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来运转，农女有空间》 第001章林家村丑小丫 “砰砰砰！” 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声过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号声。 房间内，有一处火炕，老太太盘腿而坐，不断地在拍大腿，哭声响亮，眼角却没有一滴眼泪，“老娘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个小崽子养大成人，你现在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了，娘的话你都不听了？” “要知道有今天，老娘就应该直接把你扔恭桶里溺死，省得被你气死！”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揉着心口，叫嚷道，“哎呀，我咋这么命苦啊！” 接着，吵闹声此起彼伏，还有呜呜咽咽压抑地低泣声，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林立夏睡得迷迷糊糊，被响动惊得一个激灵，她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成好几道重叠的影子，有心爬起来打探情况，无奈身子软成了一滩烂泥，浑身上下没一点力气。 清醒之前曾经发生了什么？ 林立夏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了，她的故乡发生泥石流，虽然没有太多人员伤亡，可是乡亲们的家园毁了。 她是孤儿，父母是谁都不清楚，当年被人遗弃小村落，全靠朴实的村民帮助，那是真真切切吃百家饭长大。 那里在一处大山坳，极为落后，全村上下，她是唯一走出去的大学生，林立夏觉得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看病不及时，特地选了医学专业，她大学毕业到国外深造两年，刚回来就得到这个不幸的消息。 从首都到家乡，飞机高铁汽车也要倒个三天三夜，因此她想通过银行，把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先汇款给父老乡亲，她的亲人们，可还不等走出银行，就倒霉的遇见劫匪。 劫匪手里每人一把手枪，把他们这些人当成人质，在银行工作人员给了钱财后，竟然不放过人质，率先对着孩子下手！ 而她，见形势不对，扑倒了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可爱小姑娘，那子弹，正好穿进了她的胸膛，林立夏只觉得胸口痛，有腥红的液体迸发而出，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应该是死了吧，难道她在地府吗？ “娘，不管咋说，小丫是我亲骨肉，你让我咋能扔了她呢？” 墙根处，一个三十岁左右，面黄肌瘦地汉子蹲在地上，脑袋埋在腿间，用手抓着头发，身体微微颤抖，他脸憋得通红，面露痛苦之色。 粗哑发自内心地呐喊，仿佛一根针，直戳林立夏的心底，让她心里跟着抽着疼，眼泪不由自主地模糊了眼角。 “奶，我求你了，别扔了小丫，只要不扔小丫，让我干啥我干啥，不然你把我卖了吧，换的银子给小丫看病，我给你磕头了！” 一个半大丫头跟着汉子身后下跪，接着，身后稀稀拉拉地跪下好几人，一大家子闷声不吭，把头磕在冰凉的地面，砰砰作响。 “啧啧，苦肉计啊，我说三弟，你哪里是孝顺咱娘，这不是让咱娘为难吗？” 角落的椅子上，坐着的汉子五大三粗，满脸横肉，说话间嘴角一侧勾起，满面嘲讽，“一个丫头片子罢了，眼瞅着就要咽气，不扔了，难道把尸体留在家里过年？平白添了晦气！” 接着，两方争辩，吵闹不休，林立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感觉自己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身上有清新皂角的香气，怀抱很暖，很暖，有母亲的味道。 林立夏努力睁开雾蒙蒙的双眼，仔细打量眼前的妇人，妇人也就三十岁上下，可常年劳作，在她身上留下很多印记，面色蜡黄的，嘴唇苍白干裂，上面有无数道细小的口子，嘴角处有两道深深的法令纹，面容愁苦。 “小丫，娘的小丫，娘的心肝……” 妇人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有一滴正好落在林立夏的嘴里，她抿抿嘴，咸咸的，很苦涩。 不知道为什么，林立夏没有死，根据身体原主留下的残存记忆，她得知自己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大齐，这里没有汽车，没有电，没有数码产品，类似于古代，生产力极其低下。 “娘……” 林立夏张了张嘴，很自然地叫出声，她还想说什么，可嗓子眼儿好像被堵住一般，只能干着急，声音也和蚊子差不了多少。 “小丫！” 妇人听到呼唤声，低头亲了亲怀里的闺女，脸上突然闪现出坚定之色，她用袖子抹一把眼泪，紧咬牙关，一字一顿道，“娘，小丫是我闺女，我身上掉下的肉，我不扔。” “反了，反了，都反了天去，我说话都没人听了！” 炕上盘腿而坐的老太太见到地下跪着的一片，满意地点点头，可突然听见有反对声，当即暴怒，指着妇人大骂，“老三家的，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再顶嘴就滚回你娘家去！” 老太太话毕，瞬间，房间内鸦雀无声。 短暂的沉默过后，又有个面向尖酸刻薄的妇人小声地嘟囔，“一个丑丫头还真当宝了，就算养大也嫁不出去，赔钱货一个，也就老三两口子把赔钱货当眼珠子，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就是，老三，不是大哥说你，一提林家小丫，十里八村有名，那个啥，丑名在外，你再养个十年八年，也说不上人家。家里有个老闺女，就算将来大寒媳妇不介意，还有小寒，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因为闺女，不顾儿子前程的！” 满脸横肉的汉子抿了一口水，面色一变，改成苦口婆心地劝说。 今年年景不好，地里出产少，寒冬腊月大雪纷飞，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林家又没分家，可不养闲人。 再者说，看小丫高烧不退，小脸就和煮熟虾子差不多，就算清醒也可能烧成傻子，村里的赤脚大夫都说没救，约莫到晚上就得咽气，还不如赶紧扔出去，以免死在家里晦气，冲了过年的喜庆。 家里少一个人，多少能宽裕点，丫头片子早晚是泼出去的水，别人家的，死了就死了，也没啥好可惜的。 满脸横肉的胖子说得唾沫横飞，歪理一堆，林立夏胸腔怒火中烧，她艰难地挪动脑袋，把这一幕深深地记在脑海里。 说话之人是原主林小丫的大伯，林满金，根据原主留下的记忆，此人自私狭隘又精于算计，平时得到机会，背着她的爹娘，经常打骂她，林小丫性子倔强，又是个锯嘴的葫芦，闷声不吭，导致林满金变本加厉，也连带着经常欺负她的哥姐。 第002章老实人 “大伯，我不娶媳妇，我愿意养小丫一辈子！” 林小丫的哥哥林大寒今年十五岁，常年下地劳作，长得黑黑瘦瘦，一双眼睛却很明亮，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回头看了一眼娘怀中奄奄一息的妹妹，哽咽道。 只要有一口气，就不能放弃希望，都是他没本事，当大哥的，却没好好照顾妹子，让小丫被大伯家的大妞欺负，这才发了高热。 寒冬腊月，大雪封山，小丫才七岁，就要洗一家人的衣裳，大伯一家好吃懒做，全靠他们三房供养，可爷奶偏心，总说他们不分家就是最亲的人。 以前，他宁愿苦一点，全家人在一起被大伯家压榨，只要没病没灾就好，爹娘和弟妹的隐忍，只能换来这帮蚂蟥无休止的吸血！ “啧啧，站着说话不腰疼，大寒，你要是不成亲，你爹娘啥时候能抱上孙子！” 林家老太太重男轻女，虽然生气，但是对孙子的态度好一些，她见一向听话的孙子顶嘴，不由皱眉，指着被拥在怀里的林小丫，强势道，“老大，赶紧把这个要死的小崽子扔出去，万一在屋里咽气，不吉利，还得花银钱做法事！” 林立夏苦笑，她真想拍死这个死老太婆，无奈自己瘫软，只能依偎在娘亲怀里，既然上天安排她代替林家小丫，她就要拼命地活下去。 对于极品，林小丫从来不忍，她小心眼，爱记仇，也不奉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一说法，一般有仇，她当场就报了！ 这里是大齐北地边境历城的一处叫林家村的小村落，全村有一百来户人家，大多数姓林，有着同一个族长。只有少数外来立户的，不过民风淳朴，村民大多能和睦相处，没有什么排外的心思。 林家村四面环山，不远处还有一处深山老林。历城的冬日格外漫长，北风呼啸，冷风刺骨，大雪封山，若是要出村，都得跟着有经验的老人走，不然四面白雪，不知道何时就迷失了方向。 早些年也有村里人出门赶集，赶上傍晚的大雪，从此再没回来，等到来年开春，村里人才在融化的雪堆下发现早已冻死的人。 林小丫正在整理原主留下的记忆，还不等从思绪出来，只感到自己的细胳膊被一双大手硬拽住，钻心一般的疼，虽然隔着一层薄袄子，但她估计胳膊应该是青紫了。 “三弟妹，男女授受不亲，你赶紧放了丑丫头，和大伯子拉拉扯扯的，也不好不是！” 林满金不怀好意地一笑，话里藏刀，为抢人，竟然拿妇道人家最为重视的名节说事，简直是无耻至极！ 林小丫的娘亲李氏抖了抖，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痛哭，只知道揪着头发的自家男人，突然有点心寒。 李氏娘亲走的早，都是靠她爹一手把她和她大哥带大，病重之前，把她托付给林家老三林满铜，只因为他是十里八乡的老实人。 成亲后，两个人日子恩爱，第一年就得了个大胖小子，大寒那天生的，取名林大寒，本以为能在林家站稳脚跟，总算能松一口气，谁料之后的三年，她肚子一直没动静。 成亲没两年，她爹过世，婆婆妯娌没一个省油的灯，李氏在林家越发抬不起头来，谁料祸不单行，期间又发生点变故，雪上加霜，一向护着她的亲大哥李铁牛上山打猎，再也没回来，村里人都说李铁牛被野兽吃了，尸骨无存，她大嫂带着家里的钱财和姘头连夜跑路，只留下家徒四壁的破屋子一间。 好在林满铜老实，不曾因为李氏没有娘家依靠而看轻，可林家老太太和妯娌更加变本加厉，她挺着大肚子，还要伺候一家老小。 农忙家里抢收，人手不够，李氏不忍心看自家男人和牲口一般没日没夜地干活，只得下地帮忙，还要伺候一家老小吃喝拉撒，怀孕五个月硬生生地累到小产，被骂丧门星，小月子上一个鸡蛋没吃过，从此落下病根。 “老三家的，老林家还轮不到你做主，你要是不乐意，就带着要死的丑丫头滚出林家！” 林家老太太作威作福习惯了，她看不上李氏那软弱的性子，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又没娘家仰仗，逢年过节，自己得不到一星半点的好处，不如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过年了知道去集市上买花布，给她做个袄子的外罩衣。 李氏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到声音，一屋子的，除了自己的娃，竟然没一个为小丫说话，她的小丫，咋这么命苦呢！ 这么多年，她李秀花为林家做牛做马，到底得到了啥？干最多的活计，却得不到半个铜子儿，吃的永远是清可见底的米汤和坛子里的咸菜疙瘩。 大伯家的几个娃面有红光，偶尔能吃一顿肉，而她的娃清一色瘦小，面色黄黄的，一副半死不活地模样。 李氏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第一次有了反抗的心思，哪怕是出去乞讨，也好过在林家窝囊死！ “娘，你把我卖了吧，我去地主家做小丫鬟，给地主儿子做童养媳，这样小丫就有银子治病了！” 林小丫的大姐林大丫今年刚十一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已经是喂猪喂鸡的一把好手，平时也当半个劳力使唤。 林大丫站起身，用手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用手摸了摸脑门处的红肿，无奈地叹息一声。 家里爷爷不管事，对任何人都显得冷漠，孙子都不管，何况她们这些孙女，奶奶胡搅蛮缠，一手遮天，大伯一肚子坏水，二伯惯会当和事佬和稀泥，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也是闷声不吭了。 小丫是她和二丫一起带大的，这丫头其实是姐妹三人中最好看的，只是小时候她疏忽没看住，小丫让大伯家的堂姐大妞推下炕头，脸上破了好大一个口子，从此留下一条蜈蚣一般丑陋的疤痕。 对于小妹，大丫心里有愧疚，这一次，又让堂姐大妞欺负，起因是爹爹给小丫买了一根红头绳。 大妞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要抢夺，小丫咋是对手！爹爹一直不说话，林大丫的心在慢慢下沉，她吸了吸鼻子，强迫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第003章歹毒心思 “大丫，你说的是真的？” 正在抢小丫的林家老大林满金顿住身形，眼睛滴溜溜乱转，一脸算计之色。 林家村有个汪姓地主，早年从外面而来，在林家村置产买地，又盖了一个五进的大院子。 汪地主家里奴仆成群，在镇上和县里都有店面，连家里的下人都穿上好的绸缎衣衫，素日伙食都吃大米干饭，还有油汪汪的肥肉。 这等人家，在村里人眼中有点神秘，平日和村民的交集不多，但是林满金这个人善于钻营，惯会巴结，和地主家的一个看门家丁套近乎，久而久之混熟了，偶尔一起喝点小酒。 汪地主今年五十，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却有一个怪癖，就是对青涩未及笄的小丫头有非分之想，家里的丫头都是从外地买来的，全是十五岁以下，未长开的黄毛丫头。据说他还曾经强了村里一户人家的小闺女，那小闺女才八岁。 有钱能使鬼推磨，汪地主不差银子，大手一挥，玩得满意，直接给几十两银子买下来，当个死契的丫鬟，那户人家巴不得，反正丫头将来也是别人家的，卖了能换一笔银子，给儿子娶媳妇盖屋的钱都有了。 夜路走多了，总能遇见鬼，汪地主也算是得了报应，这么多年，无论怎么撒种子，就是不开花结果，只留下以前老妻生下的傻儿子，并且不能人道。 得知此隐秘后，林满金就起了心思，林小丫太丑陋，估计汪地主看不上，但是老三家的大丫和二丫还是不错的，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手里没钱心慌慌，林满金看上村里的风流小寡妇，只是要一夜欢好，至少得送点猪肉和水酒，再加上二斤白米。 林家没分家，上下都是林老太太做主，林满金去找寡妇一次，就得积攒很久。 那小寡妇身材丰满，凹凸有致，又不下地干活，那皮肤白皙细腻，床上花样百出，家里的母夜叉，比不上小寡妇的一根手指头。 林满金正盘算怎么说服三弟林满铜卖了大丫二丫，谁知瞌睡有了枕头，大丫主动提出，让他心头窃喜。 “大姐，你说啥？凭啥让你做丫鬟换银子！” 林小丫的二姐二丫是个火爆脾气，蹭地从地上站起身，大喊道，“是大伯家的大妞把小妹害成这样，要卖也是卖大妞！” 林二丫小小的一个人，眼睛通红的，像个小牛犊，使劲瞪着林满金，只要他再上前抢小丫，自己就算豁出这条命不要，也不能让他得逞！ 每次都是家里人受欺负，大哥大姐都是面团一般的性子，但是她不认，她不忍，她每次都反抗，相反，就是被欺负最少的那一个。 村东头老林家二丫，性格彪悍，村里名声也不好，不服管教，不尊敬长辈，得这么个名声，林二丫不后悔，若是为了图好名声将来才能嫁人，万一碰见这等人家，她还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娘，你看看老三家的二丫，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一听说要卖了大妞，林满金的媳妇立刻怒了，她和林家老太太都姓刘，算是远亲，平日又嘴甜，偶尔在娘家弄点小玩意哄哄老太太，因此在林家有地位。 “好啊，你个小蹄子，我撕烂你的嘴！” 一再被质疑自己的权威，林老太太气得抄起炕上的鸡毛掸子，别看五十来岁的人，身体灵活，双手拄着炕沿一跃而起，气势汹汹地直奔林二丫而来。 鸡毛掸子看着细细的一根棍子，抽人却很疼，林二丫见状，立即转身闪躲，她又不是大哥大姐，才不会傻傻地站在原地挨打。 林老太太转了半天，没摸到林二丫一根头发，气得胸口疼，她喘着粗气，指着儿子林满铜，“老三，好好教训一下你闺女，这才九岁就这样，以后咋说人家？” “二丫，你奶教训你是应该的，你跑啥？” 林满铜虽然这样说，却没有打闺女的意思，他心里特别难受。村里人都说他老实，老实人却不缺心眼，知道爹娘偏心大哥和二哥，可是一家人，为啥要分彼此呢。 做活多些，他没怨言，当年娘生他不容易，他应该孝顺，媳妇李氏跟着他吃苦，林满铜有点愧疚，可村里谁家不都一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日子都是这么过的。 可是，爹娘和一家人要把病重的小丫扔出去，他不懂了，娃的命难道不比吉利更重要吗？咋说也是一条人命啊！ 外面滴水成冰，把小丫扔出去，那就是一个死，现在村里人都在家里猫冬，根本不会被人看见。 “爹，奶要扔了小丫，小丫是我妹妹啊！” 林二丫被欺负的时候没哭，被打的时候也没掉眼泪，现在她哭了，小丫还才七岁，就要活不下去了吗，那是她妹子！ 爹为什么不反抗，如果就是为孝顺爷奶，就要她们姐妹的命，那么她也不活了，反正丫头不值钱。 “爹，二妹，你们别吵了。” 林大丫跪坐在地上，用手顺了顺林小丫的头发，七岁的小姑娘，和村里同龄人五岁的身高差不多，瘦瘦小小的，总是有干不完的活计，她有心帮忙，可自己手里的活，也是做不完。 “卖我吧，听说地主家有好的郎中，肯定能救活小丫。” 一个村住着，村里咋能没有风言风语，林大丫知道地主的为人，可眼下，逼上绝路，没有任何办法，如果能用她换小丫的命，她是愿意的。 雪越来越大，雪花就和鹅毛片子一样，这种天气就算和族长借马车到镇上，也是来不及了，小丫的病耽误不得。 林小丫好像被带入到这个伤感的情绪中，从最开始的愤怒，到失落，绝望，又燃起新的希望，她知道自己从此以后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林立夏，而是林家的小丫，这一刻，她好像真的融入其中了。 家里穷没关系，有极品没关系，只要自家人相亲相爱就好，她只要能活下来，就会替原主好好照顾家人，带领全家发家致富，她发誓。 第004章所谓亲人 林家的屋子不大，火炕占了一半地方，炕上放两个箱子，年代久远，上面深红色的漆面斑驳，箱子上挂着两把锁，锁上铁锈斑斑，炕下有一张圆桌，几把椅子，林家三房的人口，或坐或站，表情各异。 林满金给林家老太太使了个眼色，他家铁柱今年十九了，明年刚好及冠，说了隔壁村里的闺女，两家正在相看中。亲事若是成了，家里还得盖屋子，这又是一笔银钱。 林老太太抠门，银钱都把在手里，林满金想在他娘那抠点东西，要费尽心思。 村里人家的男娃十六七成亲大有人在，家里为铁柱说了几门亲事，都是黄在聘礼上。 林家村靠山，属于鸟不拉屎的地方，周围几个村的闺女都不愿意嫁进来，想要娶媳妇，至少要出五两银子的聘礼，还有鸡鸭，布料，首饰，喜饼，林林总总的一大堆东西。 铁柱相看几个闺女，林老太太一马当先，开口就把聘礼银子五两压价到三两，闹得周围几个村的人家一听到林家直摇头，头一回听说聘礼也能杀价。 “大丫，也别怪当奶的心狠，咱家就是这个条件。” 林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心里算了一笔账，老大和地主家看门的有点交情，说不得看病不要银子，把大丫卖了，至少给个几十两，刨除盖屋子的银子，还能剩下一大笔银钱。 “是啊，大丫，这是个好主意，你以后到汪地主家，吃香的喝辣的，可别忘记你大伯娘。” 刘氏用手擦了擦衣摆，心头窃喜，她和林满金相视一笑。就算将来分家，她家男人作为老大，得给爹娘养老，所以现在林老太太死命把着钱，她也没意见，因为那银子迟早要进她的口袋。 “大姐，你这是干啥，要卖也是卖大妞！” 林二丫当即炸毛，怒火中烧，大伯和地主家下人有交情，为啥不去求求人家救救小妹，现在又把大姐搭进去，他们一家也就散了。 “大妞可是正在议亲，说不得嫁到镇里，以后当家做主，让一家人享福。” 大伯娘刘氏挑眉，她家闺女可是亲生的，怎么可能出去给人做下人伺候人？ 再者地主什么德性，她没少听男人叨咕，心里有一杆秤，推别人进火坑可以，大妞那是万万不行的！ 林小丫费尽全身力气扭动身子，她上辈子是孤儿，全靠村里人养大，和和睦睦的，小时候看到同龄人被爸妈带着一起，她不知道多羡慕。 穿越而来，第一次有爹娘，有兄弟姐妹，这感觉是莫名的复杂，现在又因为她的身体，闹着要卖了大姐，她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摇头流眼泪，无声地抗议，心里暗暗着急。 “刘月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卖大丫，想都别想，除非我死了！” 为母则强，老实人发火相当可怕，李氏低下头，轻轻地拍了拍怀中的小丫，刚才感觉到闺女小小的身体在颤抖，母女连心，她这个当娘的，心上就像被人扎了一把尖刀。 “当家的，你咋说？” 素日，李氏对妯娌多有忍让，今儿是气的狠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她眼底露出寒光，扫过屋内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林满铜身上。 孩子爹的做法，让她很失望，可家里不能没有男人，她一个妇道人家，并不能支撑起门户。 “我……” 林满铜张张嘴，颓然地用手抓抓头发，瞅着奄奄一息地小闺女，摇摇头，他咬牙，对着林满金道，“大哥，咱们兄弟一场，弟弟从来没开口求过你，听说你和地主家的下人熟，能不能求求他，带个郎中给小丫看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呵呵。” 林满金冷笑，吐出嘴里的一口唾沫，“三弟，不是当大哥的不帮忙，咱不说那人就是个看门跑腿的，就是能帮忙，这里外都得打点，欠了人家的人情咋还？” 说来说去，就是银钱的事，可惜林满铜兜里空空，他婆娘李氏当初嫁过来，据说李老头私底下给了值钱的陪嫁。 眼下，林小丫病重要死了，李氏也没说拿出值钱的玩意，到底是没有，还是舍不得？ 林满金不太确定，帮忙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但事后总有还人情的人，到时候记在他身上咋办？他才不蹚浑水。 “大哥，你……” 林满铜似乎没想到亲大哥这样说，张着嘴巴，呆呆愣愣的，自己的闺女都要没了，亲大哥考虑的却是人情的问题。 这么多年，他一家老小饱受欺负，就因为对方是亲人，所以他选择忍耐，忍让，现在一句话，就好像三九天的一桶冰水，让他从里到外，被淋个透心凉。 原主对爷奶，大伯二伯一家都没任何好感，甚至有憎恨的情绪，这么一闹，林小丫慢慢从悲伤中走出来，看到爹娘正在一点点的清醒，她更多的庆幸。 “行了，不卖大丫也行，赶紧把小崽子丢出去，千万别死在家里！” 林老太太不是没看见大儿子的眼色，但林家村就这么大，村里有点啥事，不到一晚的工夫，全村上下都听见风声。 卖掉大丫能得到银钱固然好，她仔细琢磨，行不通，族里还有族长在，那人极为爱面子，怎么可能看着林家子孙给外人当下人，还是干那种龌龊事，简直给祖宗颜面抹黑。 不过，卖人这事可行，等两年，把人以嫁人的名声卖到外村，族长也管不了，换一笔银钱，也就抵了这么多年吃的米粮，说不得还能小赚一笔。 姜还是老的辣，这方面，林老太太考虑要比林满金周全。 “奶，大过年的，你开口死，闭口也是死，就吉利了？” 林满铜还有一个小儿子，也就是林小丫的小弟，李氏连生三个闺女才生下林小寒，今年五岁的小娃。 林小寒从小就是个人精，懂得眼色，经常跟在林老太太身后拍马屁，又是孙子，哄得林老太太很是喜欢。 他经常在林老太太那骗吃的，转过头偷摸分给哥姐，只可惜他人太小，家里人都不听他的，眼瞅着三姐要不行了，大伯还撺掇奶卖了他大姐，林小寒背地里狠狠哭了好几场。 第005章和稀泥的角色 “小寒，奶的乖孙孙呦，这话谁教你的？” 林老太太眉眼一厉，看向李氏的目光颇为不善，孙子是她带大的，为了一个要死的丑丫头，竟然反过来说她的不是。 一个五岁的小娃子，懂啥？还不是有人传话，让小寒听了进去，平日这娃只和她亲，连老三两口子都不爱搭理。 “奶……” 林小寒很不情愿，不想和死老太婆亲近，以前他也不懂事，觉得他娘李氏对她不好，和村里别的人家不一样，只喜欢丫头。 记得有一次大姑回娘家，他正躲在柜子里和大伯家的大妞堂姐玩躲猫猫，正好偷听到奶和大姑说话，他才明白，自己是被硬抢过来的。 为此，李氏在雪地跪了一天，眼泪哭干了也没用，他奶抱着他养，也不是真喜欢他，而是大姑嫁过去好几年也没生出娃，想把他过继当儿子。 林老头靠在墙角处，对眼前的一幕视而不见，面色冷漠。他常年下地劳作，面皮粗糙，满是褶子，和失去水分的干菜差不多。 “老二，去，帮你大哥一把，把丑丫头扔出去！” 快过年了，家里和睦，来年年景才能好，因为一个救不活的丫头片子，闹得全家上下心焦，林老头吸了一口烟袋锅子，吐着烟雾，终于发话。 在林家，表面上当家的是林老太太，实际上，一家之主还是林老头，只不过他一向不爱说话，家里有啥事也是得过且过。 一直没吭声的林满银被点名，面露苦笑，他不觉得侄女林小丫还有救活的可能，也想把人扔出去，但是有大哥林满金出头，他就没必要做这个恶人，因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蹲在角落不吭气。 “愣着干啥，爹叫你呢。” 林满银愣神的工夫，媳妇周氏用手捅了捅他的胳膊。当家人林老头发话，他们也没办法，这没分家就是不自在，辛苦一年，到年底一点铜板没留下，腰杆子始终硬气不起来。 周氏到底不是个恶人，没有那些黑心眼，不过在家里，她得首先考虑自己和儿女们的利益，得罪公婆，对她没一星半点的好处。 “爹让你去，你就去。” 周氏见林满银没动作，推了一把。这一年她偷偷做了点绣活，抓紧一切时间打络子，前几天刚到镇上的布庄换了二百文。 家里林老太太一手遮天，每日开火做饭，都会事先把锁在箱子里的米粮拿出来，然后用小碗舀，多出一小撮，都得抓回去，反反复复几次，那一双老手比秤还准。 家里男人们还好，一两年混上一套粗布衣衫，这当媳妇儿的，手里一个大子儿也没有，娃想吃个糖葫芦，都得动用那点子陪嫁的压箱底。 周氏琢磨背着林老太太偷摸攒点银子，谁料事有不巧，避开林老太太，却碰见嫁到镇上的大姑子。 结果可想而知，大姑子是个嘴碎的，冰天雪地特地跑回娘家告状，周氏被责骂一顿。咬紧牙关不放松，就是不承认卖了铜板，她给林老太太买了一块花布，表示自己手里的钱都孝敬了。 “这……” 林满银犹豫，他一向是个和稀泥的角色，让他出头，他不情愿，思来想去，看了三弟林满铜一眼，劝说道，“三弟，大过年的，就别惹爹娘生气了，小丫救不活，咱们也不是没找过赤脚郎中看。” “是啊，小丫最后一程，还是应该由做爹娘的送送……” 周氏和自家男人一个态度，扔人可以，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况且她刚因为藏私房得罪婆婆林老太太，必须好好表现。 林小丫对他们的态度一目了然，看得透彻，她闭上眼睛，深呼吸，感觉自己比刚刚醒来那会有点力气，少了几分死气。 怀中的小丫动动身子，让原本眼神呆滞的李氏慢慢找回焦距，她抱着闺女站起身，可能是跪在地上久了，腿麻木不过血，向前踉跄一下，还是一旁的林大寒眼疾手快，上前接过小丫，林大丫扶了李氏一把，她这才站稳。 “好，我带着小丫离开。” 失望之极，李氏变得平静，一双眼睛没有波动，她没有看林满铜一眼，而是看着手脚麻利地二丫，轻声道，“二丫，你去房里收拾东西，娘带着小丫离开。” “娘，我跟着你和小丫一起走。” 二丫很雀跃，只要能离开让人压抑的林家，就算是睡山洞，她都觉得快活。 “我也走。” 林大寒回答得很干脆，娘带着小丫，必然要回到大舅家的破屋子，很久没有人打扫，也不晓得这天气会不会屋顶漏风，他是家里的男丁，以后要顶立门户，等天暖，他就去镇上找活计，总不能让娘和小丫喝西北风。 以前大舅还在，他总去大舅家里，跟着他学过一些简单的打猎本事，他想着在周边的小山头做点套子，运气好也能套上几只山鸡野兔。 “好哇，李秀花，你是跟老婆子我对着干，要反了天啊！” 林老太太用手拍了拍炕头，不怒反笑，颧骨很高，面相看起来更加刻薄，大嗓门地吼道，“有本事你就带着小崽子滚蛋，出了这个门，你就别回来，以后林家也没有你这号人！” 言外之意，李氏只要走出林家这个门，就等于被休了。林老太太很得意，想和她斗，门都没有！ 李家基本死的差不多了，回去最多是和左邻右舍要一口饭吃，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妇人，以后哪有活路？ 林老太太就不信，李氏这种和面团一般软和的人不会和以前一般，哭泣地跪地求饶。 可惜，李氏听后，只是点点头，一脸麻木，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娘……”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林大丫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卖她真的没关系，反正在这个家里，也没有啥活路，若是娘亲被休，以后他们兄妹该怎么办，爹怎么办？ “你和小寒留下，你们可是林家的子孙，又不是别人的种。” 李氏瞪了林大丫一眼，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言传身教，只会让儿女们忍让，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不是不想带走大丫和小寒，只是，马上要过年了，她回到娘家，到底能不能吃上饭还难说，前路未卜，小寒和大丫留下，至少不用挨饿受冻。 第006章误伤 林老太太一向不稀罕小儿子林满铜，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闷声不吭，好像生下来就是和她作对的。 “林家的种咋了？小寒留下，其余都给我滚！一个个好吃懒做的，也不看看吃谁家的米长大，白眼狼啊，吃里扒外的东西！” 对亲儿子都没好有脸色，更别提李氏和家里几个娃，但是在林老太太心中，林小寒不同，好歹让她带了几年，心里又有旁的打算，因此才不会让李氏带走。 “奶，你说谁白眼狼呢，村里人谁不知道，村东头老林家所有的活计都是我们三房一家做。” 林二丫用最快速度收拾好铺盖卷，反正家徒四壁，除了棉被，几套换洗的衣裳和娘李氏的一个陪嫁小箱子以外，空无一物。 她刚掀开棉布帘子，就听见林老太太叫骂，言语及其难听，平日早就受够了闲气，她忍不住怒道，“奶，你说话真是丧良心！” 家里十几口人，大伯大伯娘平日好吃懒做，二伯一家就和隐形人一样，赶上农忙全家下地干活，大伯二伯惯会偷奸耍滑，干几下就叫唤。素日的杂活，都是她爹娘干，就连她们姐妹几个人，都活得和堂姐林大妞丫鬟一般。 “二丫，咋和你奶说话呢！” 林满铜是个和善的老实人，虽然被爹娘和大哥二哥的态度伤害不轻，可他总觉得，他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说而已。 当年李氏连续生了三个丫头，林老太太开口闭口就骂丫头是赔钱货，应该扔到小南山喂狼，可也只限于口头上的，没有真那么做。 “爹，奶她要扔了小丫！” 林二丫跺跺脚，心里憋着一股火，她以前小的时候不懂事，以为自己不被待见，是会的太少，笨手笨脚，她拼命的做活，得到的却是嘲笑和冷眼，还有无休止的谩骂。 “娘，儿子求你了，娘！” 林满铜再次下跪，七尺身高的汉子禁不住红了眼眶，胡子拉碴一脸颓然，在他心里，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没求过爹娘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开口，为了自己的闺女。 林老太太斜着三角眼，怨毒地看了一眼林二丫，“小兔崽子，说我丧良心，你去找个不丧良心的！一个丫头片子，能给你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对于老三的请求，她选择视而不见，什么骨血也没用，眼瞅着过年，不想让家里死人晦气，就是这么简单一件事。 “三弟，你也别怪大哥心狠，咱爹娘不容易，况且入冬后，咱娘受了寒，整日的咳嗽，万一小丫死家里，添了晦气，咱娘……” 林满金转了转眼睛，心里有了计较，他不耐烦和老三一家磨叽，原本以为扔掉林小丫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快扔出去！你是想让我死咋的？” 林满金不说还好，说完以后，林老太太顿时站起身，胸前上下起伏，她用手捏着嗓子，脸呈现出猪肝色，一口气上不来，翻了白眼。 村里人迷信，民间传说，娃没有成年若是夭折，怨气会很重，总是留在咽气的地方，阴魂不散，若是家里刚好有重病之人，就会在一个月内把重病的人带走，叫重丧。 林老太太要扔林小丫，根本没想到这一点，被提醒后，一口痰卡在嗓子眼儿，憋着一口气上不来，眼瞅着就要昏厥过去。 “娘，娘你咋了！” 大儿媳刘氏立即尖叫，她和林老太太沾亲带故，一直受宠，若是这个时候林老太太没了，家里剩下林老头一人做主，那点家产，她是一点捞不到。 “娘啊，你这是要去了啊！” 二儿媳周氏故作惊慌失措，心里差点乐开花，心道，“老不死的，赶紧死了最好，以免活着祸害人。” 林老太太一死，林家就会分家单过，反正家里就那点东西，她指望不上，就是想着以后分家，她能当家做主，不至于吃一口肉，还得看别人脸色。 “咳咳咳，周氏，你敢诅咒我死！” 林老太太憋得脸色涨得青紫，又被林满金在后背拍了一掌，别说，还真有点作用，她“呸”地一声吐了一口痰，稍微缓过神，指着周氏的鼻子开口便骂。 大过年的，诅咒她早死，这是上了年纪的人的最大忌讳，林老太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骂一句只觉不过瘾，抄起小炕桌上的茶碗，对着周氏的面门砸去。 “啊！” 茶碗是刚倒进去的滚烫的热水，从空中抛洒成弧线，屋子本来就不大，林老太太使了力气的，无奈准头一般，周氏没咋地，她的大闺女秋香遭了殃。 滚烫的开水，全部落到秋香的脸上，秋香哀嚎一声，蹲下身子，用手捂住脸，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 “秋香！” 周氏眼中瞬间充满血丝，她和林老太太不同，不是个重男轻女的，秋香是她唯一的闺女，今年十五，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都是极好的，因此也说了个好亲事。 男方家在隔壁村，有二十亩两田，亲家公是个木匠，有手艺，家里三间大瓦房，算是个有家底的。 以亲家的条件，十里八村的姑娘随便挑，对方主动上门提亲，就是看中了秋香的好容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氏傻愣在原地，她没想到自己的闺女会代替她受罪，若是毁了容，已经定好的亲事，就要泡汤了。 闹剧接连不断，林小丫半躺在大哥林大寒的怀中，把刚刚的一幕都看在眼里。林家上下，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许是灵魂和身体原主渐渐契合，让她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林家老太太是个跋扈的，这没什么好说，但从始至终，大伯林满金就好像一根搅屎棍，就怕事不大。 原主一个七岁小丫头，怎么可能和林满金有深仇大恨，林小丫用力回忆，在脑海中搜索到一些信息。 前段时间的某天，林小丫被林老太太打发出去跑腿送东西，无意之中，撞破了林满金和村中小寡妇的好事，当时她还天真地问，“大伯，大冷天的，你为啥光着屁股？” 当时林满金那眼神，尴尬里透着狠毒，还警告她别乱说话。没两天，原主就被堂姐林大妞欺负，丢了性命，这难道是巧合？ 第007章金贵的林老太太 周氏也顾不得大骂个没完的林老太太，只想着自己闺女脸上的烫伤，心乱如麻，忙道，“秋香，把手拿开，让娘看看！” 自家闺女出事，一向事不关己的林满银也急了，但是他比周氏多几分冷静，第一时间掀开棉布帘子，到外面去捧了一把雪。 木头门开着，窗外的冷风顺着空隙钻进内室，林小丫缩了缩脖子，感觉有点冷。 “小丫，你一定要挺过去，不让这些人如愿。” 林大寒脱下自己外面罩着的破了棉絮的袄子，盖在她身上，袄子上还残留着暖暖的温度和清新的皂角香。 “大哥……” 一道沙哑的嗓音响起，林小丫发现自己能发出声音，她扭动身子，拼命地想坐起身。 以眼下的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离开林家，冰天雪地，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三个孩子能去哪里，娘李氏没有亲人了，而以林老太太的做派，他们母子几人拿不走林家的一粒米。 “小丫醒了，真好，真好……” 林大寒欢喜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他四处茫然张望，盯着桌子上的茶水半晌，才想起来要喂小妹喝点水。 “大哥，我没事，我会活着的。” 林小丫用小口抿了一口茶水，茶水里全是苦涩的茶叶沫子，这也就是快过年，林家用来待客的好茶。 兄妹二人依偎在一起，充满温情，而反观墙角处，林家的几口人正围着秋香，一个个的垂头丧气，很是沮丧。 “娘，这大过年的，你咋能动手呢！” 一向以林林老太太马首是瞻的刘氏也忍不住埋怨几句，秋香马上嫁人了，可是家里的摇钱树，收到的聘礼都归林老太太分配，亲事黄了，之前收到的银子也得退回去。 在刘氏心里，林老太太手里的所有银子，将来都归他们大房，秋香毁容嫁不出去，烂在手里，损失不是一般的大。 “就算动手，也得有点准头啊！” 刘氏见婆婆林老太太面沉似水，察觉自己说错话，赶紧出言补救，她瞪了妯娌周氏一眼，“大过年好好的，你诅咒咱娘，咋办，现在你闺女遭报应了吧！” 秋香脸上红肿，脱了一层皮，就算长好，也得留下凹凸不平的疤痕，没补救的可能。 “刘氏，你这个满嘴喷粪的贱人，我撕了你这张烂嘴！” 周氏再恨林老太太，也不敢忤逆长辈，心里堵正愁没地方发泄，刘氏说话阴阳怪气的嘲讽，正戳她的软肋。 “哎呦呦，娘啊，周氏疯了！” 刘氏没有防备，闪躲不及，被冲上来的周氏抓住了头发撕扯，她用力推开周氏，无奈周氏真是红了眼睛，把全部怒火发泄在刘氏身上，发疯一般地撕扯，捶打，刘氏被骑在身下，疼得嗷嗷直叫。 “老二家的，放手，你干啥，你当我死了吗？” 林老太太从炕上跳下，一个没留神，脚踩上了破碎的瓷片，瞬间血流如注，屋内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哎呦，娘，大过年的见红，可是遭罪了！” 林满金见自家婆娘被二弟媳妇压在身下扭打，很是恼火，无奈女人之间的口角，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好搅和进去。 “啊，见血了，老二家的这个杀千刀的！” 林老太太一贯强悍，却有一个弱点，她晕血，当然，作为村里的妇人，杀鸡宰鸭都没问题，晕血也只是晕自己的血。 脚面被划开一个大口子，洗得发黄的裹脚布很快被染红了一片，林老太太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子晃了几晃，摇摇欲坠。 这边，二房周氏打累了，又在大嫂刘氏脸上抓了抓，见自己的指甲缝里有细小的碎肉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就此停手，她闺女毁容，她就没了盼头，那么整个林家上下，谁也别想得到一点好。 “娘，你得给我做主啊，你看看老二家的那个不要脸的娼妇，呜呜呜……” 刘氏感脸颊火辣辣地，用手一摸，还有血迹，她哭天抢地，习惯性地找婆婆林老太太告状。 “你就消停点吧，没看到咱娘受伤了吗？” 林满金瞪了刘氏一眼，心道，没眼色的东西，每次他娘受伤，都是他敛财的好机会。 林老太太特别怕死，得个小风寒都要找赤脚大夫抓药，林满金和赤脚大夫相熟，弄点随便的野草糊弄他娘，那点药钱，他偷摸的克扣，回头买上酒菜，去找村里的小寡妇快活。 “娘，你咋了？咋出这么多血！” 尽管心里委屈，表面上还得装模作样，刘氏用手捂着脸颊，招呼另一间屋子里昏昏欲睡的闺女大妞，一起上前搀扶。 “你说我咋了？作孽啊！” 林老太太此刻心慌慌，根本顾不得骂人，迷迷糊糊地从衣衫里摸出钥匙，递给大儿子林满金，“老大，你去开箱子，最下面有个小布袋，里头有几根人参须子，拿着给我熬汤，快点！” “娘……” 林满金拿着钥匙，有点傻眼，家里有多少压箱底，他心里有数，这么多年，每到年根底下，老三都出去打零工做活，却一个铜板没花，全部上交，积攒下来，也是极为可观的。 为此，他心里嘲笑林满铜人傻，活该做牛做马，赚那么多银钱，一个心眼，就不知道给家里的婆娘和娃们留点。 家里有个十几两银子，可是人参须子哪里来的？人参极为贵重，林满金在赤脚郎中那里见过，几根细碎的参须，就要半两银子。 他娘不过是流点血，就要用半两银子的参须煮汤喝，比大户人家的老太太还要金贵了。 “娘，咱家哪来的参须？” 刘氏正在嘘寒问暖，表现自己，听见林老太太的话，实在无法淡定，她和自家男人对视一眼，急切地问道，“是不是说错了？” “一共有二十根，拿出三根小的，别多拿，回头我要查数的！” 林老太太头晕脑胀，不耐烦解释这个，随便摆摆手，口气很不好，“都杵着干啥，是盼着我早死呢？” “娘，二弟三弟都在眼前呢，我哪能多拿。” 林满金敷衍一声，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心里却打着小九九，看来之前他是高估自己的地位，老太太有啥，他这个做儿子的并不知道，说不得私藏了不少好东西。 第008章陪嫁 林老太太一受伤，一屋子人跟着团团转，林小丫睁开眼，只觉得有人在眼前走来走去，晃得她天旋地转。 “小妹，袄子给你穿着，等咱们到了大舅家，大哥想办法弄点草药。” 林大寒叹息一声，他若有办法，也不会拖到现在，一个铜板难倒英雄汉，没有钱，要什么没什么。 “大哥……” 对于这接连的闹剧，林小丫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眼瞅着就要过年，外面冰天雪地，娘李氏带着他们兄妹，在外面也过不好，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想厚着脸皮留下。 林家人虽然黑心，却好歹有个遮挡风雪之地，有账不怕四算，等她身子好些，一切再慢慢清算。 可惜，林小丫低估了林家人的狠心程度，林老太太被扶到炕头最热乎的地方躺下，她往下看了一眼，指着林小丫，不耐烦道：“原本家里好好的，都是这个扫把星，不然，秋香也不会因此毁了相貌！小崽子临死之前还不消停，让一大家子跟着倒霉！” 本来，林老太太对于自己扔茶碗失去准头的事儿有点愧疚，可看到林小丫，立刻找到说辞，把全部过错推出去，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净。 “秋香爹，你还愣着干啥，赶紧把扫把星扔出去！” 周氏给闺女秋香处理好脸上的伤口，家里没有伤药，只能弄点草木灰涂上，她听林老太太一说，觉得有道理，林小丫才是惹祸的根苗，若是老三早点把死丫头扔到小南山，就没这种事。 “这和小丫有啥关系？” 林满铜低声辩解几句，感觉自己说话很没底气。二哥家的秋香和自己娘受伤，那都是小伤，当初小丫被大妞欺负，脸上留下那么道长长的疤痕，家里人却一句责怪大妞的话没有，真是让人寒心。 “唉！” 李氏深深地叹一口气，就在刚刚，她心里升起一点小小的期待，家里人顾不上她们母女，让小丫能在林家住上一晚，可转瞬之间，她的希望就破灭了。 林满铜是个老实人，是个好人，可绝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而她之前性格软弱，只能换来无尽的欺压。 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从林家村到李家村的路不近，冰天雪地走上几个时辰，就怕自家小丫承受不来。 “娘，我回来了，我去找了莫大娘，咱们坐牛车走！” 刚才家里乱哄哄的，全围着林老太太转悠，趁着这个机会，林二丫灵机一动，跑出门，找和自家娘亲不错的莫大娘求助。 莫大娘是村里的外来户，为人泼辣却极为热心，她男人在她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两口子只有一个闺女，嫁的远，冬日大雪封山，初二回不成娘家，改为每年中秋前后回来看看。 “你这丫头，又麻烦你莫大娘！” 李氏虽然嗔怪几句，却给二闺女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她顾不得这么多，不会为了面子，让闺女受罪。 东西早已收好，李氏拎过来两个包袱，又脱掉自己外罩着的破了棉絮的袄子，盖在林小丫身上。 这下，林小丫身上总共盖着有好几件袄子，她能感觉到娘亲和哥姐对她沉甸甸的关爱。 很快，院门口有响动声，接着，传来莫大娘爽利地叫喊声，“李家妹子，牛车来了，咱们得赶着时辰上路，不然晚上就要露宿山野了！” “好，这就出门！” 李氏检查一下行李，见自己的陪嫁小箱子还在，松了一口气，冲着儿子林大寒摆手，林二丫自动跟上，腿脚那叫一个快。 “孩子娘，你这是干啥？” 林满铜彻底傻眼，他娘还没松口，他在等待机会，媳妇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大舅子家的房子好几年没人住，也没翻修过，万一被大雪压塌了屋顶，娘几个要活活冻死了！ “你带着大丫和小寒在家里过年。” 李氏虽然厌恶林家众人，但她和林满铜夫妻感情不错，一向和睦，离别的狠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忍着眼泪，轻描淡写，她知道出这个门，想要回来就难了。 “李家妹子，收拾好了吗？” 门外，莫大娘再次催促，李氏垂下眼睛，应了一声，林二丫率先，拎着小箱子往外跑。 林小丫很郁闷，说的好听是自己走，实则是被赶出去，娘亲，大哥和二姐是被她所连累，前路未知，这让她有点迷茫，还有点对未来日子的惶恐。 “哎呦，我说三弟妹，你拿着这么大个包裹，里头都装了点啥？” 三房一家到底有几个铜板，林满金门儿清，就那两口子的性子，绝对做不出藏私的事来，可是，李氏那个陪嫁小箱子终年上锁，里头有啥，他还真不知道。 从前农忙，他找了个借口偷摸回来，跑到三房屋里翻找，小箱子沉甸甸地，他用铁丝撬锁，摆弄半个小时，也没撬开，想来里面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然李氏有银钱傍身，断不会被欺负到如此地步。 人总有好奇心，林满金死死地盯着小箱子，恨不得盯出一个窟窿。 “老大，去把包袱打开，想滚可以，我林家的东西，她李秀花别想带走分毫！” 林老太太躺在炕头，头顶上搭着一个帕子，哎呀呀地叫唤，林满金地话刚好戳中她的心思，李氏嫁进来多年，小箱子一直没打开过。 关系到自身的利益，老二林满银也不再和稀泥，直截了当地表明，林家众人达成统一战线，一个态度。 林小丫也有点好奇心，原身对小箱子印象很深，娘李氏经常放在手里摩挲，却很少打开，她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好，那你们就睁大狗眼看仔细了。” 李氏气得冷笑，她带走的东西，被子都是从娘家带来的陪嫁，这么多年，伺候一家老小，从没沾一点便宜，现下被扫地出门，还要检查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 若是以往，李氏就算再老实，也会找人请来族长说道，眼下小丫病得严重，她没耐心废话，当即从衣领里取出钥匙开锁。 “砰”地一声，锁体应声而落，箱子被打开，林家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梦乡会出现一箱子的银元宝。 箱子是樟木做的，外面包着一层铁皮，年头久了，铁皮上生了一层红色的铁锈。 箱子里只有两样东西，一个石头做成的手镯，手镯分量不太重，打磨光滑，看着并不是值钱的玉石，对林家众人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另外占分量的是类似于下套子的工具，对于靠山的林家村来说，也不稀奇。 第009章馊主意 莫大娘在门外等了又等，她知道老林家那些黑心肝的肯定要刁难李氏，也不打招呼，直接板着脸进门，接过李氏怀中的小包袱就往外走，边走边催促，“李家妹子，天色不早了，得快点。” 若不是还要在林家村生活，不好和林家族人闹太僵，她非要找林老太太掐架不可。 “莫大娘，牛车上垫着褥子了吗，我小妹发烧，我怕她再受寒。” 趁着灶间没有人，林二丫手脚麻利，用小罐子偷装一大碗的参汤，然后又在大锅内添水，一气呵成，做得滴水不漏。 “你这个小丫头，还轮到你操心了。” 李氏的五个娃，莫大娘最喜欢林二丫，觉得这丫头和她脾气差不多，不像其余几个，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她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笑道，“我和你莫大叔赶了牛车，上面还加了厚厚的被褥，肯定冻不着小丫。” 莫大娘想把人直接接到家里，挤挤也能住下，只不过反复考量，觉得有点不妥，林家的老太太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弄不好大过年的来闹，还不如换地方清净。 她怕李氏过去，家什不全，特地从家里匀了一套锅碗瓢盆，十几斤的糙面，还有两大颗白菜，一块腊肉，别的她自己也拿不出啥了。 这边，李氏锁上箱子，一行人就要出门，林小丫在大哥林大寒的怀中挣扎一下身子，毕竟她不是真的七岁，有些事难免想的多些，娘亲带着他们兄妹离开，剩下爹爹和大姐小弟留下林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本就艰难的日子，更加难过了。 离开之前，怎么也得想个法子，转移一下林家人的注意力，最好能让他们内讧。 “大伯，大伯……” 眼瞅着就要被抱出门去，林小丫急得脑门见汗，她看到站在门口一脸得意的林满金，眼前一亮，立即想到个馊主意。 此人奸诈狡猾，最是能欺负她的爹娘，那么现在，先小小的报复一下。 “你这个晦气的丑八怪，叫魂呢？鬼叫个啥！” 林满金面对林小丫，后退几步，满脸嫌恶，“扫把星赶快滚出去，家里能消停几天！” 原以为扔个丑丫头，谁料李氏主动离开，这一下，家里少了好几张嘴，家里过年的吃食也能更宽裕些。 林小丫心里冷笑，眼中闪过暗芒，她装作一副快要断气地模样，眼泪哗哗地流淌，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大伯，我就要走了。” 林大寒见小妹哭得脸色通红，以为她是舍不得林家，赶忙抱着林小丫颠了颠，耐心地哄着。 林小丫知道大哥误会了，偷偷地伸出棉袄下面的小手， 拍了拍林大寒，示意他稍安勿躁。 “快滚，哪那么多废话，平素怎么不见你和你大伯亲！” 刘氏正为大锅里的人参须心疼，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太，不过是流了点血，干啥要那么贵重的东西。 去年她弟风寒，求着林老太太拿出二十铜板，她想买一条子猪肉回娘家看看，软磨硬泡了几天，林老太太才答应，这还是在妯娌的头一份儿。 刘氏一直以为婆婆对她掏心掏肺，现在看，自己就是个笑话！林老太太那么精于算计，背地里不一定藏了多少好东西。 “大伯娘，你告诉大伯，下雪天北风吹着刺骨，以后不要光着屁股了，多穿些总没错的……” 林小丫重病，断断续续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因屋内鸦雀无声，即便是她声音没比蚊子大多少，林家众人却全听在耳朵里。 “小丫，你别是傻了吧！” 二房周氏似乎想到了什么，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明知故问，她刚和刘氏打了一架，正急于找回场子。 “二伯娘，小丫没傻，还有前村的花婶，也不能光屁股，棉裤就扔在雪地里……” 花婶是村里的小寡妇，辈分高，其实年纪不过二十来岁，是从外地被买来的冲喜小媳妇，谁料嫁进来没多久，男人就死在她的肚皮上。 城里来的，细皮嫩肉，没干过农活，自然吃不得苦，整日就穿着碎花的长裙在村里游荡，勾搭汉子，反正她从来不干农活，家里总是有烧不完的柴禾，用不完的水。 村里的妇人一提小寡妇，恨得牙根痒痒，奈何花婶是个厉害的，找上门的妇人最后全部败北，回家还要被自家男人打一顿。 林小丫的几句话，透露出几条关键点，林满金和花婶在一处，冰天雪地，脱了裤子，干什么不言而喻。 原主才七岁，正是懵懂的年纪，根本不理解光屁股的含义，而且小娃通常不会说谎，林小丫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屋内，正帮着提包袱的林大丫捂住脸，她已经十一，听村里妇人们说荤话，多少明白些男女之事，大伯和寡妇偷情，让她做侄女的听见，只觉得脸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简直胡说八道！丑丫头不是被鬼上身了吧！” 