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有鱼》 第1节 ======== 《北川有鱼》 作者:乔虞 ======== 第1章 01 你还活着呀 文/乔虞 01. 南城八月末。 连绵几日的暴雨将歇,空气里还残留点儿潮湿的燥热。 陆羡鱼下飞机后,在路旁寻了个阴凉处拿出手机看消息。 冬稚:[小姨,路上堵车,你先在机场外等我。] 冬稚是陆羡鱼舅舅的外孙女,比陆羡鱼小三岁,性子软糯可爱,陆羡鱼一和她聊天,就忍不住逗她。 例如此时:[你得快点儿来,否则我得晒成‘人肉干’。] 冬稚消息回得很快:[我马上就到。] 陆羡鱼忍笑回:[那我等你哦。] 还附赠一张“官人,我等你”表情包。 等冬稚来的时间,陆羡鱼百般无聊坐在长椅上刷微博。 微博热搜榜赫然有她名。 #陆羡鱼回国# 词条上秒还在第八,下秒蹿到前三。 陆羡鱼冷脸点开热搜,广场被营销号霸屏,清一色通稿说她在韩国时为出道名额殴打同公司练习生,被经纪公司解约遣送回国,如今是打算依靠父母在内娱出道。 微博评论,十条有九条半是骂她的。 -[陆羡鱼还有脸回国出道?] -[为了出道名额,就对同公司练习生殴打出手,现在回国发展,仰仗有个导演爹,是打算当娱乐圈公主吗?] -[还没出道就开始买热搜,出道了就真成公主了。] …… 陆羡鱼懒得往下翻,葱削的指尖一滑,把微博卸载。 眼不见为净。 她目光环视人群,浑然不见冬稚那丫头身影。 陆羡鱼准备给冬稚打电话时,耳边响起重机车轰油门的声音,五六辆川崎停在不远处,摩托车上的少年一个比一个“时髦”。 破洞牛仔裤配大金链,红橙黄绿紫头发彰显少年英气。 陆羡鱼禁不住竖拇指,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机车男团。 过会儿,“机车男团”一行人从摩托车上下来,默契的站成一排,那架势一瞧就是训练有度。 陆羡鱼正好奇谁把这群少年训练成这模样,侧眸看见有人过来。 少年单手抄兜,一只手拖着只黑色皮箱,脚步懒散。影子被光线拉长,拓印在地面,身形挺拔。 等人走近,陆羡鱼才看清他长什么样。 冷白肤,眉骨俊朗,下颚线轮廓分明。 黑发利落帅气,与“机车男团”造型大径相庭。一双眼形似桃花,眼尾狭长深邃,十足的桀骜。 还挺帅。 机场外人声鼎沸,陆羡鱼手机铃声都被淹没。 她收回视线,接通电话:“小冬稚。” “小姨,”冬稚先叫了人,又继续道:“我看见你了,我在对面的出租车上等你。” “好。” 陆羡鱼挂断电话,拎上脚边的粉色lv小皮箱起身。 “川爷,把你行李箱给我吧。” “机车男团”的红毛,殷切上前要接下季北川手里行李箱。 季北川直接无视他。 红毛正疑惑,抬头顺着季北川目光看去,瞬间明了。 拥挤人群中,身材高挑又漂亮的少女特别打眼。 少女一身红色掐腰百褶连衣裙,身形纤瘦有料。她逆着光,脸庞被光影模糊,勉强看清侧颜,稚气未脱的五官,美得极具攻击性。 像朵开得娇艳的玫瑰,让人无法移开眼。 “不得了,咱们川爷是春心萌动了。”红毛含笑打趣。 “就你话多。” 季北川白红毛一眼,把行李丢给他,长腿一跨,上了就近的摩托车。 红毛接过行李箱,问季北川:“川爷,这行李给你放哪啊?” “——随便。” 少年声音淹没在风里,只听见机车“轰轰轰”的声音传来。 出租车在巷口停下,陆羡鱼和冬稚付了车钱下车。 舅舅冬常颂在巷口等候许久,见两人身影,立马上前接过陆羡鱼手中行李,边走边和陆羡鱼说话:“本来我想和冬稚一起去接你,哪知道学校突然有事,就只能叫冬稚来接你了。” “没事儿。”陆羡鱼微笑,挽上冬常颂手臂撒娇:“只要舅舅在学校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冬常颂是南充九中的教导主任,平日最为刻板严谨。 面对侄女无理取闹的要求,他冷脸拒绝:“绝不可能。” 陆羡鱼轻哼声,丢开冬常颂的手,改勾住矮了她半个脑袋冬稚的肩,和她脸贴脸,小声抱怨:“冬稚,你外公这么不近人情,你这些年是怎么在他魔爪下活下来的?” 冬稚瞄一眼走在前面的冬常颂,细声细气的说:“外公人很好的。” “……” 陆羡鱼被噎,只能轻捏下冬稚还带有婴儿肥的脸颊:“你是好学生,我可不是,没看见网上都说我是坏女孩吗?” 有关陆羡鱼的传闻,冬稚也看过,却不信陆羡鱼会为区区出道名额对人动手。 且不论陆羡鱼背后的京城陆家,只说她的父母,一个知名导演,一个国宝级舞蹈演员,这样的家世背景下,陆羡鱼想出道,易如反掌。 冬稚仰脸,眼睛亮晶晶的:“小姨才不是那样的人。” 陆羡鱼一怔,然后抱住冬稚,喃喃道:“小冬稚,你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 舅舅家是典型的老式四合院,庭院内还栽种了两棵常青树,枝桠繁茂,绿得发青。 陆羡鱼房间在冬稚隔壁,坐南朝北,采光极好。 冬常颂把行李箱放在进门的书桌旁,和陆羡鱼道:“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或者和你表姐说,我们好给你添置。” 陆羡鱼目视房间一圈,进门右手是浴室,装潢色调偏暖,家具摆放与她自家卧室别无区别,可见布置之人十分用心。 陆羡鱼笑着摇头:“不用了,这样挺好的。” 冬常颂让陆羡鱼休息一会,晚上一家人去外面吃饭,顺便给她接风洗尘。 陆羡鱼应下,在冬稚帮忙下收拾好行李,进了浴室洗澡。 水流簌簌而下,温度适宜,驱走不少疲惫。 墙上瓷砖沾上水珠,模糊映出少女姣好身材。 从浴室出来,陆羡鱼换了套休闲风睡衣,濡湿的茶色长发紧贴天鹅颈,水珠顺着锁骨蜿蜒而下。 被热气蒸后的脸蛋儿,白里透红。 她坐在床边开始吹头发,充电的手机铃声响个不停。 陆羡鱼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母后大人”。 她关掉吹风,扔到一边儿,接通电话:“妈妈。” “羡羡,到舅舅家了吗?”冬雪在电话那边问她。 陆羡鱼:“到了。” 冬雪念叨她:“医生说你的病情还不稳定,在舅舅家也要记得吃药,知道吗?” 陆羡鱼抿紧了唇,半晌才挤出一个嗯字。 她被父母送来南城舅舅家,不是没有原因的。 半年前,她出道在即,却被好友苏烟下药失声,错过声乐考核。 事后对方还得意洋洋来和她炫耀:“对啊,就是我给你下药,很生气吗,要不要打我出气?” 陆羡鱼是陆家唯一的女儿,无论是长辈,还是平辈的两个哥哥,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宠,养成了个嚣张跋扈的公主脾气。 面对苏烟无耻要求,陆羡鱼反手一巴掌:“苏烟,我从没遇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被打了的苏烟不怒反笑:“只要能让你不好过,要不要脸无所谓。” 陆羡鱼被她的笑刺得太阳穴突突跳,抄起平日桌上的玻璃杯朝苏烟砸过去:“苏烟,我操.你妈!” 苏烟迅速躲开,捂着脸装可怜:“羡羡…羡羡,你别打我……你错过出道考核,我知道你生气,可是……” 第2节 陆羡鱼被苏烟突如其来的飙演技给吓住,一转头看见墙上不知何时安上的摄像头,瞬间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羡羡,对不起。”苏烟的白莲表演还在继续,不停给陆羡鱼鞠躬:“我不是故意抢你名额的,是你自己不去,我考核过了,老师才让我顶替你…对不起…对不起……” 后面这段视频被苏烟放上网,陆羡鱼被全网黑。 网友跟风骂她婊.子、给她p黑白遗照、给她寄动物尸体,诅咒她出门被车撞死……各种不堪入耳的辱骂,仅有十七岁的她整整经历了半年。 从害怕到绝望吞药自杀,在洗胃被抢救回来看见父母长辈疲惫的面容,陆羡鱼选择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跟往常一样活着。 本以为她良好演技瞒过父母,却不想在一次深夜噩梦惊醒,被母亲发现病还未痊愈,最后在家中长辈商量下送她来了南城舅舅家,期盼她走出网暴阴影,恢复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朝气。 冬雪有表演要上台,再三叮嘱陆羡鱼后,才依依不舍结束会话。 陆羡鱼继续吹头发,吹干的茶色卷发散落肩侧,偶尔两缕调皮扫过锁骨。 她拿起手机,有舅舅发来的消息:[我先去你表姐花店帮忙,你待会和冬稚兄妹俩一起来饭店。] 陆羡鱼回了个好,打开衣柜翻找衣服。 来南城前,冬雪就把她一年四季的衣服给快递过来。 陆羡鱼找了件米色印字t恤和条深蓝牛仔裤扔在床上,关上窗帘,转身站在床边换衣服。 她上衣脱了一半儿,紧闭的房门被推开,接着是少年嬉笑的声音:“大白天把门关上做什么,藏了……” 季北川声音戛然而止。 眼前景色算得上活.色生香,少女纤腰盈盈一握,肌肤白皙,右腰那颗红痣越发明显。 季北川捂住眼睛:“操。” “流氓!” 两人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陆羡鱼红脸把衣服放下,杏眼瞪着不速之客:“你什么都没看见,知道吗?” 第2章 02 02. 季北川放下遮挡眼睛的手。 少女漂亮的琥珀色杏眼澄澈如水,因为生气的原因,眼尾一圈红,像只发怒的奶猫儿。 让人就想逗她玩儿。 陆羡鱼迎上他目光,凶巴巴道:“看什么看,我警告你,你什么都没看见!” 季北川往门框上一靠,懒洋洋勾唇:“我该看见什么?” “你看见了……”她顺着他话出声,下秒意识到自己被套路,自暴自弃:“眼睛长你身上,我怎么知道你看见什么?” 哦豁,逗过了。 季北川笑了声,声线偏哑,低沉得撩人。 他黑眸狭着浓浓戏谑,一本正经的说:“太小了。” 陆羡鱼:“???” 这什么人啊! 她气得咬牙,瞪季北川:“你才小——” “你全家都小!” 季北川扬了扬眉,这是被鄙视了。 他打算说话挽回形象。 身后响起冬稚兄妹俩的声音: “老季,你怎么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 冬稚兄妹一前一后过来,看见脸红耳赤的陆羡鱼,面面相觑。 冬稚走到陆羡鱼身边,问她:“怎么了?” 陆羡鱼余光狠剜一眼季北川,少年朝她眨眼,眼神促狭。 简直坏透了。 可这事难以启齿,陆羡鱼闷闷的说:“没什么。” 转身拉上冬稚进了房间,然后把门反锁关上,连窗帘都拉得严实。 “你对陆羡鱼做了什么?”林桀笑着用肩撞季北川。 季北川没答,转而勾住林桀的脖颈往饭厅走,“你怎么换房间了?” 林桀和季北川是初中同学,当年中考林桀发挥失常去了九中老校区,季北川被他爸“友情”暂住南城九中一栋教学楼,塞进了新校区。 虽然这两年不同校,可只要有时间,两人就常在一起鬼混。 林桀拉开椅子坐下,垮起个脸:“陆羡鱼要来我家住,老冬头就把我赶去了对面阴暗潮湿的小黑屋。” 季北川脚尖勾住椅子腿,翘着腿坐下,吊儿郎当的笑:“能让老冬头这么关心,不会是你童养媳吧?” 林桀白他一眼:“陆羡鱼是我小姨,有血缘关系的。” 季北川拖腔带调的哦一声,又问林桀:“她来你家做什么?” “听说是要来南城读书,所以来我们家暂住……” 林桀话说一半,感觉有点不对劲。 向来眼高于顶的季大少爷,突然关心一个陌生女孩??? 林桀目光警惕:“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小姨?” 季北川不答,问他:“今晚吃什么?” “今晚给陆羡鱼接风,在外面吃。”林桀回答,又无语道:“又想白吃白喝?” 季北川理所当然的说:“都是一家人,蹭一顿怎么了?” 林桀:“……” 他和季北川什么时候是一家人了??? 晚上七点,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陆羡鱼和冬稚同撑一把伞进了饭店,放雨伞时看见和林桀一起进来的季北川,问冬稚:“他和林桀什么关系?” 冬稚答:“北川哥是哥哥的好朋友,经常来我们家吃饭。” 陆羡鱼呶嘴:“蹭吃蹭喝的混蛋。” 她声音小如蚊蝇,冬稚没听清,疑惑眨眼:“啊?” “没什么。” 季北川和林桀并肩过来,两个少年都身高腿长,相貌出众,走在一起就是一道亮丽风景线,引来不少目光。 两人过来,林桀问冬稚:“在这儿傻愣着做什么?” “等你们过来啊。”冬稚道。 季北川看眼冬稚身侧的陆羡鱼,简单的米色短t配牛仔短裤,脚上是双小众品牌的板鞋,一双腿笔直修长,整个人高挑纤瘦。 陆羡鱼注意到季北川目光,优雅翻个白眼,别过脸:“走了。” 她转身走向电梯,按了上行键。 冬稚和林桀兄妹俩有话说,走在后面,季北川跟上陆羡鱼脚步进了电梯。 陆羡鱼要伸手去按数字按钮,季北川先她一步。 “我来。” 陆羡鱼垂眸,少年手很漂亮,指节修长,肌肤冷白,皮肤下盘虬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冬稚兄妹进来后,电梯门就要关上,又有五六人在门关上那刹,跑进了电梯。 电梯空间狭小,陆羡鱼皱眉往后退了几步,背部撞上硬邦邦的物体。 不是冰凉的墙壁,她似乎听见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耳边响起少年声音:“喂——” 陆羡鱼:“……!” 季北川凑在她耳边,呼吸灼热,“急着投怀送抱?” 投怀送抱个鬼! 陆羡鱼气得胸闷,歪头横季北川一眼,压低声音警告:“你给我闭嘴!” 可少年是个无赖:“嘴长我身上,你可管不住。” 陆羡鱼:“……” 这人就是天生来克她的吧! 见陆羡鱼吃瘪,季北川得意挑了下眉:“怎么不说话?” 电梯门打开,陆羡鱼立马走了出来,高冷地丢下一句:“又不熟,有什么好说的。” 冬稚和林桀两脸懵,这是发生了什么? 包厢里,冬常颂点的菜已经上了三分之二,陆羡鱼几人才姗姗来迟。 几人坐下后,陆羡鱼和表姐冬青打招呼,只换来对方淡淡点头。 陆羡鱼清楚这位表姐性子,在远嫁北方后,又领着一双儿女灰溜溜回到娘家,性子就变得沉默寡言。 饭桌上,冬常颂看见多出来的季北川,拧眉:“你来这里干嘛?” 季北川毫不见外,拿起桌上筷子吃了口菜,理直气壮的说:“蹭饭。” 第3节 冬常颂平日也习惯这小子来家里蹭吃蹭喝,不再多说,转而招呼陆羡鱼吃饭。 陆羡鱼坐在冬常颂右边,他给陆羡鱼夹了一只虾,轻声道:“入学手续,舅舅已经给你办好,是我带的高二八班,下周一和我一起去学校。” 陆羡鱼吃了口虾:“谢谢舅舅。” 饭桌气氛和谐,连向来少语的冬青也会和陆羡鱼聊上两句,虽然话题无关痛痒。 吃完饭,陆羡鱼和冬稚结伴去洗手间,她先一步出来,站在盥洗盆旁等冬稚。 陆羡鱼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唯一置顶联系人备注是“不解风情的木头”。 她点开对话框,看见自己前几天发出的消息,对方都没回,不高兴抿唇。 陆羡鱼:[我到南城了,听爸爸说你新戏会来这边取景,到时间,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不解风情的木头:[我很忙,你好好休息。] 陆羡鱼撇嘴,拒绝她的话倒回得挺快。 她噼里啪啦的打字:[听我的,我说了算,我们到时见。] 不解风情的木头:[随你。] 陆羡鱼眼睑垂下,有点儿烦躁的把手机放进背包里。 “不高兴了?” 陆羡鱼抬头,看见季北川站在不远处。 灯光拉长他影子,拓印在地面。 季北川骨节分明的指节夹着支燃了一半的烟,白烟丝丝缕缕,微凸的喉结上下滚动,痞坏又帅。 陆羡鱼腹诽,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季北川吸口烟,吐出烟雾:“又不理我?” “不熟。”陆羡鱼语气淡淡。 季北川啧了声,又是这两字。 冬稚从洗手间出来,陆羡鱼挽上她胳膊,转身就走。 季北川手枕后脑勺靠在墙上,盯着陆羡鱼离去的背影。 她似乎贼瘦,那腰也细得要命。 季北川脑海不自觉浮现下午见着的画面。 盈盈一握的纤腰,肌肤白皙胜雪,腰上那颗红痣妖娆得撩人。 烟已经烧得只剩个烟屁股,烫得季北川立马回神:“我.操。” 他丢掉烟蒂,脑子又不受控制闪现活.色生香的画面。 季北川喉结一滚,耳朵烧了起来,用手拍下后脑勺:“见鬼了。” 晚上,林桀和季北川连麦打游戏,中场休息时聊天:“老季,陆羡鱼以后和你一个班,你帮我照顾她点儿。” 季北川拉开一罐冻啤,喝了一口,问林桀:“为什么?” “她挺可怜过。” 季北川戴上耳麦,又新开了一局游戏:“嗯?” 林桀正跳伞,接话茬:“你别看陆羡鱼和正常人没区别,我听老冬头和我妈聊天,她自杀过。” 自杀? “为什么自杀?”季北川一个走神,落地成盒。 林桀没继续有关陆羡鱼的话题,无情嘲笑季北川:“季北川,你是不是不行?” “行不行,关你屁事。”季北川反怼,重复问林桀:“陆羡鱼为什么要自杀?” 林桀听他张口闭口都是围绕自家小姨,不爽到极点:“姓季的,你怎么这么好奇我小姨的事?” 说起陆羡鱼,季北川脑海又浮现那副画面,连那颗红痣的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忽觉口干舌燥,拿起啤酒,猛灌几口,有浅黄液体沿着流畅下颌线打湿背心。 一罐啤酒下肚,季北川还是觉得心里有火在烧。 “老季?老季——”林桀叫他,打个哈欠,鼻音很重的问:“还来吗?” 季北川又开了一罐冰啤,喝掉一大半,轻嗯一声:“来。” 接下来几局,季北川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林桀跟在后面捡漏。 又是一局游戏结束,林桀笑道:“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儿?” 季北川发现,只要一停下来,他脑子就不受控制浮现某些画面。 还他妈全是关于陆羡鱼的。 他沉着脸,又开了局游戏:“继续。” 第3章 03 03. 