可以不说真名吧？你叫我奥尔多就好了。” 雪峰皱眉，看着我说：“连真名都不敢说出口，歌利亚，你怎么会认识这种玩意儿！” 不不，雪峰，如果有得选，我也不想认识他。 我解释说：“人类文化中，名字是可以随意更改的，只要当事人自己愿意。” 龙族以名字为荣，这我很清楚，雪峰的名字曾经属于一位传奇年代的英雄巨龙，他是曾经在西北方人类与半兽人的防线上立过赫赫战功的龙族亲王，他的搭档龙骑士是圣龙帝国当时人类方的龙皇，所以雪峰能拥有这个名字（虽然现在和猫粮重名了），的确说明他在龙族内部也很了不起。 第25节 奥尔多不以为意，完全不介意雪峰对他的鄙视，反而伸出大拇指：“不简单，歌利亚这家伙严格遵守圣骑士戒律，连手枪都没打过哎！” 手枪？我有圣剑我…… 片刻后我反应过来，这家伙在开黄腔。 …… 奥尔多和我们汇合之后，只用了不到几分钟，这个开黄腔的家伙就从雪峰嘴里的“这种玩意儿”变成了“了不起的光明祭司朋友”。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交头接耳的一人一龙，最后一次问：“你们确定，不给我看一眼那到底是什么？” “给你看有什么用啊！”奥尔多回答，把我往旁边推了推，然后继续拿着那本花花绿绿的小册子，和雪峰咬耳朵。 不，我作为约希娅的义兄，这么多年从她床底下、衣柜里和吊灯后面翻出的同人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我以外的是，雪峰你的友谊如此廉价，一本同人本就拿下了？ 虽然我觉得雪峰不需要奥尔多教，本来就够坏，但这明目张胆地在我面前给雪峰看一些不良内容，是当我不存在了不成？ 好，你们自己玩。 “歌利亚你去哪！” 雪峰急忙抬头，大步冲过来拉住我：“别走别走，我不看了，再也不看了！” 我无奈摇头停下脚步，故意不理雪峰，而是摸出手机，准备和约希娅联系一下，说明关于圣主的事情，但我拿出手机的时候，却弹出一条推送新闻—— “震惊：圣骑士单手单剑劈炮弹！颜值爆表！” 什么！ 我颤抖着点开那个新闻，里面有一段视频。 视频！我的视频！ 我的光明神！ 这视频居然是高清无码！我完全不知道记者使用的什么拍摄手段，总之我当时明明身处高空，却被拍得一清二楚，清晰度高得都能看清头发丝！ 好在视频里的我被圣子面罩遮住大半的脸，只能露出下半张脸。这样应该不会有太多人认得我的脸了。 这时候，视频上飘过一条红色的弹幕： “这个下巴我能舔一整年！！！下次就去圣殿看下巴认人！” 光明神在上！ 看着那行字，我简直感觉有无数舌头在我下颌舔来舔去，视频里的我发挥出了圣骑士该有的水平，打得又英勇又优雅，绝对不会显得粗暴过头像狂战士，于是视频的弹幕也越来越夸张。 一排大字横着飘过：“遮住我老公不给你们这些人舔！！！”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随便叫老公你的爸爸妈妈没有意见的吗？ 我看着视频，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头晕目眩。 唉，现在网络上这些年轻人。 唔…… 不对，我是真的有些晕。 “雪峰……” 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像蚊子哼哼，但雪峰听到了，他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将我一把抱住。 “让我……躺一会儿……” 我喘了口气，却觉得眼前金星更多了。 简直像是谁在我面前使用圣光制造污染！ “歌利亚——” 奥尔多的声音忽远忽近：“歌利亚——你刚战斗……完……你多久……没吃饭……啊？” 饭？ 啊，糟了。 我就是说我忘了点什么！ 我听见奥尔多冷酷无情地下达诊断：“脱力……加低血糖。” 我靠在雪峰肩膀上，我感觉是肩膀，身上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可能刚才一直紧张，战斗时需要全神贯注，而战斗完毕又知道了老师的消息，所以靠着意志力支撑一直没事，现在看那些网络八卦，心情变得轻松了，就开始感到疲乏。 “是我的错。”我听到离我很近的地方，雪峰说话了，“龙族不需要一日三餐这样频繁，我忘了歌利亚要吃东西。” “嗨呀……”奥尔多离我比较远，他说话还是像飘的，他说，“现在……只……喂他糖水吧……他爱喝甜牛奶……” 嗯，其实我不是很爱喝甜牛奶，只是那东西能迅速补充养分，所以早餐我如果想偷偷睡一会儿，起来就没太多时间吃干饭吃到饱，喝甜牛奶很节省时间。 如果可以，我想吃都城东城区商业街的一家蛋糕店做的甜甜圈。 “可是他喝不进去，会呛咳的！” “你……这样……喂给他啊——” 嗯？ 我怎么，有种不太妙的预感，雪峰，雪峰你高兴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战损歌利亚，你们怎么这么狠心，要让我们可爱的圣骑士受伤！但是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让龙龙好好揩油了，嘿嘿嘿，所以，你们说吧，龙龙会用___喂骑士。（100分） 第29章 我能感觉到自己悬空了, 鉴于我不会飞, 那么雪峰一定是把我抱起来了……额……不太好, 我感觉他抱我的姿势是公主抱！ 天知道那个公主沙盒给了我多大的心理阴影。 其实我只需要躺一会儿就能自己恢复的，圣骑士没那么脆弱，我只是错误估计了导弹的硬度, 不然不会这样脱力的。 放我下…… 唉……算啦…… …… 迷迷糊糊地, 我感觉自己躺倒在一个柔软的地方，什么人……哦, 应该是雪峰用手托起我的脖子，我上半身根本使不上力气, 只能靠他托抱着，然后又有什么东西凑到我嘴边。 糖水？甜牛奶？ 唔…… 的确是甜牛奶, 湿热的牛奶顺着我的嘴巴灌进来, 水流不大，即使我现在只能条件反射地吞咽, 也不会呛到，不过给得有点少……我还真渴了, 他一次就喂我那么一丁点, 根本不够解渴的啊, 想着，我忍不住用力吸了两口, 却没吸到多少牛奶，我不太甘心地又吮吸了两下，还是什么都没吸到。 以前觉得喝甜牛奶喝腻了, 这次觉得还挺好喝…… 好在雪峰很快又喂了一些给我。 嗯，确实不错，还想要…… “……歌利亚？” 有人喊我，我翻了个身，不想动，我确实损耗太多体力，我需要睡一觉。 “歌利亚？” 唔……不要吵我…… …… 我很少做梦，但这会儿我就做了一个，我梦到假如没有童年的实验室，只有圣殿，我现在会怎么样。 我醒过来已经不记得那个虚幻的梦了，但是细细回味一下，好像，并没有比现实多什么值得留恋的事情。我已经拥有我想要的所有了。 闭着眼睛，我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我的老师走了，我永远怀念他，但并不伤心，他只是去了神那里，并且在走之前吃到了惦记好久的烤鸡……唉，说起这个真是拿他没办法，既然自己那么爱吃鸡，干什么要和约希娅赌气，禁止圣殿吃鸡肉呢，约希娅只是调皮捣蛋一点，她又不会真的吃鸡骨噎死，况且谁家没有一两个古灵精怪的熊孩子呢。 唔，做了圣主的话，约希娅可就得乖乖收敛起来了，别的不说，我会好好叮嘱她，不准再半夜溜去排队等着买小本子了，堂堂圣主被发现偷偷买同人本，还是限制级别的，那第二天新闻会淹死圣殿。 我翻了个身，感受到身上丝滑的触感…… 我的光明神！ 下一秒，我猛然坐起来，又急忙用被子裹住自己——我躺在一张大床上，并且，什么都没穿！ 雪峰！！！ 我没有裸睡的习惯，这不可能是我自己做的，奥尔多那家伙会不会乱支招就不知道了，但……怪不得雪峰高兴成那个样子，是因为可以正大光明把我脱光吗？ 我简直七窍生烟！ 在圣殿的时候，我们每天睡觉也不会脱太多，我习惯于穿着睡衣，后来为了贪睡晚点起床，我会在前一天夜里换好第二天穿的衬衣，反正我穿衬衣睡觉也没关系，我又不会像约希娅那样睡着了在床上三百六十度大回转。 有一次约希娅生病要我陪她，半夜里我眼睁睁看着约希娅横过来、把腿伸到墙上去了。 我看了一圈，在房间里没发现我的衣物，可想而知雪峰又偷偷把它们藏起来了！ 我真是又气又笑，这头龙的收集癖真是没救了，而且也不能救——这种族就是有这种天性啊。 房门无声打开，我看到雪峰居然衣冠楚楚，推着一辆餐车走了进来。 “歌利亚你醒了！”雪峰非常惊讶，“我还让奥尔多帮忙画了保温符文呢，结果你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你这才睡了三个小时，天都没黑下去呢。” “谢谢，我已经缓过来了。”我说。 他看着我，上下检查了一下，点点头，然后推着车来到床边，打开盖子。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让人类厨师做招牌菜了。” 我低头一看……鸡？ 我忍不住笑起来。 “既然醒了就快吃饭吧，刚刚睡前你只喝了一碗热牛奶，根本不够的。”说完，他看着我，手指在自己的嘴巴上来回摩擦。 呃，我喝牛奶，你擦嘴做什……等等！ 我惊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我猜想，雪峰，你不是拿嘴巴……你真是拿嘴巴喂我的？ 天啊！ 第26节 我惊愕地看着他，雪峰对我露出灿烂的笑脸，证明了我的猜想。要知道，我想象到了最坏的可能——比如雪峰拿一个婴儿奶瓶喂我，那很丢脸，但总好过……呃，他完全突破了我的想象力——他……他嘴对嘴喂我的吗？天啊，那我用力吮吸的究竟是什么…… 我…… 我好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算了！ 怪不得一次只有一口的量，我还以为他是怕我呛到不肯给多……我还吸了那么半天！ 我的光明神！ 但是，圣骑士不应该逃避现实，我只能强忍着逃跑的冲动，伸手接过餐具，哦不，我的手都在抖了。 雪峰依旧笑容灿烂，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居然在桌上点了两根蜡烛。 “烛光晚餐！”雪峰说，“可惜还没天黑，不过拉上窗帘也可以勉强算是了，我听说人类情侣都爱吃这个。” 其他人类爱不爱好这个我不知道，但我……我现在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雪峰频繁给我各种想装不懂都做不到的直白暗示，这都不懂我就不是圣骑士，是圣傻子了，而且，我还没穿衣服！ 雪峰静静地看着我吃完，开始的时候我看他盯着我，几乎手都不知道怎么用了，但片刻后我居然就习惯了这位巨龙的注视，烛光在他的瞳孔里摇曳，美丽得像倒映在珠宝上一样。 “谢谢。”我吃完了，很好吃，可以说非常美味，我感到一阵阵暖流从胃部蔓延到全身。 我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歌利亚，你真的要放弃圣主之位？”雪峰严肃地问我，“我不认为这是好主意。” 我一愣，随即笑道：“雪峰，这不是为了你。” 这个巨龙的心啊，真是细腻得不符合体型。 他的表情稍稍松动，我看见他偷偷吐了口气，然后他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询问：“那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我不相信哪个圣骑士不想做圣主。” 我微微叹气，是的，想。 “因为，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出身。”我说，“成为圣主就要代表圣殿，是圣殿的核心领袖，我的一言一行，从此都会成为圣殿的声音，现在的记者多厉害你也知道，我怕万一哪天我被狗仔队扒出黑历史，就算出身何处不能算是我的错，也不是圣殿的错误，但我不想有一点把柄，让圣殿的声誉蒙尘。” 曾是自由科学阵线的卧底这件事，就算当年我没得选，一样可以拿来大做文章，诋毁圣殿；但是圣殿培养我这么多年，我也不应该一走了之，我可以留任大统领，这个位置很重要，掌握圣殿的武力，但同时站在圣主背后，又完全不显眼。 “歌利亚，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这么了不起。”雪峰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并且敬佩你。” 别…… 我笑了笑，又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 “而且你说得对。”雪峰说着，拿起遥控器，“记者很可怕。” 嗯？ 他说着，打开电视，只见电视新闻里—— 天啊，正在播放我！ “……轰动一时的亡灵法师袭击事件终于水落石出。但是真相并非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邪恶的亡灵法师并没有出现，真正作乱的，居然是机械狂热组织！但目前几个著名的狂热组织都没有宣布对此事负责……” 是自由科学阵线，我皱起眉，治安官的效率太差，竟然都没发现幕后主使。 “……而这位英勇战斗、以一己之身护卫整个城市的英雄——” 我倒吸一口气。 这记者…… “他勇敢！他坚强！他无所畏惧！看，他身影挺拔，听，他声音铿锵——” 我的光明神啊！ 这些记者都是些三流霸道总裁文的吧？你们是不是兼职了网络小说作者？ “……我们目前并不知道这位大英雄的名字，但我们的民众们是这样来称呼他的——” 镜头一转，变成一堆明显是找来拍摄的群众，他们聚在一起，对着镜头大喊： “感谢你，光明神之利刃！” 噗……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老师说过，你手握圣光，你便是光明之刃——他那么说的时候我只感到使命感，但记者们喊我“光明神之利刃”，我就只能感受到中二！ “……并且，从视频画面来看，如此模糊糟糕的拍摄环境，都能看出这位圣骑士定然外表俊美非凡，由此，我们完全可以说，他有着神赐福之美貌啊！” 我受够了！ 我一把夺过遥控器，迅速关掉电视，再听下去我要撞墙了……神赐福之美貌？形容约希娅可以，形容我？就不能多用一些英俊这类的词吗，用美貌形容男性圣骑士？我的女同事们要闹给你们看了啊！ 天哪，神他妈的美貌！ ……对不起，我忏悔，我为我的脏话和粗鲁态度忏悔。 不过，那视频明明高清得可怕好吗！ 我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我的心情。 我现在很绝望，我觉得我完了……因为圣子面罩虽然罕见，但并不是查不到，再过一个小时，记者们就该确认我是圣子歌利亚了，等到继任……天哪，记者会挖出一百万个理由，试图弄清为什么我没继任圣主！ 约希娅年纪小我快十岁呢，她是圣主老师最后一位学生，而那时候圣主老师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心力教导学生，都是我在教约希娅关于圣主的职责和礼仪等等，她目前还太小，还没有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记者只要调查，一定会起疑心。 怎么办！ 我不得不向奥尔多求助了，他比我擅长旁门左……我是说他计谋比我多。 听到我说的话，奥尔多面色凝重：“歌利亚，你来真的？” 我笃定地点头：“对，我不能给暗处敌人任何一丝机会。” 圣殿毕竟树大招风，任何一点点不好，都会被无限夸大，暗处很多敌人都在盯着我们，比如机械狂热组织，每一个都想要推翻圣殿，瓦解人类最古老的信仰之后，他们才有机会建立他们的“机械神教”。 那东西听起来就有病。 奥尔多长叹一声：“好吧，你的决定从来没有办法改，圣主离世的消息还没有公布，我们计划等到约希娅成年，因为圣主生前的确对媒体说过，会在最小的弟子成年时举行竞选仪式，到时候他会退位让贤。那么计划不变，半年后约希娅生日，她会成为圣主，但你，你不能主动退出，那会更让人起疑心。” 我点点头，但随即问道：“那我该如何顺理成章退出？” “你这半年先解决你想解决的事吧，至于如何退出……还得顺理成章……嗯……”奥尔多看了我半天，忽然问：“约希娅是金发碧眼。” “对。”我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 “金发，最经典的光明色。简直是光明神的圣光染成的头发。”奥尔多所说的是大陆一直以来的审美，各种颜色代表不同含义，比如粉色代表浪漫，蓝色代表忧郁，金色——这是光明之色。 “有啦！”他拍手，“你这头黑发真是棒极了，而且，你不肯染发，对吧？” 哎？ 我愣了愣，不肯染发明明是好的生活习惯……现在…… 居然成为了不能当选圣主的理由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本文最大反派：记者！记者已经把歌利亚逼疯啦哈哈哈哈哈！ 第30章 与奥尔多商谈的结果很成功, 我们想到了完美的解决方法, 虽然听来有点像无稽之谈, 但圣殿可是信仰中心，我们不是什么政府或者企业，能力很重要, 但外貌考核也在我们的考核范围之内, 从来没有哪位圣骑士是不修边幅的。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奥尔多不太死心地问我。 对此我并非一时冲动，我是深思熟虑之后, 才最终这样决定的，所以奥尔多也不能让我改变心意。 我记得今天还有个叫做夏洛特的女记者和我说过话,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她，如果可以, 我或许能不动声色地把这个情报假装说漏嘴说给她。 这个很好铺垫, 因为圣殿超过八成的神职者都是金发或者金棕色，不是的也会染, 而约希娅是实实在在天生的金发，灿烂得像正午的艳阳, 对比起来我就是不占优势, 奥尔多不止一次向我推荐染发剂, 说我哪怕染成白色都好。 但我当时认为，在发色上作假虽然无伤大雅, 但还是算伤小雅啊，我已经有一个做卧底的不良经历了，就应该在其他方面格外注意、更加严格才行。 而且, 私心来说，奥尔多的护发素支出比我高三倍，我们头发一样长，发量差不多，由此可见，染发真的很伤，我发质本来就不是那种天生超好的，我得给圣殿节约点开销。 说起开销啊…… 等等—— “雪峰！”我转过头，“我们这是住在哪儿？” “酒店啊。”雪峰回答。 这……这雕花的立柱，挂着丝绸帷幔的大床，软得走不稳的地毯……雪峰，这是五星级了吧？ “你……哪里来的钱？”我小心翼翼地问，因为我记得雪峰之前还住快捷酒店，如果他有钱，他一个龙族怎么会住在快捷酒店这么可怕的地方？ 雪峰回答：“奥尔多说刷你的卡就行……” 我…… 我喉头一甜，眼前发黑——我攒下来买相机的钱…… 雪峰一把抱住我：“歌利亚，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奥尔多！”我阴沉着脸，推开雪峰的搀扶，发现这家伙已经飘出十米开外，“你给我滚过来！” “歌利亚，圣骑士的美德，宽容，宽容啊——” 去他妈的美德！我的钱！！！ …… 奥尔多的治愈术真的特别好，我确定我把他胸骨都打断了，但他三秒后又活蹦乱跳，使得我怎么打都不解气。 …… 直到奥尔多大叫：“别打啦，再打精神力耗空明天没办法和你一起调查了！” 好吧，我意犹未尽地收手。 “我不需要你和我一起。” 奥尔多摆手：“那不行，你以为我来都来了还会放任你自己乱跑？还是说你嫌我是电灯泡，我保证在你和龙先生恩爱的时候变成透明人！” “胡说。”我斥责。 打完奥尔多，我就又感觉有点饿了，这几天奔波在外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刚才吃了一顿，不过打了几个小时的奥尔多而已，就觉得又饿了，雪峰这头恶龙告诉我，五星级酒店的餐饮在我们的房费里提供，我觉得我得吃回来，不然对不起我还没到手就离我而去的相机。 我们离开前，混蛋奥尔多四肢摊开，毫无形象地躺在地板中间说道：“我应该把你毒打我的画面拍下来发到网上去，绝对让你的声望跌破谷底，想当圣主都当不了！” “那你要把自己颜面扫地痛哭求饶的画面也拍下去？”我冷笑。 “还是不了。”奥尔多果断回答，“我们深厚的友谊不允许我这么做。” 第27节 呵。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天已经真的黑下来了，雪峰知道我想吃东西，又兴高采烈地蹦跶着跑去了楼下——他居然还能做跳着走这种少女姿势，真让我大开眼界。 “歌利亚，晚饭好了，你脱衣服吧！” 什么？ “烛光晚餐嘛，吃烛光晚餐哪有穿衣服吃的！” 等等！你都误会了什么！ 哪有烛光晚餐脱光了吃的！烛光晚餐只是点蜡烛发光，不是脱光晚餐！ 我表示抗议，但雪峰更加抗议：“那你刚才——” “刚才是你把我的衣服藏起来了！”我猛拍了一把床面，“雪峰，不要胡闹，不然我们就——” “我不了！” 他坚决地说道，并且非常迅速布置好餐桌，给我拉开椅子，摆好餐具，如同一道龙卷风，然后坐在我对面，双手支撑着下巴，露出乖巧可爱的笑容，满脸就写着“我很听话”。 唔……我想说的只是“我们就退房回去住快捷酒店”，雪峰……八成又理解成了我要甩了他？ 按理说，我们圣骑士是最能给人安全感的职阶，但我发现雪峰真是，和我在一起啊，毫无安全感！ 至于吗！ 不过我对雪峰时时刻刻的露骨表现……毫无办法，因为我知道对于龙族来说，他已经超级克制了，这个种族恨不得在确立关系的第一时间马上上床，一来他们生理需求如此，二来，这个种族的占有欲过强……但我是个圣骑士，人类圣骑士，谁让雪峰好好一头龙偏偏看上了我，他大约只能多和自己的生理天性做做斗争了。 在这一点上，我还是稍微有些歉疚的，但我真的做不到开放如龙。 “餐桌礼仪，雪峰，不要用手抓土豆泥，那看上去很不美观。”我指出。 “哦。” 我紧接着补充：“也别舔手指啊！” 雪峰看着我，故意又表演了一次舔手指，然后眯着眼睛问：“那我可以舔……其他东西吗？” “……”太明显了！ 我说过我不是圣傻子或者圣呆瓜，圣骑士没有经验不代表听不懂某方面暗示！ “不可以！”我果断回答，“什么都不准舔！” “啧，我不信你吃雪糕的时候没有舔过！尤其是蛋筒冰淇淋，难道你直接大口啃吗？”雪峰语气正直地和我抬杠。 “我——”我说不过这头龙，好吧。 片刻后，这头龙又冒出了新花样，他说：“歌利亚，我什么时候跟你回圣殿？” 我反问：“你跟我回圣殿做什么？” 他开心极了，说道：“你们人类不都是这样，谈恋爱要‘见家长’的！” “……我家长在神之花园，你要去吗？”我没好气地回应。 如果我的老师仍然在世，可能……我还真会把雪峰领过去让他看一眼，但现在圣殿仅有一个约希娅，一个热爱不可描述文学与图形艺术的约希娅，我把雪峰领回去，估计一个月后我就能看见以自己为原型的小本子了。 别说，我还真没留意过有没有这种玩意！ 心觉不妙的我立刻拿出手机，上网查了一下，输入圣子作为关键词，搜索第一栏赫然就是一篇晋江的小说——《温柔圣子爱上我》。 “……来自光明圣殿的圣子歌利亚，尽管他常年带着面罩，但仍然挡不住他的英俊迷人，圣子轻轻捧起我的脸颊，对我说：‘我不会辜负你，就像我不会背叛神。’那一刻……” 我…… 忍住，这是自己的手机，不能砸！ 我看了一下，作者：全晋江最正直的写手小精灵。 我的天！ 你写这种丧尽天良的文章，居然好意思说自己正直？晋江这个网站还能要吗，它是不是从里到外都是绿的啊？ 我现在知道约希娅沉迷的小说都是什么了，看看这三流的遣词造句啊。 我立刻拿出手机，打了电话——我认识圣光城都城防卫部队新星之盾的队长路斯恩，是一名有着骑士职阶的年轻军官，他曾经和我一样，在圣殿受训，但他有家人，当时是一名见习圣骑士，但因为他本人不是很信仰圣光，所以神术一直学不会（他是家里人比较虔诚，所以送他去了圣殿），后来在我和奥尔多的支持下，他选择了退出，去做更适合自己的职业。 比如他做军官就非常称职，年纪轻轻，军衔很高。 他处于忙音状态，想了想，这个时间他还没下班，都城防卫部队有个加班狂魔队长，这是人尽皆知，所以我给他发了短信——我让他多多留意，或者与晋江洽谈一下，这个“正直小精灵”一旦写了不可描述的内容，一定要第一时间发红牌！ 虽然创作需要自由，但我真的不想看见以自己为主角的少儿不宜小黄文！能给他定一个超高的分级吗，比如三十以下禁止观看？噢，好像没这个级别，唉。 那文章太可怕了，我的假想恋人居然还是作者为了写“嫖文”而胡编的——哪怕他写成雪峰我都没这么激动！ 嘶…… 我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我与雪峰在一起，将来势必是要……嗯，要上床的。到时候怎么办？我完全不会做……对对，我是了解相关知识，但这种事，知识和经验是两种东西，我到时候该怎么……不对！ 我疑惑地看了看雪峰…… 嗯，以龙的天性来看，他应该会很主动的，那就太好了，没我什么事儿了，我躺下就行了。 那很好。 因为和奥尔多说过了，相当于我的假期得到了延长，我得以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地享用了晚餐，并且今晚还能美美睡上一觉，追踪自由科学阵线也不急于一时。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半夜时我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奥尔多没用我开门，直接穿墙飘了进来，急迫地说道：“歌利亚，出事了。” 我急忙安抚他：“别急，说事！” 他喘了口气道：“已经确认了，人类与半兽人的西北防线遭遇重火炮袭击。” 嘶…… “重火炮？”