林满金恼羞成怒，心里骂娘，以前村里来个光头和尚，算命就说她和侄女林小丫相克，果不其然，都要死了，还得摆他一道。 家里婆娘生了几个娃，腰和水桶一般粗，哪有小寡妇那两下子，前几天他去帮着送柴禾，一个没忍住，就在雪地里快活一把，别说，比起热热的炕头，别有一番滋味。 刘氏半信半疑，花婶没有儿女，就靠着卖肉吃喝，有时候村里经常陌生的脸孔，都是找小寡妇的相好，她背地里没少骂花婶是个贱蹄子，专门吸汉子的精气。 “我没撒谎，大伯屁股上有个拳头大的疤……” 林小丫很委屈，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把脸往林大寒的怀中蹭，实在是黑了大伯林满金一把，心中暗爽，恨不得笑出声。 “那是了，孩子爹屁股上的疤是前两年留下来的！” 刘氏惊呼一声，这件事，只有夫妻俩知道，并且不光彩，林满金自己觉得丢人，根本提都没提过一句，一直在瞒着林家众人。 第010章干得漂亮！ 两年前，镇上一富户招人盖屋子，林满金和刘氏去做帮工，镇上那富户有个漂亮的儿媳，喜欢在院子露天的池子洗澡。 林满金和帮工们喝多了酒，又听了几段荤段子，心头火起，爬墙头去看小媳妇洗澡，结果一个没站稳，掉到院子里，惊动了看门的大黄狗，被大黄狗在屁股上咬一口，掉了一块肉。 此举惊动了富户，找来干活的帮工，把林满金胖揍一顿，全身上下挂彩，直接把人扔出门。 如此丢人现眼，刘氏抱怨几句，一文钱没赚到，还得花钱看病，夫妻俩都觉得丢不起脸，灰溜溜地回林家村，只说林满金盖屋子从顶上摔下来，富户是黑心的，一个铜板都没给。 林老太太闹腾着要去告官，后来夫妻俩迫不得已，只和林老太太说了实话，她这才偃旗息鼓。 “娘啊，你要给我做主啊，我嫁到林家二十年了，哪有做一点对不起孩子爹的事啊！” 刘氏被周氏打得脸上冒血，心中正委屈着，突然听见这么个消息，当即受不住地大哭起来，“他竟然和小寡妇厮混，娘啊……” “妇道人家懂个啥！” 丑事被当众揭发，林满金把眼睛瞪到铜铃大小，想要给自己辩解几句，想了半天，都没想到一句台词。 那小寡妇和村里很多人家的汉子都有一腿，他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再说家里是没银子，要是有钱，他也想三妻四妾，齐人之福，整天面对刘氏那张大饼子脸，真是够了！ “林满金，从镇上回来你咋答应我的，你都忘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闺女大妞正在说亲，要是传出去有这样的爹，名声就彻底坏了！铁柱议亲，也是难上加难。想到自己的儿女，刘氏好比愤怒的母狮子，当即朝着林满金的身上撞去，屋里吵吵嚷嚷，闹成一团。 林小丫被抱着出了林家，坐在牛车上。牛车四面架着带补丁的破布，好歹能遮挡一点风雪，上面铺着厚厚的毡子，里面还有热乎乎的水袋。 “小妹，干的漂亮！” 林二丫攥着小拳头，眼神亮晶晶的，一脸八卦，如果不是耽误不得，她真想留下来看热闹，出一口恶气。 “娘，这是我在灶间偷的参汤，给小妹喝点。” 林二丫宝贝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罐子，呲着小牙笑得开心，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唇上还有几条干裂，上面冒着血珠子。 林小丫见自己二姐和献宝一样，眼里浮现出热气，亲戚极品都没什么，说到底，全是外人，只要自家人相亲相爱，比什么都强。她要赶紧好起来，代替原主，回报家人。 “二丫，不是偷。” 这么多年，李氏第一次看见闺女笑得开心，还是离开林家的时候，她突然有点心酸，为自己的忍让，感到愧疚。 不是偷，他们一家给林家上下老小做牛做马，这点参汤，也是应该得的，说偷，等于败坏自己的名声。刘氏暗道，绝对不会再软弱下去。 “是啊，娘。” 林二丫还小，不懂得娘李氏言外之意，笑嘻嘻地凑到林小丫面前，双手搓热，摸了摸妹子的小脸儿，“离开林家，小妹精神不少呢！” 应该给小妹找个郎中，可林二丫不敢开口，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娘肯定没有钱。 “村里的赤脚大夫名声不好，小丫再忍忍，咱们到你大舅的村子找人看看。” 李氏抱着林小丫，亲了亲她的额头，又用棉被紧紧地裹着闺女，出门之前，孩子爹林满铜给了她一把铜板，应该趁乱，在林家偷出来的。 “娘，大哥，二姐，我好多了。” 林小丫动了动身子，靠近二姐，姐妹二人挤在一处，更暖和一些，出来呼吸清新的空气，她虽然没精神，却更有活力了。 冬日的林家村，大雪纷飞，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大山，被白雪覆盖，只有点点枝条露出的灰突突的颜色。 车辙压在雪地里，留下深深地痕迹，寒风呼啸，冷风无孔不入，冰冷刺骨，林小丫被冻得鼻头通红，风刮在脸上，就好像被刀刻一般。 莫大叔穿着一身皮袄子，头上套着个狗皮帽子，时而回头，也跟着话几句家常。 “都是我家二丫，又麻烦你们，这大雪封山，一来一回就得一天……” 李氏只感觉面热，她几乎算是净身出户，身上只有临出门林满铜给的铜板，带着娃有上顿没下顿，根本没那个脸皮找人帮忙，若不是为了病重的小闺女，她说什么也要走着回去。 “李家妹子，咱们虽说没啥亲戚，但是投缘，你和我还客气啥啊!” 莫大娘是个爽利性子，最不喜欢那些场面话，她不耐烦地摆摆手，“客套话就别说了，太见外，我不会做鞋，脚下的还是你纳的千层底，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得空给我做两双鞋就行了。” 人这一辈子，谁都有难事，彼此帮一把，就当结个善缘，此刻莫大娘根本没当一回事，她却不知道，因为自己小小的善举，以后会得到怎样的回报。 “那成。” 李氏点点头，家里现在困难，别的她拿不出什么，做鞋却是可以的，只要能偿还一点点的人情，她也会好受一点，其实她很怕林老太太去莫大娘家闹腾。 “我们就两口子，闺女又远嫁，闹腾就闹腾，我还怕她不成！” 莫大娘吼叫了两声，惹得前面赶车的老伴频频回头，末了，她自己就笑了，一辈子要强，却在早年亏损，没个儿子傍身，说来，就是个绝户头。 李氏虽然被恶婆婆磋磨，可儿子懂事，闺女孝顺，以后苦尽甘来，日子只有更好的。 “莫大娘，以后我给你和大叔养老。” 林大寒脱口而出，在最困难的时候，族人都不愿意帮忙，只有莫大娘两口子，冒着严寒，伸出援手，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他想都没想，承若道，“等来年开春我就到镇上做活去，总得像点法子赚钱。” 他们林家村在大齐边境，镇上和城里好找伙计，扛包也好，去镖局跟着跑腿也行，总归只要肯吃苦，就有收获。 “那成，我就等着大寒发财，给我和你莫大叔养老了。” 莫大娘哈哈大笑，随口接一句，根本就没有当真，而在林大寒身边的林小丫看到大哥的眼神，心里默默把莫大娘两口子划分到自己人的队伍中。 第011章去大舅家 走了约莫有两三个时辰，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北风肆虐，哭嚎着，一行人在雪地中，艰难地行进。 林小丫浑身上下冰凉凉的，脚都麻木到没有知觉，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冰雕，就连想做个表情，脸都僵硬到没有反应。 “小丫，过了这个小山头，你大舅家就到了。” 李氏把小闺女搂在怀中，每隔几个呼吸就要低头看一眼，见小丫没有咽气，才能长舒一口气，可这心始终悬着。 林家村和李家村距离不近，这次是为了林小丫，莫大叔特地选了一条近路，需要翻越一座小土包。 所谓的小土包，就是村里的孤坟，每年中元节，村里人都会买点纸钱，在小土包附近随便找个地方烧纸，摆上几样糕饼，和祭祀差不多，这在林家村被称为“打外鬼”。 顾名思义，这些孤魂野鬼常年得不到孝敬，就会出来抢劫，有些有恶趣味的，就弄一出鬼打墙或者到村里吓唬小娃。 村里人就算有急事，也不会抄近路走，李氏作为知情人，心中对莫大娘一家充满感激，但是她现在并没有报答的能力，只能憋在心里。 “二姐，你给我唱一首童谣吧。” 林小丫看着身边发呆的林二丫，提议道，她迫切地需要分散注意力，不然真的挺不住了。 林二丫抓了抓头发，一脸为难，村里的丫头小子都随口唱几首，可是她自打懂事，就有干不完的活计，哪里会，可她又不想拒绝小妹的请求，思来想去，唱道：“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进了腊月就是年，尤其是在大齐北地，冰天雪地，庄户人家习惯提前准备年货。 有条件的人家，买上好的糯米和红豆，做成拳头大小的粘豆包，放在院中的大缸里，冻得结实，包一次，能吃整整一个冬天，然后炖菜的时候，再盖帘上放几个，软软糯糯，还有红豆的香气。 林小丫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原主自从生病后，几天都没吃一口饭，等到她穿过来接管身体，感觉到腹中空空。 闭上眼睛，林小丫眼前闪现一幕，大伯娘刘氏趁着林老太太不注意，在大缸里偷了两个粘豆包，放了一点点的油，在灶上煎，豆包外面呈现金黄的颜色，散发着香气。 刘氏把豆包盛到碗里，撒上白糖，和林大妞躲在灶间偷吃，却被进灶间的林小丫抓了个正着。 后来，刘氏恶人先告状，污蔑原主偷吃了豆包，因此，林小丫还被林老太太提着棍子追打一顿。 “娘的小丫饿了呢。” 李氏抱着林小丫，一脸窘迫，出门之前，林老太太检查了包袱，林家的东西，她一点都没拿出来。 “这里有饼子，我带了干粮。” 莫大娘用手拍了一下脑袋，刚刚顾着闲话，忘记这茬了，几人从林家出来，肯定没吃饭，正好家里有一小筐的饼子，她琢磨带着路上吃正好。 莫大娘打开包袱，原本温热的饼子，早已变得冰凉，硬度和石头差不多，根本难以下咽。 “还有小半个时辰，就能到李家村。” 莫大叔见老伴尴尬，打了个圆场，刚才忙着赶路，注意小丫的情况，谁都没想起来吃饭这件事。 “娘，我还不太饿。” 林小丫摇摇头，低垂着眼睛，目前最重要的是挺过这个冬天，就以北地的情况，冬日村里人都在猫冬，根本不出门，自然找不到活计，冰天雪地，寸草不生，想用野菜团子充饥，都是天方夜谭，现下母子几人有冻死和饿死的危险。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李家村。 李氏的爹爹当年靠打猎赚了不少银钱，因此盖的三间石头房子和村里不太近，就在半山腰处，不远处有一户邻居，刚好以采药为生，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远远的，林小丫就看见了那三间破屋子，整体框架良好，也很结实，只是窗户上的高丽纸早已经破烂，里面黑洞洞的，常年无人住，没有人气，倒是像个鬼屋。 一行人把牛车赶到门口，邻居那户人家听见了动静，吱呀一声，门开了，出来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满脸皱纹，看着精神头不错，她眯着眼睛，站在原地打量，好半晌才道，“这是秀花回来了吗？” “伯娘，是我。” 自从爹爹去世，大哥失踪，嫂子又和姘头跑了，李家村就是李氏的伤心地，林家又总有干不完的活计，李氏起早贪黑，已经很久没回过。 屋子在半山腰，基本和村里是隔绝的状态，前后院是一人高的石头墙，墙上缠着铁丝网，为防止山里野兽下山的。 “这大冷的天，先到我家坐会儿。” 老太太看了一眼赶车的两个人，有些眼生，还有车上的娃，就猜到李氏可能有什么难处，眼下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这……” 李氏犹豫片刻，最后小声道，“伯娘，我家小丫发了高热，这一路跟着我们过来，也不知道好不好。” 村里人有忌讳，腊月里，忌讳病人到家中做客，就怕沾染一点的晦气。 “你这孩子，说啥呢，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再说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啥没见过，小丫病了，正好让老头子看看，抓一副汤药喝。” 老太太也不理会李氏，上前抱着林小丫进门，一进门，迎面就是一股子热乎气，她直接把人放到了火炕上。 炕头暖融融的，林小丫舒服地伸展了身体，顺便打量整间屋子，布局简单，除了桌椅板凳之外，地下最多就是竹筐，里面还有她识得的几味草药。 从穿来之后，在林家，在路上，林小丫没有半点的安全感，过度忧虑，耗费体力，此刻找到一个温暖的所在，她体力不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012章药到病除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地响动，林小丫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被人无休止地虐待和忍让，睡得很不安稳，等她睁开眼睛，盯着头顶上破旧的帐子，才反应过来，她穿越了，那场梦境，竟是原主的全部回忆。 “小妹，你醒了。” 林二丫手里端着一个碗，随手放到桌子上，过来探了探林小丫的额头，察觉到热度正常，这才笑眯了眼睛，“还是李爷爷厉害，不过是一副土方子，药到病除。” 林小丫揉揉眼睛，慢慢地靠墙坐起身，她身子有些虚弱，哑着嗓子道，“二姐，娘和大哥呢？” “娘和大哥在修整大舅家的房子。” 林二丫给小妹倒了一杯水，说起昨夜去屋子查看的情况。屋子的框架结实，石头盖的房子，不用担心被大雪压塌屋顶，只是几年没有人住，清清冷冷的，没有人气，屋内的灰尘也是厚厚一层。 窗户框子是木头做的，早已腐烂，必须换新的，昨夜莫大叔和莫大娘一宿没睡，帮着用干木头敲敲打打，钉了窗框，早上村里的小杂货铺子开门，又帮着买了一叠厚厚的高丽纸糊窗户。 “哎呀，有娘和大哥呢，你问这个干啥，小丫头家家的，赶紧养好了身子。” 林二丫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和小妹汇报情况，她表情很不自在，用手点了点林小丫的额角，嗔怪道，“昨儿做梦都在念叨不喝苦药汤子，李奶奶熬的粥，特地给你加了一把糖霜，这下你能甜甜嘴了！” “二姐，你也是个小丫头！” 看着自家二姐懊恼的样子，林小丫忍不住笑出声来，二姐只比她大两岁，才不过九岁，就事事操心，家里外都是一把好手，真应了那句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好啊，小妮子调侃上我了，这是病好了？” 林二丫故作羞恼，心里却很高兴，比起在林家时候的沉默寡言，小妹开朗不少，果然，离开是非之地，家里人都在变好，如果爹爹能带着大姐和小弟分家出来，就更好了。 “二姐，我好多了，能帮着家里干活呢。” 林小丫接过热粥，也顾不得什么，一口气喝个干净，只是普通的糙米粥，甜丝丝的，或许是饿得太久，她竟然觉得，再没有比此更香甜的，这种滋味，一直到很多以后，她吃遍山珍海味，都还记得。 “喏，娘让我把这个给你带上。” 林二丫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正是那个石头手镯，李氏的陪嫁。 “二姐，这个是娘的陪嫁，给我干啥？” 林小丫摇头，石头的表面是凹凸不平的，可却特别光滑，可见经常被人摩挲，即使不是值钱的玉石，对娘李氏来说，却有特别的意义存在。 “以前外公活着的时候提过一嘴，说这个石头戴着强身健体，娘一直半信半疑，这不，你一病，把咱娘吓得……” 林二丫很暴力，不由分说，直接套在自家小妹的手腕上，又一再嘱咐她不要弄丢。 “二姐，我知道。” 林小丫暗暗翻了个白眼，又晃了晃手腕，说来奇怪，这个石头镯子挂在手腕上，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喝了两碗热粥，饭毕，在林小丫一再请求下，林二丫破天荒同意她出门走一圈。 风雪渐歇，寒风依旧刺骨，林小丫推开铁门，正好和用大竹筐运雪的林大寒打了个照面。 “小妹，你病没好，赶紧回炕上躺着，等大哥烧火，晚上就把你接回家。” 林大寒以为小妹不习惯住在别人家，又是一顿哄骗，一向不善言辞的他，画下无数大饼，什么买鞭炮，做白菜炖腊肉，包饺子…… “大哥，我吃得饱饱的，出来走走。” 林小丫呆愣，原主吃东西不太多，因此一副皮包骨，难怪大哥张嘴吃的闭嘴玩的，村里人家都这么哄孩子。 活了三十年，第一次有血缘亲人，被人捧在手心疼宠，这滋味真不是一般好，林小丫很享受。 家里的活计，李氏和林大寒，林二丫一手包办，坚决不让大病初愈的林小丫动手，整个院里，只有她一个闲人。 闲来无事，林小丫绕着院子走了两圈，打量自家的新住处。 大舅家的三间石头屋子在半山腰，院子前面有一条蜿蜒的土路，通往山下，院后背靠大山，前方有一处石台，石台前面正是一条山涧，只不过天气寒冷，山涧的水早已变为冰坨。 远处的山上苍茫一片，白雪遮盖了树枝，偶尔能看到几片枯叶，大风刮过，干枯的树杈啪啪作响，地上随处可见，靠山，捡柴禾很方便，林小丫走了一圈，捧一把，如蚂蚁搬家，一趟趟地往院里运。 在大齐北地，百姓们冬日饮水，都靠积雪。这里没有污染，雪水都是纯净的，用盆子装，放在灶间中，一会儿，雪水就融化，喝起来如甘露，还有一点甜丝丝的味道。 站在窗子下俯瞰，村里人家炊烟袅袅，整个小村宁静，安详，只有北风发出的怒吼声。 日落西山，天边泛着淡淡的烟霞紫，忙碌一整天，家里的院子也拾掇出来，柴禾整齐地码在墙根下，上面盖着一张隔壁李爷爷给的油毡布，算是有点了生气。 三间石头屋子，有一间曾经是李氏未出阁时住的闺房，里面有火炕，桌椅板凳，还有一个小梳妆台。 桌椅板凳残缺不全，被敲敲打打重新钉一遍，好歹能用，只是破旧一些而已。 “白菜是你莫大叔和莫大娘留下的，还有几块饼子，娘放了腊肉。” 背过身，李氏叹息一声，转过头，又是一副笑脸。搬到新家的第一顿饭，怎么也要凑够两个菜，即便是日子很艰难。 马上就要过年了，她不想让孩子们跟着受苦，可出门匆忙，就连油盐酱醋，还是从隔壁家拿来的。 “娘，腊肉你和大哥，小妹，你们吃，我不喜欢吃。” 林二丫深吸一口气，忍住要流下来的口水，故作嫌弃地皱了皱眉，她和家里人不一样，有机会就去灶间偷吃，上次吃肉，大概是两三个月之前，但是娘亲他们不同，至少有几年没有尝过猪肉的味道了。 “娘放了好几块，你们都吃。” 李氏用手摸了摸林二丫的脑袋，眼泪差点没流出来，她一直提醒自己，既然选择这条路，无论多苦多难，都不后悔。 第013章帮工 饭桌上，因为一块腊肉的归属问题，几个人推来推去，最后还是林小丫趁着大哥说话的工夫，眼疾手快，直接放到他嘴里。 家里，大哥是主要的劳力，哪怕是只有一块肉，能让他补补也好。 “小丫，大哥不爱吃肉。” 林大寒想吐出来，可肉上已经沾了他的口水，他细嚼慢咽后，这才撒谎，“那猪又蠢又笨的，养到分量就被宰杀，大哥吃多了，就会和猪一样笨。” 林大寒的话很质朴，甚至有点滑稽，自然骗不过林小丫，可是她听了，心里暖暖的，红了眼圈。 “二丫，明天我带着你哥去村里帮忙，你和小丫在家看家，哪也不许去，知道吗？” 几人热热闹闹地吃过晚饭，李氏又端上来一小盘子隔壁老两口给的炒瓜子，腊月里，过年前后，家家户户不缺这个东西。 瓜子是自家种的，不金贵，吃到嘴里一股子香气，林小丫嗑瓜子，就听见娘李氏说明天出门的事。 “娘，你干啥去啊？” 林二丫人精明，懂得人情世故，娘带着他们回娘家，就和被休差不多，本就应该藏着掖着，最好不要和村里人接触，不然少不得闲言碎语。 “村里有喜事，我琢磨去帮工，能得个几文钱。” 家里就十几斤糙面，糙米也靠隔壁接济，李氏有手有脚，心里上过意不去。 她听说村里人家有喜事，就琢磨去帮工，有铜板拿，还能带点吃食喜饼回家，马上过年，家里一点糕饼没有，小丫病还没彻底好，最好能吃点软和的。 至于闲言碎语，她自从离开林家，就有心里准备，被人说不能少一块肉，她若不要强，儿女们就得和从前一样，跟着她一起吃苦。 手头那些铜板根本不够花，买点吃食，过个年就没有了，过年后到开春那么长的日子，娘几个就得喝西北风，总找人接济，也不是事儿。 “二丫，看着你小妹，院子周围还算安全，千万别往山里走。” 李氏不放心，又嘱咐二闺女一句，在她心里，林二丫是个有主意的，没准要撺掇小丫。 冬日下雪，那些老猎户都不敢进山，因为辨认不清方向，更别提两个小女娃，自从大哥李铁牛打猎失踪后，李氏对深山老林，始终怀有敬畏之心。 “娘，你放心，我们不出去。” 林二丫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赶紧保证，其实她很想跟着去村里看看新娘子，又担忧小妹一个人，因此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新房的第一个夜，李氏和林二丫把小丫夹在中间，睡了一晚，第二日等林小丫醒来，只看到二姐坐在炕边，和她大眼瞪小眼。 “二姐，你瞅我干啥啊？” 林小丫摸摸脸颊，上面凹凸不平，有一条长疤，毁了容貌。原本她很臭美，只不过一切以填饱肚子为前提，最近还真的忽略掉这个问题。 “小妹，你才是咱家长的最好那个，不对，是林家村长的最好的小姑娘。” 林二丫摇摇头，眼里满是惋惜，她以前听镇上的大姑说过，城里有一家百草堂，是最大的药铺，里面有卖祛疤痕的药膏，一盒抹上去，疤痕就消失得毫无痕迹，就是价格昂贵，要几百两银子。 几百两的银子，那是何等的概念，林二丫想不到，她见过最多的一次还是林老太太开箱子，取出一串铜板，有一百个。 一千个铜板是一两银子，几百两银子，要攒多久？ 小妹这么好看，都被林大妞毁了，想到此，林二丫就忍不住愤怒，恨不得提刀剁了那个糟践人的堂姐，现下她人小腿短，只能暗地里诅咒林大妞。 林小丫本来为自己的容貌伤怀，见二姐垂头丧气，立马笑出声来，银子会有的，她相信，自己堂堂一个穿越女，虽说没有改变历史的能力，但是也能凭借本事，发家致富，治好自己的这张脸。 至于报复极品，她也想过，在大齐，族人相当于亲人，若是真的剁了林老太太一家，不说吃牢饭，也会被骂狼心狗肺，最好的报复手段，是她有了银子，不给他们分毫，让他们干瞪眼，然后羡慕嫉妒恨到发狂！ “娘做了红薯饭，我切了一小碟酱菜，还有昨天剩下的白菜汤。” 林二丫到灶间提着个篮子摆饭，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娘说要是剩下四喜丸子，就带一个回来。” 林小丫点点头，用透了温水的帕子抹了一把脸，又用清水漱口，家里没有牙刷，也没牙粉，据说村里人家都不讲究那个。 红薯饭里几乎都是红薯，林小丫吃得香甜，也没挑食，她心里明白，娘是不可能带四喜丸子的。 根据原主的印象，庄户人家办喜事，一大桌子人，只有四个四喜丸子，四喜丸子都是用肉和着菜一起做的，家家户户都不太富裕，没有多少油水，随了份子都想大吃一顿，带上一家老小吃席面，恨不得舔盘子。 李氏一看就是那种不爱占便宜的人，更不可能去小偷小摸，出门这一趟，能拿回两块糕饼就是好的。 “小丫，咱家柴禾不够烧，我去周围捡一些，你就在炕上躺着吧。” 林二丫摸了摸小妹身上的袄子，家人几年都没有做过新衣裳，她和大姐小妹穿得都是大伯和二伯家堂姐不要的。 棉絮穿个几年，早已经打团，一块一块的，冷风一吹，打个透心凉，一点不保暖，小妹的病还没好彻底，她很怕林小丫跟出去，再染上风寒。 “二姐，娘说不能进山。” 林小丫点点头，她也想出去帮忙，但是这气候，实在不是她能承受的，躺在火炕上盖着棉被，都冻得哆嗦。 高丽纸湖的窗棂，根本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冷风，尤其是夜里，林小丫很怀疑，如果火炕烧不热，再没有厚棉被，会冻死人。 “我晓得。” 林二丫找到一条带着补丁的布头，蒙住脸和耳朵，摆摆手，“我是你二姐，还用你一个小丫头操心！” 说完，掀开门帘，只留给林小丫一个单薄的背影。 第014章神奇空间 吃过饭，林小丫在屋内走了一圈消食，背着小手，一边走，一边琢磨如何赚银子。 他们所在的位置，在大齐最北，按照前世的气候，也是东北偏北，一到冬日，冰天雪地，大雪封山，想要出门很难。 这边出产皮毛，药材，很多东西都能换得银钱，但是以家里几口人的能力，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的屋子在半山腰，最多能在山里套个山鸡野兔，兔子皮也得凑够几张一起卖。 寒冬腊月，山中没有多少出产，想要走出村里更是不容易，林小丫苦思冥想，最后得出结论，节衣缩食，等开春冰雪消融之后，才能行动起来。 桌上还有残留的碗筷，林小丫爬到凳子上拾掇，对自己的身高很不满意，她开年就八岁，又瘦又小，在林家吃不饱饭，又常年干活，营养不良，头发也乱糟糟的枯黄，和杂草一般。 灶间的大铁锅上，满满一大锅的水已经烧开，正在汩汩地冒泡，林小丫使出吃奶的劲儿，找到一个木盆。 自从接管原主的身体之后，发汗几次，汗水湿透了里衣，林小丫是个爱干净的，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粘粘的，很难受，多亏现在是冬日，没有怪味。 用大葫芦做的舀子舀了滚烫的开水，又在灶间外弄了点雪，雪花在开水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家里没有澡豆，没有皂角，林小丫弄了一把草木灰洗头。村里人家，草木灰应用广泛，洗碗筷，洗头发还能止血，妇人用的月事带，上面是厚厚的棉布，中间也用草木灰填充，方便随时更换。 热水冒着白花花的雾气，林小丫坐在木盆里，用手不断搓洗身上的皮肤，一直到发红的状态，连续洗了有小半个时辰，前前后后换三次水，才觉得自己彻底干净了。 许是是蹲坐的时辰太久，站起身时，林小丫有点晃悠，一个趔趄，额头刚好磕碰到石头做的灶台上。 脑门热热的，她用手一摸，猩红的血，这下好了，本来脸上有疤痕够丑，若是额角上再来一道，她真要稳坐林家村第一丑女的宝座。 林小丫这么想着，叹息一声，却没看见，那些血珠子，被手腕上的镯子吸收，她只感到天旋地转，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小丫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土地上，她还保持着洗澡之后穿着里衣的状态，却一点感觉不到冷。 四周的温度恒定，约莫有二十五六度，让人舒服，黑土地大概有两三亩左右，大部分是光秃秃的，只有挨着泉眼那一处，架着豆角和黄瓜的架子，上面的果实，早已经成熟。 林小丫看着泉眼形成的一条小溪，突然有点口干，她用手捧着水，喝一口，甜丝丝的，还有点清新的味道。 远处有一座青砖瓦房，一共有两层，岩壁上刻画着某种花纹，彰显主人的品味，看着古朴大气。 房子的后面，是隐隐的雾气，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有人吗，有人在吗？” 林小丫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有点心虚，村里风雪交加，而她所处的环境，温暖如春，还有成熟的蔬菜，四周环境清幽，好比世外桃源，她一定是来到个了不得的地方。 作为突然的闯入者，林小丫心里没底，她看着溪水中的自己，脸上一条蜿蜒的疤痕，有点丑，没错，还是林家村的小丫，没有再次穿越。 连续呼喊七八声，依然无人应答，林小丫直奔青砖瓦房，她心里隐隐感觉到，答案就在那里。 约莫有一刻钟，林小丫来到院门口，出于礼貌，她敲门并且在原地等候片刻，这才推门而入。 进门是一间宽阔的大厅，墙壁挂着各式各样的毛毯，在厚厚的毯子上，坠满了流苏，翡翠和各色的宝石，五颜六色，精光闪闪，差点晃花她的眼睛。 家具清一色紫檀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看着厚重。在角落有一张八仙桌，上面铺着画纸，画作上出现一个古装美人，戴着面纱，看不清楚脸，可是她荡着秋千飘逸的身姿，让你觉得，她就是一个绝色美人。 客厅中无人，奇怪的是没有半点灰尘，角落处有几个颜色单一的花瓶，奢华和素淡，融合在一起，却没有一点违和。 参观过客厅之后，林小丫直奔其中的一间房，看得出是女子的闺阁。进门处摆着一个山水花鸟的画屏，正对着的是一张拔步床，上面铺着滑溜溜的锦缎，四周是双层流苏的暖黄色纱帐，旁边不远处有一张梳妆台，上面的铜镜照人不太真切，只有模糊可见的影子。 “天啊，好漂亮！” 林小丫打开抽屉，里面有几个小格子，上面摆设各种钗环，光是耳坠，就有水滴，椭圆，月牙，方孔等几十种造型，翡翠，玉器，金银，多不胜数，看得她眼花缭乱。 在现代，一些珠宝展示中心，国家博物馆，包括一些世界级的展览馆，林小丫也是去过的，她自诩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可看到这么多珍贵的珠宝首饰，仍旧两眼发直，差点流口水。 银子，这些都能换成银子，能买米面，买吃食，买各种日常需要的东西，家人不用挨饿，也不担心未来的日子。 林小丫头晕脑胀，晕乎乎地走了几个屋子，她发现地下有几间库房，里面随便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珠宝首饰，药材，布匹，古董瓷器，还有专门用来装粮食的，她看到白花花的大米，真好！若这些都是她的，就发大财了！ “小妹，小妹你在哪呢！” 林小丫搂着金子正在陶醉其中，一声呼唤，让她瞬间清醒，好像，听见了二姐的呼喊声。 “林小丫，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跑哪玩去了？别和我玩躲猫猫！” “再不出来，我给你好看！” 院中，林二丫正在叉腰喊叫，她跑腿几次，用破布条绑了柴禾，估摸差不多，回到家里，找不到自家小妹，硬生生地出一身冷汗。 第015章随了咱爹 林小丫很着急，她感觉和二姐距离很近又很远，中间阻碍着什么，她一着急，默念着，“出去”整个人嗖地一声，落在灶间内，还是她之前进来的地方。 见二姐到门外找人，林小丫快步跑进堂屋，在箱子里翻找两套衣衫，她还不等套在身上，气急败坏地林二丫已经跑进门。 “你说你这个死丫头，咋这么不省心，你在屋里，你倒是答应一声啊！” 林二丫看见小妹好好的，松一口气，接着她连珠炮一般，抓着着林小丫一顿训斥，“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丢了，你说你这闷声不吭的毛病，随了谁啊！” “随了咱爹。” 林小丫小声地顶嘴，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刚刚她去的那个地方，绝对是真实的，刚才出来着急，顺便顺了一根顶花带刺的黄瓜，让她藏到了箱子底下。 好在，林二丫不是追究细节的人，见自家小妹平安无事，说了几句，转头出门去堆柴禾。 林小丫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泥土，眯了眯眼睛，这一切，还是感觉有点不真实，她进到神奇的地方，那里没有人，她能随便带走里面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所谓神奇的空间？ 眼下，不是求证的时候，林小丫必须先一步毁灭证据，她趁着二姐在院中忙活，第一次稍有愧疚的吃了独食，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一根黄瓜。未曾想到一口咬下去，咔擦一声，清脆无比，吓得林小丫忙捂住嘴，往外看了一眼，二姐依旧在忙活，外面风声加上关上的门，二姐根本就听不到。 黄瓜也太脆了，在嘴里萦绕着一股甘甜的汁水，低头，还能够见到带刺光滑青皮包裹的绿白色的肉，还泛着水光。 林小丫吃上瘾，咔擦咔擦快速的吞咽起来，越吃只觉得越是香甜，心中盘算，这么好吃东西，如果真的长在空间里，而且她还能进去的话，一定要想办法弄到餐桌上，给家里人尝一尝。 想到之前在林家生活，林小丫嘴角带着一抹苦涩，就拿现在来说，一家人坐在桌上吃一顿团圆饭，都是难以实现的梦想，也不知道在林家老宅的爹爹，大姐和小弟，会不会被连累。 清香的汁水让人回味无穷，可大雪封山，除了大白菜，家里一片绿色的菜叶子都没有，根本没有借口把空间内的黄瓜拿出去。 林小丫在犯愁的同时，内心却安定下来，至少有神奇空间，即便是大雪封山，家里人也不会饿死，让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林小丫用手拍了拍脸颊，刚刚没少流血，她的小脸儿有点大病初愈的苍白，只不过，伤口却消失不见，额头上光滑一片，什么都没留下。 “二姐，你休息会儿，我来帮你吧！” 林小丫推开房门，顿时感觉寒风刺骨，她缩了缩脖子，裹紧身上的棉袄，抬头看到二姐鼻子冻得通红，小小的身影吗，抱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柴禾，往院内走。 “用你帮啥，越帮越忙！你赶紧回屋去！” 林二丫唬了一跳，赶紧放下柴禾，快步上前，抓着林小丫的衣领子，直接提溜到屋内，她一手叉腰，瞪圆了眼睛，“你是不记得前两天你什么样了吧，这大冷的，万一再染上风寒可咋整，你还让不让咱娘活了？” “二姐……” 林小丫心中一暖，眼睛红了，眼泪差点流出来。虽然二姐小小年纪就有暴力倾向，可她知道，二姐是刀子嘴豆腐心，真真正正的为了她着想，生怕她有一点点的闪失。 “咋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自家小妹要哭不哭的模样，彻底让林二丫慌了神，她眨眨眼，慌张地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明明心急，还嘴硬地辩解，“谁让你不听话！” “我以后听话，肯定听二姐的话。” 林二丫的手上面全是干裂的口子，手指干瘦，和鸡爪子差不多，林小丫同样心疼二姐，她用自己热乎乎的小手，包裹住二姐的手，露出笑脸，“二姐，我知道你最喜欢吃豆腐，等我赚了银钱，天天给你买豆腐吃！” “还算你这个丫头有良心！” 林二丫满意点头，又顺了顺她枯黄的头发，软和了语气，“听话，你去炕上坐着，炕上暖和。” 门外还有柴禾，林二丫想给自己的娘和大哥分担一些。家里没有厚实的被子，夜晚风雪交加，格外难熬，只能不停在灶间加柴禾，保证屋里的温度。 冬日本就昼短夜长，申时正，天已经擦黑了。 林小丫看着角落的油灯，想了想，还是没点亮。家里的灯油不多，还是邻居老两口给的，还是能省就省。 除去早饭，林小丫又吃了小半碗早上剩下的红薯饭，把剩下的一多半留给二姐，无论林二丫怎么哄骗，她都不肯再吃一口。 林二丫做了一天杂活，体力消耗大，而她躺在暖暖的炕上，又在空间吃了两顿黄瓜，基本吃饱了。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北风怒吼着，林二丫已经跑到院门口张望几次，终于等到冒着风雪归家的娘李氏和大哥林大寒。 二人刚进门，林小丫迅速从炕上下地，倒了两大碗的热水，殷勤道，“娘，大哥，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李氏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搓热了手，这才在小闺女的脸上爱怜地掐了一下，“来，二丫，小丫，看看娘给你们带了什么！” “娘，我们都吃过饭了！” 林二丫很懂事，可到底是个才九岁的女娃，听说有好吃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氏，嘴上却说着不要。 李氏看着二闺女鬼精灵的模样，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无奈一笑，又在自己的怀中摸索，许久，才摸索出两个油纸包。 从村里出来，到回家的路途不近，天又冷，里面的东西早已经变凉，因为一直被放在李氏怀里的关系，才没有结上冰霜。 “咋样，馋了吧，四喜丸子，里面可有肉呢！” 林大寒笑眯眯地看着眼睛发直的二妹，又指着另一个纸包，“还有喜饼，吃了咱们也沾沾喜气。” 本来，二人帮忙做活，最多能拿到几块喜饼的，可李氏想到出门之前已经答应了两个闺女，就和主家商量，能不能用自己的工钱，换半个四喜丸子。 第016章分食 办喜事的人家也不是不通情理，再者原来李氏爹娘活着那会儿，也是厚道的性子，经常帮助村里人，所以李氏被赶回来，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人还是少数。 李氏做菜味道好，干活又卖力气，等喜宴结束，又帮着忙里忙外，还带了自己的儿子帮忙，洗碗，打扫，帮着送还和村人借的桌椅板凳，让主家省心不少。 最后结算工钱，那家真没小气，给了二人三十个铜板不说，还有早已经包好的半个四喜丸子和几块喜饼。 “娘，四喜丸子咱们留着明天早上吃，先把喜饼分了吧？” 林小丫和二姐对视一眼，彼此心里明白，娘和大哥忙里忙外一整日，说不得现在还没有吃上一口热乎的。 装喜饼的那两层油纸已经打开了，可以见到里面散碎的两块被切割的喜饼，内黄外白，双喜正好被分割。 林小丫很明显的听到了二姐咽口水的声音。 虽然以前村里不乏办喜事的，但是因为没有分家，就随一份份子钱，老太太带去的人也是大房的，再不济，还有二房的秋香，怎么也轮不上自家，更别提吃糕饼，自家除小弟之外，其余人根本没这个待遇。 在她迷糊的印象里，有那么一次，二姐被堂姐大妞撺掇，偷偷跟着林老太太身后，想去吃席面，结果被林老太太打了一棒子，好几日都是瘸着腿走路。 林小丫看着手中的喜饼百感交集，她前世吃过太多，这等喜饼属于劣质品，就她生长的闭塞小村落，村里人对此都不稀罕的，可是家里人，吃过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清。 李氏挑了两块相对完整的喜饼，放在林二丫与林小丫的手里，笑道：“吃吧！” 林二丫捏着喜饼，要吃的时候发现自家小妹没动作，似是想起了什么，忙问道，“娘，大哥，你们吃了么？” “我和你大哥都吃了，红豆馅的，味道还不错。” 李氏点点头，看了一眼四喜丸子，决定听小闺女的，把丸子放到灶间，明天早上加点白菜热一下，做个烩菜吃。 林小丫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喜饼，轻轻的咬了一口，喜饼虽然凉了点，却出乎意料的软，香，甜，里面居然是红豆馅的，细腻软滑，和她以往吃的点心都不一样，没有后世那么多复杂的配料，去也很好吃。 林小丫掰一小块，把剩下的放入油纸包里。 “小妹，你咋不吃了？” 林大寒刚刚洗漱过，身子暖和不少，他看到自家小妹剩下一半，连忙问道，“是不是不够甜？” 小娃最喜欢吃甜食，可是糖一小包就要几十文，平日村里人家招待上门的贵客，才用糖水，小娃子也只能在过年的时候吃上点甜丝丝的糖果。 林小丫可怜兮兮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望着林大寒，摇摇头，“不是，大哥，我吃不下了。” 看着自家小妹眼巴巴嘴馋却又无奈吃不下的样子，逗的林大寒忍不住笑起来，宽大的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宠溺道：“你啊，既然吃不下，大哥先给你留着，等你想吃的时候再吃，不过这喜饼，不能放太久，不然硬了就变了味道。” “也是，不如大哥你帮我吃了吧！” 林小丫点点头，一脸受教，反观二姐那边，也是掰下一小块咀嚼，闭着眼睛，神色享受。 “大哥不是小娃子，不吃零嘴儿。” 林大寒摇摇头，把糕饼收好，放在箱子上，让她们姐妹明天饿的时候，用来垫肚子。 屋内，燃着昏黄的油灯，李氏坐在灯下缝补，不时地抬头看儿女们一眼，心里突然有无限的满足感。 离开李家，即便是吃不饱，穿不暖，却也不用像老牛一般做活儿，没有碍眼的人谩骂，心里安宁不少。 想到自家的男人，李氏不由得叹气，她和林满铜夫妻之间，很少有红脸的时候，可中间夹着林家一众极品，日子怎么也过不好就是了。 “娘，昨天收拾房子，我看到有外公留下的一些打猎工具，还有捕兽夹子，明天拿出来看看，如果能用……” 林大寒听到娘李氏的叹息，连忙转移话题，马上要过年了，既然分出来，以后他也没准备回李家，对于他来说，这个年很有意义，他想让娘和妹妹们吃上肉，不那么寒酸。 “不行，雪太大了，要去捕猎只能往山上走，太危险，还容易迷路，明天我再下山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活计。” 李氏想也不想，严词拒绝，大哥李铁牛就是打猎失踪，她生怕家里人出事，对此强力的反对。 林小丫对捕猎一窍不通，加上冰天雪地，打猎还得去大山深处，她也不愿意大哥为一口吃的冒险，何况她现在还有空间，有了不少底气。 林大寒却不愿意放弃，他今天在村里干活的时候，听人说，若是能够弄点野兽的皮毛，拿下山去卖可以换得不少银钱，现在他可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必须有所担当，想到此，他只得和娘亲商量，“娘，我不去后山。” “不去后山你打算去哪里？” 李氏放下手中的针线，一脸诧异。 “我们现在不是在山腰么？而且除了隔壁的爷爷奶奶之外，周围根本没有人家，我可以把陷阱设置在这周围，说不得有些山鸡野兔。我又不用天天守着，每天去看一次就可以。” 林大寒想着，万一有那只不开眼的傻兔子掉进陷阱，就能为家里人带来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了。 林小丫一听，立马赞成，“娘，我觉得大哥说的也对，反正那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万一运气好逮到兔子什么的，肉咱们炖着吃，皮毛，咱们也不卖银子，给你做一双手套。” 空间里大笔的金银，林小丫对银钱不热衷，对她来说，怎么利用空间，改变家人的生活，才是头等大事。 “你这小丫头，兔子还没抓到，怎么做你都想好了！” 李氏看着下巴尖尖的小闺女，当即心就软了，嘱咐大儿子，“做陷阱可以，但是不能往深山走，要不，你就回林家吧！” “娘，你放心，我监督大哥！” 林小丫自告奋勇，冲着林大寒眨眨眼，阳奉阴违要不得，因为，这是李氏的底线，作为儿女，不能在娘亲的心窝扎刀子。 第017章意外之财 夜里依旧冰寒，林小丫冻得瑟瑟发抖，她被二姐和娘亲夹在中间取暖，感受到二人身上的体温，才感觉不那么难熬。 林小丫心心念念地想找机会到空间里确认一下，无奈李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起身，到灶间去添加柴禾，她找不到机会。 一夜迷迷糊糊地过去，天刚蒙蒙亮，李氏就起身到灶间做饭，林小丫闻到飘来的香气，悠悠转醒。 “小妹，过来洗把脸。” 林二丫端着冒着热气的水盆，时不时地看一眼灶间的方向，眼睛亮晶晶的，“咱娘在四喜丸子里加了土豆和白菜，肯定很香！” 林小丫麻利地穿好袄子，接过二姐递过来的布巾，她不难理解二姐为什么会高兴，以往在林家，过年能分到一片肉吃都是好的，还得爹林满铜和李氏在自己的牙缝里抠省，给几个孩子，生怕被林老太太看到，每次和做贼一样。 林家重男轻女，在林老太太眼里，女娃都是赔钱货，吃白饭的，早晚要嫁人，给别人家做贡献。 “土豆和四喜丸子炖在一起，那肉的汁水进去了，就沾染了肉味，味道可好呢！” 林二丫见小妹没有反应，忙不迭又接了一句，她摸摸干瘪的肚皮，一脸满足，要是以后能过上顿顿有肉吃的日子，该多好。 “二姐，我也喜欢吃土豆。” 林小丫有点心酸，一顿肉而已，在现代，她已经吃腻味了，买肉的时候还有诸多讲究，对肥瘦也挑剔的很。 姐妹言谈间，李氏已经端着饭菜进门，白菜土豆烩半个四喜丸子，装满一个小盆，旁边还放着一小碟的酱菜。 米饭是难得的糙米饭，而不是粥，这让林二丫发出一声惊呼。 “娘和你大哥昨儿去做工，得了三十文，等明日下山，和村里人换点米粮。” 李氏给几个孩子盛饭，想着小闺女病才好，难免有点偏心，多舀了半勺。 “娘，我人小，吃的少，怕积食。” 林小丫找个理由，把饭分给娘李氏和大哥林大寒，自己舀了两勺土豆拌饭，吃得喷喷香，连四喜丸子，都不屑一顾。 肉汤里的精华，全部被土豆吸收，肉味就少了很多，只是，在家里人眼中，肉是最好的，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夹过来，最后大半都进了林小丫的肚子，她吃了个肚圆。 饭毕，收拾了碗筷，李氏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林大寒，用钥匙打开她的陪嫁小箱子。 “大寒，家里剩下的工具怕是不能用了，你用这套。” 李氏把下套子的工具小箱子拎出来，还有些分量，她甩了甩胳膊，“早去早回，别往深山里走。” “娘，灶间里那套有点残缺，我修补一下还能用的。” 林大寒连忙推拒，“那是外公给你留下的陪嫁，也算是个念想啊。” “你这孩子……” 李氏无奈一笑，她也想不明白她爹的意思，让她带着打猎工具出嫁，问题她一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 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拿去用，爹爹活着的时候，对打猎有一套，因此家里的日子过得红火，说不定是工具上比普通的强。 “不用，不用。” 林大寒摆手，没有接过来，而李氏似乎是承受不了重量，母子二人这么一推拒，只听“砰”地一声，下套子的工具应声而落，把地面砸出一个坑。 这下，屋里的几个人全部傻眼，林大寒指着地面裂开的铁皮，磕磕巴巴地道，“对不起，娘，我不知道……” “娘，好像里面有东西！” 林二丫眼尖，快步上前，蹲在地上，下套子的工具上面的铁皮被震落，露出里面的银色。 “银子，这是银子！” 林二丫抑制不住地尖叫一声，随后，又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小心地查探周围环境，想到自己和娘亲，大哥带着小妹回到大舅家，不是林家那一亩三分地，才放心下来。 李氏愣了片刻，想到爹爹在她出嫁前说的那些话，终于明白过来，她上前，把工具外面的铁皮去掉，全部露出里面的银色。 “咱家有银子了，可是你们谁也不能说出去。” 李氏回过神后，嘱咐道，“你们也知道你奶啥性子，若是知晓有这么一大笔银钱，咱们就永无宁日了！” 林老太太一直惦记着李氏的陪嫁，又是那等没脸皮的，只认钱不认人，李氏尽管不怕她，却不能不管自己的孩子，毕竟，子女还都姓林的。 “对，也不能告诉爹。” 林小丫补充一句，林满铜那个人，说起来，她还是有点失望的，太过老实，也太软弱，若让他知道个大秘密，也隐藏不了几天，林老太太看出不对劲，一套话，一准儿瞒不住。 母女几个人达成共识，这下，家里暂时不用为银钱发愁，也能过个好年了，李氏当即决定，腊月二十八，镇上年前的最后一次大集，要带着几人去采买年货。 “太好了！娘，咱们买猪肉和细白面，过年包饺子吃！” 林二丫欢喜得直拍巴掌，片刻后，又蔫了，“我倒是不担心小弟，反正他受宠，爹爹和大姐，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林二丫的话，让刚刚的好气氛瞬间消失无踪，林小丫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迷迷糊糊中那温暖的嗓音，大姐愿意卖了自己救她，什么时候，一家人能够真正的团聚？ 家里有吃的，如果送到老宅，肯定会让林满铜怀疑东西的来源，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至少，林小丫对他很不信任。 好在，李氏是个心有成算的，跟着伤感了一会儿，又开始宽慰几个孩子，“老宅那边没分家，都是你爹干活，你大姐和小弟，肯定饿不着，要是不放心，大寒你赶在年前去看一眼。” 别的吃食太过显眼，送几块糕饼和煮鸡蛋，年节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就算被林老太太发现，也没关系，她就不信，林老太太能为了那么点不值钱的东西，迈着小短腿，冒着严寒，亲自找上门质问。 再者说，从林家出来，李氏也说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踏进林家的门槛一步。 第018章黑衣人 家里有了银钱垫底，李氏脸上的愁苦马上消失不见，之前心里没着落，总担忧在寒冬腊月的断粮，这个时节，山上寸草不生，找不到吃的，一家几口人可要捉襟见肘了。 “大寒去下套子吧，就在近边走走，找不到也没啥。” 李氏看了一眼儿子，又从身上翻找出钱袋，这两日家里没什么菜，吃的都是莫大娘带过来的，还有邻居老两口给的，天天大白菜，嘴里也是没有滋味。 “二丫，你在家看着小妹，家里的柴禾够用，你就别进山了。” 院落一角，柴禾堆得老高，李氏心疼闺女，忙不迭地嘱咐，语气轻快地道，“娘到山下，找熟悉的人家，换点吃食，顺便切一小块豆腐，晚上咱们就炖腊肉吃！” “娘，用我给你拎着篮子吗？” 林二丫眼巴巴地，下山这事，她最积极，转过头，又看了一眼在炕上的小妹，有点拿不定主意。 天气不错，阳光透过高丽纸，照到家里的土炕上，风也小了很多。林小丫眯着眼睛，晒太阳，见二姐犹豫，笑道：“二姐，你和娘下山吧，我看家就行，保证不乱跑。” 李家在半山腰，平日根本就没村民上山，更别提冬日里，家家户户都在猫冬，很少有人在外头晃悠。 李氏想到下山要买的东西有点多，一个人的确有点吃力，就点答应下来。 片刻后，家里只剩下林小丫一人，她背着小手，在院子里走一圈，虚掩上院门，直接进了空间。 一日没进来，空间内没有什么变化，靠近溪水旁边的黑土地上，黄瓜和豆角低垂着，林小丫想到黄瓜的滋味，用手拽下一根，也没洗，直接放在嘴里啃咬。 空间里似乎不生虫子，而且结了果实的秧子始终保持一个状态，林小丫惊奇地发现，她把一根秧子上所有的黄瓜全部摘下，那根秧子就会迅速枯萎。 “要是有多一点的蔬菜就好了。” 李氏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基本是两手空空，估计是没种子，林小丫出空间，在家里翻找一圈，毫无收获，她又把主意打到空间里。 空间里，有一间专门的杂物房，有白花花的大米，白面，豆油，油盐酱醋，花生豆子，靠墙角处，散落着几个小瓶子，里面分门别类地装着菜种。 前世在村里长大，林小丫却对耕种一知半解，挖坑埋下种子，在溪边打水灌溉，累得她出了一身汗。 在青砖小楼专门的净房里，林小丫泡了热水澡，又喝一碗加糖的白米粥，她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出了空间。 空间内过好几个时辰，林小丫目测至少到了午时，可观察太阳的方位，和她进来的时候没两样，也就是说，空间内时间的流速，至少是空间外的好几倍，乃至更多。 “小妹，你在家吗？快出来，帮大哥搭把手！” 门口处，传来敲门的响动，林小丫精神一震，连忙往来跑，边跑边道，“大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有收获了？” “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拉开，林小丫看到浑身是血的林大寒，吓得差点不能呼吸，但是作为一名医者，前世惨象见的太多，她已经能足够镇定。 “大哥，你是哪里受伤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止血，然后在处理伤口。在这个节骨眼上，林小丫顾不得掩饰自己的本领，什么也没有家人重要。 “不是我的血，是他。” 林大寒用手抹了一把汗，指了指自己身后，他身后，有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人躺在雪地里，侧着身子，看不清容貌。 林小丫关心则乱，注意力都在自家大哥身上，根本没有往他的身后看，看到陌生人，着实吓一跳。 “先把人扶进去再说。” 林大寒面色严肃，紧咬着嘴唇，指着身后双眼紧闭的黑衣人，“轻一点，他身上不少伤。” 林小丫点点头，用手探了探黑衣人的鼻息，虽然气息微弱，可心跳平稳有力，人还活着，作为一名医者，见死不救，不是她的做派。 兄妹合力，把人扶着到林大寒的屋子，林小丫麻利地打了一盆温水，又找来家里最干净的布巾。 没有办法，家里总共就两条布巾，条件有限，又没有消毒措施，只能先凑合用。 “小丫，别害怕。” 林大寒一边脱黑衣人的衣衫，一边安慰自家小妹，只不过他言语苍白，毫无说服力。 黑衣人平躺着，人是晕过去了，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大氅内，只穿了一件用金线刺绣的短打衣衫，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小丫不懂布料，却也能看出此人的不凡，她看了一眼大哥，有些忐忑，“大哥，咱们救了他，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黑衣人流了那么多血，主要的伤口在腰部，那一刀，目测很深，若不是遇见林大寒，林小丫保证，冰天雪地的，就算不是失血过多，也得冻死。 “我咱家前面山头下套子，就看到他倒在雪地里。” 林大寒叹息一声，当时他也犹豫了一下，看黑衣人的伤口，应该不是被猛兽袭击，或许是有仇家，他是想转身就走，心理上却又过不了那一关。 就在转身的刹那，他想到自家小妹，林小丫还有一口气，奶就要把她扔到山里，如果不是娘坚持带着他们一起离开，小妹会不会无助地孤零零地躺在雪地里？ 只要这么一想，林大寒就有些心软，就算可能会因此惹上麻烦，他还是不能见死不救。 “小妹，我去邻居李爷爷家要点伤药，马上就回来。” 林大寒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步履沉重，似乎对此感到很是担忧。 “大哥，你别忘记处理一下留下的痕迹。” 林小丫提醒，既然把人带回家，就等于卷入某些麻烦中，似乎牵扯不清了，目前最好的结果，就是黑衣人赶紧好转，然后离开自家。 林大寒前脚刚出门，林小丫就手脚麻利地爬上炕，拿一把大剪子，她琢磨，脱不了黑衣人的衣服，不如就剪开了事。 第019章剪了裤衩 邻居李爷邻爷家里有一些止血的伤药，都是在山里采的，比较普通的伤药，黑衣人伤口太深，最好的恢复办法是缝合。 对于林小丫来说，缝合不过是个小手术，只是她现在手里没有用于缝合的针和可以吸收的羊肠线。 