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坟师》 第1节 ======== 《迁坟师》 作者:苏皖 文案: 您听过阴阳师,算命师,风水师。那您听说过迁坟师吗? 您又是否知道迁坟对家族后人的影响? 我叫陈安,是一名迁坟师,我这一生都在与坟墓白骨打交道。 我见过迁坟之后财源滚滚的客户。 我见过迁坟之后官运亨通的客户。 我还见过迁坟之后族人死绝的客户。 如果你有足够的耐心,我将为大家详细揭开迁坟师这一行的神秘与忌讳。 标签: 灵异 阴阳 惊悚 风水 怪谈 ======== 第1章 迁坟师爷爷 迁坟,行话又叫迁灵宫。 简单来说就是帮人将祖坟换个地方安葬,从事此行业的人又被称为迁坟师。 迁坟师行业自唐代时起,那个时候还没有统一的称谓。叫法也是千奇百怪,什么起坟的,挖坑的,大多是懒散无组织的游民凑在一块混个饭吃。而后经历宋朝元朝,直至明朝开始,迁坟这一行才算真正出现在外界视野中。 据迁坟门一脉留下的祖籍结合野史记载,创立迁坟门的人是明朝后期一位叫刘方年的人,此人自称是明代御史中丞兼太史令刘伯温的后人。 刘伯温是谁?那可是明朝赫赫有名的术士,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幕后军师。 有道是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关于这位奇人的故事那真是数不胜数,甚至有人说他是天上的神灵下凡。 刘方年是不是刘伯温的后人无从考据,但关于迁坟师这一行的神秘我倒是可以跟大伙好好说说。 因为我的爷爷是一位正儿八经拜过师学过艺的迁坟师。 爷爷姓陈名山河,年轻的时候是个油子,油子也就是混混的意思。听村里人说那个时候的爷爷偷鸡摸狗打架闹事,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就差去吃牢饭了。 曾祖父就爷爷这么一个儿子,打小当宝贝养着,平日里别说打了,就是骂上一句重话都能心疼半天。可宝贝归宝贝,总不能真的看他作奸犯科走上不归路吧?家里人一商量打算给爷爷找门亲事。 男人嘛,成家立室有了负担有了孩子总要收敛一些吧?再不济还有个媳妇管着呢。 那个年代可不兴什么婚姻自由,当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家大人谈好这亲事就算定了。 谁曾想天不怕地不怕的爷爷一听到要娶媳妇吓的连夜离家出走,走就走吧,还顺手牵羊把家里准备的聘礼钱给偷走了。 曾祖父知道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天就死了,死的时候双眼圆睁怎么都不肯合眼。村里人都说曾祖父是被爷爷气死的所以才死不瞑目,都骂爷爷忤逆子畜生都不如。 说来也怪,曾祖父走后爷爷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不但改掉了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坏毛病,还主动跟家里提起要去外面学门手艺。 浪子回头金不换,曾祖母再怎么不舍也只能含泪答应。谁知道爷爷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十年里渺无音讯,家里人甚至都以为他死在了外面。 结果十年后爷爷回来了,不仅平安归来,更是在镇上买了间门面做起了迁坟人的手艺。 要说这迁坟可不是什么好手艺,农村人忌讳多且迷信,有道是掘人坟墓不得好死,你一个年轻小伙整天和死人坟墓打交道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一年爷爷二十八岁,未婚。 二十八岁还没结婚在那个年代无疑是当光棍的料。曾祖母急的跟什么似的,到处托媒人打听要给爷爷说个媳妇。可对方只要听到爷爷的名字立马就摆手走人,说什么不想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嫁谁都不嫁不详人。 不详人三个字就像一张标签贴在爷爷身上怎么撕都撕不掉。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爷爷三十岁了。 这一年爷爷遇到了一件大事,这件事不但让他撕掉了不详人的标签,更是让他遇到了我的奶奶。 我们村叫老湾村,离老湾村七八里路远还有个村子叫桃山村。桃山村是个小村,总共也就七八十户人家。村里有户人家姓李,是个木匠。 要说这李木匠那实实在在是个手艺人,做出的东西又好又便宜,为人老实本份,十里八乡也算小有名气。 李木匠有四个女儿,除了最小的女儿刚满二十岁还在家中,前面三个女儿都已经嫁为人妇。虽说没有儿子,但三个女儿贴心,三个女婿又一个比一个孝顺,这日子过的啊真叫旁人羡慕红了眼。 可怪事年年有,李木匠家的怪事就更多了。 先是大女婿吊井水的时候一头扎进了井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泡肿了。没过半年二女婿换灯泡没站稳,从凳子上摔下来磕破后脑勺当场死亡。 两个女婿死于非命,外面谣言四起,说是李家女儿克夫,嫁谁谁死。原本小女儿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因为这件事愣是没媒婆敢上门。李木匠又气又急,可偏偏毫无办法。 村里有懂行的老人建议李木匠去请个风水先生瞧瞧,要真是那方面的事也好处理一下,别等到再出事可就来不及了。老两口一合计,当天夜里李木匠就去了市里,咬着牙花了整整五百块请了位大师回来。 五百块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那时候猪肉才两块多一斤。 李木匠带着大师左转右转,直到转到了李家祖坟。大师脸色一变告诉李木匠他家之所以会出事都是因为这处祖坟出了问题,要想安稳就必须迁坟。 李木匠将信将疑,迁祖坟可是大事,可不能由着风水师一句话就把先人的坟挖了。有道是穷不改门富不迁坟,李家这些年日子一天比一天富裕,在桃山村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万一迁了坟事情没解决还影响了其它呢? 风水师自然知道李木匠心里在想什么,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便把为什么需要迁坟的原因给李木匠说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啊这李家祖坟葬着的是李木匠的爷爷,原本好端端的一座坟也没啥说法。前几年上坟的时候三个女婿见祖坟杂草丛生荒败不堪就动了修整的念头。李木匠见女婿有此孝心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当场答应。 就这样,三个女婿出钱出力,新刻了墓碑,周围铺上了碎石子,还特意种了两棵松树。 按理说修缮祖坟是好事,积阴德修福报。可坏就坏在那两棵松树上。 老话说碑边种树福荫后人,意思是坟墓种树你得种在墓碑两旁,还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等树长大后起到给先人遮阳避雨的作用。先人享了后人福冥冥当中自然要保佑后人。 李家三个女婿哪懂这些忌讳,愣是把两棵松树种到了坟墓旁边。几年时间松树越长越大,树根扎进了棺材里,形成了风水局中的穿心煞。 风水师告诉李木匠这穿心煞对后人极为不利,先死男,后死女,要是不迁坟李家怕是一个都保不住。 李木匠不服气,说要死怎么也轮不到女婿啊。都说女婿是外人,他才是李家真正的后人。 风水师指着两棵松树笑着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树是谁种的自然先报应谁,要是不信不妨等等,下一个出事的准是李家三女婿。 第2章 买命钱 李木匠被风水师一番话吓的不轻,哪还敢等啊,立马就通知老伴回家喊人迁坟。 风水师阻止了李木匠,告诉他这迁坟可不能胡来,要请专门的迁坟人来迁,普通人可不能动穿心煞,否则性命难保。另外迁坟还得挑日子,何时破土几时抬棺这里面大有讲究。 李木匠急的跟蚂蚁似的到处乱转,说村里迁坟都是大伙帮忙,从来没听过什么迁坟人,这一时间根本找不到。 这个时候李木匠的老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喊道那个陈家小子不是在镇上开了个迁坟店吗,前两年他娘还托人上门说媒想让四丫头嫁过去,我当时嫌他年纪大名声不好听就给拒绝了,要不找他试试? 李木匠一听我爷爷的名字连连摆手道陈家小子有屁个手艺,自称迁坟人,这两年也没见他给谁家迁过坟,我看八成是挂羊头卖狗肉逮谁骗谁,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打小就是个油子。 这边老两口争的不可开交,那边风水师也想早点处理完事情回市里,于是便给李木匠出了个主意。让他去找我爷爷谈迁坟,把价格谈好,等我爷爷答应迁坟立下字据再开始还价,要是能还价让他掉头就走,要是我爷爷死活不给还价,那就赔礼道歉请我爷爷迁坟。 李木匠听傻了眼,不给还价还请他?还得赔礼道歉?这都什么狗屁主意。 风水师笑而不语,让李木匠只管去好了。 李木匠没办法,买了条好烟急匆匆往镇上跑。到了我爷爷店里李木匠拿出好烟递了上去并说明了来意。 爷爷问清楚缘由后爽快答应,李木匠心里更犯嘀咕,但想到风水师的话他又耐住性子和我爷爷谈起了迁坟费,一番交谈下来最终以六百块成交。 白纸黑字立下字据,轮到李木匠付订金的时候他按照风水师教的开始还价。我爷爷原本还笑着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说什么也不给还价。李木匠急了,说也不还多,就还十块钱。 爷爷叹了口气说李大叔你这是试探我呢,既然是试探我,我就老老实实告诉你为什么不给还价,乡里乡亲的别伤了感情。 李木匠涨红着脸讪笑,心里也好奇为什么十块钱都不给还价。这可不是小生意,六百块都能盖半间房了。 爷爷指着立下的字据说道:“迁坟费在迁坟人行业里又被称作买命钱,没立字据没按手印之前可以还价,立了字据按了手印就代表合约生效,你另请高明可以,但还价就意味着买命钱不够,我买不了自己这条命。”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谁也不知道真假,可谁也不敢轻易触犯不是?”爷爷说完给李木匠点了根烟笑道:“李大叔是木匠,我听说木匠行业里忌讳说双这个字,但凡说到双都用对。副”等字眼来形容,否则会不吉利。” 李木匠颇有深意的看了眼我爷爷道:“你说的不错,据说咱木匠的祖师爷鲁班小名就叫小双,说双是对祖师爷的不敬和亵渎,就得不到祖师爷的庇佑。” 说完李木匠当场将字据收了起来,朝我爷爷道歉道:“大叔看出来了,你再也不是以前的陈油子了,大叔试探你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别见怪,你看什么时候能去迁坟。” 爷爷要了李木匠的生辰八字,又跟着他亲自去了李家祖坟查看,最后告诉李木匠明早七点准时过去破土,并让李木匠准备好一些东西明早带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爷爷就去了李家祖坟。李木匠带着一群帮手等候多时,见到我爷爷后连忙客气的介绍起来。 爷爷一一还礼,态度谦卑,不但给大伙发烟还给上了岁数的老人挡风点火。这让本来对他极度怀疑想要讽刺几句的众人愣是没法开口,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笑脸人还这么懂礼。 “山河啊,你看该怎么做。” 抽着烟,李木匠有些心急的问道。没办法啊,这祖坟一日不迁走他心里就悬着一块大石头,整夜整夜的失眠。 爷爷看了下兜里的怀表,六点二十分,距离他推算的七点整破土还有四十分钟,就让李木匠先把香案摆在坟前跟老祖宗禀报为何要迁坟。 六个苹果,一条油煎半熟金黄的鲤鱼,一盘嫩白豆腐。外加香烛一对,燃香三根,黄表纸一捆。 苹果寓意保佑后人平平安安,之所以是六个苹果,那是老话有着六六大顺的意思。 鲤鱼又被看做龙的前身,民间自古就有鲤鱼跃龙门的故事。寓意后人有化龙飞黄腾达之意。 至于嫩白豆腐,则是告诉祖先后人清清白白,绝没有做有辱祖宗的事。 李木匠虔诚的跪在坟前烧着纸,嘴里喃喃念着什么。等他禀报完先人,爷爷告诉李木匠让李家这一脉在世辈分最大的男人站出来,需要他第一个破土。 李木匠连忙从人群里拉出来一位老者,说这是他的亲叔叔,李家这一脉就数他辈分最高年纪最大。 爷爷点了点头,告诉老者七点整破土,拿着锄头在墓碑边挖三下,一下不能多一下不能少。 老者有心考教我爷爷,问道多挖一次怎么办。 爷爷凝重道:“墓碑相当于接引坟墓的大门,挖三下是告诉先人凡事不过三,往后不会打扰他的清净,也是一种尊敬和歉意。多挖或是少挖会引起先人的误会。” 老者善意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我爷爷的说法,等到七点整我爷爷一声令下,老者不慌不忙拿起锄头挖了三下。 “行了,先把墓碑放倒,然后开始挖坟,切记从前面开始挖。”爷爷吩咐道。 李木匠招了招手,人群中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立马开始干活。 第2节 李木匠给爷爷端来了茶水,小声问道:“从前面挖和后面挖有什么区别?我看后面没铺碎石子反而好挖些。” 爷爷笑道:“破土又称为掘地,从后挖代表掘后,掘后同绝后。” 李木匠立马慌了,屁颠屁颠的跑去监工。 要说年轻人干活就是利索,一个小时不到就挖到了棺材。爷爷让李木匠把准备好的大黑布拿了出来,用四根竹竿撑着挡在了棺材上方。 这个不用爷爷解释大伙也明白,这是怕阳光的热气灼伤了先人尸骨。 年代已久,棺木早已腐烂不堪,混杂着松树的根须,整个坟坑看起来一片狼狈。 李木匠指着密密麻麻的树根问爷爷是不是这个就叫穿心煞,爷爷点头,告诉挖坟的小伙子们向四周挖,千万别踩树根,也别挖到棺木。 等到棺材四周能下脚了,爷爷示意所有人上来,必须背靠坟墓不能回头,一路走回家,路上要吐九口唾沫。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用热水洗澡,另外身上的衣服要扔进灶炉里烧掉,万万不能留到第二天。 第3章 穿心煞 几个小伙子面带疑惑,爷爷连忙解释道:“坟中带阴气,蕴煞气,藏霉气。祸从口出,吐唾沫是要你们将所有沾在体内不好的气运全部吐干净,吐九口象征九九归一,衣服难免也会沾上,所以最好烧掉。” “那为什么不能回头?”