南城盛夏多雨,小雨连绵几天,不知疲累,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陆羡鱼站在教师办公室外的走廊等冬常颂,时间分秒过去,冬常颂还没回来,她百般无聊的目眺远方。 南城九中高中部教学楼正对篮球场,一群穿着球衣的少年,不惧风雨,在塑胶跑道上你追我赶打球。 偶有穿着蓝白校服的三两学生统称一把伞从小卖部或食堂出来,嬉笑打闹跑进教学楼。 陆羡鱼有些恍惚,从十三岁成为练习生后,这样的校园生活似乎就离她很遥远。 “羡羡。”冬常颂过来。 陆羡鱼回过神,叫了一声舅舅,跟在冬常颂身后走进教师办公室。 “冬老师,才从校长办公室回来啊?”办公室里的老师和冬常颂打招呼,看见他身后的陆羡鱼愣了愣。 少女茶色卷发慵懒散落在腰间,白衬衫不规则塞进红黑格子百褶裙里,衬衫扣子解开两粒,露出漂亮的锁骨。 她生得极为好看,腰身纤细,一双腿笔直又白。 只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让人喜欢不起来。 冬常颂把书给了陆羡鱼,回答那位老师的话:“校长找我去谈三校联谊的事…” 那名老师视线从陆羡鱼身上离开,敷衍的和冬常颂笑着说了两句,捧着保温杯出了办公室。 陆羡鱼把教材胡乱塞进书包里,拉上拉链,只背了一边的肩带。拉着冬常颂手撒娇:“舅舅,我能吃个早餐再去教室吗?” 早上起来得晚,陆羡鱼没吃两口饭,就被冬常颂拎来了学校。 冬常颂太清楚自家侄女的性子,从抽屉摸出一带吐司给她:“快点吃。” 陆羡鱼有些挫败的哦一声,咬着干巴巴的吐司,口齿不清道:“舅舅…我要喝水……” 冬常颂拿她没办法,拿了一次性杯子,走到饮水机前接水。 陆羡鱼把手里的面包解决了三分之一,余光捕捉到一抹蓝白身影。 少女穿着九中标配的蓝白校服,齐刘海,头发规规矩矩的扎成马尾,手里抱着一叠白花花的卷子,脆生生道:“报告。” 冬常颂把水杯递给陆羡鱼,对来人点头:“进来。” “冬老师,上周末发下去的化学卷子都收上来了。” “都收上来了?”冬常颂皱眉,“季北川呢?” “啊……”女生被老师这么一问,语无伦次起来:“我…我忘记了……” 冬常颂深知季北川的性子,那小子是典型的不学无术,他要能按时完成作业,非得太阳打西边出来。 冬常颂早已习惯,也不因此为难女生:“赵恩若,马上要上课了,你先回去。” 被叫做赵恩若的女生乖巧道:“老师再见。” “吃完没?”冬常颂回头问叫自己不省心的侄女。 在韩做练习生这几年,陆羡鱼早养成了吃饭吃五分饱的习惯,吐司吃了一半丢进垃圾桶,上前挽住冬常颂的胳膊:“吃完了。” 走到门口的赵恩若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冬常颂宠溺的揉了揉陆羡鱼的长发:“在休息会儿,我带你去教室。” 室外光线照进来,正好落在少女脸上,她美得极具攻击性,五官稚嫩却明艳,眼角上扬,无端生出几分不属于少女的媚意。 女生对于漂亮的同性生物,总是不喜欢的。 赵恩若也不例外。 高二八班是九中理科班级中挂车尾的班级,本该安静的早读课,这会儿吵嚷得像菜市场。 赵恩若回到座位上坐下,同桌唐蕊拉着她聊天:“恩若,你去冬老师办公室看见陆羡鱼没?” “谁是陆羡鱼?”赵恩若没把唐蕊的话放在心上,随意答了句。 唐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就那个最近微博被黑得很惨的女明星啊,是不是和网上说得一样,长得很丑啊…我听说她好像是整容的,一点都不……” 赵恩若正在记错题,听着唐蕊的话走神,想起偶然一瞥的少女。 原来她就是陆羡鱼。 唐蕊注意到赵恩若的走神,用手撞她:“你看见真人没?” 赵恩若没理她,拉过耳机戴上,淡淡的说:“没看见。” 被她无视的唐蕊也不气馁,转头和后桌的女生一起讨论陆羡鱼。 教室没有老师,学生越发放肆,声音高了八度不止。 靠窗最后一怕位置椅子忽然倒下,发出刺耳声响,原本吵闹不堪的教室,只剩下小声讨论。 赵恩若摘下耳机,转过头。 少年单手支脸,眼睛耷拉,睨着众人:“吵——” 第4节 他嗓音很沉,带点儿鼻音,透着浓浓的倦意。第一节 课上课铃声响起,赵恩若作为班长走上讲台维持纪律:“都安静,上课了。” 只与季北川相差一个过道的红毛,也附和赵恩若的话:“都别吵了,好好学习。” 高二八班虽是倒数班,却也泾渭分明。 好学生不敢招惹坏学生,特别是像季北川这样在九中出了名的混世魔头。 赵恩若从讲台下来,走到季北川座位前,敲了下桌子,轻声道:“季北川,你卷子……” 话没说完,趴在桌上睡觉的少年眼皮掀开半条缝,冷冷扫她一眼,又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赵恩若:“……” 她要继续叫季北川,冬常颂领着陆羡鱼进来,走上讲台,看见她:“赵恩若,回到位置上。” 赵恩若看一眼熟睡的少年,不甘回到座位上。 陆羡鱼的到来,立马让安静的教室瞬间热闹起来,学生们看着她议论纷纷:“陆羡鱼居然转来我们班读书?” “她不是明星吗,还在韩国训练,怎么会来我们这地方上学?” “你还不知道,陆羡鱼早被经纪公司辞退了,所以才灰溜溜的回国…” 议论声一字不落传进陆羡鱼耳里,她恍若未闻,淡淡的做自我介绍:“陆羡鱼,临渊羡鱼的羡鱼。” 眼见底下讨论又要开始,冬常颂拍了拍讲台:“安静。” 瞬间鸦雀无声。 他环视教室一圈,对陆羡鱼道:“你暂时坐后面靠窗的位置。” 陆羡鱼眼皮一跳,总觉有什么糟糕的事即将发生。 她走下讲台,在众多学生注目下走到靠窗的位置,然后沉默了。 少年趴在桌上睡觉,窗外雾蒙蒙的光线照进来,脸部线条轮廓分明。 陆羡鱼撇嘴,真是冤家路窄。 冬常颂见她还没坐下,皱眉:“怎么还不坐下?” “马上。”陆羡鱼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她要坐下时,发现椅子可怜的倒在地上,凄惨得一批。 讲台上的冬常颂注意到这茬,一拍讲桌:“季北川——” 少年悠悠转醒,鼻音很重,带着一点儿倦意:“有事儿吗?” “把椅子给我扶起来。” 季北川瞌睡虫被赶走一半,他伸个懒腰,余光捕捉到站在桌子边的高挑身影。 少女的百褶裙短到膝盖上方,脚上是双黑白撞色运动鞋,脚踝纤细漂亮,腿长腰瘦。 季北川认出陆羡鱼,骚气扬眉:“挺巧?” 陆羡鱼把书包丢在桌上,扶起椅子坐下,没有要理季北川的意思。 这节课是冬常颂的语文课,见陆羡鱼坐下后,他就开始上课。 陆羡鱼要把书包放进抽屉里,却发现抽屉满是东西。 半成新的教材,没写的各科卷子,还有一堆零食。 陆羡鱼:“……” 陆羡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把抽屉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推到季北川桌上,语气冷淡:“这是我的位置。” “一来就宣誓主权?”季北川啧了声,打开一堆零食里的棒棒糖包装纸,咬在嘴里,“我一直是一个人坐。” 言外之意,这该是他的位置。 陆羡鱼把语文书拿出来,放在桌上,偏头看季北川:“从今天起,就是我的。” 她又拿了一叠书放在两张桌子相接之间,盯着季北川的眼:“不许过线。” 季北川咬着棒棒糖,邪气的扯出一抹笑:“玩小学生划三八线?幼稚不?” “还没断糖的家伙——”陆羡鱼和他对视,火花四溅,“你幼稚不?” 季北川:“……” 嘴里的糖,忽然就不甜了。 他盯着陆羡鱼的侧脸,嘴里的棒棒糖咬得作响。 臭丫头。 边上红毛看见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居然还有人把川爷堵得说不出来话?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上课老师正是陆羡鱼在办公室遇见那位,名叫陈霞文,在九中是出了名的严。 这节课讲的上次月考的卷子,知识点枯燥乏味,陆羡鱼听得昏昏欲睡。 正当她要与周公约会时,耳边响起季北川调侃声:“你别睡,小心被抽问。” 陆羡鱼偏头瞪他:“闭嘴吧你。” 高二八班的一众学生除了班主任冬常颂的课勉强听得下去,其他课除了以赵恩若为首的好学生,其他人都是各干各的,绝不认真听讲。 陈霞文最讨厌不认真学习的学生,把卷子丢在桌上,目光巡视教室一圈,看见季北川旁边的少女。 联想到陆羡鱼的“光荣事迹”,决定拿她开刀:“陆羡鱼——” 陆羡鱼:“……” 季北川的嘴,乌鸦嘴无疑。 她慢腾腾的起身,拉长尾音:“到。” 陈霞文看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儿,气不打一出来,手中教鞭狠狠砸向桌子,语气不善:“第五道选择题,数列1,-3,5,-7,9……的一个通项公式,以下答案该选哪一个?” 陆羡鱼垂眸,盯着卷子上四个选项,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玩意儿该选啥? 见陆羡鱼半天不吱声,陈霞文语气冰冷:“不会吗?” 陆羡鱼抿了抿唇,决定秉承三长一短就选c的传统回答:“我觉得该选c。” 说完,她瞄一眼讲台,目测老师脸色不算好看。 哦豁,选错了。 陈霞文问她:“为什么选c?” 陆羡鱼睁眼说瞎话:“看它比较顺眼——” “……” 全班哄堂大笑。 陈霞文脸黑如墨,瞪一眼陆羡鱼:“坐下。” 陆羡鱼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陈霞文讲了一遍这道题,端起讲桌上茶杯喝了一口,意有所指道:“你们现在这个年龄就该好好学习,我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来学校读书就是学生,上课都不认真听讲,你还能做什么?” 这话是人都知道说的是陆羡鱼。 季北川偏头,发现当事人像是完全不在意。 少女低着头,长睫垂下,遮住眼底情绪。 季北川蓦地想起林桀的话,目光敏锐注意到她唇角紧抿,像极力压抑某种崩堤的情绪。 班上因陈霞文的话,议论声不停,全是嘲讽讥笑:“老陈说的这话,明显是指陆羡鱼吧。” “什么星二代,也不过如此,这么简单一道题也不会……” “老陈话也说的对,不好好学习,有什么出路?” …… “陈老师——”季北川举起手:“我有疑惑。” 陈霞文扬了扬下巴:“说。” “像您说的,学生只有好好学习才有出路,可你现在是在耽误我们学习的时间,对不对?” 素来以季北川马首是瞻的红毛一行人,立马附和道:“陈老师,时间就是生命,你这是浪费我们生命!” 全班哄堂大笑。 陆羡鱼抬眸,少年姿态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唇角上扬,笑得轻佻。 典型的二世祖。 却…莫名的让人心安。 陈霞文听着学生的笑声,犹为刺耳,一摔手里的卷子,指着教室门对季北川道:“你给我滚出去!” 季北川嬉皮笑脸起身:“滚就滚,我最会滚了。” “滚——” 伴随陈霞文怒吼声,季北川单手抄兜,慢悠悠起身,丢给陆羡鱼一个纸团,又像个老大爷遛弯一样走出教室。 陈霞文又教育一遍高二八班的学生,才继续讲卷子。 陆羡鱼眼睫垂下,犹豫半天,打开纸团。 纸团里包裹着两颗大白兔奶糖,上面还有一行锋利字迹。 ——别把老妖婆话放在心上,哥哥请你吃糖。 “谁是你妹妹。” 陆羡鱼无语。 她把纸团丢进桌洞,撕开一颗大白兔奶糖,塞进嘴里。 奶香裹杂糖味儿的在口腔炸开,甜滋滋的,糟糕的心情似乎也变得不错。 她偏头看向窗外。 第5节 少年靠在护栏上,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搭在栏杆上,手臂线条流畅,冷白的皮肤几乎能看见青色血管。 似察觉她目光,季北川唇角勾了勾:“幼稚鬼,糖好吃吗?” 第4章 04 04. 吃人嘴软。 陆羡鱼扯了扯唇,无声道:“谢了。” 季北川看懂她唇形,有点儿意外的挑眉。 哟,居然没怼他。 下课铃声响起,陈霞文卷子没讲完,又拖了十来分钟才放学。 陈霞文端起桌上的茶杯,叫住要走的陆羡鱼:“陆羡鱼,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要出教室的学生,目光又看向陆羡鱼,多是幸灾乐祸。 陆羡鱼满不在意:“哦。” 她跟在陈霞文身后走出教室,到了走廊外,陈霞文又叫住要和红毛一行人离开的季北川:“季北川,你也给我滚来办公室。” “老师,我肚子饿,要去吃饭,能不能不去啊?”季北川勾住红毛的脖颈,跟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 吊儿郎当的,没一点儿正形。 陈霞文最痛恨这样的学生,想到学校传言,看着季北川丢下一句:“那你叫你奶奶一起来。” “……” 陆羡鱼略掀眼皮,看见季北川眼里的冷厉。 快得像是幻觉。 少年站正身体,双手抄兜,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去就去,老师管饭吗?” 陈霞文理都不理他,转身就走,脚上七厘米高跟鞋踩得哒哒作响。 季北川迈腿过来,和陆羡鱼肩并肩,咬耳低语:“陆同学,我们这算不算有难同当了?” 陆羡鱼眼皮掀开半个弧度,语气高冷:“不熟。” “……”又是这两字。 季北川有些挫败咬牙,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偏在这小丫头这儿摔了跟头。 教师办公室在高二八班楼上,走了几分钟就到了。 陈霞文一进办公室重重放下手上的茶杯,双手抱肩开始教育陆羡鱼两人:“你们知道身为学生的基本操守吗?” 陆羡鱼不吱声,长睫垂下,盯着鞋尖想中午要吃什么。 “我知道。”季北川举了只手,笑得欠揍,“尊师——” “那你刚才上课还和我顶嘴?” “我冤枉。”少年拖长尾音,笑得坏坏的,“我明明是提醒老师您不要耽误上课时间,您怎能曲解我一番好意?” 陆羡鱼闻言,忍不住笑出声。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黑都被他说成了白。 陈霞文拿季北川没办法,又把怒气洒在陆羡鱼身上:“陆羡鱼,你不要……” “老师,我也冤枉。”陆羡鱼吸了吸鼻尖儿,贼委屈道,“我是成绩不好,可你不能玩区别对待,针对我啊。” 一顶歧视差生的帽子落下来,叫陈霞文没了辙,有些郁闷的喝了口水。 见“敌人”吃瘪,陆羡鱼胸腔积郁的不快总算消散。 她一偏头,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少年眼尾微扬,双眼皮褶皱略宽,形似桃花,轻佻又浪.荡。 陆羡鱼看见从办公室外进来的冬常颂,立马跑了过去,拉长尾调撒娇:“舅舅——” “这是怎么了?”冬常颂摸了摸侄女脑袋,有些不解。 季北川是办公室常客,可羡羡才转学来半天怎么就被叫来办公室了? 他狐疑看向陈霞文:“陈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儿?” 陈霞文没想到陆羡鱼和冬常颂还有这层关系,一时有些尴尬:“冬老师,这……” “舅舅,我饿了。”陆羡鱼挽着冬常颂胳膊摇晃,“我们去吃饭行不行?” 冬常颂知道陆羡鱼性子跳脱,还有点儿公主病,可一想她的病,决定装睁眼瞎。 他和陈霞文说:“陈老师,没什么事,我就带羡羡去吃饭了,您忙?” “好,好。”陈霞文忙不迭应下。 季北川倚在桌子旁,看着陆羡鱼倚在冬常颂身边撒娇,两条纤细的长腿不老实的蹦来跳去,“舅舅…舅舅,我们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舅甥俩声音愈来愈远,小到听不见。 陈霞文一回头,撞上少年黑眸。 沉沉的,看得人心直颤。 季北川手插兜,淡淡道:“陈老师,不用通知我奶奶来接我吧?” “……” 没等陈霞文反应,少年已经走远。 冬常颂领着陆羡鱼在教师食堂吃完饭,见她又打包一份,疑惑问:“没吃饱?” 陆羡鱼系好装快餐盒的袋子,回答冬常颂的话:“给别人带的。” 冬常颂只以为她在班上交到新朋友,只叮嘱陆羡鱼别忘吃药。 陆羡鱼恹恹的应了句:“我知道。” 冬常颂接到校长的电话,让陆羡鱼自己回去。 “舅舅再见。” 陆羡鱼拎着快餐盒出了食堂。 外面雨已经停了,藏在云后的太阳也露了半个脸,灼热阳光烘烤大地。 教师食堂到教学楼有段距离,先不提陆羡鱼算半个明星,只说她的衣着打扮和九中学生的蓝白校服相差甚远,走在学校里,就引来不少侧目。 “真是陆羡鱼?长得挺漂亮啊,比她们班那个赵恩若还要好看。” “是她,不像整容脸,明明就是挺好看的。” “虽然陆羡鱼人品不咋滴,但真人是真的好看。” 陆羡鱼全当未闻,抄近路回了高二八班。 还没到教室,听见一声:“川爷——” 陆羡鱼:“……” 她停下脚步,忽的想起不久前在机场遇见的“机车男团”。 陆羡鱼这人向来记性差,见过的人,转身就忘了。 她这会回想起来,原来那天机场觉得还挺帅的男生竟然是季北川。 陆羡鱼不由再次感叹,真是白废了张好脸。 教室里。 红毛要拉开陆羡鱼座位的椅子坐下,一只笔不偏不倚砸在他手背上。 红毛头顶两问号:“川爷?” 季北川单手撑在书桌上,模样懒懒的,一只眼睁开半条缝:“坐一边儿去。” 红毛委屈,把自个椅子拉过来坐下,双手撑脸,八卦道:“你今天为什么帮那转学生?” 提到陆羡鱼,季北川有瞬走神儿。 想起刚才陆羡鱼和冬常颂离开办公室时,直蹦跶的两条细腿。 一下一下的。 像是砸在他心上。 “川爷,川爷——?”红毛连叫他几声。 季北川回神儿,翻个白眼:“叫魂?” 红毛期待的搓手手,问季北川:“老实讲,你是不是看上陆羡鱼了,我他妈认识你这么多年没见你对哪个女生这么好过。” 先是机场直勾勾盯着人家看,又是在老陈课上帮她说话,最后同去办公室受罚。 这他妈不是看上人家姑娘,能这么一反常态?!! “看上她?”季北川像被逗乐了,“你当林桀面儿说说这话。” 红毛:“?” 