黑衣人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二十岁，身材高大，小麦色的皮肤，脸上的轮廓深邃，许是失血过多，嘴唇上泛着青白色。 林小丫一剪子下去，就感觉手被人钳制，无论她怎么用力，手腕都甩不开。 刚刚躺在炕上，似乎要没了气息的黑衣人，豁然睁开眼睛，林小丫再次受到惊吓。 这是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里面如深潭一般，能把人吸进去，冷漠，不带有丝毫感情。 “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啊！” 林小丫用手拍了拍胸脯，没来由地想要发火，她不过是用剪子剪了他的衣裤，方便上药而已，可这黑衣人是啥眼神？她才七岁，能把他怎么着？ “你在干什么？” 黑衣人顿了顿，声音低沉暗哑，似乎是在胸腔里挤出一般。 “我大哥救了你，你现在流血过多，必须上药。” 林小丫以救命恩人自居，末了，又补充一句，“你配合下，伤好了赶紧走，我们家小门小户的，惹不起麻烦，尤其是江湖厮杀，随便一个人都能像捏蚂蚁一样捏死我们。” 救人，完全是冒着风险，林小丫心里没底，既然黑衣人醒来，她索性说个清楚明白。 “好。” 对于此，黑衣人回答很干脆，他身上还有要事，自然不会在山里逗留太久，他看着眼丑丫头手里的剪刀，幽深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纠结之色，给腰部的伤口伤药，有必要剪他的裤衩吗？ 如果不是对方只是个没长开的小不点，他会怀疑丑丫头是不是想要占他的便宜。 接着，二人沉默地大眼瞪小眼，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林大寒拿着伤药进门。 黑衣人听见响动之后，不再看林小丫，而是闭上眼睛假装昏迷。 林小丫撇嘴，没有拆穿他，而是站起身给林大寒倒了一杯热水，“大哥，都妥当了吧？” “恩，刚才还大太阳，现在就阴天了，约莫午后还要下雪。” 林大寒搓了搓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热茶，转头看自家小妹还在，讪讪地道，“小妹，你先出去，我来给他换药。” “大哥，反正疼的不是我，你换药，我看着。” 林小丫想到黑衣人那眼神就郁闷，她很怕此人对大哥不利，毕竟救人后被杀人灭口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她现在都有点后悔帮着大哥把人抬进门，很明显的，自家招惹上一个大麻烦。 “小妹，男女七岁不同席，过了年你就八岁了。” 林大寒张了张嘴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他还不知道自己忽略一个问题，自家小妹看到血，也没有表现出受了惊吓的模样。 “事急从权，看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林小丫抗议，越想越不放心，她随便找个理由，敷衍道，“大哥，我怕你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在还能帮你打个下手。” 林小丫仔细观察黑衣人表情，发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对方身体紧绷，嘴唇咬得更紧，显然全部听到耳朵里。 林大寒不怎么愿意，救人本就没和家里人商议，是他一意孤行，万一坏了小妹的名节咋办？黑衣人是陌生人不说，还是外男。 兄妹二人为此争执不下，院门口又传来了响动。 “小妹，我和娘回来了，娘买了好多东西呢！” 林二丫手里提着两个包裹，蹦蹦跳跳，李氏看着活泼好动的二闺女，笑道，“好好走路，别把鸡蛋弄掉了！” “娘，我知道，鸡蛋金贵着呢！” 林二丫先去灶间，把十几枚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在篮子里，又数了一遍，这才翻找别的包裹。 “二姐，娘都买啥了？” 林小丫从大哥的屋子出门，不出来也不行，瞒着娘和二姐，这点，二人达成一致，她再不出来，大哥使眼色，眼睛都要抽筋了。 “喏，你看。” 林二丫打开几个包裹，好心情地对自家小妹介绍，米粮和村里人换了一些，足够吃到年后，还有鸡蛋，花生，豆腐和两个大鸡腿，剩下的包裹，村里人送的山货，蘑菇和木耳之类的。 李家村靠山，每年秋日，村里人都要进山采一些，蘑菇，木耳，野板栗，山核桃，家家户户都有存货。 李氏厚着脸皮去相熟的人家换东西，对方看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这会儿又是青黄不接，吃青菜实在难得，就装了点山货，做个人情。 “这还有一包红枣，刚刚你李奶奶给送过来的。” 李氏把油纸包的红枣放在桌上，疑惑道，“大寒受伤了？听你李奶奶说，他去要了点止血的草药。” 林小丫囧了囧，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露馅，她傻笑两声，替大哥辩解，“那下套的工具上面带刺儿呢，弄不好就刮伤手，不是大事儿。” 村里人家，没有那么娇气，受点小伤，都不太在乎，李氏听完，了然地点点头，“咱们搬过来，没少占你李爷爷李奶奶的便宜，你当时高烧不退，娘这心都跟着颤，还是喝了你李爷爷配的药方才好的。” 做人要知道感恩，李氏一直都这么教育孩子们，不能做忘恩负义地白眼狼。 “娘，豆腐挺大块的，晚上咱们多做点，我给隔壁送过去。” 礼尚往来，有娘李氏的陪嫁银子，家里不用那么紧巴巴地过日子。 李氏显然也这样想，尽力弥补几个孩子，在林家的日子太苦，以后她都不会再犯傻，为那一家子做牛做马。 下晌刚过午时，天色更加阴暗，北风过后，就飘起了小雪花，李氏煮了一大锅野板栗，给姐妹俩做零食，林二丫心心念念的就是腊月二十八去赶集，割一条子五花肉。 “炖白菜放几片五花肉，白菜都有肉味，还能包饺子。” 林二丫吃着板栗，嘴里念叨，“最好吃的要数板栗红烧肉，咱奶以前做过，给林大妞吃过一块，林大妞和我炫耀好几天呢！” 板栗红烧肉色泽浓郁，红烧肉软烂，入口即化，板栗酥脆香甜，只要这么一想，林二丫就流出口水。 第020章雪夜来人 晚饭，一家几口围坐在炕桌上，兄妹三人各怀心思。 林大寒不时地往自己屋子看一眼，生怕二妹突然跑过去，他炕上还藏着个黑衣人，并且非常的难伺候。 他是个厚道人，不善于隐藏，面上期期艾艾，好在家里其余人都有心事，也就没人看出林大寒有什么不同。 林小丫心都悬着，想着找机会问问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她不准备打听隐秘，只想确定对方能给自家带来多少隐患。 “娘，我有点想爹爹和大姐了。” 林二丫计算着日子，离过年越近，她就越心焦。往年虽然吃的不好，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没病没灾，除去老宅几个碍眼的奇葩之外，过的还算平静。 自从搬到李家村，得不到任何老宅的消息，林二丫看到桌上的饭菜，心里难受起来。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扫兴的，可她忍不住，过年，过的就是团圆，一家子四分五裂，像什么话。 “还有小弟。” 林小丫默默地补充一句，她知道自家二姐的心思。因为林老太太极度重男轻女，把她们姐妹当野草，把林小寒当成宝，二姐难免心里会有点不平衡，觉得小弟是家里的叛徒。 “今儿天色晚了，明早让你大哥带着你回去一趟。” 李氏盘算，这次下山换了不少鸡蛋，明早多煮几个，让二人带到老宅去。 鸡蛋不占地方，也好存放，饿的时候剥皮，沾点酱油吃，大闺女在林家，说不得还要做活，吃点鸡蛋补补正好。 她虽然离开了林家，大寒和二丫却是林家人，回去一趟，老太太总不能把人堵在门外不让进吧？ 林二丫以为，只要离开老宅，日子就能过得很好，等真的离开了，高兴劲儿一过，她就非常不习惯，家人不团圆，总感觉缺点啥。 到入睡前，家里的气氛一直很低落，林二丫在朦胧之中似是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声，“娘，外面的声音好像不是风声……” 林小丫察觉到李氏起身，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她见娘亲点亮了油灯，神色紧张，顷刻间便清醒了过来，想到大哥屋里那个瘟神，惊出一身冷汗。 “不能是野兽下山吧？” 林二丫缩了缩脖子，要知道他们住在半山腰，外面还有篱笆阻挡，可大雪天，万一有什么野兽下山来觅食就糟了。 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紧密，这次家里众人听得清楚，有人在敲门。 “二姐，我想出去看看。” 这个时间，谁能来自家敲门，莫不是黑衣人的仇家找上门了？林小丫胡思乱想，又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实在不行，为了保护家人，她只能把人都收在空间，然后再和家人解释。 “没事，娘和大哥去看了。” 林二丫故作镇定，摸了摸小妹的脑袋，“可能是李爷爷李奶奶有什么急事吧。” 门外，院门被打开了一个缝隙，接着人影一闪，那人直接推门而入，林大寒反射性的将李氏护在身后，等到看清来人的时候，林大寒十分吃惊，“爹，你咋来了？” 听到这话，林小丫披着棉袄就跟着二姐下地，门口处，来人穿着一身厚重的棉袄，身上还沾了不少的雪，背后背了一个沉重的袋子，面黄肌瘦的黝黑的脸，忠厚老实的模样，林小丫跟着二姐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道，“爹爹！” 林满铜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见到瘦弱的小闺女就站在自己跟前，眼眶通红，声音都跟着颤抖，“小丫，你还活着！” 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林小丫对这个爹还带着一丝埋怨，可此时看着他眼带泪水的望着自己，心中顿时觉得堵得慌。 “爹，我好着呢。” 林小丫不情不愿，无论怎样，林满铜也是她爹爹，为一家的安定，必须早点让她爹觉醒，离开林家那些豺狼虎豹。 “你好了就好，那爹就放心了。” 林满铜咧嘴，憨厚一笑，张开双臂，直接把林小丫搂住，怀抱虽然还带着一些寒气，但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得很紧，好像是失去的宝贝失而复得一般。 见到这一幕，李氏忍不住红了眼圈，偷偷抹泪，她没有别的念想，如果林老太太执意让林满铜休了她，她也说不出什么，只是放心不下大丫和小寒。 “他爹，你是一个人过来的？” 李氏先前对林满铜的作为心寒，但此时见到他嘴唇都冻得发紫，抱着小丫又不撒手，又转变为心疼，孩子爹这个时辰赶过来，应该没吃晚饭，冒着风雪出发的。 林满铜终于想起什么了，忙将背上的布袋拿下来，“这是二十斤面粉，还有四颗大白菜，和几棒子老玉米，一大块腊肉，你们先留着过年吃，秀花，是我没本事，让你们娘几个受苦，等娘消气，我就把你们接回去。” 林满铜见小闺女比前几日面色好不少，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这几日大丫和小寒都吃不下饭，担心小丫呢。” 李氏没听清楚林满铜念叨什么，她被自家男人拿过来的一袋子吃食，弄得愣神。 林小丫皱了眉头，心里狐疑，依照那林家人的小气程度，怎么可能让他爹给他们送粮食过来？而且还有腊肉，这就更加奇怪。 林老太太小气抠门，米面，腊肉都锁在柜子里，平日林家人吃饭都有定数，腊肉只有男人和受宠的孙子辈才能得到几片，就是林大寒想吃，也得看林老太太脸色，若是心情好，就会破天荒的分给林大寒一片腊肉。 “孩子他爹，这是小丫奶让你送过来的？” 李氏明显是不相信，半夜三更赶路，也不那么安全，她看了一眼林二丫，晚上家里还剩下不少饭菜，这会儿稍微热一下，给林满铜端一碗，暖暖胃。 “这……” 林满铜眼神闪烁，不自然的撇开头，手无处安放，他憨厚老实，从来没撒过谎，并未应声只是点头。 “不可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那老婆子有那么好心！” 端着菜碗进门的林二丫立刻叫喊出声，刚才在灶间热菜，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菜少了那么一点，肉片也缺了两三块，可家里明明没有人进灶间，饭菜放在大锅内，也应该不是被老鼠偷吃，这才真奇怪。 第021章送粮 “二丫，那是你奶，你咋说话呢？没规矩！” 林满铜底气不足，只是瞪了林二丫一眼。自从李氏带着孩子们走后，家里乱糟糟的，闹翻天，大房和二房互相撕扯，不依不饶，她娘又在养伤，冷锅冷灶，他只能吃点干硬的饼子充饥。 “是我奶，可是她不管小妹的死活！” 林二丫吐舌头，但是脸上没有任何歉意，嘀咕道，“她狠心着呢，说小丫是灾星，还不如隔壁爷爷奶奶，连自己亲孙女都见死不救，还诅咒小丫活不到成年，瞧，小丫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林满铜本来还想说二闺女几句，但听到她这话，一时间像是卡了喉咙，低头看了下身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乖巧的小闺女，叹息一声，握着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三九寒冬，夜里的气温能冻死人，屋内的温度不高，林大寒又跑到灶间加了一次柴禾。 “他爹，上炕暖和暖和。” 李氏见林满铜面色灰败，终究是不忍心，她叠好一套被褥，放下炕桌，又把煤油灯放在桌上，招呼林满铜吃饭。 林老太太养伤，家里的米粮都锁在柜子里，一家人就靠着之前做好的豆包和饼子，用开水烫白菜叶，切两叠小咸菜糊弄，清汤寡水，吃着没滋没味。 李氏做的豆腐，色香味俱全，上面还还有腊肉片，飘散着香气，林满铜赶一晚上路，此刻肚子咕咕叫，饿得很了，用大饼沾着豆腐汤，吃得很香，可他却没动上面的肉片。 一共放了多少肉，李氏心里有数，见肉少了，还看了林二丫一眼，琢磨可能是闺女心里有气，所以刚刚把肉片吃了几块。 林二丫真真是冤枉，根本不晓得自己为某个偷吃的“小贼”顶缸，背了个黑锅。 而偷吃肉片的小贼，正在隔壁房间的炕上闭目养神，萧西岭也很无奈，行军打仗，几日不眠不休，条件恶劣的时候多的是，却从没有这么狼狈过，让他最纠结的，是被人剪坏的短裤。 他可以肯定，这件事若让几个损友知道，就算冒着被他追杀的危险，也要宣扬得人尽皆知。 李家不是久留之所，他身边出现叛徒，一定是蛮族把人安插其中，为布置这条线，不知用了多久，他必须尽快回到京都，把一切向上禀报，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尽早想出对策。 否则，两国开战，边境大乱，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萧西岭恨不得立刻飞奔到京城去。 这边，林小丫完全不知道肉片少了这回事，等林满铜吃完饭，就跟着李氏到灶间和前后院走一圈。 大舅子家的屋子结实，不过，院墙还有几处破损，最好能在屋里弄个小炉子，方便烤火，这些他在来之前，都有准备。 林满铜跑出门，片刻后又拉进来一个袋子，里面是用铁皮做的小炉子，比红泥小火炉大一些，上面放个细嘴铜壶，能烧水，也能烤土豆和地瓜。 “孩子娘，时辰不早，我得往回走了。” 一切收拾妥当，林满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敢耽误下去，他这次出来，瞒着林家人，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回去。 “歇一歇再走，而且大晚上的，你又一个人，万一出点啥事，让我和孩子们可咋办？” 林满铜的袄子上破了一个窟窿，李氏穿针引线地缝补，刚刚收针，听说孩子爹要赶夜路，她很不赞同。 “没啥，我对这里的路熟。” 林满铜含糊其辞，怎么也不敢说他是瞒着他娘出来的，要不是大晚上的，早就被人发现了。 “那就歇一晚，等明早再回。” 天寒地冻地往回走，李氏怎么也不能放心。 林小丫低头看着手心中带着老茧摩擦的粗糙大手，上面还有不少冻疮和裂痕，但，却很温热，她忍不住的回握这双满是风霜老茧的大手，这是她爹的手，这么老实软弱的一个人，从来不敢违背奶奶，却为了他们冒着风雪，半夜偷偷过来，那些东西，一定也不是奶奶让他带过来的，这点，林小丫可以肯定。 “明早……” 林满铜本就老实，此时被李氏已经儿女们那双双眼睛盯着，有些不自在，掩饰性地挠了挠头，“明早，我还有点活计要做。” 李氏动了动嘴，终究没说话，瞬间沉默了。没有她在，孩子爹不知道还要为林家那群人做多少。 “秀花，很快的，过了年我就能把你们都接回去。” 林满铜抱了抱小闺女，又摸了摸二闺女的头，对未来畅想的很美好。 站在一旁的林大寒双眼有些酸涩，就算能回到林家，难道还和原来一样吗？在李家的日子，至少二妹和小妹不用干那么多活，一向沉默的小妹，都变得活泼起来，主动表达自己的看法，从心里往外，他不想再回林家。 再者，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想不到解决的办法，那下次再遇见类似的，该怎么办？妥协吗？ “不，我不打算再回林家去，话都说绝了，再回去，也没好果子吃。” 离开林家，李氏就想得清楚明白，若真的妥协回去，那么可能连之前的地位都没有，真正会变成了伺候他们一家老小的老妈子，同样都是林家的子孙，凭什么自家的娃要当那个伺候人的？ 她看着小丫脸上那条疤痕，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好在爹爹有先见之明，留下不少的钱财，等过了年她去百草堂打听，看能不能买到去疤痕的药膏。 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她和儿子大寒都是勤快人，又能做活，养活两个闺女没问题，自家小丫那么懂事，做娘的可不想她将来再说亲上，因为容貌而低人一等。 况且，出了那个家以后，他们虽然未来的生活没有确切的着落，但她的孩子们比在林家轻松且快乐多了，也不用被人招来喝去当成丫鬟仆人使唤。 林满铜没想过李氏这次居然这样坚决，心急道，“可是你们不回去，留在这里能有什么生计，还有大寒二丫小丫，他们都要吃饭啊！” 林满铜自我安慰，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结，这次是他娘不对，做儿女的，就体谅一些，给他娘一个台阶下就好了，总不能因此记仇，老死不相往来。 第022章发难 李家没有田地，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儿女生活，日子艰难，离开林家，不用想在林老太太手里抠出一粒米粮。 李氏早做好最坏的打算，告诉自己这次不能心软，“等开春，我和大寒到镇上做活儿，养活二丫和小丫没啥问题。” “那我呢？你就不想我？还有大丫和小寒，他们也不能没了娘!” 对于林满铜来说，接受不了与妻儿两地分隔，他娘说让他休了李氏，他只觉得那都是气话，根本不当真。 李氏低下头，沉默了。 林小丫摩挲着下巴思考，以林家众人的态度，她爹留下就是当牛做马，养活一家子懒人，但那都是暂时的。 说句不好听的，老太太年纪大了，早晚也会死，到时候分家，依照她大伯二伯的性子，别想分到一亩地，有间住的地方都是好的。 既然这样，为啥不提早分出来？说到底是因为她爹这忠厚老实，以孝为大的性子。 “爹，你不能带着大姐和小弟来这边过年吗？” 林小丫提议，这样，自家三房不在老宅过年，省下不少吃食，林老太太根本没有反对的理由。 照她看，自家人被赶出来是早晚的事，还不如早点搬出来，谁也碍不到谁，还能过他们的小日子。 林小丫的话让林满铜彻底愣住，反应过来后，他马上没有犹豫地拒绝：“那咋行，你奶现在身体不好，家里的活计没人做呢。” 这个答案，在李氏的意料之中，她没有说话，心里不是不失望的，自家人在一起过个年，有肉吃，有酒喝，几个娃不会因为多吃一块肉被骂，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只是从未实现过。 “爹，为啥家里都靠你做活，大伯二伯没手没脚？” 林二丫涨红了脸，想说一句，大伯和二伯都是残废，可话到嘴边，她又憋回去，而是直接道，“爹，我不想回林家！” “你这丫头，说啥傻话呢，人心是肉长的，你奶就是一时糊涂，等想清楚了，明白了，自然会接你们回去，哪有和长辈记仇的！” 林满铜用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两声，一再保证，林老太太只是一时没想通，迷了心窍，小丫是她闺女，也是老太太的亲孙女，没有不疼的。 林小丫看到二姐要炸毛，上前拉住林二丫的衣摆，她这个爹，还指望着老太太能良心发现，很傻很天真。 无人说话，整个房内的气氛变得压抑，林满铜拍了拍林小丫的手，眼中带着不舍，道：“时辰不早，我得回去了。” “爹，我送你吧！” 林大寒见到林满铜开门，拎着油灯，走在前面。 “天冷，别出去了，盖好棉被，早点睡。” 呼呼的寒风，随着林满铜打开的门而涌入房间内，使得想要跟过去的林小丫小身子一抖，接着，她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林小丫抬头，娘李氏含着眼泪，站在门口，直到林满铜不舍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的雪地里…… “娘，我们一家，早晚会团聚，以后每年，都在一起过年。” 林二丫的声音很坚定，可是林小丫能听出，在这语气的背后，有那一丝丝的不确定，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糟糕，娘，咱们忘记一件事！” 林小丫拍了拍脑袋，他爹这一路靠着双腿走回去，等到林家村，天都亮了，这一路特别耗费体力，至少得装两个煮鸡蛋，垫垫肚子。 自家小闺女一提醒，李氏也想起来，她琢磨着现在煮鸡蛋追上去来不及，正好大寒和二丫要想明日去一趟林家村，正好让二人早点起来赶路，约莫午时前后也能到了。 天光快要放亮的时候，林满铜披着一身风霜，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林家村，他见自家燃起了油灯，轻轻叩门，“大丫，小寒，你们这是起来了？” “爹，你快跑！” 里面传来一个细嫩的声音，林满铜额角跳了跳，直接推门而入。 屋子内，不大的地方，已然站满了人，林大丫被大伯娘刘氏捏着胳膊，眼睛红肿，林小寒被林大柱拉着，无论怎么挣扎都没用，忍不住大喊，“大堂哥，你弄疼我了！” 林老太太双眼阴沉盘着腿坐在炕上，而旁边的林老头事不关己，点了烟袋锅子，嘴里吐着烟雾。 林满铜一看这阵仗，顿时什么都明白过来，他撬开家里装粮食的柜子，给娘几个送东西，怕是被发现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大嫂，柱子，放开大丫和小寒，这和两个娃有啥关系呢？” 既然被发现，林满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粮食他送了，有什么他一力承担。 “一力承担，你承担的起吗？那么多的粮食，是家里多久的口粮！” 林满金讥讽一笑，还真是对三弟林满铜刮目相看，没想到所谓的老实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去茅厕的时候见到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背后还背着一个大包裹，定睛一看，原来是林满铜。 林满金忽然想到昨天夜里林小寒呆在林老太太的屋子，很久才出来，而且还拖着东西，林大丫还在外面接应了。 想到此，他快速的跟了上去，结果发现，三弟抄小路走，方向正是李氏的娘家。 林满金回过神来，立马叫醒刘氏，夫妻二人半夜三更找林老太太告状，三房的两个小崽子死活不承认，家里人一晚上没睡。 “老三，平时爹娘待你不薄，想不到你居然做出这种事。” 林满银听说家里丢了粮食，也不再做老好人，痛心疾首地补刀。 “我……我不放心娘几个，他们离开的时候啥都没带，这寒冬腊月的，要是不送点粮食，他们会饿死的！娘，我知道你心善，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林家子孙饿死！” 林满铜看到自家儿子小寒使了个眼色，难得聪明一回，家里的做主的人是他娘，他也不和他大哥二哥掰扯，直接对着林老太太解释。 “是他们自己要走的，三弟，不是我说，再怎么着，你也不应该偷家里东西啊！” 二房周氏抱着胳膊，一副看戏的神色，最近几日因为闺女秋香的脸，她真是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喘口气，看见三房倒霉，她就高兴。敢背着林老太太搞小动作，后果很严重。 第023章挨打 粮食被偷，林家众人都没心情去灶间添柴禾，这一晚上，火炕上早已没了热度。 林老太太搓搓手，没有耐心听儿子林满铜说这些，斜着一双三角眼，冷冷的质问道，“到底偷了什么？” “二十斤面粉，几根玉米棒子，那玉米是我和大丫还有小寒这几天省下来的，还有白菜，昨天我看地窖有很多，所以弄了几颗。” 统共就那么点东西，林满铜没有撒谎，实话实说。李氏嫁给他，就是林家的人，大寒，二丫和小丫都是他的娃，他平时干活卖力气，娃们多吃点也不亏心。 “到底几颗！” 林老太太嗓门拔高，声音刺耳。 “三四颗！” 林满铜话音刚刚落下，砰地一声，林老太太一棍子砸在他身上，他疼得缩了缩身子，口中发出呻吟声，面色讶然，可很快的，接二连三的棍子往他身上抽，砰砰作响，每一下都打在骨头上。 “你个白眼狼，老娘白养你了，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敢偷家里的东西，我打死你！” 林老太太手里举着棍子，不顾抱头鼠窜的儿子林满铜求饶，直接就往脸上和致命部位招呼，显然是下了狠手，而林家其余人，都在一旁围观，嘴角微微翘起，全在看热闹，无人阻拦。 “爹！” 林大丫与林小寒当时就哭出声来，他们不懂，爹只是拿家里的东西给娘他们，就被说是偷，还被说是吃里扒外，别忘了，他们是一家人，难道他们能真的不顾娘亲的死活了？ 爷奶，大伯二伯，是生活在一起十几年的人，就不顾念一点亲情？再说这粮食米面，都是爹娘下地干活的劳动所得，平白养活一大家子，拿点又怎么了？难道他们三房的人就活该饿死？ 可惜，不管林大丫与林小寒怎么劝说都没有用，那棍子可是结结实实地打在林满铜的身上。林满铜抱着头，闷声不吭地承受这种痛苦。 “打死你个混球，老娘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 林老太太拿着棍子一顿敲打，旁边林家几人添油加醋，又扯出家里腊肉也丢了一大块的事儿。 这下，林老太太更加恼火，不顾大丫和小寒的哭喊，一直到打累了，才罢手。 只是，林满铜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接受了林老太太的惩罚，这事还不算完。 天还未亮，林满铜看着林老太太出门，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跟了出去，问道：“娘，你要去干啥？” “干啥，东西不能白给，去要回来！” 林老太太眯了眯眼，指着门前的牛车，怒道，“老三，愣着干啥，你来赶车，早去早回！” 林满铜突然之间心中一疼，眼里带着不敢置信，声音都跟着颤抖了，“娘，你早就准备好了？” 换句话说，林老太太早就想要将东西拿回来，并不是光惩罚他而已。 “老三，那些东西可不少啊，怎么可能便宜了李氏！” 林满金面带玩味，看来，三弟还是那么愚蠢，以为挨打之后，就扯平了，那些都是吃食，娘可不会便宜了外人。 “大哥，那是你三弟妹，还有你的侄子侄女！” 林满铜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大哥，他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绝望，无助，还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做的那些，到底是对是错。 林满金看着林满铜这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心中讥讽至极，他顿了顿，“我知道，可是娘……唉，还是听娘的吧。” 说着，他叹口气，摊摊手，表示自己做不得主，很是无奈。 …… 与此同时，位于李家村半山腰的新家内，李氏娘几个却是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深更半夜，林满铜上门送粮食，李氏连带着林大寒，二丫，小丫，全部失眠，天快亮了，才迷糊过去，所以，无一例外，全部起来晚了。 原本林大寒打算带着二丫一起回林家村看看，可他忽然想起，家里还住着一个得罪不起的黑衣人，只得硬着头皮找借口拖延。他怕他一走，家里出现变故，小丫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林小丫在灶间，帮着一同做饭，神不知鬼不觉地往粮食和油罐子里掺杂一点空间出品，她发现，只要往菜里多放那么一点油，味道立刻就变得不一样。 昨天她爹带了不少吃食，可是要度过这个冬天，家里还得省吃俭用。 炉灶上糙面馒头已经冒着热气，飘着麦香味，刚出锅的大白菜晶莹、配着红色的辣椒和黑色的木耳翻炒，刺激人的味蕾。 “娘，这味道真好！” 林二丫眼馋，用筷子夹了一片木耳，又给自家小妹夹了一块，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夸赞李氏的手艺。 娘李氏做饭有一套，刚才炒白菜的时候，林小丫趁着娘和二姐不注意，多加了一点点油，还有空间中的调味品，因此，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白菜，比原来水煮的菜叶子，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砰砰砰！ 巨大的踹门声突然传来。 林小丫望着门口，跑出灶间，和出门的大哥林大寒碰个正着，兄妹交换眼色，这次，黑衣人仇家找上门，暴力踹门，应该差不了。 “谁啊，大过年的，鬼叫什么？” 林大寒佯装镇定，冷汗已经湿了后背，他很后悔救人，万一对方不分青红皂白，杀人灭口咋办！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最怕连累家人。 “李氏你给我出来！” 踹门声继续，嗓音越发尖锐起来，林大寒当即傻眼，咽了下口水，问道，“是奶？” 他还没有来得及开门，只听砰地一声，门就被踹开了，林大寒随着惯性，退后好几步。 ”大哥，你没事吧？“ 林小丫和二姐快速跑到大哥身边，一人搀着一边，才让一个趔趄的林大寒快速稳住身子。 还未等林大寒回答，林小丫突然就被一只粗壮的大手给提了起来，顿时被勒得有些脸红脖子粗，她没想哭，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出来。 “哟，你这扫把星还没死呢！” 林满金脸上的横肉颤了颤，死死地盯着林小丫，要不是丑丫头，他与小寡妇快活的事哪能被家里人知道，刘氏那个母老虎天天盯着他，还将他身上仅有的一点钱给收走，一有不顺就拿这事做筏子，与他大吵大闹。 他恨透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丫头，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废话，直接将她丢出去冻死了事。 第024章闹上门 脖子被勒着，林小丫双手胡乱摆动，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她心里明白，林家人这么快找上门来，怕是和她爹半夜送粮食有关。 “大伯，你想干啥！” 林大寒见到自家小妹被提起来，而且大伯林满金不怀好意的样子，快步走过，把林小丫抱到身边，一脸防备。 “干啥，你说我们来干啥的！” 林满金身后，刘氏站出来，看了一眼院子，嘴里啧啧有声，难怪李氏离开林家，原来是早就做好打算。 林家老宅的屋子，住得满满当当，她还指望着老二家的秋香赶紧嫁人，把屋子腾出来，给自己儿子大柱娶媳妇住。 李家三间石头屋子，坐北朝南，又被修整过，李氏带着几个小崽子住得舒心，难怪不愿意回林家。 此行找上门，不仅仅是大房两口子，还有林满银、周氏，二人扶着前两天还闹着要死要活的老太太，林老太太一脸阴郁。 林满铜站在林老太太身后，低垂着脑袋，身上还沾着雪，隐隐露出的脖子微红中带着一丝青紫。 “孩子爹，你咋回来了？” 李氏擦擦手，定定神，从灶间走出，她没有搭理林家众人，而是找到人群中林满铜，小声询问。 “我……” 林满铜满嘴苦涩，他从来没觉得日子这么难熬，昨夜给李氏和娃们送点吃食，今日，她娘闹上门，他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老太太冷哼一声，一句话没说，推开李氏便往屋内走，刘氏跟着林满金也紧随其后，看着石头做成的房子，竟然比村里的还要牢固，不仅如此，被李氏修整得很是舒适，窗户上还挂着一块碎花的帘子挡风，不晓得比外面暖和多少倍，心中不满更甚。 刘氏本以为这几个人离开林家一定会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然后病死，谁料，林大寒、林二丫，甚至那个半死不活的丑八怪，才几天的工夫啊，脸色就这般好了。 “娘，你看那桌子上的馒头和白菜！” 刘氏声音极其刺耳，她进屋之后绕了一圈，指着桌子，“果然，家里少了的面和白菜被老三偷送过来，为了瞒着咱们不惜半夜赶路，啧啧！” “是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以为李氏离开这么洒脱是因为骨气，结果呢？呵呵，居然偷我们林家的东西！” 林满金赶忙附和，添油加醋，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李氏娘家这宅子还真不错，没有田地，可屋外能开辟个菜园子，夏天种菜，一家几口人吃，也尽够了。 主要是，李家院子大，屋子也结实，冬日不怕被大雪压塌屋顶，若是把李氏劝回林家，这套院子给儿子成亲用，何愁找不到好闺女！ “三弟妹，真不是做嫂子的说你，是你自己说要离开林家的，你现在又要吃着林家东西，这是啥意思？这分明就是想啥也不干然后让咱们养着你！天地良心啊，你在林家，娘和我们可待你不薄啊！” 周氏想到家里丢失的面粉和白菜，落入了李氏手里，再一想到被林小丫克的她女儿烫伤，毁了容貌，心中也愤愤不平，只不过，语气倒是没有刘氏说的那样尖锐。 “孩子爹，这些吃食不是娘让你送来给大寒他们的吗？” 李氏也不傻，她就算是外人，几个娃可是姓林的，当初走出林家，她就没想过再要林家一分一毫，但是现在，看到这些人为点吃的撕破脸，她改变主意，不行就到族长面前说道，据理力争。 沉默只会让这些狼心狗肺的人觉得她软弱可欺，为母则强，她有嫁妆银子，足够养活自己的孩子。 “李氏，娘什么时候让三弟送了？” 林满银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好像听到个笑话一般，“我们一家上有老下有小的，过年就指着这点吃食还不够分，你们倒好，一下子居然搬空了我们的存粮。” 林满银故意说得严重，他瞄了眼林老太太，继续道，“还好大哥发现的早，不然东西都得进了你们的肚子，还狡辩啥！” “李氏，你……” 林老太太眼神本就好，此时大摇大摆被扶着坐在炕，闻着那馒头的香味，再听到林满银的话，啪地一声，拍在那桌子上，一只手颤抖的指着李氏和林满铜，脸憋得通红，好像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一样。 又是一出闹剧，林小丫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一向老实巴交的娘亲突然开窍，懂了说话的艺术，瞧瞧林家众人的嘴脸，这是巴不得他们饿死。 这里是李氏的娘家，现在，林老太太当成自家炕头，盘腿而坐，唯一的三张简陋的椅子，也坐上了人，反而是她家几口人各个站着还要背对着身后凛冽的寒风。 林老太太喘不上气，林满金忙扶着他娘的胳膊，和刘氏一同拍打着林老太太的后背，宽慰道，“娘，这过年的，宽宽心，可别被气出点啥病来啊！” 林满铜站在角落，没见面对李氏和娃们，他从没有想过，不过是从家里拿点东西，居然被说得这样严重，他想阻拦她娘，结果根本就没有用，闹到这个地步，他该咋办？ 看着被气的快断气的林老太，林满铜再次跪在了地上，恳求到，“娘，您别气，是儿子的错！” 屋内，只有林满铜跪在地上认错，林小丫窝在大哥林大寒怀里，冷眼旁观，她真腻歪了这么一出出戏。 若是在现代，她肯定会劝说娘李氏踹了林满铜，可这里是大齐，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一个人的时代。 若是爹娘和离，她是无所谓，可大姐，二姐，将来是要嫁人的，还有大哥小弟也得娶媳妇，结亲之前都要相看，他们这种单亲，肯定会被拒之门外。 罢了，爹爹林满铜虽然软弱点，却不是黑心人，至少，他心里有李氏，也有他们兄弟姐妹，做人要知足，谁也不是铜墙铁壁，林家众人这么作，早晚会让她爹彻底死心。 第025章洗脑 林家老太太喝了一口热水，嫌弃地撇嘴，白开水，里面没糖，没茶叶沫子，没点滋味，还烫嘴。 她居高临下，其实颇足，冷哼了一声，“老三，我咋就生了你这个讨债鬼，非得把我气死？想当年，娘生你的时候，月子都没做完就下地干活，自此就落下病根……” 打感情牌是林老太太的杀手锏，林满铜最受不得这个，他小的时候，他娘就在耳边念叨，三十来年，他耳朵都长了茧子。 “高，真是高！” 林小丫真想给林老太太鼓掌，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里老太太，竟然懂得洗脑，而且，自家爹爹还就吃这一套。 “老三，你既然背着我做这等事情，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咱家？你这是要让咱老林家丢人啊！咱家咋就出了一个白眼狼！” 林老太太看着林满铜求饶，越说越生气，拿起手里的拐杖，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棍子。 “爹！” 林大寒一着急，上前拉住林老太太的棍子，吃食他们可以不要，大不了就还回去，自家现在也不差那点东西，但是决计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爹爹挨打。 “反了反了，三弟妹，你看看几个小崽子都被你教成啥样了，简直目无尊长，无法无天，还知道动手了！” 刘氏看到林大寒的动作，很不满意，要她说，林满铜手贱偷东西，活该挨打！ “大寒，二丫，你们让开，这次是爹的错！” 林满铜本来没打算先斩后奏，可家里乱成一团，他也不好说，李氏和娃们没带走啥东西，他作为男人，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媳妇和娃们挨饿。 “娘你要打就打吧！” 林满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寻思，反正已经挨过打了，不差这一次，他娘打过瘾，说不得就不追讨那些粮食了。 林小丫好像明白爹爹的心态，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点可悲，这个男人，是真心对他们好的，只是用错方法。 林满铜以为，林老太太上门闹一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事情就过去了，哪有那么好的事！ 再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大伯二伯一家都在，对着那点子吃食虎视眈眈。 “爹，你咋伤得这么严重！” 林二丫想给爹爹林满铜送一杯水，正好和他来个面对面，她尖叫一声，当即哭号出声。 那哭声相当惨烈，有委屈，有埋怨，更多的是心疼，林二丫以前对爹爹不是没有成见，怒其不争，可这一瞬间，似乎以前所有的隔阂都消失不见了。 哭喊声，让林小丫注意到林满铜的脸，当即也是吃了一惊，那张脸已经扭曲，眼圈青紫，脸部肿胀像个大馒头，嘴角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孩子爹……” 李氏被林二丫提醒，捂着胸口退后几步，这日子，她真的是够了，过够了！ 她就算嫁到老林家，是个外人，就算她的子女不得林老太太喜欢，可是孩子爹林满铜是林老太太的亲生骨肉，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做娘的，咋就能偏心成这样，为了点吃食，就对亲生儿子下狠手呢！ “娘，吃食我们不要，也不缺这口吃的。” 李氏感觉很累，身体被掏空，她不愿意再面对林家这一群极品，只想到个地方躲起来。 “那咋行呢！没粮食，你和娃们吃啥！” 林满铜第一个反对，她就怕李氏意气用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寒冬腊月大雪封山，出门找不到活计，李氏一个妇人，又不懂打猎，吃什么喝什么？好歹过了眼前的难关再说。 “老三，李氏和你的小崽子吃饱了，难道你要看着你亲娘饿死？” 林老太太刚刚降下的火气，蹭地又窜起老高，其实家里不缺这点粮食，她气的是，一向老实听话的三儿子竟然敢背着她偷摸搞小动作。 不过，就算林满铜和她说，林老太太也不会出半个米粒，至于李氏和小崽子们，饿死一个少一个，省去负担。 孙子林大寒，林老太太稀罕过几天，可见这个孙子和林满铜一样性子，一棍子打不出个屁，顿时就开始厌烦了。 “娘，不过是拿了一小袋面，咱家还有挺多呢！” 林满铜小声辩解，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反驳，林老太太气得一手拍着炕头，直翻白眼。 “奶，你也别说我爹了，粮食你们带走。” 林二丫给林满铜一个小垫子，地上冷，生怕她爹冻到，她看了一眼娘李氏，见娘点头，有了点底气，“反正，在你眼里，我一个丫头片子不算林家子孙，早晚是别人家的。” “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养你这么大，你吃的不是林家的米？小崽子，和你娘一个样，没良心。” 林老太太听说吃食能要回来，情绪好转，也不打算过多掰扯，嘴里叨叨咕咕，没一句好话。 “所以呢……” 林二丫话只说一半，她看了一眼林老太太，撇嘴，“既然奶这么看不上我，我也不碍你眼，以后不会吃林家一粒米。” “那敢情好。” 刘氏一听，点点头，觉得此次前来，不没有收获，以后林满铜再借故要粮食，她就用林二丫的话直接打脸。 “大伯娘，你别着急插嘴，我话还没说完。” 林二丫走到李氏身边，用头蹭了蹭李氏的胸口，“我大舅打猎，下落不明，怕是凶多吉少，以后，我改名，我叫李二丫，当李家人，将来招个上门女婿，给李家延续香火。” “死丫头，你敢！” 林老太太一蹦三尺高，拿着拐杖就要下炕打人，林二丫她可以不养活，但是改姓是大事，要通过族里，若是族长知道原因，必然会对她很是不满。 家丑不可外扬，这点破事，自家掰扯掰扯得了，咋能闹出去？不然以后，她如何在村里行走？ 尤其是莫家那个婆子，还不得当面嘲笑？林老太太最好面子，当即气炸了。 “我也改姓，我一个丑丫头，本来就该被扔小南山自生自灭的，反正林家不差这号人。” 林小丫双手加上双脚表示赞同，突然觉得，二姐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抓住林老太太的死穴，直接把她拍在炕头上。 第026章藏躲 林二丫一语惊醒梦中人，李铁牛失踪以后，多年没消息，这是李氏的一块心病，李家断了香火，后继无人。 如果自己的儿女真有人能为李家延续香火，她还是非常愿意的。 以前，李氏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但是林家众人的做派，一而再，再而三让她寒心，那么她也不用为林家着想。 什么脸面，简直可笑！林家一大家子让他们三房供养的时候，可曾要过脸面？怕是早已经成为村里的笑话了。 “反了，反了天了！” 林老太太眼皮跳了跳，怒火中烧，好啊，一个个的，都和她作对！ 两个丫头片子不算啥，死了林老太太都不会多看一眼，但是改姓，门都没有！再没出嫁以前，生是林家的人，死也得做林家的鬼！ 若真是改姓，让人知道是她这个做奶的苛待，那可真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林老太太权衡利弊以后，追讨粮食的念头，不那么强烈了，不过，她心里往外，不想便宜李氏和几个小崽子。 “说啥改姓，你们是我林满铜的闺女！” 林满铜瞪着眼睛，几乎有些不敢置信，自家闺女不要他，要随着死了的大舅哥姓李，他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一万点伤害。 刘氏转了转眼睛，心中着急，看这个架势，粮食是要不回来了，大冷天的，她可不想白跑一趟。 才短短几天的工夫，李氏就能把家里拾掇妥当，说自己没一点银钱，谁信？ 她给妯娌周氏使了个眼色，两个在老宅斗得天昏地暗的人立刻结成同盟，利益，永远是最坚固的纽带。 “娘，看看三弟妹，家里还有箱子，没准又在老宅偷了啥东西带从出来，咱们可得仔细找找！” 刘氏的话，同样提醒林满金，他挡在林满铜身前，又让二弟林满银挡住李氏和几个娃，让自己媳妇带头翻找。 “这是我家，你们敢动分毫，我立刻下山报官！” 李氏从来没想过能有这一出，嫁妆银子，她全放在小箱子里，昨天绞了一块碎银子，还没来得及上锁，若是被刘氏发现，就出大麻烦了！ “哈哈，报官？那你赶紧去啊，没人拦你！” 刘氏哈哈大笑，很是张狂，她看李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果然，李氏背着他们，没少藏私，说不定提前运送过来，所以那天被翻包裹，才没露馅。 大雪封山，衙门早就关了，人家官差老爷也要休沐，谁有那闲工夫走上一天半天的来村里处理屁大点的家务事！ 林小丫看娘李氏面色青黑，暗道不好，自家那点压箱底，决计不能让这些人翻到！ 她灵机一动，想到自己的随身空间，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对着小箱子，默念一句，“收！” 就在一刹那，林小丫感觉到空间里多了什么，她又试了试，惊喜的是，把灶间里之前李氏拿回来的东西，粮食，鸡蛋，腊肉，全部收到空间里，只剩下爹爹送来的吃食。 “娘……” 林小丫怕她娘着急，眨眨眼，李氏见小闺女的机灵样儿，没来由的就松了一口气。 结果可想而知，屋内的箱子，只有一块当包袱皮的破布，灶间也除了面，只有几颗大白菜。 刘氏恼羞成怒，她觉得自己肯定不能看错，在自己提议翻找的时候，李氏目光闪烁，肯定是心虚了！ “大嫂，只有大寒住的屋子，咱们还没去翻，说不得是藏在那边！” 周氏同样有信心，不然李氏为啥来了之后就没消息了，看二丫和小丫，几天的工夫，脸颊有肉，面色红润，如果真挨饿，能有这好气色？ 自家人找上门，三弟妹李氏不但不求饶，说话还很是硬气，不留点后手，绝不可能这样的！ 周氏觉得自己分析得有道理，真相了。 林大寒被挡着，阻拦是来不及，他看了一眼自家小妹，无奈林小丫正在往外看，根本没接收到信号。 一屋子人都认定林大寒房内藏了东西，浩浩荡荡地往外走，林小丫跟在后面，寻个机会小声告知自家娘亲，“娘，你放心，银钱都被我埋在雪地里，他们找不到的！” “那就好。” 被人盯着，李氏也不敢多说，反正大儿子的屋子空荡荡，除被褥之外，还真的没啥，就算林家众人掘地三尺，也挖不出东西来！ “小妹，这可咋办？” 林大寒急得抓头，他和黑衣人相处过，深知道这位大爷的性子难伺候，虽然一句话没有，就躺在炕上闭目养神，可这强大的气场，让你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林大寒昨晚一宿没睡好，缩在土炕的角落，时不时地睁开眼睛看看，摸摸脖子，生怕自己睡着的时候脑袋搬家。 他也是疾病乱求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找七岁的小妹商量对策。 “不咋办。” 林小丫冷笑，点背不能赖社会，自己要作死，别人也没招，她甚至冒出一个恶毒的想法，让这些人渣，直接被黑衣人灭口算了！ 他们都不管她死活，她还要顾念所谓的亲情？对不起，她林小丫不当圣母！ 隔壁，萧西岭正在闭目养神，因为李氏起的晚，刚刚做好饭菜，林大寒还没送过来，他正在忍受饥饿。 人一旦饿着，脾气就会变得很差，尤其是听见一群聒噪的麻雀在叽叽喳喳，吵闹不休，他就更加烦躁，冷凝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眼底一片冰寒。 他正在养伤，不想杀人，可不代表，就能容忍这群人唠叨，如果不是不想给救命恩人找麻烦，他早抬起手刀，把人直接劈晕，全部扔到外面雪堆里，让他们亲近下山野。 萧西岭是将门之后，出生在高门大户，家里女人多，自然有一些小心思，明里暗里的使绊子，他冷眼看着，从不干涉。 对他来说，家国天下，有国才有家，这些女人就是吃饱饭闲的，就该扔去边境做个城防军，整日紧绷着一根弦，还哪有那闲工夫内斗。 如果女子都能上战场杀敌，的确能给大齐带来不少的益处，至少那些大人，不必担心后院起火，因为，后院没人了！ 第027章寻宝 门口处，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眼瞅着，林家众人推门而入，就在刹那，萧西岭纵身一越，轻飘飘地落在屋檐上。 只是这一下，牵动了伤口，原本刚刚有起色的伤口撕裂开来，刺骨的疼痛感让他眉头皱了皱，却没发出任何响动。 “我就说吧，大寒的屋子一定有宝贝！” 刘氏挤在人群最前面，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林大寒的屋子最靠边，旁边被一颗百年老树遮挡，几乎见不到阳光，有些阴暗。 因为屋子紧挨着灶间，迎面扑来一股暖意，还夹杂着淡淡的药草香气。 刘氏吸了吸鼻子，顺着味道，直接上炕，她翻找铺盖，破旧棉絮做成的枕芯都不放过，用手在里面掏个不停。 一旁，林满金没有动作，把自己婆娘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心里打起小九九，脑袋飞快转动。 家里的钱财被刘氏没收之后，全部被藏起来，林满金翻箱倒柜，没找到一个铜板，他特别想知道，刘氏到底把钱藏在哪里。 进门后，刘氏直接上炕，这是潜意识里的动作，她能查看的地方，肯定是自己平时存放私房钱之所，八九不离十了。 “娘，您到炕上坐一会儿，这点小事，我和大嫂来就行。” 周氏扶着林老太太，眼丢闪过一抹厌恶，被她的笑意，很快隐藏下去。 这家里，没一个好东西，以前她是没踩过三房两口子，可那又如何？得到啥好下场了？闺女秋香毁了容貌，年前，亲家要上门送年礼，怎么也隐瞒不过去。 周氏的意思，找个借口主动退亲，以免将来闹开，两家都不好看，秋香坏了名声，以后咋嫁人呢。 可偏生林老太太不同意，把亲家当冤大头，大房刘氏也跟着使坏，出了个馊主意，让秋香装病，这样，亲家多少怜惜点，年礼至少要厚上三分。 刘氏还说，能骗点是点，反正以后也嫁不到好人家，不如让秋香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 “恩，炕头和墙壁都敲打敲打，看看是不是有空心砖头。” 林老太太双手插在袖子里，眯缝着眼睛，靠在靠头的火墙上，只说了一句话，就发出轻微的打鼾声。 周氏答应一声，和刘氏兵分两路，开始地毯式搜索，不放过一丝一毫，二人一个用手，一个用林老太太的拐杖，开始敲击墙壁。 咚咚咚……咚咚咚…… 满屋子都是响动声，二人好像不知疲倦一般，撸着袖子，对李氏藏匿的钱财，志在必得。 “大哥……” 林小丫看一眼紧闭的窗户，再看看屋子，她可以肯定黑衣人没出门，应该藏在某个角落里。 但是，目前她根本没心情想那位瘟神的事儿，而是被大伯娘刘氏，二伯娘周氏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 同样震惊的，还有屋檐上躲避的萧西岭，在他眼里，女人就是麻烦的代表，心眼多，惯会伪装，他那几个表妹，人前温柔大方，人后教训丫鬟，把人往死里整，比军队的军法处置还严苛。 所以，他对女人从来都是避之不及，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同样两个卖包子的，一男一女，他肯定会挑选汉子的包子摊。 今天这一幕，让萧西岭触动了灵感，第一次正视女人，下面翻找的两位，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送到大理寺帮着抄家，定能翻找到不少贪官藏起来的家财，那些钱财，能让军需更加充盈。 不仅既如此，送到边境，帮着大齐军队，寻找蛮族的密道老巢，说你不定也能立功。 “娘，我找到了！” 刘氏寻找一刻钟，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在炕上摸到一块松动的墙砖，从里面拿出一块黑色的布料。 布料摸起来很滑溜密实，比绸缎还好，是难得的好料子，刘氏是村里的妇人，没啥见识，却也能知道，这一块布料价值不菲！ “啥，翻到啥了？” 林老太太正在做着美梦，梦见自己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满满的，是一锭一锭的雪花白银，她恨不得全数抱在怀里，就在准备藏起来的节骨眼儿，刘氏那尖锐的嗓音，让她在梦中惊醒。 “料子，好料子！” 刘氏想，有这么好的料子，下面一定还藏着东西，可她左右摸摸，里面空空如也。 