有人问道。 爷爷没好气道:“坟里是死人你回头做什么,回头代表你舍不得他,惦记他,想留下来陪他。” 这话一说,挖坟的小伙子个个脸色煞白,急匆匆的往家跑,老远的还能听到呸呸的吐痰声。 “行了,我现在下去开棺,生肖属狗,属虎,属兔的人退后十米转过身不要看。来例假的女人同样退后不要看,以免和先人犯冲遭受不利。” 爷爷说完拎着自己的箱子跳到了坟墓里。 如蛛网般的松树根几乎把整个棺木扎的七零八落,其实也没有棺材板了,爷爷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双头翘的剪刀开始剪树根。 剪完最上面的一层树根,已经能看到底部散落的白骨,爷爷郑重开口道:“先人见光,子孙跪。” 李木匠等李家族人连忙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这哭是有讲究的,一是感恩先祖福泽后代子孙。二是打扰了先祖安宁心生愧疚。三是对先祖的怀念。 哭的越大声代表后人越孝顺,更有子孙后代繁荣昌盛之意。 “礼毕。”爷爷喊道。 李木匠带头起身,告诉大家没事的先回去,他留在这给我爷爷帮把手。 “山河,你看这穿心煞怎么处理,我听风水师傅说这东西一般人可不能碰,碰了就得死。”李木匠望着从棺材内长出的树根满眼恐惧的问道。 爷爷将剪刀放回木箱,拿出一瓶黑墨水般的东西笑道:“穿心煞确实厉害,属于风水局中的煞局,祸及后代。但开了棺后就没那么玄了,说到底就是树根吸收了棺材内的煞气和阴气,普通人沾了轻则大病重则丧命,不过对于我们迁坟人来说都是正常工作。” 李木匠依旧不放心道:“你小心点,要是有啥不对头赶紧上来。” 爷爷感动道:“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李木匠蹲在上面抽起了烟,看着我爷爷又拿出一把小刷子,将黑墨水一样的汁水仔细的涂抹在穿心煞树根上。 直到所有从棺材内长出的树根都被涂满墨水,爷爷这才爬回了地面。 “那是啥玩意?”李木匠递了根烟给我爷爷好奇道。 “朱砂混的公鸡血,专门克制阴气煞气。晾上个一个时辰这些穿心煞树根就没用了,到时候就能敛骨了。”爷爷狠狠吸了口烟回道。 “啧,我说山河啊,你这手艺打哪学的,我看一点不比那些风水师傅差。”李木匠啧啧称奇的同时毫不栗色的夸奖道。 爷爷刚想回话,后面路上李家大女儿慌不择路的跑来,带着哭腔喊道:“爹你快回去看看吧,小妹不行了。” “你说啥?”李木匠吓的一个激灵,这一脚没踩稳差点直接栽进了坟墓里,幸好我爷爷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小妹之前还好端端的,就是从祖坟回去后突然喊冷,冷的浑身哆嗦。娘以为小妹受了凉就让我去厨房煮碗姜水,这姜水还没煮好小妹就昏迷不醒脸色发黑了,怎么喊都喊不醒。”李家大女儿抹着眼泪道。 “老赵头呢,请老赵头过去看看啊。”李木匠吼道。 老赵头是桃山村的赤脚医生,年轻的时候学过几年中医,后来又在镇卫生所帮了几年忙。大毛病治不了,不过谁有个头疼脑热发烧感冒的那真是药到病除。 被李木匠这么一吼,李家大女儿哭的更凶了:“老赵头也请了,他说他治不了小妹的病,让我来找陈师傅。” 说着,李家大女儿就给我爷爷跪下了:“老赵头说小妹的病是虚病,可能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陈师傅求你救救我小妹吧。” 我爷爷若有所思,赶忙把李家大女儿搀扶起来客气道:“先别急,我跟李叔回去看看,你在这帮我守好祖坟,千万不能让猫狗什么的进了坟墓。” 李家大女儿一口应下,爷爷拎着木箱就和李木匠急匆匆的往回赶。 到了李木匠家,一屋子人哭哭啼啼,李家小女儿躺在床上呼吸薄弱,整个脸庞黑的跟炭似的。尤其是那眼珠,翻的几乎只剩眼白了,看的人心里发毛。 “山河你快看看咋整。”李木匠急的大汗淋漓。 爷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李家小女儿被阴气入体了,只是他有些想不通,这李家小女儿一没进坟墓,二没挖坟,这阴气又是从哪沾上的。 “人太多屋里不透气,李叔你和我婶留下,其他人先到外面。”爷爷说道。 爷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阴气入体得先放掉体内一部分阴气,而放阴气的位置在人的双脚脚心和后腰处。 脚心倒还好,也不至于让其他人离开。问题是后腰处,对未出嫁的女孩子而言就有些敏感了。 爷爷实话对李木匠说了,李木匠大手一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这些忌讳,你放开手脚救人。” 李木匠的老伴也是连连点头,说农村女儿家没这么矫情。 爷爷让李木匠的老伴把小女儿的鞋袜脱掉,又扶着她坐在床上露出后腰,这才从随身携带的木箱内拿出一枚木钉解释道:“这是桃木钉,野桃核做的,有克煞引阴的效果。” 说完爷爷拿着桃木钉狠狠朝李木匠小女儿脚心扎去。 不同于普通人血液鲜红,李家小女儿脚心流出的血带着一股暗黑色。即便李木匠见多识广此刻也被吓的眼皮直跳。 “婶,你拿毛巾捂着,什么时候血里不掺杂黑色了就可以止血了。” 爷爷说完又爬到床上开始扎后腰处:“李叔你去外面让人准备一碗童子尿,一把韭菜,一勺子公鸡血。记住把韭菜放进童子尿里煮烂成沫,最后加入公鸡血端进来。” “我这就去。”李木匠火急火燎的往外跑。 大概过了五分钟,李家小女儿放出的血液恢复到正常颜色,整个人脸上的黑气也都消失殆尽。虽说还在昏迷,但呼吸变得稳定。爷爷松了口气说可以止血了。 等到李木匠把煮好的童子尿端进来,爷爷示意给李家小女儿喂下去。 李木匠一脸幽怨的望着我爷爷,意思这尿煮出的东西你竟然让我女儿喝。 爷爷苦笑道:“李叔,四姑娘体内还有残留的阴气,童子尿辟邪祛阴,韭菜和公鸡血都是补阳气的,以阳压阴才能全部清除干净。” “我来喂,只要能治好我姑娘有啥不能喂,以前没饭吃还有人啃树皮嚼树根呢。”李木匠的老伴狠狠瞪了李木匠一眼,将碗抢了过去。 喝完不到十分钟李家小女儿就迷迷糊糊的醒了,因为阴气入体的原因身体异常虚弱,在知道是爷爷救了她后愣是要起身感谢,被爷爷推了回去,说是等身体养好了再谢不迟。 第4章 狗叼尸骨 后来爷爷从李家大女儿的口中得知,李家小女儿之所以会阴气入体,是她那天刚好来了例假。先人尸骨见光的时候爷爷让生肖属狗,属虎,属兔的人退后十米转过身不要看。来例假的女人同样退后不要看,以免和先人犯冲遭受不利。这李家小女儿生性活泼好奇,就没听爷爷的吩咐。结果冲撞了先人吃了苦头。 爷爷救活李家小女儿的消息传到外面,那群先前还在怀疑我爷爷是骗子的人一个个竖起大拇指,说我爷爷是真本事大能人,不仅能迁坟还能治虚病。不过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就不得而知了。 李木匠拿出两包好烟硬塞给我爷爷,说马上就中午了,吃了饭再去敛骨也不迟。爷爷摇头拒绝,告诉李木匠敛骨讲究敛早不敛晚,最好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因为上午阳光弱,对先人尸骨损伤最小。 就这样爷爷又带着李木匠匆忙赶到李家祖坟,李家大女儿一看到我爷爷就慌了,告诉他刚才有只狗跳进了坟墓里,好像叼走了一节骨头。 爷爷暗叫糟糕,李木匠虽说不懂,但也知道先人的尸骨不能乱动,更别提被狗叼走了。气的当场就甩了大女儿一耳光,骂道:“陈师傅临走特意跟你交代了不能让猫狗跳进坟里,你多大的人了,连只狗都看不住。” 大女儿掩面哭道:“那野狗又凶又快,我拿着棍子赶也赶不住,爹你说咋整啊。” 李木匠气的牙关直碰,向我爷爷问道:“山河,我这就回去多拉几个人一起找狗,看看能不能把尸骨找回来,你看成不?” 爷爷看了眼怀表点头道:“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现在是九点四十,记住,十一点半之前不管找没找到一定得回来通知我。” 李木匠也不多话,拉着大女儿又往回赶。 爷爷望着李家祖坟轻轻叹气,尸骨齐不齐对迁坟人来说都是一样。可对李家后人而言可就大有说法了。 有道是先人骨不全,后人药相连。意思是说祖先的尸骨下葬时如果不齐全,那么应风水气运会连累到后人药物相伴。这就像是一种玄幻的连锁反应,你伤害了我,我就伤害你。 但不管怎么说李家迁坟的事是爷爷接下的,这尸骨丢失他也不能当真坐视不管看着李家后代受到牵连。所以爷爷心里有了决定,要是李木匠能找回尸骨那是最好,一旦找不回他也得做个假的拼上去,让这冥冥中的牵连降到最低。 拼骨,最早是为古代那些受刑的犯人准备的。比如五马分尸,身体都被拉成了碎渣,尸骨自然不可能拼凑完整。而家属又不愿下葬的时候连个全尸都没有,所以当时就有高人发明了拼骨。以木头为骨,缺哪补哪。 当然了,这拼骨可不是随便找块木头就行的。而是需要一些属性为阴的木头,又称阴木,比如槐木,柳木,年代越久木内蕴含的阴气就越重,拼凑上去的效果就越好。 普通迁坟师可不敢随意拼骨,要知道任何行业都分层次,迁坟师也不例外。从一品到九品,品级越高,手艺越好,懂的自然也就更多。 爷爷十八岁学的迁坟,如今满打满算入门十二年,刚好达到五品迁坟师的层次,也才有了拼骨的资格。 十一点十分李木匠回来了,一脸失望的告诉爷爷尸骨并未找到,问爷爷怎么办。 爷爷思索一阵将拼骨的办法说了出来,也同样告诉李木匠这件事对李家后代的影响。 李木匠蹲在地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最后咬牙道:“就这么办吧,真要有牵连希望就牵连我一个人。” 五六年后,李木匠因为一次意外砸碎了右小腿成了瘸子,好在李家其他后人倒没有受到牵连,李木匠难过的同时对我爷爷更为感激。当然,这是后话,咱们晚点再说。 话说爷爷跳进坟墓开始敛骨,那些涂抹了朱砂混着公鸡血的穿心煞树根诡异的枯萎,就像冬天的枯柴轻轻一碰就断。 “移灵身,换灵宅,莫见怪,纸钱来。” 爷爷一边念着,一边将准备好的芦席铺开,又点燃了一捆黄表纸磕头祭拜。等到黄表纸烧尽他又在双手缠满白布,这才开始正式敛骨。 之所以双手缠白布一是对死者的敬重,二是谁也不清楚死者生前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死亡。要是正常死亡还好,万一是啥传染病也好有个隔离。第三就是迁坟师历代传下的规矩,毕竟迁坟师一辈子都在和坟墓死人打交道,偏偏这些东西又邪门的很,有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算是一种自我避讳吧。 另外这敛骨用的芦席也不是统一的。一般来说主人家如果没什么要求那就用草席芦席之类。如果主人家有要求也可以换成敛骨盒。当然了,敛骨盒价格高,迁坟费自然的也会提高一些。 爷爷敛骨的速度很快,从脑骨开始依次往下,一节一节铺展到芦席上。等到所有尸骨全部移完,爷爷发现被野狗叼走的那节尸骨是一节小腿骨。 “李叔,烦劳你滴一滴血在槐木上。”爷爷从箱内拿出一节槐木一把小刀递给了李木匠。 身为迁坟人,这些吃饭的家伙可一样不能少,就好比这槐木,不管用不用得着迁坟人都会在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放上几节以备不时之需。 李木匠拿着小刀将手划破,滴过血后又将槐木还给了我爷爷,问道:“这又是啥个意思?” 爷爷用刀仔细削着槐木解释道:“和古代滴血认亲差不多,滴上子孙后代的血寓意着拿这块槐木当替代品是经过后人允许的,再则就是感受到血脉相连,才能与其它骨骼相融合。” 将槐木削成腿骨形状,爷爷郑重的将其拼凑到缺少部分,然后小心的将芦席卷好,用崭新的白布将其包裹打结。 “新棺材下午能送来吗。”敛完骨爷爷看了下时间,距离中午十二点还有十分钟。 “能,大概下午二点左右。那边风水师给寻的新墓地我也请人挖好了。”李木匠回道。 爷爷松了口气,开始收拾腐烂的棺木。 第3节 这个时候李家也派人送来了午饭,三荤三素外加一汤,还有一瓶白酒一包烟。 如此丰盛的饭菜都是给我爷爷一个人吃的,吃不完用土埋掉坚决不能往家带。 当然,这可不是爷爷的要求。而是主人家的尊敬和感谢。 说起这饭菜还有个小故事。 据说从前有个大户人家迁坟,请了对师徒帮忙料理。师傅好酒,徒弟喜肉。和东家谈好前后忙三天,包午饭晚饭,每顿必备一斤好酒,二斤牛肉。 这第一天啊东家按要求送去了一斤好酒二斤牛肉,结果听到底下人说那师徒俩一天就没干什么活,光在那喝酒吃肉了。 东家听了心里愤怒不已,心想我满足你们的要求好吃好喝招待你们,你们却偷懒打混。既然如此也别怪我不讲信用。 所以到了这第二天啊,东家只让人送去了半斤猪肉,一壶劣酒。 下人回来后告诉东家师徒俩吃的很高兴,并没有什么不满意,只是这活依旧没干多少。 东家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活不干完剩下的工钱不给。与此同时到了第三天,东家直接免掉了肉和酒,就送去两盘素菜。 第四天一早师徒俩过来结工钱,东家冷笑连连道活都没干完结什么工钱。师徒俩不干了,说干没干完你自己不会亲自去看吗。 结果让东家傻眼了,师徒俩还真的把坟迁完了。没办法东家只好当场结清工钱,但心里的疑问却怎么也解不开,只好向师徒俩尴尬问道:“底下人说你们压根都没干活,你们又怎么在三天内把活干完的。” 师傅讥笑道:“迁坟可不是打杂无时无刻都在干活,咱这一行需要看八字推时辰,望天气观地势,什么时间干什么活那是大有讲究,否则害人害己都不落好。” 东家听后脸色一阵青红,悔不该听下人打小报告。可世上哪有后悔药,只能看着师徒俩哈哈大笑离开。 原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不曾想没过几年这东家生意上一落千丈,做啥赔啥,没赚钱不说还把一点家底败的干干净净。 东家又请风水先生过来查看,说我按你说的将祖坟迁移到风水妙处怎么一点用处都没,反而越过越差。 风水先生到了祖坟一看,连忙惊呼道:“我先前帮你找的风水妙处乃金鸡报晓格局,怎么金鸡变母鸡了,母鸡哪会报晓,这不是胡来吗?” 东家连忙询问从前帮忙迁坟的下人,得到结果是那对师徒割断了象征鸡冠的石峰。并且在那石块下还刻着一行小字:少我酒肉我不怕,万贯家财疼不疼。 东家气的当场就晕死了过去,而他克扣师徒俩酒肉的事情传开,众人笑话他的同时也不免心生反省,换成自己又会怎么做。 而后便有了代代相传的“宁省自己一身衣,莫少帮工一碗饭。” 第5章 活不过五岁 故事说完,咱回归正题。 爷爷吃完李家送来的饭菜,喝了二两白酒,又回到墓里清理棺材板。 直到所有腐烂的棺木都被清理到一旁,爷爷拿出铲子将棺材底部八寸的泥土全部挖出,并用袋子小心装好。 这么做是因为尸体当时埋葬的时候会有血水渗透棺材流入地底,若不移走这些泥土这块地就成了凶地。