我为了确认，不得不反问一句，“半兽人部落常年在西北防线挑衅，但是半兽人的社会从未发展到能发明重火炮的程度！” 半兽人信仰蛮神，坚持着原始的弱肉强食文化，野性自由，天性好战，因此自古就不太能和其他种族相安无事，在西北方平原深处，是他们长期生活的部落群，人类在大陆西北角构建了防线，以防止半兽人游猎时将人类城市当成猎物围场。 在新千年来临时，人类使者曾经带着新的魔导科技进入半兽人领地，试图建立友好关系，并且愿意教授他们魔导科技，但遭到了蛮横拒绝；半兽人只认肉体上的武力，所以谁都难在他们那里受到欢迎，就连最和平高贵的精灵族都没得到过好脸色。 顺便一提，半兽人从不尊敬光明神，他们只信兽神和蛮神。 我说：“圣殿在名义上仍旧是全世界的信仰，所以我们不参与人类与半兽人的领地纷争，除非发生大规模屠杀，但现在半兽人拿出了高科技的重火炮，你是认为这需要圣殿出面调查，究竟是什么人蓄意挑起两个文明的战争，对吗？” 奥尔多伸出大拇指：“不愧是歌利亚，全都正确！” “那么许可呢？” “国际上众口一词，拿到联合许可只是几天的问题，但是战情不能等，那些政治家再快也得三五天能得到各国元首盖章同意，西北防线早就不打大战了，人类进入科技时代之后，半兽人的暴动就没什么威胁了，偶尔有些小纷争也就很快平息，雇佣兵都能解决，所以防线战斗力实际上很弱，你得尽快出发，找出幕后主使，毁掉重型武器，防止半兽人打开防线，一旦防线失守，西北平原可是一路畅通无阻，能直接打进人类文明核心的几个国家！” 奥尔多的语气非常严肃，所以我也得以判断，这次是真的情况危急。七年前西北防线也有过一次大规模半兽人袭击，那次就是一个混在佣兵团里的黑法师出手，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因为每次都平息得很简单，所以大家对西北防线越来越宽容，甚至允许一些愿意接受人类生活方式的半兽人进入人类城市。 “好，我立即出发。” 我说着，即刻穿衣服准备——因为没有什么比世界的和平安宁更可贵。 作者有话要说：　雪峰：好气，打扰我谈恋爱，我要去吃半兽人！！！ 歌利亚：这本《半兽人保护法》你了解一下。 雪峰：好气，我要吃法官！！！ 歌利亚：制定法律的不是法官的…… 雪峰：好气！那我吃你吧！ 歌利亚：为了保护他人，我可以奉献！哎？怎么个吃法？哎哎哎？ 第31章 我准备坐夜班飞艇前往西北部, 遭遇重火炮袭击的那一段防线恰好在奥斯兰特联邦境域, 这省去了大部分圣骑士出境的不必要手续。我换好寻常衣物, 雪峰坚持跟随，所以我只好带上他，奥尔多需要先回圣殿, 原本计划的同行自然就不能成行了。 但是我们赶到飞艇站的时候发现, 所有飞往西北的航线已经全部取消。 这可怎么办，军情紧急, 我连追踪自由科学阵线负责人杰西卡博士的事情都搁置了，但我的确做不到飞过大半个国家…… 我看到了身边偷偷摸我腰的雪峰, 我不会飞——但雪峰可以啊！ “你愿意载我飞行吗？”我试着问他。 我问完这句话，我感觉雪峰……如果要形容, 就和圣殿后院那只猫听我说去给它买雪峰牌猫罐头一样开心, 一模一样，我能对光明神发誓, 我怀疑后院那只猫是不是有点龙血统？龙血具有优先等级——这是指无论和何种种族混血，后代都优先表现出龙族特性, 而龙又都很……那方面需求过度旺盛, 使得迪亚纳大陆存在不少亚龙类。 但猫……不能和龙混血吧？难道那只猫偷偷沐浴过龙血浴什么的？ 我愣神的时候, 忽然发现自己变高了。 “当然！你愿意让我载着飞行了！！！”雪峰居然一把抱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举起来, 转了一大圈。 “停下停下！”我急忙拍拍他的肩膀。 雪峰脸红红的，眼睛亮晶晶，看上去像是得到新年礼物的孩子一样激动, 他粗粗地喘了两口气，似乎因为兴奋连呼吸都不稳了。 “我……” 看他这样，我竟然说不出什么扫兴的话来——我想说我并不打算做龙骑士，但既然雪峰说过龙并不是只能载着龙骑士飞，那么他应该不会误解。 ……所以，单纯是因为可以背着我飞，就会这样开心？ 我…… 我不知说些什么，也就只能微笑了吧。 唉，雪峰。 …… “……这是本台记者从现场发回的最新报道……” 走出飞艇站的时候，我们的注意力被飞艇站的大电子屏吸引，只见—— 天啊！ 一个记者面色戚戚，但我明显觉得是幸灾乐祸，他说：“……联邦议员雷诺斯柯特虽然成功获救，但我们都看到了后续——救他的英雄圣骑士忙于抵抗导弹袭击，将他随手忘在了电视塔最高层，目前这位可怜的议员已经在高空悬挂了十几个小时，处于重度感冒加脱水状态，因为当时大家都庆幸于导弹袭击被抵抗，忽略了抬头看一看高空，所以这位可怜议员在悬挂足足八小时后才被路人发现并报警……” 我把雷诺议员——忘了！！！ 哎呀……幸亏雷诺坚强，没有什么恐高症。 第28节 镜头里的画面应该是无人机拍摄的，给了雷诺议员一个巨大的特写，连嘴唇上起的皮子都看得清清楚，但他依然一脸严肃，仿佛不是惨兮兮挂在空中，而是正襟危坐，正在开会，连头发都光可鉴人，丝毫不乱，真不愧是联邦议员，这么一看真是很有两把刷子了，我看他可能会在今年的议长选举中胜出。 呼……没有性命之忧就好。 我得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底被救下没—— 不，我才意识到，我这趟出门时简直像上个神纪手机刚刚流行起来时，死都学不会打电话的老大爷，居然都不记得加一下茉莉他们的通讯号码？好在雪峰有茉莉的号码。 “那个小女人类说，这是旅游随便买的卡，等回学校就不用了。”雪峰说，“身份神秘啊，我感觉那丫头是什么间谍。” 不是，不可能是间谍……奥尔多说我是个不成功的间谍，但茉莉当间谍会比我还失败，因为我好歹外表正常，茉莉那张五彩斑斓的脸，是个人都会多看她一眼，增加多少暴露机会啊。 大半夜茉莉也没睡觉，她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作息时间不规律，她告诉我，她的假期要结束了，没有高超的亡灵法师（艾贝尔那个学院派亡灵法师就差被茉莉鄙视了，别说拜师）所以她要回学校先去考个毕业试……而女巫萝茜居然被艾贝尔聘请为助教？所以女巫暂时也不回来找我要钱了，他说，反正圣骑士是出名的信守承诺。 茉莉无比厌弃地说：“因为他说想带领学生研究女巫的死灵系诅咒和亡灵法师的亡灵法术有什么区别……哼！” ——茉莉的逻辑很诡异，因为艾贝尔不歧视萝茜，所以茉莉歧视艾贝尔。 “哪有和女巫和平合作的法师啊，有没有点身为法师的骨气嘛！”她是这个理由。 我……我这趟旅行，最多的情绪就是无言以对。 我与茉莉说完话——这个古怪丫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至于女巫……就算了，虽然男性女巫很罕见，但我又不是法师，不想研究他，我对他的沙盒印象深刻，这辈子都难以忘怀……不，他说过那不是他制作的沙盒，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见见制作者。 奥斯兰特联邦境内全境禁止未经许可的私人飞行，但我是圣骑士，我有飞行许可，只是雪峰…… 是从权宜，不能固执地坚持遵守不适时的法规，就算龙族没有许可，我们两个的隐匿能力也足以保证不会被发现。 “走吧。” 雪峰红着脸，拉着我的衣角对我说：“歌利亚，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带人飞，所以如果我哪里飞得不好，你一定告诉我！” 我笑着说：“嗯，我也是第一次和龙一起飞翔，若是哪里不对，你也得告诉我。” 他说：“你做什么都可以。” 喂！ 我又气又笑地拍了他一巴掌：“我揪掉你的鳞片你也没关系吗？” 雪峰严肃回答：“就算你现在变成邪恶法师，要我躺到试验台上去，我都心甘情愿被你解剖。” 我……雪峰你…… 你的情话还变得无孔不入了是吗？ …… 我们在郊外无人的丘陵间穿梭，在一个小山顶停了下来。 雪峰严格检查周围有没有人旁观，这让我觉得特别有趣，但我还是出声制止：“不，雪峰，我虽然是说过不要轻易变成原型，但那并不是一个长期要求，在其他时间，你仍旧和从前一样就好了。” 雪峰则回望着我：“从前我都在巢穴，无法作为参考。” 也对，单身大龄青年龙——雪峰之前这么描述自己，他和我讲述过他为什么来人类社会——作为当代大龄青年龙，白龙雪峰有着一切被长辈诟病的缺点，比如，宅，懒，单身，沉迷网游，并且会把所有来自长辈的耳提面命当成耳旁风。直到，族中的长辈实在看不下去，人类长辈看不惯孩子的做法时最多断网，但雪峰的一位红龙长辈怒气冲冲找上门来，一口龙炎喷过去，白龙雪峰的巢穴不只是断了网，还整个坍塌了一大半座山，这位大龄单身宅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巢穴，来到了人类城市。 然后，一直住在巢穴的雪峰又没什么流通货币在手里，所以看上去格外的穷，而且我得说，没人规定龙不能穷，所以我们就在快捷酒店遇到了——那可真是光明神的安排。 雪峰说：“我之前是因为看族里的情侣经常因为家暴闹到龙廷议会上去，才觉得不应该找同族的，尤其住我隔壁山头的蓝龙夫妻，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蓝龙先生哀嚎的声音……谁知道，我一定是得到了光耀龙神的保佑，我不仅仅成功找到了一名人类，还是一名如此优秀的、令我心驰神往的出色人类啊！” ——雪峰啊，你真是说什么都不忘了说情话。 在夜幕低垂的天宇下，旷野与丘陵弥漫着春天即将到来的气息，人形的白龙在下一秒变回他小山一样庞大的原型，就在我面前。 山一样的阴影笼罩着我，使得我呼吸有些不畅，但白龙收起双翼，尾巴如同猫咪一样盘在身前——从我身后绕过去，将我圈在了他和尾巴中间。 白龙低沉的声音响起：“歌利亚，我的伴侣，请给与我载你飞行的荣耀吧。” 这也算荣耀？ 难道，不该说被巨龙载着飞行才是荣耀吗？ 他向我弯曲前爪，趴伏在地上，并且我们站在山坡上，他让我站在高处，这样，他硕大的龙瞳就与我的脸平视。 金红金红的，那可真耀眼啊。 “即使没有契约，我也愿意做你后背的护盾。”我回答。 ——龙与龙骑士的契约，我听过那段传奇故事，龙族是高等智慧种族，他们每一个都无比强大，最开始龙选择让骑士登上后背，是拿背上的骑士当做肉盾的，毕竟飞在空中没法自我保护空空荡荡的后背弱点，直到在一次次战斗中，双方都发现了对方的优秀，高贵的巨龙被骑士同样高贵的品格折服，选择真正成为人类的战友。 那写在圣龙帝国编年史上，无论何时，龙与骑士的故事说起来都是美谈。 不能成为雪峰的龙骑士，这或许是我最大的遗憾了。 因为，龙骑士的契约表示这名骑士被龙族族群接纳，龙骑士虽然不是龙，却在族内和龙族享有同等地位，而光明圣殿的核心神职者需要与世俗亲缘划清界限，保持绝对独立。 对不起，终究，还是我愧对白龙。 我怀着激动又惭愧的心情登上龙背，雪峰的后背宽阔平坦，我几乎可以横着在上面滚动。 “你可以扶着我背上的肉刺，我收起鳞片了，绝对不会扎手！”雪峰得意炫耀：“我可飞得比魔导飞行器好多了！” 我因此哭笑不得——雪峰，你还在和魔导飞行器较劲呢？ 但他说的是真的，白龙的确比魔导飞行器平稳高速太多。 令我微微动容的是，雪峰在升空之后，他的背上多出一个防风的护罩——龙威形成的，雪峰说他第一次带人飞行，但我想，在带我起飞之前，他做了太多太多准备，高空本该有凛冽寒风，但吹在我脸庞的风几乎和春风差不多温柔。 温柔的是巨龙。 我无声地动了动嘴唇：谢谢。 …… 他飞得太平稳了，我坐在龙背上，一开始还是手扶肉刺，后来竟然困倦起来，变成……变成搂着肉刺睡觉了。而且，睡得居然……意外地舒服。 明天早晨没有早期的晨祷和晨训，不需要穿制服，不用把头发梳得像是要去拍艺术照，也没有随时随地担心自己暴露不良过去的紧张感…… 只有安宁。 …… 我是给自己的手机吵醒的。 【097号实验体，快到圣主选拔了对不对？你觉得，一个出身于自由科学阵线实验室的候选人，还能当选吗？】 发信人，未知。 但我知道，百分之百是杰西卡。 我都准备过一阵子再去料理她了，她居然还自己孜孜不倦找上门？ 呵，看来，有必要拿出我一心二用的本领了。 紧接着，第二条信息很快到来： 【为我们最后做一件事，你就自由了，我会销毁你所有的档案资料，让你平平顺顺当选圣主，如何？】 嗯？ 对，按照常理来说……是，我想做圣主，非常的想。但自由科学阵线眼中，圣骑士是如此搞笑的吗？若是信仰可以轻易动摇或者打折，那和超市减价的白菜有什么区别，我是圣骑士，我想做圣主不是为了名利，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所以，为了更好的未来，我选择不做圣主。 我忍不住冷笑。 试图，威逼利诱我吗？这机械狂热者啊。 天真。 作者有话要说：　说真的，最开始写雪峰搓爪子，我还没想起苍蝇搓手.jpg这个梗呢哈哈哈哈！ 问答： 1、这次骑士骑龙，下次___. 2、月末快到了，应该交出___. 第32章 于是我倚在雪峰背上, 又睡了一会儿, 醒来时我们已经进入奥斯兰特联邦西北空域, 然后我开始思考遣词造句—— 我得回复这个信息！ 雪峰回过头，看着我哧哧地笑，龙眼都弯成了两湾月牙。 我不免放下手机问他：“你在笑什么呢？” 雪峰兴致高昂地说：“唔, 我就是想了一下他们被你打脸时的画面, 真棒。” 我……唉……雪峰，你不要总是惦记一些奇怪东西啊, 我们是在进行严肃的作战任务，不是你在论坛灌水玩的那种任务, 或者打什么电子游戏里可以一遍一遍刷得经验的任务。 “歌利亚，看来你很少上网, 网友们最喜欢反转和打脸了。”雪峰说。 我侧目, 故意说道：“看来，你还是个键盘侠？” “绝对没有！”雪峰义正言辞, “像我们这样高贵的白龙，从不混论坛和社交微博, 好友圈更不需要点赞。” 嗯, 我信你我就不是圣骑士。 真难想象一头巨龙噼里啪啦敲键盘和人吵架的样子, 或者，他四处拉人给自己点赞的画面更难想象。 不过…… 打杰西卡脸好像的确是个不错的画面, 值得一试。 …… 奥斯兰特联邦与圣龙帝国，这两个国家是迪亚纳大陆上历史最悠久的两个国家了，一个号称魔法的发源地, 一个是巨龙与骑士的家园，它们不但建国最久，边境线也有一大片相连之处，联邦西部与圣龙东北有极大一片毗邻领地，与半兽人的西北防线上，最前沿，也恰好就是这两个国家的要塞。 遭遇袭击的关隘在联邦境内，临近是一个小镇，叫松雾镇，不算很大，但周围有军营，以及定点架设的大功率魔导炮，用作防护。 我们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抵达了松雾镇，所以雪峰说得对，他真的飞起来又快又稳。 天空还挂着稀薄的星星，边境城市的楼高远远比不上都城，所以我还能看见太远即将升起时青色透亮的地平线。 真想多飞一会儿。 在龙背上我睡了个够，但准备给杰西卡的短信还没发出去呢，而且雪峰拦着我，让我明天再说。 “歌利亚，你这么正直，一举一动都要遵守圣骑士的美德，就算‘真的准备妥协’，你也得辗转反侧一夜、坐立不安一天、然后再彻夜难眠一宿，这才行啊！”雪峰说着，“你是有多么不了解自己，以你优秀又坚定的品格来说，思考一天一夜都太少了，如果不是赶时间，你至少应该纠结半个月才微微动摇，这样才能够让人信服，你如果秒回，对方一下子就知道你是要将计就计了。” 你这是……变着法子在夸我？我不会领情的，因为—— 第29节 我再次侧目——这头龙竟然还有点间谍战的天赋？ 雪峰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在打游戏打阵营战的时候当过卧底，偷对方战术什么的。” 我惊呆了：现在打游戏都玩卧底吗？ 怪不得……怪不得奥尔多说我是史上最烂间谍，这么看，打游戏阵营战里的间谍可能都比我强！ …… 因为爆发紧急事件，所以松雾镇正在实行宵禁制度，冷冷清清的街头只有治安官巡逻，一些店铺的橱窗和彩灯都亮着，但明显只是为了维持秩序才要求亮着，颇有点粉饰太平安抚民心的感觉。。 但我和雪峰悄悄溜进镇里，在中央广场看到了一堆聚集的人。 呃……是人没错。 那些奇奇怪怪的家伙们沉默地摆出各种造型，假装自己是雕像，而且姿态虽然千奇百怪，但无一例外都很夸张，并且有着同样的主题内容，他们有抱着一颗炮弹表情扭曲的，有头顶一个枪洞的，还有满身血的…… 更奇怪的地方是，他们的头上基本都有兽耳，有的是毛茸茸的兔子，有的是尖尖的狸猫，我还看见了一只大角鹿。 周围有治安官站岗，不只有治安官，我看到了军装——部队也来了。年轻的战士似乎很好奇，频频转动眼珠，却不敢真的去看，而一个一脸气闷的机甲女战士坐在自己的机甲外壳上，生气地抽烟。 “长官，这些行为艺术展览要到什么时候啊……” 她身边的副官正在抱怨：“真是的，上头怎么想的，这节骨眼上居然能批准行为艺术展览，还可以无视宵禁，太过分了。” 他身边的治安官却摊手：“松雾镇可是艺术家镇，别看咱这儿地方小哈，出过不老少的知名艺术家咧，现在那个知名大导演，了不得，叫什么来着，以前就住我隔……” 机甲女战士斜着看了他一眼，治安官立刻悻悻地闭上嘴巴，不敢惹军队的高官。 哦，我恍然大悟，行为艺术展。 只是……只是…… 主题是…… 我看见了牌子，《没有和平，半兽人的春天还会来吗？》 唔，现在确实快到春天了，我大约能理解这些……呃，和平主义者的意思，国际上一直有些声音，他们认为人类在拥有了高科技之后，应当谨慎使用武力，对比起戒卫队全体仍然在使用弓箭的精灵、海域内攻击方式主要是唱歌的人鱼、还没手机大的妖精……我们人类的杀伤性太强，需要克制克制再克制。 但是，这个命题的错漏之处太多，充满了人类自以为是的骄傲。首先，手持长弓的精灵戒卫队队员能在万米开外一箭射爆机甲，人鱼一首歌唱完整个海军舰队抵抗力不行的都会跳海，妖精的话，它们住的树木之所以茂盛，就是因为树下死过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冒险者。 而我敢肯定这些爱好和平的行为艺术家没见过真正的半兽人。 半兽人不长兽耳的…… 我简直不知从何吐起这个槽。 长兽耳的多半是变化失败的德鲁伊学徒，或者极罕见的兽人，兽人，与半兽人差了个半字，但两者差别太大了，兽人身上有不少野性动物的血统，比较出名的兽人有猫人或人马，人马更出名一些，他们偶尔会在一些名胜古迹、尤其是自然遗迹充当志愿者，载着行动不便的游客并充当导游。 但半兽人……呃……即便作为公正的圣骑士，我也得说，我不喜欢半兽人。 不少神学家认为，半兽人其实和精灵有同样的远古祖先。他们的外表的确……很像丑一万倍的精灵。个子高，耳朵很尖，敏捷矫健，天生具备一定的自然亲和力，这可能都足以证明这两个目前云泥之别的种族，在上古时或许系出同源。 不过，那不太重要，反正对我来说，历史没有未来重要，何况还是足以追溯到创世之初的神话历史。 所以，我的关注点略过那些奇形怪状、且有些自以为是的行为艺术家，落在那位女性机甲战士身上。 因为，显而易见，她魔武双修。 ——这极其罕见。 罕见到，我有种故意暴露、引她和我打一场的冲动。 幸亏我自制力好。 “歌、利、亚！” 然而，我猛然回头，看见一只……脸黑成黑龙的雪峰。 “你、在、看、谁！”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嘴巴里还发出了咯咯的磨牙声。 “你已经看那个女人类十分钟了！你看她的胳膊看她的腰看她的大长腿！你是不是喜欢腰细腿长的女人？你都没盯着我这么看过！”他半是愤怒半是哀怨地说着，咬牙声更响亮了。 我一怔，张开嘴巴想要反驳，但雪峰抢在我前面继续说： “我们刚出门多久，你就开始看其他人类！所以你是不是嫌弃我是头龙了！你觉得我实力不行，我知道我不如你，所以你现在已经开始四处看了！” 哎——我哪有！ 还有，雪峰，你别喊啊！ 糟了。 那位女性机甲战士第一时间高喝一声：“什么人！” 我扶额——这种潜行暴露的理由，根本没脸回圣殿见老师们，老师们会因为笑话我笑到背过气去找祭司治疗的。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那位女士，她没有登上机甲，而是直接掏出手炮，右手则抽出一并奇异的火红色长剑，然后呼啦一声，火焰就覆盖了她的剑身。 我眼神一亮——好强大的双修武者！ 不少网络小说（约希娅看过的）里面描写，魔武双修会有“壁垒”，就是指这两个体系互相抵抗，形成阻碍实力进步的无形之墙——现实中虽然没有那种东西，但是——人的精力有限啊！我们圣骑士兼修神术，但若要我们保持武力值的同时，让神术水平达到祭司们的程度，那完全是不可能的，除非这人真的是被光明神钦点了。 这名女性机甲战士不然，似乎她的精力无穷无极，又似乎她没有“魔武壁垒”这种透明天花板，我的感知落在她身上，我能感受到她强大的斗气和坚实的身体，但同时，我又觉得她是个法师。 这叫什么？战斗法师吗！ 果然有趣。 如果能和这位女士并肩战斗，或者再切磋一次的话…… “你还在看她——” 雪峰一声怒吼，然后……然后冲了出去！ 我望着我伸出去拉他却只拉到空气的手指尖，一时语塞。 他对那名女性说：“来与我战斗吧，你竟敢抢走我伴侣的视线！” 哎哎哎—— 我深沉地捂住了脸。 我可以说……不认识这头酸味龙吗？ 那位机甲战士却忽然放松，她挑眉：“圣龙帝国来支援的龙骑士吗？这龙都这样了，你们俩办过婚礼了吧？嘶……你这骑士懂不懂龙啊，这种小肚鸡肠的家伙在旁边，就不要盯着我看啊！” 我…… 我没有，真的。 不关我的事啊。 雪峰对着人家一个劲儿散发龙威，很是没有礼貌，我不得不上前拉过他，充满歉意地说：“抱歉抱歉，是我冒失了，请您原谅。” “咦？” 机甲女战士盯着我，确切地说，盯着我的……额……下巴…… 你…… 我有些心虚地低了下头，然而，没用，她指着我惊奇地喊道：“你不是电视新闻里演的那个单手劈导弹的圣骑士吗？哦对，新闻还说你是圣子，圣子叫……叫歌莉娅，对吧！” “歌利亚。”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不知道我老师们从哪儿翻出歌利亚这个名字的，但是能给圣子用，说明这名字的确有些渊源，只不过……在现代社会，女名歌莉娅更常用，非常不巧，它们同音。 约希娅安慰我：“你知道吗，很多历史上的伟人，名字都很奇葩，比如有史记载的最强影月神官海连纳，他的名字和海莲娜同音哦，他的继承人埃特伽耶，谐音是‘哎特价耶’，听上去好像超市打折，可他们都超级了不起，所以歌利亚，你会成为超级超级超级——了不起的圣骑士哦，名字奇葩一点，都会成就非凡的！” 如果，约希娅这样说的时候，能把幸灾乐祸的眼神藏好，我会更加信任她。 “噢。”女战士笑起来，“单手劈导弹，那可真了不起。” 谢谢。 但是更可怕的是——只看下巴真的就能认出来？？？！！！ 有你们这么强的认人能力，日后治安官再也不怕辨认嫌疑人认错了吧？ “我是联邦魔导兵团一级指挥官阿莱西娅，现在防线联邦段的负责人。”女性机甲战士自我介绍，“一位圣骑士，到这边来你是……哦，我想到了，你怀疑半兽人的军火来历有问题？” 她相当敏锐，我注意到她手指上的痕迹，很深，定然是位经验十足的老兵，所以隐瞒是不明智的，我坦然点头：“对，是这样。” 至于我同时在考虑的自由科学阵线，或许先不和她说了吧。 “你们还说悄悄话！！！”雪峰恼火地吼起来。 我…… 我们讲话声音这么大，怎么叫悄悄话？ 阿莱西娅忽然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她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这样，现在到春天啦……” 春天？ 春天怎么……嘶…… 春天是……个……嗯……的季节…… 不会吧？ 我转头看雪峰，龙，有那个啥期吗？？？ 作者有话要说：　精灵和半兽人祖先相同是借鉴了魔兽和魔戒啦，魔兽里面，精灵和巨魔是同一个祖先，魔戒里面，半兽人是按照精灵的样子仿造的失败品2333333 讲真，一个很美一个很丑的东西，是同根同源，很诡异的哦！ 第33章 因为有那个什么期……我……好吧好吧, 我直说, 因为有发情期, 所以春天格外暴躁吗？ 我可能的确很不称职，我真的完全不清楚龙有没有发情期这种东西，毕竟生物课堂里侧重讲没什么智商的动植物们, 而生理课又只局限于人类自身。 果然还是太狭隘了吧。 但我还是得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是一名神职者, 我当然会遵从光明神职者的戒律，所以结婚是不可能的。”我向阿莱西娅说明, “我们两个只是普通战友。” 还得强调一下普通，因为只说战友, 可能会被误以为是龙骑士，签订了契约的那种。 “什么！” 第30节 雪峰捂住嘴巴：“我们只是普通战友？好, 好啊……我明白了。” 嗯？你明白了什么啊？ 但我觉得, 雪峰现在整个龙看起来像霜打的茄子，被圣光照耀过的不死生物, 或者遭遇神圣打击的深渊魔物——总之，看起来糟糕得不行。他声音颤抖, 眼含水光, 如果这不是雪峰, 我会怀疑他是霸道总裁剧里的悲情男二号，刚被女主角拒绝, 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头都大了啊！ “不是！” 我意识到我刚才遣词造句的糟糕之处，急忙试图挽回：“我没有说你不好，我的意思是, 呃，我是说我是，呃……” 我发现我完全不知道怎么说好！ 以这头龙小肚鸡肠的心胸来看，我能猜到我这些话在他耳朵里是什么样的！ 结婚是不可能的——你配不上我我不会和你结婚；只是普通战友——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肯定是这样！ 光明神啊，龙族都是如此体型粗枝大叶然后内心极度敏感吗？我真的不是那种意思。 