季北川换了个姿势坐,两条长腿放在陆羡鱼椅子上,笑了声:“她是林桀小姨,我还不想给林桀当长辈。” 红毛正要说话,身后冷不丁响起少女冷笑声:“既然你和林桀是兄弟——” 陆羡鱼进来,把手里饭盒扔给季北川,似笑非笑的:“叫我一声小姨,我也不介意。” “……” 红毛竖拇指,好狠一女人。 季北川收了腿,当没听见陆羡鱼的话,用脚踢红毛:“龚巩,给我找双筷子。” 第6节 公公? 陆羡鱼眉尖儿扬了扬,点评红毛这名字:“挺适合你的,公公。” 龚巩:“……” 陆羡鱼瞥眼吃饭的季北川,少年动作赏心悦目,一看就受过标准礼仪教育。 她懒得再瞧,拿出手机玩。 陆羡鱼百般无聊玩着消消乐,这时,通知栏推送了一条娱乐新闻。 ——电视剧《小时光》在南城某中学取景 点开这则新闻,通稿上写摘获第十二届金雀奖新人导演奖杯的谢临渊新执导电视剧《小时光》于昨日在南城九中老校区取景,并附上三张抓拍照片。 纵是盛夏天儿,男人还是穿着一身白衬衫,他坐在放映机前,目光专注,正拿着对讲机和人交流着什么。 因着是在树下,男人侧脸被光影隔断,侧脸轮廓分明,五官立体,在一众人中鹤立鸡群。 陆羡鱼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最后默默保存,打开微信给置顶联系人发消息:[临渊哥,你来南城了?] 等半天,也不见谢临渊回她。 陆羡鱼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犹豫半天给谢寻打电话。 电话连响几声忙音才接通,男人声音清润如水:“有事吗?” 陆羡鱼动静儿引起季北川注意,他停了筷子,歪头盯着她。 少女琥珀色的乌瞳染上点点笑意,亮得灼目。 刺得季北川眼睛疼。 “临渊哥——”陆羡鱼放软声音,小心翼翼的,“我可以去找你吗?” 怕被拒绝,陆羡鱼又加了句:“不会打扰你工作,我只是……” 头一回,季北川在陆羡鱼明艳漂亮的脸上看见名为讨好的神情。 “我已经三个月没见你了,有点儿想你。” 不知电话那端的男人和她说了什么,陆羡鱼粉唇抿紧,有些失望道:“我知道,打扰你了。” 陆羡鱼挂断电话,无力靠在椅背上。 又被拒绝了。 “陆羡鱼——”季北川忽然叫她。 陆羡鱼心情不好,不想理人,只拖长尾音嗯一声。 季北川问她:“你和谁打电话呢?” 被谢临渊拒绝的那股子烦躁袭上心尖,陆羡鱼情绪起伏很大,看谁也不顺眼,丢给季北川一句:“和你有关吗?” 说完,起身离开教室。 季北川垂眼,手里的饭菜忽然就不香了。 在这会儿,龚巩不怕死凑过来:“川爷——” 季北川掀了半个眼皮:“放。” “你刚那语气…”龚巩斟酌着词句。 季北川扬了扬眉尖,似笑非笑的睨着他:“继续。” 龚巩:“像极深闺怨妇。” 第5章 05 05. “深。” “闺。” “怨。” “妇。” 每一个字眼,都是季北川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空气中顿时充满尴尬气氛,龚巩忙不迭从椅子上起来要溜:“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儿,回见。” “要去哪?” 季北川伸手抓住龚巩衣领,把人往回拉,一把按在椅子上。 龚巩双手合十求饶,声泪俱下:“哥…” “川爷…” “大爷——我错了…” 季北川冷冷勾唇,盯着他眼:“谁是深、闺、怨、妇?” “我…”龚巩颤巍巍举手,“我是,我是。” “……滚” 季北川白龚巩一眼,丢开他,坐回椅子上。 目光触及桌上凉了的饭菜,季北川浮现起陆羡鱼打电话时画面。 娇娇软软的女声:“临渊哥…” 叫那么亲热,恶心死人。 “川爷…”龚巩中午没吃饭,见季北川又不动筷子,鼓起勇气:“我能吃…” “你吃屁。”季北川反手就把饭盒丢进垃圾桶。 龚巩:“?” 终究是他高攀了。 陆羡鱼在过道饮水机那儿接了水,面无表情的喝水吃药,又把药瓶丢进书包里。 这会儿是午休时间,教学楼里安静得连根针落下来都能听见。 陆羡鱼靠在墙上,想到刚才和谢临渊那通电话,胡乱走神。 “羡羡。”谢临渊声音依旧温润,可字字像锥冰一样往她心上刺,“我很忙,没有闲暇时间陪你。” 她只是想去见见他。 都说在感情里先动心的一方是输家,遇上谢临渊,陆羡鱼早就一败涂地。 陆羡鱼遇见谢临渊是在十四岁那年除夕夜。 三年过去,陆羡鱼还记得那晚京城的雪下得很大,她裹得像只糯米团子从机场出来。 四处张望,都没有看见来接她的人。 正当陆羡鱼要打电话给父母时,一辆车牌号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男人清隽俊毅脸庞。 男人看着她,勾唇:“是羡羡吗?” 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下的眼眸黑沉如墨,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吸引住陆羡鱼所有目光。 少女一张小脸都藏在围巾后面,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眼神懵懂天真。 她眨了眨眼:“你是谁?” “我是陆老师的学生,谢临渊。” 他做自我介绍,嗓音清冽如泉,温温柔柔的,撩拨了陆羡鱼从未有过的少女心。 陆羡鱼上车后才知道父亲陆润之忙着新剧拍摄,没时间来接她,就让谢临渊送陆羡鱼去她爷爷家。 陆羡鱼爷爷曾任陆军某区司令员,家住军区大院。 谢临渊车没法开进去,只帮陆羡鱼把行李箱拿下车,就要开车离开。 陆羡鱼也拖着行李箱往大院里走,才走两步,听见身后谢临渊叫她:“羡羡。” 陆羡鱼回眸看他。 男人薄唇上扬,笑意温柔:“新年快乐。” 不知谁家小孩儿拿着火花棒从陆羡鱼面前跑过,火花棒滋滋冒着光,晃晕了陆羡鱼的视线。 那一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砰砰砰。 在这寂静雪夜,格外清晰。 谢临渊要走了,还温声叮嘱她:“早点儿回去。” 陆羡鱼目视黑色宾利远去,藏在围巾下的小脸忽的红了起来。然后,唇角一点点上弯,轻声:“新年快乐。” “谢临渊。” 此后三年,陆羡鱼做练习生回国的假期,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去找谢临渊。 谢临渊喜欢长发女孩儿,陆羡鱼就为他留长头发。 谢临渊不喜欢她的骄纵跋扈,她在他面前收敛所有脾气。 种种此举,陆羡鱼这几年做过无数次,只为他能停下脚步,看她一眼。 去年冬天,冬雪察觉陆羡鱼小心思,只无奈摸摸她头发:“羡羡是妈妈的宝贝,妈妈希望遇见一个同样把你视作珍宝的男生。” 可少年人不识情爱,一心动便是再难放下。 后面几天的课都没什么意思,全在陆羡鱼走神发呆中度过。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陆羡鱼把书塞回桌洞里,背上书包,打算去初中部找冬稚。 陆羡鱼起身,椅脚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第7节 她转身要走,身后响起少年轻佻笑声:“陆同学。” “有事儿?”陆羡鱼不耐回眸。 少年眉眼间还残留着淡淡倦意,眼尾懒懒垂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儿。 “你——”他一字一顿,拖腔带调的,“吵着我睡觉了。” “……” 有病。 陆羡鱼才懒得理他,背上书包就要走。 “要去哪?”季北川起身追上陆羡鱼,出了教室。 “一起呗。” 这会儿正值晚自修前的吃饭时间,赵恩若和唐蕊买饭回来,看见季北川跟在陆羡鱼身后。 唐蕊是个八卦不停的小喇叭,立马儿撞赵恩若肩,挤眉弄眼道:“恩若,你看陆羡鱼和季北川居然走在一块儿。” 赵恩若哦一声,咬一口手里的蛋卷儿,眼睫垂下,遮住眼底情绪。 唐蕊那嘴还在叭叭不停:“我表叔是在剧组做场务的,我听他说陆羡鱼以前没事儿就爱去她爸剧组,听说是追着谁跑……” 赵恩若没把这话放心上,只不在意问了句:“她追着谁跑?”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教室。唐蕊接话道:“就近年特别火的那个高颜值导演,好像叫——” “哦对,叫谢临渊。” …… 陆羡鱼走了两步,转身瞪着紧跟她的季北川:“你有病吗?” “给治吗?”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 陆羡鱼觉着她耐性被季北川磨个精光,她索性不理人,大步往前走。 仿佛身后跟着的是狼豺虎豹。 季北川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双手撑在脑后,盯着陆羡鱼后脑勺走神。 他觉得奇怪得紧。 自小到大,他身边围绕的女生多得是,以往他对这些只会叽叽喳喳像只麻雀一样闹腾的姑娘没有一点儿兴趣。 可一到陆羡鱼这儿就变了,他喜欢逗她玩,看她强装无所谓的那张漂亮小脸因他出现其他情绪。 高中部和初中部距离仅隔一栋综合大楼,可天气燥热,陆羡鱼走了一会儿,已经大汗淋漓,有几根碎发黏在修长的天鹅颈上。 几颗汗珠顺着优美的下颌线,落在锁骨上,映衬得肌肤更加细白。 季北川敛了神,又一眼,瞧见这画面。 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脑海又闪现那天瞧见的画面,纤腰,长腿,连带那颗红痣…… “小姨。”冬稚软糯的声音打断季北川思绪。 “走,去吃饭。” 陆羡鱼挽上冬稚胳膊就走,仿若身边季北川是空气。 冬稚愣愣的:“那北川哥……” “有这人吗?”陆羡鱼语气算不得多好。 冬稚不知道两人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儿,可外公嘱咐过她小姨很可怜,不要惹她生气,要在学校多多照顾她。 冬稚只能乖乖点头:“好。” 眼瞧两人走远,季北川也没追上去,他从兜里摸出响个不停的手机:“妈。” 冷到没有温度。 陆羡鱼和冬稚在食堂各打了一盘饭,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吃饭。 陆羡鱼来南城九中已有几天,学生的新鲜劲儿都过去不少,只有三俩人看她一眼,然后被明艳漂亮的脸蛋儿惊艳,道一句真人挺好看的。 这会儿学生又有新的话题讨论: “《小时光》剧组在大礼堂取景,我刚去看了一眼,谢临渊比男主还要帅诶。” “有多帅,能比高二八班的季北川学长帅吗?” 听闻这话的女生翻个白眼:“有可比性吗,两个人都不是同类型。” “别说了,赶紧吃饭,吃完我们去看看。”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在耳边响起,可陆羡鱼只听见“谢临渊”三字儿,她把手里筷子放下,从书包里翻找出化妆镜和唇釉。 冬稚吃了一口菜,茫然眨眼:“小姨,你?” 陆羡鱼对镜涂完唇釉,对冬稚眨了眨眼,笑容明艳:“小冬稚,好看吗?” 少女五官明媚,琥珀色的杏眼儿眼尾上翘,鼻尖一颗痣,红唇娇艳,美得像聊斋里描述的勾人心魂的狐狸精。 冬稚咬着筷子,呆愣愣点头:“好看。” 陆羡鱼心情颇好捏了捏冬稚的小脸儿:“小姨先走了,你乖乖吃饭。” 陆羡鱼手指勾起书包带,背在肩上,挤开人群向食堂外跑去。 冬稚垂眼,餐盘里的饭菜几乎没动过,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她和陆羡鱼接触不算多,却也少见她这般失态的模样。 陆羡鱼找人问了大礼堂怎么走后,小跑过去,快到时,她看见好几辆车停在外面,车窗上贴着电视剧《小时光》摄制组。 不远处,身穿白衬衫的男人坐在放映器前,背影挺拔如松。 明明人影重重,她偏只看见了他。 陆羡鱼心脏砰砰的跳,可又不敢贸然上前。 犹犹豫豫半天,她找出手机给谢临渊发了条微信:[我能过来找你吗?] 陆羡鱼握着手机在一旁等着,过了几分钟,谢临渊都没有回她。 她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要上前,书包带像被人拽住了。 第6章 06 06. 陆羡鱼回头,正对上少年黢黑的眸子。 季北川眉眼生得极为好看,眉峰凌厉深邃,双眼漆黑如墨,眼尾轻扬,捎点儿少年的风流恣意。 “要去哪儿?” 他手指勾起她的书包带,指尖一卷,牢牢握在手里。 陆羡鱼这一瞬是想骂人的,可想到不远处的谢临渊,她好脾气的压下怒火,红唇弧度稍扬,对季北川笑道:“你能放开我吗?” 脑子有坑的玩意儿。 她在心里补充了句。 面上依旧笑靥明艳,任谁见了不说一句乖巧。 在陆羡鱼即将暴走的边缘,季北川依旧风轻云淡:“不能。” “你他——”陆羡鱼气得胸闷,强忍下那个骂人的字眼儿,冷笑,“那你有本事,一辈子不放。” 季北川眉梢扬了扬,“行啊。” 下秒,借着书包带的方便,手臂搭上陆羡鱼的肩:“陆同学…” 夏天.衣料薄,少年手臂温度灼热,烫得陆羡鱼被他触及的皮肤忍不住泛起小疙瘩。 除了家里异性长辈和哥哥,她从来没和哪个男生这么近距离接触。 连谢临渊都没有。 陆羡鱼有点儿走神,季北川那傲慢欠揍的声音又响起:“马上上课了,你又想去哪?” “……关你屁事。”陆羡鱼甩开他的手,“离我远点儿。” “怎么不管我的事?”季北川把粉色的书包带在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我答应了林桀要照顾你,就得督促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陆羡鱼听得直翻白眼,不是翘课就是睡觉的人,和她谈好好学习? 开什么国际玩笑。 一场戏拍完,谢临渊的助理跑过来,给他递了纸巾和冰冻的矿泉水,谢临渊温笑接过。 “谢谢。” 小助理四处张望,目光落在不远的塑胶跑道上,同是九中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偏长相出众,在一众人中鹤立鸡群。 他一眼认出陆羡鱼,和谢临渊道:“谢导,你看那是不是陆导家的小姑娘?” 谢临渊喝水动作一顿,看过去。 少女穿着九中的蓝白校服,茶色长发乖乖扎在脑后,有几缕发丝在光线下微微反光,明眸皓齿,漂亮得紧。 她好像和身边少年在说话,漂亮的小脸笑容明艳。 谢临渊听力挺好,勉强能听见两人对话声,断断续续的。 “…一辈子不放……” “不放。” 小助理挠挠头,有点儿惊奇道:“谢导,我还没见过陆家小姑娘笑这么开心,你说那是不是她——” 谢临渊镜片下的眸子沉了沉,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 第8节 就很不爽。 他把矿泉水瓶递给小助理,转身出了临时搭建的摄影棚。 小助理:“?” 倒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以前可从未见过谢导去找陆家小姑娘的。 谢临渊过来,叫陆羡鱼:“羡羡。” 第一次被谢临渊主动找,陆羡鱼琥珀眼瞳满是惊喜,连语气都是欢快的:“临渊哥!” 谢临渊轻嗯一声,目光略带审视落在季北川身上。 少年身高腿长,长了一张不亚于娱乐圈男星的脸,五官深邃立体,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慵懒散漫,典型的玩世不恭二世祖。 季北川也不怯弱,直直对上谢临渊眼睛,唇角上勾:“哥哥好,我是陆羡鱼的同桌。” 谢临渊心尖生出一阵莫名的烦躁,依然温柔道:“你好。” 他看两人姿态亲昵,眉心蹙了蹙,对陆羡鱼招手:“羡羡,过来。” “好。”陆羡鱼快乐应下。 在她要走向谢临渊,惊觉想起自己的书包带还被某个讨厌鬼捏在手里。 陆羡鱼直接把书包丢下,还对季北川扬了扬手,笑容灼灼:“季同学,麻烦你把书包给我带回班上。” 挣脱桎梏,陆羡鱼像只蹁跹蝴蝶跑到谢临渊面前,小心翼翼开口:“我可以和你去剧组拍摄地看看吗?” 谢临渊以前从不会同意她这些请求。 可今天他主动找她,她想试试,要是他同意了,是不是就代表…… 她在他心里是不同的。 谢临渊意外没有反对:“好。” “那走吧。”陆羡鱼强压下雀跃的心情,跟在谢临渊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临渊哥,你知道上课有多无聊吗……” 多是她找话题,谢临渊只是“嗯”、“挺好”、“要好好学习”的回答。 可这样,陆羡鱼还是甘之如饴。 在喜欢的人面前,只要得到他一丁点回应,就能让她欢喜好久好久。 傍晚橘霞染红整个天际,红白相间的塑胶跑道被光影切割,陆羡鱼偷摸摸的靠近谢临渊,让两人影子像在牵手。 她偷偷的弯唇笑了下。 “幼稚。”季北川轻嗤一声,垂眼,手里的白.粉色书包碍眼得紧。 他舌尖抵住腮帮子,有点儿郁闷,臭丫头就这么丢下他跑了。 果真是重.色轻…同桌。 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林桀打来的。 “老季,来老区这边吃饭?”林桀问。 “不——”季北川本要拒绝,垂眸看见手里的白.粉书包,改了主意,“来。” 林桀:“老地方,等你啊。” “好。” 挂断电话,季北川点开高二八班的班级群,在里面找到陆羡鱼。 她的头像是只美少女战士,粉粉嫩嫩的。 季北川点了添加好友,给陆羡鱼留言:[陆小鱼,书包我带走了,想赎回就来老校区找爸爸。] 消息发过去,季北川才发现陆羡鱼三字打成了陆小鱼。 陆羡鱼和谢临渊在《小时光》剧组转了一圈,就觉得无聊,索性霸占了谢临渊的位置,双手捧脸,仰头看向他:“临渊哥,你要在南城待多久?” “这部剧杀青。”谢临渊递给她一瓶水。 “哦。” 陆羡鱼心不在焉拧开瓶盖儿喝了一口水,目光环视四周,饰演《小时光》女主的舒雅拿着剧本过来。 “阿渊。”舒雅温柔叫谢临渊,又和陆羡鱼打招呼,“好久不见,羡羡。” “……不如不见。” 