当然了,这移走的八寸泥土更不能随意抛洒,否则祖先神魂犹如被万人践踏对后代不利。 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半,新的棺木终于送来。爷爷让李木匠准备祭棺。 所谓祭棺又分为三个步骤:祭祀,哭棺,起龙。 祭祀是给新的棺木上供小三牲,鸡鸭鱼各一份,鞭炮一挂,红绿布各三尺。另外白香烛一对,燃香三根。 类似于乔迁新居,以示贺喜。 哭棺是等祭祀完成后将祖先尸骨放入新的棺木,子孙后代以哭送别。 至于起龙也就是俗称的抬棺。由八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起棺木送至新坟墓处,中途不能停。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眼看只要将棺木抬到新墓穴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棺木抬不动。 八个年轻小伙憋的脸红脖子粗愣是抬不动棺材。李家族人议论纷纷,脸色也都变得极为难看。 老话说棺材重万斤,后人守孝灵。意思是说遇到抬不动的棺材寓意家中还得办丧事,这种情况搁谁家谁也接受不了啊。 “有可能是新做的棺材湿气重,大伙先等等。”李木匠招呼着众人先休息会,赶忙把我爷爷拉到一旁询问情况。 爷爷望着新棺木眉头紧蹙,棺木他仔细检查过,是柏木做的,绝不会有什么问题。抬棺的八个小伙都是已婚男人,年轻力壮,庄稼人出身有的就是力气。别说这棺木撑死不过八百斤,就是一千多斤也不该纹丝不动。 可问题偏偏出现了。 爷爷将迁坟的所有关节仔细回忆了一遍,并没发现自己哪个地方出错。那么问题应该还是出在抬棺材的人身上。 想到这里,爷爷不禁问李木匠这八个小伙的详细情况。 这一问果然问出了问题所在。 原来其中一位小伙是杀猪的,十几岁跟着父亲杀猪卖猪肉,一身血煞气。这类人又被称为鬼见愁,因为身上的血腥煞气浓郁,杀气又重,鬼见了都要躲,更别提抬棺了。 果然,爷爷让李木匠把这个杀猪的小伙换掉之后棺材立马顺利抬起。 下午三点新棺木终于抬到新墓穴,爷爷通知李木匠开始暖井。 暖井就是用多层黄纸铺到坟墓里,再用硬币压在黄纸上,然后用松香沫撒到黄纸上面点燃,俗称暖坑。为了表达对先人在世时的养育之恩,以表达孝心,再就是暖井能让坟墓内吉气来的快,如此孝敬先人,换取先人能够助子孙后代走好运。 一般来说暖井必须由长子来做,假如长子过世,那就由次子,长孙,以此类推。女人是万万不能暖井的,倒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女人属阴,坟墓也属阴,阴上加阴为大凶。 “山河,能落棺了吗?”李木匠烧完黄纸小声问道。 爷爷点头,示意抬棺的八位小伙慢慢进行。棺木一定要放平稳。 随着棺木最后落墓,爷爷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李叔,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老坟那边我还得过去处理一下。”爷爷微笑道。 一般而言,新棺落新墓,后面填土立碑的事就不属于迁坟师做了。说的直白点就是相互避讳,因为新坟一般都是请风水师特意寻的好墓地,主人家担心那些心术不正的迁坟师动手脚破了自家风水。相反的迁坟师也怕主人家往后过的不好会将责任推卸到他身上。 所以这也算是一种相互体谅,各自安心。 和李木匠打过招呼后爷爷又回到了李家老祖坟,这里虽然成了空墓,但要是不处理的话还是会出问题。 爷爷将坟墓内腐烂的棺材板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等到火灭后他又扔了一个萝卜九枚铜钱到墓里。 扔萝卜代表一个萝卜一个坑,表示这个坑里已经葬过东西,不犯重丧。九枚铜钱是买地辟邪的意思,压着坑内还未消散干净的阴气。 最后爷爷将土慢慢铲回坑里填平。这迁坟的任务就算彻底完成了。 忙完一切天都已经黑了,爷爷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李木匠不同意,说什么也要拉着爷爷去他家吃完饭。 晚饭桌上李家族人一一前来敬酒道谢,爷爷来者不拒。李家小女儿为了感谢爷爷救命之恩,被家人搀扶着给爷爷倒了杯酒,引得大家一阵调笑。即便爷爷年岁老成也被笑的满脸通红。 后来的事就比较戏剧化了,不知是心生感激还是心有仰慕,李家小女儿三天两头往爷爷店里跑,这一来二去的两人日久生情。 曾祖母知晓后喜出望外,托媒人去李木匠家求亲。李木匠知晓我爷爷的本事和为人,并没有反对,只是提出条件要我爷爷新婚的前三年不允许外出迁坟,免得对后代不利。 爷爷哪有不答应之理? 再后来李家小女儿就成了我奶奶。那一年爷爷三十岁,奶奶二十岁。 十岁之差,谁又敢说不是冥冥中的姻缘注定? 而我之所以会成为迁坟人,还得从那句陈家第三代活不过五岁的谣言说起。 我叫陈安,小名陈百岁,江南沿海地区老湾村人,今年十六岁。 我的名字是爷爷取的,寓意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小时候我不太理解为啥给我起这么个俗气的名字,陈安陈安,用我们家乡话读起来就像沉啊沉啊,太不吉利了。 尤其是百岁这个小名,村里的小伙伴没少笑话我。说电视里当皇帝的都喊万岁,太监魏忠贤是千岁,我只有百岁,连太监都不如。 为了改掉这个小名,我无数次的和爷爷哭闹,向奶奶求情,跟爸妈诉苦,甚至绝食抵抗。 但最终我还是失败了,平时把我宠上的爷爷说什么也不答应。只是当我哭的没力气的时候他才会一脸心疼的跟我说:小安啊,你命中多灾祸,福少寿短,这名字啊是给你压命的。 除了名字我身上还挂着一块橡皮大小的竹牌,上面雕刻着一个“篁”字。 这竹牌很奇怪,首先它是一种黑色的竹子,黑的跟墨水一样。第二它很轻,轻如鹅毛,反正我从小就挂在脖子上,根本感觉不到有任何份量。第三也是最奇怪的地方,这竹牌摔不破烧不焦,随你怎么折腾竹屑都不会落一块。 第6章 古怪竹牌 小时候不懂事拿竹牌跟村里小伙伴换了包辣条吃,晚上洗澡的时候爷爷发现我竹牌不在脖子上立马慌了,问我竹牌是不是丢了,我不敢撒谎,老实交代拿去换辣条了。 那一晚啊,刻骨铭心。从不对我动手的爷爷愣是把我屁股打开了花,疼的我大半个月睡觉都是趴着睡的。 事后爷爷拎着一篮子鸡蛋把我的竹牌换了回来,并且一脸严肃的跟我说:小安,你给我记住咯,这竹牌就是你的命,无时无刻都得挂在脖子上,竹牌丢了你的命也就快没了,听到没? 我哪敢说个不字啊,只好一个劲点头。 当然,我这是典型的口服心不服。其实心里根本没把这竹牌当回事。直到半夜我开始发烧,说胡话,甚至开始抽搐。迷迷糊糊的我仿佛听到有人跟我说话,具体说了什么我完全记不清了,只是记得有个很好听的声音在责怪我不该把竹牌弄丢。 这一病就病了七八天,一家子为了我忙的焦头烂额,听我妈后来告诉我,就在我高烧不退的那个晚上我爸差点和爷爷打起来了。 因为我爸说我之所以会福少寿短都是爷爷害的。 这一点我一直都搞不明白,总觉得那晚我爸是急糊涂了。爷爷对我这么好他怎么可能会害我,我可是他的亲孙子,老陈家第三代唯一的男孩。 是的,说起来也奇怪。爷爷有五个孩子,四儿一女,我爸排行老四,在他上面是我三个大伯。诡异的是我三个大伯只要有了儿子都会莫名奇妙的死掉,绝对活不过五岁。 什么掉水里淹死了,被瓦片砸死的,好端端睡死的。不管家里大人看护的有多周全,这孩子说死就死。 那个时候啊村里风言风语的传开,说什么陈家祖上坏事做尽损了阴德,所以上天罚陈家生不出儿子。还有人说是我三个大伯身体不行,生出的孩子体质不好。 但传言最凶的还是在说我爷爷,因为爷爷是一名“迁坟师”。 迁坟师是行话,往白了说就是挖坟的。 村里人说爷爷挖开的坟太多,打扰了坟里那些东西的清净,所以我老陈家被记恨上了。 因为这件事三个大伯和爷爷大闹了一场,闹得很凶,就差断绝父子关系了。后来村大队上门调解,说那是封建迷信不能信。可即便是这样三个大伯和爷爷也几乎断了联系,平日里虽在一个村,但根本不走动。 奶奶那个时候整天以泪洗面,几乎哭瞎了双眼。我爸妈虽说不吭声,但心里也犯嘀咕。人言可畏,谣言不止,谁敢说心里没点忌讳? 而这一切直到我的出生才有所改变。 我妈怀我的时候孕吐厉害,还一个劲的想吃辣椒。馋到什么程度呢,听我爸说她晚上睡觉枕头底下还藏着两个新鲜青辣椒。 都说酸儿辣女,我家本来就有些重男轻女的旧思想。我奶奶表面不说,其实心里还是想抱个孙子。只是想到我三个大伯的下场她又宽慰我妈,说女儿好,女儿是贴身小棉袄。 我妈倒是随意,该吃吃该喝喝。直到我出生的那天。 我出生的那天是农历二月初二,又称龙抬头。我妈上午还在家织毛衣,下午就羊水破了,我爸拖着板车就把我妈往医院送。平时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爷爷也急匆匆的跟在后面。奶奶更是急的求神拜佛,手脚发抖。 然而求神拜佛并没有什么用处,我妈难产大出血,医生紧急转成破腹产,但还是事先告知了我爸有可能保不住孩子,大人也有危险。 第4节 我爸多老实一人呐,用奶奶的话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急的在医院嚎啕大哭,愣是给妇产科医生下跪,求她们一定要大人孩子全保住。 爷爷啥话都没说,蹲在医院的楼梯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弄得医院烟雾弥漫就跟着了火一样,最后差点被轰出去。 好在上天眷顾,又可能是我命硬,我妈没事,我也平安出生了。 当得知生的是个男孩的时候,我爸那是又哭又笑,奶奶抱着我死活不撒手。倒是爷爷,高兴的同时脸上又带着一丝忧虑。 陈家又添孙的消息传回村里,一时间议论纷纷。大家都猜我能不能活过五岁。 半个月后我妈出院了,也是打那天起我爷爷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不在给人迁坟,那套被他视若珍宝的迁坟工具也收进了木箱里。任凭上门的客人说破嘴皮,哪怕拎着一摞现金摆在他面前他都绝不松口。 爷爷说他要给陈家留个后,否则就算死了也没脸葬在陈家祖坟,更没脸去见陈家的列祖列宗。 奶奶开心的跟孩子似的,抱着爷爷的脑袋亲了一大口,说他这倔驴脾气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我爸妈自然也是暗自松了口气,连带着三个疏远他的大伯都对他有了好脸色。 就这样我一天天长大,在全家人的看守下我几乎成了保护动物。不管去任何地方我妈和奶奶都会抱着我,哪怕是在家里都会有个人专门负责盯紧我。 据说这是我爷爷下的死命令,全家表决一致通过。 很快到了我五岁那年,这一年关于我活不过五岁的传言再次响起。我爸妈担心的要死,奶奶也总是抱着我直掉眼泪。爷爷平日里啥都不说,但听我妈说他经常大半夜的不睡觉蹲在院子里抽烟,一抽就是一晚上。 那一年爷爷彻底白了头,人也老了许多。但该来的似乎怎么躲也躲不掉。 我病了,病的昏迷不醒。既不发烧也不感冒,只是全身上下长满了脓疮。这脓疮有蚕豆大小,从头皮到脚底,不计其数密密麻麻。 最恐怖的是这脓疮奇痒无比,就像有数以万计的蚂蚁在噬咬,一旦抠破就会钻出黑色的蜘蛛。 奶奶被吓的当场就晕了过去,我爸妈急着要把我送医院。那一次从不多吭声的爷爷开口阻止了,说这病医院治不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服了我爸妈,大半夜的他抱着我出了门,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就是奶奶私下问他他也闭口不言。 也是从那天起我的脖子上挂起了一块刻着“篁”的竹牌。 后来就很神奇了,我身上的脓疮既没用药也没去医院就这么奇迹般的痊愈了,甚至连一道疤痕都没留下。 而我也平安顺利的渡过了五岁那道坎。那道关于老陈家男孩活不过五岁的传言才算是告一段落。 就这样我按部就班的上幼儿园,上小学,读初中,最后以全校第一,全市第三的成绩考上了我们市最好的高中。 我一直以为这是送给家人最好的礼物,殊不知这个礼物却成了我家噩梦的开始。 第7章 尸体搬不动 我一下子成了老湾村的名人,不管谁看到我都得夸上个两句。甚至有老人说我出生的当天看到有金龙飞进了我家院子,再联想到龙抬头是我的生日,那说的活灵活现,连我自己都差点当真了。 有喜事当然要办喜酒,三个大伯和我小姑姑脸上有光,非得每人赞助二千块给我办喜酒。爷爷和我爸一商量决定摆个三十桌流水席,免费请全村老少吃一顿。 消息一传出整个老湾村沸腾了,都竖起大拇指夸我老陈家大气,活该出个文曲星。奶奶乐的合不拢嘴,招呼着一群老太太上镇里买菜。我爸和爷爷还有三个大伯商量着酒席在哪摆。毕竟自家院子就这么大,别说三十桌,就是七八桌也够呛。 最后征求大队同意,酒席摆在村里的农场上。这农场啊足有学校里的操场那么大,农忙的时候给村里人晒稻谷用的,现在正巧空着。 当天夜里就开始准备,我家院子里里外外都是帮忙的人,有道是人多好办事,第二天中午三十桌酒席妥妥当当摆在农场上。 这一顿喝的那叫昏天暗地,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喝到晚上十二点。大部分男人都喝醉了,包括平时滴酒不沾的爷爷,我爸那就更别提了,醉的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 这一夜的老湾村异常安静,安静的连声狗叫都听不到。奶奶打趣说村里的狗吃了混着酒水的剩饭剩菜都醉了。我觉得挺有道理,不然老湾村七八十条狗不可能全部哑巴了吧。 谁曾想这一晚过后就出了大事,一件让老陈家喜事过后办丧事的大事。 大伯死了。 来我家哭着报丧的是我大伯的女儿,我的大堂姐陈琴。 当时才早上七点多,我因为上学的缘故习惯性早起,奶奶和我妈一个在厨房烧早饭一个在家打扫卫生。至于爷爷和我爸,还因为昨晚的醉酒睡的鼾声不断。 奶奶听到大伯去世的消息整个人就站不住了,嘴唇喃喃,说的什么我也没听清。我紧紧抱着她生怕她摔跤,又连忙招呼我妈去喊醒爷爷和我爸。 堂姐哭的肝肠寸断,奶奶老泪纵横,眼里的心碎让我当场红了眼眶。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理解奶奶心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大伯才五十岁,身体一直很好啊,怎么就突然没了。 爷爷和我爸起床后啥话都没说,急匆匆的往大伯家跑去。我妈担心爷爷到时候受不了,让我跟着去看着点。 大伯家离我家并不远,出了院门往左拐,中间隔了十来户人家。我跟着爷爷到大伯家的时候院子里站满了人,都是隔壁邻居,包括村委也来了人。 