我豁出去了，只能伸出双臂拥抱他，并且坦诚地告诉他：“雪峰，我对你的感情与你对我是一样的，我欣赏你，认可你，也接纳你，并且只有你，所以停止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 “我也爱你啊歌利亚！”雪峰立刻回抱住我，并且大声喊出令我面红耳赤的话。 并且我还认为……不太适合在公共场合这么做吧！ 阿莱西娅已经看呆了，她发出一声清晰的“哦豁”，而她身边的士兵们纷纷露出那种……呃，网上那种“情侣去死去死团”团员的标准愤恨脸。 不是，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啊！我只是怕这位白龙先生忽然暴走，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害啊。 但我没想到，接下来，雪峰说了更令我震惊的话—— “茉莉果然厉害，她说只要表现得又哀怨又醋气熏天，你就一定会心软向我表白，不然以你过分遵守戒律的个性来看，等你主动告白要等到天荒地老，为了不变成孤寡老龙……”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于狰狞，雪峰急忙道歉，“对不起歌利亚，我和你胡闹了，茉莉还说要保持这种状态至少一周呢，但我舍不得看你愧疚一周，所以……歌利亚我错了！” 你还真以为自己再拍电视剧，居然跟我演？？？ 呵呵。 接下来，是我保持冷淡的时间了。 我果断推开雪峰，将他当做一团龙形空气。 我与阿莱西娅一起检查了镇子里的布防，她给我标注了魔导炮的位置，并且带我看过布防图，还提供了部队驻地的一间标准双人间。 期间我去了一次佣兵大厅——从传奇年代就存在类似的机构，有的年代叫佣兵工会，有的年代叫佣兵之家，总之就是所有雇佣兵都被允许在这里登记接受任务，这是一个自治组织，现在国际上是承认雇佣兵工会的，许多并不想转型成为现代化私人军事企业的佣兵团依旧维持着古代传承下来的佣兵组织制度，并且在西北防线上提供过不小的支持。 我准备假扮成雇佣兵，到防线外围去，我现在只是去看看任务，从任务上能判断出前方的很多情况，比如，任务都是送货、送东西、跑腿一类，那说明情况正常，如果大规模出现寻人、搜索废墟、战斗等任务，那就出事了。 现在还好，这类任务也有，毕竟遭遇了火炮袭击，但不算很多。 ——但直到第二天天快黑了，我没和雪峰说一句话。 不要以为，只有你会这一招！ 况且，我是真的下定决心治一治他。 我与阿莱西娅继续探讨战况，这个镇有点特殊，因为镇子的名字叫做松雾——这是一个德鲁伊的姓氏，在松雾镇外围林区里，生活着一群德鲁伊巡林客，归属于德鲁伊南方教派，听说德鲁伊学徒们定期会被派遣到这边，协助维护半兽人游猎过后遭到践踏的生态环境。 德鲁伊在保护自然方面非常有办法，他们的手段可比最高超的科学家都强，所以德鲁伊巡林客算是半兽人唯一能友好对待的外族。 “歌利亚……你别不理我啊！” 雪峰跟在我身后，伸出两根手指，拉我的衣角。 呃…… 他这样还真是……像一只被主人冷落的大型犬…… 哈哈哈哈哈，不行，我得忍住不能笑出来，我决心治一治雪峰这个恋爱脑，所以我要克制，别去揉他的头。 唉，手痒！ “歌利亚，对不起，我不应该故意骗你。”雪峰的头顶一片阴云，“我知道，欺骗对于圣骑士来说是糟糕的事情，我只是……唉，我只是昏头了，再加上那个女人类的蛊惑，那个女人类是个施法者，施法者都很擅长蛊惑人心啊！” 不是，那是个法师，那又不是个魅惑女巫！ 就算是把萝茜弄过来，他也蛊惑不了一位五百岁巨龙的，别给自己找借口了雪峰。 “歌利亚，你已经三个小时没和我说话了……好难受啊！” 我继续面无表情，忽略他。 乱吃飞醋还演戏，比演技，我不信我一个神职者比不过你一个宅龙。 我和阿莱西娅都暂时忽略掉了德鲁伊族群，这支施法者种群比术士还难交流，虽然按照他们施法者内部的鄙视链条来看，最受鄙视的是术士，但我们外人最不喜欢和……好吧，我们外人不想和任何施法者交流。 即便德鲁伊这个种群亲和自然，谁也不鄙视，但他们的思维和他们的法术一样野性，你的谈话对象可能上一秒是只兔子，下一秒是只乌鸦，三秒之后变成一个裸奔的胡子男，身上还有鸟粪。如此，任何正常人都没法和德鲁伊好好交流，但听说乡下农妇很欢迎德鲁伊，因为他们免费给母牛接生，只需要请他们喝一碗牛奶，刚挤出来没加工过的那种，就行了。 我在傍晚时再次收到了杰西卡的来信。 【如何？别婆婆妈妈的了，我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不然，我就要发邮件给圣殿了，顺便，各大报社和电视台要不要也来一份？】 我看着手机，雪峰凑过来，把脑袋搁在了我的肩膀上。 “这个女怪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严肃地说，“居然还敢威胁你，如果她在我身边，我会一口把她吃了！” 我急忙道：“不能乱吃奇怪的东西！” 我可是记得他吃魔导枪，然后胃穿孔这件事！！！ 电子人不能吃，就算吃电子人再帅，也不能吃！ “歌利亚，你和我说话啦！”雪峰整个从背后把我抱住，并且差点把我举起来，他兴高采烈地说，“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我以后肯定听话！” ——你……你一头五百岁的巨龙这样说话，你以为自己是五百天大不成？ 我横着瞟了他一眼——通常我做这个表情时，我的副官和队员们都会吓得噤若寒蝉，立刻就会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符合规范，但我这样对雪峰的时候，他居然……他居然凑过来亲了我一口？ “虽然你生气的样子很迷人，但生气还是不好，所以你别气我了好不好？” ……你…… 面对一头脑子是粉红色、嘴巴抹蜂蜜、没事秀一下演技的五百岁巨龙，我还能怎么办？ “我没生你气。”我只能这么说。 “那你不理我！” 我正式道：“只是给你降降温。” 说话的时候，我顺势靠着雪峰，拿他当做椅子靠背，然后回复杰西卡： 【你们想要什么？】 杰西卡几乎是秒回复：【我不跟你要威胁圣殿的东西，我知道你不会给的，所以，你给我西北防线的布防图，以及联邦都城北十字防御体系的设计图纸，我们就从此两清，如何？】 西北防线布防图？ 我一愣，忍不住回问：【哪个西北防线？】 【人类与半兽人的边境线。】 嘶…… 我霍然起身，眉头紧锁——殊途同归，殊途同归了吗？难道说，支持半兽人的神秘力量，就是自由科学阵线？ 也对，这极有可能！ 半兽人没有任何科学天赋，他们自己的文明停留在传奇年代，依然是部落游猎制度，连手机和无线网都没有，电灯可能都没有普及，所以他们曾经试图在西北防线偷走人类的魔导武器——因为他们的萨满和武士面对枪炮时完全无法取得优势——但随即这一计划不攻自破：他们不会使用，他们差点用电磁轨道炮去当攻城锥。 现在半兽人以重火力袭击了防线，一定是有科技专业组织在背后提供武器、以及教授使用方法。 自由科学阵线完全符合这个设定要求。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杰西卡是知道我来了才这样提要求，还是只是巧合？ …… 这个突发状况令我加倍紧张起来，如果对方知道了我要来，却还敢明目张胆行事，我担心他们还有什么算计。 在我担忧的时候，夜晚来临，战争的味道也开始弥漫起来。 在广场上那群“可爱兽人保护者”的行为艺术还没结束的时候，真正的半兽人小队袭击了松雾镇前方十公里处的哨卡。 他们居然开了一辆重装越野车，哨卡的士兵还以为是哪些不怕死的探险家或者雇佣兵，正对着那辆车大声呵斥，要他们快些回到防线内，然后这辆车一头冲进了哨卡，油箱着火，三秒后轰然爆炸。 哨卡被冲破，车上下来四个半兽人，三个武士一个萨满，虚弱图腾插到地面，闻讯赶来的第一支步兵小队就中了埋伏。 当时我和雪峰在吃夜宵，顺便他在分给我们的房间里发现了游戏机，一边从我手里咬食物，一边热火朝天地打一款动作游戏，第一声爆炸声传来时我差点以为是雪峰的游戏音效。 由于惯性思维，我一时也没想过半兽人会搞炸弹袭击，我还以为谁家燃气爆炸，准备去帮忙。 雪峰嘟囔了一句：“声音在北边，应该是防线外。” 这可不好。 等我和阿莱西娅赶到时，半兽人已经跑了。 阿莱西娅神情凝重地越过哨卡内哀叫的士兵，仔细检查之后，对我说：“真不可思议，这里的智能电脑被动过，难道半兽人现在学会拷贝资料了？” 什么！ 我一惊，跳过栏杆来到她身边，女战士烦闷地绞弄自己的红色卷发，掉了好多根在光屏上，光屏上有防火墙示警，显示后台运行的防护加密程序刚刚被突破。 这是人类的防线，没有哪国会想不开以人类防线作为两国交战的战场，所以联邦从未专门设置过防火墙——毕竟，半兽人是游猎文明，不会敲键盘啊！ “自傲。”我说，“光明神训示我们要时刻谦逊，人类并非第一次败给自己的骄傲了。” 我们过去太轻视半兽人的进步能力了。 第34章 历史上, 无光岁月时, “人类是万物之灵”的言论也曾经甚嚣尘上, 那时候手持新式科技武器的人类曾经无限藐视其他种族，别说地精这种脑袋有洞的物种，连巨龙和精灵都被人类认为是“未开化种族”, 仅仅因为精灵住在树上, 巨龙生活在山中龙巢，而不是那种带指纹锁的新式科技房子。 我们在西北防线与半兽人进行了长达几千年的对峙, 被半兽人拥有的地域，一直到现在还被认为是“蛮荒之地”, 所以，会窃取电脑内资料的半兽人出现, 当真是狠狠地打了人类一耳光。 “妈的！” 阿莱西娅骂了一句。 我…… 第31节 很有纠正她言行的冲动…… 但我知道魔导兵团的作风一项彪悍, 他们是很多年轻人向往和敬仰的偶像，加入联邦魔导兵团, 那真是无上荣耀。奥斯兰特联邦是第一魔法之国，而魔导科技这种结合魔法与科技的产物, 联邦在研究时自然就占得先机, 自古以来联邦就有宫廷法师, 现在的国立魔法研究院每年都会对兵团的武器进行一次飞跃式提升。 我点开电脑缩小化的界面，发现之前的哨兵可能在开小差, 他在看新闻直播。 “操。谁当值，死了没？”阿莱西娅更加恼怒，她是火属性的战士, 此刻愤怒起来，就像一团烈焰，“居然在值班时间看网络电视直播，怪不得会傻到被半兽人袭击！” 骄傲自满。 我忍不住微微叹气。 伤兵被抬了过来，他因为在哨卡里看新闻，只是受到爆炸余波冲击，所以阿莱西娅逮住他，狠狠地训斥起来。 新闻还在继续直播，我在镜头里忽然看到两张熟悉的脸。 那不是那次被绑架的议员？ 我微微诧异地看着口若悬河的议员伊万，手轻轻一动，打开了声音。 他正在议会宣讲：“……由此可见，魔法具有极大威胁，必须立刻立法加以限制——” 什么鬼东西！ 我惊愕，因为绑架伊万的，明明是自由科学阵线，难道……难道雷诺议员的担忧成真？ “……我这次被亡灵法师绑架，还受到了异族威胁，异族对我使用蛊惑类邪术，使得我差点不分敌友……” “胡言乱语！”雷诺倏然站起，“伊万议员，你怎么能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我们一起被绑架，绑架者明明是手持重武器的强化电子人，那些亡灵法师的把戏都是用机械模仿的，是为了嫁祸！” 伊万却神色激动，更加疾言厉色，他指着雷诺，对在场的所有人高声宣扬：“看到了么！我获救得早，中的蛊惑法术不深，雷诺议员比我晚了将近二十四小时才获救，我必须很遗憾地说，他已经完全被异族控制了思维，其实，电子人的把戏，才是亡灵法师和同党的嫁祸！” 我的光明神，这是什么蛊惑法术，居然能让一个施法者真的开始敌友不分？联邦魔法议会和国会是两个组织，前者要求议员必须会法术，最低是三级法师，这是魔法学院本科毕业的标准，那位伊万议员，我虽然不知道他什么等级，但至少也得三级才对，没那么容易被人下咒吧？况且，自由科学阵线，一个科学组织，能有多强的法师？ “现在犯人已经被抓，只要联邦监狱尽快把审讯结果——” 雷诺暴怒打断：“那明明是两位无辜者！那名亡灵法师甚至也是受害人，而那名女巫——我必须提出指控，我指控议员伊万种族歧视！” “男的女巫！那就是异端，我已经和女巫族群确认，那是使用非法手段，残忍从同族身上窃取魔力的不法之徒！” “你——”雷诺脸色都气得发青。 而我也脸色不好——难道他指的是艾贝尔和萝茜？亡灵法师和男性女巫，我找不到其他组合了，我立刻拿过雪峰的手机，拨打茉莉的电话，茉莉的号码已经是空号。 那个丫头古灵精怪，估计是跑掉了。 但是，艾贝尔和萝茜怎么会被伊万当做犯人抓走！ 这情况几乎令我措手不及，那么，我能否去为他们作证呢，虽说神职者不能干涉政务，但这并不仅仅是政务了，这已经是涉及恐怖组织和两名无辜者的清白问题——萝茜或许会被治安拘留个几天，因为他的确受雇袭击我，但按照联邦法律，雇佣兵所犯罪责，只要能证明雇佣关系，就可以转嫁给雇主，本人只承担治安责任。 “……众所周知，雷诺议员是联邦六级法师，不出意外，他今年可以拿到七级资格，就连他都抵抗不了这邪术，何况其他普通民众！” 伊万慷慨激昂地说完，镜头里的不少议员纷纷点了点头。 看到这里我几乎无话可说。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专用铃声，约希娅来电的声音——她领唱圣歌的录音。 “约希娅？” “你现在能看到新闻吗？”约希娅开门见山直接这样说。 我心头一跳，新闻，我恰好在看，难道—— “现在有人怀疑你劈导弹的视频是作假，是为了给亡灵法师掩护，所以弄了个假视频，伪装导弹袭击，试图嫁祸给机械科技组织，因为民众不少都开始怀疑，人怎么可能一把剑劈开导弹呢？”约希娅这句话的声音显得腔调诡异，最后一个尾音百转千回，我几乎很无奈，不需要刻意想象就能想到约希娅的表情，翻着白眼极其不屑的那种，然后她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对嘛，世界上哪有那么强的圣骑士哦，肯定是假视频了啦！” “别闹，约希娅。” “……哼，还有啊。”她顿了顿，说，“这个比较严重，联邦有些政治家开始怀疑圣殿是否要干政。” “……就因为我？” “因为他们脑洞里装满勾心斗角的辣鸡！”约希娅气愤道，“谁稀罕参政，累得要死还被民众臭骂。” 这倒是，支持率再高的议员，网上一样有负面新闻，而且有不少“键盘侠”骂人很难听，被治安官找上门的时候还傻兮兮地以为在网上不需要负责。 送去联邦都城监狱关半天就知道要不要负责，我非常欣赏监狱那位监狱长女士对待犯罪分子的手段。 约希娅有些恼火，她说：“所以，你可能没法直接出面为那两个倒霉蛋作证。” 约希娅与我一样，我们接受相同的圣骑士教育，所以她虽然热爱小本子，并且有时候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她骨子里依旧是一位信仰圣光的高尚圣骑士，同样看不得旁人蒙冤，真相被扭曲。 “所以，你就不要担心这件事了。”她笃定地说。 我疑惑道：“约希娅，你要怎么做？” “哼。”约希娅说道，“不是说圣殿参政吗，那我参给他们看！” 我大惊：“不可以！你别胡闹啊！” “……没有啊！是那个议员雷诺的朋友来找我，说是请我帮忙，我们要证明议员伊万才是有问题的。”约希娅说，“而这是破烂阵线的锅嘛，对付极端机械狂热组织，我们圣殿就可以光明正大出手啦。” 哦，对，约希娅……也是知情人。 她意识到我沉默的原因，急忙说道：“哎呀，哥哥，是老师说不要增加你的心理负担，才让我们都瞒着你，不告诉你我们早都拆穿你了……说真的哥哥，你那处理尸体的手法真是菜啊，害得我好几次半夜爬起来替你背尸体。” “……是我的过失，对不起。” “那你帮我买新色号的‘粉红魔女’眼影盘当做补偿哦！” 眼影盘…… “你的柜子还放得下吗，要不要个大柜子？”我疑惑，约希娅的化妆品总量，换算起来差不多快要堆满圣殿库房了。 “不用啦，我都放储物戒指里。” 我严厉地提醒：“储物戒指里有圣剑和长枪，你可得归拢好，别上了战场拔剑时举起一把眼影刷。” 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我老师教我们如何瞬间拔剑，可能是太早，没睡醒，不小心拔出一根…… 不可描述的物体，棒状。 “才不会！”约希娅哼了一声，“圣殿对外宣称圣子圣女外出历练，为即将到来的选拔做准备，所以你可以放心去做你要做的事情，而我也可以正大光明离开圣殿，调查完顺便旅……历练历练。” “……旅游好好玩。” “哦。”约希娅乖乖地说道。 放下电话，我想我的表情一定非常冷，因为雪峰充满担忧地看着我。 我对他勾了勾嘴角，但雪峰看上去更担忧了。 他说：“歌利亚，你……不要露出这种强颜欢笑的表情来，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没关系，实在不行你可以打我出出气，我能当沙袋……呃，只要你别用劈导弹的力气打……有眼无珠的政客，我们歌利亚那么强，弱小限制了他的想象力啊。” 有理，怀疑我作假？ 要不要拉来十个导弹放我面前，我一个个劈给你看？ 我转身面对阿莱西娅：“将军，请您帮我一个忙。” “哦？”她停下训人，说，“什么忙？” “请您也效仿这些半兽人，组织一次冲锋袭击。” 她立刻心领神会：“制造乱子吗，你打算摸到防线那边去？” “对。”我点头。 “那太危险了！”阿莱西娅不赞同地摇头。 对此，我完全不需要担心，我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回答她：“别忘了，我可是能单手劈导弹。” 对比起来，半兽人才是会有危险的那一方。 第35章 …… 我发现这样不行。 我开着阿莱西娅借我的军用飞行车, 快要绕过防线, 混在关口商队中进出时, 我意识到一个问题—— “雪峰，我最近是不是很自大？”我问 自从单手劈过那枚导弹（而且导弹还比我想象中的柔软太多）之后，我好像经常处于一种过度自信的状态, 仿佛什么来了我都能一手劈了似的。 雪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他已经看了我一路了，现在听到我问话, 立刻摇头：“不，你自信的样子特别好看。” “过度的自信叫做自大。”我指出, 并且强调了一下自大和自信的区别，因为巨龙……巨龙不自大就不叫巨龙了, 在他们眼里, 自大可能等于自信。 雪峰再次摇头：“可是，能做到就不叫自大啊, 你就是能做到啊。” 我…… 别这样，雪峰, 你这样夸我, 我更自大了怎么办。 我是一个比较情绪化的人, 不然，也不会被那种啦啦啦的光明神圣歌感染到心性如此坚定啊, 所以别轻易夸我，我可能会脸红耳赤，无地自容的。 我又往前开了一会儿, 半兽人与人类的西北防线并非固若金汤，一条死线；而是在有的地方设有海关，两面其实是允许来往的，只是大部分时候半兽人拒绝与外族接触，人类不屑于和半兽人接触，所以，更多时候只有部分商人和自然风光旅行团来来往往，周围的商人贩卖的也都是些不太值钱的生活用品，因为半兽人不用、也不产电子产品。 ……我是觉得，人类电子产品设计太小巧了，毕竟半兽人随随便便就自由生长到三米多高，他们用的手机至少得有人类的笔记本电脑那么大才行。 但我知道，有很多艺术家和探险家热爱这条西北防线，他们称之为“文化的冲突线”，或者“自由边境线”，久而久之，在这条边境线上留下了不少“自由的子女”……对，半兽人是可以和人类混血的，人类与这片大陆上几乎所有物种之间都不存在生殖隔离，比如我们常常见到半精灵——精灵是人类最欣赏的种族，原因很简单——“好看”，这些混血精灵又继续和人类混血，虽然因为优势血脉表现得更像精灵，但不少城市精灵的血统已经稀薄得与人类几乎无异。 历史上少见地出现过人龙混血，比之更少见的就是半兽人和人类的后代，半人兽人——这些比人类身材高大不少、相貌也粗狂一些的混血常常在边境担任雇佣兵，近年来闹出比较大争议的是：他们不少还进军了体育界，摔跤、拳击格斗或者长跑，他们有血统优势，又不像精灵混血儿有怎么混血都混不掉的尖耳朵那么容易辨认，经常有运动员取得金牌后又被取消成绩，因为瞒报了血统作弊。 一个动作明星就是半人兽人，可能有四分之一血统，身高两米多，长得威武英俊，还和龙皇闹过绯闻。 边境线上我用阿莱西娅的特别通行证通过，我与雪峰为了掩盖身份，假扮做了……两个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不是拿着乐器满地跑就叫吟游诗人，那种叫流浪诗人，吟游诗人是个职阶，和圣骑士一个道理。只是，这一职阶偏向自然属性，还真和街头流浪艺人们差不多，需要满世界跑，找“灵感”。 我向守关士兵出示我的乐器：一只鸟笛。 呃……就是……那种给小孩子玩的，一吹会发出鸟叫声的玩具。没办法，我身上只有这玩意，我也只会吹这玩意，是我老师在我小时候送我的礼物。 “吟游诗人不是艺人。”我向质疑我的士兵说，“吟游诗人是魔法职业，音律只是魔法的载体，并非本质，所以并不需要高超的音乐技巧，只要发声就行了，你是没见过靠大吼大叫施展魔法的吟游诗人，那才是惊为天人。” 我说的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但是我猜士兵可能是无法想象大喊大叫的吟游诗人，说真的，我要不是见过，我也想象不了。 ——那是我们老师的恋人，一位身材小巧可爱、一辈子长得都如同少女一样的女性施法者，她领着约希娅出门做头发，简直像两个小姐妹结伴去上小学，而不是差距上百岁的两代人。 虽然背后说师母坏话不太好，但我无法说谎，我们的师母毫无音乐天赋，却偏偏有吟游诗人的职阶，在用指甲挠搓衣板和吼叫之间，我很庆幸她选择吼叫……连唱歌都不算，只能算吼叫。 第32节 那真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唱国歌都跑调的。 雪峰则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哨子，那只哨子银闪闪的，充满地摊廉价货的质感，我百分百肯定是他觉得闪亮就买回来了。 士兵无语地看着我们，好在，最终他确认了通行证是真的，就放行了。 “你们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吟游诗人，我本来以为前天那个拎着三米长的号角的家伙已经够奇怪了，你们还能拿出什么更可怕的乐器吗，比如树叶？”那个士兵憨笑着说。 但那也太过分了，树叶是承担不了音乐魔力的。 …… 尽管发生了袭击，但关口都没有关闭，因为防线内外进出的人虽说对比整个大陆的人口来说，算极少，但单从纯粹数字讲，愿意沟通的人也还是有不少的，而且联邦表示接纳混血半兽人后代加入联邦，与人类公民享受一样的待遇，所以一路我们看到了很多进关的人。 有那么一会儿，整个海关附近拉响警报，持枪的部队接管防务—— 我知道是阿莱西娅在配合我，她出手攻击了半兽人的一个小据点，我比较担心会有斥候注意到我的到来，尽管我做了伪装，但我不确认是否会被可能存在的自由科学阵线认出。 所以一过关口，我迅速弃车，我和雪峰改为步行前进。 一辆大车在广袤平原上还是很显眼的，两个人就不一定了。 走着走着，雪峰忽然把手伸过来，拉住我的手，并且把手指挤进了我的指缝，我们十指嵌合，而且我走了好几步后才发现不对。 我抬起握住的手问：“你这是做什么呢？” “拉手啊，度蜜月不拉手的吗？” 哎？ 我瞠目：“蜜月？”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对啊，这不是蜜月旅行吗？” 不是……什么时候我说是蜜月了？我度蜜月还要半兽人做背景，我是不是太惨了点？ “雪峰，你……”你这个恋爱脑啊！ 我无话可说，好吧，你爱怎么想怎么想，蜜月……就蜜月吧。 但更惨的事来了，我对他说：“恐怕，我们今晚要露宿野外了。” 谁知，雪峰眼睛发光，兴奋道：“好啊好啊，我们可以野营了！” 呃…… 说真的，我讨厌野营，野外有泥土灰尘不说，还有各种蛇虫鼠蚁，就那个拳头大的蚊子，一口下去一个馒头大的包…… 唔…… 我维持着惊愕的表情，看着雪峰在我们选好的露营地走了一圈，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周围干净得……像圣殿的客房。 什么昆虫蛇鼠，在五百岁巨龙的龙威面前，逃跑速度堪称平生最快。 只是，龙威驱蚊虫…… 真的，要是龙威能收集就好了，我一定来两大瓶，随身携带，省得日后一头大包。 他对自己的龙威也非常满意，我们决定今晚就在这儿休息，因为半兽人的聚落离这里还有些路程，我们虽然可以急行军，但没有那个必要，我是来秘密调查的，不是来千里奔袭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弄些食物！” 他不等我有什么反应，就迅速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呃…… 说真的，圣殿的圣骑士外出都配有干粮，虽然压缩饼干不好吃，但圣骑士从不耽于享乐，口腹之欲不宜过度，吃些简陋食物也可以磨练心性。 不过……好吧好吧，反正半兽人是偏野性的种族，在他们的地域生火不会有问题，不然，在城市一类的地方升起营火简直有病，暴露得不要太彻底。 很快，雪峰回来了。 我本以为他会潇洒地扛着某个巨型动物回来，谁知他居然体贴地在外面切好了。 “那边有条小河，我直接切好洗干净了，现在你只需要烤一烤就能吃啦！”他开心地说着，嘭地一声，一大坨肉落在我面前，雪峰还用一种大型植物的叶子包裹着，处理得相当干净。 我也感觉有些饿了，而且那些肉被处理得全无血迹，筋和皮等对人类牙齿不友好的部位也让雪峰剔除了，他甚至还拆了骨头，我手里的肉块是大块大块嫩红的肉，都不用啃，烤过之后可以切着吃。 火堆被架起来，很快，焦香四溢的烤肉味飘散开来，雪峰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我不知道这些肉够不够喂龙，但喂上十几个我肯定是够了。 他想了想，在一旁灌木丛翻找了一会儿，摸出两颗小红果子：“给你这个，可以调味，这个东西的果汁是又咸又辣的，我们有时候在野外一时兴起开个荤，就那个做调料，虽然简陋了些，但聊胜于无。” 