陆羡鱼一点儿也不掩饰对舒雅的讨厌,背过身不理人。 舒雅捂嘴笑了笑:“羡羡的小孩子脾气就没变过。” “她就一小孩儿,你别放心上。”谢临渊温声道,问舒雅:“你找我什么事?” “阿渊,我觉得这个地方,我感情处理不到位,你能帮我讲讲吗?” 因为《小时光》是部校园偶像剧,舒雅也穿着九中的蓝白校服,她长相清丽温婉,精心打理过的黑发散落腰间,看上去和谢临渊格外登对。 男俊女靓,扎得陆羡鱼眼睛疼。 导演给演员讲戏是剧组常见的事,谢临渊一向又是高严格要求,他没有拒绝舒雅的要求,抬腕看表,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五十。 谢临渊对陆羡鱼道:“羡羡,你该回去上课了。” “可……”陆羡鱼握紧手中水瓶,长睫垂下。 她才和他待一会儿啊。 舒雅和谢临渊讨论剧本,见陆羡鱼还没离开,弯唇浅笑:“羡羡是要逃课吗?” 对上舒雅眼底幸灾乐祸,陆羡鱼骨子里被人宠着的公主脾气又犯了:“关你——” 余光迎上谢临渊冷淡眸光,她怕惹他生气,到嘴边的字眼咽了回去,乖乖道:“临渊哥,我走了。” 谢临渊只淡淡嗯一声,又和舒雅讲戏:“这个地方你该……” 男人嗓音温柔如水,偏不是对她。 陆羡鱼鼻尖酸酸的,捏紧手里的矿泉水瓶,一把丢掉,转身跑了。 舒雅看见地上躺着的矿泉水瓶,笑道:“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 谢临渊笑了笑:“她就是一没长大的小孩儿。” “小孩儿?”舒雅笑了笑,“谢导是不知道人小姑娘心思吗?” 陆羡鱼这几年无论风雪,只要一有空就跟在谢临渊身后,谢临渊团队没人不认识她,也没人看不出她对谢临渊的心思。 谢临渊抬手轻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温柔:“她就一长不大的小姑娘,我只把她当妹妹。” “妹妹啊——”舒雅拖长尾音,瞄见树后一抹白色,问谢临渊:“那你要不要考虑下我?” 谢临渊声音冷了下去:“舒雅。” 舒雅看见那抹白色消失在人海,拿着剧本扇风,笑弯了腰:“逗你玩的,我才不喜欢你。” 陆羡鱼找了个草坪坐下,仰头看着蓝天。 日薄西山,整个天际都被火红的橘霞染红。 小孩儿。 妹妹。 小朋友。 在谢临渊眼里她只有这些身份。 因为年龄小,他从来不会正视她的喜欢,永远只是温温柔柔的拒绝:“你还小,不懂什么叫喜欢。” 陆羡鱼用手背遮眼,历经半年的网暴,她情绪很容易极端化,十六岁那年给谢临渊织的围巾出现在舒雅脖子上,她都只有不开心。 可今天就这么一点儿小事。 她居然想哭。 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因为他的行为举止,或喜或悲。 陆羡鱼听见晚课铃声响起,才不急不缓起身往教室走。 晚课第一节 是英语课,要交白天的卷子,陆羡鱼坐回椅子上,才猛地想起一件事。 她的书包在季北川那家伙手里。 可眼下季北川座位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陆羡鱼见英语课代表已经往这边走,立马拿出手机找季北川联系方式,看见他的好友请求。 -季北川:[陆小鱼,书包我带走了,想赎回就来老校区找爸爸。] 小鱼? 陆羡鱼无语通过季北川好友,立马打字问他在哪儿:[季小川,你爸爸的书包呢?] 第7章 07 07. 九中老校区对门有家名叫“渝情”的老字号火锅,季北川和林桀一众人平日最爱在这里聚。 眼瞧桌上的九宫格火锅红汤咕噜噜冒着白烟,季北川才姗姗来迟。 “川爷,你终于来了。” 说话的是“机车男团”其中的绿毛,本名叫房明旭,因为年少爱极家有儿女,并疯狂痴迷刘星,在冒着被爹妈打死的风险染了一头绿毛。 季北川走到桌边,房明旭特有眼见力的帮他把椅子拉开,狗腿道:“川爷,您请勒。” 坐在一边的龚巩毫不留情的嘲笑:“房公公,您啥时候练成的《葵花宝典》?” 房明旭回瞪他一眼:“比不得你,公公。” 龚巩:“……” 桌上一众人无情大笑,包间气氛其乐融融。 第9节 季北川把手里的白.粉色书包挂在椅背上,接过房明旭递过来的烟,叼在嘴里目视房间一圈,不见林桀身影,问龚巩:“林桀呢?” 龚巩:“林哥去解决人生大事了。” 季北川拿过桌上的打火机,熟练点烟,烟草点燃,滋滋的冒着火星。 “先下菜,锅底都要煮干了。”房明旭嚷嚷着,往锅里倒了两盘毛肚。 坐在季北川旁边的龚巩注意到季北川椅背上的白.粉色书包,愣了两秒,挤眉弄眼道:“川爷,这哪家姑娘的书包啊?” 一句话,引起包厢所有人目光。 椅背上挂着的白.粉色书包,可可爱爱的,正面儿还别了个水冰月胸针。 和季北川身上那股子浪痞桀骜气质特别不搭,却又叫人觉得十分顺眼。 季北川瞟一眼身后的白.粉色书包,勾唇:“捡的。” 房明旭跟着一众人起哄:“哪捡的?让我们也捡一个呗——” 季北川掸了掸烟灰,睨他:“你配吗?” “……” 众人对视一眼,奇了他妈怪了。 从洗手间回来的林桀在季北川右手边坐下,转头注意到季北川椅子上挂着的白.粉色书包,敛眉问:“陆羡鱼书包怎么在你这儿?” 季北川没搭话,抽完手里的烟,又拉开一罐冰啤喝。 房明旭好奇这陆羡鱼是谁,问龚巩:“公公,这陆羡鱼是谁?” “陆羡鱼——”龚巩啧啧两声,喝了一口啤酒,开始和大伙儿科普陆羡鱼:“林哥小姨,咱们川爷看上的大美女,你不知道川爷为了她啊,上课顶撞老师,下课还……” “你屁话很多?”季北川斜眄龚巩一眼,眼神威胁。 龚巩立马儿噤声,还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房明旭后知后觉,问林桀:“林哥,你小姨陆羡鱼是不是最近网上贼火的那个星二代?” 林桀还没搭腔,龚巩接嘴:“对对对,就是她!” 房明旭想起网上有关陆羡鱼传闻,说她手拿菜刀追练习生三条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后用敬佩的目光看向季北川:“川爷不愧是川爷,这么朵带刺的玫瑰都敢招惹!” 林桀冷了脸,沉声道:“房明旭,给老子闭嘴。” 他又看向季北川:“老季?” 语气不爽,眼神审视。 季北川不知何时又点了根烟,白烟袅袅中,他忽的想起陆羡鱼。 那丫头生得确实明艳好看,偏一张嘴不饶人,每和她说两句话,他都得被她身上的刺扎疼。 季北川深吸一口烟,半眯桃花眼,笑得邪肆:“够野啊。” 火锅吃完已经是晚上九点,房明旭几人还吵嚷着要去附近酒吧嗨个通宵,结果才下桌都去洗手间英勇就义。 林桀在盥洗盆前洗手,垂眸盯着流动的清水叫季北川:“老季——” “嗯?” 季北川靠墙而站,头顶光线倾洒而下,极短的的黑色发茬冒着光晕。他薄唇弯起,带点儿若有若无的笑。 林桀关了水龙头,问他:“你真喜欢陆羡鱼?” 季北川没搭话,上前一步从林桀的校裤兜里摸出烟盒火机,修剪整齐的指甲一掀,蹭的一声,幽蓝火苗点燃,点亮他的黑眸。 房明旭和龚巩勾肩搭背摇晃身体出来,两人还脸贴脸道:“川爷,林哥,咱们下场去哪?” “……” 季北川嗤了声,嫌弃别开眼。 一行人结了账往外走,换个场子继续。 林桀跟在季北川身后,压低了声音:“陆羡鱼有个喜欢三年的男人——” 季北川脚步一顿,微微走神儿。 陆羡鱼在谢临渊面前的模样与对他大径相庭,娇娇软软的,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 烟味燥喉,呛得季北川回神儿,他哼了声:“哦。” 林桀和季北川认识多年,一眼就瞧出兄弟的不对劲儿,拍拍他肩,十分欠揍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叫你小姨夫。” “滚。”季北川烦着呢,一把推开林桀。 一行数十人上了三辆出租车,直奔常去的“星空酒吧”。 出租车上,季北川有点儿郁闷的抽烟,余光瞥见身边的白.粉色书包,拿出手机。 因为刚才在桌上吃饭,他就没有看手机,这会儿一开手机收到来自陆羡鱼的消息。 第一条是:[季小川,你爸爸的书包呢?] 季北川舌尖舔了舔唇瓣,臭丫头。 连着四五条消息轰炸,还加了一个语音通话。 陆小鱼:[季北川,我书包:)] 陆小鱼:[季北川,我恨你。] 陆小鱼:[对方已挂断.] 陆小鱼:[爸爸不要你了.jpg] 季北川蓦然想起,他没把书包换给陆羡鱼,敲了字发消息过去,后面跟了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系统提示: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若需对话,请添加对方。 季北川:“……” 车子抵达星空酒吧,季北川扫码付了钱,叫要和龚巩进去的林桀:“林桀——” 林桀:“?” 季北川过来,朝他伸手:“手机。” 林桀如言把手机给了他,狐疑皱眉:“你又他妈要整什么幺蛾子?” 季北川没理他,轻车熟路解开林桀锁屏密码,在联系栏里翻出陆羡鱼的号码拨过去。 忙音嘟嘟两声,才接通。 陆羡鱼因为晚自修没交卷子,被英语老师告到冬常颂那儿,从而被舅舅留在办公室喝茶。 陆羡鱼心情正不爽,接到林桀电话,语气也不好:“有事说事儿,没事就挂。” 季北川:“是我,季北川。” 下秒,电话被挂断。 季北川:“……” 他再打过去,响起的是机械女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连打几个,都是如此。 摆明是被拉黑名单了。 林桀在一边儿看得好笑,用肩撞了撞季北川:“你少招惹陆羡鱼,她那公主脾气一上来,没人能哄得住。” “我——”季北川唇角勾起,微暗灯火下,坏得要命,“偏招惹。” 他拿林桀微信发了三条消息给陆羡鱼,把聊天记录一删,手机丢给林桀:“还你。” 林桀打开手机一看,无语翻个白眼,然后跟上季北川脚步进了酒吧。 九中晚自修是九点半下课,铃声响起,学生哄做鸟散,教室只剩下值日的赵恩若和陆羡鱼。 陆羡鱼慢吞吞从椅子上起来,手机滴滴响个没完。 是林桀发来的消息。 她正疑惑着,一点开,小脸瞬间垮了。 前两条是文字,后一条是语音。 季北川:[想要书包,来星空酒吧。] 季北川:[地址-南城锦江区新成路241号] 她点开语音,少年嗓音微沉,可那吊儿郎当的轻佻语气听得人像揍他。 “陆小鱼——” “不要书包的话,爸爸就给你丢了。” 陆羡鱼咬牙:“……季北川!” 陆羡鱼声音有点儿大,教室又只剩她和在讲台上擦黑板的赵恩若。 赵恩若擦黑板的手一抖,粉笔擦掉在地上,她弯腰捡起,陆羡鱼冷着张小脸儿嘟囔着往教室外走。 教室窗子是开着的,夏夜的风带点儿黏人的躁意吹来。 远远的,赵恩若听见陆羡鱼声音:“臭季北川,每回都捉弄我。” “烦死了。” “……” 赵恩若抿了抿唇,弯腰捡起地上粉笔擦,继续擦黑板。 九中正大门人群熙攘,全是来接学生的家长。 往常,陆羡鱼是坐冬常颂车回去的,今晚冬常颂还在开会就让她自己回家。 陆羡鱼在街边艰难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后,她又有点儿后悔,兀自喃喃:“我怎么就这么听那混蛋的话?” 陆羡鱼要叫师傅调头回家,可一想到书包上的美少女战士胸针是谢临渊去年送她的圣诞节礼物。 她咬咬牙:“师傅,去星空酒吧。” 出租车师傅通过后视镜打量陆羡鱼,少女简单的蓝白校服,头发束成马尾,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眉眼明艳漂亮。 第10节 师傅觉得眼熟,想了想最近网上正火的星二代照片,立马儿认出陆羡鱼:“小姑娘,你是陆羡鱼吧?” 猝不及防被认出的陆羡鱼:“……” 回国之后,陆羡鱼就很抵触娱乐圈的一切。 她别开脸,看着车窗外的灯红酒绿,微笑道:“别人都说我像陆羡鱼,不过她这么漂亮,我哪有她好看啊。” 车内光线偏暗,出租车师傅上了年纪,眼神也不好使。见陆羡鱼一顿否认,略带歉意说:“对不起,就觉得你太像她了。” 师傅又接着说:“不过你也不会是她,她可是坏得很,哪有你这么乖呢。” 陆羡鱼微微扯唇,不置可否。 出租车下了江桥后,稳稳停在星空酒吧外,陆羡鱼扫码下车。 星空酒吧的招牌,是七彩琉璃色的光,狂草的字体,略显不羁,在一众工整的门面招牌里格外吸引眼球。 陆羡鱼拿出手机,把林桀的号码拖出黑名单,拨了电话过去。 不知是不是酒吧太吵,等好久,电话都没人接。 陆羡鱼又打了几个过去,还是无人接听,索性就往酒吧里走。 酒吧舞台上的dj激情喊麦,音乐声和少年少女的嗨叫声在半空回旋,刺激陆羡鱼耳膜。 灯光晃眼,她在门口四处张望,目光定在不远卡座上。 蓝白校服的少年被众人簇拥坐在中间,他嘴里叼了支烟,半明半昧的光线下,冒着灼目的猩红。 陆羡鱼收回视线,往那边走。 星空酒吧地处闹市,来这儿玩的,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陆羡鱼路过某个卡座时,手腕被人拉住。 “小姑娘——”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色眯眯盯着她,油腻的手还不停在陆羡鱼手背上摩擦,“来这儿玩啊,要不来喝一杯?” “滚开。”陆羡鱼生理性作呕,一把甩开男人。 男人见陆羡鱼不识好歹,脸沉了下来:“我请你喝酒,是看得上你,你别敬酒不吃吃——” “吃你妈!” 从天而降一个酒杯,稳稳砸在男人脑门上。 顿时,鲜血直冒。 男人捂着脑袋骂娘,大声嚷嚷:“谁他妈砸得我,是谁——” 男人这桌的朋友纷纷站起来,要找罪魁祸首。 “你爸爸。” 第8章 08 08. 陆羡鱼揉了揉被吵得疼的耳朵,回头一看。 以季北川为首,林桀为次的一行少年浩浩荡荡过来,气势势不可挡,边上众人默契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季北川来到陆羡鱼身旁,手臂搭在她肩上,嘴里叼着根烟,流里流气的朝她扬眉:“别怕,爸爸来保护你了。” 陆羡鱼嫌弃的把他手扒拉开:“别碰我。” “小杂碎,是不是你砸的我?”男人目光凶狠瞪着季北川。 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淡淡抬眼,“是又怎么样?” “老子弄死你!” 男人一挥手,身后一群人蜂拥而上,将陆羡鱼等人团团围住。 “给我抓住那小婊.子——” 几个成年男人要对陆羡鱼动手,季北川冷了眸,丢掉手里的烟,长臂一伸揽住陆羡鱼的肩,往怀里一带,一脚踹在男人胸前。 动作干净利落。 陆羡鱼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懵,使劲儿挣扎。 季北川按住她后脑勺,揉她头发:“陆小鱼,女孩子家家是不能看这些打打杀杀。” 距离太近了,近到陆羡鱼能嗅见少年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耳旁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她有点儿愣愣的,“那…你打完了,能不能就放开我?” 季北川失笑,哪门子歪理。 他低笑:“好。” 那边林桀拎着酒瓶放倒两个人,一转头见季北川抱着陆羡鱼,咬牙切齿:“操.你妈季北川,打架就打架,别他妈占老子小姨便宜!” “爷乐意。”季北川挑了下眉。 有人来偷袭,他抱着陆羡鱼转身,侧腿回旋踢,把男人踢倒在地。 季北川是个打架好手,从小到大,除了和林桀初中入学两人杠上那场战役,两人不分伯仲,把对方揍得个鼻青脸肿,他就没输过。 跟在他身边的龚巩房明旭等人也是陪着季北川打架到大,少年动手犹如初生牛犊不怕虎,又以数量胜之,不到几分钟,男人一行人躺在地上呻.吟不断。 “季北川,你放开我小姨。”林桀脸上挂了彩,有点儿狰狞瞪一眼季北川。 陆羡鱼回了神,立马推开季北川,走到林桀身边站好。 怀抱骤然一空,季北川的心也像空了一块,有点儿不爽。 因这遭变故,酒吧音乐也停了,酒吧领班领着维持秩序的保安过来,看见地上躺着的几个男人,先是一愣,立马兴师问罪:“谁他妈在这儿闹事?” 季北川懒懒抬眼:“我。” 这条街没人不认识季北川,打他混迹夜场开始,打架斗殴事件无数,偏无人奈他何,只因季北川出身南城季家,有个权势滔天的爹。 酒吧领班自然识得他,立马变脸,赔笑道:“原来是季少爷,这几人惹您不高兴了,我立马儿叫保安把他们扔出去。” 说着,领班就要指使保安把地上躺着的男人抬起扔出去。 “等等。”季北川制止他们动作。 酒吧领班有点儿不懂,可也会来事儿,挥手让保安退下。 陆羡鱼祖父虽然曾是军区司令员,家里二哥也是从军的,可她自小就被保护得极好,像朵温室的花儿一样,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她回过神,问林桀:“林桀,季小川他想做什么?” 林桀后知后觉明白陆羡鱼嘴里的“季小川”叫的是季北川,舌尖抵住后槽牙,不耐答:“鬼知道他脑子里装的什么。” 季北川走到大腹便便的男人面前蹲下身,伸手抓住男人衣领,唇角微翘,笑着问他:“来,和我说说哪只手碰的她?” 灯光下,少年桃花眼微扬,眼神冰冷锐利,像极了夺命阎罗。 男人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的说:“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季北川眉峰挑了挑,回头叫林桀:“你左手,我右手。” 男人惊觉季北川话里意思,哭着求饶:“我错了,我不敢了……” 季北川有点儿不耐掏了掏耳朵:“林桀,赶紧的。” “来了。” 林桀过来,两人左右一边,少年白色帆布鞋踩在男人手背上,狠狠用力,然后就是男人痛得求饶的声音。 地上男人痛得打滚,边上无人敢发一言。 星空酒吧是季北川一行人常来的地儿,不少人见过他更狠厉的一面儿。 这不过冰山一角。 