坐在横梁上的萧西岭一直关注下面的动静，在看到刘氏手里拿着东西后，他两眼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从横梁上栽下去！ 这林家一众人，是不能留着了！ “的确是好料子！” 刘老太太小心地接过布料，如获至宝，她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抚摸，生怕自己带着老茧的手，磨花料子。 “料子是不错，只是小了些。” 一旁的周氏接一句，心里想着，这么点的东西，没法分，反正是落不到她的口袋。 “咦，咋还是双层的呢？” 林老太太来了精神，抓住一头抖了抖，这下，林小丫看清楚上面剪刀的痕迹，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这……这不是黑衣瘟神的裤衩吗！ 林小丫抬起头，偷瞄上面的某个角落，她啥也没看见，瑟瑟发抖中…… “好像是个裤头，不知道为啥，坏了一块！” 刘氏眼尖，立刻辨认出来，而且，看款式，是男子穿的，男子穿的裤头，藏在炕砖里，这就耐人寻味了！ 裤头？林老太太老脸一红，就在刚刚，她可是虔诚地双手捧着，还嗅了嗅味道，有一股淡淡的薄荷草药香气，还怪好闻的，现在被告知是裤头，而且，两个儿子也看到了她的动作！哎呦喂，不得了了，难道她要晚节不保吗？ “咋可能呢？” 整个屋里，最不淡定的是李氏。 家里的房子，空了好几年，自打大哥李铁牛打猎没回来，大嫂就和姘头跑了，家里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啥也没留下。 前两天她搬过来，屋子里厚厚一层土，还要靠着莫大娘帮忙打扫，才能勉强住进来人。 这裤头，在炕砖里被发现，看料子很新，应该不可能存放太久，可是，家里没有外人啊！ “三弟妹，我真是佩服你，都这样了，你还装傻充楞！” 再好的布料，也不过是个裤衩，刘氏搓了搓手，带着不怀好意地笑，“我还寻思你咋愿意搬出来住，还回了娘家，原来是有了姘头啊！” 看裤衩料子的等级，姘头还是个有钱人，指是不晓得那人是啥审美，能看上有了娃的李氏。 第028章泼脏水 屋内，有片刻的静默，没有人开口。无论在何时，偷汉子都是为人不耻的，何况还是在民风保守，女子以夫为天的大齐。 “刘氏，你少血口喷人！” 李氏就算性子再好，也容不得被这等污蔑，这是侮辱她的清白！她嫁到林家十几年，娃就生下五个，伺候公婆，干最脏最累的活计，村里人没一个说她不好。 可是，林家是咋回报她的呢？对她生病的闺女不管不顾，见死不救，还要卖了她的大闺女，她带着几个娃单独出来，还没吃上林家的米的，脏水就泼过来了！ 凭借一条男子的裤头，就确定她有姘头，红口白牙，轻飘飘说一嘴，毁了她的名节，这是逼迫她去死啊！ “啧啧，你还有啥好狡辩的？” 刘氏指了指裤头，铁证如山，这可是物证，而且裤头的料子，肯定不能说是林大寒的吧，不然也不会藏在炕砖那么隐秘的地方。 难怪刚才李氏眼神飘忽，原来不是为钱财，是有更大的秘密！ 刘氏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她挺起胸脯，顿时觉得自己是老林家的大功臣！ “李氏，你个不要脸皮的下三滥！” 林老太太额头青筋凸起，这次真是差点背过气，林满铜再不好，也是她亲生的，李氏竟然敢给她儿子头顶上戴绿帽子！也不想着啥家丑了，直接上报族里，把这个贱人浸猪笼！ 横梁上，萧西岭第一次感觉到窘迫，他看到自己裤头被剪开，就羞愧到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炕砖也是他弄松动的，没想到，却因为此，害丑丫头的娘亲被污蔑。 林家众人在他眼里的利用价值，顿时降到最低。这和上战场杀敌不同，萧西岭完全不晓得怎么解决，他想，实在不行，全部灭口，然后把人扔到大山里了事。 又一幕闹剧出现，林小丫一脸黑线，她不知道上面瘟神的想法，不然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构造。是不是傻？杀人灭口之后，林家人还得找上门，他们娘几个就成为第一嫌疑人，再说，她还有个不争气的爹爹林满铜，总不能一勺烩了吧。 “老三，你咋看？” 林老太太斜着一双三角眼，指着略显不安的林满铜，厉声道，“你媳妇背着你偷人，你想咋处理？” 李氏到底有没有偷人，林老太太不想追究，反正她是相信的，她一直看李氏不顺眼，不会说小话讨好卖乖，几个小崽子也是，一个比一个木讷。 “娘，你咋能这么说，秀花可不是那种人。” 夫妻多年，从没红过脸，林满铜对李氏深信不疑，李氏的性子，决计不会偷人，而且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娃，更没机会。 两口子从早到晚的忙碌，累得直不起腰，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亲密过，谁也提不起那方面的兴致。 “啥，那意思你娘我说错了？” 老实巴交的儿子一而再，再而三顶嘴，下她的脸面，林老太太终于坐不住了，指着林满铜的鼻子，怒骂道，“这还不算证据，咋算，非得捉奸在床啊？” 无论如何，裤头的事，李氏别想洗清，这是众目睽睽之下被揪出来的。 “娘，我相信秀花，这样的话可别再说了，秀花名节受损，以后几个丫头也不好找婆家。” 林满铜是个老实人，老实人最爱较真儿，涉及到李氏的名节，他必须据理力争，再者，他不想被村里人嘲笑自己头顶绿油油。 “三弟，我看你是被啥迷住眼睛了吧？” 能给李氏穿小鞋的机会，刘氏绝不放过，又在中间添一把火，“也就是你实在，就是挨打，也要把吃食送来，你也不想想，；李氏缺这一口吃的吗？” 村里人都讲究门面，穿着新衣，也是外面新，里衣早已破烂不堪，连裤头都是补丁摞着补丁，所以看人是不是真有钱，就看对方穿什么样的裤头，绝对能分辨。 裤头的料子这么好，对方不差银子，来找李氏偷欢，还差那么点的糙面和大白菜？ 屋内，形势急转直下，林二丫性格泼辣，可此刻只能跺脚，紧紧咬住嘴唇，恨不得咬出血来。 娘亲是冤枉的，问题谁能证明？裤头的主人？那人能说说为啥裤头会出现在她家炕砖里不？ 除非失踪的大舅突然出现，承认裤头是自己的，否则，根本过不去眼前这关。 林二丫急得眼眶通红，却又无可奈何，而林大寒更是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瞧瞧，他干的是啥事！好心救了外人，却把自己的亲娘推进火坑，娘若有一点闪失，他就宰了这些渣滓，以绝后患，然后再自行了断！ 林小丫还不知道，自家大哥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对她来说，度过眼前的危机，并不是什么难事，她之所以没插嘴，就是想看看爹林满铜的态度。 目前，爹爹的表现，林小丫还算满意，至少没有因为愚孝，不顾娘李氏的名节，不算无药可救。 “老三，这样的婆娘要不得！” 林老太太摆摆手，当机立断，“李氏离开林家的时候就说过，再也不回去，既然今儿咱们都在，你就写一封休书，休了她！” 等了片刻，林老太太见林满铜没动作，又催促道：“愣着干啥啊，还嫌自己头顶不够绿？” 李氏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休了她，罪名是什么？偷人？如果是这样，她身上的污水，永远也洗不干净。 “娘，你打我骂我都使得，我只是想不通，为啥要在我脑袋上扣个绿帽子。” 林满铜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泪花，铁打的汉子，也承受不了亲人的痛击，心里早已冰冷，翻出一个裤头的确说不明白，李氏是不知情的，不管裤头是谁的，都不能随便诬赖人。 “那你的意思，我还得给李氏遮掩呗？” 林老太太气得冷笑一声，“麻溜的，老三，难道你不听娘的话了？” 李氏到底有啥好，给儿子灌迷魂汤，林满铜越反抗，林老太太就更想要把这事捅出去，然后她作为受害者，可以跑到族里哭诉，引人同情，顺便给老三找个带着大笔嫁妆的寡妇过日子，寡妇嫁妆，自然归她这个做婆婆的管着。 一通算盘打下来，林老太太发现没亏本，还赚到了。 第029章唱双簧 林老太太步步紧逼，林满铜痛苦地龟缩在墙角，双手用力撕扯着头发，配着他那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显得有些触目惊心，无论林老太太如何催促，他就是不说话。 “娘，一个裤头也说明不了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满金主动帮助李氏开脱，他背着手在屋里走一圈，看着众人要惊得掉下巴的样子，慢悠悠地道，“之前三弟妹娘家人都不在，屋子空了好几年，这院子又在半山腰，周围没啥人家，兴许有进山的人路过借宿。” 明眼人都看出林满金在强词夺理，既然周围没人，谁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借宿，更别提留下一个裤衩了。 “外男的裤头还说不明了……” 刘氏正要反驳，见自家男人使了个眼色，顿时住嘴，她知道林满金是个心有成算的，能主动帮助李氏说话，必然有所图。 当然，不仅仅是刘氏这样想，连哭泣中的李氏都感到不可思议，林老太太和林满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玩什么双簧呢？ 若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刘氏摸到裤头，李氏都怀疑这一切是林家人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休了她，坏她的名声。 “大哥，谢谢你！” 林满铜抬起头，一脸感动，他以为，家里没人会帮着李氏说话的，大哥能帮着解释，他已经很感激了！ 林小丫看着他爹的神色，头疼地揉揉额角，这老实人就是不开窍，她可以肯定，大伯林满金狼子野心，自家还不一定付出啥代价，也只有林满铜顾念亲情，被蒙蔽，大房刘氏有一句话还真没说错，林满铜就是被迷了眼睛，只要牵扯到林家，就稀里糊涂的，软弱可欺。 “老大，你是啥意思？” 大儿子和自己意见向左，林老太太阴沉着脸，趁着这个机会，把李氏彻底赶出林家正好，现下林满金有别的想法，她还是得过问一下。 “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之前也是因为小丫病重，咱们也是没办法。” 林满金插在中间和稀泥，他越看李家院子越喜欢，村里可没这么结实的屋子。 他娘原本是打算用秋香的聘金给自家儿子盖屋，可秋香毁容，自家不搭钱就不错了，盖屋子没准就要泡汤。 如果没有新房，想找个合适的人家不容易，特别是林老太太恶名在外，人家稍微一打听，脑袋就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我看现在小丫也好了，就寻思咱们把三弟妹几个人接回去，眼瞅过年了，不好分开，过年，不就是讲究个团团圆圆！” 林满金言辞恳切，一脸真诚，和之前凶神恶煞要扔掉林小丫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对，对，娘，大哥都说了，过年就是要团圆！” 屋里，最高兴的莫过于林满铜，他正愁怎么让林老太太消气，现在大哥主动提及，真是瞌睡有了枕头，他连忙点头附和。 “啥意思，李氏偷人，不但不能休，还得风光的接回去？” 林老太太从心里往外不乐意，看着老三家的丫头片子就烦，要么是林家村第一抽，要么不服管教，出去只能给她丢人。 刚刚林满金在她身边小声嘀咕几句，林老太太觉得可行，但是，偷人罪名必须坐实，这等于李氏有把柄在她手上，以后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至于院子，先骗过来再说，想把李氏撵走，随便找个由头就可以，也不急一时。 周氏看大房夫妻俩贼眉鼠眼，不动声色，反正家里没有她说话的地方，她就作壁上观。 “娘，都说了，秀花是清白的。” 林满铜咧着嘴，和刚才哭丧脸完全不一样，笑得憨厚，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二丫头，“二丫，去帮着你娘收拾包裹，咱们一起回家！” 林二丫倔强地低头，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一动不动。她不想回去，不想做那么多活计，还被欺负，吃一块肉要被林老太太满村追打。 这些人，当初怎么对他们一家的，她不会忘记！也就是她爹傻，别人说什么就相信。 “我不会回去的。” 李氏看了看林满铜，心里很伤感，但是，她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是几个娃的娘亲，她要考虑的太多。 当初从林家出来，李氏忘不了二丫那欢呼雀跃的神色，还有自家小闺女，也比以前在林家好太多了。 “看看，这就是有了姘头，林家都不爱回了！” 刘氏不遗余力地出口打击，刺激李氏，其实她更倾向卖了侄女大丫，村里的地主挺大方，出手给个几十两银子，能在林家村盖一座小院子，独门独户的，不比这边穷乡僻壤好多了！ 只不过，林小丫活过来，家里还真没有卖了林大丫的借口，不然族长找上门，那怒火是她不能承受的。 “老三，你看看，这是李氏不愿意跟咱们回去，回头你可别埋怨娘不讲理！” 林老太太有些不耐烦了，偌大的院子，啥也没有，白来一趟，粮食也要不回去，她板着脸，道，“李氏不识抬举，心里不一定想着哪个小白脸，你写休书吧！” “林老太太，刘氏，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找了姘头，好，很好。” 李氏性格有点软弱，出嫁之前被大哥李铁牛保护得太好，她以为嫁人就要孝顺，以夫为天，脏活累活她一人承担，从没有怨言，可是，畜生们是没有心的，长久下来，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以为她是个面人，任有别人磋磨！ 说完，李氏走出门，片刻之后，手里拎着一把柴刀，她眼角通红，眼里已经没有了眼泪。 “大寒，记得照顾好弟弟妹妹。” 李氏回头，看了一眼林大寒，又摸了摸二闺女和小闺女的头，今儿，为了保住自己清白的名声，她就和林家这些人同归于尽！ “老三媳妇，你要干啥！” 林老太太见识不妙，立刻咋呼出声，连滚带爬往往靠窗户的位置挪动，疯了，真是疯了，李氏这是要剁了自己这个做婆婆的，谁给她的胆子！ 第030章干得漂亮！ 林小丫之前一直插不上话，也有点顾及娘李氏的感受，她真的没想到，她娘能如此的决绝！ 杀了林家这些人，固然是痛快一时，但是后果是，他们兄弟姐妹，没有娘了。没娘的孩子像根草，何况还有个拎不清的爹。 林家这些人死活，她从来没有在意过，或许是因为不在意，就当做放屁，没有那么窝火，若是设身处地的站在原主身上想，那真真的憋屈死了！ “你个死老太婆，你不得好死！死后也得下地狱！” 林二丫失声痛哭，指着林老太太大骂，她不忍了，就算那人是她奶，就算背着一辈子不孝的名声，她也不忍了！这些恶毒的人，是要逼死他们三房一家几口人啊！ “老三，看看，看看你家满口喷粪的小崽子，诅咒咱娘呢！” 刘氏大喊一声，面对提着柴刀的李氏，抱头鼠窜，她看了一眼自家男人和林满铜，还是觉得林满铜比较靠谱，果断躲在他身后。 “哎呀，我不活了啊，一个小崽子都能反了天去啊，我还有啥脸面面对林家列祖列宗呦！” 林老太太惧怕李氏的菜刀，当即哭号出声，在大儿子林满金和二儿子林满银的掩护下，往外撤退，“老三，你看看你家婆娘，已经疯了，疯了！” 林老太太怕的很，李氏这愣头青，是真的不要命了！ “林老太太，你说我家小丫是个扫把星，克你，我这个当娘的，一直都反驳不了，那么就索性让这话坐实了！” 李氏提着柴刀，疯狂挥舞，不过林小丫观察，她娘基本避开林家众人的要害，恐吓居多，想来也是为了演戏。 “秀花，你干啥啊，你咋能动刀呢！” 林满铜上前，一把抱住李氏的腰，任由她捶打，也绝不放手。林小丫看自家爹这个猪队友，直摇头叹气。 林老太太那张嘴，没把门的，把人吓跑，不能解决根本性问题，若是林老太太到村里胡咧咧，娘又不在，根本解释不清。 “奶，慢走不送啊！” 林小丫追出去，跟在林老太太身后，她捂着嘴笑了笑，“我得提醒您老一句，如果村里有人传我娘偷人的闲话，那么对不住了！” “你一个死崽子还想咋地？” 林小丫不能对林老太太造成任何威胁，收拾不了李氏，不代表整不了一个小崽子。 “不咋地。” 林小丫抱着胳膊，尽量让自己的小身板有点气势，“如果我听到谣言，就会对人说，奶你抚摸着那个裤头，还一脸陶醉地闻了闻味道……” “你……” 林小丫所说，的确发生了，只是之前林老太太抓住李氏偷人不放，忽略自己的丑态，现在，被孙女提出，她只觉得面红耳赤，怒火中烧，一激动，翻了白眼，晕过去了。 “娘！” “娘，你咋了！” 林满金和林满银上前搀扶，才避免林老太太摔倒在地，二人急得团团转，心里想着，要过年，可别出事。 林小丫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她的话这么有杀伤力？早知这样，就应该等林家人出了大门再说，眼下林老太太晕倒，一群人不能马上走，难不成，自家还得供饭？真是失策！ 屋子内，心情已经平静的萧西岭，因此林小丫的一句话，再次被暴击，这次他没稳住身形，直接从横梁上栽下，只是屋里空无一人，没人发现。 萧西岭捂着腰部的伤口，咬牙切齿，决定恩将仇报，把林小丫作为第一灭口对象。 “小妹，干得漂亮！” 李氏拎着柴刀追出门，林家人也不敢久留，抬着林老太直接下山，这一仗，在最后关头，林小丫成功扭转形势，转败为胜！ 林二丫摸着小妹的黄毛，笑得一脸得意，那老虔婆最是好面子，为自己的脸面，也会拘着刘氏和周氏，没人敢胡乱说嘴。 “大寒，二丫，小丫，是娘没用，娘保护不了你们。” 人一走，李氏好像被抽空身体，柴刀落地，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她身心疲惫，想哭，却哭不出来。 如果不是最后小丫的话，以林老太太的脾性，这一战战败，毕竟还会来找茬，找回场子。 “娘，是我没用。” 林大寒双手捂脸，看了一眼屋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事已至此，就算告诉娘亲和二妹，也没用了，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大哥，你已经很好了。” 林小丫拉着林大寒的手，笑得一脸天真，他们是一家人，就应该守望互助，而且没有大哥，或许穿越那天，她也活不下来。 看到李氏沮丧，林小丫只得振作精神，眉飞色舞，夸自己聪明伶俐，提前藏起了银子。 林小丫的话站不住脚，不过李氏以为小闺女是个守财奴，也跟着夸了几句，这次有惊无险，谁能知晓林家人会不会再次上门，这银钱，必须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 “娘，不如我来保管，肯定不会丢！” 林小丫自告奋勇，心里却没有抱希望，这是家里最后的压箱底，是救命钱，对一家人来说，非常非常重要，正常做爹娘的，怎么也不会放心让几岁的小丫头保管，谁料，李氏心大，略微思考一下，便同意了。 极品上门，一家几口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天色就已经暗下来，这早饭，就变成了晚饭。 李氏想补偿几个娃，要下山去村里人家买东西，林小丫拉着自家娘的手不放，闹着要一起下山。 “娘，你就带着小妹吧，几天没出去，她也闷坏了。” 林二丫拿着扫把打扫院落，还得拾掇屋子，林家众人踩得屋里都是泥，刘氏和周氏翻东西，扔的到处都是，满目狼藉。 “去可以，但是你得加一件袄子。” 李氏亲了亲小闺女的脸蛋，以后谁说她家小闺女是扫把星，她就拎着柴刀去剁了嘴贱的，不说别的，今天这事没有小丫就不能善了，最后说不得要闹个鱼死网破，还是她小闺女化解的，简直就是福星！ 立功的林小丫被特别照顾，穿着一件林大寒的袄子，差点拖地，李氏坚持抱着她，满脸疼爱，母女二人说笑着下山。 第031章坦白 李家村的位置比林家村强些，村民靠山吃山，日子过得红火，人也相对憨厚朴实。 李氏带着林小丫直奔村长家，用银钱换了一条三四斤的冻鱼，还有一大捧发好的豆芽菜，冬日里，能吃点绿色蔬菜，极为难得，村长收了银钱，又额外送了一小块猪肉。 “小丫，咱们晚上就炖个鱼，再做个黄豆胡萝卜炒肉，咋样？” 林家人闹腾后，李氏想的更开，伙食上绝不抠省是，几个娃都是长身体的时候，等腊月二十八赶集回来，她就把大丫和小寒也接回来，至于林满铜，林老太太的亲儿子，林家肯定不差他一口饭吃。 “娘，鱼不是留着大年三十吃的吗？年年有鱼，年年有余。” 冬日里，河道全部冻上，光是冰块就几米深，鱼极为难得，也就是村长家，能有多余的，如果不是李氏给了高价，对方也不会忍痛卖了。 “腊月二十八集市上有呢，到时候，咱再买。” 好东西，吃到嘴里才是真的，日子也是过一天算一天，因为不晓得明天就会发生啥，李氏感叹自己前半生过得太糊涂，现下只想好好补偿孩子们。 母女二人在村里转悠一圈，李氏对村里的情况比较熟悉，离开之前，两个人双手都拎着不少东西，连林小丫都被征用劳力，挎着一个装鸡蛋的小篮子。 家里之前还有十几个鸡蛋，李氏觉得不够，以后每日尽量给娃们一人吃一个补身子，算算数量，也是两三天就吃完了。 冬日里，鸡不爱下蛋，家家户户存货不多，她想着先买点，等开春后，去集上抓几只小鸡崽，自己养鸡下蛋吃。 山里最不缺东西，那些鸡溜一圈，就能吃得饱饱的，蛋黄发红，特别香。 “娘，咱们赶紧回家吧，我饿了。” 林小丫吃了一块糕饼，有些迫不及待，母女上山走得缓慢，闲聊几句，她发现娘一点不迂腐，相反还很有思想。 “你秋香堂姐也是命苦，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男的是个本分人，只是爹娘是个厉害的。” 李氏没有说话的人，就和小闺女念叨，将来给大丫找婆家，亲家公亲家母的品行十分重要。 穷富都没啥大事，只要勤快，日子就能过下去，关键是，要舒心，别和她自己一样，受了十几年闲气，没捞到一点好。 “娘，你看！” 林小丫听得认真，娘李氏说得没错，有她在，还有个神奇空间，自家以后日子错不了，大姐林大丫性子软，必须得找个好人家。 母女正说着，只见前方两颗松树边上，悠哉悠哉地路过一群褐色尾巴的山鸡，山鸡雄赳赳地，围成一圈，在吃雪地里草籽。 “山鸡！” 李氏亮了眼睛，随后，又暗淡下来，如果爹和自家大哥在，没准能抓到一只，他们母女拿着东西，还没有力气，根本打不到，也难怪一群山鸡听见二人的脚步声，一点都不惊慌，该吃吃，头都没抬。 十几只山鸡啊，鲜嫩的鸡肉！林小丫眼睛都蓝了，家里正好有蘑菇，炖上一大锅小鸡炖蘑菇，鸡肉软烂，鸡汤浓郁，蘑菇泡在鸡汤里，入口爽滑，光是这么一想，她口水哗啦啦啦地晚。 “收！” 林小丫看着一群自大的母鸡，立刻做出决定，一锅端，一只也不能放过！ 李氏盯着山鸡，只觉得黑影一闪，十几只山鸡突然不见了踪影，她上前几步，用树枝挑着雪，以为下面有什么陷阱。 “娘亲，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但是你别太惊讶。” 空间在手，只能吃独食的滋味太难受了，林小丫觉得自己快要憋疯，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和李氏坦白。 本来，她是不打算说的，只想默默改善家里生活，但是娘根本不在乎那些银子，答应让她保管，那一刻，她心里很受触动。 “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娘不是做梦吧？” 李氏掐了自己一下，然后又摸了摸小闺女的脸蛋，“是不是饿傻了？娘这就回家做饭去！” 天色已经黑了，山野里空无一人，只有北风放肆地吹着。林小丫想到家里那个瘟神，最后决定还是在外面说，这样比较稳妥。 “娘，你闭眼睛，我带你进一个地方。” 林小丫说着，拉着李氏的手，李氏还来不及说话，只觉得眼前一晕，立刻换了个场景。 蓝天白云，溪水黑土地，土地边上，还有成片绿油油的蔬菜。 这下，不光是李氏惊得合不上嘴巴，林小丫也吓一跳，上次她随便撒了点菜种，这才多久，竟然长成一大片，全都成熟了！ 通红的西红柿，紫色的茄子，还有角瓜，白菜，都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色泽。 “我又做梦了吧？” 李氏用手拍了自己一巴掌，有点疼，她在看到远处那十几只鸡后，立刻相信了。 那十几只山鸡对换了环境，也是一脸懵逼的状态，但是时间很短暂，它们发现地里有大白菜，迈着小短腿飞奔，投奔白菜的怀抱。 “娘从来都不敢想，能有这样的怪事。” 李氏说完以后，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拉着林小丫的手，正了正面色，“小丫，能有这个境遇，是天大的福分，当初你外公留下石头手串，也说给李家子孙，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辟邪报平安，却不想还有这样的用途。” “你还小，娘就怕你有点啥事，记得，这个空间，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林家的人不用说，自家人虽然是好的，也只是现在，将来大寒小寒要娶媳妇，大丫二丫得嫁人，没准就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虽然是亲人，却也不能用这个去考验一个人的本质，风险太大，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了几亩田地都自相残杀，何况是这么个宝地！ “你爹也不能说，这件事，就得烂在肚子里。” 李氏反复叮嘱小闺女，见她真的答应下来，也往心里去了，这才开始绕着空间转悠。 “这黄瓜，真脆，好吃！” 李氏和林小丫第一次进空间一样，直奔黄瓜而去，抬手就是一根，片刻的工夫，一根黄瓜进了肚子，吧嗒吧嗒嘴，不够过瘾。 林小丫正在追赶野鸡，看着好好的白菜，被野鸡叨成筛子，很是心疼，但是转而一想，野鸡要进她的肚子，马上又笑眯眯地，心里平衡了不少。 第032章不贪财 吃完一根黄瓜，李氏又顺手摘了一个西红柿，自从秋天过后，天一冷，地里长不出菜来，那些菜存不住，豆角，茄子，葫芦条被林老太太晒成干菜，别的吃不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烂掉。 西红柿咬一口，酸酸甜甜，李氏吃了一根黄瓜和一个西红柿，摸了摸肚子，吃个半饱，又在溪水旁边转悠。 靠着黑土地的溪水比较浅，蜿蜒向前，在最前面，靠近青砖瓦房的位置，形成一个深潭，微风徐来，水面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水咋这么清，要是能养鱼就好了！” 李氏用手捧了水，溪带着微甜的滋味，比糖水还要好喝，喝一口，立刻感觉神清气爽，那点疲惫感，顿时就没有了。 “娘，等咱们看到鱼苗，就买点回来，养在水潭里。” 果然，把空间的秘密告诉娘李氏是对的，光靠自己一个人，想要不知不觉改善家里条件，真的很难，至少瞒不过她娘，现在好了，以后，母女一起作弊，林小丫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而且，李氏比她考虑更周到。 林小丫想，自家娘见到空间这么大的宝贝，也只是最开始惊讶一下，之后就没有太大的反应，一点不贪财。 “小丫，前头的房子能去看吗，里面能住人不？” 空间内温度恒定，李氏才呆了一小会儿，就热得满头大汗，她脱掉身上厚重的棉衣棉裤，拎在手里，由林小丫带路，直奔房子而去。 “天啊，玉器！” 自打进屋开始，李氏就不听发出尖叫，她用手摸了摸，冰冰凉凉的，笑得眯缝着眼睛，又指着翠绿色的翡翠道，“娘虽然不懂，但是看这色泽，肯定是个宝贝！” “金耳环，金镯子，还有金钗！” 李氏打开抽屉，看到装首饰的箱子，欢呼一声，立刻抱在怀里，然后就不松手了，不论什么时代，也别管有钱没钱，女子爱美是天性，没人能抵挡珠宝的诱惑。 林小丫傻愣愣地站在屋门口，不住地抽嘴角，她已经听自家娘亲尖叫小半个时辰了，要不要提醒一下？可看李氏眼睛发亮，里面是从来没有过的神采，她决定保持沉默，并且收回娘亲不贪财的想法。 “啊……” 又是一声惊呼，接着，李氏手忙脚乱地套上棉衣，急切道，“小丫，快带娘出去！咱们回去晚了，你大哥和二姐还没吃上饭呢！” 李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好不容易惊醒，天都黑了，只留下两个娃在家，她很不放心，也是担忧林家那群人再杀回来，李氏心里，对老宅那伙人有阴影。 “娘，你吓我一跳。” 林小丫正在神游，想着外面黑土地面积大，全部种菜，家里人吃不完，这个时节，可不流行大棚蔬菜，售卖出去太显眼，容易给自己找麻烦。但是药材就不受限制了，品相好的，炮制好，药铺都上赶着收，尤其是上了年头的人参灵芝，可作为镇店之宝。 富人有的是，最怕什么？人死了，钱没花了，百年人参是极好的佳品，能吊着性命的东西，有银子就怕买不到货。像林老太太这样的村妇，都知道弄几根人参须子存着呢。 “你这丫头，也不说一声，就在一边看娘的笑话。” 李氏嗔了自家小闺女一句，脸上发光，有了空间这个宝贝，家里就不愁银子了，她琢磨，小闺女脸上那条疤痕，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治好，等开年，她就去一趟百草堂，打听一下祛疤的神药。 “娘，你进门就扑在首饰上，哪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林小丫嘟哝一句，见娘亲瞪眼，吐了吐舌头，还是有钱才能有底气，看李氏的状态，突然一下子，就比刚刚年轻好几岁。 “空间里和外头的流速不一样，这个种子我才撒上没多久，就挂果子了。” 林小丫对空间也是一知半解，她把自己知道的，和李氏说了一遍，最后，又残忍地出卖自家大哥林大寒。 黑衣人在家里，总会留下点痕迹，万一真有意外，娘也好能应对，就像林家众人上门翻找出裤头，来污蔑李氏，还真是无妄之灾！ “罢了，好歹是一条性命，咋能见死不救。” 李氏先是震惊，慢慢又能接受了，小闺女发现空间，这么的福分，自家如果不多做好事，就怕压不住，对比身外之物，还是闺女更重要。 “你说那人才十几岁，和你大哥差不多年纪，在娘的眼里，就是个小娃呢。” 李氏不想让大儿子林大寒羞愧，就当不知道，她打算晚上留出一碗鱼汤，给黑衣人补补，这救人，是一种缘分，不能薄待了。 折腾好几个时辰，李氏出了一身汗，洗个热水澡，又被林小丫带到地下室的库房。 库房里有很多好的布料，最差的是棉布，林小丫对自己带着补丁的裤头忍无可忍，拉着她娘李氏的胳膊，央求做几条舒服的内裤。 “好，这么多布料，还有大红色的绸缎，等你和你两个姐姐成亲，都用得上！” 李氏心情好，当然不会拒绝小闺女的那么点小要求，家里有银子，大寒和二丫知道，所以买点布料，并不会扎眼。 “啊啊啊！” 李氏打开另一间库房的门，立即又被一箱箱的金银珠宝闪花了眼睛，随手拿起一块银子，放在嘴里咬一下，然后是一阵尖叫。 “小丫，太好了，以后咱家不愁吃喝了！” 李氏先是上去抱住银子，随后又转过身，趁着林小丫不备，在她小脸上猛亲一口，又抱着原地转了好几圈，“小丫就是福星 ！你奶说你克她，是因为她没干好事！” “不过，家里有金山银山，都不够败家子祸害的，咱们还得一步一个脚印地走。” 冷静下来，李氏考虑的很多，有这样一笔财富，很可能不是好事，若是泄露出去，自家的小丫说不得被当成妖怪，被火烧死，只这么一想，她就不禁打个寒颤，先前的喜色减了几分。 第033章特殊癖好 空间地方不大，母女二人走了一圈，李氏就开始打黑土地的主意，对村里人来说，粮食才是根本，家有存粮心不慌。 头两年雪灾，大雪封山，积雪有一人多高，村里人出不去，村外的人也进不来，多亏家家户户要猫冬，提早准备好存粮，才不怕饿肚子。 真正到那时候，无论是金银珠宝，都没粮食贵重，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靠河边划出一片地，种点小麦和玉米棒子，玉米咱们也能磨成粉，贴饼子或者兑洗白面一起做馒头，你爹最爱吃，一顿能吃好几个。” 李氏说完，神色有点不自然，在林家的时候，他们夫妻干活最多，吃得却少。林老太太抠门，一顿饭最多给两个拳头大的窝头，饭菜又没油水，二人常常饭后一个时辰，就要忍受饥饿，只能苦熬，等待下一顿。 林满铜心疼她，有时候偷摸藏个窝头，在她身后出现，给李氏一个惊喜。 饥饿时，没有什么比粮食更讨喜，李氏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男人在牙缝里省下来的，他一个男人，干的都是体力活。 “娘，爹是啥性子，你也知道。” 林小丫察觉到娘亲的失落，心里特别无奈，自家爹爹是个不错的人，只是涉及到亲情上，就一塌糊涂，林老太太时不时地洗脑，给他灌输一家人的观念，达到自己的目的。 “唉，我就是憋屈。” 李氏摇摇头，深深叹口气，她就是伤心，扪心自问，两口子成亲多年，儿女双全，她又是勤快人，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林家的事，林老太太发现个裤头，开口闭口污蔑她偷人，把她往绝路上逼。试想今日，躲不过去的话，她的尸体都凉了！ “娘，咱们有空间，以后的日子咋可能差呢！” 林小丫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快过去，算是李氏的一块心病，如果总被老宅那些人隔三差五的骚扰，自家过不好日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摆脱林家。 只是，那群人属于狗皮膏药，想要脱离林家，自家也得被揭一层皮去。 “恩，最好的报复，就是咱们吃香喝辣，日子越来越好，让他们嫉妒死！” 小闺女的几句话，让李氏心里好过不少，母女二人正准备出空间，惊讶的发现，白菜里多了一窝野鸡蛋。 “这么快就下蛋了？” 李氏挨个捡起来，放到篮子里，喜滋滋地。野鸡在空间内，行动受限，林小丫可以控制，她抓了一只公鸡。 “娘，鱼先留着，咱们炖鸡吧，鸡汤最滋补。” 比起鱼肉，吃鸡肉更过瘾，家里两个土灶，一个煮大米干饭，一个就炖鸡吃，约莫半个时辰就好。 “小馋猫，就听你的！” 母女二人出了空间，李氏发现，天色真和进来那会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站在半山腰眺望，不远处的山村，家家户户升起炊烟，村里的小路上，空无一人，宁静安逸。 快要走到家门口，林小丫看到门口正蹲着一个人，是她二姐，林二丫听到脚步声，一阵风似的冲过来，抢走她手里的提篮，脆生生地道，“娘，你咋买了这么多东西？啊，还有山鸡，哪来的啊？” “马上过年了，抠抠搜搜的干啥啊，又不是在老宅。” 李氏说这话，还对林家有诸多怨气，她打定主意不会再回去，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以后，自家会让那些人高攀不起！ “可是咱不得留点银子给小妹买药吗？我听说百草堂的药膏不便宜。” 林二丫看着那些好吃的，眼里闪过纠结之色，她是嘴馋，不过想到小妹脸上的疤，就很是心疼，宁可自己少吃点，也不能不买药膏。 “知道了，小管家婆，娘心里有数。” 李氏很欣慰，家里的娃们感情融洽，将来能守望互助，二丫对小丫好，小丫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尽管老宅人都是白眼狼，在那个氛围下，自家娃们都没被养歪，很难得了。 “二丫，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看你大哥，都十五了，瘦得像一根柴火棍，面色蜡黄蜡黄的，以后咋说媳妇？” 李氏推开院门，带着两个闺女进灶间，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又念叨，“再说了，吃能吃多少，娘一个人也养得起你们！” 有空间在，李氏挺直身板，胸有成竹，以前在林家过的太苦，闺女有点小家子气，精打细算，这个必须慢慢地板正。 “大哥，我和娘去你做的陷阱看了看，竟然抓到一只倒霉的山鸡！” 山鸡的来源，娘李氏和林小丫统一口径，林大寒得知自己做的陷阱有收获，能让家人吃肉，比什么都高兴，主动用热水烫鸡毛，跟着忙活起来。 家里只有林小丫一个闲人，她走到房门口，又改变注意，转头进了林大寒的屋子。 炕上，萧西岭正在躺尸，他双手握拳，神色冷淡，盯着屋顶上方，眼睛都不眨一下。 控制，必须控制，不然他怕自己下狠手，直接宰了丑丫头。 “咦？死了？” 林小丫脱鞋上炕，来到黑衣人面前，正好和他来个对眼，这么一看不要紧，又吓她一跳。 “你还好吧？” 对方不吱声，林小丫很尴尬，她摸了摸鼻子，发觉自己正在问一个愚蠢的问题。 她瞄了瞄黑衣人的裤子，心里琢磨，里面应该没有穿裤头，只是不明白，他为啥会把裤头藏在炕砖里。 这种行为，让她想起在现代的时候去旅游，某些人喜欢在旅游的景点留下“到此一游”的痕迹，作为纪念。 难不成，黑衣人有这种爱好？ 天色黑了，屋里没点油灯，萧西岭用余光看到丑丫头的眼神，当即感觉到面颊滚烫，他有洁癖，被别人摸过的衣衫都不会再穿，这是头一次如此狼狈。 已经一天多了，他手下的暗卫还没有找过来，定然是被绊住，眼下，蛮族蠢蠢欲动，边境城池的形势越发严峻。 萧西岭手里没有伤药，之前林大寒带过来的太过普通，若用这等货色的，没个几个月，伤口都不能愈合，他现在迫切需求上好的伤药。 边城有一家百草堂，是将军府的产业，寄在他名下，只是他身边出现叛徒，现在还不确定那人到底对他了解多少，这般情况下，不能冒险，百草堂也不那么值得信任了。 第034章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俗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黑衣人这状态，伤好之前，定是不能离开了。 林小丫空间有好药，她多少有点舍不得拿出来，再者，这黑衣人满是肃杀之气，一看就是身上有多条人命的，自家大哥，真是平白招惹个大麻烦。 林家众人闹哄哄上门，黑衣人轻而易举跳上房梁，代表虽然伤势严重，基本的功夫还在，杀几个老弱妇孺不在话下，他选择躲藏，而不是杀人灭口，应该对家里人没有恶意。 当然，这一些只是猜测而已，林小丫并不能真正的放心。 “你躺着也无聊，不如听我讲个故事吧！” 林小丫抿了一口热水，煞有其事，“从前有一个叫东郭的先生，他在路上救了一只狼，因为狼很可怜，并发誓，定要答谢东郭先生的救命之恩。” 林小丫清了清嗓子，停顿片刻，问黑衣人，“然后，你猜怎么了？” “东郭先生被狼吃了吧。” 萧西岭无语，没看出来，村里的丑丫头很有智慧，随口编造的故事，就是委婉的告诉他，不要学做那只狼，恩将仇报。 “你咋知道呢？” 林小丫一惊，第一个念头是对方是个穿越者，听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只要这里没毛病的，都知道救狼的下场。” 萧西岭指了指脑袋，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林小丫，哑着嗓子道，“你放心，救命之恩，萧某必会报答。” 奇怪，他本是个性冷漠的人，就是对自己的娘亲，也没有开口的欲望，从三岁开始舞刀弄枪，他娘以前常常怀疑他是哑巴，但是面对一个七八岁小丫头的质疑，萧西岭忍不住出口。 “可是，狼也是这么和东郭先生说的……” 林小丫满脸的不信任，弱弱地道。其实，深究起来，说这些都没有意义，就算姓萧的黑衣人不会恩将仇报，也不能忽视他身上潜在的麻烦。 只不过林小丫不敢多问，她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我需要伤药，上好的伤药，伤口一恢复，我就离开。” 萧西岭耳力好，听闻农历二十八，李氏要到镇上赶集，药铺有止血的伤药，肯定会比村里赤脚大夫的强上些许。 “小丫，娘喊你吃饭！” 还不等林小丫说话，林大寒推门而入，刚刚找不到小妹，他就怕自家小妹不懂事，来他的屋子，结果，还真让他猜着了，怕什么来什么。 林小丫还小，根本不懂人心险恶，林大寒救人之后，惹出大麻烦，害得娘亲李氏被泼脏水，羞愧不已。 “这个给你，如果有好伤药，记得买回来，伤好我就离开。” 萧西岭从袖兜内掏出几张银票，递给林大寒，看林大寒为人憨厚，还算可靠，但是心里，他却觉得丑丫头更聪明，鬼主意多。 话毕，他瞪了林小丫一眼。 “大哥，那我先出去了，你赶紧的，顺便给这位萧大哥盛一碗鸡汤。” 林小丫看到银票，态度来个八十度大转弯，对黑衣人客气不少，如春风般的温暖，完全是招待上宾的态度。 萧西岭抽了抽嘴角，在心里给林小丫又打个叉，评价上多一条，见钱眼开，要钱不要命。 “还有，能不能帮我买两套换衣的衣衫，还有……裤头。” 好半天，就在林大寒以为萧西岭睡着的时候，他幽幽地出口。 “这……好。” 林大寒一口答应，然后揣着银票，逃也似的离开屋子，心里纳闷，他咋就觉得那么怪异呢！ 炖山鸡耽搁了些时辰，李氏在空间吃了点东西，不算太饿，林大寒和林二丫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你俩也是，不知道先吃点啥垫垫肚子？” 李氏端上一大盆鸡肉，屋子里顿时香气四溢，一整只山鸡，全部下锅，她加了蘑菇，炖的干干的，没有土豆充数。 “娘，多亏没吃啥，留着肚子还能多吃点山鸡肉。” 林二丫搓搓手，眼神紧紧盯着盆子不放。以往过年的时候，林家老宅才会炖鸡，但是，鸡肉肯定进不到她的肚子，运气好，能啃点没肉的鸡架骨，像这么一大盆摆在她面前，是九年来的头一次。 “敞开肚皮吃，管够！” 李氏给几个娃盛了满满一大碗饭，空间里的白米，每一颗都是晶莹的米粒，就算是族长家，也很少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 “娘，咱们一次不能吃太多肉。” 林小丫之前只想着吃肉，满足口腹之欲，等肉在眼前才想起来，他们一家都是常年见不到一点油水，脾胃虚弱，突然大鱼大肉，必然承受不住，要闹肚子。 “小丫，你咋知道的？” 李氏拍了拍头，她只顾着高兴，还真忽略这茬，要真是吃下一盆肉，晚上一家人得轮流跑茅厕。 “隔壁爷爷奶奶说过，我听到的。” 林小丫迅速找个借口，心里却寻思，以后得经常过去，为她懂得那些草药知识打掩护。 她在现代主修西医，开膛破肚动手术不在话下，只不过放到大齐，是一件特别惊悚的事，完全不能被人接受。关于中医草药，林小丫略懂皮毛，还是因为对中医学感兴趣，自学成才。 现代中医和西医的理念不同，为此吵翻天，据说有很多西医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在中医学，只靠偏方就能解决，不过，很多古老的药方，都在漫长的历史洪流中，逐渐失传，她来到大齐，是老天的安排，若能拜个名医当老师，也不枉走一遭。 “咱们小丫就是聪明，以后娘教你识字，将来说不得还会看账册，做个管家娘子。” 李氏识字，早年学过一些，很有限，她一直羡慕读书人，心里有个愿望，若有银钱，定然让儿女们都念书。 村里人家的闺女，识字的屈指可数，最多能看懂自己的名字，连银票上的数字都不认得。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穷，平时用的都是铜板，或者是碎银子，银票最小的面值是一百两，砸锅卖铁，也凑不够一张。 第035章念书是为吵架不骂街 这一顿饭，为避免闹肚子，家里几口人对吃肉上都很克制，炖山鸡里面的蘑菇，就成了争抢的对象，最后一大锅米饭下肚，鸡肉还剩下多半盆，蘑菇却被吃得精光。 “娘，这好像是我记事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顿。” 林二丫摸了摸肚子，打个饱嗝，她吃掉两大碗米饭，吃饱喝足，懒洋洋地靠在火炕上，不爱动弹。如果每天都能吃这么好，日子真是做神仙都不换的！ “这鸡肉，娘明早加上土豆和蘑菇再热下。” 李氏没忙着收碗筷，而是拿出一包炒瓜子，一包炒花生，放在炕桌上，给几个娃当零嘴吃。 难怪村里的媳妇都羡慕分家单过，在自家，不用伺候公婆，想干啥干啥，就是舒服。 “娘，为啥要念书识字啊？” 林二丫吃饱喝足，拈了一颗花生放在嘴里咀嚼，瞬间唇齿留香，她满足地勾起嘴角，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你以前教我那些字，根本就用不上，村里的丫头还说我穷讲究，丫头念书浪费时间，不如多做点活计，又不能考秀才。” 林二丫有点认同，目前为止，她还真没觉得识字有啥用，就是唯一一次跟着爹爹去镇上，她认识酒楼的牌匾。 “二姐，娘说了，念书将来能看懂账册。” 林小丫没想到李氏能主动提这个，家里不能一辈子在村里种地，总得走出去，将来做生意，不认识字，没准就被那个黑心的蒙骗了。 “就算咱家没银子，也得念书，念书才能明理。” 李氏看看两个闺女，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这也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你们看你奶，大字儿不识，和村里妇人吵架，开口闭口骂娘，就和泼妇一样，然而读书人吵架就斯文多了。” 李氏曾经在笔墨铺子门口看过两个读书人对骂，不会问候祖宗，也不说脏字，引用典故，之乎者也，那叫一个顺溜，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当时还有很多人围着看，和听戏差不多，读书人就是高人一等。 林小丫摸了摸胸口，差点呕出一口老血，刚想自家娘亲有觉悟，马上又打脸，原来念书是为了吵架的时候不骂街，这个理由，她竟然无从反驳！ “娘，那我一定好好念书！” 林二丫从炕上坐起身，整个又焕发活力，“以后等我小有所成，我就去骂我奶，反正她没那文化，听不懂。” 对战林老太太，是林二丫的奋斗目标之一，以前她和她奶顶嘴，同村的人虽然知道是林老太太苛责她，可她一个小辈出言不逊，顶撞长辈，名声不好。林二丫找到方向，心中狂喜，以后终于不会被人戳脊梁骨了！就是她爹，也说不出啥来。 林小丫哭笑不得，最后低下头，默默地吞下嘴里的瓜子仁。 在大齐边城，冬日严寒，黑夜格外漫长，夜里又刮起大风，冷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钻入，挂着一块碎布头拼接成的帘子，根本起不到作用。 林二丫吃得饱，睡得香，丝毫不受影响，而李氏因为空间，久久不能入眠，盘算等天亮，她就赶紧下山，不管咋地，先买点棉花。 空间里不缺少厚实的布匹布料，却没一点棉花，炕上热乎，也不能每天都灌着风睡觉，一点不踏实。 “小丫……” 李氏翻来覆去睡不着，轻声地呼唤身侧的小闺女，母女二人商议，晚上去空间里耕种，顺便把成熟的青菜收一收。 “娘。” 林小丫指了指隔壁，示意娘李氏不要出声，然后她默念一句收，李氏就出现在她的空间内。 几天的时间，她又发现点空间的新功能，林小丫自己可以不用到空间里，就能监测空间的动静。 李氏进去之后，站在溪水边，先是愣了片刻，她自嘲一笑，找个大篮子，开始收获地里的青菜。 这些菜品相都是定好的，自己肯定种不出，只不过因为季节原因，根本拿不出来，她想了办法，把黄瓜和茄子切碎，用来腌咸菜，对家里人，就说是买来的。 溪水边，野鸡在溜达消食，只是几个时辰没进来，这群野鸡就明显长大一圈，溪水边上，下着成堆的野鸡蛋。 李氏开始还为自家的鸡蛋我发愁，现在看野鸡的下蛋速度，她觉得自己想的太多，根本就不吃完！ 目前来看，空间物种太少，要是能买来几只鸭子下蛋更好，多余的鸭蛋腌成咸鸭蛋，一切开，冒着油儿，能给家里添菜，而且一点不显眼。 李氏在空间里忙活几个时辰，对于林小丫来说，也就一刻钟，她打了呵欠，想睡，又怕自己睡过头。 夜里，呼啸的北风，吹得树枝啪啪作响，声音渗人，李家的院子周围几乎没有人烟，显得更加的孤寂。 “啪啪啪……” 门口处传来轻微的响动，瞬间有被风声掩盖，不着痕迹。 不晓得是不是空间的作用，林小丫耳聪目明，她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听错，就在刚刚，的确有敲门声。 她转过头，二姐呼呼大睡，呼吸声匀称，根本没有醒来的意思。 “娘，门外有动静。” 林小丫见空间里都打理的差不多，赶紧放出李氏，李氏洗漱妥当，披着袄子，点亮了油灯，疑惑道，“有吗，娘没听见啊！” “真有，好像有个人在门口。” 林小丫面色凝重，虽然声音很小很小，但是她可以肯定，没有听错，只是现在是午夜时分，谁又会上门？ “你在屋里呆着，娘出去看一眼。” 李氏以前就住在山里，听说过很多精魅鬼怪的故事，但她从未做过亏心事，更不怕鬼叫门。 “娘，我也去。” 林小丫捞起盖在被子上的棉袄，披在身上，麻利地穿鞋下地，跟着李氏一起往外走。 这个时间上门的也不晓得是谁，不能排除是不是林家人来使唤，林小丫心里琢磨，千万不能小看那些极品，为污自家娘的名声，他们说不定会找个人扮演姘头的角色，然后来个抓奸。 这想法，听起来可笑，但对于那些毫无底线的人来说，也不是不可能，必须加以防备。 第036章大丫上门 夜里，地上的积雪白茫茫一片，给黑暗的天加了几抹亮色。李氏替自家小闺女紧了紧棉袄，提着油灯走在前头。 “谁啊，谁在外面？” 李氏走到门口，没听见一点动静，她停顿片刻，出声询问。 “小丫，该不是你听错了吧？这大半夜的，哪会有人上门。” 李氏摇摇头，林家人上门闹，也不会挑着半夜，夜里刺骨的冰寒，林老太太那么爱享受的人，肯定窝在热炕头取暖，决计不会跑来受罪。 “不可能，我是听见了啊。” 前后一共两次，第一次是幻觉，也不会两次都是吧，莫不是山上的野兽下山了？ 无人应答，李氏也不打算开门，正要转身回屋，只听见门口发出点动静，有人小声道，“娘，小妹，是我……” “大丫？” 三更半夜，林大丫出现在门口，李氏惊得扔掉手里的油灯，快速打开门。 门外，林大丫手脚冻得麻木，嘴唇呈现不正常的青紫色，她稍微挪动一下身子，好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丫，你咋来了！” 李氏可吓得不轻，四处张望，周围除了林大丫之外，根本没有一个人影，她脱下袄子，裹在林大丫的身上，心疼得差点掉下眼泪。 “娘，赶紧让大姐到炕上缓缓，我去灶间加点柴禾，再把鸡汤热一热。” 林小丫看着自家大姐面色不好，估计和林家一众极品有关，甭管因为啥，先吃饱暖暖身子最重要，不然这年头染上风寒，一个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锅里没有饭了，小丫，你热两个大馒头，你大姐肯定没吃饭。” 李氏一脸笃定，把林大丫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母女俩深一脚浅一脚地进门。 开门声惊动了林大寒，他过年就十六岁，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就算是一家子兄妹，该避嫌还是要避嫌，他利索地穿好衣裳，看了一眼黑衣人。 黑衣人还是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不晓得有没有睡着，对一切充耳不闻。 “这里我来，你这小身板能干啥，仔细再烫到手。” 林大寒一进灶间，就见自家小妹，小小的人儿，正在端着一个硕大的铁锅，吓得赶紧接过来。 前几日林小丫得重病，差点一命呜呼，林大寒真是受到惊吓，现在不敢让她干一点活儿。 “大哥，鸡汤里加点水，再加点蘑菇吧。” 李氏本打算早上再热鸡汤，干蘑菇用热水泡好，这会儿直接下在汤里就行，大铁锅上面放着盖帘，热两个大馒头，一点不耽误。 “大丫咋来了呢？这个点，咱爹不跟着，只有她自己？” 林大寒皱眉，外公没的早，后来大舅也失踪了，所以每到大年初二，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李氏都没地方去，在他的印象里，兄妹几个人来李家村的次数屈指可数。 路途遥远，又是半夜，让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娃出门，林家人也能放心？不用说，肯定是又出了啥事，老宅那些人，就没消停的时候。 灶内的柴禾烧得很旺，约莫也就一刻钟，鸡汤冒着汩汩地泡泡，林大寒用勺子舀一勺，感觉咸淡适中，装了一大碗。 林小丫拎着食盒进门，见她娘正靠在墙边抹眼泪，连二姐都红了眼睛，嘴里不断咒骂，“那个老不死的，老天咋就不开眼呢，赶紧收了她去！” “大姐，你先吃点东西驱寒。” 林小丫放上炕桌，用铁丝挑着油灯芯子，油灯啪啪作响，火苗也比刚才更明亮。 借着火光，林小丫倒吸一口冷气，自家大姐露出的衣袖和脖子上，布满青紫色的檩子，纵横交错，形态可怖。 “大姐，这是谁干的，咱爹为啥不拦着！” 林小丫自诩一个成年人，还是做医生的，心里素质足够强大，可面对亲人受伤，她也忍不住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哽咽着，“你疼不疼，咱家有药呢！” “还能是谁，狠毒的林老太太！” 林二丫眼神凶狠，似乎下一秒就要提刀上阵，林小丫丝毫不怀疑，只要林老太太在现场，自家二姐可能会剁了她。 “二丫，那是咱奶。” 林大丫性子绵软，被打也不记仇，只是默默地擦眼泪，心里难过得喘不过气来。 “小妹被林大妞欺负，染上风寒，咱奶不给掏一个铜板看病，拖着越来越严重，她还要让大伯把小妹扔小南山去。” 林二丫一开始气得浑身发抖，片刻后，又冷静下来，她再也不把那群畜生当亲人，也没有什么伤感的，以后有仇报仇，绝不会继续忍，大不了同归于尽！ “大姐，你知道林老太太带着一家子找上门来，污蔑咱娘偷人，咱娘差点就活不下去了，你和我，我们差点成了没娘的孩子！” 林二丫声音冰冷，把老宅人上门粮食，如何大闹的学了一遍，就连刘氏那些火上浇油的话都没落下，几乎是一字不差。 “奶，大伯娘，二伯娘她们，她们怎么能……” 林大丫声音颤抖，握着汤勺的手都哆嗦了，她哇地一声大哭出声，抱着李氏的腰身，大叫，“娘，娘！” “好了，娘没那么脆弱，有娘在，不怕啊。” 李氏把林大丫搂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脊背，柔声道，“先喝点鸡汤暖身子，你大哥在陷阱里抓的山鸡呢，等吃饱了，娘给你上药，你以后就留在这边。” 