看到爷爷和我爸,围观的邻居自觉散开,村委的人上前安慰,爷爷面无表情的走进大伯家堂屋。只有我看到爷爷的双腿似乎都在哆嗦,我觉得那并是害怕,而是痛到心底的不可置信。 大伯母倒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我和大堂姐连忙上去搀扶,母女俩哭成一团。我有心想安慰一下,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将目光投向爷爷那边。 我以为大伯是死在自己房间的,或者说死在床上的。不曾想大伯竟然是跪在堂屋死的。 是的,直挺挺的跪在堂屋的地上,双眼睁大,嘴角含笑。就像犯错的孩子在跟人赔礼道歉。 那笑容要多怪异有多怪异,看的我浑身直冒凉气。 而这个时候,我挂在胸口的竹牌更是突然传出一股令人窒息的灼热感,这灼热感带着焦急的情绪向我全身扩散,让我几乎不受控制的想要逃离大伯家。 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竹牌从我五岁挂在脖子上到现在已有十二年了,从未出现过刚才的状况,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精神错乱。我想开口问问爷爷怎么回事,但显然爷爷现在没空搭理我。 “爹,我大哥这是……” 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大哥就这么死了,我爸说话都带着哭腔。 其实我爸应该是想问为什么我大伯会死的这么奇怪,别的不说,这死不瞑目在农村可是大忌。但顾及到外面人多,有些话自然是说不出口。 “估计是酒喝多了,晚上起夜的时候犯了病。”爷爷声音沙哑脸色苍白的回道。 “老陈,你看要不要把建刚的尸体安置到床上去,这总跪在堂屋也不是个事啊。”村委的人提议道。 爷爷点了点头,示意我父亲找人先在堂屋搭个灵床。 说是灵床,其实也就是两条长板凳架着一块长木板。 另一边二伯三伯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悲伤之情溢于言表,一时间整个堂屋都是哭泣声。 “爹,你过来看看。”五分钟不到我爸神色慌张的走了过来。 我跟着爷爷走了过去,只听到我爸声音颤抖的说道:“大哥这尸体搬不动,就跟焊在了地上一样。” “几个人抬的?”爷爷语气凝重。 爷爷这么问我还是明白的,书上说人死后身体会变得僵硬,不会借力,从而导致搬运尸体的人产生错觉,觉得尸体异常沉重。 “三个人一起抬的。”我爸指着二伯三伯说道。 这一下轮到我惊讶了,我爸一个人抬不动大伯的尸体还能解释。可你要三个人都抬不动这就完全不合理了。起码在科学上是无法解释的。 要知道我爸三兄弟那可是结结实实的庄稼人,别说我大伯撑死不过二百斤,就是去年我家翻新房子,那五六百斤的大树三兄弟扛着也能小跑。 爷爷沉默不语,半晌才吩咐我爸道:“让那些不相干的人先散了,就说要准备灵堂。” 随后又转身对我说道:“小安,你回去帮我把床底下的木箱拎过来,另外让你奶奶给我准备一根晒干的向日葵花,葵花不能有结籽,捣碎成渣加朱砂加热水端过来。” 我连忙点头说好,一路小跑到家。奶奶正坐在床上抹眼泪,我把爷爷的话重复了一遍,奶奶急匆匆去准备向日葵花,让我自己拿箱子。 说实话我对爷爷这红箱子还是很感兴趣的,只是从我出生起爷爷为了我金盆洗手后这箱子就再也没打开过。我小时候还偷偷的钻到床底想要打开看看,结果被爷爷发现了,那又是一顿竹笋炒肉。 箱子不大,但也不算小,类似于行李箱,挂着一把铜锁。我费了点力气从床底拖出,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打开看看,再一想我根本没钥匙啊,只能作罢。 等了十几分钟,奶奶端着捣成碎渣的向日葵花送了过来。我一手拎着木箱一手握着碗赶紧朝大伯家走去。 等我到了大伯家,所有外人都已经离开。我爸和二伯三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烟,脸色都不大好看。大堂姐陪着大伯母去楼上房间休息去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可不能再把自己身体弄出状况。 堂屋里只有爷爷一人,他坐在大伯尸体对面的沙发上,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大伯,我清楚的看到爷爷脸上未曾有过的悔恨和恐惧。 我不明白爷爷在悔恨什么又在恐惧什么,难不成还是因为他从前做过迁坟人?又或者爷爷有事瞒着我们? 第8章 阴虫入体 “爷爷。”我狐疑的喊了声。 爷爷回过神,脸上又恢复到从前的面无表情,他望着我拿来的东西,招呼我爸他们三人进来,这才解释道:“建刚的尸体阴气太重,所以你们抬不起来,死人与活人不同,活人体内染上阴气可以扎破脚心与后腰进行释放,死人就只能在体内解决了。” “要想破阴气就需要极阳之物,这向日葵花朝阳而生,花内藏十足阳气,朱砂又属阳,以热水混合便是破除阴气的最好东西。” 说着爷爷一手捏开了大伯的嘴巴,就这么直愣愣的往里灌。 我吓的不敢睁眼,这人都死了水还能灌进去? 显然,爷爷做到了。这一碗热乎乎的向日葵花混着朱砂水就这么灌进了大伯肚子里,与此同时,爷爷一巴掌拍在了大伯后脑勺。 只听见嘶的一声,一股白色的气体从大伯嘴里鼻子里冒出,就像我爸平时抽烟一样。 “全部站远点。”爷爷喊道。 我爸和二伯三伯急忙闪到了门口,我站在爷爷身后没有动,因为大伯的尸体是背对我的,那些吐出的阴气根本不在我这个方向。 阴气足足吐了小半分钟,直到有血水从大伯的嘴里泛出,爷爷这才松了口气道:“可以了,抬灵床上去。” 我爸搓了搓手从后面抱住大伯的两条胳膊往上架,二伯三伯则是去搬大伯的腿。 “起。”三人同时一声低吼。 这一次我看的清清楚楚,我爸脸都涨红了,二伯三伯也是咬牙切齿用尽了全力,可大伯的尸体愣是跟扎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爹,还是搬不动。”我爸气喘吁吁道。 “真是见了鬼了。”二伯抹了把脑门上的汗下意识的说道。 “二哥你别瞎说。”三伯急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农村人忌讳多,什么场合说什么样的话那是大有讲究。再加上大伯这死法本就让人发毛,大家表面装的若无其事,可谁心里没泛点嘀咕? 二伯被三伯一提醒,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狠狠抽了自个一耳光,连连鞠躬道歉道:“大哥莫见怪莫见怪,无心之言。” 说话间爷爷已经打开了他的箱子,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清箱子内的东西。 东西很多,但摆放的整齐有序。大部分东西我连见都没见过就更别提叫什么了。稍微认识的是大概有四样。 一把剪刀,双头翘的剪刀。不同于普通剪刀的锋利,这把剪刀呈齿轮状,跟锯子似的。 一瓶黑墨水,就书店卖的普通墨水。里面装着的是不是墨水我就不清楚了。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第三样是一片卫生巾。是的,我没撒谎,真的是一片沾满鲜血的卫生巾,不过那血泛黑,看起来特别古怪。 至于这最后一样,应该是一把铜钱剑。 我之所以用应该两字,是我真的不确定这到底属不属于剑。一般铜钱剑都是几十枚乃至一百多枚铜钱编制而成的。可爷爷这把剑完全是用铜钱串起来的,据我目测最少有一两千枚铜钱。 后来我才知道这不是铜钱剑,而是铜钱杵。专门用来对付那些年代久远的老坟里面成了气候的东西。 爷爷在箱子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找出一块紫红色硬邦邦外形像一把小伞般的东西。 第5节 “爷爷,这是啥?”我好奇的问道。 “棺材菌听说过没?”爷爷目光有些失神。 见我似懂非懂,爷爷继续道:“棺材菌又叫地灵芝,也算是菌类的一种,只是这种灵芝是在棺材里长成的。常年埋于地下,又吸收了尸体散发的阴气和怨气,所以里面蕴含的阴气特别深,算是个极阴之物。” 一听到灵芝两字我立马就想到武侠电视剧里的主角吃了这种补品功力大增,连忙问道:“这东西值钱吗?” 爷爷沉思了一会:“我这块棺材菌有近三十年的年份,现在的价格我不清楚,不过给你在市里换套房应该差不多。” 我倒吸一口凉气,我爸和二伯三伯也是一脸惊呆。要知道我们市里的房子起码一万一个平方,按一间房子一百平方去算,这棺材菌值一百万? “爹,这么值钱的东西你拿出来做啥,要不我先替你收着。”二伯有些见钱眼开的说道。 爷爷白了他一眼,让我三伯去村里没人用的古井打一桶水,这才起身来到我大伯的尸体面前:“我原以为你们抬不起建刚是因为他体内的阴气重,只要把阴气排出就可以了。所以我才让小安给我找了一碗鸡冠血,以极阳冲阴气。” “没想到啊,建刚的体内还长出了阴虫,阴虫不出来建刚就永远抬不起来,因为这虫子会把尸体当做食物,并且源源不断的吐出阴气。” 说到这爷爷拿起手上的棺材菌道:“阴虫喜食阴气,这棺材菌属极阴之物,对它来说就是不可抗拒的补品。” “另外我让老三去打无人用的井水是为了增加阴气,老话说井通地府阴气十足,没人用的井水阴气更足,我要用这两样东西把建刚体内的阴虫引出来。” 我听的兴致勃勃,顺口问道:“阴虫就是阴曹地府的虫子吗?” 爷爷撇了我一眼,跟看傻瓜似的看着我道:“不是,阴虫是蛆虫。人死后随着尸体腐烂会慢慢长出蛆,这数不清的蛆虫把尸体吃完后就会互相吞噬撕咬,活到最后的一只就是阴虫。” “那要是咬了活人会怎么样?”二伯一脸担心的问道。 爷爷点了根烟,眼神恍惚道:“咬了活人,活人会瞬间浑身无力,体内的阳气不用一分钟就会被阴气侵蚀,全身开始僵硬,最后丧命。”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三伯拎着一桶井水小跑回来:“爹,这井水是从老吴头家那口井里打出来的。老吴头淹死在井里十几年了,这井水也没人敢用。” “淹死过人的井水阴气更旺。”爷爷满意的点点头,亲自搬了张木凳放到大伯尸体面前,又将那桶井水摆在了木凳上。最后,爷爷小心翼翼的将棺材菌放进了桶里浸泡着。 “行了,你们先布置灵堂吧,这里我守着。也快中午了,该报丧该通知的你们看着办。还有棺材,得赶紧找木匠做了,实在来不及就去镇上买一口。”爷爷吩咐道。 我爸三兄弟点头应下各忙各的,只剩我陪着爷爷坐在沙发上无聊的很。 “小安啊,万一哪天爷爷不在了,而你又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你就拿着你胸口的竹牌去咱们村后山那片竹林,到时候会有人帮你的。” “你记住了,别太轻信那人,人心隔肚皮。” “当然最好也别惹恼那人,毕竟……”爷爷拍了拍我的手欲言又止。 “以后出息了好好孝顺你妈和你奶奶,能不回村就别回来了。” 爷爷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压的很低,我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爷爷已经起身了,说是回去看看我奶奶,让我坐在沙发上先守着大伯。我问阴虫出来了咋办,爷爷说那东西狡猾的很,没两三个小时根本不会出来。 想着爷爷刚才说的话我有些莫名其妙,似乎我脖子上的竹牌是个信物。以竹牌为信物找人帮忙,又让我别信那人,我都被搞糊涂了。 讲真的,哪怕现在是七月盛夏,坐在沙发上的我还是感觉一股凉气把我笼罩着。 我想着要不要先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反正爷爷也说了阴虫暂时出不来。可就在我犹豫的瞬间我看到大伯的眼珠竟然动了,由下而上的翻转。 下一刻大伯突然朝我说道:“逃。” 第9章 大伯尸体不见了 我彻底吓懵了,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可偏偏双脚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是爬着出去的。这期间我听到大伯一直在后面说那个“逃”字。 我不知道他让我逃什么,又还是我听错了。直到我连滚带爬的冲到院子里大伯的声音才慢慢消失。 这时候我爸刚好买了布置灵堂的白布回来,看我一身狼狈的样子急忙问道怎么了。我指着大伯的尸体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我爸满脸怀疑的看着我,又进去看了看大伯,最后告诉我肯定是我眼花了。 我那叫一个憋屈啊,从小到大我就没撒过谎。可这事叫我怎么去证明?我哪知道大伯的尸体还会不会说话? 但不管怎么说我是没胆子待下去了,于是我跟我爸商量让他看着大伯的尸体还有阴虫。结果我爸不同意,说他还得准备东西布置灵堂,让我别耍小孩子脾气误了事。还顺口跟我说这几天我都必须呆在大伯家,因为大伯没儿子,我是他唯一的侄子,按风俗规矩我要给大伯守夜烧纸钱。 我有点崩溃了,真想一走了之。但一想大伯对我的好又于心不忍,只好蹲在堂屋的大门口朝里面望去,毕竟爷爷还让我盯着点阴虫。 我爸三兄弟做事很麻利,中午的时候灵堂布置完成,棺材也让木匠开始做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将大伯的尸体抬上灵床,不然晚点来吊唁的亲戚朋友还真没法解释。 爷爷来的时候给我端了饭菜,我哪吃的下啊。我爸见我不吃立马端过去狼吞虎咽,我一心想着阴虫,突然觉得这件事很诡异,诡异的让我心生怀疑。 爷爷说人死后尸体腐烂了才会长蛆,蛆把尸体吃完了自相残杀才能成为阴虫。可大伯才去世多久?昨晚在农场喝完酒都凌晨十二点多了,早上七点多堂姐就去我家报丧。也就是说大伯死了不到七个小时。 七个小时,这尸体一没腐烂,二没长蛆,那这阴虫又是哪来的? 我下意识的看向爷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爷爷有事瞒着我们。 “小安,快帮我拉上窗帘关上大门。”爷爷在堂屋突然喊道。 我飞奔进屋,只见大伯的尸体喉咙处正在滚动。我猜测这是阴虫要出来了,立马以最快的速度把堂屋窗帘拉上,飞起一脚把门带上。 堂屋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爷爷目不转睛的盯着大伯的尸体,手里还拿着木箱内的那把翘头剪刀和一只玻璃杯。 我紧张的连呼吸都在控制,生怕那只阴虫注意到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伯喉咙处不动了,整个腮帮却变得鼓动,一张一合的像极了癞蛤蟆。