酒杯领班淡定的叫保安把人抬走,酒吧气氛又逐渐恢复醉生梦死的状态。 陆羡鱼跟在林桀身边儿,小声问他:“季北川他…平常都这么狠吗?” 林桀看眼走在前边的季北川,他这人打架虽然狠,也没像今晚这么反常,对人赶尽杀绝。 想到某些可能,林桀分外不爽,叮嘱陆羡鱼:“小姨,你平时离他远点儿。” “哦哦哦。”陆羡鱼呆呆点头。 心里有点儿庆幸,她平时对季北川态度不算好,季北川居然没对她动手。 回到卡座坐下,陆羡鱼找季北川要书包:“季小…” 想到林桀的叮嘱,陆羡鱼尽量放柔了声音:“季同学,我书包。”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季北川无所适应,他挑眉:“陆小鱼,你吃错药了?” “……” 果然,不能对他太温柔。 陆羡鱼沉了脸,伸手要书包:“书包还我。” 这熟悉的语气让季北川爽了,又起了兴要逗陆羡鱼:“叫声爸爸——” “季北川。”林桀黑脸,用脚踢他,“老子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什么?” 季北川也不逗陆羡鱼,把书包扔给她,陆羡鱼接住背上,叫林桀:“回家吗?” 有刚才这一出,林桀也没了兴再待下去,拿上沙发上的书包就走:“回家。” 季北川见两人要走,也跟着起身:“我和你们一起。” 三人前后走出星空酒吧,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街上行人寥寥,只有孤单影只的路灯还亮着,对街停满了等客人的出租车。 林桀拦了一辆出租车,陆羡鱼先上去,他要跟着上车,季北川先他一步。 林桀:“季北川,你他妈又整什么幺蛾子?” “去你家蹭个床。”季北川毫不犹豫关上后座车门。 林桀:“……”日.了狗了。 第11节 他有些无可奈何,转身上了副驾驶。 出租车向前行驶,陆羡鱼拿着手机玩植物大战僵尸,猝不及防一条娱乐新闻推送弹出来。 ——【谢临渊舒雅疑似恋情曝光,同进酒店房间】陆羡鱼指尖一顿,游戏直接阵亡。 她犹豫着点开谢临渊的对话框,指尖敲敲打打半天,又选择放弃,靠在座椅上发呆。 她用什么身份去质问他? 妹妹?还是单方面喜欢他的人? 好像都不配。 “陆小鱼。”季北川喊她。 陆羡鱼恹恹应了一声:“干嘛…” “吃糖吗?”季北川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到陆羡鱼面前。 陆羡鱼垂眸,少年骨节分明的掌心静静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她犹豫一会儿,接过了。 陆羡鱼拆开包装纸,把糖丢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刺激味蕾,心尖儿覆盖的阴霾,驱散不少。 她吃着糖,含糊不清和季北川道谢:“谢谢你的糖。” “陆小鱼——”季北川又叫她。 “?” 陆羡鱼偏头看他,她的眼睛生得很好看,眼尾稍扬,像自带眼线,瞳孔清澈,少女的纯真中又有三分不符的媚意。 季北川朝她伸手:“我们讲和。” 陆羡鱼愣了愣,唇角翘起,抬手拍了下季北川掌心:“喏,讲和吧。” 季北川手放在腿上,拇指不自觉划过还残有她掌心温度的掌腹,有点儿烧灼。 整颗心都变得滚烫起来。 “季小川。”陆羡鱼吃完糖,笑着叫他,“以后在学校,你可得罩着我。” “行。”季北川也笑,“爸爸绝对罩你。” 陆羡鱼反怼,“我是你爸爸。” “那爸爸能加个微信好友吗?”季北川问她。 陆羡鱼:“当然可以。” 爽快加了好友以后,陆羡鱼给季北川备注:【爸爸的好大儿】目睹一切的林桀冷笑:“……” 或许,他是属空气的:) 出租车停在巷外,林桀付钱下车。 季北川先下车,用手挡在车门上方,对陆羡鱼挑眉:“你这么傻,别撞着脑袋了。” “……有病。”陆羡鱼对他无语。 等陆羡鱼下车后,季北川关上车门。 三人往巷内走,走了几步,季北川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一眼,眼神冷了冷,对林桀道:“我回家了。” “季……”陆羡鱼要叫他。 少年身高腿长,三两秒时间,已经走远。 她转身和林桀往家里走,好奇问道:“季北川怎么又回去了?” 林桀拿出钥匙开门,“应该是他爸从外面回家了,他妈叫他回去吧。” 这是别人家的事,陆羡鱼也没多问,和林桀在庭院分别,就各自回了房间。 电话是季北川妈孙如雪打来的。 季北川在巷口找了个楼梯坐下,点了根烟,嘬了半根烟才接通电话。 孙如雪劈头盖脸对他就是一顿骂:“季北川,你长本事儿了,从你奶奶那儿回来连家都不归?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儿?” 季北川笑了声,有点儿讽刺:“您不早想我死吗?” “你……”孙如雪噎了下。 “是他回来了?”季北川掸了掸烟灰,淡声问。 孙如雪嗯一声,放柔了声音:“阿川,你爸爸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就回来住一晚,毕竟季家就你一个儿子,妈妈和你说,只要你哄好你爸,他外面那些小杂种,哪敢和你抢季家财产。” “……”季北川捻灭烟,笑得有点儿冷:“是您想要吧。” “季北川!”孙如雪也演不下去母慈子孝的画面,摔下狠话,“你要不回来,我立马儿叫人停了死老婆子的一切医疗资源。” 季北川目光愈来愈冷,他嘲讽勾唇:“行,我回家。” 孙如雪听到满意答案,得意道:“早点儿回来啊,思思也在。” “哦。”季北川不耐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又亮起,季北川眼中冷意减退。 陆小鱼:[今晚谢谢你的糖。] 陆小鱼:[晚安,儿子。] 他叼着烟,敲字回她:[儿子晚安] 换来陆羡鱼一个滚字。 季北川微眯眼,瞧着陆羡鱼粉嫩的头像,心情忽的变好。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见和陆羡鱼那臭丫头有关的,糟透了的心情就会转晴。 季北川手撑在后脑勺,抬头望天,天际炸开一朵烟花,绚丽又灿烂。 他忽然想起和陆羡鱼相遇的种种,她和他认识接触的女孩儿都不同。 林桀说她自杀过,可在陆羡鱼身上,他起初瞧不见一点儿痕迹,后来相处久了,他发现陆羡鱼明里是朵娇艳带刺的玫瑰,实则失了水分,早枯萎得不像话。 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 龚巩说他看上了陆羡鱼。 是这样? 还是只是看在林桀面儿上照顾她。 烟花声阵阵,砰砰砰的响个不停。 季北川唇角忽的上翘,然后低笑出声。 嗯。 ——他看上陆羡鱼了 第9章 09 09. 季北川回到季家别墅,已经是凌晨。 苏妈给他递了双拖鞋,季北川道谢接过,弯腰换鞋。 苏妈偷偷望一眼二楼方向,和季北川咬耳低语:“小少爷,先生回来了,您就直接回自己房间,别和他吵。” 季北川换好鞋,拍了拍苏妈的肩:“放心,不会。” 他转身上楼,走到楼梯拐角,走廊角落的书房门被打开,孙如雪骂骂咧咧出来:“季行,你有本事在外乱搞,就让那些女人给你生个儿子呗?怎么?生不出来,那也是你的原因。” 季北川脚步顿了顿,冷淡抬眼,看见从书房飞出来一个水晶烟灰缸,落在地面,摔得粉碎。 “孙如雪,你给我闭嘴!” 孙如雪被吓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季北川讥讽扯唇,当做没看见,要回自己房间。 “阿川。”孙如雪看见他,立马儿跑过来抱着季北川胳膊哭泣,“你爸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我们母子俩命好苦…” 季北川推开她,淡声:“您可以离婚。” 哭声戛然而止,孙如雪抬手抹掉根本不存在的泪,双臂抱肩,一脸审视:“你是不是又和林桀去鬼混了?季北川,你奶奶成为植物人,那也是你不听话的报应,你要是听我的话——” “……够了” 季北川抬眸看她,目光冷冷的。 孙如雪愣了两秒,气势又回来了,“你有没有把我当你妈?” 此时,白色钢木门房间被打开,身穿白色睡裙的少女一脸怒意,指责季北川:“季北川,有你这么和自己妈妈说话的吗?” 少女走到孙如雪身边,挽着她胳膊撒娇哄她:“干妈,你别生气,我让北川和你道歉。” 孙如雪揉了揉少女头发,笑容慈爱,“还是思思懂事儿。” 余光触及季北川,脸又沉了下来,阴阳怪气的:“他要有你一半儿懂事,妈妈哪用得着这么操心。” 季北川转身要回房间,季思思叫他:“季北川,你听没听见我和你说话,给干妈道歉!” 季北川脚步一顿,转身看母慈女孝的两人,冷冷勾唇:“她不是你妈吗?” “季北川——”孙如雪气得咳嗽,手指颤抖指着他,“要知道你是这么个玩意儿,我当初就不该把你带…” 她停顿了下,继续说:“把你生下来。” 季北川已经走到房间门口,手握住门把手,眼睫垂下,声音辨不清情绪:“那挺好,让季思思给你当女儿。” 孙如雪:“你……” 门被重重关上反锁,隔开两个世界。 外面孙如雪的咒骂声隔着门,断断续续传进来:“他离了我,算…什么东西…早知道当年…还是思思你乖……” 第12节 季北川单手脱掉上衣,亮如白昼光线下,少年腹肌排列整齐,人鱼线完美。 他冷脸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花洒水流沿着少年发梢向下滴落,流进下水道。 这个澡洗了没两分钟,季北川扯下一边的毛巾擦头发,套上短裤赤脚从浴室出来。 外面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季北川直接靠床而坐,点了根烟,夹在指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 烟雾在唇边飘起,少年眉眼蒙上淡淡的愁绪。 季北川咬着烟,想找人说会儿话,指腹一滑,点开了陆羡鱼的对话框:[睡没?] 陆羡鱼很快回他:[?] 季北川:[聊会天?] 陆小鱼:[想爸爸了?] 这小语气。 季北川眉峰舒展,捻灭烟,敲字回陆羡鱼:[对,爸爸想你了。] 陆羡鱼回了他一条语音。 季北川点开,少女带着浓浓倦意的声音,又软又娇:“季小川,赶紧睡吧,明早还要上课呢。” 季北川舌尖抵住后槽牙,笑了一声。 过了几秒,他回:[爸爸马上睡。] 九月底的一场暴雨,南城气温彻底转凉,九中学生的蓝白校服也从短袖换成了长袖。 中午放学铃声响起,陆羡鱼把桌上的语文书放进抽屉,用手肘撞了撞正趴在桌上睡觉的季北川:“季小川,去食堂吃饭吗?” 季北川本就浅眠,被她一撞,鼻音很重的应了一声:“去。” 陆羡鱼动作熟稔从季北川桌洞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排队打饭,我有事儿。” “行。”季北川应下。 陆羡鱼起身出了教室。 季北川见陆羡鱼远去,睡意全无,叫龚巩:“龚巩,去打饭。” “遵命。”龚巩认命套上校服外套,出了教室。 季北川伸个懒腰,偏头看向窗外。 已近初秋,教学楼前那棵松树松针开始变绿泛黄,太阳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小时光》剧组采景已近尾声,可还有不少学生慕名而来瞻仰传闻中高颜值高才华导演究竟长什么样。 高二八班教室正对大礼堂,塑胶跑道人头攒动,季北川视力不错,一眼就瞧见人群里的陆羡鱼。 季北川冷笑,好家伙,她嘴里的有事儿就是跑去找谢临渊。 谢临渊才结束一场戏的拍摄,舒雅过来找他谈后面的剧本,他看见过来的陆羡鱼,抬手打住舒雅的话:“稍等。” “没事儿。” 舒雅笑了笑,打量过来的陆羡鱼。 少女和身边人一样穿着九中的蓝白校服,偏她身材高挑纤细,五官也生得明艳动人,在一众人中格外打眼。 陆羡鱼走到谢临渊面前,停下脚步,伸手拽他胳膊摇晃,软声说:“临渊哥,我后天放假,我们一起回京城好不好?” 谢临渊拒绝她:“我还有工作,你自己回去。” “可…”陆羡鱼咬唇,小声反驳,“我明明问了你助理,你国庆有空的。” “羡羡。”舒雅出声,温温柔柔的,“阿渊要和我一起出席今年慈善盛典,你不介意把他借给我吧?” “是这样吗?”陆羡鱼睁着一双水漾的杏眼看向谢临渊,期盼他说不是。 舒雅:“是不是啊,阿渊?” 谢临渊迟疑几秒,最后颔首:“是。” 陆羡鱼有点儿失望,可还不愿放弃,问谢临渊:“连半天时间也没不能匀给我吗?” “谢导。”剧组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跑过来,急声道:“我们组装梯倒下来,砸到了学生,你快过去看看!” 谢临渊和工作人员远去,陆羡鱼抿了抿唇要转身去食堂。 “陆羡鱼。”舒雅叫住她。 “……” 陆羡鱼脚步都没停,一直往前走。 舒雅追上她,拉住她胳膊,仗着身高优势,低头在陆羡鱼耳边说:“我知道你喜欢谢临渊,可你太小了,永远追不上他脚步。” 陆羡鱼推开她,目光执拗:“我会长大的。” “长大?”舒雅像被她逗乐了一样,笑声放肆,“要等多久?你能等,谢临渊能吗?你就是个小孩儿。” 陆羡鱼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小,特别还是她情敌的人。 她冷了脸,勾唇:“即使我是小孩儿,但我姓陆,就能让你仰望一辈子。” 舒雅:“……” “舒雅小姐——”陆羡鱼拍了拍她肩,勾唇笑得张扬:“您马上二十五了吧,可惜…” “还是个糊咖。” 舒雅最见不得别人说她糊,陆羡鱼却是字字往她痛处戳。 舒雅拍掉陆羡鱼的手,语气不善:“你不怕我把这话告诉谢临渊?” 陆羡鱼望眼远处正和校方商量怎么处理学生受伤事件的谢临渊,淡声:“随你,反正——” “我从不演戏。” “……” 舒雅咬牙。 陆羡鱼转身往食堂走。 谢临渊让助理处理这件事后,立马回来,环顾四周却不见陆羡鱼身影,问舒雅:“人走了?” 舒雅表情稍缓:“嗯,去吃饭了。” 谢临渊嗯一声,转身也要去食堂,舒雅伸手拉他:“阿渊,我们……” “手。”谢临渊看她,眼神很冷。 舒雅立刻收回手,她知道谢临渊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 谢临渊用纸巾擦了擦被舒雅碰过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直到纸巾发皱才停下。 他丢了纸巾,和舒雅说:“宴会,我会陪你去。但,请你不要在她面前乱说话。” 谢临渊转身要走,舒雅看着他背影道:“你挺喜欢那小姑娘吧?” 谢临渊脚步一顿。 舒雅嘲讽勾唇:“可惜,就我们这出身,哪攀得上这样的人家。” 陆羡鱼进了食堂,目光环视一圈,找到在角落里的季北川和龚巩两人,径直过去。 陆羡鱼过去坐下,发现桌上只有两份饭,她皱眉问季北川:“季小川,我的饭呢?” 季北川慢条斯理吃了一口菜,眼皮掀开寡淡弧度,似笑非笑的:“你还知道要吃中午饭呢?” 陆羡鱼:“???” 龚巩在一边忍笑,默默干饭。 “明明说好给我带饭的。”陆羡鱼有点儿郁闷,伸手推搡季北川:“快去给我打一份饭,爸爸饿得慌。” 正是用餐时间,食堂几乎全是学生,谢临渊一进来,立马儿引起骚动。 “《小时光》的导演也来咱们食堂吃饭?” “他应该是来找陆羡鱼的吧,毕竟他是陆润之的学生,和陆羡鱼应该认识。” “陆羡鱼人呢?” “和季北川吃饭呢,他们俩最近天天在一块,你居然都不知道?” …… 学生讨论的声音传进谢临渊耳朵里,镜片下的黑眸沉了沉,他视线在食堂扫视一圈,定格在角落陆羡鱼身上。 季北川早注意到谢临渊进来,他抬手轻敲了下陆羡鱼额头,玩味儿的挑眉:“叫声哥哥,我就去帮你打饭。” “不叫。”陆羡鱼拒绝。 她与季北川向来父慈子孝,怎能做这种悖论之事,岂不是有失她作为“父亲”的身份。 谢临渊往这边走来。 季北川拖腔带调的:“真不叫?行,你就饿着。” 陆羡鱼最后屈服于季北川的淫.威,不情不愿叫他:“哥…” 季北川不满意,纠正:“来——叫北川哥。” 陆羡鱼无语,这人怎么得寸进尺。她伸手打他:“季小川,别做白日梦。” “人嘛。”眼瞧谢临渊走近了,季北川抬手握住少女纤细腕骨,拖腔带调的笑:“这辈子,总要做点儿白日梦。你叫还是不叫,嗯?” 陆羡鱼气得胸闷,甩开他的手:“季小川。” 季北川贼有耐心的纠正她:“是,北川哥。” “北川哥。” 陆羡鱼叫了一声,一回头看见谢临渊站在她身后。 男人眸色微沉,面无表情,有点儿吓人。 陆羡鱼鸦羽般的长睫微颤,喃喃:“临渊……哥……” 第13节 “嗯。”谢临渊应了一声。 “过来。”他朝她勾了勾手指。 陆羡鱼要起身,却被季北川按住。 少年力气很大,她挣脱不开。 陆羡鱼拧眉:“季北川,你松手。” “这声哥哥也叫了,你就坐着,我去给你打饭。” 季北川按住挣扎的陆羡鱼,慢悠悠起身,抬眸迎上谢临渊视线:“谢导,要一起吗?” 谢临渊也看他。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第10章 10 10. 季北川和谢临渊去打饭,陆羡鱼拿了季北川的汤勺吃口菜,含糊不清问龚巩:“他俩怎么怪怪的?” 总感觉下秒会打起来。 龚巩摸了把完全不存在的胡须,意味深长看着陆羡鱼:“羡姐,你还不懂吗?” “我该懂什么?”陆羡鱼吃了口辣子鸡。 鸡肉滑嫩入味儿。 真好吃。 龚巩:“……” 打饭窗口排起长龙,季北川和谢临渊并肩排队,跟随队伍挪动脚步。 谢临渊偏头看季北川:“季同学,我来帮她打饭,你回去吃饭吧。” “不用。”季北川直截了当拒绝。 谢临渊:“你知道羡羡喜欢吃什么吗?” 季北川反问他:“谢导知道吗?” “自然。” 季北川勾唇,挑衅挑眉:“那可不一定。” 说话间,队伍已经排到两人这里。 季北川刷了饭卡,还没开口和食堂阿姨说话,阿姨就笑眯眯道:“一份米饭加辣子鸡,外加一份青菜,对吗?” “对。” 食堂阿姨边说话,边把饭菜打好。 季北川接过:“谢谢阿姨。” 因为《小时光》剧组在九中取景,谢临渊在校方那儿拿了张饭卡。 