林大丫身上的伤势不轻，不过没有大面积出血，及时上药还好，以后不会留下疤。 “娘，不怪爹爹，她被林老太太打得起不来，想帮我也是有心无力。” 林大丫吸了吸鼻子，不免为爹林满铜开脱几句，在她心里，爹爹是最好的人，只是糊涂的相信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 她被林老太太用鞭子抽打，小弟林小寒阻拦，被林满金拎着衣服领子丢出门，她爹林满铜听见响动，一瘸一拐地从炕上爬下来，但是因为伤了腿，根本站不起来，只能靠双手在地上爬行，就这样，还想着阻拦。 林大丫被刘氏按倒在地，大声哭喊，林家人不是说风凉话就是嘲讽，只有她的爹爹和小弟，感同身受，默默地掉眼泪。 “爹爹让我赶紧来李家村找娘，他给我画一张草图，不然我也找不到。” 林大丫哭声小了一些， 眉眼之间是化不开的忧愁，她很担心留在林家的爹爹和小弟。 第037章断亲 林满铜送的小炉子被点燃，上面烧了一壶热水，李氏去灶间一趟，又示意小闺女跟上。 “得给你大姐换一套细棉布的里衣，咱家的粗布磨人，晚上她得疼得 睡不着了。” 生气归生气，李氏能抓住重点，先解决眼前，她记得空间里有伤药和成衣，还有能补身子的红糖和大枣。 “娘，我都准备好了。” 林小丫找一处背着人的地方，拿出东西，交给李氏，今儿就是农历二十八，镇上有最后一趟大集，错过就要等正月十五以后了。 “小丫，让你大哥和二姐看家，你陪着娘去赶集，不说别的，家里目前缺的东西太多，都得置办好。” 脱离林家，李氏过一个红红火火的年，从现在开始，家里的日子会逐渐转变，越来越好。 “娘，那我不睡了，咱俩趁着天不亮，早点走。” 林小丫看看天色，从家里到镇上也得走约莫两个时辰，镇上天才蒙蒙亮，就有人赶集，去的晚，碰不上啥好东西。 李氏认同地点点头，先把东西都备齐，就少了一份心事，到时候回程的路上，进空间睡几个时辰，一点都不耽误事。 屋内，林大丫情绪好了不少，二妹的话说得有道理，如果老宅的人真把他们三房当亲人，做事难免会考量，哪能这么绝。 说起来，她被打的原因，有点莫名其妙。林大丫和几个同辈的堂哥堂姐在家里看家。 自从毁容后，秋香躲在屋里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秋香定了亲的未婚夫婿上门送年礼。 在男方来人之前，林老头找个借口离开家里，不知所踪，林大丫听林老太太的意思，要隐瞒男方关于秋香毁容的事，若是搞丢了年礼，大丫知道，林老太太绝对不会放过她。 “秋香姐的未婚夫婿问我，我又不会撒谎。” 林大丫很委屈，她只能尽量阻拦男方，当时大伯家的堂哥堂姐也在，可两个人躲在屋里不出来，就和没听到有人来一样。 “娘，你手轻一些，大姐很疼。” 林小丫换了一盆温水，李氏帮着大闺女擦洗上药，林二丫负责递东西，母女三人配合默契。 “隐瞒是林老太太自己的意思，凭什么让咱们帮着撒谎！” 林二丫翻了个白眼，那声奶是肯定不会叫的，她用布巾给自家大姐擦了擦脑门的汗，问道，“那你为啥被打，那事露馅了呗！” 不知为何，只要想到老宅会因此鸡飞狗跳，林二丫就很爽，男方家是生意人，条件好，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是不晓得和林老太太撕扯起来，谁略胜一筹。 “没……没有。” 林大丫垂下眸子，面色暗淡，声音也小了些，“我当时就想着不让他进门，他非要去看二姐，就推搡了我一下。”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林老太太一行人回到林家村，林大丫松一口，本以为糊弄过去，谁料那人刚走，她就被林老太太追着打。 “她说我小小年纪，像个豆芽菜就知道勾引男人……” 后面其实还有一句，“和你那娘一个样”，但是林大丫不敢说，怕自家娘听到伤心。 “这个杀千刀的死老婆子！” 林二丫嗷地喊了一嗓子，刚污蔑完她娘的名声，被自家小妹怼回去，这回好了，转过头就欺负大姐。 林大丫才十一岁，还是对一切都懵懂的年纪，若是因此坏了名声咋办，老虔婆不得好死！ “林老太太是在这没占到便宜，所以那大姐撒气呢。” 不作死就不会死，老宅那些人做事奇葩，说不得早晚被人寻仇，自家能断了这门亲就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要是你爹提出来，族里都不会答应。” 李氏摇头叹气，那些人好比吸血的蚂蟥，吸饱了，也会在你身上一动不动。 林小丫深以为然，这年头讲究宗族观念，一个族里的就算是亲近的人，何况，爹爹林满铜是林老太太的亲生儿子，再者，以他爹那性格，真做不出断亲的事儿。 “切，爹爹做不出，不代表林老太太干不出来，咱们就想个法子，让林老太太把咱三房扫地出门，以后断绝来往不就好了。” 林二丫满不在乎地开口，却让林小丫脑海中灵光一闪，二姐给她指引了方向，她大概是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李氏摇摇头，林满铜正值壮年，又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老宅一大家子，都指望他一个人干活，怎么也不会犯傻的断亲。 “娘，你都说了，那是在爹爹能干活，有利用价值的前提下。” 林小丫裂开嘴，冲着娘李氏眨眨眼，李氏若有所思，心里有几分清明，如果想个法子让林家人认为林满铜不再能做活，还要拖累那些人，说不定林老太太是第一个把人撵出来的。到时，她再推波助澜，就能彻底摆脱这些狗皮膏药。 “娘，天亮了我想回去看看，爹爹受伤了，不知道老宅那些人能不能给他一口吃的。” 林大丫忍住伤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生怕她娘不同意。 “大丫，一会儿娘带着小丫去赶集，你在家里躺着，安生点，等娘回来，再雇个车过去看看。” 家里有银子，李氏没瞒着大闺女，不然没办法解释吃食的来源，马上过年了，实在不行把人接过来，过个团圆年。林老太太巴不得少两张嘴吃饭，就没有不同意的。 林大丫点点头，她摸黑赶一晚上的路，实在太累，说完就发出匀称的呼吸。 “娘，你为啥不带着我，小妹也不好帮你拿东西啊。” 林二丫怕吵醒刚睡着的大姐，小声地嘀咕，“我想去镇上看看，也带着的我去呗！” “你大姐需要人照顾，只能你来，你大哥留下看家，万一老宅的人上门，也不能没个顶立门户的。” 最开始，李氏打算带着家里人一起去，感受下过年的喜庆，但是自从知道小闺女有空间，方便作弊，她不得不改变计划，正好大丫来了，借口都不用找。 第038章高招 林二丫看着大姐，最后只能无奈点头，但是她还有点不甘心，提出很多小要求，想要对联，糖块，还有姐妹们一人一根红头绳，去去晦气，李氏认真记下，并且一一答应下来。 还未破晓，天空如巨大的黑丝绒，闪烁着点点繁星，却唯独不见月光。 村里安安静静的，母女二人下山后，林小丫在空间里找出两件袄子，和娘李氏一人一件，套在身上，抵挡住寒风的侵袭。 空间里还有各色的皮毛，不过家里这个境况，穿出去比较显眼，这年根底下，人心浮动，都想过个好年，有些人难免起歪心思，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不在少数。 光靠袄子根本不够保暖，林小丫弄了两件皮毛的背心，套在里面，这样肚子不进风，边角余料，剪成鞋垫，放在鞋里，踩上去松软，走路都能轻快几分。 “马上要过年了，娘也来不及做新衣，索性全买成衣，码数大些没关系，袖子卷起来缝上，能穿好几年。” 几个娃的衣衫都是捡剩，补丁摞着补丁，那棉絮穿两年就打结，一块一块的，根本不保暖，以前是她没本事，所以亏着自己儿女，现在手里有银子，心不慌，李氏攒足了劲儿，要大采买。 “娘，给大哥和大姐多买两套吧。” 大哥开年十六，大姐也十二了，两个人唯一像亲兄妹的地方就是皮包骨，得好好打扮，还得补身子。 通过在二姐口中套话，林小丫得知大齐的人普遍发育要早些，营养好的，十二三岁就来了月事，而自家大姐干瘪，营养不良，个子也和八九岁小姑娘一样。 就这样的身板，在林老太太口中都能说出勾搭汉子的话，可见林老太太多么诛心了。 “镇上的款式土里土气的，等以后娘带你们去边城买衣裳。” 李氏的爹以前经常去边城卖皮毛，她对比村里的妇人，算是见多识广，对镇上那些老旧的款式，不屑一顾。 这次是因为没时间做衣裳，买几套糊弄一下，空间里倒是有，却不能拿出去，料子太好，惹人怀疑，她也没法子解释。 “等和老宅脱离关系，咱们怎么吃怎么喝都无妨。” 毕竟，眼下，老宅的人是林小丫名义上的血亲，摆脱不掉的关系，自家还得悠着点。 “娘，我就是想，有没有一种药，让爹爹看着病很重，然后……” 林小丫只说一半，李氏立刻会意，她搓了搓手，摸了摸小闺女冻得通红的脸蛋，笑道，“和娘想到一起了，到时候，你爹肯定被扫地出门。” 光是被扫地出门，肯定不够，李氏想的更多，她直接找到族里做见证，立下文书，让林满铜和林老太太一家断绝关系。 “小丫，这里面，门道多着呢！” 林家村和李家村都比较闭塞，出门一趟不容易，母女步伐轻松，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时辰。 “娘，光是断绝关系还不够吗？那我们咋摆脱那些人？” 林小丫摩挲着下巴，似乎也是这样，万一爹爹病有所好转，自家又过上好日子，难保林老太太不会厚着脸皮上门，到时候，就怕爹心软。 “娘有法子。” 既然要断绝，就得断绝个彻底，但为了几个娃的将来，三房不能脱离家族，独木不成桥，混得再好也无济于事。 不脱离林家家族，想要摆脱老宅那伙人，那么只有一个法子，过继！ 林老头在家族行三，本来有个亲哥哥，也就是林小丫的二爷爷。 只可惜，二爷爷的命不好，成亲之后一直无子，人到中年，积郁成疾，得了病，一命呜呼，只留二奶奶一人孤零零地过日子。 “你二爷爷和二奶奶都是好人啊！” 就不知道为啥，好人没好报，成了绝户头，李氏唏嘘一声，继续道，“你二爷爷去了，族里收回一部分土地，只留给你二奶奶两亩地，她是勤快人，地里的出产，自己吃尽够的。” “我记得，我吃不饱的时候，二奶奶还偷偷送了几次饼子给我。” 林小丫有印象，不过她人小，留不住东西，被林老太太抓住，说她偷家里的吃食，因此还被打一顿。 二奶奶可能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每次看到她，总是偷摸塞她嘴里几块糖，可能是除了家人，唯一不嫌弃她相貌丑陋，对她好的了。 林小丫对那个慈祥的老人很有好感，恨不得二奶奶就是自己的亲奶奶。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李氏语气轻快，解释道，“你二爷爷在世的时候，与人为善，族里人缘很好，所以族长一直想在林家后辈里，给他过继个儿子继承香火，也能给你二奶奶养老送终。” 这年头家家户户儿子都金贵，再说自己的儿子，为啥给别人养老。每年族长都要提一次，却无人回应，如果能把林满铜过继过去，血缘关系上最亲近，族长肯定求之不得。 “所以，爹爹成了二爷爷的儿子，二奶奶就是我的亲奶奶了！” 林小丫拍着巴掌，在心里为李氏点赞。这样，爹林满铜和林老太太隔着房头，族谱更改了，谁也说不出啥，若是林老太太敢揪着自家不放，族长第一个不答应。 “娘，这个主意真是绝了！” 有希望彻底摆脱林家人，林小丫忍不住哼起小曲，这日子啊，是越过越有希望。 李氏看着小闺女高兴的样子，心里还有点惭愧，就在林老太太污蔑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以死来证明清白，现在想想，多么可笑。 没有过不去的坎，就算名声真的坏了，她为了儿女，也得挺着，不然林满铜真找了续弦，有后娘就有后爹，她的小丫和小寒还小呢。 天色蒙蒙亮，东边泛起鱼肚白，左右两侧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很多要赶集卖东西的，提着篮子，推着板车，起个大早，在寒风中赶路。 李氏看到一个老农打扮的人提着笼子走，笼子里放了两只鸭子，当即叫人停下，痛快掏钱，把鸭子买下来，连带着二十来个咸鸭蛋，一起收了。 老农拿到银钱，摸了摸脸，还有点不敢置信，这还没到镇上，东西咋就卖完了呢？ 第039章大采买 用便宜的价格买到两只活鸭和一堆咸鸭蛋，李氏很满意，多亏出来的早，把人截到半路上，不然到镇上，鸭子鸭蛋定然被人抢走。 年根底下，肉蛋都特别抢手。 趁着别人不注意，林小丫把东西送到空间，李氏背着个大背篓，上面一层稻草，别人看不清楚里头都有什么。 “小丫，咱们得快点走，先去猪肉摊子，晚了，好地方都卖没了。” 李氏想抱着小闺女一起走，被林小丫拒绝，她有点累，主要是饿，但是这会儿太冷，吃东西得灌一肚子风，还不如回程的路上，找个隐蔽的地方进空间休息。 镇上是四四方方的街道，也分南北，为了避开嫁到镇上的大姑林氏，，母女二人挑选了城北的集市。 城北比城西要贵一点点，按照林氏精打细算的性子，就算出门买东西，也不会到城北。 “粘豆包啊，好吃的粘豆包，有红豆的，绿豆的！” “自家腌的酸菜，保证地道啊！” 一进集市，人开始多了起来，小摊贩不停地吆喝，很多百姓都挎着小篮子，有的人刚起身，来不及吃饭，手里拿着油纸包的饼子包子啃咬，眼睛却紧盯着在两侧的小摊。 这么一看，东西还挺全乎，靠在最外侧，有几家卖早点的摊子，油条，馒头，包子，大饼，还有面条，馄饨。 百姓一年到头辛辛苦苦，也就是过年能痛快点，吃好喝好，花钱不心疼。 林小丫走几步，眼睛就盯着一家卖油饼的，她咽咽口水，几乎走不动路。 油饼刚出锅，色泽金黄，外皮酥脆，里面还有分层，摊主正在往里面加熏好的肉片，然后再夹点葱丝，刷一层甜滋滋的面酱，一块熏肉大饼完成。 “多少钱一张？” 李氏见小闺女眼馋，停下脚步，琢磨买点吃食，放空间，反正也不会变凉。 “加熏猪肉一张是五文，加熏鸡肉是四文。” 东西是不错，但是价钱也贵得很，五文钱能买十个糙面馒头，也能换五个小肉包子，而油饼只有手掌大小，壮年汉子几口就吃没了。 “东西贵，但物有所值啊！” 摊主听习惯了，也不生气，还笑眯眯地解释，“烙这个油饼，外皮必须是酥脆的，面得全浸到油里，费油，熏肉是我们自家做的，还有面酱，味道绝对好。” 摊主的意思，熏肉大饼成本很高，赚不了几个钱，不然从他爷爷那一辈开始干，早就能在镇上买个铺子，这会儿都成老字号了。 “我这熏肉也卖，猪肉五十文一块，约莫有一斤多。” “给我来十张饼，两块熏肉。” 李氏出手很大方，掏出一块碎银子，和周围人不时说几句，“家里人口多，这都不够分，过年准备的吃食，都差不多吃完了！” 人丁兴旺，家大业大是好事，又有不少路过的人停下来买饼，其中有大户人家的下人，出手更阔绰，直接全部包圆，对比下，李氏花钱不怎么显眼。 “多亏娘下手快，不然晚一步，可是没有的。” 林小丫拉着李氏紧走几步，刚刚娘亲掏银子，她总觉得被人不怀好意的盯着，等回头，果然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男人。 “小丫，咋了？” 李氏明显感觉到小闺女有话要说，母女俩来到一个卖鸡蛋的身后，找块石头歇息。 “娘，咱俩可能被盯上了。” 林小丫寻思，她和她娘身边没个男人陪着，出手就是碎银子，最容易招惹上小贼，可眼下家里缺的东西太多，还不能不买。 “唉。” 李氏叹气，家里没个男人就是不行，好不容易有银子了，花钱却得缩手缩脚的。 “哎呀，娘，我忘记一件大事！” 林小丫囧了囧，她和娘亲出门，让大哥在家里看门，出门前，林大寒欲言又止，她以为，大哥和二姐一样，也想下山凑热闹，临走前，还得意冲着他努努嘴。 是她傻了！萧瘟神给了大哥银票，是买伤药和衣衫还有裤头的银子，大哥看娘在，怕是没机会说。 “我当是啥事呢！” 李氏不在乎地摆摆手，反正家里也要买点药膏，不然三天两头有人受伤，大雪封山，出门一趟不方便，药材必须置办全。 “那咱们去铺子里买，正好避免人多眼杂。” 铺子东西贵，但是质量好，为安全起见，李氏也不差那三瓜两枣的，不然大过年的被打劫，太糟心，得不偿失。 过年期间，物价飞涨，有些难买的鱼，小贩坐地起价，价高者得，就连五花肉，也从原本的十五文一斤，涨价到二十文，供不应求。 李氏在肉铺挤了好久，才抢到一大条子五花肉，一块肥膘，又在自家小闺女软磨硬泡下，买了半扇排骨。 以往，排骨肉少，还占分量，百姓人家都不爱买，只有富贵人家，喜欢吃，说是排骨肉香，他本来打算卖不出去，就自己留着吃了。 “老板，这几块大棒子骨，当个添头呗！” 林小丫和肉铺的老板讨价还价，对方也是真不小气，“棒子骨没肉，最多能熬汤，还要浪费不少柴禾，咱们这没人要，你都拿走！” 说完，又指着案板边上的一副猪下水，“猪下水做了味道不好，你要是想要，也送你。” 林小丫喜欢吃大肠和猪肝，随便挑了两样，让老板用油纸包好，放到李氏身后的大背篓里。 “大妹子，你家丫头不错！” 老板以为，难得他大方一次，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就算猪下水，也能卖个几文钱，可小丫头只选了两样，剩下的没有动，既会过日子，也能恰到好处地，不占太多便宜。 “那是了，闺女是娘的小棉袄，我闺女从小就特别懂事，知道心疼我这个做娘的。” 有人夸奖林小丫，李氏笑开花，心里就和喝了蜜水一样，一点不谦虚，出门之前，忙不迭地吹嘘几句，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 林小丫摸了摸额角上不存在的汗水，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完全插不上嘴，这个话题，她没法接。 第040章逛杂货铺 腊月二十八，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镇上古朴的街道，地面的青石板路早被打扫干净，只不过边境经常下雪，地面打滑，稍有不慎，就容易摔个四仰八叉。 沿途走过来，林小丫对一切都表现得相当新鲜，印象中，原主也就来过一次，还是林老太太的吩咐，让她娘带着她来卖鸡蛋。 两侧商铺，门口处张贴喜庆的对联，不仅如此，门口挂着大红的灯笼，高丽纸上贴着窗花，有的商家为招揽客人，还竖起几面小彩旗。 “过年好啊，过年好！” 铺子门口，有专门的伙计迎客，带着笑脸问候，顺便招揽客人。 “小丫，咱们先去杂货铺。” 李氏呼了一口热气，搓搓手，她冒了汗，手却冰冷的。李氏想想自己要买的东西，顿时觉得额角发胀，如果没有小闺女的空间，她拿回去，要费一番工夫。 “娘，那伙计说进门送热茶，要不咱们去他家吧。” 林小丫指着对面的商铺，看起来并不是很大，但是伙计态度好，一视同仁，而且大冷天的送热茶，给人的感觉很实际。 在茶棚喝一大碗的茶水，要两文。又不是夏日，不喝水容易口干中暑，这会儿百姓们出门有点口渴，都硬挺着。 杂货铺里都是日常所需，家家户户都要采买，店家还给送热茶，众人就觉得占了便宜。 母女二人进了杂货铺，林小丫感叹，杂货铺堪比现超市，油盐酱醋，锅碗瓢盆，酒水糖果，应有尽有。 “咱家碗筷不够，还有装酱油醋的瓶子，洗脚的木盆……” 李氏进门之前，心里有个章程，等到杂货铺，她才发觉家里样样都缺，真是恨不得把铺子里的东西每样都搬回去。 “娘，二姐说想要红头绳，咱们别给忘记了。” 杂货铺的门面不大，实则内有乾坤，在门口的位置，桌子上放着粗瓷做的茶壶茶碗，地上还有热水壶，想喝茶，自己倒。 茶碗被很多人用过，也没啥消毒措施，林小丫自己是做医生，知道很多疾病都是通过唾液传播，她没喝，倒了一杯热水，用来暖手。 “娘记着呢。” 李氏答应一声，转头和伙计说了自己要买的东西，为方便携带，伙计送李氏一个大筐。 “再给我加一坛高粱烧。” 李氏看着角落的酒坛子，犹豫片刻，眼神暗了暗，“你爹爱喝，每年过年，都是他最高兴的时候，就因为能吃酒。” 这年头酒都是用纯粮食酿造，价钱不低，喝点小酒，买上二两卤肉，点一盘炸花生米，微醺躺在热炕头呼呼大睡，那是村里汉子梦寐以求的神仙生活。 除去过年，村里有红白喜事，也能好好吃上一顿油水丰盛的饭菜，不过这一切都和林满铜没啥关系，他大多时候都在做活。 “娘，爹爹看到酒，还有咱们买的熏肉，一准儿高兴。” 林小丫看出来了，她爹娘感情没话说，彼此都惦念对方，若不是老宅一群人渣乱搅和，自家过的绝不是现在的苦日子。 做女儿的，实在是说不出丧气话，林小丫只能尽量迎合李氏，让她娘高兴。 “对啊，咱家还有花生，过年了娘给你爹炸花生，给你们几个小的，炸肉丸子吃。” 李氏摸了摸酒坛子，想想过年一大家子在一起团圆，没有碍眼的人找茬，笑意不由深了几分。 在娘家的时候，她李秀花的厨艺，十里八村那是有名气的，就是嫁到林家，才没有发挥的余地，林老太太抠门，过年做饭怕她藏私，根本不让她上手。 “肉丸子？” 林小丫想到现代的一道菜，干炸小丸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丸子过油后，外皮颜色很深，内里软软的肉，外焦里嫩，味道又好，她后来出国深造，吃着难吃的西餐，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恩，保准好吃！” 李氏估算买来的肉，绝对够家里几口人过一个肥年，不够还有空间里的山鸡填补，那山鸡下蛋速度太快，这没多少日子，就成了老母鸡，熬汤，最是滋补。 “可不是咋的，婶子说的肉丸子可是一道好菜！” 小伙计拿着大筐，跟在后面眉开眼笑，都没看出穿着普通的母女，有这么大的购买能力，半人多高的大筐子，装了个满满登登。 一般人家没人做肉丸子，太费油，一次至少用掉两三斤的后腿肉，炸出一小盆的量，人多就不够分。 “婶子，咱们店里有从蛮族那边运过来的大枣，买点不？” 小伙计眯着眼睛，滔滔不绝，“要说蛮族那地方，真是没啥出产的，但是大枣就是又大又甜，那些商户都往京都运送，听说，高门大户，还有贵人们，都喜欢呢！” 伙计说完，打开一个大袋子，和李氏推销，嘴皮子那叫一个利索，“红枣可是好东西，干吃能当零嘴，还能煮粥，滋补，还有油炸呢！” “油炸？” 家里还有一包大枣，李氏原本没想买，但是听到伙计的介绍，她随口问一句，“那能好吃吗？” “婶子，我可不骗人的，真好吃。” 小伙计一看有门，递给林小丫一个大枣，介绍道，“这个大枣用水泡过，去掉里面的枣核，沾着面糊糊过油，上面撒一层芝麻，又香又脆的，咱们镇上的酒楼就有这道菜，好几十文呢！” 家里娃多，喜欢吃甜的，还能用糖浇汁，做成拔丝大枣，糖丝脆脆的，大枣甘甜，老人和小娃都喜欢。 “那行，给我来十斤。” 李氏看自家小闺女吃得眉飞色舞，有点心动，人一旦有银钱，又不为后续生活发愁，她也不缩手缩脚，出手阔气。 “好嘞！” 轻轻松松卖掉上百文的东西，小伙计欢欣鼓舞，又把杂货铺里比较新奇的东西介绍一通，还有虾干，紫菜等海产。 边城不靠海，海产不多，李氏之前只是听说过，她对吃食这块本就有兴趣，头脑一热，通通全部买下。 最后东西放不下，李氏只好又买个手推车，母女二人是从杂货铺后院出门的，只因东西多，在正门卡主了。 第041章偶遇徐良 出了杂货铺的门，李氏吹着冷风，忽然清醒几分，她低头看看推车上满满的货物，又看看自家小闺女，一脸尴尬。 “小丫，娘好像买多了。” 李氏自我反省，穷苦人家突然成了暴发户，这感觉很奇怪，买东西之前，她都在想要克制，可是真到了铺子，又有一种老娘不差银子的豪迈。 “娘，这些东西不多，咱家都需要。” 林小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需要是需要，有的根本用不上那么多，但是空间地方大，又能保鲜，她娘喜欢买，花点银钱算啥！ 以后，她多多赚银子，她娘负责花钱，有钱不花，赚钱就失去了意义。 李氏买的东西，没有一样是给她自己的，全部是林满铜和家里几个娃需要的吃食，以前是买不起，银钱都扣在林老太太手上，自从觉醒以后，她就有种补偿的心思。 “娘，那边有个老字号，肯定比村里的喜饼好吃，不如咱们也买点。” 点心铺子门口排着队，林小丫以为，生意好，定然是有过人之处，总想尝尝滋味。 “是老字号，不过你咋知道的？” 李氏狐疑，上面的牌匾是写着的，可自家小闺女应该不识字，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糟糕，得意忘形了！让一个现代杰出青年到大齐装文盲，林小丫表示很忧伤，她已经很小心了，可有些时候，难免会露馅。 “是刚才的小哥哥说的，出门对面有人排队的就是点心铺子。” 林小丫本想推到村里人身上，脑子一转，林家村几乎没有文化人，族长是秀才，问题原主很怕族长，见面恨不得躲起来，瞎编都挨不上边。 关键时刻，她灵机一动，全部推到小伙计身上，反正那人也是个吃货，张是食材，闭口是吃的。 果然，李氏没有一点怀疑，看了看排队的人群，“家里备点也可以，你莫大娘两口子给咱家帮了不少忙，她最喜欢吃松软的糕饼。” 李氏是个有心人，最艰难的时候，莫大娘雪中送炭，她心里很感动，想着有能力，定然要报答一二。 “对啊，娘，莫大叔，莫大娘都是好人，咱们多准备点东西，爹爹伤了腿，回来不方便，说不得还要借牛车。” 林小丫拉了拉自己的脸颊，装个小娃真心累，啥时候才能长大？ 李氏一听，深以为然，她想不到的，小闺女还能补充，以前真没发现，自家小丫办事周到，也难怪会有这么大福气。 糕饼铺子，成衣铺子，糖果铺子，药铺，一夜没睡，李氏好像感觉不到什么是疲累，离开之前，又买了两本教认字的书，一顿厮杀下来，准备好的几块银子，花了个精光。 “婶子，要收摊啊，你这都卖啥的？” 辰时末，约莫也就是上午九点钟，林小丫已经精疲力尽，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睡觉，她困得眼泪汪汪，不住地打呵欠。 李氏推车，背后还背着背篓，母女二人打道回府，刚走出不远，被一个十七八岁书生打扮的人拦下。 “啊？” 李氏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婶子，这不，我起来晚了，镇上市集散了吧？你东西没卖完，我看看能不能买些，这样你方便，我也方便。” 书生抓了抓头，对自己睡懒觉的事，表现得有点不好意思，仔细一看，他的脸已经红了。 李氏迟迟没有说话，书生连忙解释，“银钱不会少，可以多加一点……” 林小丫看了看娘亲的推车，虽然很不厚道，但她仍旧忍不住笑到内伤，自家娘好不容易来个大采买，竟然那么不巧的被当成卖货的。 “这是我家里置办的年货。” 李氏哭笑不得，有心说几句，见书生也是稀里糊涂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她停顿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不……不好意思啊！” 书生很窘迫，看推车是农家的婶子，又没有男人跟着，他就自觉把人判定为卖货的，恐怕是生意不好，他想好心帮助一下，让对方开张。 “没事，这个时辰镇上的铺子都关门了。” 李氏对书生很喜欢，头一次见到这么实诚的，“你想买啥？婶子这里有，就匀你点。” “我想要点点心，瓜子花生和糖块，如果有肉更好了。” 书生怕李氏以为自己是个骗子，忙不迭地打开荷包，里面有铜板和碎银子，林林总总，也有不少。 “有多的，给你拿去。” 李氏在小推车里翻找，原价转手给书生，书生得了东西，喜出望外，正好二人顺路，就聊了几句。 林小丫真心佩服古代劳动妇女的功力，才几步路，李氏几乎把那书生祖宗十八代都要打听清楚了。 书生姓徐，叫徐良，家里在边城住，原本家里条件不错，徐良是他爹娘的独苗苗，早早就念了书。 他今年十七岁，年初考中了秀才，可爹娘身子不好，先后染病故去。徐良自己一个人，守孝中，感觉有点孤单，就来投奔小刘村的大舅。 徐良大舅嗜酒如命，冬日里没活计，喝得醉醺醺的，舅娘因为此和他大舅屡次争吵，最后气得带着他的一众表弟表妹回了娘家。 家里就徐良和大舅，根本没时间观念，昨日他看书看得晚，起的迟了，没赶上镇上的集。 “你是秀才啊！” 李氏最羡慕读书人，又听说徐良没有依靠，觉得他可怜，话也多了起来。 小刘村离着林家村和李家村都不远，是大伯娘刘氏的娘家，李氏想，刘氏这是没回娘家，不然见到一表人才的徐良，真没准有想法。 只是，徐良父母双亡，必须要守孝三年，想要给林大妞找个这样的夫婿，怕是也等不了三年。 徐良虽为读书人，却没有读书人的傲骨，说话非常接地气，对农事同样精通，他爹爹活着，就做种子的生意，现在铺子赁出去，每年收一笔银子。 “婶子，推车有点沉，我来帮你吧。” 徐良是个热心人，主动帮忙，他和那些风一吹就倒的文弱书生不一样，别看瘦弱，倒是有一把子力。 第042章李氏的算盘 李氏刚开始还推辞几次，看徐良是真心帮忙，也就没阻止。在她心里， 读书人就应该这样，所以她对徐良的观感很好。 人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什么克父母，都是扯淡，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李氏从来都不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 徐良这相貌，年岁，学识，样样出色，守孝三年后，自家大丫也快及笄了，李氏想得长远，动了点小心思。 如果说以前，她肯定不敢妄想，这样的条件，自家根本高攀不起，但是现在又是不一样。 “良子，我看你有把子力气，你们读书人不应该是面色苍白那种，文弱的吗？” 李氏忍不住问出口，林小丫似乎有点明白自家娘亲的心思，她偷偷打量徐良，瞌睡少了几分。 “婶子，就是读书人，身体才必须好，不然有个头疼脑热的，就得耽误读书科考。” 徐良小时候体弱，每年冬日都要生病，为此，他爹爹专门给他请了一个武师，那人是镖头，若不是后来发现他在读书上有天赋，徐良现在很可能跟着走镖去了。 “边城靠近蛮族，经常有蛮子进城，烧杀抢掠，咱们看到不能袖手旁观。” 徐良说起蛮族人咬牙切齿，蛮族人在边城的恶性罄竹难书，为非作歹，那貌美的小娘子，直接被拖到角落，就给糟蹋了！ “如果不是靠萧家军，咱们也不能过太平日子！” 提起大齐军队，徐良抱拳，一脸敬佩之意，边境全靠萧家军维护，不然那些蛮族，定然入侵大齐。 关于这些，林小丫是头一次听说，徐良见她有兴趣，想着山里丫头，也没出去过，就细数最近几年大大小小的战争，萧氏军队几乎是常胜，可以说，没有城防军，就没有边城的稳定。 “萧……” 林小丫就当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等她动脑子回味一下，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是了，家里那个瘟神，可不就是姓萧，林小丫是医生，对肃杀之气非常敏感，她眼皮跳了跳，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我家在林家村，住在半山腰，良子，相识是缘分，你有时间，来婶子家串门，以后就当一门亲戚来走。” 李氏怎么看徐良，怎么喜欢，她坦言道，“我识得几个字，将来想让我家小寒念书，你是读书人，看看能不能给点意见啥的。” “林家村离我大舅家不远，婶子别嫌我叨扰就行。” 徐良不再羞涩，变得大大方方的，他担心东西多，李氏不好拿，非要送出一段，分别时，李氏又给他装了不少零嘴，完全把他当成小娃对待。 母女二人到了李家村，已经接近午时，周围太过空旷，李氏认为不够安全，等二人上山之后，找个隐秘地点，林小丫终于进到了空间里。 之前买来的鸭子跑到水边游来游去，自在的很，空间里的蔬菜又成熟一波，硕果累累。 “娘，咱俩先吃饭吧。” 林小丫又累又饿，见山鸡叨白菜叶，也懒得去管，她进了房间，快速脱下袄子，先洗了个热水澡。 “你这丫头，不是饿了，先吃饭再洗漱啊，以前咋没看出你这么爱干净。” 李氏摆好碗筷，见小闺女没出来，又替她把被子整理好。 空间要什么有什么，就好比世外桃源，只是不能告诉林满铜和其余的儿女，李氏这方面，一直拎得清，没有谁对天大的宝贝无动于衷，万一有人说漏嘴，面临的是毁灭性打击。 “娘，以前咱家没这个条件啊。” 林小丫发现，用空间水洗澡之后，皮肤光滑细腻，似乎变白了一些，头发也顺滑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最近吃的好，营养跟得上的缘故，一切还需要继续观察。 李氏用粳米煮了点米汤，母女二人用米汤配着卷饼，吃得喷香。那摊说的对，东西贵有贵的道理，一分钱一分货，这卷饼酥脆，里面的熏肉鲜嫩，还有自家秘制的酱汁，好吃到咬掉舌头。 “你喜欢，以后娘给你做。” 李氏看着自家小闺女问狼吞虎咽地模样，用帕子点点 林小丫的嘴角，“慢点吃，仔细吃太快了，不消化。” “娘，这个咱们咋做啊！” 家里住在闭塞的村落，尤其是下雪天，出门一趟不容易，家里没有马车牛车，只能靠着双腿，林小丫还想着，以后去镇上多买点，放到空间储存起来。 “这个饼只要多放点油就行，熏肉要用松枝，掌握好火候，熟了后有独特的香味，就是这个甜酱有点麻烦，不过娘应该也能捣鼓出来。” 李氏说得头头是道，她买下那么多的大枣，也是听伙计说可以添个菜，早年她没出嫁，过年那会，她爹爹都要把红薯切块油炸，外皮金黄，内里绵软，起沙，特别香甜。 油炸东西不能用猪油，也不能用菜籽油，最好用纯正的豆油，除非大户人家，不然村里人哪里舍得。 李氏之所以有底气，是发现空间地下的库房，有一个榨油的小作坊，空间又能生产花生大豆，不缺材料，榨油很是方便。 “娘，等开春之后，咱们也做点小买卖。” 空间里有大量的出产，自家几口人吃的那点，九牛一毛，有空间作为便宜，做生意赚点小钱，林小丫知道自家娘亲的心思，小富即安。 如果啥也不干，光靠空间里的金银珠宝，自家一辈子都够花了，可是不付出，不断索取，无论她还是李氏，都不会那么心安理得。 “娘已经想过了，做别的营生太显眼，咱们就卖点吃的喝的。” 本来家里就是这样条件，做生意成本必须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镇上地方不大，可南来北往的人众多，属于边城要塞，她就想卖点能填饱肚子又好吃的卷饼，葱花饼，几乎不需要啥成本，赚的银钱留着，自家过日子，再给小寒送到学堂去念书，完全够用。 李氏盘算，这两年吃点苦，多攒银子，有银钱，就在山下买地盖屋子，将来给大寒娶个媳妇，性子一定要好，她必定要好好把关，千万不能找个搅家精回来。 第043章姐妹情深 林小丫一觉睡到自然醒，她睁开眼睛，盯着头顶上方的纱帐几秒钟，眼里有片刻的茫然。 “小丫，睡了几个时辰，缓过乏了吧？” 李氏撩开纱帘，见自家小闺女正在发呆，脸色红扑扑的，她低下头亲了亲林小丫的脸蛋，“娘做了椒盐小土豆，炒了个西红柿鸡蛋，吃完饭，咱娘俩就回家送东西。” 自从林小丫病重以后，突然像变了个人，李氏以为那次重病，对她打击太大，闺女这才转了性子，不过变得活泼，总归是好事。 林小丫定定神，伸了伸懒腰，空间里的床下面铺着厚厚的羽绒垫子，松松软软，比家里的火炕舒服多了。 显然，李氏对柔软的床不太适应，她只睡两个时辰，就开始琢磨做点啥吃的。 “娘，哪来的小土豆啊！” 林小丫看到编织的小竹篮里一个个金黄色的小土豆，上面撒着椒盐和辣椒粉，刺激人的味蕾。 “你尝尝就知道了。” 李氏着急展现自己的厨艺，其实心里也有点没底，毕竟被人夸赞，都是十几年之前的事。 空间里没有小土豆，林小丫是知道的，她夹了一个放到嘴里咀嚼，里面是软软的土豆泥，焦香可口。 “好吃不？” 空间里种下的土豆收成太好了，李氏蒸了几个，捣成泥，然后做成球状，下油锅炸。小土豆比较精致，一口一个正好。 “好吃！” 林小丫眯着眼睛，高兴的不行，西红柿鸡蛋，只是一道普通的家常菜，不过空间出品，为李氏的厨艺加成，比她在现代大饭店吃到的强上许多倍。 毫无意外的，林小丫又吃了个肚圆。 母女二人出了空间，外面的时间并没过太久，家门口，林大寒带着林二丫，正眼巴巴地等着。 “大冷天的，咋不回屋里呆着呢！” 李氏把手里的推车给林大寒，搓了搓手，而林小丫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家里买了这么多东西，全是好吃的，按照二姐的性格，应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或者一蹦三尺高，而不是乌鸡眼一样瞪着大哥。 “这是咋了？先回屋子。” 李氏很快发觉，几个人先进了灶间，林二丫当即就拉着李氏告状，“娘，二哥屋里有人！” “娘，我……” 林大寒面色通红，原地打转，他想解释，又是个嘴笨的，只能不住给林小丫使眼色。 “大哥，你眼睛抽筋了？” 林小丫完全不理会，她希望通过这件事，给大哥一个教训，至少让他知道，万事要考虑周全，救人之前，必须想到很多后果。 以后家里会越来越有钱，那么世间苦难的人多了，自家根本就帮不过来。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感恩，好心救人，最后被人害死的例子，从古至今，不计其数。 林小丫是个好人，但这个好，是在一定范围之内的，不侵犯自己和家人的利益，她很愿意伸出援手，但决计不是多管闲事。 “恩，这个娘知道。” 李氏没有多提，家里人知道的越少越好，她叮嘱林二丫，不要说出去，轻描淡写地揭过。 “哼！” 林二丫跺跺脚，气得跑出灶间。林小丫摸了摸鼻子，暗道不好，二姐这是把火气从大哥那转移到她身上了！ “大寒，这些都是带给你莫大娘的，你装下，咱们一会儿回林家村去。” 李氏看看天色，如果借莫家的牛车回来，还要送回去，一来一回，耽误一天时间，不如找村长借车，这样不用折腾。 “娘，我先去看看二姐。” 该收拾什么，都不是林小丫关心的，她可不想让二姐对她有误会，姐妹之间，有什么必须要说明白。 屋里，林大丫正在睡觉，她盖着厚厚的被子，面色比夜里好了许多，额角还有一层薄汗。 林二丫用温水透了个帕子，给林大丫擦汗，余光看到自家小妹蹑手蹑脚地进门，气鼓鼓地背过身去，不予理会。 “二姐……” 林小丫轻轻叫了一声，察言观色，感觉林二丫也不是真的生气，毕竟黑衣人是个外人而已，不可能影响家人团结。 “你个小丫头，狡辩的理由可不少。” 自家小妹落寞地站在原地，林二丫心就软了，她转过身，用手指头点了点林小丫的鼻尖，“我是你二姐，亲二姐，一个爹娘的，这事你瞒着我干啥？” 无论有什么，好的一起分享，坏的共同承担，林二丫不想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二姐，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 林小丫说得郑重其事，心里却对二姐道歉，只除了空间，这个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所以，请允许她自私一次。 “没有下次，不然我可要真生气的！” 说来也巧，林大寒去了茅厕，林二丫进屋子找人，就看到炕上躺着个黑衣人，她差点吓得晕过去。 萧西岭明明听见有脚步声，他就是不想躲避，气定神闲地盯着顶棚，眼睛一动不动，林二丫还以为炕上躺着黑无常，来家里接人的。 林小丫一脸黑线，不过萧瘟神那造型，的确有点冷血杀人狂魔的既视感，那人面瘫，冷漠，没看出来，还是个腹黑的。 “二姐，要不我留家里看家，你跟着娘和大哥一起回老宅吧。” 林小丫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考虑到自己战斗能力有限，最后决定把机会让给自家二姐。 “不行，你跟着娘去。” 林二丫刚想答应，顺便回老宅看热闹，可想到大哥屋子的黑衣人，她又摇头拒绝。 家里只有小妹和大姐，万一发生点啥咋办？谁晓得那人会不会和林家村的老地主一样，一把年纪还想玩弄未及笄的半大丫头。 林小丫感动到泪流满面，自家二姐每次都和老母鸡一样，把她护在身后，这份情谊难得，只是，二姐却没考虑一个问题，她过年刚满八岁，现在的尊容，林家村第一丑女，压根就没人看上，连老地主都不会打她的主意啊！ 说起来，这又是个伤感的故事。 第044章背黑锅 家里有黑无常在，李氏还有点犹豫，不过林满铜腿受伤，躺在炕上下不了地，她自己一个人，抬不动，还得靠大儿子帮忙。 “二丫，你留下照顾你大姐和小妹，饿了灶间有吃食。” 李氏考虑到小闺女有空间，不能出大乱子，最后带着林大寒一起回老宅。 午时刚过，天色已经暗下来，风不大，却能透过袄子钻进骨头里，冻得人麻木。 林二丫招呼自家小妹来到灶间，姐妹二姐合力，把家里的碗柜收拾出来，打着温水，一遍遍地擦洗。 碗柜是大舅李铁牛成亲时候新打出来的，漆了油，这么多年，外皮早已被熏得黑乎乎，擦洗到第三遍，才恢复如初。 碗柜很大，一共分五层，最底层是两个大坛子。 北地的冬日漫长，青黄不接，家家户户都要准备够几个月吃的腌菜，有的人家还用大坛子积酸菜，过年前后，加点五花肉和冻豆腐，一家人吃点热乎的。 李氏刚带着兄妹几人回娘家，一穷二白，腌菜都是隔壁老两口和莫大娘送来的，另一个坛子，装了几颗村里人送的酸菜。 “娘买了这么多东西，你俩咋装回来的啊！” 林二丫收拾碗筷，把新买来的粗瓷碗洗一遍，又用抹布擦干，堆放到中间层，碗柜上面的格子，还能放鸡蛋鸭蛋，腊肉，有柜门，不用怕老鼠偷吃。 “小妹，前几日爹爹来，咱家做的白菜炖腊肉，你还记得吧？” 林二丫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记得啊。” 林小丫不晓得二姐为啥突然提起这茬，疑惑地道，“咋了？” “我当时到灶间给咱爹热菜，就发现那腊肉片子少了点。” 林二丫用手遮住嘴巴，贼眉鼠眼地小声八卦，“你说，是不是那个黑衣人给偷吃了？” 尽管声音很小，可萧西岭是什么耳力，还是听见了，他面色冷凝，可是熟悉他的，就会发现他面皮抽动，显然是恼羞成怒的征兆。 “咳咳，不能不能。” 林小丫抹泪，心里想着，二姐啊，你就别刺激那位瘟神了，万一真和萧家军有点关系，他们必须好好伺候着，将来说不定能靠上一条大船。想到此，她低垂眼睛，决定替瘟神背下黑锅，“其实，那肉是我吃的。” “嘿嘿，你这小丫头，馋肉了就直接说，以后二姐的给你吃。” 林二丫挺起小胸脯，拍了拍，一副二姐罩你的模样。 隔壁的萧西岭默默松一口气，告诉自己原谅丑丫头，之前用林老太太黑他那件事，一笔勾销，不再追究。 林小丫干活不如自家二姐利索，被赶到一边，她靠在灶口取暖，拿起娘李氏买的认字的书，惊讶地发现，里面至少有一半的字不认识。 “二姐，这字念啥？” 林小丫虚心求教，指着其中一个比较复杂的字问林二丫。 “这个……这个念……” 林二丫很纠结，印象里，娘亲教过她，但是因为总也用不上，她也记不清了，只好敷衍道，“你还是让娘教你吧。” “那好。” 林小丫默默收回书，心想着二姐不靠谱，但，这没什么，让她忧伤的是，前辈子念书二十几年，一朝穿越，又回到解放前，现在还是个文盲。 “小妹，认字不是问题，就是不好写。” 林二丫最看不得小妹垂头丧气，赶紧出言安慰，“女子无才便是德，没关系，以后看账册，认识数字就行了，你看大妞，都十好几岁了，自己名字还不认得！” 林小丫无语望天，心里想，二姐，你们村都是这么安慰人的吗？ 趁着二姐不注意，林小丫溜到大哥的屋子，见萧瘟神还在躺尸，眼皮跳了跳，还好这人能活动，不然吃喝拉撒，身边都得有人伺候。 此刻，萧西岭已经换完了衣衫，伤口处也抹上止血的药膏，只是他没办法给后背的伤口上药。 “过来，帮我上药。” 萧西岭主动开口要求，丑丫头年纪还小，不用太讲究男女大防，他虽然讨厌接近女人，可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这伤口，必须得缝合。” 医者父母心，林小丫就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受伤流血，这是前世留下的职业病，她看到狰狞的伤口，一着急，脱口而出。 “缝合？” 萧西岭若有所思，他转过头，第一次那么认真的盯着一个人看，那眼神，带着强烈的穿透力，让林小丫头皮发麻。 “你是怎么想到缝合的，你是鬼医什么人？” 良久，萧西岭才开口，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是太过紧张而想多了。林家乱七八糟，这等人家，要有奸细安插进来也是不容易。 “啥鬼医？” 林小丫一愣，难道说，这个世界也有缝合的理念？她今天才算出村，对此一无所知，只能尽量眨着大眼睛，让自己天真可爱一些，“大哥哥，皮肤和衣服都是一样的，破了要缝补啊！” “恩。” 萧西岭马上接受这个说辞，掏出伤药，拜托林小丫帮忙，他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信任一个丑丫头，或许是，她帮自己顶缸的情谊。 萧西岭的后背，密密麻麻，满是伤口，大伤小伤，加一起至少几十条，纵横交错，其中有几道凹凸不平的，似乎是有年头了，可以想象，当时受伤有多严重。 这个年代没有血型匹配和输血这一说，伤口流血不止，就马上要人命，不晓得，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林小丫很不忍心，出于医者的职业素养，她动作轻柔却很麻利，在萧西岭愣神的工夫，就均匀涂抹好伤药。 “当时，你很疼吧？”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问一句，几年前，他也就比自己大个一两岁而已。 “还好。” 疼是疼的，萧西岭很小的时候，他爹爹就告诉他，萧家的每个男人，都是条汉子，大丈夫，就是要流血不流泪。 被一个黄毛小丫头同情，这是头一遭，萧西岭却不反感，他平生第一次对人承诺，“你脸上的伤，我一定找人帮你治好。” 林小丫脸上的疤痕太深，毁了容貌，百草堂里的药膏，只能让外观看上去好一些而已，真正想要恢复如初，只有鬼医手里的金风玉露丸。而金风玉露丸，千金难求。 第045章斩草除根 “听说百草堂有能祛疤的药膏，只是要上百两银子呢。” 林小丫用手摸了摸脸，但凡女子没有不爱美的，她也一样，可能是年岁小的时候受伤，当时没有补救措施，现在她的疤痕凹凸，想要彻底根除很难，如果是现代，也要经历几次复杂的手术。 百草堂吹嘘的添加祛疤膏，林小丫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又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上面。 只要能去掉疤痕增生，让皮肤光滑，以后靠着粉覆盖，就应该不太明显，至少达不到吓人的地步。 她现在年岁小，最多被骂几句丑丫头，等以后年长，丑陋容貌带给她的，很可能是各种诋毁。 “那个只能让疤痕变淡而已。” 萧西岭摇摇头，自家的东西有几斤几两，他心里有数，京城皇商家的千金，年幼时被狗咬到脸上，留下鸽子蛋大小的疤，遍访名医无数，皇宫的珍品都用上了，还是有一大块粉红色的印子。 这天下，唯一能医得好的，也只有鬼医一人，可鬼医人如其名，神出鬼没，性子古怪，治不治，全看心情。 萧西岭看着面前的丑丫头，嘴角一僵，她肯定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这一句承诺多么重要。 的确，林小丫没当真，只是礼貌性谢过，她琢磨真有神药，萧瘟神后背伤痕累累，为啥不给自己用。 “这个字念啥，你认得吗？” 相处下来，林小丫发觉这个神秘的黑衣人也不是那么可怕，他年纪不大，只是浑身上下肃杀的气质，让人往往忽略掉了他的年龄。 “认得，你想学认字？” 萧西岭扫了一眼，随口问一句，他突然想起李氏教育家里的几个子女，认字，是为了吵架的时候可以嘴不带脏字的骂人，这套理论，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有时候，想要让别人害怕，最有效的手段是武力解决，吵架最多是嘴皮子上的功夫罢了。 “说到底，那群人和我有血缘关系，这是不争的事实，总不能真把人剁了吧？” 作为医务工作者，林小丫救人无数，要说杀人，还真没有过，她对老宅那些极品虽然憎恨，却看得比较淡。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萧西岭眼神悠远，他上战场的时候年岁还小，始终搞不清楚大齐和蛮族之间的关系，又意气用事，见一个蛮族的小兵身受重伤，那小兵苦苦哀求，说自己是家里独子，如果死在战场上，他爹娘就成了绝户。 萧西岭动了恻隐之心，没有下狠手，放过蛮族小兵，可是他离开的时候，被小兵偷袭，身边的侍卫为他挡刀，惨死在蛮族小兵的刀下。 侍卫是将军府的家生子，上有老，下有下，娘子刚刚有了身孕，就因为他的一念之差，死于非命。 那次之后，萧西岭明白一件事，对敌人的仁慈，就等于把自己的脖子架在对方的刀上。 两国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几十年之前，蛮族入侵大齐，曾经屠城，大齐的百姓何其无辜？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斩草……除根？” 林小丫不知道萧西岭的经历，听后哆嗦地回了一句，老宅那些人固然可恨，却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再说除根，貌似都是一个根上的，是不是先得灭了她爹爹林满铜啊。 对于老宅那伙人，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他们眼睁睁地见证自家发家致富，吃香喝辣的全过程，奈何怎么蹦跶，都沾不上一点光。 萧西岭和林小丫鸡同鸭讲，各自发表观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却能聊得畅快。 农历腊月二十八，林家村不如以往的宁静，猫冬的村民们忙着做过年的准备，打扫的，挂灯笼的，家家户户门口有人扫积雪，分外忙碌。 林大寒赶着牛车，车上坐着李氏，二人抄小路刚到村里，见到熟人，林大寒还是原来的憨厚老实相，礼貌地问好。反倒是村里人，见母子俩，反而不晓得怎么打招呼。 林家村里就那么大，谁家吵架，不出一天，从村头到村尾，就没有不知道的，何况林老太太还是村中一霸，偏心眼，虐待三房一家，经常成为村里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秀花，你咋回来了？” 莫大娘正打算去村口的杂货铺子买点花椒，刚一开门，就见到冻得满脸通红的李氏和林大寒，赶忙打开大门，“快点进来喝口热茶！” “真是作孽啊！” 莫大娘心疼李氏，一直关注林家动态，她以为年前林老太太得上门找她吵架，早已做好准备，谁料那边一直没动静。 林大丫被打，她也有所耳闻，心里瞧不起林老太太，从没见过做奶的给亲孙女的泼脏水的，这年头，真是啥人都有。 况且，林老太太偏心，喜欢油嘴滑舌，光说不干的大儿子林满金，这以后，有受苦的时候。 “大丫被那老虔婆一顿毒打，亲孙女都能下这么狠的手，简直是丧尽天良啊！” 以往，李氏总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即便是被林老太太欺压，她在外人面前，却从来不说林老太太一句坏话，现在不同，以后最好别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忍着。 “你能想开就好。” 莫大娘对李氏刮目相看，又把家里的吃食端上来一些，“你这次回来，是有啥打算啊，早上那边还闹一场，你那大姑子回来了。” 莫大娘哀叹一声，那一大家子，除三房外，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偏生还不分家，非要往一起凑合。 李氏不知道这茬，当即眯了眯眼，“还不到大年初二，她回来干啥？” “具体我也不知情，不过约莫和你家有点关系。” 莫大娘提醒李氏留个心眼，林老太太狗急跳墙，什么都做得出来。妇道人家要名声，就怕那人胡说八道，颠倒黑白。 李氏一听，当即坐不住了，把自己带的东西塞给莫大娘，二话不说就往林家走。 “娘，大姑回来肯定没好事。” 林大寒笃定，出嫁女都在大年初二回娘家，哪有过年前回来的，她大姑成亲多年，生不出娃，被骂是不下单的母鸡，一直在打过继小弟的主意。 “她有什么目的，都不管咱的事。” 李氏说好不进林家的门，就坐在门口的牛车上，让林大寒进门把林满铜和儿子小寒带出来。 第046章过继 林家老宅的堂屋，一大家子人或坐或站，聚集在一起。林氏抹着眼泪，诉苦道：“娘，这次你可得帮帮我，不然我要是被休了，回来就得吃你的喝你的了。” 林氏比林满金和林满银小，是林老太太的第三个孩子，因为之前没有女儿，林氏很得宠爱，林老太太一直觉得林氏的性子和自己最像，为她的亲事操碎心，当年出了不少陪嫁，就为把林氏嫁到镇上。 “妹子，你说的什么话，你回娘家，哥哥们还差你这一口吃的吗？” 林满金特别厌烦自家妹子，只是他这个人一贯喜欢说场面话，就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哄的林老太太找不到北，格外看中他。 “老大，你咋说话呢，你妹子咋可能回娘家。” 林老太太瞪了林满金一眼，心里却对他的话很满意，家里不差一口吃的，但是因为无子被休，以再嫁出去就难了，总不能让闺女在家吃喝一辈子，到老了无依无靠。 若是按照她的脾气，亲家如此怠慢，林老太太早去镇上闹了，无奈闺女自己不争气，这把柄被人家抓在手里，她心虚没底气，自家在哪都站不住脚。 “娘，那个杀千刀的把家里过年的银钱全拿走了，还说明年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可咋办啊！” 自家男人拿了银子不知所踪，过年都不回来，没准在外面有了相好，林氏大哭大闹，公婆冷眼旁观，反倒责怪她生不出娃，留不住男人。 林氏嫁人十几年，因为自己嫁妆丰厚，时不时地还能回娘家拿点吃食，公婆对她很是客气，她迟迟没怀孕，还安慰她说要靠机缘。 近几年，公婆对她越来越冷漠，她男人也看她不顺眼，说到底，还是因为无子。 林氏偷偷去医馆查过，自己并没有什么问题，琢磨可能子女缘分没来，她去寺庙上香，遇到个和尚，对方告诉她，若想有身孕，必须先过继一个子嗣，最好是和自己血脉亲近的人。 “娘，那和尚说得可准了，血脉亲近的人，可不就是小寒！” 早些年，林老太太就想把林小寒过继，只是林氏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有身孕，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 林氏得到指点以后，当时就坐不住了，匆匆跑回娘家，想让她娘帮着想办法。林家的子孙过继给外姓，怕是过不去族长那一关。 “我小弟凭什么过继到你家，真是可笑！” 林大寒一进门，就听到林家众人算计自家，当即有了火气，老实人头一次知道反抗。 “你个死崽子，你回来干啥？回去告诉你那偷人的娘，老林家的家事，还轮不到她做主！” 林老太太心里不痛快，看到林大寒，瞬间点燃了火气，一蹦三尺高，指着他的鼻子骂，“滚滚滚！” “林老太太，嘴巴放干净点，小心遭报应！” 