很好，这头龙现在说话越来越有文采了呢，都学会了短语，并且还懂得在我面前少说脏话，值得表扬。 我把果酱抹在了肉的表面，烤肉吱吱作响，散发出诱人香气，那些红色果酱看起来像辣椒酱，我尝了一点，不是很辣，还带点甜咸，虽然比不得正经调味料，但味道很是自然，很新奇。 我们并肩坐在夜空下，安静地分吃烤肉，雪峰的手变成龙爪，在肉块上轻轻一划，切做薄片，放在叶子里递给我，而他自己则抓起一大块，飞快但又完全不粗鲁地吃掉了，他吃得太快了，之后就一直坐在旁边殷勤地帮我切肉，直到我吃得有点撑。 “歌利亚，你吃得太少了。”雪峰严肃地说。 我哭笑不得：“我在人类当中也算饭量很大了。” 武者都很能吃，我也不例外，在圣殿，我一顿可以吃掉五碗饭呢，约希娅比我还能吃，小个子不大，一顿吃八碗，雪峰真是没见过吃得少的，我们圣殿的很多祭司，比如奥尔多，他一顿能吃半碗饭，就撑得肚皮滚滚圆了。 而我吃了差不多有一条胳膊那么大一块肉了！ “雪峰，你不用担心我，我是一名圣骑士，我会很好地照顾自己。” 雪峰却说：“你的很好和我的很好可能不是一个定义，你们圣骑士和苦行僧没什么区别——在我眼里，所以，再吃一块！” 唉……好吧，等我胖了需要减肥，我可就拿你当运动沙袋咯！ 其实出任务的时候不应该吃太多，吃太撑会犯困。 但是…… 我跟在一位巨龙身边呢，他的警觉性不用我过度紧张，那么，就稍稍放松一会儿吧…… 唔……果然困…… …… 呃…… 怎么……这么热啊……感觉像着火…… 呼…… 我在夜里惊醒，看了一眼我们简陋的帐篷顶——四处漏风的帐篷，我却热得好像坐在蒸锅上。 我忽地一下坐起来，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并且正在流汗。 难道食物有毒？ 我转过头，发现雪峰竟然没睡，他抱着肩膀坐在我旁边，一脸殷切地看着我…… 我的…… 裤子？ 嗯？ 光明神在上！！！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会在睡觉的时候……呃……我的裤子里也有一个小帐篷！！！ “这不可能！”我惊呼，雪峰露出得意的表情。 我看着他，惊愕：“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回答：“雄鹿的肉啊。” 第36章 什么……雪峰你怎么没事给我乱吃！ 而且眼下发生的事儿已经超过了我的心理预期。 我完全无法相信——一块鹿肉就把我给弄成这……唉, 可是这个裤子里的帐篷完全不能作假, 我现在……我现在的状态十分映衬这个万物复苏、充满生机活力的季节…… 这种生理情况并非第一次发生, 圣骑士也是人啊，但是圣骑士是不允许频繁自渎的，这被定义为“沉溺感官享受”, 所以我们常常的做法就是祷告等恢复, 或者忍无可忍去冲个凉。 但是荒郊野外不好冲凉，也不适合突然祷告啊！雪峰看我顶着小帐篷祷告, 会不会以为我忽然失心疯？ 我窘迫地说道：“雪峰，对不起……我现在……” 不对…… 我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 因为雪峰明显更加得意了，之前也是, 他都没有入睡, 而是眼巴巴地看着我，仿佛就等着什么事发生—— 就等着发生！ 我灵光一现！ 所以这不是我突然犯戒, 这是雪峰做的！他预谋已久？也可能是平原上的鹿给了他灵感，所以他为什么……呃……我忽然意识到, 春天, 对啊, 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啊。 所以话说回来, 这件事归根结底，原因还是在我。 春天，我不是已经知道了春天吗, 我竟然还是忽略了雪峰的……生理需求！ 我怎么会如此粗心大意！就算我们在一起是雪峰单方面追求我……呃，行吧行吧，不算单方面追求，我不是也心动了吗，但是我就算是被追求者，也不应该如此忽视。 他是一位巨龙啊，一个高傲的巨龙，需要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对合法伴侣采取这么没有品味的算计，所以这当然是我的过失，圣龙帝国虽然叫圣龙，但龙不是圣龙，不能像我们圣骑士一样清心寡欲啊，这不符合他们的生理结构。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忍不住叹息，向他问道。 唉，雪峰啊，你也真是的。 雪峰上扬的嘴角明显一抖，然后缓缓坠落。 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你……生气了？ 我当然生气了！ 我说：“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如果你真的不能忍受发情期的苦恼，直接说就是了，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种完全不能为伴侣付出的渣男吗？你有需要就告诉我，我当然会配合你了，为什么逼自己绞尽脑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点子？” 雪峰看着我。 我感觉更生气了，并且口干舌燥，浑身热得非常难受，我不免也有些心疼雪峰了，他是不是在发情期时天天都忍着如此躁动的情潮，更糟的是现在他不是单身，他还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呢。 莫名地，我就想起了霸道总裁文里的某些句子，比如，“你点的火，你来负责灭。”所以我让雪峰难以忍耐，他就给我来了一顿鹿肉大餐？ 这……也算符合因果规律。 第33节 “你……你是说，你不会拒绝我？”雪峰忽然跳起来大叫。 于是，现在换做我呆滞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拒绝你？我不在都答应和你在一起了？” “可我一直以为……”雪峰语塞半晌，然后斟酌了一会儿用词，小心翼翼地说，“圣骑士不是都比较正直的吗？” 我不由得气笑了：“雪峰，什么时候正直和忸怩成了同义词？我们一直认为爱情是神赐的美好事物，性爱是两个相恋之人自然而然拥有彼此的必然过程，我们又不是那种崇尚禁欲的苦修士！只有信奉苦难之神的南方修道士才排斥美好的性爱，别说性爱了，他们日常生活里还包括自己扇自己嘴巴呢，可我又不是！” 雪峰张着嘴巴，仿佛是我忽然大喊了一句“赞美黑暗”一样。 “你怎么能一边这么正直一边熟练开车呢……”雪峰语无伦次。 “开车？”我迷惑不解，不过现在没工夫思考这个，我问他：“你要正面还是背面啊？” 他张大嘴巴看着我。 我一边说，一边脱掉外衣，并且补充：“我只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没有沐浴。” “等……等一下……我……” 我停下脱衣服的动作，因为我发现雪峰涨红了整张脸，并且手足无措。 他急得好像都要哭了似的，这可真是……一位身高一百九十公分以上，原型酷似小山一样的巨龙，居然瑟缩在帐篷里，对着自己正脱衣服的伴侣，露出一脸……哭唧唧的表情？ 又不是我要强上你啊！ 他解释道：“我本来计划是一点点让你接受的，我本来就打算……打算……” 他做了一个舔嘴唇的动作。 噢…… 我顿了顿，努力平复心虚，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好吧，如果你没打算……那也没关系。” “谁说我没打算的！”雪峰说着，猛扑了过来，直接把我撞倒，但他把手掌垫在了我脑袋下面，以防止我撞到头。 他欣喜若狂，趴在我耳边拱来拱去，像一只大猫一样拼命嗅我的头发。 “香的。”他严肃地得出结论。 我无可奈何地回答他：“那是洗发水的味道。” 他却强调道：“歌利亚是香的！” ……呃……我怎么忽然觉得，我变成了晚饭时雪峰叼在嘴巴里的鹿肉？ 虽然在野外不是很干净卫生，结束后也不容易收拾妥当，但……没办法啊，现在情况特殊，春季躁动的龙，外加鹿肉吃太多的长期单身圣骑士……光明神怕是都阻止不了顺理成章的事儿了，不过，光明神干什么要阻止？ 幸好我的帐篷虽然简陋但绝对清洁，而雪峰的龙威可以保证方圆一公里内不会有第二个喘气儿物种，并且包括泥土里的昆虫和天空上的飞鸟。 ……我是自己脱了上衣，但我的裤子在雪峰的爪子里变成了破布条…… 如果和巨龙发生一次关系，就要毁掉一条裤子，那我早晚有一天没裤子穿！ “雪峰！”我忍不住拍了他的头一下，“你……嘶……你轻点……噢，我是说轻点撕我的衣服……不是，我不是教你撕衣服，我是说你别撕……算了你撕光了……” 我该庆幸我的空间戒指里有备用衣物，不然明天我要光着屁股往半兽人的领地跑？ …… ……天啊！ 赞美光明神……前辈们的戒律是对的…… ……如果感官享乐就是这样，那真的超容易沉迷的啊！ ……唔，明天我还得去侦查呢…… …… 我发现，我想多了。 我睁开眼睛，茫然了一会儿，很快，我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往半兽人的领地跑了，爬都不行！ 我感觉像是被人拆了又拼回来了，所以雪峰你其实是个亡灵法师吧，你昨晚对我全身的骨头和肌肉做了什么？光明神在上我可是圣骑士，我可是耐力极佳恢复力超强的圣骑士！你一晚上之间把我怎么了！ “呃……唔……” 我动了动腿，觉得大腿根儿在抽筋。 “歌利亚！” 我意识到雪峰不在帐篷里，他似乎蹲在帐篷外面，听到我醒来，急忙向我喊话：“你再休息一下哦，等等就可以吃饭了！” 饭？ “不！”我惊慌失措地说道，“不要再来鹿肉了！” 我的天啊……我的嗓子都哑了！！！ 我们以前可是练过啊，如何连续唱一整天的大圣歌却不会哑掉，圣殿还专门聘请声乐老师训练我们发声呢……好吧，我没法在那种时候用唱圣歌的护嗓方式发音。 所以啊，真的是一头巨龙从我身上碾过去！ 我该知道黑暗精灵说话不可信——我有一位黑暗精灵同事，洛兰祭司，那位祭司经常出门猎艳，回来就会故意对我说荤段子，然后说上床时躺着享受是多么美好，第二天另一位累得躺在床上哼哼，而他神清气爽地回到圣殿上班…… 我该知道，黑暗精灵以谎言为美德！他做了光明祭司，但是黑暗精灵们并不是第一次做祭司，他们有很“棒”的方法，用来平衡光明神对诚实的要求与种族美德之间的矛盾——他们会在大事上坚持诚实，在生活里践行美德，比如，愚弄自己可怜的圣骑士同事！ 不。 我又一次意识到，这是种族问题，可能不算洛兰骗我——因为，雪峰是位巨龙啊！他的体力和尺码…… 哦，我该有预期的啊。 所以，我安心地闭上眼睛准备睡个回笼觉——和巨龙上床，第二天躺在床上哼哼起不来，是正常的，并不是我体能退步！ 那可是巨龙，巨，龙！ “歌利亚，你醒了吧？” 我睁开眼睛，看到雪峰手里拿着洗干净切好的水果，正走进来。 我叹了口气：“能不能，扶我一下……” 他坐过来，把我抱在怀中，声音是种掩盖不在的喜滋滋的嗓音，他说：“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棒？” 棒？ 是是是，你好棒棒…… 呃…… 我感到自己脸上腾起的温度……我承认，和雪峰做这个……确实，很快乐。 “可是。”我转移话题道，“我们还得去半兽人领地侦查呢。” 雪峰更加得意地说：“没事没事，你先休息，半兽人我都给你抓了一堆了，等你休息够了，马上就可以审讯！我最擅长逼供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雪峰：我是巨龙！ 第37章 什么？！ 这可给我吓得不轻, 我居然都没听见雪峰出去抓半兽人的动静, 这严重下降的警觉性啊…… “放松放松, 是我给你上了睡眠魔法。”雪峰美美地回答，“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任何危险，我也没有打草惊蛇——因为我们龙族过去就有猎杀半兽人玩的习惯, 所以就算我抓了一堆半兽人, 他们部族里也不会发现问题的。”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说的那该是传奇年代的习俗吧？” 雪峰却回答：“你这是典型的人类思维，我族千岁的老龙未必没经历过传奇年代啊。” 哦对, 这是时间观念的差距。 我知道长生种族对于时间的理解与我们人类当然有着本质的差别，其感受我无法想象, 但我猜，或许一百年对他们而言只是眨眼一瞬间, 是可以拿来随意挥霍的。而普通人类的平均寿命不足两百, 在最糟糕的无光岁月里，或许是科技产物对人体的污染太严重, 人类甚至只能活七八十年，还不如巨龙打盹一场的时间吧。 尽管现在一切正在好转, 但…… 我希望我能多陪雪峰在世间停留一段时间。 雪峰一直很希望我能成为龙骑士, 与龙签订契约之后, 龙骑士受到的好处远比龙多得多，所以, 像我这样被龙选中还拒绝成为龙骑士……可能也十分罕见吧。 成为龙骑士后，不管是什么种族，只要签了契约, 就能学会龙语——龙语不是一种语言，现代语言学家认为龙语其实是一种龙族的天赋魔法，因为龙语只有龙能说，除此，最高明的语言学家也不能学习和理解，其中定然蕴含某种深邃魔力，后来大法师们证明了这一点，因为传奇大法师能学会龙语中最基本的单词，但需要进入一种专注施法的状态，才能够正确发音。 但龙骑士可以学会龙语，可以拥有巨龙的学识——这简直是单方面受到巨大强化啊。 我几次婉拒雪峰的时候，他都表现得很是失落，但也不会再强逼我了，他理解我对圣光的信仰，这让我多少在感动之余也十分歉疚。 历史上有过一个极端的案例——传奇年代曾经有一位巨龙，非常想要一个人类骑士与自己一起在西北战场作战，但一直都没有，所以他死了之后居然无法安息，变成了一头骨龙！然后骨龙还和影月神殿的大神官成为了搭档，这太难以想象，一位巨龙宁可放弃去龙眠之地安息，变成不死生物，都要找个龙骑士搭档。 龙骑士契约对龙族来说很神圣吧？ 我不禁抖了一下……别，雪峰不会这么极端的吧？ 我不太能想象雪峰变成骨龙，或者……他找个亡灵法师挖我的坟，把我变成死亡骑士，拉起来继续当龙骑士……那糟糕极了，亡灵生物死太久就没有肉了，我会变成一具四处漏风的骨头架子，骨头缝很难清理，多不卫生啊！ “走，我带你去看看半兽人啊。”雪峰对我的担忧毫无察觉，而是兴高采烈地向我说起半兽人，仿佛在推销什么热门产品。 我心情复杂地点头：“好啊。” 我不知道雪峰怎么做的，昨天晚上我还一身狼藉，现在我干干净净，即使用最挑剔的眼光来看，我也干净得发光，真不知雪峰如何帮我清洗的。 他还在兴奋地说着半兽人：“我抓的这几个特别肥美，肌肉饱满又不过硬，骨骼健康，身体干净……” 别别别，雪峰，人类不吃半兽人！人类最丧心病狂的时候也没吃过任何智慧物种……呃，不是，我不是说龙族丧心病狂啦，我……呃…… 好吧，龙族在上古时确实吃人，生吃，都不吐皮，呃我是指衣服。 龙族与人类的历史并不是一帆风顺，一直和谐发展的，时间倒退几千年，冲突时有发生，圣龙帝国哪怕已经立国，都无法阻止其他人类与龙族之间时不时爆发的冲突。 人类觊觎巨龙的财宝，不只是他们收藏的那些，还包括巨龙本身，龙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都有极强的魔法功用，所以屠龙的军团前赴后继，踩着血和骨骼前进，誓死拿下龙巢，而龙族……在社会还没发展到和谐社会的时候，我猜龙族踩死人类和踩死蚂蚁没有情感上的区别。 所以，人类与龙族的今天还真是……特别奇妙。 我们每个人、每个龙，都应该倍加珍惜啊。 现在的话，雪峰如果用原型去人类城市，是要引发疯狂围观的，在联邦境内，人们觉得……嗯……很难理解，但是人们真的觉得看见龙是好运气，摸一下龙的话，小孩子长大会像龙一样威武强壮，将来会很有出息…… 这完全是迷信！但没办法，圣龙帝国的龙后陛下曾经和搭档红龙一起出访联邦，那位可怜的红龙先生……差一点被摸秃！ 我和雪峰一起出了帐篷……这有点困难，因为我现在的状态活像负重狂奔十万公里后，随时随地都可能瘫倒。 第34节 雪峰扶着我，却显得更加兴高采烈了。他现在就和彩票中头奖的中奖人一个状态。 真有这么激动？ 我无奈地拍了他一巴掌：“都是你，节制是光明神训示我们的美德！” “我很节制！”雪峰迅速回答，“正常巨龙的交配时间是一周还多，我只有一晚上，我特别节制！” 我听了他的话腿都软了——一周！ 圣骑士的耐力好，但不是用在这种时候的，一周绝对不行！ “看，半兽人！”雪峰避开这个关于节制的话题，给我看那几个被龙威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俘虏。 嗯…… 雪峰，你脸盲症？ 我看着面前几个“半兽人”，确实，有两个是半兽人，但另外两个…… “雪峰，这两个是精灵。”我说，“就算看不出种族，美丑看不出吗？” “呃，我族的审美是亮晶晶的鳞片和粗壮的四肢才叫美，他们在我眼里都很丑啊。”雪峰回答。 那两个精灵差点晕过去。 嘶…… 我忽然意识到了种族审美的隔阂，雪峰是位巨龙，那在他眼里…… “雪峰，我是不是很丑？我既没有大翅膀，也没有粗壮四肢，更没有——” “不！”雪峰大声回答，“你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珍宝！你的美丽超过了种族的界限，超过了那些俗世的破烂标准，我管他妈的种族审美呢，歌利亚就是最美的！” 噫……那边的两位精灵真的快要抽过去了。 咳咳。 我控制一下情绪，不然会脸红。 紧接着我让雪峰解除掉这两个精灵身上的龙威压制，他们扑通一下跌倒在地上，大口喘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恢复了优雅。 精灵们自称是一个叫做“昆兰”的佣兵团成员，昆兰佣兵团鼎鼎大名，上一次半兽人的小规模进攻，就是被他们团里的一位法师击退，那是鼎鼎大名的当世传奇，黑法师梅菲斯特·麦德森，他一个人施展了一个大规模法术，生生扭断上百半兽人的脖子——一次性！扭脖子我当然也可以，但我得徒手一个个去扭，扭到第一百个可能我的手就酸了，而且效率也完全比不过法师，所以这个佣兵团真的并不好惹。 精灵心有戚戚地看着雪峰，对我说：“您怎么会和一位巨龙结伴呢，您并不是龙骑士啊。” “他是我的伴侣。”雪峰不满地说道。 精灵们张大嘴巴，很没有形象地拉长声音，噢了一声。 其中一个居然说了句脏话：“卧槽，真有人能忍得了龙……我是说，生命圣树会祝福二位的结合。” 因为是长生种族，所以住嘴的速度也比较慢吗？前半句我听见了！ 这两名精灵都不是纯血精灵，而是混血的城市精灵，一个名叫半夏，一个叫半叶，一男一女，（女性半精灵比女性纯血精灵容易认，纯血精灵身材高挑又很平，男的也很俊美不英气，所以经常会有人误喊一位精灵女性先生，或者反过来，总之去精灵圣域旅行之前，学会辨别性别真是一大难题）。 混血精灵确实爱叫这种花花草草还都只是一半的名字，叫做半xx，可以更清楚地表示出他们的另一半血统——因为他们同样以另一半血统为傲。血脉不会作假，我不怀疑他们是半兽人的奸细，因为精灵和半兽人无法和谐共处，哪怕都是混血种，也会莫名其妙打起来，这两个种族基本不能靠近在可视范围内。 “你们到这里做什么？” 精灵半叶回答：“我们佣兵团受雇于国际促进多种族和平协会，是来此地游说混血半兽人放下武器的。” 我皱起眉：“混血半兽人，他们不是很多都生活在人类那边吗，他们也参与了战争？” “是的。”半夏也皱着眉，和人类没什么差别，他说，“半兽人部落发出公告，如果能成功突破防线，有功的混血半兽人就可以被族群接纳，成为真正的半兽人。” 竟然这样！ 归属感——我太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了，不像半精灵，半精灵在纯血同胞的眼中也是同伴，所以半精灵其实很自由，可以选择另一方血亲的生活方式，也可以选择做一个纯粹的精灵。但和精灵这种睿智种族不同，半兽人是瞧不起半-半兽人的，他们认为混血儿血统驳杂，是劣等生命。但混血的半兽人长得又几乎和半兽人分不清，不可爱也不美丽，所以同时也很难融入人类群体。 说完，他们两个指着那边的半兽人说：“这两位小姐就是不愿意打仗的半-半兽人，她们认为这场战场是受人蛊惑，因为那些机械来源不明；我们想帮他们到人类防线的那头，或许她们知道一些重要消息。” 小姐？ 我转过头，看了看那边身高两米五，肌肉和我头差不多大的半兽人……嗯……比精灵的性别还难认！ 可能是看到我难以置信的表情，半精灵半叶不太认同我的观点，她说：“起码半-半兽人女性爱穿裙子，你没见过矮人吗，他们男女都穿工程师制服，还都长胡子，那才难认！” 唔…… “评判一个人或非人，不应当从他或者她的性别出发，而是应该关注他或者她的言行品德。”我说。 半叶吃惊地抓住自己的耳朵，惊叫：“你是圣骑士！” “……这么明显吗？” “太明显了！”半叶说，“怪不得你能忍受龙……我是说能和巨龙坠入爱河！” “等等……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半夏凑过来，认真地看着我，然后也惊呼，“你不是单手劈炮弹那位吗！我的天，赞美大自然，给我合个影吧！” “哇，快给我签名！” “我先来！” 两名半精灵一左一右拉住我的胳膊，然后把手机递给雪峰，翘着脚殷切地说：“快来快来，帮我们合影！” 雪峰…… 雪峰沉默地看着我，然后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吃了手机。 雪峰！！！ “不要乱吃东西啊！”我吼道。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雪峰是用什么清理歌利亚的身体的呢？ 第38章 就算处于发情期, 情绪不稳定, 但乱吃东西最后遭殃的不还是自己吗！ ……哎, 还有啊，你们两个别躲那么远，我向你们保证, 发情期的龙不吃半精灵！ 而两位半-半兽人小姐对雪峰的恐惧情绪更胜过两个半精灵, 她们的表现就像是传奇年代的标准深闺小姐，一听说恶龙就想到吃人不吐骨头这类血腥残暴画面。 我用最圣骑士的声音和她们耐心解释, 龙是不会伤害她们的，只是刚才以为她们是敌人, 所以才造成了误会一场，但她们还是瑟缩在小角落, 仿佛是我们圣殿后院那些流浪狗见到我们的猫, 让人觉得搞笑的同时也十分不可思议。 她们鼓胀胀的肌肉在裙撑下面颤抖着。 “请二位先……冷静一下，能不能……呃……别抓在下的手啊小姐。” 你抓我的手就真的该害怕了！ 我急忙把手收回来, 一把抓住雪峰，我感觉到巨龙的胳膊绷紧, 于是我急忙用力, 十指交叉握住雪峰的手。 现在半-半兽人小姐们不害怕了, （哪怕雪峰对她们磨牙）她们眼睁睁盯着我们握在一起的手——这很好，巨龙当然是可以和我握手的, 巨龙不会随随便便捏碎别人的骨头，我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半精灵半夏说：“她们不会人类通用语，她们是在部落里长大的, 所以我可以给你们翻译，我会讲半兽人语。” 于是，我让半夏替我传达我对她们的善意，果然半夏说完，两个半-半兽人小姐彻底停止了震动模式，好奇地看着我，半叶又补充了什么，但我总觉得她说了些奇怪内容，因为这两个半-半兽人现在露出了……露出了约希娅的常见表情。 嗯……你们不会是在脑补那些不能描述的事情吧？我急忙松开雪峰的手，但无奈地发现，他空出手正好搂住了我的腰。 算了算了，两个半兽人姑娘眼里都冒粉光了，也好，起码不怕了。 我让半夏帮忙询问半兽人的部落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半夏转达了半-半兽人小姐的意思： 大致上，这两位血统不纯的半兽人一直生活在聚落外围的小村子，她们被核心的纯血半兽人世界排斥，大部分血统不纯的半兽人不管看上去多么像纯血，都只能住在猎物最少、土地最荒芜的地方，两位姑娘一直安安生生过日子，但因为希望被族群接纳，所以表现得也格外积极。 直到有一天，半兽人村子出现了怪事。 我听了之后，非常诧异：“死去的人活过来了？你是指活了，还是那种行尸走肉呢？” 半夏问了一问，其实我也只是为了确认，因为复活术属于神，凡间不应当有人能掌握真正的死而复生之术，所以最贴近的只能是亡灵法术一类的东西。 只不过，最近有冒牌亡灵法术。 “根据半-半兽人小姐的描述来看，应该是亡灵法师。”半精灵半夏说。 我与雪峰对视一眼，他点头：“我猜是机械狂热者干的，要不要打赌？你输了就让我……一周！” 喂！ 不带你这么玩儿的！我也要说是机械狂热者干的！ 我很无奈地回答：“那我岂不是只剩下不是这一个选择？” 雪峰心安理得地点头微笑。 这个节骨眼上，亡灵法师出现的几率远远小于机械狂热者，我已经知道了杰西卡他们准备对西北防线动手，那么联合或者鼓动半兽人，的确是极其高明的一招，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可能出现真亡灵法师。 “好吧，那我只能赌不是……不过，那些尸体复活之后做了什么？” 亡灵法术复生的尸体，怎么也不可能是该法师为了扶老奶奶过马路，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肯定都是为了干坏事，所以我毫不意外地听到了一些打砸抢烧的回答。 半叶说：“而且更奇怪的是，它们在晚上的时候，会朝着人类防线的方向下跪。” 嗯？ 不死生物是可以下跪，但那得是有理智的高等不死生物，听说，历史上最强大的黑暗神官所过之处，生者退避，死灵朝拜，任何不死生物看见他都想屈膝下跪……但那是六千年前，那位最强大的黑暗神官距离我们生活的年代太久远了，从他之后再也没人能做到这一点，所以完全不可能是不死生物忽然发现人类城市出了个强大的亡灵大法师。 