等季北川打好饭菜,他刷卡,对食堂阿姨说:“一份米饭和一份清蒸鱼——” 食堂阿姨:“好。” 季北川端着餐盘转身就走,谢临渊跟过来,用只有两人声音和他说话:“她喜欢吃鱼。” 陆羡鱼见两人一人端了一盘饭回来,有点儿怔住。 两人把餐盘放在桌上,动作默契到极致推到陆羡鱼面前:“吃——” 陆羡鱼咽了咽口水:“……” 干饭虽然很快乐,但也没必要撑死她吧?! 饭菜还是热腾腾的,往上飘着白烟儿,勾得陆羡鱼食欲大开。 她扫视两份饭菜,选择了刚才吃过的辣子鸡那份,然后把清蒸鱼那份推给谢临渊:“季小川不知道我对鱼过敏,我记得你喜欢吃鱼,食堂的鱼做得不错,你尝尝?” 沉默几秒,谢临渊哑着嗓音说:“这份是我给你打的。” 陆羡鱼唇抿紧,眼睫垂下,白皙小脸投下淡淡阴翳。 “你知道我对鱼过敏。” 前年谢临渊生日,她从首尔飞回来给他过生日,剧组盒饭里有鱼,她自小就对鱼类过敏,可为不让谢临渊嫌弃她脾气娇,硬逼着自个吃了下去,结果差点儿把自己送走。 气氛有点儿尬时,季北川抬手给了陆羡鱼一个爆栗子。 陆羡鱼抬眼瞪他:“你皮痒了?” 季北川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塞进她嘴里:“吃饭,别给饿死了。” 陆羡鱼嚼着嘴里的鸡肉,漂亮的琥珀色杏眼儿看向季北川,“你下回…记得去三号窗口,四号窗口的辣子鸡不好吃……肉好老……” 季北川给她递了碗热汤,闻言,毫不犹豫翻个白眼:“有得吃就不错,还嫌弃?” “去不去?”陆羡鱼拿筷子抵在季北川脖颈,表情凶巴巴的:“不去,立马儿把你杀掉。” 季北川夺了她筷子,“去,吃饭。” 陆羡鱼这才满意,抢过他手里的筷子:“这还差不多。” 座位临窗,阳光倾洒而下,同穿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嬉笑打闹,说不出的般配。 刺得谢临渊眼睛疼。 有那么一瞬,他想挤走坐在陆羡鱼身边的季北川,自己坐过去。 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陆羡鱼饭量很小,餐盘里的饭菜只动了三分之一,她丢下筷子,朝季北川伸手:“糖。” 季北川从衣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少女嫩白掌心上:“小心蛀牙。” 陆羡鱼撕开包装纸,把糖塞进嘴里,舌尖尝到甜味儿,眼眸弯成月牙状。 她道:“不用你管。” 谢临渊放在膝上的手逐渐成拳,他叫陆羡鱼:“羡羡——” 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 陆羡鱼不解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瞳全是疑惑:“啊?” “我先接个电话。”谢临渊说。 陆羡鱼点头:“好。” 谢临渊接通电话。 助理在电话告诉他,受伤学生家长来了,闹着要谢临渊出面处理这件事。 谢临渊瞳色冷了冷,嗯一声:“好,我马上回来。” 陆羡鱼也听见电话那边助理语气急切,纵然不舍,又怕他会嫌弃自己小孩子脾气,十分乖巧说:“临渊哥,剧组有事你就回去吧,我待会儿自己回去上课。” 谢临渊愣然一瞬,忽然有点儿适应不了。 放在以前,以陆羡鱼的公主脾气,一定吵嚷着和他一起去,现在却意外“懂事”起来。 “你……”谢临渊唇瓣欲动。 陆羡鱼怕他误会,立马说:“我没有说气话,剧组事重要,再说,我有人陪呢。” “对——”季北川把手臂搭在陆羡鱼肩上,十分骚包的挑眉,对谢临渊挑衅一笑:“谢导去处理工作,我带陆同学回去上课。” 谢临渊指节握紧手里的手机,喉结滚了滚。半晌,才道:“好。” 谢临渊起身离开。 陆羡鱼望着男人离去的修长背影,微微走神儿。 谢临渊从来不会在意她的喜怒哀乐。 单恋,从来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回神。”季北川瞧她一直盯着谢临渊背影,吃味:“赶紧把你的碗筷收拾了。” “要你管。”陆羡鱼心情不好,把季北川的手扒开,端着餐盘起身。 “哥——”龚巩见陆羡鱼走远,走到季北川身边儿坐下,“真动心了?” 季北川看他一眼,唇角稍扬,嗓音散漫的嗯了一声。 南城九中贴吧。 【食堂上演的偶像剧剧情!现实版的修罗场史上最大黄金三角!】这一贴在下午放学前被人发了出来,很快吸引人点进去看,一楼是三张并不怎么清晰的照片,约莫是偷拍。但不难看清照片上的三人是陆羡鱼、季北川以及谢临渊。 楼主马甲叫【干粉要积极】。 一楼po出照片后,二楼紧跟发了一长段文字出来,说就在今中午学校食堂上演了传闻中的偶像剧剧情,谢临渊和季北川争着给陆羡鱼打饭,并声情并茂的渲染了一番谢临渊和季北川之间的史诗级修罗场。 【干饭要积极】:你们看这张图【图片.jpg】,简直绝了!谢临渊和季北川的眼神对视,这他妈不是情敌见面,我今晚就不吃麻辣烫了! 陆羡鱼、季北川,亦或是谢临渊。 任一人的名字拉出来,在南城九中都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偏三人的名字同时出现,立马引起讨论。 -“卧槽槽槽????是我认识的那个陆羡鱼季北川谢临渊吗???!” -“你的文字我喜欢,你的号没我默哀。” -“陆羡鱼父亲是谢临渊老师,这两人有关系,我能想得通,谁能给我普及下,季北川和陆羡鱼是什么关系???” -“楼上,你才村通网吗?陆羡鱼和季北川同班且同桌,最近两人经常同出同进的!” -“有一说一,一楼的第三张图,季北川看陆羡鱼的眼神好宠溺,像极了我看我家智障儿子。补充:儿子是我对我男票的爱称。” -“就这三张图,你们就能yy这么多,怎么不去写文啊。” 第14节 …… 帖子很快被顶成热帖,要到下午放学时,回帖已经破千。 适才有人放了段视频上来,层主在这层楼回复: 先表明身份,老九中人,大一狗。 上周去星空酒吧玩,无意间撞见季北川和林桀打架,本意就拍两张照片留作纪念,毕竟季北川林桀两人是九中双校草,老学姐也喜欢看帅哥嘛。 哪想今天下课刷贴吧,看见这个帖子,我他妈直接裂开了! 想当年我姐妹给他表白,结果这狗日的来了句:你配不上我:) 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季北川身边出现女孩儿,而且他还对这个女生这么好,居然还抱着她打架! 不说了,我去安慰我哭成狗的闺蜜了。 立马有人楼中楼回复: -“卧槽,抱着打架,我他妈酸了酸了,这是别人的爱情吧。” -“妈妈问我为什么一边吃柠檬,一边玩手机。” -“叔叔是圈内人,有传言说陆羡鱼很早就喜欢谢临渊了,以前还在韩国做练习生时,一放假就会去谢临渊剧组找他。” -“所以说季北川是爱而不得???” -“别说了,我同桌喜欢季北川,现在已经准备上天台了。” -“天台还有位置吗,让我也来挤一挤tat” …… 贴吧热议不断,微博营销号瞄见苗头,立刻截图搬运,陆羡鱼自回国后,再荣登微博热搜。 #陆羡鱼谢临渊#.爆 #陆羡鱼出入夜场#.沸.爆 #陆羡鱼打架#.新.热 营销号断章取义截图发微博,统一通稿称陆羡鱼归国回学校读书也不安分,不仅出入夜场打架,还未成年乱搞男女关系,和素人同学暧昧不清,又追着谢临渊不放。 底下网友评论: -“我如果是陆导和冬雪老师,一定恨不得掐死这么个玩意儿。” -“陆羡鱼能不能去死啊?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空气。” -“抱走我家谢导,人忙着拍戏,不想和陆公主沾上关系。” -“赞我一次,陆羡鱼被砍一刀。” -“陆公主是看见男人就跑不动路了吗?别倒贴我家谢导,谢导独自美丽。” 后又有营销号发出几张《小时光》路透图,有圈内人匿名爆料陆羡鱼经常来剧组找谢临渊,可因谢临渊在追舒雅,陆羡鱼公主病发作,就找舒雅麻烦,还仗着父母截胡舒雅下一部戏。 微博舆论发酵,网友怒骂陆羡鱼小小年纪不学好,乱搞男女关系,看见男人就跑不动路,妥妥的婊.子行为。 唐蕊平日追星,最爱八卦新闻,这八卦主角又在自己身边,等放学铃声响起,她凑到陆羡鱼面前:“陆羡鱼,你上网没?” 陆羡鱼正在做英语报,思绪被唐蕊打断,不耐回:“没有。” 唐蕊立马点开微博页面递到陆羡鱼面前,兴致勃勃的给她科普:“网上说你和季北川一起去酒吧,还说你和谢导演有关系,骂你……” 陆羡鱼不耐抬眸。 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映入眼帘,陆羡鱼笔尖一顿,刺啦一声,划破了英语报。 唐蕊:“你是不是真的为了出道名额打人?你和季北川——” 陆羡鱼指尖发抖,手中笔摔落在地,滚到唐蕊脚边。 唐蕊声音止住,有点儿懵的眨眼:“你怎么了?” 教室声音嘈杂,陆羡鱼瞳孔涣散,她好像又看见那些文字,好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脖子,她好像… 好像喘不过来气。 “陆……”唐蕊见陆羡鱼脸色发白,有点儿害怕叫赵恩若,“恩若,恩若——” 唐蕊从位置上起来跑到赵恩若身边,拉她胳膊:“恩若,你看陆羡鱼怎么了?” 赵恩若也在做英语报,摘掉耳机,回头一看。 少女艰难喘气,指节泛白抓住校服领口,明艳小脸惨白。 赵恩若丢下笔,跑到陆羡鱼身边,摸她额头:“陆羡鱼?” “……” 听见有人叫她,陆羡鱼像受惊的兔子,一下推开赵恩若,拿上书包往教室外跑。 唐蕊过来,还责怪陆羡鱼推赵恩若:“这人真是不可理喻,明明你是慰问她的。” “唐蕊。”赵恩若皱眉,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她道:“你少说两句,我去看看陆羡鱼怎么了。” 唐蕊嘟囔:“我就八卦一下,又怎么了嘛。” 赵恩若往教室外走,正好撞上回来的季北川和龚巩。 季北川今天没穿校服。 黑夹克,工装裤,马丁靴,他宽肩窄腰,又生得身高腿长,这身装扮衬得眉宇痞意尽显。 赵恩若脚步停了停,多看他一眼,又担忧陆羡鱼,犹豫半天叫季北川:“季北川——” 季北川手里拎着给陆羡鱼买的饭,听见赵恩若叫他,淡淡抬眼:“有事?” “陆羡鱼……”赵恩若抿唇。 季北川把饭往龚巩怀里一塞,问赵恩若:“她怎么了?” 赵恩若:“好像是因为网上的事,心情不好跑出去……” 她话音未完,眼前少年已经不见踪影。 天际一轮夕阳,赵恩若看见少年消失成点的背影,鼻尖有点儿酸。 陆羡鱼抱膝缩在角落,书包脏兮兮躺在脚边,写了帕罗西汀四个字的药瓶瓶盖儿不知去了哪里,药片散落一地。 陆羡鱼红眼抬脸,天边夕阳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像是要下雨了。 这里是废弃教学楼的天台,基本上没人来。 她有些无力的靠在墙壁上,眼睫闭上。 那些字眼像是有声音一样攻击着她:“小婊.子,败类,你赶紧去死,死了就当为你爸妈积德了。” 她不想再看见亲人们伤心,就得活着。 哪怕,活得很难。 或许是药效上来,亦或是情绪缓过来,陆羡鱼拽过脚边的书包,摸出手机,有几十个未接来电。 妈妈,爸爸,大哥,二哥,舅舅…以及季北川。 就是没有他。 陆羡鱼有点儿失望,又是最无助的时候,指尖颤抖着拨通谢临渊的电话,响了几声后,又被挂断。 过后,男人消息发来:[羡羡,如果不舒服就去看心理医生。] 陆羡鱼咬唇,抱膝埋头。 谢临渊真的不会关心她,每一次她找他,他只会回她冰冷冷的文字,在他心里,永远是他的影视事业最重要,陆羡鱼之于他,只是一个闲来无事逗一逗的小朋友。 情绪在这一瞬间决堤,陆羡鱼咬唇,压低声音小声呜咽,像受伤的奶猫儿。 无助、狼狈,又可怜。 少年吊儿郎当声音在头顶响起:“躲这儿来哭?” 陆羡鱼抬头,看见季北川站在她面前。 少年低着头看他,短发湿漉漉的,瞳色很浅,带点儿笑意,朝她伸手:“起来。” 陆羡鱼拉住他手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哑着声问他:“你来干嘛?” “找你。” 季北川比陆羡鱼高许多,此时低眸看她,少女脸色苍白,素来明艳娇丽的五官没了生气,鸦羽般的青睫还带着水珠。 水眸泛红,让人心疼得紧。 “对不起。”季北川忽然出声。 陆羡鱼愣了两秒,眨眼:“啊?” “抢你书包的事儿。”季北川用指腹擦掉陆羡鱼眼角的泪,温声道:“如果不是……” 少年指腹灼烫,陆羡鱼侧脸躲开,摇头打断他:“不管你的事,就算没有你……” 她的声音逐渐变低,有点儿自嘲勾唇:“他们总会对我找茬,毕竟谁让我这么讨人厌。” “谁说的?” 季北川板正她脸,有些生气道。 夜色浓浓下,少年黑眸清澈明亮,陆羡鱼有一瞬走神。 陆羡鱼立马儿推开他:“离爸爸远点儿。” 季北川挑眉笑:“行,爸爸。”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目光触及没了瓶盖儿的药瓶。 帕罗西汀。 四个字,直直撞入视野。 季北川想起来之前上网看见有关陆羡鱼的一切,出道名额一事后,陆羡鱼做过澄清,可由于营销号的断章取义,网友的先入为主,她陷入长达半年的网暴。 那些躲在网线后的人,用一双手,一张键盘,敲出最恶心的字眼骂她。 季北川喉结滚了滚,他瞥向站在身边的陆羡鱼。 第15节 九中的秋季校服版型宽大,陆羡鱼身量纤细,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他看过她才被韩国经纪公司作为预备出道女团成员公开时的照片,那时的她意气风发,明艳眉眼全是骄矜。 与现在的死气沉沉判若两人。 既心疼,也自责。 心疼她一人扛下来所有。 自责未早一点儿遇见她,保护她。 “陆小鱼。”季北川把她书包往肩上一搭,手臂一伸,把人抱在怀里:“以后爸爸保护你。” 第11章 11 11. 夏末初秋的风带点儿潮湿,裹杂着少年身上淡淡烟草味儿袭击陆羡鱼的嗅觉。 咚咚咚。 陆羡鱼清晰听见季北川的心跳声,她愣然两秒,然后推开他,凶巴巴的打他:“别对你爸爸我动手动脚。” 季北川被揍,也不恼,还把手递到陆羡鱼面前:“还难受吗?哥哥任你欺负到开心。” 陆羡鱼被他逗笑,轻拍他掌心一下,“你只配做我儿子,懂?” “不做你儿子。”季北川反驳她。 陆羡鱼察觉校服衣摆有灰尘,正低头用手擦,闻声接话:“那你要做我什么?” 季北川瞧着低头的少女,她脖颈修长白皙,有几缕发丝调皮的随风飞舞。 外貌明艳娇俏。 内里却疮痍百孔,让人心疼。 “问你话呢?”陆羡鱼擦完衣服,抬头看他。 季北川笑了声,带点儿鼻音,低沉的磁:“以后你就知道了。” “有病。”她懒得理他,转身要走。 走了两步,见季北川没跟上来,转头看他:“你回不回教室?” 季北川拎着她书包过来,手臂又不听话的搭在陆羡鱼肩上,揽着她下楼:“不回。” “我要回去——”陆羡鱼挣扎。 “回去做什么?”季北川捏了下她脸,笑得焉坏,“跟我走。” “去哪?”陆羡鱼偏头躲开他的手。 季北川拉着她手腕下楼,少年腿长步子快,陆羡鱼要小跑才能跟上,要到楼下时,她再次重复问季北川:“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季北川偏头看她,黑夜里少年眸如点漆,笑得嚣张:“带你去私奔。” 许多年后,陆羡鱼再回忆起这晚。 清风,明月,还有少年比繁星还要亮的黑眸。 也是后来,她恍然想起,那一刻心砰砰跳。 比喜欢上谢临渊那个雪夜,还要跳得厉害。 季北川这人向来是混吝惯了,人家上学坐公交车,他偏不知道从哪儿弄了辆改装过的川崎,天天上下学骑出校门,收获一大帮无知少女的星星眼。 也是此时,陆羡鱼无语看着眼前停着的黑色川崎,车身线条流畅,车前方印了个“c”字母的logo。 季北川把手里书包丢给陆羡鱼,长腿一跨,上了摩托车,戴上头盔,对陆羡鱼扬了扬下巴:“上车。” 陆羡鱼有点儿嫌弃,但还抱着书包小心翼翼坐上摩托车后座。 “可以走了。”她说。 “陆小鱼——”季北川转头,笑她:“没坐过摩托车吗?” 陆羡鱼也回答得诚实:“没有。” “爸爸教你,”季北川拉住她的一只手圈在自己腰间,朝她坏笑,“要这样抱住,免得摔下来。” 有风吹过来,陆羡鱼下意识眨眼,手臂不自觉搂紧季北川腰。 察觉她动作,季北川偷窥下的唇角稍扬。 他拧动开关,摩托车轰轰两声,一溜烟的出了校门。 风吹乱陆羡鱼的头发,她埋手在季北川背上,黑色的皮夹克烙得她皮肤疼。 陆羡鱼抬手拍他肩:“慢点儿。” 他偏加快了速度,还笑着逗她:“别摔了。” 耳旁是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还夹杂少年戏谑的笑声。 陆羡鱼害怕,抱紧了季北川腰,整个人都快黏在他身上,吓得快哭了:“季小川,你给我慢点儿。” 摩托车在市中心的游乐园外停下,陆羡鱼立马抱着书包从车上下来,拖着两条软成橡皮泥的腿在路边花坛坐下缓气。 “这么胆小?”季北川摘下头盔。 黑发湿漉漉的,在路灯下泛着光晕。 陆羡鱼缓过来,没好气白他一眼:“季小川,爸爸没有你这个不孝子。” 季北川轻笑一声,从摩托车后座翻出瓶水递给陆羡鱼:“给你赔罪。” “哼。” 陆羡鱼接过,眼睫一垂,有点儿愣住。 手里饮料是她最爱的某品牌草莓味酸奶,但国内鲜少有卖。 季北川见她不动,抢过酸奶拧开瓶盖儿,语带嫌弃:“连酸奶盖都拧不开?” “都是被你吓的。”陆羡鱼接过酸奶,喝了一口。 两人在路边坐了几分钟,陆羡鱼拧上酸奶瓶盖,问季北川:“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都说了——”他拉长尾音,笑得有点儿坏,“带你私奔啊。” 和季北川混熟这段时间,陆羡鱼知道他一张嘴能气死个人,她有时也因他这张嘴气得胸闷,想不顾法律的制裁,了结了他。 她有点儿无语,一本正经纠正他:“别乱说,我们是纯洁的父子关系。” 季北川有点儿挫败的舔唇,他搞不懂陆羡鱼就能秒知自己喜欢上谢临渊,到他这儿,情商就跌倒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他倒也不急,反正有的是时间。 “我父,你子,望你懂,嗯?” 季北川有点儿渴,要伸手去拿陆羡鱼手里的酸奶瓶,被她一巴掌打过来。 陆羡鱼横他一眼:“我父,你子,望你懂,嗯?” 季北川笑。 这脾气,只能哄,不能惹。 坐了一会儿,季北川起身,垂眸看陆羡鱼:“我去买票,你在门口等我,还是和我一起去?” 不远处有家名为“遇茶”的奶茶店,陆羡鱼想到季北川可能口渴,索性回答他:“我想喝奶茶,待会门口见。” 季北川颔首:“好。” 陆羡鱼背好书包,向“遇茶”走去,奶茶店装潢简单,北欧风暖系调,售货员统一着黑白女仆装,笑容甜美接待排起长龙的客人。 陆羡鱼一边玩手机,一边排队。 她在家庭群里回了家人的消息:[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了。] 奶奶:[羡羡乖,国庆回来奶奶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爷爷:[要懂事,好好学习,积极配合医生治疗知道吗?] 爸爸:[等我忙完这部戏拍摄,就休假来南城陪你。] 妈妈:[妈妈国庆后没有行程,会来南城照顾你。] 大伯:[等你回家,大伯带你去马场赛马。] 大伯母:[大伯母给你做了新旗袍,等你回来就穿,可适合我们家小公主了。] …… 她眼眶有些热,又看见两个哥哥的私聊。 大哥陆行舟:[给你买了座小岛,四季如春,寒假回来就带你去度假。] 二哥陆妄:[小孩儿,开心最重要,谁欺负你,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收拾他。] 陆羡鱼吸了吸微酸的鼻尖,一一回复了家人的消息,恰好排队到她。 陆羡鱼收起手机,抬头看面前的菜单,点了两杯芝士草莓,怕季北川不吃甜的,就一杯七分糖,一杯半糖。 售货员小姐姐很快做好奶茶递给她:“欢迎下次光临。” “谢谢。” 陆羡鱼接过奶茶,往游乐园门口走。 正值晚高峰期,游乐园人山人海,陆羡鱼不妨被人认出,然后讨论。 “天——真的是陆羡鱼,她都被骂得那么惨,还敢出门?” “我要是她,早就找个洞钻进去了,哪还敢出来丢人现眼呢。” “网上有传她是整容脸,一点也没遗传到她爹妈的基因,这么一看,好像长得还行欸。” “陆羡鱼穿的是校服吧,她在哪个学校念书,居然还有学校有勇气收留她这个人品坏过老鼠的学生?” “别说了。”有人见陆羡鱼走进,压低了声音说,“别人再坏,那也是陆润之和冬雪的女儿,星二代,富二代的身份,够咱们羡慕嫉妒恨了。” 第16节 陆羡鱼脚步逐渐放慢,指尖捏紧奶茶的包装袋。 她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去听这些人说话的内容,可偏偏那些声音像牛皮糖一样,一股脑往她耳朵里钻,躲都躲不掉。 陆羡鱼心里有事儿,等走到游乐园门口,季北川连叫她几声都没听见。 季北川想看看陆羡鱼到底什么时候回神儿,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 陆羡鱼一只脚跨进游乐园大门,被保安喝住:“你买票没有?” 她立马儿回神,然后接受众人的瞩目,又是窃窃私语的讨论。 “陆羡鱼不买票?” “她家不是——” 那些声音跟苍蝇一样嗡嗡个不停,又忽然中断。 耳朵被少年掌心捂住,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陆羡鱼抬眸,看见季北川站在她面前,少年低头看着她,眼底带笑:“这下是听不见了——” “但你不觉得这很碍事吗?” 陆羡鱼贝齿咬紧唇角,没有说话。 季北川松开捂住她耳朵的手,路人讨论声又传进陆羡鱼耳里。 吵得她脑仁疼。 陆羡鱼要用手捂住耳朵,被季北川阻止:“你不需要去在意这些声音与目光…” 他拉着她检了票,往游乐园里走。 “自己活得开心,任他人怎么议论。” “说得轻松。”陆羡鱼撇嘴,“我做不到。” 不去在意别人目光,只管自己开心,她做不到。 季北川伸手弹她脑门儿:“有我陪你。” 第12章 12 12. 气氛忽然变得有点暧昧,陆羡鱼不自在拉开两人之间距离,把手里奶茶递给季北川。 “给我买的?”季北川摇了摇手里的奶茶,促狭看着她,“陆小鱼,你什么时候变成贴心小棉袄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陆羡鱼把手里喝完的酸奶瓶丢进路边的垃圾桶,语气淡淡:“爱喝不喝。” 季北川笑:“儿子孝敬老父亲的,哪能不喝。” “……” 陆羡鱼不理他,插好吸管,喝了一口奶茶。 一点儿也不甜。 她舔了舔唇瓣,正疑惑着,看见季北川拧眉嫌弃:“糖不要钱吗?” 陆羡鱼眼里有了笑意,小口喝了口奶茶,十分淡定的说:“不好意思,我弄错了,我手里这杯应该是你的。” 游乐园内五彩灯光斑斓,少女逆光而站,漂亮修长的手捧着奶茶,长如蝶翼的眼睫垂下,在白皙脸颊投下淡淡阴翳。 乖巧又漂亮。 季北川轻咬牙,舌尖舔过唇瓣,扯出一抹轻佻的笑:“要不咱两换一下?” 陆羡鱼果断拒绝:“不要。” 她捧着奶茶往射击类游戏区走,季北川腿长,一会儿就追上她,要伸手去抢她手里的奶茶:“我不爱喝甜的,你喜欢,换一下又怎么了?” 陆羡鱼咕噜咕噜把奶茶解决完,唇边沾了点儿芝士的残渍,舌尖无意识扫过,红唇不抹而艳,勾得人心痒。 季北川喉尖滚了滚,猛喝一口奶茶,伸手敲陆羡鱼脑袋:“就换杯奶茶,你不乐意什么,嗯?” 陆羡鱼丢了手里的空瓶:“就不愿意。” “啧。”季北川笑了声,坏得要命,“怕和我间接接吻吗?” 陆羡鱼无语:“……” 这人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枪打气球摊位,墙上挂着的小黑板用七彩笔写了不同等级奖项的礼品:特等奖:流.氓兔二米巨型玩偶 一等奖:x牌水晶手链 二等奖:叮当猫钥匙扣 …… 季北川看见陆羡鱼目不转睛盯着那只粉色流.氓兔玩偶,轻笑问她:“想要?” 陆羡鱼没答,反问季北川:“你会吗?” “你说呢?”少年眉梢轻扬,神情不可一世,“就没有我不会的。” “拿着。”季北川把奶茶塞到她手里。 不知道是不是少年体温过高,她的奶茶都冷了,他的奶茶还是温的,有点儿灼手。 季北川给了老板钱,歪头看向陆羡鱼:“陆小鱼,好好看着。” 陆羡鱼换了只手拿奶茶,靠在身旁的树上,半耷眼皮看着季北川。 季北川初中毕业那个暑假,被季行丢到一个当兵远方堂叔那儿练了两个月。 不知是不是他天生就对枪.械感兴趣,在堂叔待的两个月时间,季北川一手.枪.法练得不输职业枪.手,连堂叔都对他赞不绝口,在季北川离开前,还笑称以后要不是国家的人,就是埋没了人才。 季北川手臂放平,给枪上了膛,眼眸半眯,目光紧锁墙上一排排气球。 陆羡鱼听见“砰砰”声连续响起,少年枪法如神,仅仅一分钟时间,排列整齐的气球全部卒于枪下。 她有点儿愕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季北川。 少年调整枪.距,再次瞄准以圈为形的气球,气球被打中的砰砰声不停响起。 又一面气球墙全军覆没。 边上有游客看见,纷纷停下脚步,投以惊讶目光。 陆羡鱼听见身边两个女孩儿讨论声: “好帅啊!”短发女生捂嘴感叹,看向季北川的双眼直冒红心。 陆羡鱼无语,又是被季北川迷惑的无知小姑娘。 又听见女生闺蜜说:“等他打完枪,你就去要联系方式。” 季北川把气.枪放回桌上,顶着边上一群女生瞩目,接过老板手里的流.氓兔玩偶,单手抱住走向陆羡鱼。 陆羡鱼看见少年逆光走来,眉眼被光柔和,深邃桃花眼里的轻佻被柔情替代,刀削的薄唇唇角上扬,轻轻一个笑,能把人魂勾走。 短发女生上前要联系方式:“小哥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我有女朋友。” 季北川余光都没给她,直接拒绝,走到陆羡鱼面前停了脚步,把巨大的流.氓兔玩偶赛进陆羡鱼怀里:“给你赢的胜利品。” 陆羡鱼眼睫微垂,抱紧怀里的玩偶,唇角勾了勾:“谢谢。” 季北川拿过她手里的奶茶,喝了一口,弯腰凑近她耳边,轻笑一声:“那现在,心情如何?” 夜风裹杂少年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儿,烧红了陆羡鱼耳朵。 她拉开两人距离,仰头看向季北川,杏眸亮晶晶的:“还可以。” 心情好像越来越好了。 季北川拉上她去往下一站,刚才想要找季北川要联系方式的短发女生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酸成了柠檬:“为什么别人都有甜甜的恋爱,就我没有。” 玩了一圈下来,陆羡鱼有点饿了,她用玩偶脑袋戳了戳季北川手肘:“季小川,爸爸饿了。” 季北川看她一眼,问:“想吃什么?” 游乐园集吃喝玩乐于一体,两人从室内迷宫出来,正好在小吃街入口。 入口处有家中餐馆,陆羡鱼随意答:“吃炒菜吧。” 季北川侧头看了眼那家中餐馆,眸色沉了沉,没拒绝陆羡鱼要求,淡淡嗯一声:“好。” 两人并肩向中餐馆走去,进了餐馆里,陆羡鱼想要坐靠窗的位置,拉了拉季北川的衣袖:“坐窗边吧。” 季北川点头同意,两人往靠窗的位置走。 前台接待的服务员一眼认出季北川这位大少爷,以为立马叫来经理。 陆羡鱼把巨型玩偶放在一侧,拿过桌上菜单翻阅,低头问季北川:“你要吃什么?” “少爷。”经理过来,毕恭毕敬与季北川道:“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少爷? 陆羡鱼翻菜单的指尖一停,抬头看向季北川。 少年神色寡淡,眼皮略掀,淡声:“吃饭。” 经理看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陆羡鱼,瞬间明了,忙不迭为两人倒上茶水,又问陆羡鱼:“小妹妹,你想吃什么?我们这里海鲜做得是一绝,你看……” “你话很多。”季北川嗓音透着不耐,拿过陆羡鱼手里的菜单点了两个她常吃的菜,对经理说:“你可以走了。” 经理点头哈腰:“是是是。” 又去厨房吩咐厨师做菜要精细,来得可是东家少爷,不能轻易怠慢。 陆羡鱼看见经理离去,轻抿了一口水,问季北川:“这是你家开的?” 季北川懒懒嗯了一声,一瞧就是不想回答她这问题。 陆羡鱼听林桀说过季北川出身南城季家,虽比不上京城的权贵遍地走,在南城也是豪门望族的存在。 第17节 不过她鲜少了解这些,也未曾听过季北川说起自家的事儿。 瞧他这样,想来是有些不愿提起,陆羡鱼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天台的?” 季北川想要抽烟,可看陆羡鱼在自个面前,还是压下犯了的烟瘾。 他微勾唇,支脸看她:“你说呢?” 九中新校区占地面积很大,陆羡鱼来这里快两个月时间,有时候还会迷路。 她是误打误撞上了废弃教学楼天台,而那儿离高中部的新教学楼有很长一段距离,夸张形容,就是天南地北的距离。 陆羡鱼低眸,茶杯里淡青色的茶水漾出涟漪,她想起季北川出现时,黑发湿漉漉的,还有汗水沿着流畅的下颌线滑落。 他…不会是为找她,找个整个学校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羡鱼探口而出:“你不会跑遍了整个学校吧?” 季北川撑脸看她,桃花眼稍扬,轻佻又痞。 半晌,她听见他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 陆羡鱼有点儿走神,想问季北川为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谢临渊给她打来的。 铃声响个不停,陆羡鱼犹豫着,迟迟未接。 季北川瞄见手机来电显示,冷笑:“不接吗?” 陆羡鱼正要接通电话,余光瞥见身侧的巨型流.氓兔玩偶,把电话掐断,还开了飞行模式。 季北川脸色稍霁,恰逢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上菜,他把筷子递给陆羡鱼:“怎么不接?” 陆羡鱼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吃了一口菜,淡声回:“不想接。” 她喜欢上谢临渊这几年,为他收起一身骄傲,却只换来他与舒雅谈笑的一句:“她就一小孩儿。” 她最难受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谢临渊,出现在她面前、给她安慰的却是季北川。 两相比较下,季北川这个朋友比谢临渊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好太多。 季北川心情正好,冷不丁听见陆羡鱼冒出一句:“季小川,我觉得和你做朋友太棒了。” “……” 去他妈的朋友。 季北川把一只鸡腿塞进陆羡鱼嘴里,对上少女懵然眼神,他冷笑:“食不言,寝不语。” 陆羡鱼:“……?” 吃完饭,季北川送陆羡鱼回家。 时近十点,游乐园外已经没多少游客,但陆羡鱼抱着一只巨型玩偶,着实引来不少目光。 她想到季北川的话,全当空气,视而不见。 两人走到季北川的摩托车前,正要准备回去,季北川手机铃声响起。 他拿出手机瞄了眼,是孙如雪打来的。 陆羡鱼看见备注是“妈”,想季北川这么晚没回家,家里人应该担心,对季北川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季北川本意想要不接,可孙如雪反复打来,他嘱咐陆羡鱼:“在这儿等我,我送你回去。” 见陆羡鱼点头,才去了一旁接电话。 电话接通,孙如雪先把季北川骂了一顿,然后质问他:“我听说你去你带了个女孩去家里的饭店?” 季北川点了根烟,嘬了一口,反击道:“和你有关?” 孙如雪受不了他这语气,声音提高了八度不止:“季北川,你别忘记你是有未婚妻的人,除了思思,我不接受别人做我儿媳妇?” “妈。”季北川掸了掸烟灰,讥笑:“您要喜欢季思思,自己娶去。” “你——” 没等孙如雪反应过来,季北川挂断电话。 季北川有些烦躁的抽了口烟,垂眼看着地面走神。 从小到大,孙如雪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季思思如同亲女,对他这个亲生儿子却淡薄冷漠,甚至视为眼中钉。 季北川转头看见少女抱着巨型玩偶,乖巧在树下等他,眼底有了笑意。 他丢了手里烟头,走向陆羡鱼,抬手拍了拍她脑袋:“走,送你回家。” 陆羡鱼毫不示弱,反手锤他好几下:“不孝子。” 季北川笑了声,这小臭脾气,除了他,谁受得了。 季北川把陆羡鱼送到家,远远就瞧见站在巷口抽烟,臭着一张脸的林桀。 林桀见车停下,弹了弹烟灰,皮笑肉不笑:“还舍得把人送回来呢?” 陆羡鱼抱着玩偶从摩托车后座下来,抬手拍了下林桀的脑袋:“好好说话,别和你小姨我阴阳怪气的。” 林桀:“……” 他看见摘下头盔朝他投以寻衅眼神的季北川,恨得牙牙痒。碍于陆羡鱼作为小姨的淫.威,好声好气哄她:“您先回去,我有点儿事和他说。” 陆羡鱼回头看季北川,叮嘱他:“要是林桀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收拾他。” 季北川扬眉:“好。” 季北川看着陆羡鱼抱着巨型玩偶远去,身影消失在巷尾,才堪堪回了神。 “改行做望妻石了?”林桀气得吐出一圈圈白烟,对季北川翻了个白眼。 季北川回神儿,从摩托车上下来,斜靠车身,也摸出一根烟点燃,吸一口,流里流气吐出烟圈:“不行?” 林桀看他好一会儿,敛了眉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桀和季北川认识这么多年,两人都凭着一张好皮囊受尽女孩儿喜欢,但林桀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儿像对陆羡鱼这么上心。 哪怕是他家里那位和他青梅竹马十年的季思思,在这尊佛面前,也只能得到一张冷得要死的臭脸。 “不做什么。”季北川慢条斯理嘬了口烟,挑眉笑:“就想做你小姨夫。” 第13章 13 13. 下午最后一节课,因为明天放国庆节,学生的心早不知飞去哪儿了,陈霞文在台上讲课,一背过去写板书,底下学生就窃窃私语不停,讨论国庆要去哪儿玩。 “陆小鱼,你国庆打算去哪儿玩?” 季北川才睡醒,双眼皮压出很深的褶皱,目光带着倦意看向陆羡鱼。 陆羡鱼正抄完黑板上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公式,听见季北川的话,小声回答他:“要回京城。” 九中高二国庆放四天,陆羡鱼打算回家陪爷爷奶奶,顺便去医院复诊。 季北川觉得没趣,伸个懒腰,又偏头看一眼陆羡鱼。 少女茶色长发扎成丸子头,有两缕刘海修饰脸型,皮肤白皙如雪,漂亮得紧。 她正专心听讲,偶尔听得迷糊时,眉尖紧锁,茫然眨眼。 乖巧得不得了。 陆羡鱼因为做练习生的原因,文化课知识薄弱,陈霞文讲得又很快,她只能把不懂的记下来,等回家问舅舅冬常颂。 季北川见她又记了一道不懂的题,脸枕着手臂凑过去:“我会。” 陆羡鱼偏头看他:“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自打她认识季北川开始,这厮不是上课睡觉就是打游戏,那教材崭新如初,都能倒卖给下届学生了。 少年凑得很近,陆羡鱼都能闻见他身上味道。 季北川最近没怎么抽烟,身上的烟味儿淡去不少,只有淡淡的肥皂清香。 在如同催眠神曲的数学课上,格外提神。 季北川脸枕着胳膊,坏笑抬手扯掉陆羡鱼的发圈:“谁说我讲笑话了?” 束着头发的发圈被扯下,陆羡鱼长发散落在肩头,几缕头发遮住视线,气得她拿笔打季北川:“你别打扰我听课。” 