娘亲因为自己的失误，才被诬陷，林大寒因此很愧疚，他嘴笨，一着急，只能学二妹和小妹的话，“你当时也抱着裤衩又摸又亲的！” “好啊你，反了反了！” 林老太太拿着拐棍就要下地，林满金见此，想要过来抓林大寒，被林满银拦住，家里现在一团糟，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大寒，你要知道，你以后娶媳妇，是你奶给你掏钱，你娘拿啥给你出聘金？” 周氏反感林氏，一个出嫁女见天的回来闹腾，还要分走自家的吃食，对比闷头苦干的三房，她看林氏更不顺眼。 “我宁可不娶媳妇，不然要摊上我奶这样的搅家精咋整！” 林大寒一看爹爹和小弟不在，赶紧退出，出门前，还呛了林老太太一句，气得林老太太直翻白眼。 “大哥，呜呜……” 林小寒从自家的破屋子钻出来，头发沾着几根稻草，脸色脏污，眼睛红肿，很明显的哭过，“奶打了爹，爹他腿好像断了。” “小寒，娘在门口的牛车上，咱们一起回家。” 林大寒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弟的脸蛋，林小寒身上有一股子药味儿，手上黑漆漆的，应该是熬过草药。 作为三房唯一被林老太太宠爱的，林大寒对小弟的感情很复杂，以前见小弟对爹娘不屑一顾，他心里很伤感，后来得知真相，又觉得小弟比自己聪明太多了。 屋子的高丽纸破了两个洞，阴森森的，林大寒进门，看到地上一个草药罐子，旁边还有一把破蒲扇，桌上的水早已经冷了，上面结着冰碴。 “大寒，你咋回来了，你娘呢？” 林满铜一条腿肿得老高，他挪动身子，痛得一身冷汗，说话声音微弱。 “爹，娘在门外，来接你回家过年。” 林大寒说的家，是李家，而不是林家，他想埋怨几句，见爹爹胡子拉碴，眼睛满是血丝，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可是你奶……” 林满铜还是有一点犹豫，他上次送的面不多，留在林家好歹有一口饭，要是跟过去，他那么能吃，自家几个娃就少了吃食。 “林老太太正在想着咋卖了小寒呢。” 林大寒不晓得爹林满铜用心良苦，心里憋着一股火，就家里这环境，半夜说不得冻死人，林家，说什么都不能呆了！ 林满铜摇摇头，默不作声，被儿子林大寒背在后背，二人直接走出门。 “哎呦，老三，大过年的，这是要去哪啊？” 刘氏在门口看热闹，免不了嘲讽几句，最近李氏突然变厉害了，她一点便宜没占到。 “回家过年。” 林大寒看了看天色，正是晚饭的时辰，不过林家没开火，也不用指望能在老宅抠到半点吃食，不如早点赶回家去。 “娘，我……” 林满铜还想解释几句，可林老太太阴沉着脸，根本没看他一眼，刚才大儿子林满金在她耳边小声说几句，那意思快过年了，家里没有碍眼的人也挺好。 等年后，林老太太准备亲自出马，杀上门去，把林小寒抢回来。 “老大，把门关好了，这大过年的，阿猫阿狗的在家里乱窜，就那么点吃食，别被猫叼走了！” 说完，在林满铜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林家老宅的院门，砰地一声关闭。 第047章团圆 夕阳染红了半个天际，把远处的山野，衬托得分外苍茫，淡妆浓抹，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只有北地，才能看到这般景色。 李氏望着林家的院门，并没有什么表情。邻居正隔着篱笆墙，探头探脑。 这样也好，自家被赶出来，有人作证，将来在族长那边撕扯，村里人至少能理解她的做法。人心都是肉长的，做牛做马十几年，这日子早就应该到头了。 “爹，你把被子盖好，天太冷，你伤了腿，仔细点，别再冻伤了。” 林大寒把林满铜背到牛车上，李氏早已铺好被褥，被褥下还有一车的稻草，软软的。 林小寒缩在被子里，怀里抱着莫大娘给的热水袋，眼睛乌溜溜的，能离开林家，他是巴不得，娘亲和几个姐姐都走了，留他在老宅，感觉很孤单。 林小寒心里清楚，堂哥堂姐表面对他和善，其实内里藏奸，只为骗他手里的吃食，真正关心他的，只有亲人。 “好，好。” 儿子懂事，能支撑起半个家，林满铜特别欣慰，他想着自己少吃点，虽然年过的紧巴巴，但是一家团圆在一起也挺好。 牛车缓慢前行，李氏把林小寒搂在怀里，摸摸他的小肚子，从被子里拿出一包槽子糕，问道，“小寒，你和你爹都没吃饭？” “早上吃了，我喝了稀饭，奶，不对，是林老太太，她只给我爹一个干硬的饼子。” 饼子是昨夜剩下来的，冰冷，根本没有一点热乎气，林老太太的意思，家里缺柴火，凉的凑合吃，而且林满铜伤了腿，若是喝稀粥，去茅房还要有人搀扶，太麻烦。 李氏气得浑身哆嗦，转念一想，指望林老太太有良心，那真是太阳在西边出来了。 “孩子爹，你是啥意思？你娘把咱们三房往死里踩，还让你休了我，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的。” 李氏表态，这几天发生太多，让她越来越认清一家人的本质，若是说以前还有点担心以后的生活，现在她只担心自家被老宅一群豺狼虎豹沾光。 “过了年，我和娘提一句，咱们分家单过。” 这是林满铜深思熟虑的结果，他知道自己不得林老太太的喜欢，分家大概是分不到什么东西。 他们三房住在潮湿的厢房，见不到阳光，中间加一道篱笆墙，就可以自立门户，到时候，他垒个土灶，自家单开火。 不过屋子只有一间，大寒又大了，冬天冷，就在炕上隔着帘子挤挤，夏日好办，随便在地上搭个床板就成。 只是这样，让儿女跟着自己受苦，林满铜心里不忍，对林老太太的做法，产生不满的情绪。 “那你娘要是不同意呢？” 李氏心里一喜，她要的绝不是分家单过那么简单的，但林满铜能想到分家，而不是一味受气，她感到很意外。 “那也分，实在不行，就请族长。” 林满铜咬牙，如果不分家，他娘不同意让李氏进门，这家就散了，他虽然孝顺，他是林老太太的儿子，可他还是几个娃的爹。 “记住你的话。” 李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目前有了计划，但是自家绝不能主动，就等着老宅的人上门闹，闹得越大分得越快。 林满铜点头，村里有不少分家单过的，小日子过得红火，他又不懒，等农闲去镇上找点活计，养活一大家子没问题。 “对了，这个给你。” 林满铜在身上摸索着，最后掏出一个破旧带着补丁的荷包，李氏接过发现里面沉甸甸的，应该是铜板，忙问，“这银钱哪来的？” 自家男人从不藏钱，不然小丫病重，夫妻俩也不至于为那点铜板和林老太太下跪恳求了。 “娘，那是二奶奶给我的。” 林小寒吃了两块槽子糕，只有半饱，却懂事的没有再吃，这个槽子糕用面粉，鸡蛋，白糖和油做的，镇上三文一块，他虽被林老太太宠爱，统共也没吃过两回。 爹爹断了腿，林小寒害怕，就哭着去找赤脚大夫赊药，被二奶奶看见，偷偷给了他一个钱袋，让他拿着救急。 林满铜本想送回去的，随后一合计，家里吃食太少了，都未必能挨过冬天，不如先用着，就当是借用，等开春他去做工，再把银钱还上。 “我爹留给我一些嫁妆，咱家目前不缺一口吃的。” 李氏拿着钱袋，内心五味陈杂，同时更加坚定信念，自家必须从老宅脱离出去，这样，那个和善的老人，晚年有了依靠，不用靠族里帮扶。 从老宅出来，一家几口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说点闲话，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一行人回到李家村。 大丫二丫都是能干的，一下午的工夫，把家里收拾得整洁，窗框上的浮土抹去，高丽纸又贴上一层，还用铁丝挂了带着棉花的帘子挡风。 家里棉衣棉裤都是李氏新置办的，棉被最后也买了现成的，落在炕尾的箱子上。 林满铜一进门，上下打量，当即就有些傻眼。 “爹，你伤了腿，先上炕上坐一会儿。” 林大丫最惦记她爹，忙扶着林满铜上炕，又给刚进屋的几人倒了热乎乎的茶水。 李氏有嫁妆银子，花钱突然大手大脚，家里的热茶，干果，糕饼和糖块，摆得满满一桌子。 “娘，咱家发财了吗？” 林小寒知道自家的条件，为了一袋子面，爹还挨一顿胖揍，咋没两天，吃穿用度都不一样了，过年他还有新衣服穿，这简直就和做梦一样。 “你外公给娘留下的东西，娘换了银钱的。” 李氏摸了摸小儿子的头，“等开春，娘就送你去念书，到时候娘去镇上找活计，放心吧，咱家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就怕老宅的人得红眼病，瞎搅和，但是气氛好，林小寒忍着没说。 “小弟，家里啥都有爹娘操心，你小小年纪，心思不能过重，不然担心长不高！” 对比起来，大哥憨厚，大姐温顺，二姐又太泼辣，只有这个小萝卜头的小弟有意思，林小丫特别 第048章过大年 在老宅，林小寒的待遇明显比几个哥姐要好，开年五岁，和要八岁的林小丫差不多高。 被自家三姐说长不高，林小寒想回击，却说不出口，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就是三姐，吃的最差的也是她。 林小丫在林家，简直是林老太太的眼中钉，特别是毁了容貌之后，林老太太逢人便说，丑丫头养个十几年，将来嫁不到好人家，弄不好，还得砸手里。 对于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拖油瓶，林老太的态度一向很明确，如冬天一般的寒冷。 “三姐，你瘦得像豆芽菜，我以后把好吃的分你一大半，让你长的和我一样高。” 林小寒想到刚刚那两块槽子糕，脸色红了红，他应该只吃一块，剩下的留给自家三姐。 “哎呦，你三姐给你啥好处了，你分她一大半，那大姐，二姐和大哥咋整？” 林二丫故意挑刺，表现得很不爽，看小弟一脸为难，又被逗得哈哈大笑，一家几口坐在炕上闲聊，其乐融融。 据林小丫观察，爹林满铜的腿红肿，但是应该没有伤到骨头，比较严重的是脚踝，肿起一个馒头大的凸起，必须用活血的药油揉开才行。 晚饭是林小丫心心念念的酸菜炖大骨头，大骨头上肉不多，林二丫又切了点五花肉，加了冻豆腐，热气腾腾，满满一大锅。 家里几口人围坐在炕桌前，说说笑笑，从某种意义上，自家是真正的团圆了，毕竟老宅那些人，根本不算亲人，每年都跟着凑数。 家人在一起，即便是没有做什么，仍旧让人感觉到安逸和舒心，时间过的快，一晃就到了大年三十。 年三十的早上，天色暗淡，飞舞着小雪花，李氏起了个大早，从空间里抓出一只山鸡，对外就说林大寒下套子得的，麻利地烧热水烫鸡毛。 按照大齐习俗，大年初一不得杀生，家里虽然有冻肉，可李氏特别想让家里人都吃一口新鲜的。 “娘，今儿是年三十，一年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明年我们家就会好了。” 自家大姐和二姐都在灶间帮忙，林小丫手里拿着一块花生酥，一边吃一边看热闹，家里只有她和伤了腿的林满铜无所事事，就连林小寒，都懂事地帮着林大寒贴窗花。 “可不是么，会好的。” 李氏收拾好鸡，又开始整治那条冻鱼，解冻之后，用花椒粉，盐和的少量的醋腌渍，去除鱼肉土腥味。 小鸡炖蘑菇和红烧鱼，是除夕夜的两道大菜。除此之外，李氏还准备做炸肉丸子，拔丝红枣，豆芽胡萝炒肉丁，麻婆豆腐，木耳炒鸡蛋和清炒白菜丝。 冬日北地蔬菜有限，能拼凑一桌子，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早饭一家人吃了简单的汤面，李氏用家里剩下的骨汤下的面条，上面点缀葱花和熏肉片，面条劲道爽滑，喝着热热乎乎的面汤，胃里很舒服。 往年过年，家里吃不上早饭，林家族祭祖，家里的男人都要去祠堂，供奉自家做的最好的吃食，祈求祖宗保佑。 族人做的菜相互串换带走，林老太太抠门，只弄点白菜片子糊弄，而且不放油，不放肉片，每次祭祖，族长的脸色都很难看。 “今年就算了，林家祖先得知咱们的情况，也会原谅则个。” 从李家村到林家村路程不近，一来二去，耽搁不少时辰，再者，祭祖碰见老宅的人，很可能发生口角，闹得族人都不痛快。 “娘，咱家晚上有鱼吃啊！” 林小寒再机灵还是个小娃，因为一顿好吃的，眉开眼笑，围在李氏旁边转悠，看到盆里那条几斤重的鱼，新奇的很。 “恩，咱家就这一条鱼。” 李氏想在集市上买一条，看了一圈，都是小鲫鱼瓜子，去掉鱼刺，根本没多少肉。多亏鱼留着没吃，年夜饭，刚好添一个菜。 无论是林家村还是李家村，村里有大半人家吃不起鱼，临近年节，一条鱼能卖出几百文的天价。 往年，李氏手巧，她用玉米面和糯米掺和在一起，捏成一条鱼的形状，蒸过之后淋汁，就是取个年年有余的彩头。 “娘，我来剁肉吧，这是体力活儿。” 林大寒在门口挂了一串鞭炮，自家住在半山腰，就怕爆竹引发山火，还是很注意的，山上只有一户邻居，家里准备了糕饼，让二丫跑个腿。 林小丫吃了一块花生糖，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玩雪球的小弟，默默地转身，溜进自家大哥的屋子。 一进门，铺面而来的暖气，杂糅着浓重的药味儿，熏得林小丫透不过气来。她站在小板凳上，打开后窗户通风，呼吸新鲜空气，对病人有好处。 “下雪了。” 萧西岭望着窗外愣神，眼神闪烁一抹怅然之色。 “是啊，今儿是大年三十。” 林小丫从兜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裹好的花生糖，递给他，“这个给你，大年三十吃甜的，来年的日子才能甜蜜。” “有这个说法？” 萧西岭不吃零嘴，却还是接过来，慢条斯理地咬一口，香脆可口，唇齿留香。 大年三十了，去年这个时候，他正在军营的帐篷里，和属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晃，又是一年。 自从来到边城，他很少回京，仅有的几次，临别时，他娘眼泪汪汪的，都在劝说他早点成亲，就怕萧家断了香火。 萧西岭回忆，逼迫成亲这事儿，好像是在他十二岁就开始的，他娘坚信，萧家男儿，天赋秉异，十二岁也能成事。 所以，每次临别，根本没有任何伤感情绪，将军府鸡飞狗跳，他是恨不得马上飞到北地来，以躲避娘亲的折磨。 就在昨夜，他的暗卫找上门来，没有惊动一家几口人，今晚，他就要离开了。 “你有什么愿望吗？” 萧西岭用帕子点了点唇角，问林小丫，林家人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的命那么值钱，是应该回报些许。 “当然有。” 屋内的空气焕然一新，林小丫又关好窗户，她最大愿望，就是生活无忧，家人健康平安，别的钱财，地位，权势，都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东西。 第049章想开了 林小丫是死过一次的人，有什么比健康平安更重要？老宅那些极品，最多是生活的调味剂，不算是一盘菜。 “健康，平安吗？” 萧西岭再一次正视这个丑丫头，他很奇怪，村里人家的丫头，多数都是小家子气，官家千金，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而林小丫，长在乡野，面貌丑陋，却多了一种洒脱的大气。 四个字，看起来简单，其实恰恰是最难得的东西。 “这个玉佩给你，如果你有难以解决的难处，就拿着它，到边城的百草堂，找掌柜帮忙。” 情况比想的要好，至少百草堂很可靠，萧西岭从腰间解下玉佩，随手送给林小丫，“藏好，别让别人看见。” “好。” 林小丫见上面是个虎头的黑色玉佩，应该没有什么禁忌，就收下了，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得到怎样珍贵的东西，那是号令北地三十万萧家军的兵符！ 山下传来鞭炮噼里啪啦地响声，林小丫坐不住，又跑到屋门口的石台向下张望。 村里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红彤彤的打灯笼，映衬着白雪，很是喜庆，小娃们三五成群，在雪地里追逐打闹，无忧无虑，笑声清脆，偶尔还能听见大人呼唤自家小娃叫喊声。 大年三十，林小丫才感觉到浓浓的年味，自家人多，凑在一起过年，很热闹，不用因为多吃一块肉招人嫌，没给人给自家人脸色看。 李氏哼着小调，很快炸出一锅肉丸子，比金黄色略深，外皮已经酥脆了，她自己尝了一个，自夸道，“味道还行，看来我这门手艺还没丢。” “娘，我给我爹他们送点去！” 林小丫拈起一个，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比后世在饭店里的干炸小丸子味道还要好上几倍，到底是古代没污染，猪肉好吃，还是因为娘李氏有独门秘方？ “送去吧，给那位客人也送一些，今天过年呢。” 李氏摇摇头，那人躲在自家养伤，肯定有什么难处。大过年的，不能请人家吃一顿年夜饭，吃食上，总不能少了。 林小丫先去一趟大哥的屋子，把肉丸子送给萧西岭，怕他不吃，笑嘻嘻地道：“我娘炸的肉丸子，特别香，保准你找不到第二家！” 萧西岭对吃食不太在乎，行军打仗，吃的都是军营大锅饭，军费吃紧的时候，里面就是几片菜叶，清汤寡水。 他出身护国将军府，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什么好的没吃过，可就因为平头百姓家过年的一碗肉丸子，感觉到了暖意，连脸部线条都柔和了些。 “安心，没有毒，要不我先吃一个。” 林小丫琢磨萧瘟神身份不一般，肯定想的多，记得电视里，皇上和妃子用膳，都有专门的太监试菜。 “你咋不吃呢？要不，我再试试？” 林小丫抿嘴，二人接触下来，她发现他其实人还可以，至少真的不像是大奸大恶之辈。 “你再试吃，就只剩下空碗了。” 萧西岭对面前的丑丫头无语，一般情况，他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养伤这几天，反倒是说话最多的时候。 林小丫摆摆手，轻飘飘地走出门，美食要和家人一起分享，她在空间吃独食，都会有一种愧疚感。 “小丫，爹尝尝味道就行，难得有肉丸子，你们兄妹多吃点。” 林满铜坐在炕头，看着肉丸子发呆。上次吃，好像是十几年之前，他和李氏定亲，过年之前，他偷摸去做工，攒了点银钱，背着林老太太来李家送礼，李氏就炸了肉丸子，留他吃饭。 一晃十几年，这种味道，久违了。 分家单过真是个好主意，他多做点活儿，家里偶尔的一顿肉还是吃得起的，在老宅，自家连个油花都见不到。 岳父去世之前，最担忧的是李氏和他一起受苦，瞧瞧他，这么多年，到底干了多少混球事儿！ 林老太太是他娘不假，可他成亲了，就要负担起家庭的重担，看儿女们面黄肌瘦的，林满铜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很傻。 既然都是一家人，为啥大哥二哥他们不做活？小丫病重，李氏被赶走，没有一人帮着自家说话。 “爹，你伤了腿，也需要营养啊。” 林小丫没控制住，已经吃了一小碗，年夜饭还有一堆好吃的，她得留着肚子。 “爹，咱们以后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林二丫托着腮，畅想美好生活，等开春，家里养几只鸡，有鸡蛋吃，不用总出去买，如果条件允许，再养一头小猪仔。 山里到处都是猪草，不过是费点力气，到年底，宰年猪，家里人能吃个痛快。 “我听来村里的货郎说，富贵人家都喝羊奶，总喝羊奶，能变白呢。” 农忙时节，村里人忙，几个月都出不了村子，常有货郎挑着东西来村里售卖，有胭脂水粉，荷包手帕，头绳绢花，很得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的青睐。 每次货郎来，林二丫都跑去问这问那，她出不了村，人又八卦，对新奇的事物感兴趣。 “羊奶？咱们村里就一户人家养羊，羊肉都有一股子腥膻味，我看，怕是富贵人家猪肉吃腻味了吧？” 林满铜有点不信，他总去镇上做活，有钱人家也是照常吃猪肉的，没听说谁吃羊肉喝羊奶。 蛮族那边倒是有，他们的体味重，想来是总吃羊肉马肉的结果。 京都大户人家，那些美貌如花的千金小姐，林满铜想象不到她们如何能喝得下去的。 “爹，人家都有偏方，羊奶里面加上糖，再加点什么，甜甜的，很滋补呢。” 林二丫见家人都好奇，有些得意，这些都是她从货郎那边听来的。高门大户，里面的佣人分三六九等，千金大小姐，身边至少得有好几个人伺候着。 嬷嬷，大丫鬟，还有跑腿的小丫鬟，打扫庭院的，各自有各自的分工。 “这个是，咱们镇上员外家的小姐，身边就四五个伺候的了。” 林满铜认同，这还指是比较富贵的人家，很多官家都是世家大族，怕是讲究更多。 第050章年夜饭 官家千金，从小就要学规矩，行走坐卧，笑不露齿，走路姿态优雅，不能带起裙角，用餐礼仪，吃饭喝汤都不能发出声响，每餐最多吃个半饱，林小丫看电视里都这么演，当时她还研究过，觉得这么过日子，真是遭罪。 “端茶倒水，一个人就够了，最多再有个人做杂活，跑跑腿，哪用那么多的人？” 林二丫始终想不通，有钱人家是不是因为钱太多，花不出去，所以宁可养闲人，那些千金小姐，和她距离太遥远了。 “二姐，你想想，那些大家闺秀，衣裳首饰，得有人管着吧，出门见客，穿的都不一样呢。” 林小丫因为靠前世的电视剧，多少有那么点见识，反正大户人家都不傻，就算养着闲人，也是为了排场。 “有吗？” 林二丫狐疑地看自家小妹，小妹还不如她消息灵通，怎么就知道千金小姐的日常了？而且说得头头是道，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嘿嘿。” 林小丫心神一凛，果然，自己就不能得意忘形，不然在精明的二姐面前，容易暴露，她勾勾唇角，胡乱编造，“是啊，我和娘去镇上，在杂货铺听人念叨的。” “还是得走出门才能见世面。” 林二丫若有所思，若是爹爹腿没受伤，正月十五的化的女，她定然要闹着去的，现在看来，只能在家呆着，老宅那群人还不一定啥时候找上门。 没和老宅分家，林二丫始终觉得身上挂着大石头，也就在大年三十能得以喘息。 “等开春，爹到镇上做活儿，带着你们一起赶大集。” 林满铜憨厚一笑，摸了摸林二丫的脑袋，他家的几个小毛头，去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村头杂货铺一文钱一块的麦芽糖，娃们都得过年才能吃到，追本溯源，就是他这个当爹的太穷了，手里一文钱没留。 他以为，把钱给娘林老太太就是孝顺，这么多年无怨无悔，可最近几天，他突然心寒了。 一大家子，没有一人感念他的付出，都觉得理所当然，那他呢，谁来管他的孩子？ “爹，咱们还是不要去了。” 林二丫转了转眼睛，决定再次试探她爹，“咱们也没银钱，万一走累了，连个糙面的馒头都买不起。” “不会不会。” 林满铜面色涨红，低垂着脑袋，他以前带林大寒到集市上，父子二人只带着两个黑面的馒头，和一竹筒的水。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那面头比冰块都硬，根本就啃不动，竹筒里的水同样结冰了。 最后，回来的路上，林大寒饿得头晕眼花，林满铜没办法，偷偷摸摸的给了他一块糕饼垫肚子。 糕饼是林老太太让买的，少一块，回去就被发现了，就因为这点破事，林老太太不依不饶，足足追着父子俩骂了三天。 “咱们分家后，赚得的银钱都是自己的，爹爹带你们尝尝镇上最好吃的阳春面，每个人一碗。” 虽然现在还未分家，林满铜已经做出了承诺。自家不能一直住在老宅，人多，地方狭小，过两年大寒说亲，怕是不愿意有闺女嫁进来。 爹爹分家的态度坚决，家里气氛好不少，年夜饭，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点着油灯和蜡烛，有好酒，有好菜，林满铜觉得，这日子就和做梦一样。 “吃菜吃菜，大丫，小寒，你俩多吃点。” 李氏给林满铜倒酒，把两个最大的鸡腿，夹到林大丫和林小寒碗里。 这两个孩子被留在老宅几日，受不少委屈，肉都没吃到一块，而在李家，日子没那么难，尤其是发现小丫有空间后，李氏就是不差钱的状态。 “娘，鸡腿给小丫。” 林大丫看着碗里的鸡腿，咽咽口水，她是大姐，必然要让着弟妹，而前段小丫差点没挺过去，现在想想，她还心有余悸。 有好吃的，必须让着弟弟和妹妹，她啃个鸡爪子就好。 “大姐，不用给我。” 林小丫摆摆手，空间里全是好吃的，她和李氏经常开小灶，不差这一口肉，反而是家里几个人，应该多吃点补补。 “把鸡翅膀给你小妹就行。” 李氏笑意盈盈，以后家里有钱了，她仍旧希望家中几个娃和睦，谦让，这比什么都强。 林小丫脸一红，明白娘亲的意思。村里人都说，吃鸡翅膀会梳头，她穿过来后，事事强过原主，唯独梳头，真是手忙脚乱啊。 年夜饭摆满整整一桌子，比林家老宅还上了几个档次。李氏做菜舍得用油，她拿出看家本领，一大家子无一例外，全都吃撑了。 年夜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山下，传来噼里啪啦地鞭炮声，让这个大年夜，显得格外的喜庆。 “行了，别都在家里拘着，下山玩吧！” 李氏收拾碗筷，用温热的水洗碗。家中在半山腰，不缺柴禾，不像在老宅，寒冬腊月洗衣洗碗，都要用冰冷刺骨的雪水。 “娘，我就不去了，我帮你收拾碗筷。” 林大丫懂事地跟进灶间，家里有细白面，等守岁之后还要来一顿白菜肉馅的饺子。 “咱家买了不少爆竹，你也跟着凑个热闹去，包饺子不用你。” 李氏勤快，家里家外一人能搞定。在老宅，几个娃都要做活儿，一年就没个轻省的时候。 过了年大丫十二，再有几年就得说亲，当娘的，想到闺女总有嫁人那一天，相当舍不得。 “大姐，我做了冰灯，走啊，咱一起玩去！” 林小丫进门，先是和李氏挤眉弄眼对暗号，看到林大丫撸袖子要做活儿，赶紧拉住她。 空间和外面有时差，李氏在空间里早就把过年吃的饺子准备好了，有猪肉大葱的，有猪肉白菜的，到时候下锅一煮就成，有大姐碍手碍脚，娘真得再一次和面包饺子。 年里，村里的娃子们最 第051章我同意了！ 容器不同，冰灯有各种形状，有些小娃还特地在水里加上红色的剪纸，做带花样的冰灯。 林小丫特地弄了几截红蜡烛备用，她央求着她娘给做了一个斜挎的小布兜，里面装着瓜子花生和糖球，兄妹几人浩浩荡荡地下山。 大年夜，李家村里张灯结彩。红灯映照着白雪，发出红晕的光亮，小娃们撒欢一般跑来跑去，笑声清脆。 林大寒已经不算是小娃了，被李氏指派带着家里一众萝卜头，还有点放不开。 “你们就在这边玩，别乱跑。” 林大寒找了一颗大树，琢磨蹲在树下等人，想了想，学着林老太太的语气，“乱跑的话，有拐子……” “哈哈！” 林小寒很不给大哥面子，第一个笑出声来。拐子……这大雪封山，进镇一趟得走好几个时辰，拐子有多想不开，跑李家村来拐孩子。 林小丫翻了个白眼，她率先察觉到大哥的窘迫，厚道地没有嘲笑。若是按照现代的年龄算，她比林大寒还大一轮呢，可仍旧忍不住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 林小丫自我安慰，那叫童真，有童真没什么不好。 “大哥，我想玩那个冰车！” 难得兄弟姐妹一起玩闹，林小丫琢磨着，给大哥林大寒指派个活计。她看到村里的娃子们都在河边扎堆，闹着玩冰车。 李家村有一条河，冬日，河水冻冰，不少娃子们在上面打滑，边跳边笑，还有那熊孩子，用爆竹炸冰，吓得一众人尖叫连连。 “大哥，我也想玩。” 林二丫跟着起哄。冰车做起来很简单，就是个木头板子，下面用木头做的六个轮子。 木板前面有一根绳子，一人坐在木板上，一人拉着绳子配合，在冰上前进。 如此简单幼稚的游戏，对于泥巴都能晚上一天的小娃子来说，是没任何抵抗力的。 “可是，咱家没冰车。” 林大寒为难，他也想让弟妹们快活，奈何没没这个工具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这个交给我。” 林小丫上前，目标瞄准李家村村长的小孙子。她和李氏去过村长家，印象里，这小胖墩是个吃货，她马上想到应对的法子。 “李小胖，我有好东西！” 林小丫上前，站在李小胖旁边，小声道，“你想不想吃好吃的拔丝大枣？” “那是啥？” 李小胖刚在冰车上下来，见林小丫来搭话，有点不耐烦，他爷爷是村长，村里就属他条件最好，啥好吃的没见过？ “拔丝大红枣。” 林小丫丝毫没有哄骗小孩的自觉，她舔了舔嘴角，“糖霜就和糖葫芦一样，大枣比糖葫芦还甜，可好吃了！” “你和我说这个干啥？” 别看李小胖是个吃货，为人却精明，无缘无故的，林家的丑丫头来找他说话，这不正常啊。 他爹娘说他是老李家长相最好的，白胖白胖的，就和年画娃娃一般，将来不愁娶媳妇，自家门槛都得被踏破了。 开年他才十岁，就有不少小丫头对他表示过好感，李小胖斜了林小丫一眼，难不成这丑丫头也是来讨好他的？ “我想玩一会儿冰车，用拔丝大枣和你换。” 林小丫可不晓得小胖墩的心思，她刚才可是和二姐打包票的，定能搞定李小胖。 “那我得先尝尝味道。” 甜甜的？李小胖咽了咽口水，眯着眼睛打量林小丫，丑丫头敢骗他，以后就不用在李家村这片混了！ 而且，就算那个拔丝大枣不好吃，他最多不借冰车，没任何损失。 “好吧。” 林小丫有信心，根本不怕小胖墩抵赖，拔丝大枣，吃了还想吃，就连不怎么喜欢甜食的林满铜，都一连串的吃了十来个。 拔丝大枣还在空间里放着，有一丝温热，林小丫假意在斜挎的兜里取出来，递给小胖墩。 “你这个拔丝大枣有多少？” 咬了一口，李小胖子眼神一亮，满脸都是对美食的向往，他知道红枣能干吃，煮粥和泡水，第一次吃到拔丝的，外面的糖霜甜醋，晶莹透亮，香酥可口，绝对是好东西。 “半个时辰，五颗红枣，咋样？” 林小丫当然有很多，但是她不能拿出来，这时候，红枣和糖都是难得的玩意，她拿出太多，就怕让人惦记，还以为她家发财了。 “八颗，半个时辰。” 小胖墩嘿嘿地笑两声，伸出胖胖的手指头，讨价还价。 “不行啊，我只有五颗了。” 林小丫故作郁闷，叹息一声，“本来有六颗，可我已经给你一颗了，算了，还是不换了。” “别啊，我同意了！” 眼瞅着到嘴边的美食要飞了，小胖墩着急上火，当下顾不得什么了，让小伙伴赶紧把冰车弄来，绳子直接塞到林小丫手里，豪气道，“喏，拿去！” 末了，还补充一句，“我是谁你知道吧，以后有好吃的，记得来找我。我家玩具可多了，还有陀螺，木雕的小马。” 说完，小胖墩仰了仰头，露出肥嘟嘟的双下巴。 林小丫一脸黑线，想起现代电视剧的一句话，“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别拿豆包不当干粮”，还真是，连村长的小孙子都觉得自己的地位高人一等。 “小妹，真有你的啊！” 林二丫不知道小妹和胖墩嘀咕啥呢，那小胖子是出了名的难搞，对于林小丫借冰车，她没抱一点希望。 “那是！” 林小丫傲娇地晃了晃脑袋，本想自夸一句，一切靠颜值，想到自己现在的尊容，赶紧把到嘴边的话憋回去。 她穿越过来之后，爹娘兄弟姐妹都对她很疼爱，除了上跳下窜的林老太太和刘氏，还真没人提起这话题，她快忘记自己是丑丫头了。 “走了小丫！” 林二丫见小妹愣神，忙不迭地催促，谁也不晓得村长家的胖子啥时候反悔，所以麻溜的赶紧上车。 显然，林大寒也是这样想，他看木板的大小，估算了下，道，“小丫和小寒一起上来！” 先可小的来，然后是二丫和大丫，总有个人拉车，而且他这么大了，也不 第052章救人 冰车的借用时间只有半个时辰,林大寒抓紧时间,把自家弟妹抱上冰车,笑道:＂你们可得坐稳了，不然一会儿我跑起来，刹不住脚，掉下那个只能自己在冰上打滚儿了!＂ “大哥，我俩都已经坐稳了，驾！” 林小寒学着赶马车的架势，大喊一声，前面林大寒身子僵了僵，然后故意在小弟还没反应过来的档口，身体向前倾，一阵风一样奔跑起来。 “好玩，真是太好玩了，大哥能不能再快点！” 林小寒先是吓一跳，而后很快适应的速度，发出咯咯地笑声。 林小丫不合时宜地想起雪橇，那个拉车的从自家大哥变成了阿拉斯加犬，只不过北地大雪封山，雪下得最深的地方能没过一个成年汉子，什么雪橇和马车，统统不顶用。 村里娃子们的笑声越来越远，林小丫敏感地发现，大哥已经带他们跑出了很远。 “大哥，咱们往回走吧！” 林小丫出言提示，李家村这条大河，中间至少有十几米深，也不晓得冰冻没冻实，万一有人在附近凿冰取鱼，留下个窟窿，他们弄不好就要掉下去了。 “这边没问题，前面可就不行了。” 头两天，林大寒和娘李氏去村里人家帮工，他偶然听别人提了一嘴，前面深水区域，经常有村里人来凿冰，也就想着自己运气好，冰天雪地的弄出来几条鱼，到镇上能卖个好价钱。 林大寒拉着冰车正要转身，突然听见前面微弱的呼叫声。 “救命啊！” “大哥，小弟，我咋听见有人喊救命呢？” 林小丫自从有了空间以后，耳聪目明，她根本就不会怀疑自己是幻听。 尽管它叫声很微弱，却是连续不断的，听起来是个年岁不大的男娃。 “没听见啊。” 林大寒仔细听了听，正好呼救声被爆竹声盖过，但是出于对自家小妹的信任，他还是决定去前门看看。 三人没走出去多远，就看到一个和林小寒差不多大的男娃坐在冰面上，眼中茫然，哭得鼻头都红了。 河面上有一个大窟窿，周围是被踩踏的碎冰片，河里冒着泡泡，很明显是有人掉进去了。 “我…我姐…” 小娃儿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已经傻眼了，断断续续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丫，你去叫人，小寒，你陪着这娃子，问问咋回事！” 情急之下，林大寒也顾不得多说，救人要紧。人掉在冰窟窿里，就是不被水淹死也要被冻死的。 他麻溜的解下自己的棉袄，狠了狠心，又脱掉自己的棉裤，准备跳进冰窟窿里。 林小丫眼皮跳了跳，她不介意见义勇为，但是前提是，能保证自家人的安全，大哥就这么没有防护措施的进了冰窟窿，能不能上来都难说，很有可能人没救成，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小弟，你跑得比我快，你先去李家村喊人。” 关键时刻，林小丫不可能听自家大哥的，她转过头指挥小弟，“你去告诉大姐，让咱娘熬着姜汤。” 林小寒点点头，喊了一声，“大哥，你千万别逞强，我马上就回来！” 然后扭过头，撒丫子就往李家村的方向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快来救人啊，有人掉冰窟窿里啦！” 林小丫一句话没说，手脚麻利的解下冰车上的绳索，套在林大寒的腰间，随手打了个死结。 好在绳索够长，一旦就不上水下那个倒霉鬼，好能保证自家大哥的安全。 别人的死活，林小丫并不是很关心， 她始终记得自己快要挺不下去的时候，大哥抱着她，告诉她，他们三房一个都不能少。 大过年的，村里人都在家里吃酒，听见喊声，忙不迭地抄家伙出门。 林大丫听说大哥去救人，当时就慌了，双腿直哆嗦，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就在她愣神的间隙，林二丫已经跑到了山脚下，回家去找她娘，心里还不住地祈祷，大过年欢天喜地，千万不要有丧事。 这边，冰窟窿越来越大，周围已经塌陷，林小丫用空间感知大哥的位置，意外地把河里的鱼收到空间里。 就这样，还有不少鱼跳出水面，瞬间就被冻住好几条。 水下一片漆黑，冰寒刺骨，林大寒在里面就是个睁眼瞎，双手胡乱地摆动，根本摸不到人的位置。 “大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再往左挪三米！” 人声由远及近，马上到近前了，林小丫不管傻掉的男娃，帮助自家大哥作弊。 林大寒在水下胡乱摸索，好像听见小妹的叫喊声，他往左边游动三米，果然抓住了一个人棉衣。 那人已经昏迷过去了，林大寒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体力在逐渐地消耗，他脑海里有一股信念，一定要把人带上去！ “快，快点儿！你们跑的怎么这么慢呢？没吃饭吗？不知道人命关天吗！” 林小丫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对来人一顿喷，本来就和自己家没关系，是他们李家村的事儿。再慢一步，林大寒都要搭进去了！ 虽然有她在，自家大哥最后总能平安无事，但是好人难做，救不上人，没准还要被骂一句没用。 “快点，拉绳子！” 林小丫把绳索交给村里的汉子，然后不停催促，几个人合力，累得满头大汗，最后才把人救上来。 “大哥，你快披上棉衣，千万别染上风寒！” 林小丫正在给自家大哥送温暖，就听李家村的人惊道，“这是夏秀才家的小娘子吧，咋掉河里了呢？” “遭殃了，人没气儿了！” 又有一人喊了一嗓子。 “哎呀我的老天啊，大过年的咋能发生这种事儿啊！” 不远处，踉踉跄地跑过来一个妇人，穿着明显要比村里人好一些，头上戴着银簪，妇人哭哭啼啼，仔细看，脸上竟然没有一滴眼泪。 一提李家村的夏秀才家，林小丫就知道咋回事了。 前两天跟她娘去赶集，李氏无聊，曾经提过这个八卦。 夏秀才是李家村的外来户，也是村里唯一有功名的人。他这个人迂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满脑子都是之乎者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第053章忧虑 夏秀才有一个闺女，是他原配所出，后来原配生产时一尸两命，那叫一个凄惨。 夏秀才经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家里的活计他又不会做，只能经人牵线，娶了李家村富户的闺女做续弦。 落水的小娘子叫夏荷，不是夏李氏亲生的，一直没有什么感情，反正死的又不是她儿子，她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我可怜的闺女啊，你说你咋那么不听话呢，为啥要往冰窟窿旁边凑？” 夏李氏说着，看到碎冰旁边，有冻的结实的几条大鱼，当即眼睛就亮了。 家里的年夜饭确实有一条鱼，但是也仅仅只有一条，她儿子夏进宝说没吃够，若是能把这些鱼带回家就好了，只是当着村里人的面，她不好直接开口。 “娘，是我让我姐拉冰车，她才掉进去的。” 夏进宝是家里的小霸王，不过小娃儿不会撒谎。平时他总欺负自己的姐姐，现在见他姐因为他淹死，知道自己闯了大祸，顿时泣不成声。 “这是你姐命不好。” 夏李氏也不管夏荷，赶紧把儿子抱在怀里，不住地安抚，连村里人都看不下去了，果然亲生的和白捡的不一样。 “夏荷姐还有救。” 林小丫不想出风头，吸引别人注意力，但是这些人再议论下去，夏荷的尸体都凉了。 她蹲下身子，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用手探了探夏荷的鼻息，还好有轻微的呼吸，证明还有救。 “大姐，过来帮我。” 林小丫往周围看了一圈，最后找上自家大姐，姐妹二人交替，在夏荷的胸口按压，很快，夏荷吐出一口水，悠悠转醒。 “你披着吧。” 林大寒穿上棉裤，见夏荷冻得直哆嗦，赶紧把自己的棉衣递给她，他娘说过，女子受寒，落下病根儿，以后都很难调养过来。 “谢谢。” 夏荷低垂着眼睛，声音微弱，就在她已经要昏迷过去，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有一双手伸向她，给了她所有的温暖。 眼前，林大寒只剩下一件里衣，嘴唇冻得发抖，却依然把自己的棉袄让给她。 她不敢抬头，甚至不知道说什么，自从娘走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对她好过。 “快点回家，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人没死，夏李氏稍微有那么点失望，但是她也不是啥狠毒的人，对着林大寒道谢，快速地带人离开。 虚惊一场，李家村人既然没有热闹好看，一哄而散。离开前，把河面上的几条冻鱼分给林大寒，作为他救人的奖赏。 “大哥，咱们快点回家！” 林小丫很气愤，但是救人出于本心，又没想着得到什么回报，对方什么态度，对她来说也不太重要。 “林大寒，你是要吓死你娘我呀！” 李氏手里拎着个包袱，三步两步就往山下冲，大冬天的她跑出一后背的汗，扯着自家大儿子的耳朵，“大冷天的，你就往冰窟窿钻，真觉得自己是铜铁做的？” 其实，李氏得知小闺女在一边看着，就知道出不了大岔子，但是这大冬天的冻一下，也够呛。 “娘，我这不是没事儿么。” 林大寒很是心虚，披上李氏带来的袄子，声音没比蚊子大多少。 “赶紧上山！” 李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管咋说，救人一命是积德的好事，她也不好太过苛责林大寒。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赶，沿途，林大寒被李氏一顿念叨，只能求助地看着自家小妹，希望林小丫能帮着说几句话。 “娘，姜汤煮了吧？” 林小丫眨眨眼，看了一眼可怜的大哥，决定还是帮他一把，毕竟是她听见有人呼救，林大寒才会赶着去救人。 过程很凶险，好在结果是好的。 “那个夏李氏，人有点拎不清，不知道咋对她那便宜闺女呢。” 李氏感叹，自己被林老太太构陷，她差点挺不下去，如果她没了，最可怜的是儿女。 夏荷多好的小娘子，被她后娘生的弟弟差点害死，不是亲娘，谁还能指望一条心？ “娘，夏秀才为啥上门？” 林二丫比较关注这个八卦，都说读书人有骨气，夏秀才有功名，没必要窝在李家村，给人当上门女婿。 “当初不是上门女婿，不过也差不多了。” 夏李氏嫁到夏家，不过，夏秀才家贫，同样住在村里，她嫁过去那会儿，夏家都快没米下锅了，一直靠着夏李氏嫁妆过活。 “夏秀才没啥本事，还看不起村里人，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高人一等，村里人也排挤他，后来日子过得不好，夫妻俩就回李家村了。” 李氏啧啧几声，只是可怜了夏荷，爹不亲后娘不爱，又没有亲的兄弟姐妹，无人帮衬，将来的亲事上也难。 几人各自叹息，到底是外人的家事，李氏只说了大概，就绝口不提。 一行人回到家，林满铜正在家里着急，一脑门全是汗，见林大寒回来了，这才松一口气。 “咋样，人救上来了吗？” 儿子没大碍，林满铜也就有心情关心外人，听说是夏家的小娘子，他皱了皱眉，对李氏道，“家里怕是有麻烦。” “啥麻烦？咱们救人还救出错了？” 李氏沉了脸，这大过年的，不能说丧气话，林满铜要是不给她一个合理解释，她就和他没完！ 林大寒一身是水，回来的路上都结了冰霜，弄不好染上风寒，还得卧床的十天半个月。 “秀花，那夏秀才我是见过的，满脑子都是男女大防，咱们大寒救了她闺女，虽说…” 林满铜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表达的意思非常明确，虽说事急从权，可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有身体上的接触，就怕夏秀才找事。 “哈哈，我当是什么呢！” 李氏听后，一脸不在意，虽说夏荷的爹和后娘混账，不过那小娘子却是个好的，能做活，斯斯文文，识大体，还是个秀才闺女，平心而论，自家大寒根本配不上人家。 如果救人，能救出一段姻缘，李氏乐见其成，不然她一直愁林大寒的亲事，以自家的条件，却找不到合心意的。 第054章喜当爹 家里灶间有热水，林大寒泡了个热水澡，又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姜汤，这才觉得身上的冷意去了几分。 林大寒刚走进屋里，就听他爹娘正在发愁他的亲事。 “咱家没分家，大寒亲事还得我娘做主。” 林满铜低垂着脑袋，手里没钱，什么都做不得主。他想过，一旦分家，自家最多能分老宅的两间厢房。 “眼瞅着闺女们都大了，总不能和咱俩挤在一起。” 李氏早有自己的打算，不过鉴于孩子爹的表现，她决定隐瞒不说。 现在来看，林满铜是站在自家这边，若是林老太太再打感情牌，谁知道他是不是还犯浑。 大寒成亲，婚后肯定有自己的新房，大丫二丫他们，就得和夫妻俩挤在一个炕头。 “爹，娘，我不想成亲。” 林大寒用布巾擦着头上的水迹，面色紧绷。娶媳妇成家，就得承担养家糊口的重任，他家这个条件，别害了人家闺女。 即便是娘李氏手头有点儿银钱，他作为长子，也不能心安理得的花用，毕竟他还有弟弟妹妹们，小弟小寒聪明，将来是要念书的。 “啥叫害了人家闺女？” 林满铜瞪眼睛，林家村靠山，田地少，家家户户都紧巴着，没几户富裕人家，再说他和孩子娘都不是那好吃懒做的，又不会苛责儿媳。 “爹，那奶呢？” 林小寒觉得自家大哥说话很有道理，至少没分家以前，这亲事就不能定。 林老太太不喜欢林满铜和李氏，把他们三房所有人口使唤得团团转，有了孙媳，不磋磨才怪了。 林满铜想要辩驳几句，无奈他嘴笨，说出来的话也站不住脚，只能叹息一声。 “爹，我还听奶说过，要给大哥说人家，选的是大伯娘娘家的闺女，叫傻妮的。” 林小寒撇了撇嘴，他人小鬼大，自从知道李老太太和大姑林氏不安好心后，只要林氏回娘家，他就躲起来，偷听二人说话。 “傻妮？” 李氏额角青筋乱蹦，她用手揉了揉眉心，疑惑道，“小寒，你是不是听错了？确定是傻妮？” 刘傻妮是刘氏的侄女，名字叫傻妮，是因为她真傻。 刘家一样重男轻女，对闺女漠不关心，以至于傻妮五岁时发了高热，没及时喝药，烧成了傻子。 刘家不管，傻妮处于放养状态，每天吃饭之后就到村里溜达，还当着汉子的面脱裤子尿尿。 村人看不下去，说了刘家几句，就算是傻，也没有这么糟蹋人的。不过刘家不理会，别指望傻子有名节，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去岁，傻妮十五岁及笄，冬日里突然大了肚子，刘家人这才慌了，请了赤脚大夫一看，傻妮有了身孕，五个月了。 “老刘家还有别的傻妮？” 林小寒很确定，当时他奶说，自家大哥是个老实头，一门心思干活，能娶上媳妇不错了。傻妮只是脑子有病，作为女子，该有的都有，干啥都不耽误。 “这个杀千刀的死老太婆！” 李氏憋得面色通红，也不管大年夜不能说脏话，骂道，“林满铜，你家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要和你和离！” 那傻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破了身子，不仅如此，刘家竟然让她生下野种，想着将来带孩子出嫁，让林大寒直接喜当爹。 “这个咋可能？” 林满铜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他知道他娘不喜欢他，但是不至于做的这么绝吧？是不是小寒听错了？ 林小丫和自家二姐面面相觑，傻妮这件事，刘家隐瞒比较好，姐妹二人只知道她傻，却不了解傻妮已经有过孩子了。 这年头，女子成亲前不是清白之身，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抬不起头，何况是已经有了孩子的。 李氏双眼通红，头一次发这么大火，林老太太看不上她，她忍了，可林大寒是林家子孙，林老太太的亲孙子，没这么作贱人的！ “林满铜，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林老太太在茅厕里捡回来的？” 李氏一句怒吼和质问，像一把刀子，直接插在林满铜的身上，让他无言以对。怎么办啊？他也很绝望啊！ “呵呵。” 林大寒只是抿了抿唇，发出一声冷笑。听到这个消息，他已经不会愤怒了，剩下的只是麻木。 以前把林家人当亲人，所以遭受不公平待遇，他会愤怒，会失望，会失落，会伤心，现在则不同，小丫说得对，林家人是陌生人，在他心里溅不起一点水花。 “等过了年，我就和我娘提分家。” 林满铜再一次坚定信念，因为他感觉到李氏是来真的，那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大寒，你说得对。” 李氏见孩子爹服软，心里痛快几分，这么多年做牛做马，没有一点怨气是不可能的，但是想奔向新生活，就得赶紧和林家极品们脱离关系！ “等娘存点银钱，咱们家起个新屋子，再定亲也不迟。” 李氏心中有底，这回找长媳，家底模样都是次要，最重要就是人品，不然找个林老太太那样的搅家精，这家就永无宁日。 大年三十的夜里，由于夏荷落水所引起的突发事件，造成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家里气氛紧绷着，李氏和林满铜都不说话了。 林小丫无聊，抽空去了大哥的屋子，想看看姓萧的黑衣人在不在，结果发现，人去屋空。 “果然什么都没有留下。” 林小丫并不惊讶，早在萧西岭送玉佩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他在告别，现在人真的走了，屋里没了温度，她竟然有点小伤感。本就是萍水相逢的人，或许没有再见之日了。 大年夜在家人的吵闹中平安度过，初一一大早，李氏起身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顺便催促家里几个娃起床。 昨夜林小丫被她娘当苦力，派到空间收获，空间里的粮食，菜蔬，鸡蛋，根本就收不过来，她又没干过农活，手脚不够麻利，累到瘫软，也没干多少。 不过，也不能说没有收获，在她喝了泉水以后，顿时感觉疲惫感去了一半，林小丫才后知后觉地发觉泉水的作用。 第055章上门女婿 昨夜为守岁，家里人很晚才睡，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的，包括做苦力的林小丫，一边吃饺子，一边打呵欠。 “娘，咱们在上山，用得着起这么早么？” 林二丫困的眼泪流出来了，前半夜是糟心，后半宿畅想家里分家后，未来的美好生活，天明时分才睡着，这还不到一会儿，就被叫起来。 初一按照习俗是不出门访亲的，这个习俗不是说在家里不出门，而是不出村，所以妇人想要回娘家都要等到初二。 俗传正月初一为扫帚生日，这一天不能动扫帚，否则会扫走运气，破财，引来扫帚星，家里就霉运连连。 “注意点儿，别把饺子的馅儿掉了。” 李氏盯着自家呵欠连连的二闺女提醒，他们在山上没有什么亲戚可走，可别忘记，如果没有邻居老两口的帮助，自家小丫也活不到现在。 “爹爹腿脚不好，我带着小丫上门拜年。” 林二丫三下五除二吃完碗里的饺子，风风火火地，转过头来，催促细嚼慢咽的自家小妹，“快点儿，吃个饭咋就像大户人家小姐一样呢！” 以前在林家老宅，林家人吃饭都快，就那么点菜，下筷子晚了得饿肚子，每次吃饭都和打架一样。 林小丫人小胳膊短，抢不过堂哥堂姐，后来被要求不上桌，在灶间吃点剩饭剩菜。 “你们李爷爷李奶奶喜欢热闹，一起去！” 李氏提出准备的年礼，一条腊肉，一只风干鸡，还有两三斤大枣，几封镇上买的糕饼点心。 对于闺女的救命恩人，李氏心中感激，因此格外大方。 林小丫换了一套新衣裳，又被二姐叫去梳头，林二丫手巧，还特意给她扎上两条红头绳，如果没有脸上那条深刻的疤痕，林小丫还是挺可爱的。 还不等几人出门，就听门口砰砰拍门地响动。 林小丫心中一紧，今儿是大年初一，难道林家那些极品找上门了？ 现在天色还早，按照时间算，从林家村到李家村，抄最近的小路，也得半夜出发，林老太太放弃守岁，上门找自家麻烦的可能性不大。 “我去开门。” 林大寒把几个弟妹护在身后，先一步打开院门，看到门口站着黑压压十几个人，当即傻眼。 人群中，夏荷在最中间，她抬起头，看到林大寒憨厚的傻样，用手捂嘴偷笑，她想到了什么，瞬间羞红了脸，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娘，娘！来客人了！” 林二丫不太认识夏家的人，但是见为首的人提着包裹，看着像上门送礼，倒是不像来找茬的。 李氏听到响动，用手擦了擦围裙，迈着大步从屋里出来。 “秀花姐，多亏了你家大寒救了我们家的荷花，这才没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然…我这心…” 为首之人正是夏李氏，她换了一身喜庆的红色袄子，进门就开始道谢，同时眼珠乱转地打量李家的院子。 虽然都在同一个村，夏李氏从没来过，院内杂物被归置得井井有条，看着很是温馨。 村里谣传李氏被休了，过得凄惨无比，可看家中几个娃子簇新的袄子，喜洋洋的，没一点伤心之色。 夏李氏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书生，背着手，面容刻板，不发一言，正是夏荷的爹爹夏秀才。 昨夜，因为夏荷落水，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夏秀才听说夏荷被小子抱着上来的，当即慌了神，村里人不少都看到了，他闺女名节有损，以后可咋嫁人？ 夏李氏对林家了解的多一些，又出了个馊主意，林大寒和夏荷年貌相当，都没有定下亲事，不如两家就结成亲家，皆大欢喜。 话本子里不是说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把夏荷打发出去，夏李氏就觉得清静了，省得有个和夏秀才原配长相相似的闺女，让他时时刻刻不忘记原配。 夏秀才总是和夏荷一起回忆那个短命鬼，夏李氏无比糟心，偏生又不能和一个死人计较，她早就想把人嫁出去，别留着碍她的眼，奈何夏秀才觉得村里的小子都配不上他闺女。 这下好了，瞌睡有了枕头，困扰夏李氏的难题，突然有了解决的法子。 为避免夜长梦多，她在夜里备下礼品，早饭之后就把人带来道谢，身后，还跟着族里的亲戚。 “快快请进！” 面对如此情况，李氏摸不着头脑，但人家上门道谢，她总不能把人撵出去，只得笑脸相迎，“二丫，去，沏一壶茶来！” 十几个人进了屋里，或坐或站，和林满铜打招呼，字里行间都是夸赞林大寒见义勇为，如果没有他跳到冰窟窿里救人，等村里人都来了，夏荷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应该的，应该的！” 林满铜老实，面对一群人赞美，无所适从，只得频频给李氏使眼色，让她救场。 “这是夏荷吧，咋不在家里躺着，刚落了水就出门，可别受寒啊。” 李氏就知道不能指望自家男人，她想不通对方来意，左右家里现在就是这个条件，没有可图的，她一点儿都不担心。 “婶子，我挺好的。” 夏荷害羞，头垂得更低，只是在众人闲聊的时候，偷看林大寒。 这一切瞒不过林小丫的眼睛，夏荷明显是少女思春，难道自家大哥的春天来了？救人救出一段姻缘，貌似也不错！ “我们家荷花去年及笄，也没定下亲事。我就不想让她外嫁，万一受了委屈，这回趟娘家也费劲。” 夏李氏拉着李氏话家常，说起来，两个人还是同族姐妹，她尽量婉转表达自己的意思，这总不能女方主动提亲吧！ 从头到尾，夏秀才拉长一张脸，作为背景板，不发一言。 他心里，自己女儿千好万好，就应该嫁给有出息的读书人，而不是村里的泥腿子。 他打听过，林家老宅那群人拎不清，三房的人也是糊涂，任人欺压，夏秀才很担心，以夏荷软弱的性子，会不会被林老太太欺负。 他想着，家里也不差那几个钱，不如让林大寒当上门女婿。 第056章谈崩 夏李氏强烈反对，家里又不是没有儿子，再找个上门女婿，这算怎么回事儿？