再之后，根据半精灵的转述，半兽人萨满对此毫无对策，直到一些自称文明使者的人到来。 “他们自称是机械女神的信徒，而机械女神与半兽人信仰的蛮神们是友好的，所以女神的信徒和半兽人也是友好的，他们提供了解决死尸的药剂，果然，撒过药粉之后的尸体都不再惊起了。” 机械女神？ 没有这种神。我敢保证！ 迪亚纳大陆有很多神祇，作为一名神职者，我当然会背整个神灵族系图谱，光明神与黑暗君主是双生的至高神，祂们联手创造了世界和秩序，而且最高神灵没有性别的概念，祂们的从神，也就是次一等级的神到是有性别区分，其中比较出名的女神们有光明阵营的白昼女神、牧原与荒野之神、生命与自然之神，黑暗阵营的黑夜女士、星光女神，其可信度到不一定百分之百，但这些出名的女神里没有任何一名“机械女神”！ 哪怕在被认为是邪神的阵营里找，也没有，最出名的邪神自己就是一位女神，代表湮灭，湮灭教派也是大陆上最敬业的反派，但是哪怕是她的从神，里面也不会有机械神——因为机械是人造的，你见过人能造神像，但是见过人能造出神灵吗？ 人的灵魂要是有契机，到是可以挑战一下成神，若是机械科技再发展下去，或许有一天，哪位传奇工程师死去后能成神，但那得在千百年时光走过之后，现在肯定没有！ “那肯定是自由科学阵线的幌子。”我说，“然后半兽人部落是不是答应了和这些信徒合作？” 半-半兽人小姐说，比那还糟糕，他们同意了联合发动战争。 从数量上说，半兽人只有人类的三分之一，但他们所拥有的的领土的确，比人类的占地面积小了太多，他们被一道西北防线阻隔，基本上只生活在大陆东南角的草原上。所以进犯人类领地能给他们带来肉眼可见的利益，只是苦于打不过，千百年来人类将西北防线守护得固若金汤。 “那些机械女神信徒说，是人类出动了亡灵法师，试图将半兽人部落全灭，所以一些希望和平的部落也只能听从号召，一起进攻人类。” 第35节 那更不可能！ 人类早过了野蛮好战的原始时期了！ 我说：“每年联邦都试图开发针对半兽人的魔导手机呢，怎么可能想要全灭半兽人？” 姑娘们听到手机，抖了一下。 我觉得不对，于是急忙追问，结果姑娘们居然告诉我，在半兽人族群里，大家都知道，有一种超级可怕的武器叫做“手机”，所有被手机照过的人都会脖子断掉、腰部折掉，四肢抽搐，立刻惨死在地！ 我的光明神啊！ 谣言这么可怕的吗？ 而且她们说，手机有“辐射”，她们被告知，这是人类记者自己说的，人类政府为了维持稳定，强行压下了这个消息。 我的神啊——圣光保佑这些惨遭谣言侵害的半兽人，也保佑那些试图用手机联络感情的人类外交官，你们被三流小报记者害得不轻。 我解释说：“任何物体都会散发热量辐射，魔导手机确实有辐射，但所有研究都证明，手机辐射远远达不到危害人身健康的地步，那些消息被压下去，只是因为那些都是假新闻啊。” 半兽人们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于是我干脆掏出手机，在两个半精灵脸上晃过去、 我说：“你看，他们没死。” 半精灵抖了抖耳朵，自己也掏出手机。 “唔……网络上都炸开锅啦。” 嗯？ 我急忙打开来，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把我惊得不行。 新闻视频里，联邦魔法议会的议员伊万，因为“亡灵法师袭击事件”，现在公然提出提案，认为应该严格登记法师，并且为了以防万一，呼吁各国政府给黑法师佩戴……电击项圈？ 这个人是疯了不成？ 根据他的提案，他竟然打算用这种东西表示出人群中的黑法师，然后那些魔导电击项圈会在监测到黑法师试图施展大规模法术的时候，给他们电击，让他们无法施法？ 别逗我了！ 你不怕黑法师们群起而攻，先联手一个禁咒拆了你家？ 那根本不是亡灵法师，伊万议员，你才是被蛊惑的那一位，雷诺议员很清醒，所以他当场就大声反对了。 而且，那样一来，岂不是等于平白限制无辜之人的自由，谁规定了黑法师都喜欢为非作歹？只是在学术领域放得开，不等于生活作风放得开，也不等于杀人放火放得开！ 等我回过神，我发现自己怒火中烧，半精灵一人怀抱一只瑟瑟发抖的巨大半兽人，无辜地看着我。 “唔……圣骑士先生，你才应该佩戴电击项圈，你发怒的样子简直像是要大开杀戒！” 我没有！ 我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圣骑士训练，不可能一个假期就还给老师，我的温柔宽和是练过的！ 雪峰则宽慰我：“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歌利亚，都是最美的！” 算了……你不如不说。 第39章 所以现在变成了我比巨龙还吓人吗…… 说真的, 我真怕故去的老师从神之花园爬回来, 变成巫妖, 然后每天暴打我一顿，好好教育我一下光明神的圣骑士该有什么样的言行举止。（是的，我老师教育小骑士的时候经常采取暴力手段, 却又告诫我们不允许随便诉诸武力, 于是，小骑士长歪掉, 个性长成了约希娅那个样子，也就完全不足为奇了。） 问题是我真没觉得我很吓人, 或者很吓半-半兽人。 视频新闻继续播放，果然我看到雷诺议员与伊万议员争得面红耳赤, 雷诺议员的政治敏感程度真是让人钦佩, 他尖刻地说道：“一个杀人犯在杀人时穿了黑衣服，所以, 大街上所有穿黑衣服的人就都是杀人犯，都应该一视同仁？伊万议员, 你的逻辑让我为你的大学老师感到无比遗憾！” “黑魔法不是简单一件黑衣服！”伊万不甘示弱, “事实证明, 大部分歹徒在行凶时都会拿刀，所以我们应该多加防范随随便便掏刀子的人, 这没有任何逻辑问题！使用黑魔法的人比随身带刀的人的危险性高太多了，众所周知，古往今来, 黑魔法师为非作歹的概率就是比较高，这是有事实基础的！” 伊万的话正中核心，因为黑魔法的确适合拿来为非作歹，最简单基础地对比一下，光明神术里的治愈术，和亡灵魔法里的召唤骷髅，这两种魔法哪个适合干坏事，三岁小孩子都能比较出来。 许多黑法师的名字，哪怕他是传奇年代的黑法师，说出来都能止小儿夜啼，也就是最近几年，黑暗系施法者越来越受欢迎，主要原因是现在的孩子太中二叛逆，就热爱酷酷的邪恶角色，搞得隔壁影月神殿每天都在练习如何邪笑。 雷诺这时反驳道：“那么你不能因为刀子可以杀人，就把它定义为邪恶！因为你切菜也用菜刀！没了菜刀你要怎么吃饭，生啃不成？黑魔法中也存在治病救人的法术，比如，可以应用于急性中毒和遗传性血液疾病的放血术！” “放血术一样可以死人！” 雷诺一拍桌子，大吼：“那他妈的叫医疗事故！” 对……医疗事故是事故，不是恶性事件！我们的祭司也不是每次治愈术都成功的，治愈术的成败还看受术人的体质，和现代医疗一个道理，不是进了医院一定能治好，医生又不是神。 他们吵得极其夸张，但又极富感染力，若非我不能参政，否则，我一定在即将到来的议长选举中投雷诺一票。现在伊万与雷诺都是副议长，也是议长候选人，这件事忽略掉其中人权与善恶的部分，本质上，是两位候选人的角逐。 所以我稍稍冷静——我想，联邦应该不可能真的重蹈覆辙，通过一个往前一步就能走进无光岁月的法案，即便雷诺议员输了，我猜，伊万议员也只会提出一些类似于加强监管的正式提案吧。 这时候，我看到议员席位上慢悠悠地站起一个胖胖的老头，一身肥肉颤巍巍的，他一站起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其中伊万的表情明显变得开心，而雷诺如同出门踩了……嗯，排泄物。 我叹气，政治斗争啊。 那老头晃晃悠悠地说：“两位议员说得都很好……”唔，先各自安抚一下，我知道，这是政客的话术。 “但是呢，其中又都有一些过于冲动啦……”呸，再各打一巴掌，然后，这老头应该就会说他真正的观点了吧，我看伊万都已经乐开了花，不禁摇头叹气，雷诺议员怕是…… “对于伊万议员的观点呢~~~”老头拉着长音，看着雷诺，忽然快速说道，“我和雷诺的观点一致，绝不可行！” 哗—— 现场一片哗然。 我咦了一声，只听伊万议员大叫：“道格院长，您说错了吧？” 我看了看名牌，那是联邦国立魔法研究院的代理院长，虽然是副职，但履行正职的职能，他说道：“虽然，我经常和雷诺议员政见不合，但我们毕竟只是政敌，不是真正的敌人，我们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敌人，伊万议员，急躁冒进、偏激残酷，那才是人类真正的敌人！” 嗬！ 我对这个看起来就很世故圆滑的老头刮目相看啊。 说得对，无光岁月是怎么诞生的？急躁、骄傲，过度膨胀的野心与自信心，对待同胞残忍的手段……历史永远是我们最好的老师。 镜头里的雷诺也惊讶地看着道格副院长，似看见了一只紫色史莱姆在玩蹦极一样惊讶。 我注意到时间，这个新闻视频是三天前拍摄的，那时候我应该在和雪峰假装生气……所以，最新的新闻动向才更让我关注—— 议员伊万正式提出提案：《强化施法者监管制度的提案》，其中明确指出：建议强制登记法师个人信息，并公布其中黑法师的个人信息，有危险施法行为者，佩戴电子项圈和定位系统。 嘶…… 他还真的敢提？ 雪峰皱着眉，不言不语——对于一位睿智的巨龙来说，五百岁的白龙，无光岁月离他比离我更近，时间过去了两千多年，但最年长的巨龙还记得无光岁月里枉死的法师，他们被关在笼子里，一笼一笼地处死，在他们之前，是站在他们身前的骑士，每一寸骨骼都断在自己的盔甲之中，最后的血肉之墙被突破，不甘的英灵在魔导炮的火光下消散成烟。 “歌利亚，只要我们证明，之前是机械狂热者在嫁祸亡灵法师，这件事是不是就可以平安度过？”他问。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我清楚政治家“带节奏”的能力，在这个提案之前，社会上并没有广泛传播黑法师威胁论，这和两千多年前还不一样，那时候，民众的确发自内心畏惧实力强大的法师，因为那时候还做不到人人家里都有魔导科技产品，普通人和特殊职阶能力者的差距真的是天上和地下，不像现在，随便买一个电击枪，可能就能发出和中级法师差不多水平的雷电。 所以我说：“是。” “那那个提案什么时间投票啊？”雪峰说，“我知道联邦喜欢搞开会投票……” 嗯，世界各国都爱开会投票的，你们圣龙帝国也投票，只是你们龙族大部分懒得参与，都是人类方在投票，你们龙族听自家圣龙王的话就行，也真是方便。 听说久而久之，巨龙都不想当龙王了，当圣龙王得和人类一样去参加议会，选举投票，天天搞提案，每代圣龙王都想辞职，可惜是帝国制度，圣龙王是终身职业，甚至不如人类方的龙皇，听说龙皇经常想方设法传位给自己的皇储，然后出门逍遥快活。 联邦春季正是议会召开全国大会的时间，所以……我们的时间可能的确不多了！ 如果放任伊万把黑锅甩给亡灵法师，那么监管黑法师的提案，搞不好真的就要通过了，一旦通过，我不相信那些脾气乖张的黑法师可以接受！遵纪守法没问题，每一个现代人都懂得遵纪守法，克制自己不要乱丢大规模杀伤性魔法，但戴项圈？ 当黑法师是宠物小狗吗？ “如果提案通过……”半叶忽然说，“别人不说，就曾经在我们团里战斗过的那位梅菲斯特，他一定会和联邦拼命唉，然后……” 我冷静地说：“然后，就真的爆发黑法师与政府的冲突了。” 再之后，岂不就是证明了“黑法师很危险”这个言论！ 那可不行！ 我转向两个半-半兽人：“请问，你们之前发生异变的尸体，还在么？” 半-半兽人回答我还在。已经被安置在了墓地，因为半兽人的习俗是土葬而不是火化之类，所以一直保存着。 “很好，能给我指个方位吗，我想去看看。” 半精灵们听后，提出要和我一起，但我暂时拒绝：“不能带你们去，因为如果是亡灵，那我比较专业，如果不是，就只能是更危险的东西，你们还得负责保护这两位……小姐，所以，我希望你们护送她们去防线，去松雾镇找联邦魔导兵团的阿莱西娅女士，她应该会愿意详细了解一些半兽人那边的情况。” “那好吧。”半精灵们点点头，“愿自然眷顾你。” 我点头致谢，回应：“愿光明照亮你们的道路。” 雪峰这一回居然没有跟我耍小性子，而是在一旁拿出手机，打开地图，把半兽人讲的地理位置录入了进去。他侧耳细听，在半精灵们刚走时，他就已经对我说：“我找到路了，前面有三个据点，四个贸易集市，我们绕过去，然后路过一个哨卡，就到了！” 哇，你是龙肉导航系统？ 第40章 除了龙肉导航系统, 雪峰还给我讲起了半兽人部落的现状—— 半兽人维持着几乎原始的原生态部落系统, 现在最强大的两个部落分别叫做狂风和坠火, 其他小部落都会选择依附一个，久而久之就形成两个对立阵营，而这两派之所以会分立, 自然是因为理念不合——狂风部落倾向于与人类社会老死不相往来, 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而坠火则认为人类一定会想办法消灭半兽人, 所以必须先发制人。 经常想从西北防线偷取武器的也是这个坠火部落。 如此来看，各国外交官真的太惨了, 他们一个个都在想如何和半兽人建交，而半兽人的设想中, 最好的情况仅仅是老死不相往来, 剩下那部分随时准备打仗呢。 我不由得问道：“雪峰，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神色矜持地回答：“上网搜索。” “……” “要善用网络。”雪峰说, “前些年的宣传标语不是总说嘛，网络是一把双刃剑, 关键看你怎么利用！” “……” 我无语了半天才说：“雪峰, 那是三百年前的标语吧。” “噢……哇, 歌利亚，你历史真好！” 第36节 忽略, 我已经学会了忽略这头龙时不时往外冒的情话了。 不过，这类关于整个种族的重要情报，随随便便在网上就能搜索, 是不是有点太过草率，这样真的合适吗？ “噢。”雪峰听完我的质疑后回答，“没事的，我那是龙族内部网站，只有龙族身份证可以登录。” 说完，他给我看了那个论坛。 只是我注意到一个问题。 “这个论坛的名字……” 雪峰忽然觉得不对，嗖地一下把手机夺回去，但我已经看到了，我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雪峰，一字一字重复刚才看到的内容：“如何训养你的人类？你们龙族每天都在网上做什么？” 他的脸红得像火龙的龙鳞，手里拿着手机，眼看就要往嘴里吃。 “别别！”我一把拉住，“不准吃魔导手机！” 雪峰用眼角偷偷瞄了我一眼，他发现我并没有怒气冲冲，悄悄吐了口气。 我暗笑一声，说：“不解释一下？” “这个论坛是个正经论坛，合法的！”雪峰急急忙忙说着，“一直是我们龙族了解人类、学习人类知识的重要宝库……呃，我知道它的名字取得有点……嗯……” “邪恶。”我说，“那种邪恶。” ——就是他们常常在网上说的那种，与“污”差不多是同义词。 “因为……和自己的骑士谈恋爱在龙族里面还挺流行的……”雪峰低下头，然后继续偷瞄我的表情。 我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雪峰抗拒地把手机藏在身后，但我沉下脸色，雪峰立刻乖乖双手把手机奉上。 我打开来看了一下，从发帖纪录里，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无数个贴子，以及各种各样的……我。 当然，我能保证每一张都可以当成史诗英雄油画来欣赏，没有任何一张照片上的我衣衫不整或者头发散乱，更不会有表情不对的，只是我没想到的是…… 照片的第一张，居然，是在快捷酒店的走廊拍摄的？ 从……从那么早开始吗，雪峰居然一直在拍我？ 那张照片里我背对雪峰，只是一个背影，对面是绑匪冲过来的身影，伴随着他们手里发射的魔导枪子弹，我的长发在半空猎猎飘舞。 之后的每一张都是我。 有的我一本正经的，正在战斗，有的是面带微笑似乎和什么人说话，有的走路，有的吃饭，有的在睡觉，各种各样的我，甚至还有两张在整理头发——我不扎头发的后果就是长发打结，那两张的我正侧头给自己梳头。 “雪峰……” “我不是偷拍！我是……呃，我是正大光明的拍下来的！”雪峰说，“记得茉莉那个女人类吗，她开车载我们的时候我还拍你呢，当着你的面，而你默许过！” “我那时候……” 我那时候以为雪峰在自拍！高傲的龙族为什么会疯狂拍摄一个人类啊，这不符合逻辑！ “歌利亚，只有你自己才会注意不到自己有多么耀眼。”雪峰说，并且低下头，非常快地在我嘴唇上亲了一下——在我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他夺回手机，小心藏好然后张开嘴巴，我知道有一万句不重样的赞美藏在他的舌头下面，所以，我也亲了他的嘴巴一下，以此堵住那些话。 然而…… “歌利亚，你的嘴唇真柔软，我好喜欢！” 好吧，我知道，我们之间不论说什么，最后都会沦为龙族的情话展示时间。 …… 我按照那两位半-半兽人小姐指出的方位，在天黑之前摸到了一处据点。 半兽人的据点灯火通明，搭建着帐篷和巨大的篝火台，那帐篷和我们的旅行帐篷完全不一样，我们这种帐篷便携可拆，那边的大帐篷却几乎就是一个建筑物，可以塞下一栋房子。我知道长湖林区那边还生活着野蛮人部族，那些平原人也住在帐篷里，并且信奉牧原与荒野之神，现在他们大多数都是猎手、农民或者农场主，他们的帐篷却远不及半兽人的这么宏伟。 我不是无缘无故想起平原野蛮人的，他们是牧野神的主要信徒，牧野神在人间的殿堂叫做勘塔那罗亚神殿，勘塔那罗亚神殿的骑士叫做圣白骑士，比我们多一个字，擅长驱邪一类的法术，并且很会对付亡灵法师。 ——此刻，半兽人的篝火台上，明明白白绑着一个圣白骑士。 我是不会认错的，圣白骑士不穿白色，他们穿纯黑骑士服，胸前有圣白徽记——所以叫圣白骑士，那徽记大体上是一个白色的藤蔓枝丫，寓意着蓬勃生机。 再三确认之后，我肯定，那真的是一位圣白骑士！虽然没圣骑士出名，但好歹也是标志性的神职者，认不错的！ 我和雪峰小心翼翼地蹲在帐篷后面，隐匿自己的行踪，那位圣白骑士是一位很年轻的女骑士，棕色的浓密长发柔顺但散乱，似乎苦战许久才最终力竭被擒，我很庆幸半兽人没有侮辱女性俘虏的传统，因为这位女骑士此刻状态着实糟糕，衣不蔽体，并且长得非常美丽，蓬勃的旷野似乎将生命力藏在她的每一缕肌肉线条上，让她绷紧的小腿宛如猎豹一样矫健俊美。 女骑士并非孤身一人，她背后还有另一位女性，一个施法者，从魔力波动来看，应该是个术士。 奇怪的组合——女性圣白骑士和女术士，还都被绑在半兽人的据点？ 那女术士好像还是个精灵！ 光明神在上，这事儿还能更乱吗？ 我听到女精灵术士在用精灵语大声咒骂——因为精灵一贯优雅，他们的语言也美丽端庄，悦耳动听，从种族角度出发，女术士的话已经算是精灵能说出的最下流的咒骂了，她说：“你们这些四肢发达，脑子只有核桃大的野兽，快放开我们，不然你们真的会死光的！” 唔…… 精灵不做无用的威胁，况且，这位精灵女士说的是精灵语啊，半兽人听不懂。 而精灵更不会说谎——我确认了一下，显而易见，这是一个白皮肤的地表精灵，并不是他们那些满嘴谎言的黑皮肤亲戚，所以她说“半兽人会死光”，那么这是一个未来式句子，一定会在不久后发生，而非无意义的嘴炮废话。 但我是个圣骑士，我不是施法者，恕我眼拙，我没看出这些半兽人哪里像要死的样子。 “拿些水，拜托，拿些水行吗？这里有人受伤，你们都看不见的吗？”她放软姿态，说了半兽人语言。 ——其实，我能听懂半兽人的话，圣骑士作为全大陆的精神信仰代表，必须学会世界上所有主要通用语种，极端冷门的方言可以不学，但半兽人这么强的存在感，不学半兽人语言是不可能的，我只是……两个半精灵默认我不会，还热心翻译，我不好意思拆台。 重伤的圣白骑士抿着嘴唇，微微摇头制止同伴的无用举动，我听到她声音沙哑地说：“你们身上已经中了枯萎诅咒，而且是变异改良版本，结合了现代医学的病毒，非常难以治愈，如果现在治疗，还有希望……咳咳……” 然而半兽人们无视了她们两个，好像在那边弄什么篝火晚会，忙忙碌碌的，甚至大声嘲笑她们，当她们在逗乐子。 “够了艾希，你不能再说话了，你伤得很重，还管他们死不死的呢！”女精灵术士哭着说，“你真是白痴，干什么不听我的，让我直接烧掉他们的据点再说！” “你是个精灵，夕露。”艾希虚弱地笑着，“别表现得那么暴躁。” “我也是个术士呢！”精灵回答，“罕见的精灵术士，你该听听法师怎么评价我们术士——就像理智脱线、自制力永远不在线的自走人形火球发射器！” “哈，我以为你们会讨厌那个说辞。” “恰恰相反，法师讨厌的，我们都喜欢。” 我颇为无语地看着两个女人苦中作乐，但女精灵说得对，那名叫做艾希的圣白骑士伤得太重了，如果再不医治，她会在两个小时内去见牧野神灵。 但她说——枯萎诅咒和现代医学的结合？那是什么！ 枯萎法术是亡灵法师的法术，是个很常用的亡灵法术，效果大致就是能让人全身干枯，然后亡灵法术就能取出完整的骨骼，这名字取得很形象，但这东西怎么会和现代医学结合起来，这简直令人不敢想象！ 于是，我急忙用圣光扫过，果然有亡灵法术的波动。 等等……真的有亡灵法师？ 第41章 我又耐下性子观察了一会儿, 半兽人们满嘴都是吃吃喝喝, 手里传递着烤得半生不熟的肉块, 看得我有点恶心，雪峰到是馋得流口水，只是我不确定他是馋肉块还是馋半兽人。 我确定无法从半兽人的交谈中得到任何关于亡灵法师可能真正存在的线索, 而那位女性圣白骑士已经越来越虚弱, 如果再不处理，真的就只能当死掉的骑士了。 所以, 我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 走了出去。 那位女术士夕露瞪大了她的精灵杏眼，嘴巴也张得圆溜溜, 仿佛也要吃手机一样, 看着我散步一样溜达进了半兽人的领地。 嗯……可能是我走得太光明正大，半兽人哨兵居然也直挺挺地看着我, 直到我不耐烦地咳嗽了两声提醒他们，他们恍然惊醒, 这才用半兽人语大吼： “有敌袭！” 然后我无语地听见一连串的追问：“哪儿呢, 哪儿呢？”“敌人在哪里？” 是不是我得让雪峰变成原型你们才能看见我？ ——骑士与人对决从不偷偷摸摸, 偷袭是我们鄙视的行为，即便是圣骑士军团出征, 我们都是吹响号角，正面冲锋，这是圣骑士坚持的勇气, 是我们光明正大的信仰，结果，在遇到敌人的时候，因为太光明正大，反而被你们当成自己人了不成？ 我没你们那么丑吧！ 于是我举起圣剑，高声说道：“我是圣骑士歌利亚，前来讨伐你们！” 那边的精灵女术士大叫：“哇，艾希，圣骑士比你们还呆哎！” “……这叫正直。” 我充耳不闻，补充道：“顺便营救这两位女士。” 女术士呵呵了一声：“你这样打得过吗，幸好啊，我旁边还有个位置绑你。” “请二位放心。”我忍不住侧头说了一句——你旁边那位置我用不到了。 “你打赢了算我输。”女术士翻了个白眼。 唔……你又不是法师，你干什么学法师鄙视骑士？按你刚才的逻辑，你们术士应该非常爱骑士才行。 半兽人此刻全都拿起武器，将我团团围在正中，我没看见雪峰，他可能躲到什么地方拍照去了吧，想想他发在论坛里的帖子： “看，这是我的人类，身材棒脾气好，特别耀眼，连我都打不过他呢，比起来你们一个个都弱爆啦哈哈哈哈哈！” 那个论坛里，巨龙的画风完全跑偏，直接让我想到古装宫斗片里那些炫耀自己老公爵位的贵妇人，一个个酸溜溜地互相攀比，得意地捧自己老公，疯狂贬低别人老公，现在雪峰就差手里拿一个羽毛扇子，如果再穿一个古代束腰裙子，就会非常有时代感了。 半兽人群中走出一位二头肌比我头还大的半兽人，他裸露着肌肉结实的上身，凸起的青筋血管像盘根老树，粗壮的手中拿着一条同样粗壮的锁链，拖着一颗沉甸甸的巨大铁球，上头全是弯钩倒刺。 他用小豆豆眼看了我半晌，居然没有笑，而是瓮声瓮气地用走调的人类通用语说：“我乃是碎颅部落的首领，戈玛，你这小只的人类却有着很大个儿的勇气，我给你一个一对一决斗的好机会，你如果赢我们的勇士了，就让你带走两个女人，怎么样，要接收挑战的吗？” ……嗯……半兽人能说人类语就很难得了，别挑他古怪的语病啦。 我点点头：“好。” 我一说完，他就对旁边一个半兽人挥了挥手，我看了那个半兽人一眼，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个半兽人的二头肌没有刚才自称首领的大，于是我摇头说：“别让他来了，还是你与我打吧。” 戈玛看了看我，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小小人类，你知道半兽人都是实力最强者做首领吗？” 嘶……你这个笑声怎么这么经典啊，听起来特别像早期的勇者斗魔王游戏，勇者站在魔王面前，魔王一定得来一段标准的仰天长笑，然后语气高傲地嘲讽一下勇者，才会被勇者打趴……但那都是上个世纪流行的电子游戏了，现在早都不流行魔王绑架公主然后勇者去救的套路了，现在流行魔王和勇者相爱相杀。 不过，我还是和雪峰相爱吧，和这个戈玛相杀就行了。 还有一点我得说，从约希娅热爱的游戏来看，现在流行貌美的反派，越是最终大boss，长得就越美（男的也可以美），长成戈玛这样，在现代电子游戏里只能当新手教学关卡的boss。 我当然知道半兽人崇尚武力，他们只有实力最强的才能当首领，所以我才挑选他，不然，我岂不是在欺负他们当中的弱小者？ 我说：“就你来，别废话。” 第37节 “吼————————” 戈玛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咆哮，他说：“那来吧！战斗！我们要战斗到死！我要撕碎你——” 噢……光明神啊，他还真的是标准魔王，发招前先说狠话的套路都有啊。 但我没笑，我按照骑士决斗的正规礼节向他行礼，此类决斗生死不论，后果自负，为荣誉而战，直到一方彻底战败，通常来说，不战斗到死，都不算彻底战败，所以就算他语言搞笑，我依然要把他视为可敬的对手。 他的肌肉饱满，骨骼宽大，一定是一个力量型的狂战士。 “吼————！” 戈玛抡起他那枚硕大的铁球，向我猛扑过来，轰隆隆就像一座会移动的小山，我向侧方一闪身，铁球轰地一声砸在地面，飞过的劲风吹乱了我的头发——糟糕，我又忘了扎头发，而飞溅而起的碎石吓得女精灵术士哇哇大叫，我急忙向她的方向跳了半步，用斗气护盾挡住。 “不准使用法术！”半兽人们起哄。 “使用魔法是作弊！” “人类作弊！” 夕露从惊骇直接变成翻白眼：“那是斗气，连斗气和魔法都分不清……人家圣骑士还没用神术给你们看呢！” “夕露！”女骑士抿着嘴，“你是一个精灵，不要总是做粗鲁的举动。” “如果不是认识你很久了，我会怀疑你是我族长辈伪装的人类。”夕露说。 我点头说：“好吧，不用斗气和神术。” 半兽人是不会斗气和神术的，他们的战士都是狂战士，纯粹靠强大肉体战斗，他们的施法者都叫做萨满，在我看来，就是满地蹦跶，然后把一堆奇怪牌子往地面上敲打——不不，我不是看不起萨满，我是看不懂萨满，真正看不起萨满的当然还是法师他们。 “那不公平哎！”女精灵叫道，“三米高的半兽人要求身高只有一米八的人类不能用斗气和神术？那和狂战士与法师拼肉搏没差别！这不公平！” 公平？ 唔…… 如果说公平的话，我觉得，我得一个打他们所有，才叫公平，所以说，世界上是不存在绝对公平的。 我干脆收起了圣剑。 “骑士，你疯了？” “夕露别吵。”艾希依然严肃地看着我，并且眼神很亮，完全不像濒死。 我站在原地，戈玛被我的态度激怒，他大吼一声，抡起铁球，我只微微侧身，撤步让开，那颗铁球从我面前直直飞过，我抬起手，一把抓住铁球末端的锁链。 戈玛用力回拉——但他哪里拉得动呢，我站在原地，握紧铁链——呃，这铁链有够脏的，上面全是污泥和铁锈！ 打完我得洗手，洗手啊！！！ 我要快去洗手，不然我真的要自制力全无，变成狂暴圣骑士了！所以我决定赶紧加快速度，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被花哨战斗场面鼓舞的围观群众，唯一一个拿手机拍摄的是雪峰，不管我打成什么样他都会说好看，我可以放心大胆地提升速度。 我松开下肢的力气，这样，戈玛猛力后拉，我整个人随着铁链飞向了戈玛，这简直就是他自己在打自己，我伸出腿，借着这股力道，飞身踢向他的颈部。 嘭——砰砰砰…… 半兽人身体庞大，体型笨重，所以我准确无误地踢中了他的脖子，我飞快连出数脚，接连踢打他的咽喉与后颈，半兽人连连怒吼，在他终于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抽身后退。 我落地，同时，他倒在了地上。 呃…… 又用力过猛？我不过踢了一百来下，还没有连续踢个一千下啊！ “天啊，一秒之内他踢了半兽人一百零八下！”艾希惊呼。 ——你居然数着？我自己都没数！ 所以，这场战斗历时……呃……不到半分钟。 我走过去，看着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呻吟翻滚的半兽人首领，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别……直接踢死吧？ 第42章 我赶快扔了一个治愈术过去, 半兽人戈玛的脸色看上去就没那么惨白了。 呼…… “你救他做什么, 你不看一眼身后啊！”女精灵大声抱怨。 我转过头, 礼貌且耐心地对精灵女术士说道：“不行，艾希女士不能承受治愈术，她并不是重伤, 而是受伤后没有医治持续流失体能, 导致虚弱，治愈术是激发人体潜能, 用圣光加速愈合的法术，如果施展给艾希女士, 她会更加虚弱，当务之急是把她放下来, 让她治疗伤口并好好休息。” 说着, 我把她从上面解开，艾希不但拒绝我抱起她的意思, 还自己站直，对我行骑士礼节。 “多谢您。”艾希说。 夕露似乎很听艾希的话, 我说她不能接受治愈术时, 夕露似乎很不相信, 但艾希也这么说了，她就心服口服, 还对我道谢。 啧，术士也真是一个奇怪的物种了。 我将圣骑士配备的医疗包递给艾希，她就自己治疗起了自己, 现代医疗很发达，小治疗仪扫过，基本上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这也是祭司没有古代那么受欢迎的原因，古代的时候，治愈术简直是真的“神”术，别说流血淤青，就连断胳膊断腿都可以瞬间愈合，如果没有祭司，大部分伤势在古代是要死人的，刀割一下就会破伤风死掉，不少人摔断腿就会落下残疾的，所以能治好真是神迹，也就没人在意透支体力愈合之后的虚弱期，而现在……治疗仪器太方便了，连人体内部结构都能拍成片子拿来给人看，大家更愿意去治疗仪器里面躺一下，治疗完还没什么副作用，舒服又轻松，所以治愈术也就成了一种仅仅用于作战的神术。 圣光治愈术对圣骑士的效果尤其好，因为我们本身就与圣光密不可分，不夸张地说，哪怕我被砍头，只要还连着一点皮，奥尔多都能把我医好。 我相信戈玛那个体格绝对承受得起各种治愈术，所以我对他丢了好几个。 半晌之后，他从地上爬起来。 “你……宽恕了你的敌人？” 戈玛看着我，难以置信：“你救我，而不是杀我？” 唔，我没有虐杀一个动弹不得的人的习惯，我们圣骑士被要求能不杀就不杀，毕竟我们是信仰组织，不是杀手组织来着。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或许放过对手会被当成侮辱他的精神和品格，但是我认为，新的时代就该有新的规则，这又不是古代那类关于家国忠诚的决斗，也不是两军对垒的阵前，随随便便杀掉失去防抗能力的敌人，反倒是对我自己人格的侮辱。 所以我说：“你打不过我的，你输了，你们全部加起来也打不过我。” 由此一来——女术士夕露也输了啊，她刚才说的，你打得赢算我输——不过我和她没赌约，我是和戈玛约定，如果赢了，就可以带走两个女士。 我和夕露扶起艾希，准备离开。 然而，戈玛却横在了我面前，半兽人们缩小了包围圈。 我心下一紧，当即准备拔剑，可是…… “您真是……太仁慈了！” 啊？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戈玛，他对我深深行礼：“我的能力和武技都比不上您，您不但实力超群，还能治疗伤口，这真是太了不起啦！从现在开始，您就是碎颅部落的新领袖！” 哎？ 我环顾四周，都没人来阻拦一下你们抽风的首领？ “新领袖！新领袖！” 不但不阻止，半兽人们还发出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活像看见什么偶像歌星的迷弟迷妹，天啊，还有女性半兽人对我丢肉块！不，快住手，我的衣服！！！ 戈玛一张狰狞的脸努力露出微笑，他对众半兽人说：“所以，没有谁还想挑战了吧？”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个年纪很大、毛发都是白色的半兽人用半兽人语言说：“他只一招就打败了你，他的实力太强，简直是蛮神的使者！” 不是，我是光明神的使者！ ——我不只在心里抗议，我还说出来了！ 对比起至高主神，蛮神之所以叫蛮神……嗯，就是因为他们的地位还不够，连主神身边的从神都不算，相当于高我们一等的智慧种族，但远比神灵低级，他们偶尔还能突破位面，降临到大陆上来，而真正的神灵因为受到法则限制，是无法进入我们这个低等级的位面的。 所以光明神创造了这个世界，但祂不拥有这个世界，拥有世界的是我们，能左右这世界未来如何的，还是我们。 越来越多的人变得更加美好，世界的未来才会更美，这就是光明信仰存在的意义，我们从不大包大揽把一切都解决，我们为世界寻找更多、能用好方法解决问题的人。 他们不信光明神，但当然知道光明神，一听说我是“光明神的使者”，顿时对以前认为的“娘叽叽的神”大为改观，立刻表示要开始信奉光明神。 于是我说：“我是神的使者，自然不能担任世俗宿务，所以，领袖的职责还是由戈玛来担任。” 我这样说，大家都表示认同——对的啊，就算他们这边没有什么神权威胁政权的经验教训，但他们会自动脑补成——神的使者怎么会“屈尊降贵”来担任世俗职务呢，所以戈玛毫无心理负担，点点头，表示可以继续担任首领，并且随时欢迎挑战。 说实话，被人盯着看没关系，但被一群三米多高的半兽人盯着看还是很有压力的，而且这些半兽人不只是看看而已，他们还会顶礼膜拜……一边对我用半兽人语赞美，一边对我扔肉块。 唉，压力好大啊！ 我知道史诗里面那种凯旋的英雄会被抛鲜花，但是被丢肉块真是太糟糕了，我的衣角已经黏黏糊糊的了——因为我不能躲开啊，所以我宁愿他们拿暗器丢我，那样还能闪避，但我现在要是闪开这些丢过来的肉块，可能会被认为是不接受他们的敬仰，要发怒…… 这可真是愁死我啦！ 真是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停手……我说夕露女士，你偷笑的声音太大了，圣骑士耳力很好，不比你们精灵差。 我向戈玛询问了部族里的情况，他告诉我： “我们碎颅部落是站在狂风部落这边的，我们不想和人类全面开战，但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逼得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他所说的内容和那两位半-半兽人小姐说得差不多，都是先有亡灵法师作乱，再来是“机械女神”的信徒出面帮忙解决，他还详细描述了机械女神信徒的外貌。 “他们的皮肤覆盖着金属，亮晶晶的，红的蓝的绿的黑的，什么色的都有——” 我知道他描述的是什么，在实验室里的时候，随着我被逐渐强化，我能接触到的人也都穿起了那种东西——那是外骨骼盔甲，外骨骼盔甲和大型机甲还不同，这是一种穿戴式机械，如同盔甲，不是需要驾驶的机甲，而更像一件衣服，可以随时穿脱，关节能自然随着动作运动，用以增强人体的力量和速度，不少穿戴外骨骼的电子人战士可以一脚踢穿合金钢板，而脱掉之后，他本人会在合金钢板上撞骨折。 我知道自由科学阵线一直在研究这些东西，并且效果很好，销量更是没得说，许多国际知名的军工企业都有自由科学阵线在背后操控，这也是联邦把所有军工全部交给官方，而禁止私人军火交易的原因。 这很好，我的两个目的现在又变成了一个——摧毁自由科学阵线。 我对戈玛说：“不必担心，我来这边，就是来解决亡灵法师的，那个……那个机械女神是个邪神，信仰她的话，她会要求你割掉四肢，换成金属机械的！” 我故意夸张地描述了一下那些喜欢改造自己肢体的叛逆青年，在西边很多新兴国家，这类年轻人不少，我甚至有一次看见一个人把自己脑子里装满电路，还用一个透明壳子取代颅骨，觉得自己很酷。 戈玛他们一听当然不同意，崇尚自然野性的半兽人也很抵触把肢体换成机械，所以立刻向我保证：“我们绝对不会信仰她的，但是……人类真的不会对我们大开杀戒？” 看，这就是缺乏沟通的问题。 我说：“我是一名神职者，我以我的荣誉向你保证，防线那头，有的只是和你们一样，希望好好生活下去的普通人，而不是狂热的战争贩子，我不保证万千人类里一个狂热战争贩子都没有，但我保证，绝大多数的人类，热爱和平。” 人类之所以会成为迪亚纳大陆最大的种族，就是因为我们有着无限可能，而我们或许会走弯路，但最终一定会选择最好的那个可能。 无光岁月之后的新世纪，人类更加平和从容，我们谁都不想重温黑暗。 “我希望，世界能同样沐浴光明。”我说，“神的光辉不应该遗忘大陆的东南平原，那道防线早就失去了意义，我们同样是大自然孕育的儿女，不应该被一道防线永远隔绝。” 第38节 戈玛思考了许久，他说：“您说得对，我见过你们那边的飞艇、电视和电脑，每一个都很神奇，你们还有电灯，不会像我们一样，晚上就只能睡觉。” “但你们有丰富的物产啊。”我笑了笑，“东南平原有最肥沃的草原，养育着大群肥美的鹿，河流里的鱼肉质甘甜，千金难买，这里还有珍贵的草药、植物，有魔法材料更有矿产。” 戈玛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人类会愿意用飞艇交换吗？” “我想，人类还愿意用造飞艇的知识和你们交换的。”我说。 就像我们和矮人族的合作，矮人族的蒸汽机械没有魔力，但有很多魔导科技没有的优点，交流合作让我们双方都能得到进步，封闭狭隘的过去只造成了落后和隔阂。 我和戈玛谈了很久，他愿意去向狂风部落和其他附属部落的领袖传递这个信息，告诉他们，人类并不凶神恶煞，那只是别有用心者营造出来的假象。 “其他部族都好说，但你要小心坠火部落。”戈玛皱着粗重的眉头说，“他们非常好战，或者说，不好战的在他们那里活不下来，与其说那一部分半兽人是被人蛊惑，误以为人类都很残忍，还不如说，他们希望人类是敌人，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宣泄他们暴躁的怒气了。” 我点头表示了解。 人类当中也有好战分子，一个种族不可能千篇一律，就像旁边的精灵女术士，一贯优雅平和的精灵族不也有暴躁的火系女术士吗？ 我看了看艾希的伤势，她靠在夕露怀里睡着了，气色看上去已经红润了不少，没有了性命之忧。 于是我问夕露：“她是勘塔那罗亚神殿派来调查亡灵法师的？” “对。”夕露说，“那是一个从神殿地牢跑脱的邪恶法师。” 所以说，这回是真有一个法师了。 那更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 “那你呢？” 夕露抖了抖耳朵：“我是来帮她的，顺便采采草药。” “我以为术士不会制药。” 夕露哼了一声：“法师们的偏见！不对，你不是法师呀……唉，好吧，我承认，术士不会制药，但我是精灵啊，精灵会制药的。” 躺在她怀里的艾希闭着眼睛勾起嘴角：“算了吧，你只是来采炖汤用的黄蘑菇的。” 精灵的耳朵尖都红了起来，她嘟囔着说：“你别拆穿我啊……” “精灵不应该说谎。”艾希回答。 我听得忍俊不禁：“好，你们今晚在这里休息一下，如果明天可以，我们一道去找亡灵法师。” 既然是勘塔那罗亚神殿里走脱的犯人，那的确是艾希的职责，而我现在该去找雪峰，说起来，这头龙又藏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百合cp了解一下23333333！我最爱骑士x法师了……【术士：我们才不是鼻孔朝天的法师，搞清楚啊喂！】 讲道理，听说有人还没收藏我？快去啦！【敲桌】 …… 有人说想看无光岁月的故事，说真的，故事有，但是太虐了，现在的老年人道长只爱小甜饼，不想写虐文啊……那其实是一个很悲壮的年代，我有构思过，主角是光明圣殿仅剩的一个祭司……对，最惨的时候圣殿只剩下一个正儿八经的祭司了……不过，都过去了！！！苦难终究，会，过去！ 第43章 雪峰？ 我回到我们之前分别的地点, 但我没有发现雪峰的踪迹, 他不见了。 这边地形平坦, 整个差不多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偶尔有低矮丘陵起伏，但不妨碍开阔的视野, 所以我认为以我的眼力, 别说雪峰，就是一颗龙蛋从地平线滚过去, 我也会发现他的。 我在整个半兽人据点里里外外寻找，却没有发现任何雪峰的痕迹。 “雪峰——” 我忍不住喊了起来, 我相信巨龙的耳力不会错过我的声音，可是……全无反应？ “雪峰！你再不出来我生气了！” 依然毫无动静。 我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虽然雪峰是五百岁的巨龙, 但是五百岁的巨龙也不是不会受到伤害，不到五十岁的传奇法师可能就已经能吊打五百岁巨龙了, 人虽然渺小，但对比起长生种族, 我们的潜力真的可以说是无穷, 成长速度也可以快进, 造物主从来公平，我见过二十来岁就进阶传奇的大法师, 一个人能单挑整个龙谷守卫军团。 哦，我自己也是二十几岁，比起单挑龙谷守卫军团的法师, 我可能最多单挑十个成年龙，我一直不太敢暴露自己的实力，因为我知道我的实力和当今时代不符，我自己有计算过，我即便回到传奇年代，大约也是圣骑士的巅峰了。雪峰……嗯，我下次和雪峰打打看。 我今年究竟二十几我不知道，因为我也记不得是多大被关进实验室的，人类小孩都不会记得小时候的事儿啊，在圣殿的登记资料上我是二十六，但我可能比这大一点也不好说。 圣殿的一位祭司长辈觉得我谎报年龄——但她觉得我是报老了，我应该不到二十六。 为此，她还和我谈话：“歌利亚啊，你没必要将自己的年纪说大，你就是得光明神眷顾，那怎么了，旁人是羡慕不来的，而且神职者不允许有嫉妒这种负面情绪，就算你是二十岁进阶传奇圣骑士，也没人会妒忌你的。” 不是……我真的没有谎报，那位祭司奶奶总是用怜爱过头的眼神看我，在饭后偷偷给我塞水果什么的，我觉得她看我的时候根本就是在看一只刚睁眼的小猫，她亲手奶大的那种。 不过我确实有过谎报一下，说自己年纪更大的念头——我担心我被强化得过度强壮的身体遭到怀疑，现在看来真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圣殿大部分人把我的成就归结于光明神的眷顾，知情人……则忙于每晚帮我处理尸体。 说真的——你们该早告诉我你们拆穿我了，那样我杀人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紧张，不至于把电子人弄得七零八落，断手断脚还漏电池液，光明神知道那些电池液给我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心理阴影，黏黏糊糊，还五颜六色，散发着一股臭袜子的味道，杀完之后回房间洗一夜都泡不干净。 转了半天，我忽然拍拍额头——我真是傻了，我在这瞎找什么呢，我又不是没有雪峰的手机号。 我急忙掏出手机，却发现我的手机…… 嗯…… 没电了。 智能手机就是这样不好，各种程序都费电，一张大得可以当菜板的巨大屏幕也是疯狂烧电量，有的人买的那个魔导手机大到离谱，比如奥尔多，他的手机都没法单手打电话，他经常把手机放在桌上，然后自己歪着身子把脸贴在手机上和人打电话…… 看着没电的手机，气得我差点扔掉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破手机，不过我急忙反思，身为圣骑士不可以如此轻浮莽撞。 “你有带充电宝吗？”我问女骑士艾希。 她说：“半兽人的部落没有信号，充电也没有用，最多玩玩消消乐。” 精灵夕露鄙夷道：“只有老年人才玩消消乐。” 我沉默片刻，说：“我也玩。” 她顿了顿，指着我们：“两个老年人。” “发生了什么事吗？”艾希问我。 我说：“我同行的同伴不见了。” 她回答：“会不会迷路，这边地形很单一，离开部落据点就是大草原。” 我叹气道：“如果他迷路我反而不担心，但现在这里有一个实力强大的亡灵法师，而我那位同伴……是一位龙族。” 艾希立刻紧张起来：“是龙族！那可不好，如果他被亡灵法师抓住……” 他会被变成施法材料罐子的！ 可是这茫茫一片大草原，我该从哪里开始寻找雪峰？他身上又没有定位系统，这时候，我真恨不得他身上也有电子人的定位芯片。 定位芯片……我一怔，不，我怎么会想到这种东西…… 我身上就曾经有过那种东西，他们打开我的大脑，将芯片藏在我的脑子里，链接我的神经元，他们在远处可以清楚地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不只是我的行动，甚至包括我的情绪、激素水平、体能情况，最初的时候我甚至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我习惯如此。 直到，我的老师不厌其烦地告诉我，自由的意志永远不该被磨灭，即便有些人生来没有选择的自由，但如果可以，他应该保有对自由的向往，真正的黑暗并非没有了自由，而是没有了期望。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牢笼，金属制作的，插满芯片的牢笼，从噩梦中惊醒时，我点燃圣光，让它们凝聚为神圣之火，我不顾疼痛，将我脑中的芯片烧成了灰烬。 那天我终于看懂了光明神的标志——自由的羽翼和希望的火焰。 烧完芯片我昏迷了很久，醒过来却没什么大碍，现在知道应该是背地里听墙角的老师和祭司们帮我处理了伤势，小时候我还天真地以为是我身体机能太强呢，现在想来，幸亏有老师他们知情，在背后默默帮我处理一切，这才没让我烧坏脑子，不然真成了傻骑士了。 圣子是个傻子——说出去是多大一个黑料啊。 这时候艾希对我说：“你快用契约来定位吧。” 我一愣：“契约可以定位？” 她怪异地看着我：“对啊，龙与骑士可以互相定……等等，你身上龙的气息很淡，你难道没有和你的龙签订契约？” 我的龙……这说辞听上去……嗯……很容易让人想歪的。 她又惊呼一声：“你的龙居然可以忍耐住，不和你签契约？” 她看起来格外的吃惊，但我十分疑惑，我身为圣骑士，对龙族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外交需求的层面上，所以我想，圣白骑士可能比我了解多一些，因为他们崇信的牧野神灵是自然神祇之一，对自然界的各个物种都有深入研究。 于是我虚心向她请教，她呆了好半晌，才神色复杂地告诉我：“不要用人类的社会准则来要求和评价龙族，对龙族来说，占有是一种本能，而且是彻底占有。巨龙选择骑士，只会有三种情况，年老的龙族选择了年轻的人类，这时，龙族其实是将骑士当做了自己的幼崽般关爱，是真的发自内心当人类骑士是后代；第二种反过来，极其年幼的幼龙选择了年长人类，这时候龙族会像依赖父母一样依赖自己的骑士，第三种……至死不渝的爱人。我觉得，你们不是前两种吧……” 嘶…… 她看我的表情变化，已经得出了结论：“看来，那头龙是真的爱你了，他可以为你的人类思维做出这么大的退让……你是不是告诉他，圣骑士不能结缔契约？他没有因为‘求而不得’，发狂把你吃下去，真是爱你爱惨啦！” 我又一次抽了一口气。 我没有想过种族文化隔阂这么大的。 如果一个人类，爱某人爱到想彻底占有，别说吃下去这么夸张，就是那种时时刻刻查看另一半短信的人，大家会认为这个人偏激甚至变态，但我不知道这是龙族的常态，而雪峰为了我，竟然克制自己的本能……艾希给我讲了一些龙族爱上人类，却没有得到同等回应，于是狂躁地吃掉这个人类的故事。 她说：“好多历史记载的恶龙摧毁城镇，其实是为了吃掉自己爱上的人类，龙族才不会闲得无聊去当拆迁办工作人员呢，至于财宝……那也是人类的误解，龙族不屑于抢夺人类的金银财产，因为龙族热爱的其实是发光物体，比亮度的话，金银的亮度可比不过电灯泡！” 我的光明神啊！ 艾希更加焦急地说：“我现在还担心，你的龙是不是自己找地方发疯撞墙去了！” 那可别！ 那头龙已经有乱吃东西自我虐待的倾向了，如果再来一个自残，我会愧疚死的。 可是…… 我忧愁地想到：我该如何权衡神职者的职责与巨龙的爱呢？ 说起这个问题艾希也叹了口气，这问题对我们来说就是无解的，因为结缔龙骑士契约，等于被龙族族群接纳成为一员，这和我们不得与世俗牵连的戒律是相违背的。 反而是夕露抖动着耳朵，歪着头，理所当然地说：“那很简单，让你的龙放弃龙族身份，加入光明圣殿就好了啊！” 唉？ 夕露问我：“你的龙是什么龙啊？” 我说：“是白龙。” “赞美自然，那真是完美极了，你想想，英俊的圣骑士和他的光明白龙，你会成为新世界偶像的！”夕露认真地说。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第39节 第44章 不只是我, 连艾希都惊呆了。 我们两个差不多同一时间惊呼：“这样放弃自己的种族身份, 真的没问题吗？” 夕露说：“当然没问题, 龙族都是很自我的生物，和我们精灵不同，我们如果被剥夺身份, 死后就不能化作圣树上的绿叶了, 龙族无所谓啊，他们都很极端的, 不在乎这些，别说放弃龙族身份, 为了和爱人在一起，就是被变成地精都无所谓呢。” 我…… “可这样, 我是不是太自私？” 夕露咬着手指说：“人类思维啦, 龙族会认为你是想接纳他，不会认为你自私, 反而会认为你无私！” 唔……竟然这样吗，那说明我以后需要多从龙族的角度思考思考问题了。 我们简单商量了一下, 决定接下来仍旧按照计划, 去检查被唤起的尸体——因为雪峰如果没有落入敌手, 而是自己找地方去宣泄了，那么一定还会回来找我, 而如果他真的不幸被亡灵法师抓了，我们直接去调查亡灵法师，也能救回他。 我们在碎颅部落休息了一晚, 热情过头的半兽人不断往我住的帐篷里塞烤肉，谢天谢地他们烤熟了，而我忙于洗衣服和烘干，根本没有机会尝一下，精灵女术士到是溜过来拿了一块，不大一会儿我听到隔壁帐篷传来一声哀嚎：“哎呦我的牙啊！” 第二天凌晨，我们准备出发，夕露含着一片叶子出现在我面前，说是治疗牙痛。 我看了看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的艾希，问她：“已经没事了吗？” 艾希则笑了笑，回答我：“并不是只有圣骑士的恢复力好。” 半兽人首领戈玛把部落的事情安排好，提出要和我们同去。 他说：“虽然我打不过您，但我也是部落的勇士，我需要亲眼验证一下，才能知道我族未来究竟该怎么做。” 我想了想，点点头：“这样也好，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只是我们不一定能有精力保护你。” 况且……我说句实话，他块头太大了，浑身上下又没穿什么护甲，这样一来他的弱点暴露得太明显，有点像约希娅他们爱玩的网游里的服装设计，约希娅的游戏人物我见过，一个女战士，穿着铁盔甲，还露出胸脯，首先，这种造型的盔甲在遭遇打击时可以把穿戴者的内脏震坏，其次，要害部位比如胸口全都裸露在外，简直是加亮标出关键位置，就差写一行字：快来打呀。 出发后，戈玛要我们三个假扮成被俘获的人类，他说，现在被抓获的人类都要上交给坠火部落的领袖，说是上面统一有用，但我在人类防线的时候没有听说交换俘虏的事情，所以我想，可能不是什么我乐意听到的用途。 我们一边化妆一边问：“最近有很多人类被抓吗？” 戈玛回答我：“很多，因为战争是忽然开始的，很多来这边旅游或者探险的人类，过去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存在，现在都给抓住了。” 