她有点儿生气,音量提高了好几个度,引得讲台上的陈霞文怒拍讲桌:“季北川,陆羡鱼,你俩下课去给我扫操场。” 陆羡鱼抢过季北川手里的发圈,缠在手腕上,腕骨纤细漂亮。 她没好气瞪季北川,咬牙:“都怪你。” 始作俑者却风轻云淡抱肩,十分欠揍道:“谁让你不信我?” 陆羡鱼不理他,继续专心听课记笔记。 下课后。 作为班长的赵恩若听从陈霞文命令拿了扫把和撮箕过来:“靠近篮球场那片是我们班的清洁区,你们别扫错了。” 因为上次赵恩若安慰过她的事,陆羡鱼记在心里,见她过来,微笑接过扫把:“谢谢班长。” 赵恩若愣了下,然后笑了笑:“不用。” 陆羡鱼拿着扫把就往教室外走,季北川抢了赵恩若手里的扫把和撮箕,追上陆羡鱼:“陆小鱼,等等我。” 赵恩若眼睑垂下,回到座位上和唐蕊一起离开教室去食堂吃饭。 高二八班靠近篮球场这块清洁区有一棵大树,因入秋原因,树叶变黄,纷纷往下掉。 陆羡鱼扫了一会儿,有点儿吃力,转身见追过来的季北川,抡起扫把就往他身上砸:“都怪你。” 季北川偏头躲过,笑着逗她:“怎么就怪我了?” “谁让你上课逗我?”陆羡鱼又一扫把砸过去。 季北川又不傻,直接开溜,陆羡鱼追着他跑,嚷道:“季小川,我和你没完。” 边上打球的龚巩见两人你追我赶,默默别过脸。 简直就是两小学鸡互啄,没眼看。 第18节 九中的塑胶跑道是今年新翻修的,路上有不少凸起的红块。 陆羡鱼急着追季北川,没注意到脚下有凸起物体,白色运动鞋一踩上去,手里的扫把丢了出去,直直摔倒。 在前面的季北川见状,三步并作两步抱住要和大地亲吻的陆羡鱼。 陆羡鱼缓过神来,举起手就要揍季北川:“季小川,你这个不孝子。” 手腕儿被握住,季北川低头,怀里少女明艳小脸儿气得通红,宛如一只炸毛的猫儿张牙舞爪。 他失笑一声,搂紧她腰,坏笑调侃:“陆小鱼,你想我抱你就直说,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陆羡鱼:“???” 这人脸皮是什么做的,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她冷脸推开他:“爸爸不要你了。” 陆羡鱼转身捡起地上的扫把,要继续扫地。 季北川夺了她手里的扫把,下巴扬了扬:“去一边坐着,我来。” 陆羡鱼也不客气,去了一边的草坪坐下,看龚巩等人打球。 少年们黑发湿漉,你追我赶,抢到球的某个少年注意到陆羡鱼往这边看,有点儿像孔雀开屏一样,抱着篮球不放,连着进了好几个球。 陆羡鱼正打瞌睡,听见有人叫她:“陆同学——” 她睁眼,打个哈欠:“有事儿吗?” 少年红着脸,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能…能加个微信吗?” 陆羡鱼哪还有不懂的,正要拒绝,肩沉了沉。 她抬眼,季北川站在她身后,一张脸臭得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季北川冷笑:“要不我和你也加个微信呗?” 少年见季北川把手搭在陆羡鱼肩上,两人姿态亲昵,想到学校有关季北川的传闻,立马怂了:“不了,不了,我想我还有卷子没做,先走了。” 少年跑得贼快,活像身后有鬼在追。 陆羡鱼把季北川手扒拉开,看着少年远去背影,摇头笑道:“其实你不来,我也会拒绝他。” 季北川脸色稍霁,正要说话,听见少女欢快声音:“毕竟我有喜欢的人,吊着别人总不好。” 季北川笑了声,有点儿冷:“你也知道吊着别人不好啊。” 陆羡鱼愣了下:“你怎么了?” “我是吃饱了,撑得慌。” 季北川把手里扫把一扔,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陆羡鱼看见他离去的背影,还有点儿没缓过神,恰巧龚巩过来捡球,问他:“季北川是来大姨夫了吗?” 一会一个情绪,比她姨妈造访时还可怕。 龚巩默默把球抱在怀里,微笑:“或许是吧。” 陆羡鱼回到教室,黑板左上方广播传出学校广播员甜美声音:“下面这首《无法原谅》是高二八班季北川同学送给陆羡鱼同学的,在这里,季北川同学想对你说:你深深伤害了我,我没有办法原谅你。” 接受众人注视的陆羡鱼:“……” 操.你妈,季北川。 “请欣赏歌曲《无法原谅》——”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我已分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 陆羡鱼:“……” 歌曲最后一句:“爱成恨,终究,绝望……” 陆羡鱼现在也很绝望,绝望到想要弄死季北川。 “喜欢我给你点的歌曲吗?” 陆羡鱼冷笑转头,季北川双手抄兜,闲庭漫步过来。 她抄起一本书朝他砸去:“我他妈喜欢极了。” 掐头去尾,四舍五入,约等于陆羡鱼说喜欢他。 季北川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扔回桌上,脚勾住椅子坐下,双手抱肩,一派悠哉姿态。 他扬了扬眉:“你刚说喜欢我?” 少年唇角上扬,黑眸促狭,坏到了骨子里。 陆羡鱼懒得理他,又听见广播放了一首歌:“今天最后一首歌,是最近大火女团threes的《堕夜》,希望大家会喜欢。” 陆羡鱼眼睑垂下,唇角紧抿,像失去了水分的玫瑰。 季北川敏锐察觉她情绪不对劲儿,凑脸过去:“陆小鱼,你怎么了?” 陆羡鱼恹恹开口:“没什么。” 吃完饭回来的唐蕊和赵恩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threes的《堕夜》太好听了吧,我好喜欢组合里的主舞苏烟,人间天使说的……” 赵恩若平时不关注舆论八卦,也勉强了解陆羡鱼曾是threes的预备成员。 她拽了拽唐蕊衣袖:“别说了。” 唐蕊想到陆羡鱼在,立马噤了声。 季北川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桌面,苏烟这名字他在上网查有关陆羡鱼新闻时见过,可以说陆羡鱼被网暴的凶手就是她。 陆羡鱼心情不佳,又恰逢今晚晚自修可上可不上,她拿起水杯就往开水房去。 季北川见状,立马儿跟上。 上课铃声响起,开水房里几乎没人,陆羡鱼接水吃药后,盯着鞋尖儿走神。 那首《堕夜》旋律她练过无数遍,如果没有被苏烟下药失声错过考核,现在出来的单曲应该会有她的声音。 “一不开心,就躲。”季北川拉着她肩转身,捏她脸,轻声问:“心情很难受吗?” 陆羡鱼摇头:“只是有点儿不甘。” 开水房里有椅子,季北川拉着她手过去坐下。 他抢了她杯子,放在一边,黑曜石般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和我说说,有什么不甘,爸爸给你开解下。” 陆羡鱼无语凝视季北川,长吁一口气,说起有关自己的事:“我是十三岁去韩国做练习生的,季小川,你知道吗?练习生生活很苦……” 苦到什么地步? 为了练习,一天只睡四小时,为了维持体形,顿顿圣女果配水煮大白菜。 练习生之间的明争暗斗好比宫斗,陆羡鱼本以为她不会遇见,哪想被视作好友的苏烟下药设计。 她恨苏烟的背叛,也不甘自己苦苦练习四年,最后没能出道不说,还落了个全网黑的下场。 季北川听完,帮她理了下有点儿乱的头发,问:“还想回娱乐圈吗?” 他记得陆羡鱼是五岁就作为童星出道,十七岁以前就和娱乐圈密不可分。 如果没有这件事的发生,她会顺利出道,然后光芒万丈的站在舞台上。 陆羡鱼闭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摇头:“不想了。” 第14章 14 14. 晚自修下课前,作为班主任的冬常颂来教室说了放假事宜安排,又提了一嘴收假回来后的三校联谊以及秋季运动会的事儿。 冬常颂在讲台上讲收假回来是高二文理分科后的第一次月考,让同学不要因为玩耍掉以轻心,得好好复习准备考试。 龚巩以书为挡箭牌,用笔敲了敲陆羡鱼桌子:“羡姐,你帮我叫一下川爷。” 陆羡鱼正在做化学卷子,听见龚巩的话,用笔帽戳了戳假寐的季北川:“儿子,公公叫你。” 季北川懒洋洋睁眼,脸枕在手臂上,目光懒怠的看着龚巩:“放——” “运动会,你今年参加吗?”龚巩问他。 季北川直接把脸转过去,留给龚巩一个后脑勺:“没兴趣。” 陆羡鱼做完最后一道题,来了兴趣问龚巩:“他往年参加过吗?” 说起季北川往年风光事迹,龚巩也不拿书遮挡了,开始和陆羡鱼扯犊子:“羡姐,你是不知道,我川爷不仅长得帅,那篮球短跑也是一绝,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小学妹。” “给老子闭嘴。”季北川抄起陆羡鱼桌上的书砸向龚巩。 龚巩躲开,还不忘再来句:“羡姐,信我,川爷真的很牛。” 龚巩本来还想再叭叭两嘴,冬常颂一个冷漠眼神扫射过来,他立马乖乖闭嘴。 陆羡鱼支着脸,偏头看季北川:“你今年不参加运动会?” 她倒想看看季北川真有龚巩吹得那么神吗。 “你想我参加吗?”季北川看她,亮如白昼的光线折射在他乌瞳里,满满都是她的倒影,“你想,爸爸就参加。” 放学铃声响起,陆羡鱼急着和冬常颂一起回家,匆忙道:“随你啊。” 她背着那只粉.白色书包挽上冬常颂胳膊远去。 季北川回了神,叫龚巩:“今年运动会,记得帮我报名。” 龚巩先一愣,然后拍桌感叹:“川爷,你这是为爱上运动场啊。” 放假第二天,陆羡鱼就坐飞机回了京城,来接她的是大哥陆行舟。 深色劳斯莱斯停在街对面,陆羡鱼惯性要拉开副驾驶门坐进去,被陆行舟叫住:“坐后面。” 陆羡鱼懵然眨眼,要问为什么,肩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头看见一个女人站在身后,初秋的四九城气温比南方冷多了,女人偏只穿了三分袖件瑰色旗袍,身材玲珑有料,乌发红唇,美得张扬放肆。 她递给陆羡鱼一杯奶茶:“初次见面,我是林初禾,请你喝奶茶。” 第19节 “谢谢姐姐。” 陆羡鱼呆呆接过,说了声谢谢,捧着奶茶晕乎乎的上了车。 她坐在后座,见林初禾上车后,把手里的奶茶吸管递到陆行舟唇边:“陆先生,要不要尝尝?” 陆羡鱼知道陆行舟向来奉行养生,绝不沾染一点儿糖精。 哪想让她大跌眼镜,陆行舟嘬了口林初禾手里的奶茶,淡声点评:“不够甜。” 林初禾也喝了一口奶茶,舔舔嘴唇,嗓音娇媚:“对,没我甜。” 陆行舟看她一眼,唇角稍勾:“嗯。” “……” 还有未成年在车上呢! 陆行舟似想起后座有人,转头看陆羡鱼,一本正经叮嘱她:“你可以把你耳朵捂上。” 陆羡鱼:“……” 好家伙,她不该在车里,她该在车底。 回去的路上,陆羡鱼和林初禾聊天才知道眼前这位漂亮姐姐是陆行舟的女朋友,两人正计划着明年开春领证结婚。 陆羡鱼问林初禾:“初禾姐,你今年多大?” 林初禾:“开年满二十一。” 陆羡鱼:“……” 她哥今年就二十八了,居然老牛吃嫩草。 林初禾瞧出她想法,吸了口奶茶,弯着双狐狸眼笑眯眯道:“羡羡,你是想说你哥老太老了,配不上我?” 陆羡鱼正要说话,前面开车的陆行舟一个冰冷眼神看向她,她立马儿噤声:“没有。” 才怪。 林初禾笑弯了眼,抬手打陆行舟肩:“陆行舟,你怎么还不准人小姑娘说实话呢?” 陆行舟看她一眼:“我老?” 林初禾立马儿老实坐好,还狗腿奉承:“您哪老,是我太小,配不上您。” 陆羡鱼看见他哥说:“知道就好。” “……” 车子开进军区大院,陆羡鱼箭步如飞从车上下来。 开玩笑,再坐下去,她午饭都不用吃了,吃狗粮就行。 家里佣人见陆羡鱼回来立马喜笑颜开:“老先生,太太,小姐回来了。” 陆羡鱼放下书包,往二楼走,正巧撞见下楼来的陆奶奶黎舒华。 黎舒华年近七十,可体态优雅,一身绀青色繁花旗袍穿在身上,衬得气质华贵。 她抱住上楼来的陆羡鱼,先摸摸她脑袋,又仔细打量,笑道:“我们家羡羡是越来越漂亮了——” “那是自然。”陆羡鱼得意挑眉,只差此时有根尾巴翘上天了。 黎舒华牵着陆羡鱼手下楼,一边问她在南城的生活如何,陆羡鱼亲亲热热挽住奶奶胳膊,凑在她跟前撒娇,乖乖回答。 祖孙俩正说着话,陆老爷子从楼上下来,陆羡鱼便又凑到爷爷身边和他撒娇:“爷爷,这么久没见我,有没有想我呀?” 陆老爷子本名陆雎,戎马半生,平日最是严厉不过,家里孩子都怕他,唯独陆羡鱼不仅不怕他,还敢在猛虎面前撒娇吵闹。 陆雎抬手摸摸孙女脑袋:“想。” 打量一番,看她气色红润,老花镜下的锐利眼眸也有了温意:“有肉了,长胖了。” 陆羡鱼小脸一垮:“那我得减肥了。” 陆雎脸一拉,抬手敲她脑门:“瘦得跟个竹竿一样,减什么肥?” 陆羡鱼吃痛,又坐到黎舒华身边,和两为老人聊天。 等陆行舟和林初禾进来,黎舒华叫佣人上菜,拉着陆羡鱼去了饭厅吃饭。 饭桌上,陆雎问了陆行舟工作上的事,又把话题聊到陆羡鱼大伯陆润竹身上,陆羡鱼了解到大伯前不久被调去了宜江市,只有过年才会回家。 这晌,说这话,黎舒华提到陆羡鱼的父亲陆润之:“羡羡,你爸有没有说好久回来?” 陆羡鱼正要说话,见陆雎把筷子一摔,沉着脸:“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没事提那逆……” 想到陆羡鱼在这,陆雎斟酌再三才说:“别提他,吃饭。” 黎舒华语气也不好:“这么久没看见孩子,我说一下怎么了?” 餐桌气氛陡然变得尴尬,陆羡鱼叹息一声,充当气氛调解员:“吃饭吃饭,我好饿。” 黎舒华脸色稍缓,给陆羡鱼夹菜:“羡羡多吃点。” 陆羡鱼默默扒拉碗里米饭走神,即便这些年因她在其中努力周旋,父亲和爷爷关系也是差到极点,甚至于对外无人知道她与京城陆家有关,只知她是冬雪和陆润之的女儿。 翌日。 陆羡鱼在黎舒华陪同下,乘车去医院。 陆羡鱼的心理医生她二哥陆妄的朋友,名叫黎彦辰,算是看着陆羡鱼长大的,在瞧见小姑娘被网暴抑郁后,主动提出担任陆羡鱼的心理医生。 黎彦辰照例问了陆羡鱼几个问题,陆羡鱼一一回答。 黎彦辰再翻出陆羡鱼上次来复诊时同一问题答案,惊喜发现陆羡鱼病有好转迹象。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问陆羡鱼:“在南城是遇见什么开心的事,或者交到了好朋友?” 陆羡鱼蓦然想起季北川,从遇见这厮开始,他给她第一印象就是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后来慢慢接触,方才知道少年轻佻浪.荡的面具下是颗柔软善良的心。 他总是坏坏的,一点儿也不正经,没事儿就爱逗她,把她气得胸闷想揍他。 可偏是如此,每回她心情不好,总是因他由阴转晴。 黎彦辰看见少女走神,用手里的笔敲了敲桌子,叫她:“羡羡?” 陆羡鱼回神,季北川欠揍的样儿又在脑海浮现,她弯唇笑道:“嗯,遇见了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黎彦辰:“那算得上你朋友吗?” “朋友——”陆羡鱼歪头想了会儿,对黎彦辰说,“不,他是我儿子。” 黎彦辰:“……?” 陆羡鱼为黎彦辰解答疑惑,说起和季北川之间发生的事儿,最后总结:“虽然他这人挺爱惹我生气,但是个很好的人。” 黎彦辰办公室正南朝北,陆羡鱼坐在对窗的位置,阳光穿过玻璃照进室内,黎彦辰发现少女往日没光的杏眼,眼瞳明亮清澈,眸底的光亮得耀眼。 他笑了笑:“我想,羡羡的病快要好了。” 陆羡鱼眨了眨眼,粉唇微弯:“希望吧。” 黎彦辰没有给她开药,只是在陆羡鱼临走前,和她说:“你要学会放宽心,不要过度在意他人目光。” 陆羡鱼笑:“彦辰哥,你和他说的一样。” 黎彦辰愣了两秒,笑问她:“是你那位新朋友吗?” 陆羡鱼点头:“对。” 陆羡鱼和黎舒华离去,黎彦辰拿出手机给陆妄发了条消息:[陆爷,你家小公主可能要被拐跑了。] 陆妄很快回他:[你想对我妹下手????黎彦辰,你他妈是畜生吗?] 黎彦辰淡定回:[我不好这口,也不想叫你哥。] 陆妄:[谢临渊他配吗?] 黎彦辰:[不是。] 陆妄:[是谁????] 黎彦辰:[佛曰:不可说。] 陆妄:[滚你妈的。] 又有病人进来,黎彦辰把手机放在一侧,忽的想起陆羡鱼同他说那个少年时的模样。 少女眼眸亮晶晶的,原本明艳漂亮的五官也变得生动起来,比她第一次来说谢临渊是她光时,眼底星光还要灼目。 从医院出来,陆羡鱼在车上和季北川聊天,她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儿,黎彦辰说她病快要好了,她第一个想要分享喜悦的人不是谢临渊,而是季北川这个混蛋。 陆羡鱼想,大约是因为季北川是她儿子的原因。 季北川这边才下飞机,上车一打开手机就看见陆羡鱼发来的消息。 陆小鱼:[儿子,爸爸和你分享一件事,今天去复诊,医生说我不用吃药,还说我可能要痊愈了。] 陆小鱼:[开心转圈圈.jpg] 季北川唇角稍勾,打字回她:[所以呢?] 陆羡鱼看见他轻飘飘的三字儿,有点儿不爽,她可是第一个告诉他的。 她回:[我可是第一个和你分享这件事的,你就这么敷衍我?] 觉得文字还不能表达自己愤怒心情,又发了个“爸爸不要你”表情包。 季北川姿态慵懒靠在座椅上,黑眸直勾勾盯着对话框“第一个”三个字,唇角缓缓上扬。 第一个分享喜悦的人是他,不是谢临渊。 他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给她发语音:“谢临渊呢?” 陆小鱼回得很快:[你能不和他比吗?你是我儿子,他是我谁啊?] 季北川舌尖狠狠抵住后槽牙,冷笑了下:“他是你谁?” 陆羡鱼没有立马回他,季北川索性关了手机,看向窗外。 京城正值中午堵车高峰期,车子上了立交桥后,如同蜗牛缓慢向前移动。 龚巩和林桀等人都说没想到他这游戏人间的性子会喜欢上一个人,还能喜欢到这般地步。 季北川盯着外面拥堵的车流,别说他们没想到,他自个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喜欢一个人,会想拼尽全力去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