弄不好将来还得争家产。 夏秀才是读书人，不通庶务，不过却不是不讲理的，夏荷对他来说重要，却比不上儿子夏进宝，因此就歇了给闺女招赘的心思。 “夏荷是秀才闺女，你家条件又好，不行就在附近村子找个有前途的后生，这样夏荷嫁人也一能常回家看看，做爹娘的，都是为儿女操碎了心。” 李氏和林满铜对视，不能让孩子爹猜中了吧？夏李氏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主动拉着她讨论亲事，应该就是那个意思。 不过，李氏不是自作多情的人，知道自家几斤几两，夏荷千好万好，也不值当她家大寒做上门女婿。 “有没有前途都不重要，主要是人老实，本分勤快，有担当。” 夏李氏着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要是再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那就真是个棒槌。 “大丫，带着你夏荷姐去灶间，咱家剩的肉丸子你重新过遍油，让夏荷尝尝。” 李氏思虑片刻，有孩子在，两家有话没办法直接说，她寻个由头，把林大寒一众人都撵了出去。 林二丫跟着自家大姐晕乎乎的出门，发现她的小尾巴，小妹林小丫没出来，忙不迭要进屋找人。 “别去了，小丫还小，啥也不懂。” 林大丫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屋内，又听话地带着夏荷到灶间。 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乡间的土妞，夏荷就不一样，秀才闺女，斯斯文文的，不像他们这种整日干活的野丫头。 出于自卑心理，林大丫不敢正眼瞧夏荷，说话也是小心翼翼，思量再三，生怕自己闹了笑话。 “过油吗？我来吧，仔细烫了手。” 夏荷比林大丫大上几岁，她也同样羞涩，说话细声细气，虽然爹爹是秀才，不过家里的活计都是她做，洗衣做饭，喂猪养鸡。许是总进她爹的书房，被熏染了墨香，她就算做杂活，又多了几分优雅。 “夏荷姐，你家咋来了这么多人呢？” 林二丫转了转眼睛，可恨小妹在屋里光明正大的听壁角，而她只能换个方式，在夏荷这边套话。 十几岁的小娘子，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夏荷心中明白，他爹和后娘想着先带她上门认人，顺便打听一下林家的情况。 昨天晚上，她偷听爹娘说话，言谈中他爹好像对林家特别不满意，今儿她跟着上山，感觉到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至少，林家兄弟姐妹和和睦睦，不像她，伺候小弟夏进宝，就和伺候祖宗似的。 “我娘带着我特地来谢谢林大哥的救命之恩。” 来干什么来了，夏荷心中明了，可是让她直白的说出口，她又不能。 昨晚躺在床上，尽管火炕烧得热乎乎的，夏荷还是冻得发抖，她始终记得自己在冰窟窿里，冰冷刺骨，就在以为自己快不行了的时候，被人搂住了腰身。 她坐起身，看着架子上搭着滴水的棉袄，面色一红，自己竟然怀念在林大寒怀抱里的感觉。 所以，后娘提出让她嫁人，夏荷竟然有点儿隐隐约约的小期待。 屋里，李氏看了看听得认真的小闺女，很是无奈，琢磨着林小丫就是替她大哥打听情报，也没阻止，而夏秀才和夏李氏，选择无视。 “秀花姐，我听说你家大寒还没有定亲…” 夏李氏更进一步，如果林满铜两口子继续装傻敷衍，她真想撞墙了。 “妹子，你也知道我家这个情况。” 李氏不避讳家丑，主要是林家那群奇葩太有名气，林老太太更是林家村一霸，一她就算想遮掩，也遮不住啊！ 目前，家里没有房子，只能借住娘家，李氏被林家人撵出来，吵吵闹闹的也没个说法。 “没给大寒定亲，主要没分家，还得过她奶那一关。” 李氏表明自己的难处，想了想又道，“你家夏荷真是模样好又勤快，将来，也不知道能便宜了谁去。” “这个便宜，你家占不占？” 李氏夸赞的话，说到夏秀才的心坎，他听两个妇道人家兜圈子，已经听到迷糊了，比他看那些之乎者也的策论还累，索性直截了当，一语中的。 “这…” 李氏被夏秀才将了一军，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倒是夏李氏，默默地咽了一口血，之前是谁说为了面子，绝对不能开口提亲，让对方先说的？结果她费了老大的力气，直接让夏秀才一句话拍在沙滩上。 罢了，反正人不是她亲生的，无所谓面子不面子，夏李氏这么一想，就淡定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非奸即盗。李氏眼皮跳了跳，虽然看着夏荷不错，可她才回到李家村没几天，对村里的情况不了解。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知道这馅饼里面是什么馅儿。 昨夜，林小寒说的傻妮，给李氏留下阴影，她真怕夏荷有什么问题，夏家直接赖上儿子做接盘侠。 “我家从来没占过别人便宜。” 不等李氏说话，林满铜先开口了，他这个人做人的原则就是，不占别人便宜。 瞬间，屋内气氛凝滞。李氏抬头望着房梁，久久无语，好吧，话题就这么让自家男人给聊死了。 “真是不识抬举！” 夏秀才自诩高人一等，他在村里一直被村民捧着，自家主动热脸贴冷屁股，要结亲事，竟然被一个泥腿子给拒绝了，他很受打击。 “走，咱们回去！” 夏秀才站起身，拉着夏李氏离开，跟着上门的人呼啦一声，全部走到院子里，叫上夏荷，气呼呼地出门。 “孩子娘，大过年的他们抽什么风儿？” 林满铜抓了抓头，愣在当场，说的好好的，怎么拍个屁股就走人了呢？读书人的脑回路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 李氏：“…” 她看着众人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没有追出门，等自家那一大摊子烂事儿解决之后，再考虑大寒的亲事吧。 大不了，到时候多准备礼品，低三下四地上门提亲。 第057章推测 林小丫给自家爹爹竖起大拇指，她服，真服！眼瞅着，只要娘李氏说一句让对方下台阶的话，两家的亲事就成了，关键时刻，爹爹出马，一句话拍死，亲事不成，弄不好还得结仇，那夏秀才走的时候，脸都绿了。 “走就走呗，谁稀罕，不是说是上门送谢礼的？谢礼还给拿走了，真没诚意，亏得大哥还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 林二丫看着光秃秃的炕头，刚才这里还摆满了各种油纸包，夏秀才和自家爹一言不合，急速退走，走之前还不忘记拿走了谢礼。 “算了，你大哥救人完全出于本心，就当给自己积德。” 李氏摸了摸林二丫的头，那点儿东西，以前对她来说是很大的事了，自从得知小闺女有了空间，李氏眼界立马变得不一样，自家不屑占小便宜。 “哼，还是读书人呢，办事真不地道。” 眼瞅着到自家口袋里的谢礼飞了，林二丫很不爽，因此对夏家没了好印象。 按理说，林大寒救夏荷一命，算是天大的恩德，夏秀才不但不感激，反而给自家甩脸子，大年初一的上门找不痛快。 “算了，夏秀才两只眼睛长在天上，夏荷姐人还是不错的。” 林大丫拍了拍喷火的二妹，她性子柔和，不但不生气，反而有点惋惜，如果夏荷能做大嫂就好了。 “大姐，你知道两只眼睛长在天上的是啥吗？” 林小丫嘿嘿一笑，丝毫不在意，她是觉得，大哥的性子，将来能找更好的，都说长嫂如母，她心中的大嫂，是个泼辣麻利能张罗事的，夏荷就像一朵菟丝花，还得让别人保护。 “啥？”林大丫一愣，反问道。 “是…癞蛤蟆！” 林小丫故意拉长声，学着夏秀才做背手望天状，逗得刚出门的李氏，也跟着大笑，沉闷气氛一扫而空。 林家的亲戚都在林家村，李氏嫁人多年，在娘家这边已经没有什么相熟的了，林小丫和自家兄弟姐妹去邻居拜年后，只能在家里窝着。 村里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这几天最清闲，好吃好喝，有那家里条件好的，小娃子们没准能得到一身新衣，抓着糖块儿和小伙伴们坐在一起分享。 年夜饭剩了不少好菜，李氏琢磨着，全都倒在一个盆子里，加点土豆做个烩菜，年初一，夏家走后家里没再来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 入夜，李氏见家里人都在呼呼大睡，叫着林小丫出门。 一共就能腾出两间房，出门一趟一点不方便，为怕露馅，李氏等了又等，自己都差点迷糊过去。 “娘，空间里那些东西不着急收的。” 林小丫被自家娘亲推醒，揉了揉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套上袄子，跟着李氏往外走。 夜里冰寒，北风怒吼，树上的雪粒子被吹的扑簌簌地往下落，打在人脸上生疼。 林小丫确定家里人都没醒，这才带着她娘进了空间，目前也只有空间内绝对安全。 “空间里的东西不着急收，左右也不会坏，但是咱家买的吃食，都得赶紧收好。” 平白吵醒了闺女，李氏也是没办法，按照她的推测，初二一大早，林家那群极品就得上门。 晚上家里没做菜，都是大年夜剩下的，锅碗瓢盆她已经刷洗干净，连个油花都没留下，不然林老太太那双眼睛比老鹰还毒，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李氏身上的银钱，都是陪嫁银子，和老林家没一点儿关系，林老太太这个人素来不讲理，若是得知她手里有一笔钱财，没准就要起幺蛾子了。 “娘，那我一会回去全部都收起来。” 林小丫深以为然，自家一天不和老宅那群人脱离关系，就得继续掰扯，也不晓得啥时候是个头。 她娘说的过继，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但以林老太太的精明，自家还得好好谋划一番。 “小丫，娘记得以前你大姑回娘家，你都特别羡慕，要不咱们搬到镇上吧，或者是县城。” 和老宅分家，不用指望能分到一分田地，把林满铜过继给小丫的二奶奶，也只有两亩地而已，根本不够全家人的吃穿用度。 再者，同在林家村，和林老太太抬头不见低头见，李氏就窝火，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找林老太同归于尽。 “娘，咱们短时间走不了。” 林小丫觉得她娘想当然，爹林满铜被过继给二奶奶，族里的人都盯着，自家哪能说走就走。 “唉。” 李氏叹息一声，有时候真的不太想直接面对那一大家子，她幽幽地道，“娘还没有你一个小女娃想得清楚。” 好在，李氏没落寞多久，就被空间里的出产分散注意力，那些原本就熟了的菜蔬，她没多留意，而是被溪水里游来游去的大鱼吸引注意力，里面还有虾子和硕大的河蚌。 “这…这是哪儿来的？” 记得原来溪水没有这些东西，难不成空间还会根据他们的需求求自己创造出来？ 而且，李氏觉得，溪水好像更深，她在岸边走几步，就已经被没过小腿了。 “还不是夏荷姐掉进了冰窟窿，我哥救人的空隙，我用空间感知两个人的位置，无意间收上来的。” 林小丫一脸茫然，大年夜那天晚上，她进空间做活，还真没注意。 “李家村那条河里面有大鱼，但是河水深，鱼又狡猾的很，不是常年在河边的把式，一条都捞不着。” 李氏想了想提回来的冻鱼，心里顿时有谱，但是河里这几条也太大了吧，最大的至少得有二十斤，快成精了。 “娘，不如你把鱼精收拾炖了，我还没吃过这么大的鱼呢。” 林小丫搓搓手，晚上那顿饭，现在已经消化彻底，她迫切地需要好吃的填补。 “成，但是这么大的鱼，咱们一次也吃不完。” 小闺女有要求，李氏不忍心拒绝，答应的非常爽快，她盘算剩下半条鱼，剃鱼骨，切成鱼段，用辣椒，黄酒，盐巴腌渍，回头做一道红烧鱼段。 第058章开河蚌 冬日里没什么吃食，林小丫琢磨的只有吃，她听娘李氏念叨红烧鱼，当即改了红烧鱼段当菜谱。 “行，小丫，你留下把菜地开出来，咱们种点红薯和土豆。” 家里粮食多，早晚引起怀疑，就算有这个条件，也不能顿顿吃大米干饭，李氏想配点红薯，甜滋滋的还管饱。 林小丫又被征用劳动力，这次她完全没意见，麻利把菜收好，放到河边准备的几个大筐里。 河里的大鱼有不少，游速极快，至于那条已经被宰杀的倒霉的鱼精，林小丫肯定，收上来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大，最多几斤重，可见她空间的溪水，能提供鱼生长的养分。 闲着无聊，林小丫捞出几个河蚌，费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撬开一个。 河蚌的肉太老，村里人家都不吃，偶尔打上来，把肉剁碎，用来喂家里的鸡鸭。 “小丫，娘做了个红烧鱼，做了个蒜蓉油麦菜。” 李氏擦了擦手，见小闺女正蹲在河边低头沉思，笑道，“吃饱了就出去睡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和林家老宅的人掰扯，没体力决计不行，首先气势上就低人一等。 “娘，我在想，河蚌里不是有珍珠，咱们拿出去，还能换点银子。” 林小丫使劲盯着河蚌，恨不得盯出个窟窿，空间是老天赐予的，可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坐享其成，空间里这些金银，她不打算拿出去。 娘说得对，还得靠勤劳致富，不能养出好吃懒做的毛病来。 “那珍珠还没有米粒大，换不来钱，镇上没人收。” 李氏摇摇头，她没出嫁那会儿，还真听说有人在河蚌里弄到几颗珍珠，花生米大小，到镇上卖了五两银子，以至于那半年里，全村人都在河边守着，捞到河蚌，立刻开了，只不过每次结果都让人失望。 “娘想起来了，挖到河蚌就是夏李氏她爹。” 论理，李氏应当叫一声五叔，这个五叔就是靠着卖珍珠的银子，到小镇上做小买卖，一点一点积累，慢慢成了李家村的富户。 “珍珠可是好东西，咱们村里人没啥见识，听说，那些高门的小姐，鞋面都镶上一颗做点缀。” 不过那种大珍珠，叫什么东珠的，河里找不到，在海里，比较罕见。 “娘，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匣子东珠。” 东珠个头太大了，镶嵌在哪里都显得很突兀，林小丫还是喜欢色泽莹白的小珍珠，可以穿成花朵的形状做配饰。 “走吧，回去吃饭。” 李氏一点没放在心上，她看小闺女不死心，结果河蚌掰开，顿时傻了眼，磕磕巴巴地道，“还…还真有啊！” 只见，被打开的蚌肉两侧，吸附着珍珠，李氏把外膜去掉，珍珠一颗一颗的落在她手心，无论是色泽，还是大小，都相当匀称。 “二十几颗珍珠，太多了！” 李氏还没在震惊中缓过神，记得她爹说过，五叔当年，只拿出五六颗品相稍微好的卖了钱，其余的颜色形状不均匀，白给人家都不收。 “不是吧，就这么点儿珍珠就能值二十多两银子？” 林小丫一脸兴奋，发家致富总有启动资金，娘亲嫁妆对外不能说，若是弄到河蚌，村里人只会觉得他们运气好，不过，现在是大雪封山的冬日，赚钱也得无条件延后。 “随便捞一个河蚌就有珍珠，到底是巧合，还是和这个溪水有关系？” 李氏让林小丫原地等待，她回到厨房找了几把锋利的匕首，挨个儿撬开，最后的结果是，基本个个都不落空。 少的里面有十几颗，多的几十颗，无一例外都是色泽均匀，莹润的，拿出去指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种成色在镇上买，可惜了，还不如送到边城珠宝铺子里去。” 李氏没见过啥世面，可也知道珍珠是好东西，她以前在镇上做活的时候，曾经听说过，那些有钱大户人家小姐出嫁，光是喜服上就要镶嵌几百颗珍珠。 “不行，不能全卖了，得留几颗给你们姐妹将来做嫁妆。” 李氏喃喃自语，在她看来，空间里是有不少好东西，但都不属于自家，而河蚌是林小丫收到空间的，至少这个出产，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 “娘，我不用，我还小呢！” 林小丫开年八岁，距离及笄还有七年，嫁人更是遥遥无期，而且她和大齐土著不一样，尽管表面上已经能融入进去，但是前世接受的教育仍然深刻的影响她。 至少，男尊女卑，她不太服气，再者，一夫多妻，她也无法接受，找不到合适的人，林小丫不想勉强自己过一辈子。 “哪小了，这时间啊，一晃就过去了” 李氏笑着摇摇头，想着若干年之前，她也是和她爹这么说的，转眼间，自己已经成为几个娃的娘亲。 李氏不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小闺女有这等想法，不然一定会棍棒伺候，打到服为止。 珍珠完全意外所得，李氏全部洗干净，虽然上面的水迹，在库房找了一个小匣子装好，琢磨等开春之后再去城里换钱。 也不晓得是不是空间溪水作用，鱼肉没一点儿土腥味，被李氏一加工，色香味俱全，林小丫吃了两大碗白米饭，才堪堪填饱肚子。 最开始，每次进空间吃独食，她都有心理负罪感，次数多了，林小丫又经不起美食的诱惑，脸皮厚了，也就不痛不痒的，但是她仍旧想尽最大努力，让自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吃饱喝足，一夜好眠。大年初二，林小丫是被一阵惊天动地的拍门声叫醒。 “山匪来了？” 迷迷糊糊中，林小丫问了一句，她头一次睡得这么香甜，被吵醒很是气恼。 “可不，就是老宅一大家子，可比山匪凶悍多了。” 林二丫掐了掐自家小妹的红脸蛋儿，讽刺一句，还是真让娘亲给猜着了，山大王林老太太率领林家众喽啰，拼命砸门，大有不开就冲进去的架势。 “林满铜，林满铜你个小杂碎，还不来接你娘？” 第059章山匪来了！ 林老太太一进门，双手叉腰，尖着嗓子大叫，“老三家的，有啥好东西赶紧上来点，咱们可是大半夜就往这边赶了！” 和之前上门不同，林老太太似乎承认了李氏的地位，这更让林大寒惊诧，有古怪！ “奶，你忘了，我爹他伤了腿。” 林大寒转了转脑子，想着在对方表达来意之前，先不要闹的太僵，以免落得个对长辈不敬的名声。 “伤了腿？这都几天了，他还爬不起来？别是想躲懒吧！” 林老太太大摇大摆地进门，根本就忘记了是自己把她三儿子打成这样的。 “哎呦喂，肚腹空空，赶紧整一口热乎的！” 刘氏紧了紧身上的袄子，跟在林老太太身后，快要进屋，她突然转身，换了个方向直奔灶房。 不行，得去灶间看看老三家有啥，今儿才大年初二，保不准过年的吃食还有剩下的，万一没她在旁边看着，李氏肯定得把肉都藏起来。 家里过年，因为林氏归来，变得闹哄哄的，林氏比老三一大家子都能吃，偏生林老太太又惯着，把她闺女当成宝，落到刘氏嘴里的肉，总共没几块。 这边，刘氏觉得自己有心眼儿，可李氏早就打好提前量，家里米面粮油，进镇买的杂七杂八，一件不漏的收到林小丫的空间，奈何刘氏挖地三尺，也吃不到一块肉。 “咋可能？冷锅冷灶的，你家不吃饭？” 刘氏打开大锅，再不济，馒头和豆包总有吧，谁料，锅里只有烧得冒泡的一大锅水。 “大伯娘，咱家人就大年夜吃了一顿饱饭，一直在饿肚子呢，但是你们上门，水肯定管够。” 林二丫被指派来灶间倒水，不情不愿，她晓得老宅那群人啥德行，之前还担忧家里的吃食被搬走，可到灶间一看，顿时就乐了。 “啥，没吃的？” 刘氏瞪大眼睛，用手掏了掏耳朵，几乎不相信自己听见的，没有肉，总得有大馒头和菜吧？之前老三搬过来一袋子糙面，这才几天，都吃完了？ “大伯娘，我爹是个孝顺的，要是家中有吃食，还能不拿出来招待我奶？” 林二丫看着见了低的面缸，调整面部表情，做悲戚状，“我们家过年吃了一顿面条，又吃了一顿饺子，统共就那几棵白菜，我爹和我大哥食量大，好不容易才能够吃，我们家下一顿饭还不知道在哪…” 刘氏干瞪眼睛，说不出一句话，这和她料想的情况不一样啊。 “大伯娘，是不是我奶知道我家没粮食了，所以接我们回家的？” 林小丫肚子笑得抽疼，暗地里给娘李氏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算无遗策。 “啥回家？你这个扫把星进来干啥？” 刘氏对林小丫从来没有个好脸子，见她假装天真，咬牙切齿道，“我们上门来接小寒，至于你们冻死还是饿死，关我屁事！” 当初，李氏带着林小丫离开老宅前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林家，不回去不做活还想分粮？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林二丫眼底浮现出一抹了然之色，就知道这帮人上门肯定没好事，怕是还因为小弟过继问题，闹出来的。 “真是穷酸，我就等着看你们一家人饿死！” 刘氏骂骂咧咧地出门，揉着干瘪的肚皮，心里却埋怨林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是只不下蛋的母鸡，还要回娘家打秋风，大冷天的，让一大家子跟着受罪！ 前几日，刘氏娘家兄弟来送信，听说小刘村来个投奔亲戚的秀才，不只是读书人，还长得一表人才，更重要的是没有定下亲事。 刘氏一直想给闺女大妞找个好人家，和林氏一样，嫁到镇上享福，挑挑拣拣，一直没能选个合适的。 这个秀才虽然来投奔，却不是穷亲戚，人家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一看就是家境殷实，和他们村土里土气的泥腿子不一样。 刘氏当时就上了心，盘算等大年初二回娘家，找他娘商量。 对方是秀才，有功名的人，见到知县老爷都不用下跪的，想要结亲的人不得踏破门槛了，自家必须先下手为强！ 刘氏安排得挺好，架不住林老太太不同意，认为林氏的事必须放在首位，大年初一半夜就拉着一家人赶路，回娘家的日子被无期限拖延。 虽说那秀才不会跑，可刘氏心里不痛快，窝着一股火，再加上没有好吃好喝招待，彻底爆发出来。 “呸！” 林二丫看着刘氏扭着屁股的背影，啐一口，难怪林满金找小寡妇当相好，并不是没有原因，谁愿意整天对着长相丑陋的黄脸婆！ 屋内，林老太太气势如虹，正在和躺在炕头的林满铜反难，“你娘我大老远的来，你婆娘就用热水招待？” 馒头呢包子呢？好歹有一口热汤喝！ 林满铜记得家里吃的东西有不少，可刚才李氏说，家里面缸见底，他也是稀里糊涂的，面对林老责问，他说不出一句话。 “三弟，这就不对了，你在咱们老宅搬粮食，那叫一个痛快，咋咱娘上门，一口吃的都拿不出来呢？” 林满金贼眉鼠眼地打量一圈，发现屋子和前几天没有变化，估计老三这一家子捉襟见肘，马上就要喝西北风了。 不过，林满金一向能言善辩，不放过一个讨好林老太太的机会，“我们饿着都没啥，娘可不能饿着！” “大伯，家里能凑出一碗疙瘩汤。” 林小丫端着热水进门，见娘李氏沉默不语，主动接话。 林老太太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光是呼呼啦啦，一屋子的人，绝对能把小弟抢走，得想个法子，削弱极品战斗力。 “我去做！” 林二丫自告奋勇，边跑边兴奋地道，“我就说奶也不会看咱们饿肚子坐视不理的，这不，知道咱家没粮食了，马上来接人。” 林老太太黑着脸，一群好吃懒做的小崽子，别想在她手里骗走一粒米，当初离开老宅硬气着，现在知道有求于她了？饿着吧！ “奶，你真好，我就知道是我娘以前误会你了。” 林小丫装作不知情，满脸感激之色，“奶，你放心，反正我长得丑，也嫁不出去，以后我就留在林家，好好孝顺你！” 林小丫字里行间句句扎心，气得林老太太浑身颤抖，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扫把星，还想缠着她一辈子？ 第060章祸水东引 “滚滚滚，晦气的玩意儿！” 林老太太上手，把林小丫推了一个趔趄，李氏冷眼旁观，见自己小闺女被欺负，当即大怒，“你奶还有力气打你，肯定不饿，还是别浪费咱家那点儿粮食了！” “老三，瞧瞧，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儿？连一碗吃食都不能做主？” 逮着机会，刘氏马上开始煽风点火，挑拨离间，明里暗里指责李氏不孝。 不过，李氏根本不介意，已经撕破脸了，还装作和睦干啥？她懒得演。 “奶，其实，家里本应该有粮食有肉，可是…” 林小丫心里对夏家表示歉意，想来想去，只有祸水东引这一招最合适。 毕竟，大哥救了夏荷，没有得到任何报答，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事实，并非编造。 “那粮食呢？肉呢？你们藏起来了？” 林老太太斜着三角眼，阴森森地瞅着林小丫，“我这个做奶的还配不上一口吃的？” “奶，哪能啊！” 林二丫是个聪明人，马上能够领会小妹的意思，心里乐开花，“我大哥年三十夜里，救了夏秀才的闺女…” 林二丫把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说一遍，漏掉的细节，林小丫补充，姐妹二人绝口不提拿了冻鱼回家。就算事后李老太太知情，也可以找借口说鱼已经被吃完了。 “夏秀才带着人上门感谢，提了很多东西。” 二人说完，林小寒接力，他舔了舔嘴唇，“油纸包有烧鸡有糕饼，还有腊肉，好多的东西啊，奶，都是你爱吃的！” “东西呢，说重点！” 林老太太饿着肚子，还要被折磨，耐心已经被消磨光了，“不是送了不少吗？” “又被提回去了。” 林满铜耷拉着脑袋，虽说儿子救人，并不是冲着谢礼，可对方上门道谢，一言不合就提着东西走人，还是很让他难以理解。 “啥？” 刘氏盘算，如果三房这边真有好吃食，她也能跟着借光。 夏秀才她知道，家里条件好，夏李氏娘家是这一片的富户，平日总是花枝招展的，时不时就换簇新的衣裳。 同样都是嫁了人的妇人，看看人家的日子，再看看自己的，刘氏更加坚定要把闺女大妞嫁给秀才的决心，谁也不能跟他抢女婿！ 关键时刻，家里人默不作声，林满铜只得把夏家人上门说的话学了一遍，末了，还问她娘，“你说这夏家人也是奇怪，咋就气跑了？我就说我不想占便宜…” 跑你个大头鬼！林老太太好气啊，从来没发现儿子这么傻，送上门的好亲事，因为他一句话就给得罪了。 夏家啥人家？夏荷爹是秀才，林大寒又对他闺女有救命之恩，这嫁妆不得大把的？ 仿佛看到到手的银子如长的腿儿在眼前溜走，林老太太差点气吐血。 娶夏荷，不仅仅有银子，还能给林家长脸，何乐而不为？ 对比刘氏说的傻妮，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娘啊，夏家小娘子长得斯文，可却和大寒差不多大，不如说给你大孙子？” 刘氏见缝插针，眼睛滴溜溜乱转，有好事当然不能便宜三房，试想一下，他儿子娶了秀才家的小娘子，闺女嫁同样嫁个秀才，那绝对是十里八村头一份。 “是啊，柱子亲事还没定下来。” 林老太太被提醒，若有所思，如果便宜能让大房占了，对她似乎更有利，而且将来有一天拆伙，她要跟着大儿子一家过。 “救人一命，这可是天大的恩德，夏荷肯定要嫁人，和我家柱子年貌相当，还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吗？” 刘氏儿子柱子已经要及冠，偷鸡摸狗，又懒又馋，但凡是疼闺女的人家，随便一打听，都不会把人嫁老林家，若是女方家条件太差，林老太太和刘氏又看不上。 林小丫本以为，极品们只是去讨要吃食，最多丢人现眼，可她完全低估老宅那些人不要脸的程度，林老太太分明打算挟恩图报！ 她真是头一次听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还能换人的。 夏荷明明对自家大哥有点儿意思，万一嫁林家人，那才叫一个悲催。 不过，夏秀才迂腐，又不是没脑子，就算夏李氏这个做后娘的，都不会同意。 “这门亲事不错，我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林满金想到家里的蠢儿子，合计赶紧给他找一个媳妇，因为，他那天在和他相好的寡妇家，发现了儿子的鞋！ 父子俩玩弄同一个寡妇，天雷滚滚，而偏偏林满金说不出什么。 林小丫冷笑，你是同意了，咋不问问人家的意见，装啥大尾巴狼！ 林家人的无耻程度，再一次刷新了她的三观，林小丫甚至萌生脱族的想法。 “可是，我爹得罪了夏秀才…” 林大丫还是很喜欢夏荷的，正绞尽脑汁阻止，想了半天，只好用他爹搪塞。 “废物玩意，天上掉个大馅饼你都不知道接！” 林老太太开口就骂林满铜，越看他那窝囊样儿越不顺眼，唉声叹气顿足捶胸，如果不是人在她肚子里出来，老太太一定怀疑抱错了。 “啥馅饼？” 林满铜搞不清楚状况，被他娘一厢情愿吓到，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实话，就他侄子，干啥啥不行，老大不小了，田间地头的活儿一样拿不起来，夏秀才脑子没进水，肯定看不上柱子。 “再说，咱家啥条件，咋能和夏家比…” 林满铜说完，就见他娘林老太太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都要凸出去了，他缩缩脖子，弱弱地道，“我看这事儿不成。” “我说三弟啊，你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家条件咋了？儿不嫌母丑，狗还不嫌家贫呢！”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老二林满银接茬，他闺女秋香毁了容貌，这是纸里包不住火，早晚得露馅儿。 如果柱子能娶秀才闺女，对他家也是长脸的好事，所以一向和稀泥，不发表自己看法的林满银憋不住了，一番话，正好说到林老太太的心里。 “就是，夏家条件再好，夏荷被大寒抱了摸了，还那么多人看见，早就没了名节，也就是堂兄弟，咱们家柱子不嫌弃！” 刘氏想了想，不仅没觉得自己要占便宜，反而亏大了，如果夏家能多陪送些嫁妆，一切好商量。 第061章底线 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打个招呼，说几句话都没啥，但是夏荷落水，被林大寒抱上来的，又被不少人围观，即使在冬日里穿得厚实，也难免身体上的接触。 “夏秀才为人好面子，这件事咱们就不提了。” 一旁的林老头敲了敲烟袋锅子，也跟着出主意，“不然你们回家备点礼，去夏家探探口风，若是人家答应，咱们这边就准备好亲事。” 林老头以为，读书人最爱讲究，好面子，如果己方闹闹哄哄上门，以救命恩人自居，说不得引起对方反感。 “还要备啥礼呀？” 二房周氏一脸不情愿，过年之前，他的准女婿送来的年礼，说好是给秋香的，里面还有一根银簪子，被刘氏抢了去，还振振有词，秋香毁容，戴上好看的簪子，也显不出美。 周氏看见自己卧床不起，日渐萎糜的闺女，心里抽着疼，她都不晓得应该把火撒到谁的身上。 “娘，就算夏家同意嫁闺女，咱家老宅，屋子也不够。” 刘氏提出一个尖锐问题，之前柱子说亲，没成的主要原因就是老宅的房子紧缺，一大家子十几口人，统共就那么四五间房，林老太太不分家，也不愿意出钱盖屋子，新媳妇儿进门，总不能和公婆挤一间房吧，不成体统。 “你让我好好想想。” 林老太太陷入沉思中。家里也不是不打算盖屋子，农忙之后，林满铜到山里砍了不少木材，不过光是有木头不够，建造土坯房，也得需要点土砖，不说需要买啥，光是请人帮忙，也得提供饭食，顿顿必须有油水。算下来，至少也得几两银子。 家里不是拿不出来，林老太太还是有压箱底的，可她觉得，没这个必要，如果大房大妞和二房秋香出嫁，所得的聘礼银子，除去盖屋子的，还能给柱子娶个媳妇儿，至于林大寒，根本不在林老太太的考虑范围之内。 现在，秋香毁容了，这一大笔聘礼银子等于打了水漂。林老太太再强悍，也不敢把毁容的孙女嫁过去，亲家不是省油的灯，就怕闹出点事来。 所以，林老太太歇了心思，骗点年礼，她也就满足了。 “娘，我看三弟妹这院子不错，在山上，又安安静静的。” 刘氏和林满金对视，彼此心照不宣地点头，她一直想找借口霸占李家宅院，现下可算有了正当理由。 “对啊，娘，咱们来接三弟一家回老宅，这所宅院就空着了，没有人气，还不如让柱子打理。” 林满金明明是跟着来抢林小寒的，他厌烦妹子林氏，盘算林氏赶紧带人走，家里能清静几天。 林氏吃饭活像老母猪，就和饿死鬼投胎似的，家里的好东西全进了她的肚子。 林满金极为不满，又不敢得罪他娘，好不容易有得好处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夏家小娘子嫁给咱们家柱子，夏秀才肯定舍不得，这以后同住李家村彼此有个照应，夏荷想回娘家看看，也方便着呢。” 林满金和刘氏夫妻一唱一和，考虑得那叫一个周全，引得林老太太频频点头，附和，“这个主意好像还不错。” 林满铜已经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三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以为大哥只是想要抢大寒的功劳，没成想，还要霸占他大舅哥的房子！ 林满铜知道自己娘行事霸道，但那是他亲娘，生养了他，他不能不孝啊。 早年家里穷，灾荒年间差点饿死，林老太太把他们兄弟几人拉扯大，很是不容易，所以他都是想着怎么孝顺，即便是让李氏和孩子们跟着他受委屈，他也很好的找到理由说服自己，但是这一次，他不能了。 “娘，大哥大嫂，这是我大舅哥的院子，和咱家八竿子打不着，咋能…” 林满铜说不下去了，也不敢抬头看李氏，深深地觉得愧疚，如果地上现在有个缝儿，他能马上钻进去当缩头乌龟。 从始至终，李氏很平淡，不声不响，观看一家子极品唱大戏，她就该明白，自己不能再心软和有任何期待。 之前的想法没错，即便是分家，林满铜仍旧是林老太太的儿子，那么自家就永远摆脱不了这群吸血的蚂蟥。 占便宜就算了，还一副我占便宜是天经地义的嘴脸儿，呵呵…… “啥大舅哥，那死鬼早死了不知道年，骨头都被山里野兽啃光了！” 林老太太一听林满铜提出反对，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大吼道，“老娘真是命苦，咋生了你这么个遭了瘟的玩意儿啊！气死我得了！” “那你咋还没气死呢？” 林小丫憋不住了，本来她也不是啥好脾气的人，穿越过来频繁受气，问题是，她又不是原主，真是没吃过林老太太一粒米！ 什么孝道，都是狗屁，她就知道，自己不爽，这一家子极品别想痛快，要不是她人小腿短，都想去厨房找菜刀，剁了他丫的！ “老三，看看你家的小崽子，养不熟的白眼狼！” 林老太太破口大骂，鸡爪子一般的手抓住林小丫，快狠准，直接掐上她的脖子。 林小丫年岁小，又是营养不良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真不是老虔婆的对手。 “林老太太，你放开我小妹！” 一旁的林二丫急了，像个小蛮牛，一头撞上林老太太的肚子，对着她的手腕子，下嘴便咬。 此刻，李氏已经到灶间取回菜刀，她一句话不说，直接奔着林老太太就喊，明眼人能看出来，真不是吓唬。 “李氏，你疯了！” 刘氏站在门口，吓得抱头鼠窜，她还记得上次，若是慢一步，就要成为刀下亡魂了。 屋里乱作一团，李氏完全不予理会，追着林老太太，双眼满是红血丝。 “天啊，杀人了！” 林老太太见来真的，气得跺脚，躲在林满银身后，几人迅速往外退，嘴里却不停止谩骂，“李秀花，我让林满铜休了你这泼妇！” “那最好不过了！” 李氏点点头，继续提刀追杀，这日子鸡飞狗跳，有什么意思？她受委屈，吃点苦，谁让她眼睛瞎，自己走的路，怨不得别人，可林家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她的底线。 她大哥，她儿女，都成了这群人渣的诅咒对象，她李秀花要是不吭声，死了到地下都没脸见她爹娘！ 第062章摊开 “我要到衙门告官，你这个疯子！” 刘氏没成想李氏能动真格的，她身子笨重，跑得慢一步，而李氏手里的菜刀锋利，直接就砍在她的胳膊上，疼得她龇牙咧嘴连连尖叫。 “好啊，我等你，你要是不告官，你就是个杂碎！” 菜刀见血，李氏更加疯狂，一路追着林家人出了院门。 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林老太太看出来了，李氏这二百五，是真想要他们的命啊。 “大伯娘，你去告吧，正好有一条罪名叫私闯民宅，到时候看谁事儿大！” 林小丫站在家门前，看着老宅人屁滚尿流地下山，她眯了眯眼，还以为林老太太多厉害呢，原来就是欺软怕硬的货色。 一大家子欺负三房，还不是因为之前她爹娘不反抗，又闷头干活，久而久之，就被当成理所当然了。如果她爹娘能早点立起来，不至于有今天。 “娘，刀给我吧，人都走了。” 李氏看了看手中带血的菜刀，愣了愣，被林大寒战战兢兢地收走，他真怕他娘闹出人命，然后不好收场。 “如果不给老宅人点教训，他们还得上门闹腾。” 李氏不想家里永无宁日，至少清净一天算一天，至于别的，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和浆糊差不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娘，外头冷，咱们回屋。” 林大丫早已把家里收拾了一番，又打开窗子透气，林老头留下浓重的烟味，都散去了很多。 冷风进门，林满铜打了寒噤，他刚才打算阻止，受伤的腿就好像被灌铅了，软趴趴的，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林满铜，今儿我就把话和你说清楚。” 原想把这个年过好，糟心事年后再提，林家人怎么能满足她这点小小的愿望。李氏索性不兜圈子，“你娘养你不容易，我都晓得，但是她毕竟没有生养我……我在你老林家，闷头干活十几年，伺候一大家子，他们是咋对我的？丧了良心！” “既然撕破脸了，也好，省得以后还要叫那句爹娘，没的再继续恶心我。” 手里有银子，李氏再也不是唯唯诺诺的模样，她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儿女着想，以后亲事，难道都要听林老太太的？ 不说别人，大寒好不容易被秀才闺女看上，这自家不愿意是一回事，被抢亲，又是另外一回事。 “秀花……” 林满铜理亏，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他的亲娘和亲哥，频繁往他心上扎刀子，他就算再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了。 “你不用和我装可怜，装委屈，以前我都是尽可能是体谅你，怕你受夹板气。” 李氏嗓子沙哑，字字泣血，林二丫见状，赶紧给倒了一杯水，如果让她选，她永远站在娘亲这边。 林家她不想回去，甚至很羞耻，有时候她就想，上辈子自己定然作孽了，不然咋摊上这样的亲戚。 “林满铜，咱俩夫妻十几年，大寒也到了快娶亲的年岁，这两口子，过不下去，就别硬往一块凑合了。” 李氏哽咽，她和林满铜几乎没红过脸，可那又如何？她顶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她会疯掉，或者真做了杀人凶手。 难道，儿女们有个杀过人的娘亲，很光荣？李氏根本不敢去想后果。 “秀花，我现在就和我娘提分家。” 林满铜急了，他娘说休李氏，那万万不可能，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分家单过。 以后，他多赚点钱，老宅那边，给爹娘的孝顺不会少，不过他娘就别操心自家了。 “分家？” 李氏冷笑，她也想一步步来，慢慢谋划，从分家到过继，和老宅脱离关系，可这需要时间，林老太太怎么甘愿放弃能做活儿的大傻子？ 而在漫长的等待中，李氏怕自己从失望到绝望，中间林家人再出幺蛾子，吃亏的还是自己。 “分家还不行吗？” 林满铜看李氏的表情，突然有点傻，他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看看家中的几个儿女，都表现出一脸的无所谓。 “爹，能断亲吗？” 林小寒人小，不用考虑太多，说话也是最直接那个。 他感觉，做老林家的子孙丢人，万一未来的某一天，他有了功名，要让这一群吃白饭的借光，他真呕死。 他奶对他是还不错，那都是有目的的，想骗着他给大姑做儿子，那大姑以后有亲生儿子，会咋对他？ “你儿子都比你想的明白。” 李氏毫不留情地打击林满铜，她知道，断亲对于他来说，没可能，但是话必须说明白，她无法继续忍受。 “断亲？” 林满铜面色大变，没想到这话能在林小寒口中听到，他严肃地问，“小寒，这话是谁教你的？” “我自个儿想的。” 林小寒可不怕他爹，他在林老太太的屋子里，没少听他奶骂人，说的都是三房的坏话。 既然他奶这么嫌弃一家子，咋还不赶人呢？还不是他爹娘有利用价值，见天的就知道做活儿，其余人就等着吃吃喝喝。 “你奶再不好，也是你亲奶，你咋能……” 林满铜很是气愤，真没想到小儿子能说这番话，若是在小丫嘴里说出来，他还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偏偏，这人是林小寒。 “爹，我就知道是亲奶，才提出断亲的。” 林小寒耐着性子和他爹掰扯，远的不说，他爹过来送粮食，挨一顿打，亲奶下的狠手，又在林满铜下不去炕的时候，不给一口热乎的吃食，不给抓药的银钱，这不是要命吗？ 就算是邻里之间，有困难都搭一把手，何况是亲近的人。 “我奶对我好，把我当宝，一直说你和娘没用，让大姑父给我当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小寒不介意给他爹当头一棒，林老太太挑拨离间，他曾经犯蠢，还真的信了。 林老太太曾经告诉他，李氏 第063章拨开云雾 林小丫看得明白，也跟着打击林满铜，“爹你还没看出来，如果不断这门亲，大哥得听奶的，娶了大伯娘的娘家侄女傻妮，直接喜当爹，被全村笑话。大姐被卖汪地主，当陪床丫鬟，二姐不听话，奶记仇，肯定往死里打，至于我，长得丑，白吃饭的，将来还嫁不出去，得个病就得被扔小南山了，自生自灭。而小弟，被过继大姑当儿子…” 不断亲后果，家中儿女五人，个个下场凄惨。 林小丫嘴皮子那叫一个利索，说得林满铜一愣一愣的，家里其余人也跟着低头思考，闹来闹去，确实是这个后果。 “奶看不上娘，就先不说了，爹你要孝顺，没人拦着，但是奶有把你当亲儿子？” 林二丫发觉自己的台词被自家小妹抢了，赶紧插话，继续轰炸他爹林满铜，一句比一句狠，“要是不断亲，索性咱们一家几口一起抹脖子吧！” 林满铜没想到儿女们的怨气会如此大，他深思熟虑，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这就尴尬了。 “是不是说得太严重了？你奶咋是这样的人！” 林满铜还不能从残忍的真相走出来，极力为林老太太辩驳，可他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一句他娘也喜欢他们的话。 “分家以后，你奶管不到你们的亲事，咱们是自家门关起来过日子。” 无缘无故提断亲，就算他林满铜愿意，族长也会强烈反对，根本就行不通。 “爹，我想念书。” 林小寒特别羡慕读书人，族长曾经夸过他聪明，教过的字，过目不忘，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他可以去族长家，求族长爷爷教他识字，只不过，林老太太拘着他，林小寒五岁了，在村里连一个玩伴都没有。 “成。” 不分家，林小寒念书的银子就得公中出，林老太太那一毛不拔的性子，愿意掏钱才怪。而且这年头供养一个读书人，怕是要倾尽举家之力了。 林满金和林满银，算盘一个打得比一个精，可能愿意出这份力？ 这下，林满铜都不能昧着良心点头，摆在他面前的是赤裸裸的现实。 “秀花，咱们不说断亲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就是族长那里不改族谱，这就不算数啊！” 林满铜只觉得他爹娘偏心，却真的没想过不认爹娘，这对他来说，是大逆不道的。 “那如果你爹娘不要你了呢？” 李氏闻言，眼睛一亮，看孩子爹的意思，不似从前一般无怨无悔，反应过来了。 “那就没办法了，反正我爹娘也不稀罕我。” 林满铜说话瓮声瓮气，心里就和泡了黄连一样，那个苦啊。 本本分分过了半辈子，自问没有做啥对不起良心的事儿，爹不疼娘不爱，兄弟不把他放在心上，媳妇和家里的儿女更是满腹怨言，做人失败到这个程度也是没谁了。 李氏知道，不能把人逼太狠，这番话在林满铜嘴里说出来，已经很难得，林家人刚闹完一场，刘氏又受了伤，短时间内应该不能再上门。 自家人聚集在一起，推心置腹，毫无保留，言谈中，以前存的那点怨气和隔阂马上消失无踪。 家里除林二丫，谁都不是快嘴，所以林满铜以前忍，他是真不知道，儿女背后受这么多苦，一直被大房和二房欺负。 “小丫，你们放心，以后爹要是不能保护你们，撑起这个家，就让你娘把我休了！” 林满铜说起豪言壮语，他是老实头没错，但是不代表永远无底线下去。 “我不但要写休书，还要贴在村里，让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看看。” 拨开云雾，刚才的闹剧仿佛不复存在，李氏笑容满面，和林满铜做枕边人多年，他的脾气她了解，既然能说出这些话，就是心里真的想明白了。 这也不全怪林满铜，也是她，受委屈从来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你不争不抢，人家就以为你不需要，她趁机叮嘱家中几个娃，有什么都不要憋在心里。 “娘，你赶紧把藏起来的东西都拿出来，林老太太肯定不能杀个回马枪，咱们也得吃饭啊！” 林二丫抱着只有底的面缸，愁眉苦脸，逗得一大家子哈哈大笑。 “吃饭，咱们今天加菜！” 李氏宣布，晚上吃鱼锅，鱼是林大寒救人得到的奖励，她都切成薄片，然后放在汤里涮着吃，再准备点菜肉，沾着酱料，吃热乎的。 “娘，光是吃菜吃不饱，咱再做点手擀面呗！” 林大寒憨厚一笑，其实刚才他就饿了，就等着晚上这一顿好的。 家中欢声笑语，林满铜对林老太太的愧疚感越来越少，他甚至觉得，断亲也不是不能接受，横竖林老太太都是他娘，大不了他娘过得不好，以后他接济点。 三房一家欢声笑语，对比起来，老宅这群人就显得狼狈不堪，刘氏受伤，边哭边喊，一定到县衙门去告官，让李氏吃牢饭！ “哭啥哭，大过年的谁死了？” 林老太太烦闷不堪，心底窜着寒意，如果不是她灵活，跑的快，那菜刀肯定砍在她身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李氏莫不是中邪了？” 二房周氏心有余悸，虽说菜刀没砍向她，但是刘氏受伤，那血滴子淌一路，化了血，又变成小的红冰球。 大过年见血晦气，不是代表家里有血光之灾？联想到自家秋香，周氏摩挲着下巴，陷入思考中！ “哪里是中邪，我看她是疯了！” 林老太太大怒，可她不敢再找李氏的麻烦，见到家里等着的闺女林氏，都不耐烦应付。 三房不在她掌控中，这咋行，她打算找族长说道说道，让他管管。 “娘，大哥二哥，你们不是说把小寒带回来吗？小寒呢？” 林氏闻声接出门，就见大家子都灰头土脸的，没一点生气，林小寒也在队伍里。 “大妞，秋香，滚出来，赶紧生火做饭，以为你们都是地主家的小姐呢？” 林老太太一肚子气，又不好和闺女发火，只能拿家里的孙女撒气，丫头片子早晚是泼出去的水，在娘家，能用就用。 第064章又是秀才 林老太太大喊大叫，秋香听见后，一脸阴沉，自从她脸被烫伤以后，不再照镜子，甚至洗脸都不敢看水盆，夜夜以泪洗面，她已经没有未来了。 秋香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被定给镇上的人家，还是因为这张脸，现在脸毁了，亲事肯定是要黄的。 她恨林老太太，但是现在必须隐忍，早晚有她报复那一天！ 秋香在灶房端出热水，递给林老太太，然后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你杵在这儿干啥啊，做饭去啊，难道还得让我亲自动手啊？” 林老太太吼了几嗓子，这家里就没一个省心的。 “娘，大妞不在呢。” 林氏可不管那个，撇撇嘴，心里不爽，一大家子上门，抢都能把人抢来了，我看她三哥林满铜还是个瘸子，腿脚不灵便。 “哎呦，那你咋不去呢！” 刘氏刚上完药，头脑发热，这辈子就没被别人欺负过，她李秀花的确狠，现在年里，衙门早就关门了，等正月十五后，她要到县里告状，让李氏吃不了兜着走。 死丫头说的私闯民宅，吓唬谁呢，他们是上门送年礼的！ 啥，没礼？送问候行不？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总之，李氏能肯能把理由给圆过去。 “我不得在家烧火吗？” 林氏撇嘴，大冷天的走上几个时辰，她又不傻，不过她素来嘴甜，拉着林老太太的胳膊，“我得让我娘回来有一口热水喝。” “行了，大妞呢？” 林老太太抓住重点，大过年的，跑哪去浪了？眼瞅着到定亲的年纪，总是抛头露面不好。 刘氏眨眨眼，心里琢磨，难道是去了小刘村？她随口提过叫徐良的秀才，那丫头，怕是记在心里。 “好像是去大伯娘的娘家，一大早吃了早饭就出门了。” 秋香忙给林大妞上眼药，她是老林家最好看的闺女，自从毁容后，没少被林大妞嘲笑嫁不出去，她心里全记着。 “啥？” 林老太太就是个小气吧啦的性子，听说孙女和外家走的亲近，当即拉下脸，瞪视刘氏，“咋回事？” “娘啊，有点事，这不家里都给大妹办事，我一时着急就忘了说嘛…” 刘氏瞥一眼秋香，就这脑子，这段数还和她斗？她吃的盐比秋香吃的米都多。 林老太太这边，不能糊弄，刘氏能很好抓住婆婆的心理，她顿了顿，这才道，“年前我哥来看我，就是给咱家提一只老母鸡那次…” 刘氏强调，她兄弟不是上门打秋风，而是送年礼来了，见林老太太点头，就知道有门，她继续道，“他给我娘传个口信儿，小刘村有一个家境殷实的秀才，叫徐良，父母双亡，人是从边城过来的，投靠他的舅舅，人长得也是好，还有学问，最重要的是没有定亲。” 如果大妞嫁给徐良，一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还不用忍受公婆搓磨，端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 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徐良爹娘刚过世没多久，人在孝期，还不能成亲，不过如果合适，两家可以定下来，她还能多留大妞两年。 “又是秀才？” 林老太太频频点头，大妞如果能嫁秀才，肯定比柱子娶秀才闺女还要好，而且，那个徐良年岁不大就已经高中，说明人聪明有潜力，没准以后会爬得更高。 “可不是咋的，原本我是打算初二带大妞回娘家看看，这不给大妹办事，就给耽搁了。” 刘氏字里行间，都在表现自己，偏偏林老太太就吃这一套，因此，第一次对看重的闺女林氏不满意，嫁过去以后，还要上门拿东西，这也就算了，一把年纪也没个儿子傍身，以后日子可咋过呢！ “大嫂，这话让你说的，好像大妞去小刘村，人家秀才就能看上她一样。” 林氏一肚子气，找不到人泻火，只能怼刘氏，村里好看的丫头多了去，为啥不找个十二三的定亲，等三年孝期一过，就能成亲。 “我家大妞咋了？你这做姑的咋说话呢，她要是嫁的好，不是能给你长脸吗！” 刘氏一听就不乐意了，她闺女千好万好，嫁秀才，也不是难事，林氏分明是因为嫉妒才得的红眼病！ “好了好了，估摸着晚上大妞就能回来，咱们问问情况。” 秋香毁容，家里适龄的丫头只有大妞，林老太太已经把三房排除在外，根本不加以考虑。 趁着秀才的话题，林满金提出，明天一家人再去一趟李家村，这次是直奔夏家，探探夏秀才的口风，就算不能结两姓之好，看在救命之恩上，总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归。 秋香毁容，大妞却有机会嫁秀才，周氏心里发堵，她今儿想回娘家的，又错过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晚上，林家人齐聚一堂，大妞坐在正中间，一脸羞涩。 徐良她见到了，不但长相斯文，而且还很有力气，她躲在柴火垛后面，偷看他打拳，那一套拳法打下来，步步生风，真的是特别好看。 大妞想，她娘总说她眼光高，看不上村里的小子，那是因为，谁也比不上徐良，要嫁就要嫁徐良这样的。 这边大房得意，而二房越来越阴沉，和睦的表象即将被戳破。 这一切，都和三房无关，他们一家人正热热闹闹的吃锅子，酒足饭饱以后，又开始安排明年的计划。 李氏手里有点银子，她打算用她大哥的名头买地，这样和林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林老太太就算闹衙门去，也别想占到一点便宜。 村里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也就只有那么点儿出产，粮食是他们的命根子。 无论分家还是断亲，都别指望当家人林老太太仁慈，因为一袋子面，林满铜搭上半条命，就别提田地了。 “错过农忙，我去镇上多找几份活计，攒点银子盖房。” 总住在媳妇娘家，林满铜过意不去，再说，就算大舅哥不在了，这房子也是人家的，他不能心安理得地住着，早晚得搬走。 第065章雪灾 “爹，你有没有想过让咱家做点小生意？” 种地打零工，庄家汉眼界只有如此，这年头，士农工商，在村里基本可以自给自足，用粮食换点柴米油盐，花不了几个钱。 李家村在大齐北地边陲，这边盛产皮毛药材，还有各种挂毯，随便倒腾出去，都能赚一笔银子。 往小了说，娘李氏手艺好，空间里菜蔬成堆，不做小买卖，怎么能消耗出去。 “啥生意？” 林满铜搓搓手，有些局促，他和大寒都是壮劳力，只要老实肯干，定能让家里人吃饱，但是送小寒去念书，束脩和笔墨纸砚就是一大笔银钱。 隔壁村有为了让儿子光宗耀祖卖屋子卖田地的，他林满铜一穷二白，只能卖身。 “噗…” 尽管知道自家爹爹说的卖身和她想的不是一码事，林小丫还是忍不住喷了一口茶。 “你说你，笨到啥程度了，喝水也能呛到！” 林二丫掏出帕子给小妹擦嘴，嘴巴不饶人，手下的动作却不慢。 林小丫已经习惯了自家二姐的刀子嘴豆腐心，拉着她的胳膊撒娇，“我笨没事，我二姐聪明。” “哎呦，你个小丫头，晚上吃芝麻酱吃多了吧，嘴巴这么香。” 林二丫拿自家小妹没办法，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其实，家里做生意不失为好选择，虽然，娘的嫁妆银子能作为成本，但不过，他们没经验，只能小打小闹。 做生意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不然都成富户了，哪还有穷人。 镇上百姓舍不得吃穿，但是边城可大不一样，因靠着蛮族，两国贸易互通有无，边城到处是外来走货的商队，出门在外，都不差那点银子吃喝，如果，自家能去边城做生意，肯定要比正常顺利。 “边城？那家里农活咋整？” 林满铜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里，还只有一次，边城对他来说很陌生。 