下一秒大伯的嘴巴猛的张开,一只乳白色长着触须的软虫从他嘴里窜了出来,直奔木桶内的棺材菌。 爷爷手疾眼快,立马用翘头剪刀夹住阴虫就扔进了玻璃杯盖上盖子。 说来也奇怪,这阴虫一从我大伯的尸体内钻出,我大伯那睁开的双眼立马合上了,古怪的笑容也消失了。看上去多了份僵硬。 “这就是阴虫?” 我看着玻璃杯内足有五六里面长的阴虫鸡皮疙瘩直冒。这东西长的实在太恶心了,像蛆又像蜈蚣,不但有触须,左右两边还长着十几双小腿。 爷爷把玻璃杯放进木箱,又喊我爸进来抬大伯上灵床。这一次都不需要别人帮忙,我爸一个人就把大伯搬上去了。 接下来就是清理面容和换寿衣,一切弄好后爷爷找来一张黄表纸贴在了大伯额头。 下午的时候左邻右舍关系好的都来吊唁大伯,我听我爸的吩咐以孝子身份磕头还礼。这一下午跪的我腰酸背痛腿抽筋,大堂姐体谅我年纪小,说没人来的时候就去坐会,让我堂姐夫守着。 就这样拖到了晚上,我累的哈欠连天,但因为要守灵我只好强忍着困意。当然,真要我安安心心的睡我也不敢,大伯的尸体就放在对面,经历了白天那一幕,我对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还真害怕。 爷爷年纪大了,明早还得去镇上买东西,所以先回去休息了。大伯二伯累了一天,明天还得接着忙,自然也不会留下。 我爸本来也是要回去休息的,但顾及到我害怕就留下来陪着我。和我一同守夜的还有堂姐和堂姐夫。 前半夜还好,我和我爸聊聊天,说说学校里的事。再和堂姐堂姐夫聊聊,又吃了点夜宵,还不算太过难熬。 可这一到后半夜,眼皮就跟打架似的往下合,怎么也睁不开。我爸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堂姐熬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就剩我和堂姐夫两人摇摇晃晃强忍着。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当我醒来的时候是被鸡叫声吵醒的。我们这边的风俗人死后会在灵床下绑一只公鸡,也称“看丧鸡”,一直要拴到出殡的那天。据说是为了防止猫狗老鼠等动物惊扰了尸体。 公鸡扑腾的厉害,我仔细一看原来是绳子缠绕到了鸡脖子上。我想着要不要过去帮公鸡解绑,但仔细一想又好像有点不对劲。倒不是公鸡有啥问题,而是灵床上的大伯不见了。 是的,大伯的尸体不见了。 这个发现让我瞬间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直立立的竖了起来。 “爸。”我大声喊道。 这一喊,我爸立马跳了起来。堂姐和堂姐夫也被我吓的不轻,连问我怎么了。 我指着灵床颤声道:“你,你们自己看啊。” “这,怎么回事,我爸呢。”堂姐吓的声音都变了,紧紧拉着堂姐夫不肯撒手。 要说堂姐夫好歹也是小学老师,绝对的科学信仰者,平时谈起封建迷信那是要多鄙视有多鄙视。可是现在,这个平日夸夸其谈的男人愣是被吓的瑟瑟发抖。 我爸到底胆子大,围着灵堂整个转了一圈,又冲到院子里一阵细找,最后脸色发黑道:“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抬走了你大伯的尸体。” “谁特么脑子有病啊。”堂姐夫破口大骂道。似乎这是唯一能用科学解释我大伯尸体不见的原因。 “小琴,你去通知爷爷。大智,你留在这里守着,陈安,你跟我出去找。”我爸着急道。 “四叔,我和你们一起去找行不行,这地方,我真不敢呆啊。”堂姐夫孙智看着略显阴森的灵堂哀求道。 “行,那咱快点。出门三条路,大智走左,陈安走右,我对直走,要是有什么发现……”我爸急的满头大汗,从角落扯出四根炮仗一人一根道:“谁有发现就立马点燃炮仗,这样我们都会赶过去。” 说实话,这个时候我还真有点佩服我爸了,急归急,脑子确实好使。 分配完任务我爸第一个跑了出去,堂姐和堂姐夫刚好顺路,两人结伴而行。我想了想又多拿了一根炮仗,这农村炮仗质量不好,万一拿了个哑炮可就误事了。 出了门我顺着右边的路一路小跑,这个时候大概是凌晨三点,老湾村特别安静,除了虫叫也就剩水沟里的蛤蟆声。我没带手电筒,农村土路碎瓦石多,一个不留神摔了个狗啃泥,胳膊上被划出一道大口子,疼得我龇牙咧嘴就差掉眼泪了。 原本我打算先回去包扎一下,但转身的瞬间我看到前面二伯家还亮着灯,大门也敞开着。于是我就想着顺便去通知一下二伯大伯的尸体不见了,也好把伤口处理下,免得我来回跑浪费时间。 可是当我跑到二伯家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那地上淌着一大滩血迹,与此同时,角落处的柿子树下大伯一身寿衣正直勾勾的看着我。 第10章 二伯也死了 “大,大伯。”我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句,喊完我就后悔了。现在的大伯根本不是人,万一要朝我动手我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安……逃。”大伯很艰难的开口,他的嘴唇就像被胶水黏住一样。 我不清楚大伯为什么总叫我逃,但我总觉得大伯的死很离奇,所以我壮着胆子问道:“大伯,为什么要逃,是不是有坏人在追你。” “逃,逃,啊……”大伯突然发狂般嘶吼,下一刻整个人就跟拍电影一样蹦出去四五米远,几下就消失在夜幕中。 我站在二伯家院子门口手脚冰凉,浑身的冷汗从上到下,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僵尸,大伯成了僵尸。”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这才一天,一天的时间大伯怎么可能会变成僵尸?到底了发生了什么? 大伯为什么会在深更半夜来二伯家?这滩血又是谁的? 不详的预感涌上脑门,我下意识的摸着地面想要站起,却摸到了我带来的两根炮仗。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哆哆嗦嗦点着,黑夜中一束亮光冲天而起,砰然炸开。 两分钟不到我爸赶了过来,随后爷爷和堂姐夫也气喘吁吁的出现。见我坐在地上胳膊上还流着血,爷爷焦急问道:“怎么回事,咋个受伤了?” 我将刚才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我爸连忙冲进院子大喊二哥,灯亮着,始终没人回应。 “进去看看。”爷爷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右腿里面似乎还包着纱布。 我问爷爷腿怎么了,爷爷说晚上回去没走稳摔了一跤。我心想我和爷爷还真倒霉,他摔了腿,我摔了胳膊。 我跟着爷爷走进二伯家,堂屋里一个人没有。我爸先我们一步进来,此时正站在二伯的卧室门口一动不动。 “金生,你二哥在不在。”爷爷问道。 爷爷四个儿子,大伯叫陈建刚,二伯叫陈国民,三伯叫陈富强,至于我爸,叫陈金生。 “二哥,二哥……”我爸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快四十岁的汉子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第6节 我两步并着一步跑,冲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眼眶。二伯一家同样是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双眼圆睁,嘴角含笑的死去。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死了三个人。二伯,二伯母,还有我的二表姐陈湘,今年才刚大学毕业的活泼姑娘。 “大哥,是大哥杀了二哥一家。”我爸跟疯了似的喊道。 “小安,你当真看到你大伯是蹦着走的?”爷爷默默流着眼泪问道。 “是。”我坚定回道。 堂姐夫插嘴道:“我看电视上都说僵尸会咬人,会吸血,难不成二伯一家都是被大伯咬死的?” “不应该,如果国民一家是被建刚咬死的,那他们为什么死状反而和建刚一样。”爷爷说着就去检查二伯一家的尸体。 只见他一手掀开二伯的衣领,在那脖子后面清晰可见两个血肉模糊的牙洞。我倒吸一口凉气,一直以来我只在电视里看到过僵尸咬人,但那毕竟是假的。而现在,二伯竟然真的是被大伯咬死的。 同样的,二伯母和堂姐陈湘的脖子上都有牙洞。 “造孽,造孽啊。”爷爷泣不成声。 这个时候我爸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望着二伯一家的尸体说道:“爹,这事天亮了怎么解释,难不成告诉村里人大哥成了僵尸咬死了二哥一家吗?” 我爸这么一说,我也紧张了起来。要知道农村人本就迷信,一旦知道大伯成了僵尸这件事可就闹大了。 “你说咋个办。”爷爷抬头问道,满头白发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苍老。 要说还是读书人脑子好使,我爸还在沉思的同时堂姐夫就顺嘴说道:“说煤炭中毒行不行,就是一氧化碳中毒。” 那个时候的农村家家户户都在烧煤,一是方便,二是省钱。最主要的是这煤炉不烧的时候可以换上新煤封起来,用的时候再启开,周而复始,都不用天天生火。 我从未想过这种小说似的剧情会发生在我家。明明是被大伯咬死的,还要伪造现场装成煤炭中毒。看着堂姐夫和我爸搬着煤炉放到房间的时候,我发自内心的感到悲哀。 “小安,搭把手。”堂姐夫朝我喊道。 我帮着堂姐夫把二伯一家的尸体抬到床上,抬到我二堂姐陈湘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二伯和二伯母的手都是松开的,只有二堂姐的手,尤其是右手,紧紧攥着,似乎握着什么。 我趁爷爷他们不注意抠开了二堂姐的手,里面竟抓着一枚黑色的扣子。 扣子,是谁留下的?难不成是凶手?这一瞬间我的脑子从未有过的清醒。我第一个排除的就是大伯,农村人忌讳多,寿衣带扣寓意扣下子孙乃不详之兆,所以大伯穿的寿衣根本没有扣子。 既然不是大伯,那就证明还有第二个人来过二伯家,那么他来干吗?和二伯一家的死有什么关系? 我又仔细将二伯二伯母身上的衣服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同款扣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扣子让我很熟悉,似乎在哪见过,偏偏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脑子乱的跟浆糊一样,我爸顾及我和爷爷受了伤,让我们先回去包扎伤口好好休息,天亮了再过来。 回家的路上我问爷爷大伯那边怎么办,尸体变成僵尸跑了丧事没法进行。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大伯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谁知道他会不会伤害其他人。 爷爷眉头紧皱,说天亮了他去找找,真要是找不到也得先把棺材入土,否则亲戚朋友那边没法解释。 我问爷爷大伯真的变成僵尸了吗?僵尸那么厉害我们怎么抓的到他。 爷爷解释说僵尸分很多种,大伯属于死后阴虫入体,全身血肉都被阴气融合,成了阴尸。至于怎么抓到大伯爷爷没说,只是告诉我他迁了几十年坟,多少是有点手段的。 回到家都已经凌晨四点多了,爷爷帮我包扎完伤口让我去睡会。我确实疲惫的要命,但这一天跑下来浑身都是臭汗,黏糊糊的恶心的要死,我打算先洗个澡。 随手将脏衣服扔进奶奶洗衣服的木桶里,转身的同时我愣住了。木桶里有一件灰色的大褂,那扣子就跟我从二堂姐手中拿到的一模一样。 我不动声色的将灰色大褂拿了出来,第三颗扣子处空荡荡的只剩线头。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震惊,不可置信,还带着说不清的恐惧。 这件衣服是我爸的,是的,所以我才会觉得扣子那么熟悉。 可是我爸是什么时候去的二伯家,他明明陪着我一起守灵。而且我爸今天穿着的也不是这件大褂啊。 第11章 游方道士 “还不洗澡拿着你爸的臭衣服做什么。”爷爷从房内出来点着烟随口问道。 “哦,我看这衣服扣子掉了,得让我妈缝下。”我平静的将衣服扔进木桶。 洗完澡躺在自己床上,我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那颗扣子的事。我仔细将事情分析了一遍,发现我爸只有一个时间点有机会去二伯家,那就是后半夜我睡着的时候。我大概睡了两个多小时,这段时间足够我爸回来换衣服去二伯家,甚至动手。 可是有一点我想不通,我爸为什么要杀二伯一家?他们是亲兄弟,平时感情也很深,毫无杀人动机,怎么都不符合正常逻辑啊。 另外,就算我爸去了二伯家,那二伯一家脖子上的牙洞又怎么解释,难不成我爸也是僵尸?那大伯又为什么出现在二伯家? 乱七八糟的想着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奶奶和我妈哭哭啼啼,想必是知道二伯一家遇害的事情。我穿上衣服去厨房吃了碗稀饭,刚好我爸也在,他告诉我二伯一家的灵堂布置完了,二伯母那边的亲戚也通知了,对村里人解释是煤炭中毒。 我问他下午干吗。我爸说下午他要和爷爷去山上找大伯,让我去二伯家守着。 吃完饭我就去了二伯家,来吊唁的村里人不少,都在议论二伯一家的死因。有人说二伯和大伯感情最好,大伯去世了二伯一时想不开煤炭自杀。还有人说是我二伯晚上喝了酒,傻乎乎的把煤炉拎进房间了。 但最让我吃惊的是有人说这件事是因为我爷爷,说爷爷帮人迁坟迁了一辈子,得罪了邪门东西,如今那些东西找上门了。 其实这些传言从我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包括当时说我活不过五岁也是爷爷害的。但是从我出生起爷爷就金盆洗手了,这都十几年了,真要邪门也不会轮到现在吧? 我装作没听到走进二伯家堂屋,屋里围满了人,大多是二伯母娘家人,一个个哭的凄凄惨惨。爷爷见我来了让我去厨房烧点热水给大家泡茶。 我拎着水壶到厨房水缸里打水,厨房里坐着两位老人正在聊天,年纪比我爷爷还大,应该是二伯母娘家长辈吧。我也没多问,客气的笑了笑。他们说的是市里话,和村里的方言大不相同。但我在市里读了三年初中,虽然不会说,但大概的我都能听懂。 我一边打水就听到坐在左边位置的老人说:“我看了不怎么像煤炭中毒,倒像是被邪门东西咬死的,你看那脸卡白卡白的,不正常啊。” 