我点点头，夕露还给我们每个人来了一个伪装魔法——我不太懂术士的魔法，不过在我眼里，和法师的变形术区别不大，尽管这念头不可以让夕露知道。 我们一路很是顺利地进入半兽人的各个据点，我看到到处都是武装的半兽人，他们袒露肌肉结实的身体，在胸口和下肢绑有护具，手持几米高的大型战斧——这才是正确的盔甲穿戴姿势，不能妨碍活动，又得护住要害，所以很多实用性强的战斗盔甲都很丑，让那些热爱游戏动漫的小青年看见，一定大呼垃圾美术设计。 半兽人部落的核心据点也可以被叫做城市了，从占地规模来看，并不比联邦都城的中心城区小，只是这里没有林立的高楼，全部都是帐篷一类的建筑物。 戈玛是一个部族的小首领，所以知名度还算很高，我们一路也没有遇到盘查，没有哪个半兽人过来检查一下我们三个手上的绳子，一但他们过来，就会发现那些看似粗壮的绳子根本没系好。 真正差点暴露，是因为夕露看见路边摊位卖化妆品，差点过去看，幸亏艾希足够了解夕露，即使制止，艾希说：“你看看半兽人都长得很不符合精灵审美，他们的化妆品色号你能用？” “有道理。”夕露点点头，“最近，我们术士协会里流行梦幻紫色系妆容，下次我买来你帮我画哦。” 艾希一口答应：“只要你别让我也画就可以。 ……” 检查亡灵法术的最佳时间点是深夜，所以我们等到入夜后，戈玛把我们从笼子里放出来，一路领着我们去往墓地。 墓地很安静，没有什么诈尸迹象，但戈玛说，所有违反常态复活过来的尸体，都已经被“机械女神”的信徒解决了。 像墓地这种地方，除非都是火化过，或者绿色丧葬、种植树木取代墓碑的新式环保葬礼，否则都会带有强烈的死气，这些本来就存在的死气很是干扰我们对亡灵法术痕迹的侦测。 半兽人们暂时把复活过一次的尸体堆放在一个地下空间，我在入口处看到了萨满的图腾，那块不起眼的木牌上有生命之力，可以用来压制死气。 说实话，我不喜欢地下。 因为地下没有光，没有风声鸟鸣，这就很像我独自一个人呆在实验室里等天亮的感觉。实验室里的大部分实验员是不会和我这个试验品有什么深入情感交流的，所以幼年时我很习惯孤独一人，并且最可悲的是，幼年的我并不知道常年孤独一人应该是不对的。 杰西卡教我认字，那时候我只觉得和她学说话写字真是一天里最开心的时光。 如果我没因为好奇，偷偷摸摸不听话跟着杰西卡，在她的办公室听到她与实验员讨论我的实验，我可能真的会被培养成忠实的自由科学阵线战士呢，当时杰西卡说起我，和说起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她的声音冷漠魅惑，充满危险的性感色彩，我知道用“带毒的花朵”来形容一个人有点过于中二，但考虑一下我的职业和我从前的经历，中二一点才更能贴切地描述。 杰西卡就像古代黑暗精灵崇拜的那种蜘蛛女神，美丽和危险并存。可能我自愿不自愿都会受他影响，我对女性的审美一向是这种矫健俊美的，比如我现在身边这位圣白骑士就很让我欣赏，她沉稳可靠，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利刃。 噢，幸亏雪峰不在，不然我夸奖其他人会让他的狂躁加重的。 我以后真得注意一下，不能在雪峰面前夸奖别的人。哦，不是人也不行，比如精灵女术士夕露。 她正不合时宜地向艾希抱怨：“我想回家做头发，上次染的颜色掉太快啦，这回我要染个粉红色。” 我条件反射一样说：“染发很伤发质！” ——奥尔多那头常年漂白的长发，一天不护理就会糙成杂草的。 我说完，艾希很严肃地指出：“你怎么是黑发，你很不符合光明神骑士的应有形象，这会影响你的民众支持率。” 我要的就是影响支持率！ 我果断回答：“不，我不想染发。” 艾希看着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夕露甩甩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我的头发变成了金色，她说：“你看，这样很好看的。” “不。”我很严肃地拒绝。 我们又各自散开，检查那些尸体，这些尸体呈现诡异的僵硬状态，并非正常腐烂。 “哎，这个尸体带着美瞳吗，半兽人没有紫眼珠吧？”夕露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和艾希一左一右，抓着夕露的胳膊把她拉到身后。 术士真是不靠谱的生物！ “不要乱碰！”我低吼道，“那不是美瞳，那是魂火！” 你见过美瞳把整个眼白都漂色的？那是三无产品！ “那是不死生物的灵魂火焰，你没有见过不死者吗，他们的眼眶里没有了能看见生命的眼睛，只有长燃不熄的灵魂之火，不死者的眼中只看得到死亡和寂灭。”我说，“这不是一具普通尸体，这是个不死生物。” 骷髅那种一脚就能踹散架的不死生物根本拿不出手，一个亡灵法师只有拥有真正的、有生前记忆和能力、保留本人意志的不死生物时，他才是亡灵大法师，否则，就只是能召唤骷髅的小学徒而已。 不死生物的诞生需要极大的执念，我给新人讲解是总是强调，这个执念不能是这顿饭没吃到肉这类小事儿，必须是能超越生死，大到死了都不甘心的那种执念，才能把本该往生的灵魂强行留在生死边界，成为不死生物归来。 没有一个真正的不死生物是好惹的，因此，他们背后操控他们灵魂的亡灵法师是更难以捉摸的。 “只有你才见过！”夕露说，“我又不是圣精灵。唉……愿他们的灵魂有朝一日能得到安息。” 安息？暂时不可能了。 我的心跳有些加速，我希望现代社会不会真有拿得出巫妖的大法师，因为巫妖这个级别的不死生物，已经可以被称为亡者军团的指挥官了，他自己就能召唤不死生物大军，如果哪个法师能拥有巫妖…… 光明神庇佑，我不敢想象！ 艾希说：“这是个初级的尸傀儡，亡灵大法师的高塔里，这种尸傀儡最多充当魔仆，但现在……” 我说：“现在是新世纪，没有哪个亡灵法师还保留着高塔，异端已经被我们的先辈联手踏平，而影月神殿的神官们兼领神职，是不会外出建塔的。” “这不是个好惹的亡灵法师。”艾希抿唇道，“不然，也不会轻易从勘塔那罗亚神殿的地牢里跑掉！” 我抬手制止她，她凝神看我，而我则看向前方，一瞬间，我拔剑出鞘，恢弘圣光亮起，地面上离我近的不死生物不再伪装尸体，即便没有主人的命令，它们也开始发出挣扎哀嚎。 我让圣光形成风暴，它们旋转呼啸，脱离我的剑刃，我本人没有停留，我跟在这道圣光之后，鱼跃而出—— 嘭—— 我的圣剑竟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一道亡灵之力压缩而成的盾牌！ 我惊愕，手上却没停，我接二连三出剑，斩在那道盾上，那是一道法师的盾，符文在魔法护盾上闪耀，很快，亡灵之盾破碎，但我的剑再一次被阻挡！ 施法如此快！ 第二道护盾不是与圣光相克的亡灵之力，那是一个怪异的，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甚至看起来安全无害的盾，像一个透明蛋壳。 我看见了蛋壳里的法师——那不是我想象中垂垂老矣、胡子头发苍白一大把的老头子或者老太太，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子。 他身材颀长瘦高，一身朴素的暗色法袍，施法的双手上只有一枚指环——我见过许多法师手上戴满各种浮夸的魔力宝石，用来增幅自己，红紫黄绿五彩斑斓，但这个法师手指上只有一枚指环，毫无纹饰，显得他的手骨节细长优雅，指尖带着常年接触黑魔法留下的灼烧痕迹。 ——一个黑法师！ 一个，传奇级别的黑法师！ 第45章 【圣女日（划掉）夜记】 我, 就是聪明可爱、美丽大方、英勇无比的—— “约希娅, 不要这样讲话。” 好吧……我是光明圣殿的圣女约希娅, 站在我面前这个很帅但是超超超超超——严厉的骑士，是我哥哥，光明圣殿的圣子歌利亚。 “约希娅, 圣骑士的美德都有哪些？” 我无精打采地背诵：“谦逊、诚实、勇敢、奉献、牺牲。” “那么, 自我夸耀，违反了哪一条？”他犀利地问道。 我说：“谦逊。” 他抿着嘴巴看着我, 看起来超超超超超——凶！ 喂，你敢不敢这样去给老师看, 看老师说不说你不够和蔼可亲啦！或者你这个表情出去和信众合影，分分钟光明圣殿就会被小报记者黑出天际！ 歌利亚和我都是圣殿长大的孤儿, 我们被作为下一任领袖的接班人秘密培养, 但我总觉得，培养我做什么啊, 有个歌利亚在那里，不会有哪个傻子选我当圣主吧？ 我要当咸鱼！ 呃, 不是啦, 开玩笑……随着训练日程进展, 留下来的小骑士越来越少，大家从来都是可以自由选择的, 因为信仰是不能强迫的啊，我们当中有一个在练习唱诵时居然觉醒了吟游诗人的天赋，现在跑去念吟游诗人学院啦, 不过我说实话，那家伙唱歌跑调，他唱联邦国歌都跑掉，啦啦啦也不在调上，居然能当吟游诗人，啧啧。 所以，现在仅剩下我和歌利亚，我比他小十来岁呢，我们的老师已经年纪很大了，所以我并不是直接由圣主教育，而是歌利亚教导我，我总觉得，要求我小小年纪就青出于蓝太难了，何况歌利亚那么棒，我决定安心做个大统领，每天给他撒花！ 直到有一天夜里，隔壁的奥尔多祭司来叫我起床。 “起来，起来！快起来！抢本子啦——” “我来了！”我一骨碌坐起来。 “约希娅！”奥尔多抱着肩膀说，“你是不是又偷偷混什么二次元了，小心我告诉你哥。” 我瞪着他刚漂过的白毛说：“在我哥眼里，你的德行问题比我严重。” 第40节 “现在好了，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没有你哥哥一个人的德行问题严重！” 怎么可能！我哥是谁？圣骑士歌利亚，同侪的楷模，光明神最优秀的骑士，他德行有问题？那完啦，光明圣殿倒闭啦！ “别瞎说。”奥尔多苦恼地抓抓头发，“你知道的，老师们年纪都大了，逐步准备退休了，接下来要换我们接班，所以现在有一项重任落在了你我头上。” “什么？” “抛尸。” “啊？” 奥尔多说出的词吓得我半死，我们可是光明神的信仰组织哎，抛尸？抛哪门子尸啊！ “你你你——你不是把非礼你的女信徒给杀了吧？” 奥尔多又瞪了我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哦，那你很乐意被非礼？” “你再胡说！” 今天白天有个女术士，腰细腿长胸又大，一照面就拼命冲上来抱奥尔多，还说要“扑倒他”，这么豪迈也就只有术士这个物种能做到了，然后她被奥斯兰特联邦都城警卫队拖走了。 幸亏他们新星之盾来得快，不然奥尔多可就清白不保……嘶，不过，奥尔多的本子很好看，我尤其喜欢他被路人抹布……呃……咳咳，光明神在上，我什么都没看过。 “来。” 真正的奥尔多一脸严肃，小心翼翼拉着我往后院走。 嗯？抛尸就扔自家后院？ 奥尔多也说：“真是的，哪有抛尸抛到自家后院的，这杀人水平也真是不行，全天底下也就你哥干得出来这么愚蠢的事情。” 我哥？ 歌利亚？ 等等，歌利亚为什么要杀人抛尸？ “难道，他把隔壁揉他脸的女祭司杀了！” “约希娅。”奥尔多说，“我得和歌利亚认真研究一下你的思想教育问题了，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你？研究我的教育问题？哇，你大半夜把十几岁的少女喊起来抛尸，你就这样教育光明圣殿的未来？ 我和奥尔多蹲在树丛里，赫然看到我哥歌利亚与一个奇怪的家伙战斗在一起，他们打得蹑手蹑脚，但我哥明显怒火很旺盛，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歌利亚，他训斥我时虽然严厉，但从来都是温柔的，我从没见过……眼神这么冷，像刀子一样的歌利亚。 奥尔多低声说：“他是光明之刃啊……” 圣剑横向斩开那个奇怪的人的身体，飞溅出来的不是血，是一种花花绿绿的奇怪液体。 “那是个强化电子人杀手，来杀歌利亚的，强化电子人就是那种把肉体改造成半机械的人。”奥尔多说。 说话的时候，歌利亚已经挥舞长剑，将那个电子人大卸八块。 我毫不夸张，真的是大卸八块，砍得七零八落才收手，我不禁呼吸加速，全身微颤——我哥…… 我哥太帅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想尖叫！ 那个杀人时的狠辣，那凌厉的眼神，那挺拔的脊背…… 啊啊啊！我要去找太太约本子！！！ 但是我哥帅不过三秒，我和奥尔多无语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收拾残骸，我心想，你还不如把尸体放在那里，直接让我们处理行不行，看你那手生的样子，唉，那个袋子不够大塞不下啦……哎呀谁让你砍那么碎，肠子和电线缠在一起啦！ 等歌利亚七手八脚收拾好那些东西，天都快亮了，他忙得飞起，一溜烟逃跑掉，还以为自己处理得很好，我打了个哈欠，奥尔多掏出大袋子和镐头递给我，我们准备开始干活了。 “唉，怎么能埋这里，明天圣殿请的画匠来修建草坪，一看就看见你这块地被翻动过啊！”奥尔多痛心疾首地说着，而我在旁边痛彻心扉地疯狂点头。 歌利亚，你杀人可以，但是处理尸体，太不专业了！ “你就是多看几本悬疑小说，玩两个解谜游戏，你都能学到基本的处理手法吧！” 我沉重地说：“我哥，从来不玩游戏，他也不看悬疑小说，他爱看传奇故事。” “你是说历史书吗？”奥尔多嫌弃极了，“他还喜欢看光明神的经典当消遣呢。” “不过，这电子人为什么要杀歌利亚？”我问出这个关键问题。 奥尔多很平常地回答我：“因为歌利亚曾经是他们一伙儿的，是他们派来咱们圣殿卧底的。” 啊？？？ 我惊讶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那我哥这个黑料……确实比我大。 “我的光明神，请保佑这些机械狂热组织，他们没几年好活了。”我说。 能教育出我哥这样可靠的圣骑士来，这个组织八成凉透了。而且我知道歌利亚非常痛恨机械狂热组织，从前我不知道原因，现在想想……在那边的生活一定很难过。 唉，好心疼，好想找太太给我哥出一个小甜饼本子啊…… “本子本子，你的本子藏好了，别让歌利亚看见，他看见肯定给你撕碎！”奥尔多说着，晃动了一下手里的袋子，电子人的碎尸在里面发出簌簌的响声。 你放心，歌利亚当主角的本子我藏得很好，外面放的都是你当主角的，用来掩人耳目。 我最喜欢的太太最近正好在写圣骑士的故事，她叫“全晋江最正直的写手小精灵”，不过我说实话啊，那位太太三天两头被晋江发黄牌，她正直，就和说歌利亚邪恶一样，根本是彻头彻尾的反话！ “约希娅。”奥尔多忽然喊住我。 “什么？” “不要告诉歌利亚。” 我一怔：“唉，为什么？” 他叹了口气：“歌利亚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猜不到？” 唔…… “可是他是非常优秀的圣骑士，人没有办法选择出身。”我说。 “对，但有时候出身会影响未来。”奥尔多说，“那么约希娅，未来，你会愿意承担圣主的职责吗？” 哎？ 不能啊，圣主应该是歌利亚才对，我一直努力练习武技，就是为了成为合格的大统领——圣子圣女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所以我们注定是一个做圣主，一个做服膺他的大统领，我觉得这样很酷啊！ “歌利亚若是成为圣主，他会把圣殿保护得很好，但他不会保护自己。”奥尔多说，“那么，约希娅，你愿意保护你的大统领吗？不论外界如何评论，不论他人如何猜疑，不论那些八卦小报的记者将来能挖出什么，你都会保护他，对吗？” 我看着奥尔多，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这还问，傻逼。” 奥尔多脸色漆黑，黑得像个黑暗精灵，他说：“你等着，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去和歌利亚谈谈你的教育问题。” “哦，那我就和他说，小本子是你外出传播福音时帮我代购的！” “过河拆桥啊约希娅！！！” 第46章 只一照面, 我就肯定他已有传奇级别, 原因无它：他随手默发的护盾, 能挡住我几近全力的一击——我的全力一击，可是连魔导炮弹都要碎的！ 现代社会定义的传奇职业强度和传奇年代的“传奇”是一个词汇，简单理解就是, 这个级别专门用于代指那些已经超越现代等级体系, 实力逼近古代的强者。 毕竟，经历过无光岁月后, 我们现在的职业强度真的比不上古代。 在施法者中，我从不知道现在有了一位已经晋身传奇的年轻新秀法师, 因为不论他是哪个国家的，都会被政府大肆宣传才对（即便是敌对势力, 也会大规模宣扬以示威胁）, 而近年来知名的黑法师只有曾经力战半兽人的梅菲斯特，只是我确定, 虽然梅菲斯特是不是真的黑法师不好说，但肯定还没有到传奇级别。 所以, 这个人是谁！？ 我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他就像凭空冒出来的！ 我们眨眼间你来我往了几十个回合, 我闪过他扔出的黑色火球，他也用盾牌接住我的圣光, 我不敢放松攻击速度，所以也就不能蓄力，他因为我持续密集的针对性进攻, 也不能好好施展高阶法术，我们完全是在对着消耗。 关键是，我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脸被一团黑色烟雾挡住，这伪装也真是太到位了，各个方面来说都非常专业，别说美丑，如果不是他胸平，甚至根本看不出男女，只能看到隐约的浅亚麻色长发。一身宽大的黑袍又挡住了他的身体轮廓，只能大致看出偏瘦。 天啊，他说话的声音都经过了魔法伪装。 不过这很公平，因为我也做了伪装，我仍然假扮吟游诗人，脸上戴了个吟游诗人喜欢的华丽面罩，比我那款圣子面罩还要浮夸，这回我能保证，就算是我最忠实的迷弟迷妹也不可能从下巴认出我，因为这个面罩根本不露下巴，我的头发还被夕露用魔法变成了金色，我敢保证，约希娅站在我面前，都很难认出我是歌利亚。 打斗还在继续，在我被彻底激起好胜之心时，那个法师却率先说道：“别打了，我不是敌人！” 嗯？ 这是缓兵之计？ 我太清楚法师了，他们永远都有些稀奇古怪的手段，是我们见所未见的——自古以来，法师就总是被称作爷，施法者群体当中流行这样的俗语：没有当爷的气魄还做什么法师。 于是，我反而加快了攻击。 他忽然用护盾硬抗伤害，然后直接一个闪现，不顾自己一身破绽，大刺刺地出现在大厅最远处的角落，举起双手，五指伸开，示意他不会再施法。 黑魔法在他的衣角消散，我以手中长剑指向他，丝毫没有松懈。 此刻，艾希才得空走过来说：“这不是我们跑掉那个犯人，那个犯人如果有这么强，全勘塔那罗亚神殿一起上也未必打得过，真抓住肯定直接杀了，不可能留他命给他逃跑。” 但她很紧张，我感觉得到，女骑士全身肌肉都绷紧了，我与这个黑法师的战斗已经超过了她能插手的水平，所以她紧张很正常……只是，我怎么觉得对面那法师比艾希还紧张？ 在艾希说话的时候，那法师好像瑟缩了一下，然后说道：“对不起，我冒昧闯进来……但我真的不是敌人！” 嗯……我信。 因为……实话实说，以他的魔法水平，他不需要拖延时间说废话，他完全可以先下手为强杀掉夕露或者艾希，或者在艾希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已经能发射出一打的咒语，不带重样的，可是他没有。 我单独一个人或许能和他分出生死，但我想我可能无法与他在都活着的情况下分出胜负，所以更别提保护我旁边另外两个人了。 所以我压低剑尖，问他：“你是什么人？” 黑法师却谨慎地思考了起来，他慢吞吞地说：“你……是圣骑士？” 我微微挑眉，然后才想起他看不到，于是换做点头。 那黑法师又陷入了一阵沉默，片刻后，他说：“我知道这里出现了一个亡灵法师，我是来找他的。” 找，他用了这个字，但从他的语气听来……我想他真正的意思是——来杀。 第42节 离开召唤门，我的双脚踩到了实地，但我差点以为我转晕了——因为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艾希？夕露小姐？法师先生？” 我轻声喊道。 “戈玛？” 没有回应，我的气声在空旷的房间里飘荡，什么都没有。 我仿佛被遗忘在了虚空。 第48章 我在一个非常怪异的空间里, 我不知道是不是术士的召唤术出了什么差错, 毕竟夕露小姐……不是我针对她, 而是所有的术士都很让人担忧，他们思维奔逸，想法飘忽, 个性乖张, 通常都能和“不靠谱”划等号。 这是一个极大的空间，放眼望去是纯粹的黑色。 寂静, 空旷，恍惚间我竟然有种我死了的错觉。 不, 我没有感觉错误，的确有亡灵之力！ 不好, 难道我一出召唤门, 就落入了亡灵法师的圈套？ 这时，我眼前忽然大亮, 突如其来的光明让我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色。 嘈杂和爆炸声充斥我的每一根神经，让我如临大敌, 但我发现我并不能动。等我能看到东西的时候, 我正在……与人厮杀？ 不, 不是我，我的确感到自己在战斗, 但这更像一场全息电影，我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被其他人做出来的，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炮火, 我的面前居然是炮火！ 巨大的火光从天而降，把平原上的荒草烧成灰烬，我认出，那是早期科技时代的传统火炮，威力虽然不如魔导科技的射线和导弹，但因为是新兴产物，在传统能力者没有掌握合适应对方案之前，这种火炮所向披靡。 在我身边，我看到了累累白骨。 无数个冲锋的骑士手持长剑与盾，眨眼间就被炮火吞没，但他们的骸骨不肯倒下，背后有诡异的咒语传来，亡灵哀嚎着，白骨复苏，魂火在他们不肯闭合的眼底亮起，化作枯骨的死亡骑士再一次整队集合，重新发起了冲锋。 天空是紫红的，法师们的霜火箭雨将天空染成蓝红两色，又被炸裂的炮火搅合成了均匀的深紫色。 我忽然意识到，这是，记忆共情？ 我在圣殿看到过关于灵魂的书籍，我知道记忆是可以留下回响的，一个实力强大的人如果长期在某个地方徘徊，这个地方会被他的磁场影响，空间里会残留下他的痕迹，被后人看见的话，就叫做记忆回响，而记忆太强烈，就会引发灵魂共情，后来者可以被短暂带入到亲历者的视角，看到亲历者生前至死不忘的刻骨回忆。 共情的发生条件非常苛刻，一，两者必须实力相当，职阶最好相同，二来，两个人的性格上也该有相似之处，在面对同样事情的时候，他们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与我共情的先贤，毫无疑问，他是一位骑士。 我看到自己黑甲覆盖的双手，手中漆黑如夜色的长剑切割开一个炮兵的喉管——我竟然共情了一位黑暗骑士？ 影月神殿的旗帜在我头顶高高扬起，沾满鲜血，伤痕累累。 我听到一个声音： “坚守，坚守！我们是人类历史的最后一道防线！” 最后一道防线？ 我惊愕，随着与我共情的骑士发起了冲锋，我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无光岁月。 我听见自己发出空洞嘶哑的吼声—— “我”并非一个活人骑士，“我”是影月神殿带来的不死者，复生的大巫妖。 影月神殿有一个传统，历任大神官死后，都会将尸体封印保存，一旦大陆出现危机，这些尸骨会被唤起，成为，人类最后一道防线。这个传统直到今天都还在延续。 我学过历史，但历史书上的文字，和眼前的记忆终究是两个感觉，史书上记载过，无光岁月中期，施法者群体被斩杀殆尽，骑士、战士和弓箭手协会联合了北方的黑暗神殿、女巫、术士和德鲁伊，这些所有数得上名号的职阶能力者，都聚集在此，与机械浪潮，做最后的殊死搏斗。那是影月神殿唯一一次动用先贤遗骨。 迪亚纳大陆付出了代价，因为这场战争无论输赢，都是我们自己付出代价。 在影月神殿，担任大神官职责的更多是施法者，其中黑暗骑士出任大神官的案例极少，我不知这是什么样的巧合，竟然让我在一个陌生又危险的法师塔里与一位先贤骑士共情，我得到了他的部分记忆，我看见了无光岁月的悲歌。 大地在我脚下轰鸣，炮火让人听不见喊声，即便是一个不死生物，他的耳边也只能听到火光里英灵的嘶吼。 所以，我在此向他发誓，我不会让历史重来。 我猜测，这座塔应该是无光岁月时留下的暗塔，是当时施法者的据点，这名黑暗骑士一定在此战斗过很久，所以才留下这样强烈的记忆。 一个，邪教法师，和机械狂热者狼狈为奸的小人，居然也敢玷污先贤埋骨之地？ 呵。 我眼前的血与火终止于一道巨大的爆炸，大地沸腾，复生的黑暗骑士在火光中化作碎片，他完成了他的使命，他用骸骨铸成了最后的防线。 人类的历史和文明得救了，如今的我们，仍然手握圣光，手握着先辈传承的信仰。 我还会继续走下去。 记忆消失了，我回到现实，但回归自己之后我的怒火半点不比死去的骑士少。 渴望战争的都是傻逼！ 对不起我在骂人，愿光明神宽恕我，但自由科学阵线就是傻逼！历史的教训这么快就被他们遗忘了，或者说，他们从未意识到无光岁月的错误之处，他们怕是痛心疾首，遗憾那段时间里机械狂徒杀掉的施法者和骑士还不够多吧？ 他们以为，大陆的今天是怎么来的，神的恩赐吗？ 神都被气笑了吧。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怒火稍平，我意识到——我确实和大部队失散了，我站在一个房间，可能是藏书室，因为书架很空，只剩下一些破碎的纸片，而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在这儿发呆了很久，空气里的魔力因子散去，那段共情过的记忆回归寂灭。 先贤离开了，我的任务还得继续下去。 这情况很不好，我在一座陌生的法师塔里，即便我对可能是先贤据点的暗塔怀有敬意，也不得不承认，这里危机四伏，可能有如今的敌对分子，也可能残留先贤的守护魔咒，碰到一个古代咒文可不好玩，一不留神，那些超乎想象的玩意儿就会要命。 