右边位置的老人抽着烟反驳道:“人家家事,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人家说煤炭中毒就煤炭中毒。” “嘿,我就是说说罢了,怎么讲我也当了十几年游方道士,还是能看出点东西的。”左边位置的老人有些得意的说道。 “那你说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说不出来就不要吹牛了。”右边位置的老人略带兴趣的问道。 左边位置的老人看了看我,似乎确认我听不懂市里话,这才压低声音道:“阴虫。” “你怎么不说是僵尸,我活这么大年纪只听说僵尸咬人脖子,还没听过什么阴虫,这不会是你编造出来蒙我的吧。”右边位置的老人满脸不信道。 左边位置的老人急了,搓着手道:“被僵尸咬死的体内会出现尸气,整个人会发黑,不用几个小时身上的汗毛就会变成黑乎乎的尸毛,还有指甲,也会变长。你看这一家三口哪有这些症状。” “那你之前不是说在他们脖子后面看到两个牙洞吗,阴虫也长了尸牙?”右边位置的老人不服气道。 左边位置的老人一时语塞,挠着头皮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这阴虫咬人一个伤口就致命了,哪需要咬两次呢。” 两位老人的谈话在我心里掀起惊天巨浪,如果左边位置的老人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二伯一家根本就不是被大伯咬死的,而是被阴虫所咬。我记得帮大伯取出体内阴虫的时候爷爷曾说过,这阴虫一旦咬了活人,活人会瞬间全身无力,然后阴气侵蚀体内阳气变得僵硬,最后丧命。 至于老人想不通的问题,我倒是想通了。之所以二伯一家的脖子后面会出现两个牙洞,是因为下手之人想瞒天过海,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大伯下的手,所以他刻意用阴虫咬出了两个牙洞误导我们。 这一瞬间我脑海再次闪过了那颗扣子,还有我爸。 如果这件事真是我爸做的,他是怎么把大伯引到二伯家去的。还有阴虫,我爸从哪得来的?大伯体内取出的阴虫我亲眼看到爷爷扔进玻璃杯锁进了木箱,难不成我爸又把阴虫偷了出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想,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我爸会去杀二伯一家,所以我打算一个一个去验证。 刚好这个时候右边位置的老人尿急去找厕所,我眼疾手快的给左边位置的老人倒了杯茶,水是昨天的,不太热,茶叶根本冲不开,这倒让我有些尴尬。 “你是哪家的孩子。”老人和蔼的问道,丝毫不介意没冲开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我报上了爷爷陈山河的名字,老人笑道:“老陈头的孙子,你可是个宝贝,都说你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哩。” 我不意思的笑了笑,连忙问道:“老爷子,您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您说不是僵尸咬的,那会不会是阴尸咬的?”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昨晚回去的时候爷爷说了,僵尸分很多种,大伯是被阴虫入体,成了阴尸。虽说我也搞不懂阴尸和僵尸有什么区别,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阴尸体内蕴含大量阴气,被他咬了死状会不会和阴虫是一样的。 如果这个推断是正确的,那就说明二伯一家确实是被大伯咬死的。 但如果这个推断是错误的,就证明我之前推断有旁人害死了二伯一家是正确的。 老人面露惊讶的看着我,疑惑道:“你爷爷这么说的?” 我自然不会说是我自己猜想的,老实点头道:“我爷爷大概这么怀疑。” 老人笑着点头道:“你爷爷曾经是迁坟师,能想到阴尸也不奇怪。不过这一次你爷爷怀疑错咯。所谓阴尸也算是僵尸的一种,就是人并未死透的时候体内种入了阴虫,这样的尸体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被阴虫慢慢蚕食干净什么都不会剩下。另一个是有人取出了尸体内的阴虫,阴虫被取出,但尸体内的血肉早就被阴气融合,这样的尸体又带着生前残存的灵智,相当于七八岁儿童吧。” “阴尸喜食阴气,碰不得阳物,人体属阳,人血更是极阳。阴尸连碰都不会碰的哪还会去咬,当然我这么说不代表阴尸不会杀人,一般来说阴尸更喜欢把活人掐死,等人死透了再慢慢吸食尸体内的阴气。” 老人的话让我眼前一亮,急忙道:“会不会是阴尸掐死了我二伯一家,等他们死透了才咬了脖子吸食阴气。” “那更不可能。”老人似乎说的嘴干,大口灌了口茶:“阴尸力大无穷,活人被掐住脖子基本和扭断没有区别。你二伯一家脖子上没伤痕,也没断。” 老人的话算是将我最后的怀疑给否决了,我拎着电水壶内烧好的热水走的浑浑噩噩,酷暑难耐的七月我竟然浑身发冷,刺骨的冷。 第12章 青面狐狸 一整天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渡过的。晚上的时候我爸和爷爷回来了,大伯的尸体仍没找到。看着我爸疲倦的面孔我一时间竟然有些陌生,陌生的不敢靠近。 “怎么了小安。”我爸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问我是不是累了。 “可能是吧,我勉强笑道。”其实我更想问一句二伯一家是不是他杀的,但我知道,在没有确凿证据面前有些话不能说,尤其这个人还是我爸。 爷爷脸色很难看,阴沉的跟死水一般。我问我爸怎么回事,我爸告诉我三伯刚才和爷爷大吵了一架,然后带着一家人去了市里。具体原因我爸没说,后来我才知道三伯害怕了,他看着大伯二伯死的古怪,他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晚上守灵的时候分成了两边,爷爷陪着堂姐堂姐夫守在大伯那边,我和我爸守二伯这边。原本大伯那边是不需要守灵的,毕竟尸体都跑了还有什么好守的。爷爷说担心大伯会突然回去,堂姐堂姐夫年纪小应付不了。 晚上十一点,给二伯一家烧完纸钱我实在熬不住了,跟我爸说了一声我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走出了堂屋,我下意识的睁开眼发现我爸不见了,院门口我爸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幕中。 我不知道我爸这么深更半夜出去干吗,但潜意识里告诉我跟上去。 我爸走的并不快,一路上走走停停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我躲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喘,这条路是通往后山的路,白天都没什么人走就更别提晚上了,所以我心里更认定我爸有古怪。 跟踪了大概半个小时,累的我脚脖子都发酸了,我爸终于停止了脚步。他站在一片竹林里,手里不知道点燃了什么神神叨叨的念着。我躲在十几米外的草丛里半蹲着身子,利用草丛的掩护将整个人藏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等的都快睡着了,突然传来我爸和人愤怒的争执声。我屏住呼吸朝竹林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毛骨悚然,和我爸争吵的竟然是一只身形巨大的青面狐狸。 这狐狸两脚直立行走,身高足有一米六七,最恐怖的是他说话的声音,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 小时候我没少听村里老人说故事,说那些修炼成精的动物。什么黄鼠狼嫁女,狐狸报恩,刺猬寻仇的故事,说的活灵活现,十分传神。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真的遇到。 我捂着嘴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恐惧叫出声。另一方面我对我爸大为失望,似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杀了二伯一家。 足足吵了十几分钟竹林里才变得安静,我扒开草丛看了一眼,我爸已经下山了,而那只青面狐狸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朝我这个方向诡异一笑,似乎早已发现了我的踪迹。 我当时真快吓尿了,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就像喜剧演员宋小宝的那句经典台词,一动不动是王八。是的,当时的我就跟王八一样。 青面狐狸离开后我蹲了十几分钟才敢现身,然后不要命的往山下跑去。回到二伯家,我爸正蹲在院子里抽烟,问我干吗去了,我说肚子饿回去吃了点东西。我爸也没有多问,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满腹心事。 当时的我一肚子怒火和悲痛,我真想狠狠踹我爸几脚为他到底为什么。可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还需要验证最后一件事,阴虫。 我要回去问问爷爷那只从大伯体内取出的阴虫去哪了。如果阴虫还在,即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爸,我依旧不相信他会杀人。可如果阴虫不在…… 一夜未睡,我爸没睡,我也没睡。早上的时候爷爷过来了,说是已经找了人先把大伯的棺材入土,就葬在村里东边。好在我们村比较偏僻,也比较落后,火化制度还没下来,否则一个空棺材入土怎么也隐瞒不了。 帮大伯出完殡,院子里也摆起了白事酒,乡里乡亲各种帮忙的亲朋好友凑了足足六七桌。趁着我爸在厨房帮忙我偷偷问爷爷阴虫去哪了,爷爷说阴虫交给我爸处理了。 爷爷的话将我心里最后的那一丝希望敲的粉碎,我没有吃饭,就像丢了魂般走到二伯家院子里。我看着二伯一家的遗像,看着二堂姐青春活力淡淡的微笑,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7节 “二伯对不起,对不起。”我发疯般的磕着头,我不知道怎么宣泄我此刻的歉意。 “小安吃饭了。”我爸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望着我,眼中满是心疼。 看到我爸,看到他那张虚伪的脸,我心底压制的愤怒再也忍不了了,紧握着拳头起身吼叫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二伯一家。” “烧糊涂了吧你这孩子。”我爸伸手要摸我的额头,被我狠狠拒绝。 我指着灵堂上二伯一家讥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堂姐死后手里抓着一枚扣子,那扣子就是你平时穿的灰色大褂上的,你说为什么你的扣子会在二堂姐手中。” “还有昨晚,你偷偷摸摸去后山跟谁见面,狐狸,你跟精怪见面,你到底想干吗。” “对,还有阴虫,二伯一家是被阴虫咬死的,我刚才问过爷爷了,他说阴虫交给你处理了。” “你在我睡着以后回家换了衣服,拿阴虫杀死了二伯一家,结果被二堂姐发现了。打斗中你衣服上的扣子被二表姐抠掉了但你却并不知道,你回家又偷偷换了衣服回到大伯家守灵,等我发现了大伯的尸体不见了,你再装模作样的出来寻找。” 我将所有的证据说了出来,脸色狰狞的看着我爸。 我爸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无奈道:“小安,你相信我,二伯一家不是爸杀的。你说的衣服扣子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那件衣服在你二伯出事前二天我就换掉了,不信你可以问你妈。” “至于昨晚去后山,你既然看到了爸也不想瞒你,这件事和你有关,但爸绝对没有和精怪联手害你二伯。” “和我有关?”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爸点头道:“这件事现在还没法告诉你,但你一定要相信爸,我和你二伯是亲兄弟,我为什么要做这么猪狗不如的事?” “阴虫,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天从你大伯体内取出后你爷爷把玻璃杯给了我,让我挖个坑埋起来。我也没多想,就埋在咱家院子里的桃树下,要不咱现在就回去看看?”我爸和我商量道。 一路小跑到家,我爸指着桃树下方新翻动的土壤道:“喏,就这个位置,你看土也能看出来。” 我拿起锄头就是一顿猛挖,只听到咔嚓一声,玻璃杯被我挖碎了。我连忙将所有泥土拨开,并未看到阴虫的影子。 我爸皱着眉头严肃道:“我真埋在这了,你爷爷说活人被阴虫咬一口就会死,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把它弄出来啊,弄出来我往哪放。” 我爸的解释让我确定的证据又开始动摇。阴虫不是普通虫子,将心比心的说我也不敢拿出来,我爸种了一辈子地,就一老实巴交的农民,他能有什么手段操控阴虫? “还有这件衣服,你仔细想想,这件衣服是在农场喝喜酒那天我穿的,吐了一身你妈给我换了,后来我根本没穿过。”我爸拿着晾在外面的灰色大褂着急道。 第13章 三伯出了车祸 我爸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想起来了。喝完喜酒第二天大伯就去世了,奶奶和我妈因为大伯的突然离世根本没想起来洗衣服,这衣服直到今天才洗,包括我昨晚洗澡换下的衣服,都是在今天早上洗的。我爸没有洁癖,但也不至于回来换件吐满脏污的衣服啊。 “你二伯一家出事的那个晚上你说你总共睡了两个多小时,我有病啊,回家换衣服换来换去的浪费时间,我要是能操控阴虫杀人我换衣服做什么,还怕血溅到身上吗?”我爸气呼呼的说道。 我爸说的我哑口无言,我拿着锄头发现我所谓的证据根本经不起推敲。衣服不是我爸穿的还能有谁?爷爷? 这灵光一闪后我瞬间将这个念头掐灭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我竟然怀疑完了我爸又开始怀疑爷爷,我觉得自己真的有点丧心病狂了。 “爸,我……”我难过的低下头,实在是没脸再看我爸。 “行了,我知道你大伯二伯的死对你影响很大,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爸叹气道。 我沉默的点了点头。 “你确定你二伯一家是被阴虫咬死的?你怎么知道的。”我爸突然问道。 我想了下,将那个游方道士老人和我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我爸眼神变的闪烁,告诉我这件事跟谁都别提,让我先回大伯家吃饭。说明天是二伯一家死后的第三天,他和爷爷商了下,这大夏天的尸体没法多放,不行就明天出殡了。 吃完饭我又回到二伯家守灵,接连几天的熬夜让我觉得头重脚轻。好在这一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稀里糊涂的也睡了几个小时,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披着一张毛毯。 “先吃早饭,八点准时出殡。”我爸说道。 我走向厨房的时候发现我三伯还是回来了,三伯眼眶通红,说是送我二伯最后一程。 其实我爸四个兄弟里,二伯和三伯的关系最好,他俩相差一岁,一起上学,一起打架,就连结婚都是前后一年,算是真正的一起长大。 随便啃了两块番薯我跟着出殡队伍一起走。让我有些奇怪的是二伯一家所葬的位置竟然在村子南面的土坡上。昨天大伯葬在了东面,二伯作为陈家人,大伯的兄弟,怎么说都该葬在同一块地方啊。我问我爸为什么这么葬,我爸说爷爷请了风水先生,根据每个人死的时辰,生辰八字推算出来的,是福地。 二伯一家三口入土的时候我再次流下了眼泪,三伯更是哭的喘不过气。我转身擦眼泪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土坡下方的树林里站着一道身影,原先我还以为是村里人在捡柴,可仔细一看那身衣服分明是寿衣。 “大伯。”我颤声喊道。 我爸站我身边听到我说话连忙问我大伯在哪,我偷偷指了指树林。诡异的是我爸再看的时候大伯竟然不见了。 “也许你大伯是来看二伯最后一眼。”我爸难过道。 出完殡照样是办白事酒,吃饭的时候三伯偷偷把我拉到一边,说我马上要去市里读高中了,送我份开学礼物。我打开后是一部智能手机,连手机卡都帮我办好了。三伯说他的手机号已经帮我存手机里了,另外卡里还存了一千块话费,让我放假给他打电话,好开车接我去他家住,不用村里市里两头跑。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我问三伯以后真的再也不回村里了吗。三伯点头,说要没什么大事他就不回来了。并且告诉我大伯二伯之所以会死都是爷爷害的。我问三伯为什么,三伯说的和村里谣言一样,说爷爷曾经是迁坟师,得罪了一些东西,如今老陈家被寻仇了。 我告诉三伯那是封建迷信,别当真。三伯反问我大伯二伯的事你倒是用科学给我解释呀。 一句话堵的我哑口无言。 下午一点十分,三伯开车回去,没想到这一走便是天人永隔。 我之所以能这么清晰的记住时间是因为我刚有了新手机特别新鲜,三伯回去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下时间。结果二十分钟后手机接到一条短信,是三伯发来的,上面只有一个“叶”字。 当时我还在想三伯给我发个“叶”字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按错了,又或者是无意间触碰到了短信屏幕。我回了两个电话,可惜都没人接。 傍晚六点,我手机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自称市交警队的。问我认不认识陈富强,我说陈富强是我三伯。对方告诉我陈富强把车开进了山沟,送医院抢救无效已经死亡。让我通知家里人去办认尸手续。 挂完电话,我整个人都处于失魂状态。三伯死了,几个小时前还送我开学礼物的三伯就这么好端端出了车祸。我爸瞧我不对劲问我怎么了,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告诉我爸三伯没了。我把交警队打来电话的事说了一遍,我爸让我赶紧给三伯母打电话。 农村交通不方便,我爸不知从谁家借了辆摩托车载着我和爷爷就往市里跑。晚上十二点我们才到市区,三伯的尸体冰冷的躺在医院病床上。三伯母和两个表姐哭的死去活来。 “怎么就会开到山沟里去呢。”我爸蹲在医院的走廊里抱着头眼眶湿润,似乎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三伯死了。 “警察和医院怎么说的?”爷爷声音颤抖的问道。 三堂姐陈欢抹着眼泪道:“医生说有可能是疲劳驾驶,我爸这几天因为大伯二伯去世的事情一直睡不好,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他回村,好歹也能避过今天这一劫啊。” 爷爷不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轻轻握着三伯早已冰冷的手,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爹,你看富强的丧事怎么办。要是在市里办我们啥也不懂啊。”三伯母肿着双眼哭道。 “回村办吧,老湾村是富强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们都在那,他不会冷清的。”爷爷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和三伯商量。 第二天清早我爸就租了灵车把三伯的尸体送回了村。三伯车祸去世的消息传开,整个老湾村一片哗然,说什么的都有,一个比一个难听。 奶奶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爷爷也变得更加沉默了,半天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 灵堂布置在三伯家的老房子里。我爸和三伯母前前后后的收拾。我坐在三伯家院子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几天前还在庆祝我考上了重点高中,几天后我三个伯伯相继去世。好好的一大家人就这么支离破碎。 我并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迷信。但此刻若是能换回我的亲人,哪怕要我一辈子烧香拜佛我都愿意。 “小安,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发呆的同时三伯母朝我招手道。 “你看,这是你三伯的手机,我刚充了会电,里面有一些他生前的自拍照片,我想全部发送到我手机上,但是不知道怎么弄的好像卡机了。”三伯母有些郁闷的说道。 我接过三伯的手机点开相册,里面大多都是些风景照,当然也有不少三伯自己的照片。我试了下,还真发送不出去。 “有可能院子里信号不好,我去外面试试。”我跟三伯母说道。 出了院子我特意找了个土坡站着,果然有了信号后照片就能发送了。想着以后再也看不到三伯了,我就顺便把照片往我自己的手机上发了一份。结果翻到最下面的时候我发现一段视频,足足录了一个多小时。 一般人录视频也就几分钟,这一个多小时都成电影了。我好奇的点开,结果发现这段视频竟然是三伯车祸后拍的。 第14章 凶手是我爸 是的,手机摆放在车内前挡风玻璃下,视频镜头所拍的位置正是三伯掉下去的山沟,我甚至能看到破损不堪的车头,还有山沟里半人高的荒草。 我把声音调大,视频里传出三伯奄奄一息的喘气声。我的心开始剧烈跳动,就像发现了惊天秘密紧张的有些呼吸困难。 我不知道三伯为什么要拍这段视频,但一个人临死前特意去做的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不敢眨眼,一丝快进都没有。就这么紧紧盯着手机,大概看了五分钟,镜头里突然出现了大伯的身影。还是那身寿衣,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孔,他望着车内一动不动。就在我以为大伯是来追杀三伯的时候,大伯突然跪在了地上,痛苦的嘶吼着。 这一刻我忍不住红了双眼,哪怕大伯没说话,哪怕大伯变成了阴尸,可他声音里的凄凉情绪我依旧能感觉到。 果然,几分钟后大伯离开了。就在我认为后面不会在出现什么东西的时候,一只乳白色长着触角类似蜈蚣般的虫子从镜头里爬过,一闪而逝。 是的,这虫子爬的很快,在镜头里仅仅出现了两秒。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一眼认出那是阴虫。 大伯死于阴虫,二伯一家三口死于阴虫,就在我认为三伯是正常车祸的时候,他的车内竟然也出现了阴虫。 我拿着手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哆嗦。我从不相信自己会胆小到这种程度,可是这一刻我承认我怕了,怕到了灵魂里。 我甚至有些相信村里传播的那些谣言,说爷爷曾经得罪了坟墓里的东西,所以老陈家遭到了报复。不然谁能解释这只阴虫到底怎么来的,又怎么杀人于无形的。 “小安,怎么样,照片能发了吗?”院子里三伯母问道。 “啊,差不多了。”我结结巴巴的回道。 因为这段视频录的太长了,我没法慢慢发送到自己手机上,我只好拿着自己的手机把这段视频录了下来。当然,后面那断无用的我没录,只录了前面十几分钟。 把手机还给三伯母后我朝我爸眨了眨眼,我爸正在洗手,问我啥事。我摆了摆手机,示意我爸出来。 当我爸将整段视频看完后,他很冷静的说了句知道了。我问他知道啥了,他说看到我大伯了。我说那不是重点,我爸没理我,挥挥手说他还要忙,晚上再说。 我爸反常的态度让我有些摸不着北。不过想想也是,就算我爸知道了阴虫又能怎么样?我们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是人是鬼更不清,又去哪里找? 只是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我爸,大伯二伯三伯一个个轮着死亡,如果真是那邪门东西,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我爸了,或者轮到我们一家人? 还有爷爷,爷爷帮人迁了一辈子坟,什么邪门怪异的事没遇到过,他就真没察觉这事情不对劲吗? 晚上给三伯守灵我没去,倒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的事情导致我心力交瘁抵抗力下降,还是真的被吓到了,我发起了高烧,烧的站不住脚。 我爸送我回去吃退烧药,让我好好睡一觉。如果明天还不退烧就带我去镇医院。 吃完药我倒头就睡,夜里口干舌燥起来喝水,也不知道当时是凌晨几点,迷迷糊糊的我听到院子里有人吵架。好像是我爸和爷爷的声音,就听到我爸一直在质问爷爷为什么,爷爷说了啥我也没听清。本来我是想出去看看的,但实在晕的厉害我又继续睡了。 睡梦中我似乎听到我爸坐在床边跟我说话,又好像听到我爸在哭。不过我烧的有些糊涂,根本分不清是不是在做梦。 早上醒来烧退了,我妈给我端了稀饭过来。想到昨晚的事我问我妈我爸去哪了,我妈说我爸有事去市里了。我又问爷爷呢?我妈神情变的恐慌,偷偷告诉我爷爷昨晚被大伯打伤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我妈到底怎么回事。 我妈告诉我,爷爷昨晚忙完三伯家的事大概晚上十二点,回家的路上突然遇到大伯袭击,幸好当时离三伯家不远,我爸听到动静赶了出来,不然爷爷就凶多吉少了。 我一口喝完稀饭急忙去看望爷爷,奶奶坐在床头唉声叹气,见我进来竖起手指示意我小声点。我望着沉睡中的爷爷心疼不已,与此同时我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首先第一个,游方道士说大伯的智商相当于七八岁儿童,这个智商完全分的清家里人和外人,大伯难道认不出自己的父亲?如果认的出他又为什么袭击爷爷? 第二,昨晚大伯袭击了爷爷,爷爷伤的那么重,无论如何我爸也不应该和爷爷吵架,可我昨晚听到的又是怎么回事?简直置爷爷生死于不顾,我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了? 第三,大伯成为阴尸根本没几天,一直在老湾村附近活动,爷爷做了这么多年迁坟师当真治不了他? 接连两天我爸都没有回来,爷爷受伤修养,三伯守灵的事也只能我过去。好在一切顺利,直到三伯入土为安的那天晚上我爸终于回来了。 第8节 “爸。”我轻声喊了句。 我爸也不吭声,就坐在院子里发呆,一根烟都快烧到手指了也没察觉。 “小安,如果爸真是杀害你大伯二伯三伯的凶手,你会恨爸吗。”很久很久,我爸转身望着我,疲惫的脸上挂着一丝我无法理解的笑意。 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这么说,只是觉得今晚的我爸特别奇怪,但我还是固执的点头道:“恨,恨一辈子。” 我爸抖了抖手上的烟灰,继续说道:“如果杀他们是为了保住你呢?” “爸,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保住我,大伯他们真是你杀的?”我的声音变得激动,几步走到我爸身前,大声质问道。 我记得上一次我爸去后山见青面狐狸的事情被我揭穿,当时他也说和我有关,而现在,大伯他们的死也是为了我。到底这个家有多少事情我不知道,又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面对我的质问,我爸依旧笑的很古怪,但他看着我的眼神还是和从前一样柔和:“那天在你二伯家,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你二伯一家,我当时否认了,因为我觉得还不到时候。现在我可以原原本本告诉你,他们都是我杀的,杀他们都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我爸的话就像夏日惊雷炸的我双耳嗡嗡作响,他承认了,当着我的面亲口承认他杀了自己的亲兄弟们。 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我感觉再也看不清我爸的面孔,那个从小把我捧在手心只会傻笑的男人何时变得这么残忍?这么禽兽不如? “还记得村里人说陈家第三代都活不过五岁吗?在你没出生之前,你三个大伯都有过儿子,都在五岁那年古怪的死了。为了保住你我四处寻人到处打听,终于让我遇到个有本事的野和尚,他告诉我陈家第三代之所以活不过五岁,确实是因为你爷爷得罪了某些东西。你也知道你爷爷做了几十年迁坟师,坟墓里那些邪门玩意谁又说的清。” 说到这我爸抬手想要帮我擦掉眼泪,手举到半空又无力的垂下,强笑道:“老陈家第三代就你这么一根独苗,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要我眼睁睁看你死掉我哪做的到啊。所以我就哀求野和尚教我破解的方法,野和尚说要想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必须在你十六岁那年以陈家嫡亲男子的寿命为你补寿,一条人命补寿十五年,这样你才能继续活下去。” 第15章 那件大褂 “你撒谎,爷爷说我身上挂着的竹牌才是我保命的关键,和大伯他们有什么关系。还有,既然你说只有陈家嫡亲男子才能为我补寿,那你杀二伯母和二堂姐干吗,她们是无辜的。”我嚎啕大哭,怎么也不愿相信我爸说的是真的。 “木牌只能保你渡过五岁那年直到十六岁,十六岁以后可就没用啦。至于为什么杀你二伯母和二堂姐,我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我杀你二伯的时候被她们母女发现了,我要是不杀她们,后面的事我没办法继续。”我爸冷静的解释道。 “哦,对了,你先前不是在你二堂姐手里发现了我的衣服扣子吗,那确实是我的。你猜的也很对,我就是趁着你给你大伯守灵睡着的时候回家换了衣服去了你二伯家,然后用你爷爷交给我处理的阴虫咬死了你二伯一家。” “还有你二伯一家脖子后面的牙洞,也是我为了瞒天过海刻意弄出来的,为的就是赖在你大伯身上。” “至于你三伯,你给我看的视频里不是也出现了阴虫吗?那是我趁着他回村给你二伯送葬的时候放进他车里的,等他开车下山的时候我操控阴虫咬他,这样一来不但能杀了他还能伪装成意外车祸。”我爸说的很自然,自然的看不到他脸上有任何内疚后悔的神情。 “阴虫,你明明说你不会操控阴虫的。”我使劲摇着脑袋,跟丢了魂般问道。 上一次我就猜测我爸用阴虫杀死了二伯一家,那个时候我爸否认。而他否认的理由让我无从反驳,毕竟阴虫这种东西不是普通人能操控的,我爸种了一辈子地,凭什么去操控阴虫。 “当时我要承认了还怎么用阴虫杀你三伯?你爷爷是迁坟师,我是他儿子,学会点东西也很正常。”我爸咳嗽几声,从兜里摸出烟点着,狠狠吸了几口说道:“我去市里就是去找当年那个野和尚,他告诉我你的寿命续上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我蹲在地上,只觉得头痛欲裂,我跌跌撞撞的起身想要回屋喊我爷爷,喊我奶奶,甚至把我妈也喊出来,让他们亲耳听到我爸所作所为,认清我爸的畜生嘴脸。 “让我一次性说完吧。”我爸拉住我,面露恳求道:“爸做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你一定恨死我了吧,这样也好,爸是罪人,罪无可赦,爸也没指望你们会原谅我,只希望爸走后你好好孝顺你爷爷奶奶和你妈,尤其是你爷爷,他为你付出的超过我这个当爸的太多太多。” 说完,我爸抽掉了最后一口烟,从怀里掏出一只玻璃杯,杯子里装着的正是阴虫。 “你要做什么。”我望着我爸,哪怕此刻我的脑子一片混沌,我仍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记住了,谁都可以恨你爷爷,就你不可以。”我爸微笑着,缓缓打开玻璃杯的盖子,在我的尖叫中将左手手指放了进去。 “爸。”我声嘶力竭的喊道。 哪怕我爸是杀人凶手,哪怕我爸亲口承认了他的罪行。可他毕竟是我爸,从小疼我到骨子里的那个人,要我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小安,别怪爸。好好活着,好好听你爷爷的话。”我爸坐在地上,那只阴虫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咬在他的手指上。 “爷爷,妈,你们快出来,出来啊。”我发疯般的喊道。 “小,小安……”我爸伸出右手,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摸我脑袋,可是最终还是放下了,然后闭上了双眼。 我坐在地上,望着我爸的尸体,杯子里的阴虫,最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爷爷奶奶和我妈围在我床边,我望着他们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一个劲的流着眼泪。 后来我才知道昨天晚上我爸在家里的水壶中放了安眠药,导致爷爷奶奶和我妈都昏睡了过去。还是我爷爷半夜里伤口泛疼醒了过来,这才发现院子里的情况。 “小安,你爸,你爸到底怎么了。”我妈紧握着衣角,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噙着泪花。 我能感觉到我妈近乎崩溃的状态,我想说话,话到嘴边又化为无声泪水。 “不急,慢慢说。”爷爷拉着我的手柔声说道。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的将昨晚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诉他们。 爷爷似乎已经麻木了,这个接二连三丧子的老人没有哭也没有悲伤,只是拉着几乎站立不住的奶奶默默转身向外面走去。 我妈又哭又笑,一会骂我爸活该,一会又念着我爸的名字说想他,最后竟然拿自己的脑袋使劲撞墙,撞的头破血流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从那天开始我妈变得神志不清,三姨托人将我妈送去了市医院检查,说是大脑受到刺激精神错乱。 我爸死了,我妈成了神经病时好时坏,奶奶除了偷偷掉泪就是一个人胡乱的说着,整个家除了我也只剩下爷爷忙里忙外安排着我爸的丧事。 我一直以为这件事结束了,彻底的结束了。毕竟我爸死了,而他想做的也都做完了。 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我妈从市医院回家的那天晚上,她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却让我发现整件事根本不是我爸说的那样。 我妈在医院呆了七八天,即便我爸入土她都没有回来,三姨送她回来的时候依旧疯疯癫癫,甚至连我这个亲儿子都不认识。 三姨告诉我医生说这种病只有静养和药物控制,也没有什么特别方法能完全康复,让我平时盯着点我妈,别让她乱跑出了事。 三姨走后我就呆在我妈房间陪着她,一想到我妈从前健康的样子我又忍不住掉下眼泪。我爸老实了一辈子,偏偏为了我犯下大错,弄的好好的一个家支离破碎,可怜我妈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将心比心的说,如果我一早知道我爸会为了我杀人,我绝不同意他这样做,拿我三个三伯的命换我的命,这是要我一辈子都活在煎熬中。 “小安别哭,别哭,妈给你扎花花。”我妈抱着我的脑袋帮我抹眼泪,又拿出一张花纸在我眼前晃,就像小时候哄我开心给我折花朵那样。 “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好好孝顺你。”我抱着我妈轻声哽咽道。 “飞哦,小红花飞哦。”我妈松开我拿着花纸在屋里转圈圈,跟个孩子似的笑的特别灿烂。 看到我妈脸上的笑容我又是一阵心酸,我起身准备给我妈拎壶水来,免得她夜里口渴也不知道水在哪。起身的同时我发现我妈床上堆着一堆还未折叠的衣服,想着我妈现在的状况估计也不会叠衣服了,我就主动把衣服叠好放进柜子里。 当我叠到一件灰色大褂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停住了手,这件衣服是我爸杀二伯全家那晚特意回来换的衣服,上面还少着一枚扣子。按农村风俗,人死后会将其生前用的穿的都烧掉,这件衣服之所以会保存下来肯定是因为晒干后忘了挑选,想了想,我回屋找来了那枚被二堂姐临死前握在手里的扣子,又找来了针线,打算缝好后下次在我爸坟前烧掉。 “不,不是金生的。” 我缝扣子的时候我妈突然开口说道。 我愣了楞,将衣服举到我妈面前抖动,一字一句解释道:“这是我爸的,扣子掉了,我缝好了烧给他。” 没想到我妈一把将衣服抢了过去大声道:“是爹的,是爹的,拿走。” “爹的?爷爷?”我脑子里似闪电划过一片空白。 第16章 狐狸送信 这件衣服是爷爷的?怎么可能呢,我从未见爷爷穿过,而且我爸也承认了是他的,更承认了是他杀害了二伯一家。我觉得肯定是我妈精神受刺激后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妈你别急,是爷爷的我拿走,这就拿走。” 我看我妈神情有些激动,赶紧将衣服拿了回来。等我妈精神平稳后我悄悄关上门去了奶奶房间。 没办法,整个家除了我妈那边有针线就只有奶奶这边有了。 奶奶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接受不了四个儿子相继死亡,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再加上年纪大了精神疲惫,所以一直都躺在床上修养。 我来的时候奶奶正靠着床板发呆,见我拿着衣服进来朝我招手道:“是不是衣服破了?放着吧,晚些时候奶奶帮你缝。” 奶奶说话的时候眼里满是疼爱,或许想到了我爸,奶奶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奶,这衣服是我爸的,估计前几天忘了烧掉,上面扣子掉了,我来缝一下。”我坐在床边小声道。 “你哪会缝啊,去拿针线,奶奶帮你缝。”奶奶心疼我道。 我转身去窗户边拿针线,就听到奶奶在后面嘀咕道:“安啊,这衣服不是你爸的呀,是你爷爷的。” 奶奶的话再一次炸的我脑子嗡嗡作响,我妈说这件衣服是爷爷的我没当真,可是为什么连奶奶也说是爷爷的? “奶,你看清楚,这件衣服明明是我爸的。”我急声道。 我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如果这件衣服不是我爸的,那所有的事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奶奶又不瞎,这衣服就是你爷爷的。”奶奶将衣服仔细瞧了又瞧,最后肯定的回道。 见我一动不动的站着,奶奶笑道:“这件衣服的布料是一位请你爷爷迁坟的客人送来的,说是纯棉的吸汗穿的舒服。我当时摸着布料确实舒服就做了两件,你爸一件,你爷一件,款式都是一模一样的。结果你爷爷不喜欢,说穿着不透气,他的那件就一直放在柜子里没穿过。倒是你爸,穿的挺勤。” “既然是一模一样的款式,你怎么知道这件衣服是爷爷的。”我声音沙哑的问道。 是的,我想到了很多问题。如果这件衣服真是爷爷的,又像奶奶说的一直放在柜子里,那我爸杀二伯的那天晚上又是怎么拿到的。爷爷奶奶都在房里睡觉,都有锁门的习惯,我爸不可能半夜进来偷衣服,也根本偷不到。 如果说我爸之前就把衣服偷走了,那偷这件衣服有什么意义?就算他换衣服是为了瞒天过海也没必要偷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啊。 还有就是我爸说的一句话让我印象极为深刻,他说“如果我能操控阴虫杀人我还换衣服做什么,还怕血溅到身上吗?” 我望着奶奶,望着她手中的衣服,脑袋里乱成一团,我怎么都理不顺,想不通。 “小安你怎么了?”奶奶接过我手中的针线关心的问道。 “没,没事,奶,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分清这件衣服是我爷爷的。”我着急的问道。 奶奶一边缝着扣子,一边笑道:“看扣子啊,衣服一样扣子可不一样,你爸衣服上的扣子是黑色木扣,你爷爷衣服上是黑色铁扣。喏,你看啊,就像我现在缝的这枚扣子就是铁的,铁的光滑发亮,木头的粗糙。还有就是看扣子眼,铁扣子有两眼,木扣子有四眼。” 奶奶后面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我突然想到我爸临死前说的一些话,一些我当时毫不在意现在想起却觉得特别难理解的话。 我爸说希望他走后我能好好孝顺爷爷奶奶和我妈,尤其是我爷爷,他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多的超过我爸为我做的。 如果说付出,我爸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就为了帮我续命,而爷爷比我爸付出的还多,那爷爷做了什么? 还有,我爸让我记住了,谁都可以恨爷爷,就我不可以。 为什么我不可以?虽然我根本不恨爷爷,也从来没有产生恨爷爷的念头。但将心比心的说陈家第三代活不过五岁都是因为爷爷得罪了坟墓里的邪门东西,这才导致我爸杀了大伯二伯三伯为我续命,我爸自己也死了,我妈也成了精神病,而我就算活着也在内疚煎熬中渡过。 这样的我为什么不能恨爷爷,我似乎才是过的最痛苦的那个人。 从奶奶房间出来后我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我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心生怀疑。 是的,我开始怀疑爷爷了。 我甚至突然想到三伯临死前给我发的那个短信,一个“叶”字。我曾经无数次猜想这个“叶”字的真正含义,但这一刻我诡异的联想到三伯想发的是个“爷”字,他想告诉我是爷爷杀了他,只不过当时的他已经被阴虫所咬,神智模糊,所以错发成了“叶”字。 还有操控阴虫的事,我爸说是跟爷爷后面学的,也就是说爷爷也会操控阴虫。 可如果这些事是爷爷做的,那我爸干吗要承认? 头疼欲裂,我关掉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直到半夜十二点。就在我打算起床上个厕所的时候我听到堂屋的大门被人打开,爷爷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我站在窗帘后面有些好奇,今天一天我都没看到爷爷,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又出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