但走在漆黑的走廊里，我迎面遇到的第一样东西居然，是电子人？ 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找死吗？ 我反手抽出圣枪，长枪舞动，电子人们撞在我的枪尖上，好像热黄油撞上切面包的刀，对付他们我很有经验，我在圣殿杀了得有一个整编团那么多，现在想想，帮我半夜处理尸体的约希娅和奥尔多很是辛苦，当时我可能是太紧张加上年轻，都没注意到尸体还有其他人在偷偷处理。 其中一名电子人忽然对我说：“你是097号？” 我心头微动，手上动作收了一下，我问他：“你是谁？” “097号，你真以为你能脱离组织？” 唉？ 那你以为呢？嘴炮吗？ 电子人冷笑道：“杰西卡博士是惜才，不然要我说，就该启动你身体里的微型纳米机器人，让你自爆而死！” 自爆？ 我一惊，那电子人居然主动扑向了我的枪尖，噗嗤一声自己刺穿心脏死掉了。 我没什么情绪地甩开他的身体，把电池液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 ——这可是要还给未来圣主约希娅的圣枪，不能弄脏，她帮我处理电子人尸体已经很辛苦了，不能让她忍受一把脏臭的枪。 但是我明明已经烧熔了脑内的芯片，他刚说……纳米机器人？微型纳米机器人？ 唔……那恐怕是新的保密技术，而我在实验室里长大，都对此知之甚少，可能……我是这项技术的试验品之一？ 杰西卡的确有可能把最新科技用在她的得意作品上，而这个电子人强调了“微型”……纳米机器人，我知道那些东西，那东西小到肉眼几乎看不见，可以顺着血液在人体内了流动，难道，我的血管里还藏着这些不稳定因素？ 我皱起眉头，这很糟糕——我做了伪装，但那个电子人不用看清我的外表就认出我的身份…… 他们还有办法定位和扫描我！！！ 不过，当务之急先找人，就算真有纳米机器人，我一个人也处理不了，他们电子人有办法定位我，我一样有办法察觉他们。 我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扫描仪，整个法师塔的结构肯定是扫描不出来的，因为古代法师的塔自带各种屏蔽用的魔力回路，这个塔曾经用于抵抗机械狂潮，它的魔力回路里一定带有信号屏蔽，事实也是如此，但……电子人可不屏蔽扫描！ 相反，这个塔屏蔽科技信号后，他们的通讯会出问题，那个叫破我身份的电子人也实在距离足够近后才能确定，所以，这些电子人现在基本相当于失去了最大优势——统一视野和指挥！ 这样，我用扫描仪追着电子人的踪迹，发现一个杀一个，我对杀电子人很有心得，他们身上的肉体部分死亡后，机械部分还能在芯片的操控下继续战斗，所以想要彻底瓦解他们的作战能力，必须肢解——这就是我每次杀他们都杀得乱七八糟的原因，我真的不是故意给约希娅和奥尔多增加负担。 踩着一路的碎尸，我顺利地沿着一条电子人已经踩过的、没有古代符文威胁的路，一直往塔顶走去。 我优先搜索的是雪峰，一头巨龙落在亡灵法师手里或者机械狂人手里，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其他人的安危到不一定值得担忧，因为，那边还有一位强大的黑法师坐镇。我之所以会与他们分开，我判断，是记忆共情的原因，在共情期间我处在一个魔力与回忆作用下形成亚空间之中，所以他们落在塔里，发现没有我，一定以为我在其他地方，就离开了原地，而我直到共情结束才出现，所以，实际上是慢了一步进入法师塔。 嗯，没了我，那位法师应该也更能放得开手脚，一旦遭遇电子人或者亡灵法师本人，传奇大法师完全可以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更何况，那传奇大法师还是个黑法师，想想就觉得画面很精彩，他的法术估计能吓得不少自以为是的电子人芯片失灵。 不是瞧不起传统魔法和武技吗？ 呵！送上门的黑法师和圣骑士，双双教你们重新做人。 我走到塔顶的倒数第二层时，通道里的电子人多了一倍，我悄无声息地迅速干掉他们，但我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因为，我听到了雪峰的声音。 我无比震惊，听着房间里的雪峰发出……掐着嗓子都很难发出的尖叫，我的光明神，巨龙还会尖叫？ 他哭喊道：“你们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然后，我听到一个带着电子人特有的电流声的声音，回答他：“别紧张，快吃饭，你是宝贵的巨龙，身上到处都是财宝，不会轻易把你浪费的哈哈哈……” “你们……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是违法的！” “违法？”电子人们哄堂大笑，好像，还不止一个人，他们对法律嗤之以鼻，对国际社会的道德完全无视，“钱才最重要啊！” 雪峰继续颤抖着问道：“谁指使的，你们是谁指使的！亡灵法师？” “亡灵法师是什么鬼啊哈哈哈，他不过是个小雇员，刚越狱的，和我们一样拿钱卖命而已，你就别挣扎了，快点吃完饭，对了，那个亡灵法师还要了你的胆汁当报仇，老大答应了。” “是他绑架议员的？” “你怎么这么多话啊，绑架联邦议员的不是法师，是我们嫁祸的。好了吧，好奇心满足了吧，吃吧，小龙！” “哦……”雪峰的声音一下子就恢复了正常，“歌利亚，我感觉到你啦！我审问完了，你可以进来杀了！” 等等……你……你他妈管那个……叫审问？ 第49章 第43节 我无可奈何地拿出武器, 飞身一脚踹开房门, 进门一瞬间我横挥长枪, 枪身依次传来八次阻涩——你们怎么回事，还是站直直一排啊！ 十六块尸体跌落在地，电池液喷涌而出, 我后撤半步闪开——这就是电子人容易杀的原因——他们脑内都有芯片, 受到系统的统一协调控制，很多时候芯片的指令都是一样的, 所以这会让他们排列成整齐一排，动作高度一致, 过于程式化，很容易被抓住套路破绽, 轻松击垮。 这一点, 在我还处于蒙昧时期，在我还忠于自由科学阵线的时候, 我曾经和杰西卡说过，但我不知道她是没当回事, 还是这些电子人等级太低, 没用到调整过的芯片。 “歌利亚！这味道好恶心！” 我更加无语地收回枪, 看见雪峰……坐在……窗口……正捏着一块手帕，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让我想起一个著名的童话故事, 讲的是被后母关在高塔里等待骑士救援的长头发公主…… “你……”我不知道说点什么，因为那是一头恶龙，并不是真的公主！就算在法师制作的沙盒里, 他被分配的角色都是魔女而不是公主！ 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回事！你能把那个手绢放下吗！！！” “哦……”雪峰顺手把手绢丢出窗外，他走过来，对我张开双臂。 你这姿势……求抱抱？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了他。 “歌利亚！”雪峰一把将我……举了起来！ 我恼火道：“做什么，雪峰你放我下去！” “歌利亚，你是想我了对吧？你主动抱我了！！！” 哎？ 是你求抱的啊！！！ 我扶额：“别闹雪峰，到底怎么回事！你就那样消失了，很令人担忧！” “你担心我？”雪峰的眼睛亮得出奇——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吗，难道，我会对你不闻不问？ 注意到我责备的眼神，雪峰收起恶形恶状的站姿，老老实实向我汇报：“是一个法师不知好歹来抓我，老子……额，我是说，我可是伟大的巨龙，我当然是假装被擒，我有给你发信息，但是……手机没有信号！” 唔……手机没信号……好吧，这算个理由，但我对“假装被擒”这一点持怀疑态度。念在他主动咽下脏话的份上，我就不拆穿他了。 “本来，我可以一口龙息喷死这些渣渣的，但是我想到你需要收集证据，所以——哈哈，我帮你录音了！所有的对话我都录音了！” 说着，他掏出手机，给我展示他录好的音频，这让我喜出望外，十分惊讶。 我由衷地说：“雪峰，这真的很棒！这些证据太重要了，这完全可以用来说服各国，共同对抗自由科学阵线，还能还艾贝尔和萝茜清白。” 雪峰被我夸过后，得意地扬起下巴，我很有伸手帮他挠一挠的冲动，不过下一句我就想揍他了，因为他说：“啊贝尔和萝卜是谁？” “萝茜……是萝茜！”我拍了他一巴掌，“就是我们遇到的亡灵法师和女巫，你……唉，好吧，记不记得住随你。” 我们从原路出门，电子人被我杀了很多，然而从门口出来后我立刻警惕起来—— “这不是我来时的路？” 走廊空旷而干净，墙壁上隐约像是埋着会发光的金属线，时而有细微的光闪过——但电子人本该七零八落的尸体一个都不见了，墙壁和地砖上本来喷溅了很多难以清理的电池液与血浆混合物，现在也都像从未存在。 雪峰四处看了看，说：“有魔力波动过的痕迹，这座塔难道是魔方，会变形？” 还别说，很有可能的！ 大法师把自己的塔修建成一座迷宫，这并不很难想象，所以，有主人在的塔危险无比，失去了主人的高塔更加危机四伏，那些没有了控制者的魔法机关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抽风。 史书里记载过这座无名高塔，后世称之为“荣光前哨”，但它的真正主人是哪一位，已经无从考证，因为在无光岁月里，这座塔转手了很多次，有的塔主人可能在拥有高塔后仅仅三分钟就阵亡在前线，于是这座传说里的无名高塔拥有各式各样的机关暗道。 在接近那段黑暗时代尾声的时候，几乎所有据点都被攻破，施法者已经分散各处，不在能组织有规模的抵抗，但这个时候，大陆受到的创伤也显现了出来：海中不再有人鱼的海市，森林被破坏，过度工业化导致大片土地沙漠化、盐碱化，别说魔法植物，杂草都不能生存；珍稀魔法动物灭绝，精灵消失了上百年，机械文明无法对抗偶尔突破虚空而来的异位面魔鬼，区区一个小恶魔就能制造重大伤亡，形成魔灾…… 所以，荣光前哨虽然陷落了，但在这之后不久，真正的荣光重新归来，人们从历史教训中总结了经验，迪亚纳大陆的传统魔法与武技再次复兴。 我竟然有此荣幸，能踏足此地！ 雪峰说：“我听到自由破烂线的人说，他们近些年一直致力于寻找和发觉无光岁月时代的遗迹，因为在那时候，各国使用机械杀手追杀施法者，他们想要的是那些机械的原型机。” “谢谢，这情报非常重要。”我说。 ——说真的，你和奥尔多不愧是损友，连对自由科学阵线的称呼都差不多。 无光岁月里有过不少臭名昭著的机械杀手——纯粹的机器，只知道杀戮，配有魔力追踪仪器，不论是法师还是骑士，都会被从人群中一眼认出，因为我们身边的魔力磁场和普通人有区别，比较知名的有“灭杀者”机型、“哨戒兵”机型、重型武装“巨神灵”机型等，现在历史课还会当做考点，初衷是让人铭记历史，但我恐怕大部分学生把它们当做一种摧残——哪有学生不怕考试的呢——这是约希娅说的。 约希娅说过：“这些该死的机器在当年屠杀无辜施法者还不够，现在还要来屠杀我的脑子吗？” 但感谢光明神，托那些考试的福，没人不认识这些机械，如果我能在这里拍到两张实物照片…… “走，雪峰，跟着我。” 我自然而然走在前方，但雪峰拉住我的衣服：“歌利亚，我走先。” 他把我推到后面：“巨龙的防御力比骑士还高，保护伴侣是我们的职责！” 嗯……我笑了一下，由他去了——因为危险并不一定来自前方，后排一样需要守护，所以谁走先都无所谓。 等一下我要不要告诉他可以“入赘”这件事？ 他会兴奋得变成原型抱着尾巴打滚的吧？ 哈哈，想象一下，可爱得不得了啊。 然而下一秒，我再次进入了共情。 这一次的回忆仍旧是那位被唤回的黑暗骑士。 我看到“自己”在战场上风驰电掣，他，或者说“我”，在机械阵线的军队里进进出出，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血肉横飞——这些影月神殿历代大神官的尸骨，都会被保存在特制的魔法阵中，不断焠炼，一旦被启用，堪称人形核武器，普通肉体凡胎的人类根本无法招架。 看到自己疯狂屠杀的场景，我的心里非但没有恐慌，反而……有种愉悦。 这位黑暗骑士的灵魂早已回归黑暗君主的怀抱，支配他身体的，只是生前遗留的些许意志，但这股意志竟然如此强烈，以至于我恍惚间以为自己就是一个黑暗骑士，阵营和属性都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迪亚纳。 真正重要的，是这个世界。 我看到自己赤手撕裂一个人形物体，电缆线冒出蓝紫色的火花，我把它们随手抛开，转身抓住了下一台。 我背后传来法师们吟唱的声音，一道道电流从法师们的手中蹿出，我不需要闪开，我背后的施法者们精妙地控制着每一道微小的电流，我可以大开大合肆意厮杀，而不必担心被己方法师误伤。 前阵子，有民间提议联邦裁撤魔法军团，理由是战斗法师的实用性太低，比如流星火雨法术，当前线敌我双方混战时，大规模法术会无差别伤害自己人——说出这种话的人该是浅薄到了什么程度啊！ 这次共情很短，我的指尖还残留着刺入金属时的触感，下一秒我已经看到了现实世界。 雪峰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手里举着一个电子人，另一手挥舞……一条胳膊？ 喂！！！ 他把嘴里咀嚼的某种东西咽了下去，然后大吼：“他在哪儿！你们用了什么卑鄙手——歌利亚？” 他发现了我，呆呆地张着嘴巴，一行混合了电池液的鲜血从他嘴角流下。 “雪峰！！！” 我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都变调了，我大吼：“不准吃奇怪的东西！给我吐出去——！！！” 最后，这次与电子人的遭遇战变成了我在给雪峰疯狂灌水。 “吐出来！” 灌水催吐，我捏着雪峰的鼻子，把空间戒指里的压缩水全部倒进他嘴巴里。 “呕……喝不下了……呕……” “吐！” 我命令。 哗啦啦啦啦…… 雪峰疯狂呕吐，他差不多喷出了一个电子人大小的一坨秽物，混合着肉可与机械金属，恶心得无与伦比。 “你吃了电子人？” 天啊，刚才你挥舞的胳膊是吃剩下的？ 你这样，我以后都不会允许你吻我的！！！太恶心了！！！ 我的嫌弃就写在脸上，雪峰看到之后，面露惶恐：“歌利亚，你刚才忽然消失了，你去哪里了，你有没有受伤，你……” 他一连串问出一大堆的问题，每一个都是我如何如何，他根本没有提及自己，而我知道，电子人的电池液，其实具有一定的腐蚀性，我无法研究巨龙的胃部到底能承受多大伤害，但他就这样吃下去，一定…… 会疼的。 “我没事的雪峰。” 我心软下来，抱住他的肩膀，将他搂在怀里，好像安抚一只炸了毛的猫咪。 “雪峰，我是个实力很强的圣骑士，你忘了吗，我可不是公主。” 他听出我在嘲笑他刚刚假装柔弱“公主”，很是不满地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掐得我又疼又痒。 “不准消失！”他孩子气地说道。 “我一定会回来。”共情不由我控制啊，但我肯定会出来。 但雪峰不满意，他强调：“不准，不准消失！” 我看着他如同燃烧的瞳孔，回答他：“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永远？” “对，永远。”我说，“雪峰，我们签订契约吧。” 第50章 “契约？” 雪峰愣愣地重复了一下, 好像没听懂我说什么一样：“你说什么？” 我笑着拍了他的头一下：“我说, 我们来签订契约吧。” 雪峰还像没懂一样, 继续傻傻地问我：“什么契约？” 我看着他，他直直地回望着我，眼底藏着蓬勃烈火。 “龙, 和骑士的契约啊。”我说。 “不。” 我就知道雪峰会开心, 所以我……嗯？ 第45节 他们的交谈都很切中主题，但过于切中主题，没有丝毫多余细节给外人科普使用，以至于我听不出来前因后果，只知道那个亡灵法师可能在研究什么东西，比如，毒药？难道半兽人打算投毒？可是，送到路上了是什么情况？ 这时，一个战战兢兢给半兽人倒水的少女忽然手一滑，把水罐跌落在了地上，碎裂的声音吓得少女哇哇大叫起来。 从年龄和那头挑染过的五彩头发来看，这可能是某个艺术院校采风的学生。电子人闻声走来，少女更加惊慌，所以发出了更大的尖叫声。 “闭嘴！” 一个电子人挥舞手中的棍子，棍子发出噼里啪啦的电流，少女的皮肤瞬间焦黑了一块。 但因为剧痛，少女更加不能克制惨叫。 好了，我看到这里就行了。 “住手！” 我举起圣枪，从角落走出，电子人和半兽人瞬间看了过来。 “放开她，有能耐的话可以冲我来。” 我说。 我单手持枪，冷兵器在众多块头巨大的半兽人面前显得橡根牙签，圣枪的造型的确过于优雅了些，以至于手持石锤的半兽人看着我，发出嘿嘿冷笑，而电子人手中的魔导枪全部指向我，一时间各种瞄准用的红点晃得我眼前花里胡哨。 但我丝毫没动。 那个黑甲的电子人，我认得他，他也认得我。 “097？”他看着我，嗓音带着金属的涩声，他玩味地笑起来，“居然是你？你拿到杰西卡博士要的东西了？” 我点点头：“086，我还记得你。”看来，他保密级别很高，连杰西卡联络我的事情都知道，时间真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咒语。 “东西呢？”他做了个摊手的手势。 我却说：“我不叫097，我叫歌利亚。” 他看着我，啧了一声，像是傲慢的兄长看着调皮不懂事的弟弟，他说：“傻话。” 我很不高兴。 我承认，我现在，可以算得上暴怒。 雪峰站在我身后，他忽然说：“歌利亚，我去保护那些女人类，你放心发泄，有我在绝对不会误伤她们。” “很好，谢谢。”我微笑了一下，双手握住了圣枪的尾端——这柄枪很锋利的，别瞧不上冷兵器，虽然它造型过于优雅，但杀伤力不会因为造型优雅就减小，只是没什么威慑左右，让我更加不爽了。 086看着我，嗤笑道：“你要拿那玩意儿和我打吗？你没有带枪吗？” 他说的是热武器的枪，但那玩意……那玩意儿是雪峰的开胃零食。 我笑道：“我的枪，远比你的好。” 说罢，我高高跃起，双手握枪，借助惯性和重力，我将长枪竖直向下，086没有反应过来，他没想到我说动手就动手，只来得及向后一退，抓过旁边一个电子人，我的枪没有故意追他，长枪透过那个电子人的头顶，直穿他的脚下。 轰地一声，我的枪深入地面，地面裂开拳头宽的缝隙，那电子人的碎尸只有金属甲壳部分跌落在地，扭曲得像烤坏的麻花。 呯呯呯呯——一瞬间密集的枪声像雨点一样，我旋转长枪，形成密不透风的防护，我没有开启圣光护盾，而是将魔导枪支的子弹转而打了回去，不少枪手死在自己发射的子弹下。 “你——”086紧急失忆停火。 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086，在实验室的时候，你就很吵，很爱说话，杰西卡没有告诉过你，你的声音不好听吗？” ——我记得他，他曾经算我隔壁床的朋友，一个很爱热闹的小男孩，一头卷曲金发，笑声很大，爱说笑话，总是和板着脸的实验员贫嘴…… 但如今，我是圣骑士歌利亚，他是自由科学阵线的电子人，我们不在一个阵营。 我们简直不在一个世界。 半兽人向我猛扑而来，我横挥长枪，枪身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将那半兽人拍飞，他撞上墙壁，发出轰隆隆打雷一样的巨响，我借着这股力道，飞身一脚踢在另一个半兽人身上，我感到脚掌处传来轻微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我抽身后退，倒下的半兽人这才喷出一口血，胸骨处是一个深深的脚印。 “这是什么东西！”086在旁边惊叫，“假的吧，097，你和我接受了同样的强化试验，而你还只是肉身，怎么可能——” “我说了，我是圣骑士歌利亚。”我说。 圣骑士的强大，是你们这些沉迷电子产品的家伙能懂的？ 雪峰远远地喊道：“兼职龙骑士！” 我点头：“对，兼职龙骑士。” ——我承认，打人真爽。 我可能有潜在的暴力倾向，我热爱屠杀敌人时的快感。 所以，我的圣枪可以毫不犹豫地刺穿电子人的心脏，粉碎他们的内脏和骨骼，斩落半兽人丑陋又笨重的头颅，甚至切割他们的躯体，撕裂他们的皮肉，我喜欢这感觉，愿光明神宽恕我。 也愿光明神宽恕你们，但是，我不宽恕你们。 我将枪横于胸前：“说，086，你们的计划，说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你最后的仁慈。” 电子人踉跄后退，他的确强化等级不错，能和我对着拆两招，只可惜过于依赖机械义肢和枪械，当我打落他的手炮和魔导枪，扯断他义肢的电路时，他就基本没什么后招，只能胡乱挣扎了。 毫无难度的对象，连对手都不算。 他的眼睛里全是惊恐，纳米机器人已经控制不住他的情绪了，但他依然负隅顽抗，这怪我，可能是因为他看到我杀人毫不留情，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反而有了点底气。 早知道，我该展现一下圣骑士的仁慈，等他们招供之后再灭门的。 “097，好吧，歌利亚，你别以为……” “中二病十足的狠话可以省略。”我说着，把枪放在了他的肩上。 他闭了闭眼，回答我：“你们救走的混血半兽人里，有我们的内线。” “毫无新意的套路。”我冷笑一声，枪身平挥，他的头跌落在地，我飞快切割他剩余的躯体——因为高阶电子人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的身体可以在死后作为机械单位战斗，并且关键时刻还能核心自爆。 我迅速拆解出他的核心部位，裹在一团神圣之火中，烧了个一干二净，安全无害。 呼…… 我是很爽了，雪峰也保护了那些女性受害者们，但是…… 嗯……但愿里面没有记者…… “啊！是圣子歌利亚！歌利亚大人，你还记得我吗，我实在朝阳城采访过你的夏洛特啊——” 糟了，记者。 作者有话要说：　歌利亚在成为偶像的道路又迈出坚实一步！ 本文最大反派——记者，夏洛特小姐，已经就位。 第52章 怎么走哪儿都有记者啊！！！ 笼子里面挣扎着伸出一双手, 我仿佛看见一双恶魔之手从炼狱中伸出, 要把我拉入阴森恐怖的深渊！ 不, 实际上，笼子里伸出的是一双细细白白的女性双手，手里还……嗯, 捏着一只录音笔。 笼子里的女性确实有几分面熟, 她向我伸出双手，充满渴望, 但可惜，她渴望的好像并不是自由, 而是—— “真的是您！我们又见面了！我真的太激动了请原谅我的失态，但是我要说……”她憋得脸通红, 猛吸一口气, 然后大吼，“您刚才浴血奋战的英姿真是太帅了！我真恨我的摄影设备被半兽人砸坏了, 不然我一定要录下来啊！！！” 啊？ 你…… 你的价值观很奇怪啊？ 我呆滞地站在笼子前——我刚才，好像杀得很凶的样子, 我印象里, 记者不都是那种, 我踩死一只史莱姆他们就会大叫残忍的圣母吗？ “……这就是当代圣骑士的英姿啊，他骁勇善战, 坚强无畏，一往无前！” 我的光明神啊！ 这是那个中二病记者！！！ 更可怕的是，周围传来一片赞同——等等, 姑娘们，你们真的不觉得血腥？我身上还带血呢啊！！！ “……敌人的鲜血，混合着自己身上的血液，痛，但他不会退缩！啊……战损版本的圣骑士依旧帅到让人心碎啊——” 帅为什么还会让人心碎？ 还有，我没战损啊？ 你别过度脑补啊！而且你的关注点……嗯……好吧，刚才086喊我097，我猜她是没有意识到这些诡异的数字组合是什么意思。 但你的关注点真的奇怪啊！ 对不起，我忏悔，我把记者这个群体的形象想得过于单薄了一些，没有哪群人应该被标签化，那样是片面的，所以我应该感到抱歉。之前那些揪着我踩死史莱姆不放，非要替可怜受害史莱姆讨回公道的是记者，这种中二气息满满、专门往危险地方钻的记者，也是记者。 ……可面对夏洛特小姐，我真的抱歉不起来啊！ 我甚至想把她留在笼子里，这样那篇让我全身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报道就绝对不会曝光了！上次见到她，我已经多出一个“光明神之利刃”这样诡异的绰号了，再来一次，神都不知道她会叫我什么。 我硬着头皮说：“请后退一点，我把门打开，好让你们出来。” “好的好的！” 她们在这种时候还是很乖巧听话的，我将这些姑娘们顺利救出，算上几个被强迫做女仆的妹子，我一共营救了八十七个女孩，其中有三十个都是同一个学校的美术生，出来采风——就像我之前猜测的那样，于是她们被一锅端走，全都被抓。 我狠狠地教育了她们一顿，姑娘们泪眼汪汪地说再也不会为了叛逆装酷就涉足险地了，但是她们还告诉我——半兽人把抓来的男性都带走，据说是当做角斗士，表演去了，因为抓来的男人不够多，最近连高大一些的女孩也拉过去凑数。 半兽人习俗还留在半原始的状态，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身材与性别并不决定一个人的能力，在这八十七个女孩当中，甚至有两名有职阶的姑娘，那个身材娇小大约只有一米五十几的女孩甚至是狂战士，只是太过年轻，缺乏战斗经验而已。 “角斗，现在全世界都明令禁止那东西。”女孩们忧心忡忡，“我看过拳击和自由搏击比赛，我觉得那都已经够凶残了，历史书上可是讲过，角斗是不死不休的啊，在传奇年代中后期就已经因为过于残忍而被禁止了。” “对，我也记得，就是废除奴隶制度那一章里面讲的！” 她们七嘴八舌说起了自己的课业，然后还声讨了一下半兽人的饭很难吃，文化太落后，居然还会养奴隶，真是一点人权都不讲。 我忍不住笑了，夏洛特凑到我身边来，她说：“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的获救者啊，说起来，我做战地记者很久了，这样的人我也见了不少，您怎么看？” 你还是战地记者？ 天啊我以为你是八卦小报记者！ 对此，我摇头：“没什么。” “您不会有点……嗯，怎么说，恨铁不成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