县里屋子贵，听说赁住个只带两间房的小院子，都得花费二三百文。这还不算一大家子人的吃喝。 住在城里没有村里方便，打水得走几条街，家里的柴火都靠买，院子又小，不能喂鸡养鸭种菜。 林小丫点点头，说的在理，不过那是穷苦人家的生活，有钱到哪儿都一样。 发家致富慢慢积累，可能会需要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不过她家情况特殊。 至少未来一两年，小弟得念书，大哥要成亲，不但要钱，还需要房子。 只要能和林家老宅脱离关系，自家就能愉快的赚银子，不用像现在这样，有好东西藏着掖着，束手束脚的。 林满铜对去边城打怵，他不能马上做决定，还得和李氏商量。 和老宅闹掰了，可家里人没一个失落的，欢天喜地，比大年夜还有过年的气氛。 闹到入夜，窗外又下了一场大雪，也就一个时辰的光景，院子的积雪就没了脚脖子。 林小丫睡不着，拉着自家二姐一起疯，最后，笑闹声吵醒了已经睡着的李氏，除林满铜，家里人都起来扫雪，顺便在屋檐下挂上红灯笼。 灶间里传来香气，李氏给每人煮了一碗香菇肉丝面，面条筋道爽滑，上面有香菇和肉丝，点缀绿油油的葱花，林小丫感觉她娘厨艺越来越好，发挥稳定。 一夜之间，积雪到了林小丫的腰，早上她被自家二姐叫起身，一脸的不情愿，想尽各种办法赖床。 炕头烧的热乎乎的，盖着新棉被，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就是不想起。 “小妹，雪下的可大了，这样下去怕是得闹雪灾。” 林二丫刚在外面回来，双颊冻得红彤彤，用手呵了一口热气，又搓了搓，放在被子底下取暖。 李氏忙着扫雪，林大寒在打扫屋顶，就连受伤的林满铜，都被背到灶间做饭，家里能用的人手全都用上了。 “那我也去。” 林小丫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雪，等出门后才知道不是二姐诓她。 “大寒，咱们快点干，一会儿你跟我去你李爷爷家帮忙。” 李氏喊了一嗓子，邻居老两口年纪大了，爬上爬下，身体不利索，万一摔下来麻烦可就大了。 积雪被堆积在后院一棵大树下，林小丫马上加入扫雪队伍。 她站在院门口，深呼一口气，放眼望去，整个山上就没有别的颜色，一脚踩下，根本探不到底，她赶紧缩回脚，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大雪埋了。 “大雪封山啊！” 昨儿半夜，林大寒每隔一个时辰爬起来一次，石头房子坚固，不怕压塌屋顶，可是上面有厚厚的雪，屋里更冷。 这一宿李氏也没睡好，几次去灶间添柴，把火炕烧得热热的。 在林小丫的印象里，北地虽然年年大雪，却没有这么大的时候，而且还不到一整日，雪还在继续，那些茅草顶泥瓦顶的屋子，根本禁不住压。 “咱们被困山上了，也下不去，村里人家还不知道啥样呢。” 李氏忧心忡忡，虽然这一切跟她没大关系，不过发生雪灾，肯定要冻死人的，年里办丧事，太心酸了。 住在北地，村人对下大雪很是敏感，村里人相互招呼，夜里就爬上爬下打扫几次，只要屋顶不被大雪砸塌，院子里再多的积雪也没事儿。 往年，这个活计属于三房一家，夜里下雪，林满铜自觉起来，李氏和带着孩子打扫庭院，忙到天亮，再煮个热气腾腾的大米粥，让老宅其余人口好吃好喝好睡。 今年，林满铜不在，老大林满金听到村里人的喊声，他一点没放在心上，反正他不干，自然有人干。 林老头和林老太太一向不操心这些，听到隔壁房里有动静，以为有人扫雪，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家里还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闲人多，做苦力活计，怎么也轮不上老两口。 林满银知道自家大哥是什么德行，三弟不在，全家只有周氏和他能做活，忙不迭的催促她起来扫雪，“看村里人都在喊，雪下得怕是不小啊，要不，让秋香…” 第066章门面功夫 周氏哭天抹泪儿，不提秋香还好，一提她实在忍不住了，晚饭后全家听大妞说那个秀才徐良有多好，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挤兑自家。 秋香命苦，原本定下好亲事，这也黄了，林大妞那个炫耀，好像自己马上成为秀才娘子一般，要周氏说，徐秀才爹娘已故，说不得就是他克死的。大妞嫁过去，命不够硬，没准…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如果大妞嫁得好，说不定咱们秋香能借上一点光。” 林满银也跟着心里发堵，但事情既然发生了，只能面对，好在林家未分家，还是一家人。 “一家人？” 周氏拔高嗓门，想到林老太太的彪悍，压低嗓子又道，“林满银，你还看不出来？以前有你三弟在，咱们家被夹在中间，不上不下，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就行，现在你三弟离家，活计都落到咱家了。” 便宜一点没占到，受波及成了炮灰，给林氏出头当枪使，将心比心，周氏终于能亲身体验一把三房曾经的处境。 可惜，她不是李氏那个软包子，不惯着这些懒货的毛病，都不做，凭啥她半夜起来折腾？有一就有二，绝对不能开这个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谁也不干，大雪压塌屋顶咋办？” 林满银很纠结，找周氏拿主意。 周氏同样没想好，她想趁着三房闹这会儿提出分家，以后自立门户，绣荷包打络子的银钱都不用上交给林老太太，自己当家作主。 另一方面，若大妞真能嫁秀才，秋香或许能借着这个东风，找个差不多的人家。 想借光，分家就不行了，隔着房头哪有一家人亲密。 “爹，娘，我能进来吗？” 秋香见屋内亮着昏暗的油灯，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她犹豫一下，低声询问。 “秋香？” 周氏披上袄子，打开房门，被吹来的冷风冻得一个哆嗦，赶紧把人拉进来，“你咋起来了？” 自家闺女本应该顺顺利利的嫁人，谁知飞来横祸，伤在儿身，疼在娘心，周氏恨透了林老太太和大房一家。 那滚烫的热茶是冲着她来的，林老太太准头不够，才让一旁的秋香给她挡了灾。 “娘，外面雪太深了，都到我小腿了。” 秋香跺了跺脚上的雪，指着自己的棉裤上的痕迹，颤抖地道，“外头还在下，咱们都起来扫雪。” “可是…” 周氏不情不愿，家里又不是他们这一个房头的，林老头和林老太太不干活，情有可原，凭啥林满金和刘氏躺在热炕头上享福？难道自家就是苦哈哈做下人的贱命？ 时间紧迫，来不及计较太多，不然家里房子全部压塌，他们就得坐在雪堆里喝西北风。 “咱先管自家，顺便把我爷奶的屋顶收拾了。” 秋香眸子一暗，有些事，必须得做门面功夫，不能家里人做活，还落下埋怨。 “娘，一会让爹叫我大伯一家，就说人手紧缺，不起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按照林满金和刘氏的懒样，活计都推给别人，能起来才怪！ “对！” 林满银感叹，闺女真的长大了，也多了心眼，只是这代价太过惨重。 他能做的都做了，若是大房那边屋子被压塌，也怪不到他头上，毕竟他不是蜈蚣，有好几只手。 雪依然在下，鹅毛一般的大雪片子扑簌簌地，林满银在外站片刻的功夫，头上肩膀上落下厚厚的一层，顿时变成了雪人。 “大哥大嫂快起来扫雪，雪下得太大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啊！” 林满银用家里的铁锹在屋顶铲雪，动作缓慢。 天还没亮，但是有白雪映衬，有一定的亮光，只不过入眼处全是白色，他一个没看清，直接从屋顶上摔下来。 好在院里也盖着一层厚雪，林满银没摔咋地，却把雪地砸出来个大窟窿！ “孩子爹，你没事吧？” 周氏听见响动，慌忙从灶间跑出，就看到一个雪人正在挪动，又顺着家里的梯子爬上房顶。 林满银面无表情，实在是他的脸已经被冻得僵硬，只能冲着周氏摆摆手，继续干活。 “这雪一下就没头，林老二，你大哥咋不起来搭一把手？” 邻居看人掉下去，谁也没有嘲笑，之前天黑，他们兄弟掉下去好几次，还吃了一嘴雪。 “我叫他了。” 林满银动了动嘴，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他叹息一声，尽管想看大哥一家笑话，但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万一家里真有屋子被压塌，就得挤在一起住。 “大哥，柱子，雪有小腿深了，咱家屋子经受不住啊！” 林满银又继续大喊几嗓子，直到他认为能把人叫醒为止。 魔音入耳，林满金就算再好眠，也睡不着，他辗转反侧准备起身。 刘氏往他身边拱了拱，肥硕的身子愣装成小鸟依人，贴在林满金身上，撒娇道，“大冷天的，你起来干啥，再睡一会儿，看在娘的面子上，二弟也不会不管咱家。” 在占便宜的问题上，刘氏一向很聪明，她能抓住二房两口子的心理。 一旦大雪压塌屋顶，家里屋子就这么几间，还得重新分配。她倒是希望房子倒了，这样开春，抠门的林老太太不得不重新盖房子。 “外头吵吵闹闹的，我也睡不着，村里人都起来了，这雪怕是下的不小啊。” 林满金拍了拍刘氏的身子，忍住恶心，轻声哄道，“天冷，你仔细受寒，就在屋里躺着吧，我出去帮忙。” 孩子爹想着自己，刘氏心满意足，对于他主动干活这种傻帽也就不说啥了，翻身继续睡。天塌了，还有大个儿顶着呢！ “大哥，快点搭把手，我一个人忙不来！” 林满银用铁锹拄着雪堆，气喘吁吁，他看到大哥林满金出来，松一口气，心里安慰，别看大哥平时懒，那是有三弟在，关键时刻，人还是很靠谱的。 “二弟辛苦，我去个茅厕，马上来！” 林满金往后院走，从篱笆墙溜了出去。他心心念念村里的小寡妇，她一个妇道人家，总不能爬到房顶铲雪，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第067章不作死就不会死 自从林小丫把他的丑事宣扬出去后，母夜叉刘氏盯得紧张，那一双眼睛就和灯笼似的，在家里去个茅厕都要打报告。 不仅仅是如此，那个肥婆娘每天晚上都抱着他的腰，想要云雨，林满金这个憋屈啊！ 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纯爷们儿，他的审美观正常，喜欢娇滴滴，还没有生过孩子的小寡妇，对身材肥胖臃肿的妇人没兴趣。 可是，自家媳妇，若是不伺候好了，显得他很不是男人，特别刘氏那人嘴没把门儿的，若是回娘家告他一状，整个村里人都知道他那方面不行了。 林满金脚步虚浮，心里苦啊，他想着，自己能帮小寡妇干活，说不定就得了她的青眼，一个铜板儿的银子不用花，小寡妇委身与他… 想到指间那滑腻如嫩豆腐一般的肌肤，林满金的步子更快了。 这边，林满银一点没多想，擦了擦汗，又跑到灶间去倒了一碗热水。 周氏热一碗炖菜，又在大铁锅上蒸了几个粘豆包，招呼林满银，“孩子爹，先把饭吃了，歇会儿再继续干…” 这雪不停，就得一直跑上跑下，好在，大房来人帮忙，不然光靠自家男人，还不得累瘫了。 “成。” 林满银乐呵呵地坐在灶台旁边喝汤，他的性子有一点点像老三林满铜，但是为人更加圆滑，这也是林老太太偏心，二房仍旧过得不错的原因。 “有柱子帮忙，你也能轻省点，大房总算没太离谱。” 周氏烧着热水，嘴上叨咕，秋香都去地窖旁边清理积雪了，家里总共就二十几颗大白菜，得吃到开春，可不能冻了。 “柱子也起来帮忙了？” 这下林满银更加满意，大房壮劳力都出来除雪，他说不出什么，为怕媳妇有意见，解释道，“我刚看到大哥，他说他先去茅房…” “也去茅房了？” 周氏迟疑，柱子也说去茅房，可家里茅房不就一个坑么，父子俩都着急去茅厕，怕是吃坏肚子了吧，不晓得会不会打起来。 都说母女连心，其实父子也一样。柱子就他爹想到了一起，比林满金先一步来到小寡妇家帮忙。 结果，他一来就傻眼了，房上，地上都是人，啥时候村里人这么乐于助人了？ “柱子，你来了？” 小寡妇扭着屁股出来迎接，喜出望外，柱子和别的大老粗不同，第一次给了她，算是她调教出来的人，房事上相互契合，舒服得她差点晕过去。 “这…” 这么多汉子，好像都是小寡妇的相好，柱子顿时悟了。 他还没成亲，将来要娶秀才闺女，寡妇什么的也就只能玩玩，而且还是他爹玩过的破鞋，当不得真。 “你忙，我先回家。” 柱子一看不用帮忙，就转身打算出门，结果林满金后脚跟进来，和他来个面对面，林满金瞪眼，怒道，“小兔崽子，自己家的事不管，跑到这里乐于助人来了！” “爹，你不也来了么？” 被拍一巴掌，柱子马上反击，威胁道，“你要是再打，我就把今天这事告诉我娘。” “告诉呗，谁怕谁。” 林满金憋得面色通红，父子俩站在院里对视，小寡妇见状，就把人一起拉到房里。 这一留，就不走了，有美人，有酒有菜…后来发生了点不可描述的事，一直到下晌，父子二人喝得晕乎乎，又在身体上得到满足，正飘飘然，谁料，还不等进家门，就听见了哭喊声。 一大家子都站在院子里，林满银低头，面色颓然，周氏则和秋香一脸冷漠。 “这是咋啦？” 林满金酒醒了一半，迈着大步走到院子里，问道，“大过年的，哭啥啊？” 他话音刚落，随后看到倒塌的屋子，成为一片废墟，当即就什么都明白了。 “呜呜呜，林满银，你这个遭了瘟的，害死你爹啊！” 林老太太一屁股坐在雪里，高声嚎叫，“老头子，你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可咋过日子啊！” 几个人边上，蒙着白布，布上还有血迹，柱子走上前，揭开白布，看到他爷脑袋都压的变了形，嘴歪眼斜，脸部扭曲，当即吓得腿软。 雪太大，今年屋子没翻修，又来不及除雪，就在猝不及防的时候，房顶塌了，压死睡觉的林老头。 林老太太运气好，只是轻微擦伤，找不到大儿子林满金，就只能怪罪二儿子。 “哎呦，大哥，柱子，去茅厕回来了？” 周氏讽刺地勾了勾嘴角，满脸幸灾乐祸，林老头又不是她亲爹，死不死的无所谓。 再者，不作死就不会死，又不是爬不起，不伸手，非要在被窝里躺着，怨不得别人。 “娘，秋香爹早起来了，一直在做活，邻居可以作证。” 周氏一点不怕，指着林满金和柱子，冷笑，“就不是不知道大哥和柱子为什么一天不见人影。” 二人天不亮起身，借口是去茅厕，就算掉粪坑里这个时辰也该爬出来了。 如果家里能多两个人帮衬，屋子肯定不会倒，雪这么大，几乎是全村出动，老人孩子帮不上忙，就负责烧热水，做点吃食。自家可倒好，除他们二房做活儿，其余的各自休息，全是闲人。 周氏拉着闺女秋香靠近门口，只有那边能稍微有点热乎气，她要做的就是看热闹。 “还吃酒了？” 刘氏眯了眯眼，闻闻味道，看父子俩心虚的样子，再加上一身酒气，心里就明白几分。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林老头被压死，自家肯定有责任，必须想个法子推脱出去。 刘氏转了转眼睛，往三房空置的屋子看一眼，顿时有主意了。 “娘，这怕不是意外。” 刘氏干打雷不下雨，假意哭几声表达自己的伤心，这才道，“咱家这样，都是丑丫头害的，要是把人早早扔到小南山去，就没这些事儿了，都是沾染上晦气，爹才…” “对啊娘，自从丑丫头病倒之后，咱家就没一件好事！” 能把自己摘出去，林满金主动配合，他迷信，仔细回想，还真有点那么个意思。 林小丫病重，家里鸡飞狗跳，秋香毁容，林老太太被碎瓷片割伤，刘氏也见了血，更严重的是林老头，直接一命呜呼，连遗言都来不及留。 第068章改族谱 一大家子，全部沉默，林老太太更加愤怒，恨不得马上冲上李家村，掐死那个扫把星。 村里也有人家被大雪压塌屋顶，但是只有林家出了人命，甚至引来族长探看。 “族长，当家的就这么走了，家里连个主心骨也没有，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林老太太抓到族长，一个劲诉苦，她听说，族里有人家若实在是困难，族中负责安葬，这样至少能省下一副棺材板的钱。 “嫂子，节哀顺变。” 按照族里排行，族长比林老头还小一岁，看到人就这么去了，心情沉重。 突如其来的大雪已经造成雪灾，还好他们在村里，冬日也没啥活计，家家户户不缺吃食和柴禾，勉强能把这个冬天糊弄过去。 “家里这个情况，实在是没有啥钱，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嫂子我就透个底儿，咱家棺材板银子都拿不出来。” 棺材比家具贵，一副普普通通的，也要三四两银子，所以这年代讲究多子多福，到时候子女一家出点，就能买好的棺材，等到自己蹬腿那天，风光准备后事。 “三四银子都拿不出来？” 族长愣住，没成想，林老太太叫他留下，开口闭口提钱。 “可不是咋的，如果有银子，我家柱子的亲事也不能耽搁到现在，还不是穷闹的。” 林老太太见族长脸上的表情明显不信，知道读书人不好忽悠，她编造道，“之前家里是有点儿银子的，可是我的小孙女林小丫重病，差点儿一命呜呼，所以老三就把家里的银钱偷走了。” 依照林老太太的性子，说他出银子给孙女看病，全村上下没一个信，可她说的是林满铜把银钱偷走，族长半信半疑。 还别说，林满铜那个人虽然老实，却是个疼孩子的，也不重男轻女，被逼急了，的确有可能做出来。 “所以，我要和他断亲。” 李氏肯定想不到，她最大的心病，让林老太太这边轻易解决，即便被人污蔑，她也愿意。 此刻，林老太太正斩钉截铁地要求族长改族谱，并且表示这是家人一致的意愿。 “你们真这么想？” 族长把老宅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沉声问道。 断亲可不是小事，如果只是家庭小矛盾，自己内部解决就行，没必要吵吵嚷嚷闹到族里，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三弟太不像话了，族长，我们没意见。” 林满金在三房一家占不到便宜，就想把人撵出去，他拉着刘氏的胳膊，指着上面伤口，又把李氏告一状。 “娘…” 林氏还没回家，暂时住在娘家，她是为林小寒，如果把老三撵出去，那过继的事怕是要黄了。 林老太太可没心情管闺女，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林满金的话，如果让老三一家回来，添了晦气，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她。 “这个也得通知林满铜，族里再商量，眼下先办丧事吧。” 族长表示自己了解，又安慰林老太太几句，家里没钱，房子倒了，确实困难，族里也不能看着不管，所以会贴补点银子。 林家正房就三间，是林老头爹传下来的，其余厢房，是兄弟几人成亲后加盖，林家这次屋子倒塌，主要是正房倒了。 “娘，让大妞和秋香挤挤，晚上你睡大妞屋子？” 屋子塌了，顶梁柱走了，日子还得继续过，刘氏在雪地里蹲两个时辰，胳膊腿发麻，好在天一黑，雪也跟着停了，她心里松口气，约莫晚上能睡个好觉。 “睡啥睡，你爹都没了，晚上不得守灵？” 林老太太对林老头有点感情，毕竟两口子过了几十年，可她更在乎自己，盘算以后的日子。 把三房一家踢出去，一分田地不给，家里屋子推倒重新翻盖，家是不能分的，她还得让老二一家干活，林满金是啥德行，林老太太心里门清。 林老头横死，又是在年里，族长招呼族里兄弟来帮衬，甚至把自己的棺材板让出来给林老头，草草下葬。 这场大雪从大年初三开始，断断续续地，到正月十五结束，雪后，天儿越来越冷，阴森森地，出门走一圈，都能冻掉下巴。 多亏李氏有准备，家里的米粮吃食足够，要真指望从老林家背来的粮食，一大家子只能靠面汤过活。 林小丫真真正正地见识到什么叫大雪封山，十几天的时间，一家人哪也没去，被困在山里。 有吃食，全家人团聚，也不用做活儿，对于家中几个小的来说，是求之不得的神仙日子。 “要是咱们一家人一直住在大舅家也挺好的。” 林二丫给自己找乐子，在院门口堆了一串的雪人，后来竟然奢侈地用红枣做鼻子，偶尔拉着林小丫翻手绳，踢毽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家里唯一有心事的就是林满铜，村里的屋子不如山上结实，不过勤扫雪，应该不至于倒了屋子。 “你就别瞎操心了，咱们又下不去。” 李氏一脸无所谓，就林家那群懒的生疮的，没有三房干活，还不一定什么样，弄不好都得被埋雪里，不过这话，她忍了忍，终究没说出口，反而安慰，“你大哥二哥比你聪明，村里人都除雪，他们就能干看着不动？再说还有族长呢。” “我自打记事儿，也没遇见这么大雪，罕见的雪灾。” 林满铜悲天悯人，其实村里生活还好，至少农家不缺口粮，而镇上百姓就惨了，没粮食没柴禾，可咋生活啊。 “还没看出来，你这样的人不做官都屈才，那叫啥来的，忧国忧民。” 李氏调侃自家男人，心底也是一凉，只是现在自家自身难保，又被困在山上，根本就管不得别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家里的粮食越来越少，好在有林小丫空间米面作为补给，一大家子才没少了吃喝。 李氏偶尔炖一只山鸡，给林满铜和几个娃补身子，一个多月过去，家里每个人都胖了一圈，面色红润，比从老宅回来，看着好多了。 第069章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二月初二，过了龙抬头，林满铜的腿好转，走路已经不成问题，他闲不住，把屋前屋后全部收拾一通，大缸装满水，又放灶间里。 天气稍微暖了点，冰雪消融，他琢磨这两天寻个机会，下山看看，不管怎样，和老宅断联许久，他放心不下。 “成，回去看看。” 李氏爽快地答应，她得下山采买，家里的油盐酱醋瓶子快空了。见天的琢磨吃食，费柴火费工费料，家里也不剩下啥了。 总不能一直在小闺女的空间拿东西，李氏还打算，家里人喝几天粥，遮掩一下，以免引起怀疑。 夫妻俩正琢磨下山的空隙，家里来了客人。 “婶子，我上门看看，没打扰吧？” 徐良笑容满面，手里拎着一条子肉和几包点心，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 “良子？” 李氏看到来人，先是愣神，然后热情地邀请人进屋坐，她没想到，自己当时说点场面话，徐良能真的上门做客。 “来就来，还带啥东西！” 李氏推拒，却见徐良把点心包塞给了林小丫，“婶子，不值当啥，给小丫吃吧。” 家中来客，一大家子作陪，只有林大丫害羞，躲在灶间烧热水，又从碗柜里找出茶叶罐子，沏茶待客。 “大姐，我来烧水吧，你咋不进屋呢？” 好不容易能看到除自家人以外的人，林小丫嘴角带笑，这两个月封闭，让她产生严重的审美疲劳。 “有外男，我不能进去。” 林大丫用手轻轻地掐了掐自家小妹的脸蛋，家里吃得好，小妹看着白净了，原来一头杂草一般的黄毛，变得乌黑亮泽，就连脸上的疤痕也没那么显眼了。 她已经十二岁，村里人家有不少这年岁的小娘子定下亲事，有外男，林大丫是不好意思进去的。 “啊？” 林小丫发觉，无意中忽略很多事情，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大姐，发觉林大丫原本和豆芽菜一般的身子抽条了，胸前有了点起伏，看起来像个含苞未放的花骨朵。 徐良为人不错，没有读书人的清高，若是成为自己的大姐夫……好像不是那么难接受。 林小丫端着茶水进门，然后找到自家二姐，姐妹二人依偎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听徐良说外面的情况。 “雪灾，附近的几个村子损失不小，人倒是还好，就是鸡鸭猪那些畜生都冻死了。” 徐良从小刘村过来，村中情况不好，尽管村里人勤快，约莫一两个时辰就去扫雪一次，可年头久的屋子，还是经不住，塌了。 村里差不多都沾亲带故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谁都有难处，大家帮一把。 无家可归的，就暂时住在祠堂里，村里人相互帮衬，勉强把雪灾熬过去。 因为雪太大，个别地方有一人多深，有那不知深浅的，跑镇上投奔亲戚，一家子全被埋在雪里，造成惨剧。 “怕是遇见雪崩了吧？” 林二丫说完，林小丫抖了抖，多亏自家住的地方不陡峭，山上被保存的好，没有滥砍滥伐，不然大半夜的睡梦中被埋雪里，若干年后，不晓得会不会变成木乃伊。 “直到昨儿，才有人去镇上，听说镇上比村里还要严重。” 百姓们没有应对的办法，主要还是缺柴禾，衙门只能派人发赈灾的粮食，可还是有人在半夜里冻死。 他们这边归边城管辖，听说知府大人大怒，不过在天灾面前，百姓们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咬牙挺着。 “我和婶子有一面之缘，就惦记上了，奈何前段路不好走。” 徐良解释自己才来的原因，这些东西，也是在村里人手里高价买的。 雪灾之后，镇上粮食上涨三倍，百姓们叫苦不迭，等那点衙门的救济粮，也不够填饱肚子。 “良子，有心了。” 李氏怎么看徐良都稀罕，都说读书人自私冷漠，自诩高人一等，可偏偏这孩子，有情有义。 小刘村和李家村有很大一段距离，还得爬山，一路上凶险不必说。 上门不空手，记得带礼，可定是怕家里没吃的。 “婶子，瞧您太客气了，若不是您让我一条子肉，我家过年肉都吃不上。” 徐良抓抓头，脸色红了红，有点不好意思。 这段在小刘村，他很困扰。村里人遭灾之后，想法越来越多，想着他家住边城，家里有产业，如果把闺女嫁过去，将来至少是吃喝不愁，各路缠着他。 得到爹娘许可，小刘村的一众未出嫁小娘子，争先恐后往他舅家里来，今儿送荷包，明天送帕子，还有会过日子的，送点吃用之物，他都不知道往哪里躲好了。 接受吧，将来必须还回去，若是不接受，一个个的，眼神委屈，好像他做了多么缺德的事一般。 想想人高马大的身板配上湿漉漉小鹿一般的眼神，徐良不忍直视。 正好，他早就想过来看看李氏，今儿可算能寻到机会。 “那小刘村附近呢，可有听说谁家死了人？” 林满铜在读书人面前拘谨，插不上话，李氏却不同，她把徐良当自家亲戚，话家常。 “恩，林家村有屋子塌了，把人压死了。” 徐良抖了抖，最可怕的就是林大妞，偷窥他练功，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好在第二日就没来，不然他会崩溃。 林大妞的舅娘总上门，让徐良特别的困扰，因为家里只有他和他大舅，两个爷们，误会他到时没啥，万一误会他大舅，他舅娘还会回家？ “那林家和小刘村的一户有亲戚关系。” 徐良不知情，等他说完，林满铜直接风中凌乱，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被压死的倒霉蛋，是他爹？这不能吧，是不是消息有误？ “叔，你别着急，我就知道，那家有个叫林大妞的小娘子。” 徐良不说还好，他一说，林满铜差点没晕死过去。 “爹……没了？” 林满铜怔怔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心如死灰，所以说，他爹爹没了两个月，他不知情，也没人通知他？ 第070章合心意 徐良一看，觉得自己说错话，不晓得怎么继续下去。他爹娘没那会，他也是好久才缓过来。 人啊，命由天定，很多事身不由己，无论多么悲伤，他还得活着。 徐良记得爹娘的遗憾，不求他光宗耀祖，只盼他儿孙满堂，平安就好，那就是大福气啊。 追求少，容易满足，徐良过的不错，哪怕是在小刘村一个小村子，他也很是自在。 “两个月，怕是下葬了吧？” 李氏算算日子，然后招呼林大寒林小寒，没断亲之前，他们都是林家人，得上门拜祭一番。 即便是断亲，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来，该有理数，万万不能差了。 徐良很是纠结，因为就在小刘村，八卦没少听，有些话，他纠结该不该说。 那林老太太到处发声明，要和亲儿子断绝关系，林老头就是沾染晦气才没的。 族长找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规劝，无奈林老太太坚持，最后这门亲事也不算断了，而是和李氏原来设想那般，过继，林满铜成了二奶奶的儿子。 林家有事，徐良没久留，只说日后上门拜访，饭都没吃上一口就走了。 李氏感到招待不周，可家里着实有事，她只能收拾两个包裹，带着全家下山。 村长家的牛车帮着运粮食，没办法借用，一家人靠着两条腿，太阳落山，才走到林家村。 一路上有好几次，林小丫都差点翻到雪堆里，吓得李氏不让她走了，林满铜背着林小寒，林大寒背着她，艰难前行。 夕阳西下，通往林家村的小路上，家家户户升起炊烟，却没了欢声笑语，出奇的安静。 “娘，你说不再进林家的大门，你还去吗？” 林小丫担心她娘吃亏，人要活着，怎么争吵都无所谓，不过，死者为大，若是李氏在这件事上坚持，就怕爹爹心里记恨。 两口子有隔阂了，以后过日子磕磕绊绊，家里也不得安宁。 林满铜看了一眼李氏，其实他也想问这个问题，一路上都在犹豫。 站在李氏的角度，不进门真的无所谓，可那是他亲爹，把他养大成人，让他娶妻生子，还没怎么享福，人就没了。当儿子的，没能在身边看最后一眼，已经很不孝了！ “爹，屋子为啥倒啊，大伯家和二伯家的厢房咋没事呢！”、 林二丫气鼓鼓地，反正林老头和隐形人没区别，屋子倒了，难道不该问一句原因？ 村里也有比老宅更破的屋子，雪灾也没咋地，那是人家勤快。 想想，屋子倒塌，的找到造成祸事的根由，别总是抓着孝道不放，毕竟谁也没诅咒过林老头。 “去吧。” 李氏不情愿，但这种事上，没有任何借口推脱，她特地找了一件素淡衣衫，又拿着家中所有的铜板。 到时候把铜板给林老太太，见机行事。多年婆媳，李氏了解林老太太的为人，小气记仇抠门，她或许进不去那个门。 果然，一大家子到老宅门口，刘氏正在扫院子，她看到人，撒丫子就跑进门，大喊一声，“娘，娘，三弟回来了！” 林老太太一听，迈着小短腿，快步出门，看到林满铜李氏和几个娃都在，她抄起大扫把，就往林满铜身上招呼，雪沫子溅得到处都是，边打边叫骂：“遭了瘟的，别上我老林家的门，滚远点，快，快滚！” “娘，我爹……” 林满铜以为林老太太有气，毕竟他两个月没出现，任凭扫把打到身上，也不知道躲避。 他们在山上，根本出不了门，对山下李家村的情况都一无所知，更别提要走上半天的林家村了。 没人送消息，林满铜又不是能掐会算，他回来晚一步，希望能得到谅解。 “滚，带着你家的扫把星滚！还嫌带给家里的晦气不够？他可不是你爹！” 林老太太喘着粗气，林老头一走，族里给出大部分银钱，她根本没用啥银子，养的猪冻死了，家里人索性天天吃猪肉，全家人没多伤心，都心宽体胖的。 “那我爹是谁？” 林满铜震惊，嘴巴张大得能容下一颗鸡蛋，三兄弟，就他长得不像爹，难道，她娘偷人了？若是这样，倒是可以解释林老头对他的冷漠。 “滚滚滚！” 林老太太真的气个半死，到老了，她的名节还被亲生儿子质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口疼。 “娘，我那我爹是谁？” 林满铜苦涩，不放弃地继续追问，他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他从小就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因为在家里，他不受重视，别人家都是小的吃香，可到他家，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三弟，你被娘过继了啊。” 刘氏好心地解释一句，让林满铜如遭雷劈，啥意思，他娘不要他了？ 李氏说断亲，林满铜也只是想想，这事他做不出来，可自己被过继，确定不是小寒？ “是啊，被过继给二伯娘家了，也就是秋香的二奶奶。” 周氏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到三房一家杵在门口，面露不忍。 林老头一没，林老太太才是真正的说一不二，林满铜被赶出去，对二房也是有好处的。 田地，粮食，钱财，以后全是两兄弟分，至于老三，也不是太惨，二奶奶手里，不是握着两亩田地呢么。 族谱都改了，全族通过，此事，万万没有再更改的道理。 这么简单就和林家脱离关系，三房除林满铜之外，个个欢天喜地，就差拥抱在一起欢呼庆祝了。 困扰许久的难题，李氏以为还得掰扯一段日子，谁能想到，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解决。 “满铜啊，以后你和你二哥是堂兄弟，这关系别弄错。” 周氏看林满铜愣神，特地强调一句，隔着房头，没以前关系亲近，或许是没了利益关系作为纠葛，周氏的态度比以前要好。 刘氏恨恨地看着李氏，暗道李氏运气好，过了正月十五，她本是想去衙门告官的，可惜，北地发生雪灾，村里她都出不去，知府因为雪灾焦头烂额，也没空搭理她一个小老百姓。 第071章重口味 这两天好比容易能去镇上了，刘氏手臂伤口结痂，脱落一层，露出新长出的嫩肉。 就这样去告官，还有用吗？刘氏深深地怀疑，她现在没心情找李氏麻烦，眼不见心不烦，她操心的是闺女林大妞。 林老头一蹬腿，大妞儿得守孝一年，等她再出嫁，也要十七了，刘氏天天发愁，想回娘家商议下，让闺女到秀才公面前露脸，最好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不然哪那么容易嫁秀才，周围村里未成亲的小娘子都盯着那一块肥肉，谁先吃到嘴里才是真，哪管用什么手段！ “娘，我给您磕头。” 在冷风中站了很久，林满铜才消化这个消息，七尺高的汉子不禁潸然泪下，他知道自己一直不被爹娘待见，这么多年，忽略媳妇和娃，努力干活，他想，就算他娘是石头做的心，也该捂热乎了。 可惜，林老太太的心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她从没把林满铜当回事过，因此一点都不在乎。 “最后一次喊您娘了，娘……” 林满铜给林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李氏看自家男人跪下，同样拉着孩子们下跪，从此之后，他们和老宅的关系彻底斩断。 虽然磕头，李氏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多年的包袱被扔掉，顿时轻装上阵，对她讨厌万分的林老太太，也憎恨不起来了。 以后都不算亲近的人，和一个外人，有必要计较吗？ 全家上下，只有林满铜心如死灰，他到杂货铺买了纸钱和酒水点心，到林老头的坟头祭拜。 “爹，儿子来送您最后一程，以后，您就是我三叔。”、 林满铜一边烧纸一边哭泣，其余人面无表情，只有林小丫垂着头，不住地抽动嘴角，她怕自己没憋住，笑出声。 人死了，入土为安，死者为大，按理说，不应该不恭敬，可林小丫是穿越来的，和林老头没一点感情，所有的记忆，就是重病那日，林老头指挥林满金，要把她扔到小南山自生自灭。 她对林老头的死无感，也没有悲天悯人的圣母情怀，林小丫听着她爹的念叨，感觉可笑，然而又有点可悲。 “三叔，您毕竟生养我一回，以后逢年过节，我还会来祭拜。” 林满铜念叨，又让家中几个娃磕头，啰啰嗦嗦半个时辰，才一起往二奶奶那边去。 “爹，以后我是不是得管二奶奶叫奶？” 林小丫没半点压力，状似天真地问，那个慈祥的老人，总比林老太太好多了，果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恩。” 林满铜闷闷地，他去族长家一趟，看到族谱，彻底死心。 此行来得匆忙，一家子人两手空空，带的铜板留下一部分给林老太太，剩下的买祭品，已经花得所剩无几。 “既然是认亲，咱们也不能空手上门，我去莫大娘那边借点银子。” 有家底，李氏自在多了，让几人在路边等着，她招呼小闺女林小丫跟随。 “小丫，咱们第一次去你奶那，拿点啥好呢？” 李氏现在习惯征小闺女的意见，别看林小丫才八岁，却是个有主意的，而且每次都能说到点子上。 二奶奶成了奶，那边还有几间空屋子，既然认亲了，就不能闲着，一大家子搬过去住，屋子还得翻修一下。 好处就是，二奶奶村子靠近山的一侧，和老宅成对角线，只要不天天在村里晃悠，和林老太太没有碰面的可能。 “娘，村里杂货铺的点心太粗陋，还是用黑面做的，我奶牙口不好，都吃不了。” 林小丫提议，把空间里之前买的点心拿出来两包，一条子腊肉，几斤红枣，干果蜜饯弄点，剩下的，就在莫大娘家借，到时候自己翻倍还过去就成了。 “也好。” 李氏想着村里杂货铺的确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就去莫大娘家话家常，坐了约莫一刻钟，得知事情的原委。 村里根本就没有秘密，林满金和柱子父子同时出现在风骚小寡妇家，又吃酒，厮混到晚上才走，这中间约七八个时辰，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父子一起玩弄寡妇，真是重口味啊，村里人结合林老头的死，没在背后议论，这也是雪灾，村民跑不远，不然十里八村，都得知道林家村有这么个奇葩人家。 “还有这事？” 李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揉揉眉心，看来林老头被倒塌的屋子压死，不是天灾，更像人祸。 不过，林老头若不死，自己哪容易断亲，这还是林老太太主动把一家人踢出门！ “那林老太太真不担心，还污蔑你男人偷家里的钱财，你家小丫多可怜，当时病得差点一命呜呼了，要不是你送到李家村去，又弄了汤药，八成就救不活！” 莫大娘很是气愤，林老太太胡乱攀扯，满口谎言，林满铜就算拿了银子给娃治病，那也是应该的！她气不过，就挨家挨户帮着三房澄清，让村里人得知真相。 李氏千恩万谢，莫大娘两口子对自家有恩，以后有机会，她肯定会报答，眼下虽然有点能力，却苦于没机会，她只能把一切都默默记在心中。 从莫家出来，李氏把吃食点心都给了林满铜，又去村里杂货铺打酒，一家人往二奶奶家走。 二奶奶何氏，娘家离林家村有几百里地，嫁人以后，就和娘家很少走动，男人走了以后，她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做活儿，好在是个勤快人，不少一口吃的。 何氏住在村中最里，靠近山脚下，为怕野兽下山，小院子是用土砖围起来的高墙，此刻，门虚掩着。 三房一家不在，何氏几乎天天都去老宅那边找人，弄得林老太太异常烦躁，见人说话都没好声，每次都指桑骂槐，说何氏家是个绝户头，还得沾她的光，捡个便宜儿子。 何氏一点不在意，她是生不出，可到老了有人依靠，还是她最稀罕的林满铜，满意的不得了。 第072章一家人 “奶，我们来了！” 林二丫站在门口大喊，眼神兴奋地盯着院内，以后家里就住这边了，脱离老宅，她这辈子心情从未这么爽过。 林二丫一喊，家里几个娃相继开口，叫的那是一个亲切，就和亲奶一样。 林满铜囧了囧，一群倒霉孩子！当初他们可是叫他娘林老太太的，看这差距！ 院子里传来几声狗叫，接着，一个小老太太快步从里面冲出来，看到来人，眼睛笑眯成一条缝，“满铜，秀花，你们回家了啊！” “娘，我和孩子爹才下山，所以就过来了。” 李氏拉着何氏的手，也很激动，林满铜见此，张了张口，半天才挤出一个别扭的字，吭吭哧哧地道，“娘……” “好孩子，好孩子！” 这一声娘，何氏等了几十年，激动得泪水涟涟，忙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招呼一家人进去，又要杀家里下蛋的老母鸡，做一桌子硬菜。 大年三十，她本想一个人过，族长过意不去，把人请过去了，何氏看着一家喜气洋洋，就自己是外人，心里更难受。 现在，她不但有了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和孙女，以后孙子还能娶媳妇，再有曾孙子，这日子啊，才是真正地有了盼头。 “娘，我看灶间的茅草屋顶都湿了，开春下雨，怕是得漏雨，我弄点木头钉个房顶，再重新铺一层。” 林满铜一进门，就自动找活干，这是他的习惯。家里院子还是族中的壮劳力帮忙，屋子是砖瓦房，地基结实，就是屋顶还需要翻修。 “去吧。” 何氏一想，林满铜是她的儿子，当娘的，不用和儿子客气，就没阻止，把家里吃喝全端上来，分给几个娃。 林大寒被分着糖果，脸色通红，他已经不是小娃了，哪能吃糖呢。 “大哥，你吃，很甜。” 林小丫招呼自家大哥，把糖块塞到他嘴里，这样，林大寒也不能吐出来，只得含着，然后点头，认真道，“是很甜。”但愿，以后的日子能和糖一样甜。 家里多了人，何氏养的狗不认识，汪汪地叫不停，老母鸡怕被宰杀，在院子里扑扇着翅膀，家里鸡飞狗跳，多了不少人气。 这边，李氏和何氏商量搬家的事，她们在山上住了两三个月，添置不少家当，这要一下都弄走，也是不容易。 “那边是你娘家，你想回去住，随时都可以回去，东西就不搬了吧。” 何氏摆摆手，同样是女人，她心疼李氏。这些年，她无儿无女，就自己吃喝，手里攒下点银子，想着给一家人添置点东西。 大雪封山，听说今儿才有人到县里去，何氏一直没腾出来工夫。 她把家里几个屋子都收拾得彻底，死角的蜘蛛网和灰尘都没了，还撒上老鼠药，放了两天霉味。 高丽纸是新糊的，还贴上窗花，挂着红灯笼，那叫一个喜庆。 “娘，被褥就留那边一套，等农忙过后，咱们去山里住上一个月。” 山里清净，而且距离镇上也不远，想吃个山鸡野兔，也有借口，不像村里人家，谁家做个肉，周围都能闻到肉香。 何氏屋子靠山，和邻居都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墙垣高，外头还真看不到里面。 林小丫空间的山鸡被宰杀一部分，太老的母鸡，肉不好吃，也下不出几个蛋，被李氏全做成了风干鸡，加了红辣椒爆炒，那滋味才好。 来得匆忙，空间的东西不能轻易往外头拿，李氏也没着急，琢磨得空去镇上再采买一番。 林满铜带着一家人到林家村已经黄昏，又耽搁了一个时辰，等到吃完饭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屋里，点着油灯，一大家子坐在一处，何氏不住地给几个娃夹菜，念叨着让他们多吃点。她以为林满铜一家被撵出来，在山上没粮食，肯定过得苦，晚上煮饭，特意蒸一大锅白米饭，一点红薯和粗粮都没加。 “家里就两床棉被，咱们今晚先糊弄下，等天亮，我就去镇上买新的回来。” 本来，何氏想去族长家借用被子，被李氏拦住，左右就这么一个晚上，炕头又热乎，也不冷，不用麻烦人。 娘李氏和奶何氏带着大丫和二丫一床棉被，林满铜，林大寒带着小寒和林小丫一起，林小丫被分配给自家爹爹这边，一脸的不痛快。 可被子就那么大，这还是得两头睡，不然真的盖不下，林小丫也说不出什么了，但是睡觉前，她亲自监督爹爹和自家大哥洗脚，让林满铜和林大寒一脸无奈，热水泡着脚丫子，都搓红了。 次日天刚亮，一家人除林小寒意外，全部起身。 林满铜负责回到山里收拾家中衣物，带着壮劳力林大寒，回来整修房子，林大丫，林二丫和小寒被留下陪着何氏做活计，李氏去镇上，只钦点来了小闺女林小丫。 “娘，为啥你每次都带着小丫去？” 林二丫也想出门溜达溜达，次次被驳回 ，她很是抑郁，对比起来，自家小妹就有这个机会。 林小丫翻个白眼，她也不是很想去，可娘亲需要空间做掩护，她只能随行做苦力。 “二丫，咱们坐村里牛车去，你小妹不占地方，还有，娘想去镇上打听下有没有祛疤的药方。” 百草堂的药膏要上百两银，这也就罢了，还得去边城，家里现下离不得人。 “娘，那你们赶紧走。” 一提小妹脸上的疤，林二丫顾不得嫉妒了，催促李氏出门，自从得知秋香毁了容貌，原本说好的亲事都黄了，她更担心小妹。 就这样，李氏顺顺利利地带着林小丫上路，坐上通往镇子的牛车。 这场雪，给边城留下无尽的隐患，等开春，大量积雪融化，容易引发洪涝灾害，到时候庄家不能及时耕种，粮食的价格怕是更要飞涨。 村里人都是老庄稼把式，对此相当不乐观，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屯粮食的问题。 村里家家有存粮，但肯定也吃不到秋收，万一年景不好，今年减产，那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第073章徭役 “娘，咱家也得多准备点粮食。” 林小丫心生警惕，万一家里断粮，再从空间拿，容易引起怀疑，不如先趁着粮价没飞涨前准备起来。 空间里的青菜，自家吃不完，而且出产快，她决定把田地都改造下，用来种小麦和水稻。手里有足够的粮食，心不慌。 “恩，这次咱们就买。” 李氏小声地回答，后悔没让林满铜把她的手推车带下来。 好在，这次是跟着村里牛车队伍，重的东西不用自己提，李氏就买了粮食和棉被，剩下的吃食点心，少量采买一些，留着送人情。 自家男人认亲，脱离老宅，以后得和同族的亲人走动，万一有点事，也好得到族里的弟兄帮衬。 “秀花妹子，你这就算苦尽甘来了！” 村里人以前不和老宅人接触，那就是极品的，林老太太不讲理，又为人霸道，村人见她躲着走，倒也不是怕，就觉得被缠上麻烦。 现在三房被分出来，过继给二奶奶那边，二奶奶又是好人缘，这下，村里人的态度就来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就是，可惜满铜没个兄弟帮衬，只能自己去服徭役。” 这次去镇上，村里人听到风声，边城知府大人最近就会发布告，招周围十里八村的壮年汉子去服徭役。 边城雪灾，城墙上落了不少石头，需要重新修葺，要求每家每户至少出一人到边城帮忙。官府强制性的，不得不去，不然衙门就来抓人。 修城墙苦累不说，还有很大风险性，冰天雪地的，从十几米高的地方摔下来，缺胳膊断腿，那都是运气好的，更有甚者，丢掉性命。 消息属实，镇上百姓唉声叹气，周围县里已经得到消息，约莫就是这两天，布告会传达下来。 李氏开始听到消息，也是惊讶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淡定了，若是还和老宅那些人扯上关系，去的人也只能是林满铜。 官府征徭役，包吃包住，每人一天可得十个铜板，对于穷苦人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几乎没耽搁什么工夫，采买完，李氏就带着林小丫回家，牛车上不似来时那么热闹，大家都被服徭役弄得心事重重。 “服徭役？” 林满铜听后，点点头，看今年这情况，春耕还早，趁着这时间，去服徭役也不错，至少能攒点铜板。 李氏有陪嫁银子，那是自己的私房，家里还是得林满铜养家，至于苦累，他一点没感觉，反正以前也是从早到晚做活。 “不成的不成的！” 何氏一听，连连摇头，服徭役太辛苦，而且这次还是去边城修城墙，她可是听说过，这两年边城都不太平，蛮族蠢蠢欲动，不然知府也不会这么着急。 服徭役的期限是两个月，林满铜回来，还不得蜕一层皮，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儿子，可不想儿子吃苦头。 往年服徭役，都能用银钱抵，或者出银子找人替代，何氏打定主意，就算动用自己的棺材本，也不能让林满铜去做苦力。 “娘，我是去赚银子，咱不能钱赚不到，还花钱啊。” 林满铜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心疼自己，人心都是肉长的，所以这声娘，他叫得真心实意，不像以往那么别扭。 林老太太不言不语，没通知他本人一声，直接做主把他过继了，事发突然，林满铜还没过去心里那一关。 “赚钱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安危。” 何氏坚持，她琢磨往年修造堤坝，都是出一两银子请人，这次工期久了点，有二两银子，差不多够了。 穷苦人家，为了银子能豁出去，而且服徭役还有赏银，两边拿钱，应该有大把人愿意。 不过，她的良苦用心付诸东流，在何氏想出银子的时候，林满铜已经自己主动到镇上报名，回来满面笑容，拎着一袋子米面。 家里壮劳力被征收，所以知府特地开仓，给每个人发了两百个铜板当安家费，同时还有米面各二十斤。 “娘，秀花，多亏我去得早，若是晚一步，粮食发完，只能领豆子。” 饭桌上，林满铜有点小得意，笑容憨厚。这年头豆子是好东西，但是却没办法和粮食比。 何氏揉了揉胸口，真是又无奈又心疼。既然报名，就没回转的余地，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真是担惊受怕。 同样心塞的还有李氏，衙门发布告，躲不过去，她心口堵，气林满铜擅自做主，想要吵几句，想着过几天人就走了，只能把怒火变为沉默，家里气氛压抑，平日爱说爱笑的林二丫都识相地噤声，怕自己成为娘亲的出气筒。 报名第二日，衙门专门派人到林家村登记。林老太太得知消息，一屁股坐在雪推上，半天没起来。 林老头一走，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世隔绝。老林家人缘不好，也没人告知他们这个消息，在衙役上门之前，林满金兄弟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啥？” 林满金掏了掏耳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家出一个壮劳力就行，那二弟林满银去比他合适。 “娘啊，我比二弟还大上两岁，老胳膊老腿的，这万一从城墙上摔下来，谁给你养老啊！” 林满金极力推荐二弟，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没他啥事就行，他这个人最会察言观色，见周氏一脸铁青，当即换了说辞，“若是三弟不过继出去，二弟就不用去了。” 这话，让周氏眼睛亮了一下，也求救地看林老太太，“娘，能不能问问族长，把三弟先要回来，服徭役结束了，再把人给那边。” 这样，三兄弟，林满铜一人去就好，自己男人能留下，家里还能得一笔林满铜的徭役银子，一举两得。 林老太太有点动心，她之前是并不知道徭役这个事，深深觉得把人推过去，有点早了，赶忙提着一条子肉去找族长说情。 同样去族长家里的还有何氏，她也是来说项的，此刻，正给衙役塞了碎银子，打探边城的情况。 第074章落差 何氏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听说人来村子里下通知，赶忙带着礼物前去，恳求道，“我就这么一颗独苗，还是过继来了，差爷，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给分个轻省点的……” 服徭役还有不同，听说这次有一部分人要被留在山上采石，风险系数，比修造城门还高了几分。 自家吃亏在林满铜没念过书，若是有功名在身，就可抵了徭役，他同样不认识几个字，不能被安排计数等不累人的活计。 “老太太，这次分派活计，为公平起见，都是抽签决定，咱们说的不算啊！” 衙役感觉手里摸到了硬块，对何氏态度好了几分，又细细说到其中的原委。 这次布告很奇怪，往年服徭役都能用银子找人代替，但是这次明令禁止，若发现，代替的和被代替的都得吃牢饭。 “这么严重？” 何氏大吃一惊，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等规则，但相对来说公平，无论你是有良田千顷的地主还是身无分文的庄稼汉子，一家一人，谁也别逃徭役。 “我的兄弟去汪地主家通知了，他镇上城里都有铺子，那又如何，该去还得去。” 衙役说完，来听信的村人心里平衡了不少，毕竟汪地主都没逃过，他们没钱没人脉，还是安心领了粮食，给家里人准备一下。 “族长啊，能不能把我家满铜过继回来？我后悔了！” 林老太跌跌撞撞地跑进门，眼睛像探照灯一般扫过人群，直接定格住族长，直奔着他而去，她踉跄前行，嚎那叫一个悲惨，“呜，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的儿子，就这么给了别人，我心有不甘啊……” 来打听消息的村里人顿时愣住了，像看傻子一般看着林老太太表演，心中清明，林老太太真是个神人，这会儿又舍不得三儿子了，早干啥去了？ “荒唐！” 让衙役们看了一场笑话，族长面沉似水，林老太太当族谱是什么，想改就改？ 林家族里一年就开一次祠堂，这次为林满铜已经破例，想反悔也是不可能了！ 何氏目瞪口呆，她始终想不明白一点，为啥当娘的能这么狠毒，林满铜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可她也舍不得让他去服徭役，而林老太太真是把人往火里烤，丝毫不在乎林满铜的死活。 “何氏，白捡便宜你挺乐呵是吧，你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不对，是老母鸡！” 林老太太狂喷何氏，她只是想和林满铜断绝关系，过继什么的，是族长的主意，可不是她的！ 再怎么说，林满铜是在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与何氏隔着肚皮，林老太太怎么也不相信，林满铜会和何氏一条心。 “三弟妹，你想要回满铜，我没意见，但是只有一点，这次服徭役，别让他去。” 何氏板着脸，直面林老太太，冷冷地道，“他的腿受过伤，还是打的，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刚刚好，还得将养着。” “死老婆子，关你屁事，不去服徭役，老娘要他这个废物干啥？” 林老太太一着急，马上说出心中所想，她却没看到，站在人群中最后排的林满铜满脸苦涩。 “娘，三婶娘。” 林满铜心已经彻底绝望了，他不想让村人继续看笑话，上前来找何氏，对林老太太礼貌而疏离。 从他被过继那天开始，他就不是林老太太的儿子，而是侄子。 打个招呼，不再理会瞪眼的林老太太，他直接带着何氏回家，一路上，母子二人谁也没提这个话题。 汪地主要服徭役的消息不胫而走，或许早已经得到消息，汪地主开始装病，说自己得了传染人的风疹。 有不少人都打算装病躲徭役，第二日，官府专门派郎中出诊，郎中又是个铁面无私的，无论汪地主怎么用银钱和美人诱惑，都无济于事，没能改变任何事实不说，还被加重处罚，扔到山上去采石。 这对很多想逃徭役的人家可谓是晴天霹雳，众人再也不敢搞小动作，最后，一番商讨，林家服徭役的人定为林满银。 为此，周氏没少闹，非要分家，她家男人做工，凭啥便宜了好吃懒做的林满金？ 年初若不是林满金和柱子去找小寡妇快活，耽搁家里除雪，正房能倒？林老头也不会平白遭了无妄之灾。 分家单过，大房二房就是两家，林满金也躲不过徭役，这样才公平。 老宅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作为包打听的林二丫不可能不知道，她听完，又和家里几个小的传播消息，讲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二姐，那最后分家了没？” 林小丫不认为周氏有这个实力，林老太太死命不肯，周氏也没办法，但这么一闹，说不得有点好处。 “当然没，但二伯，哦，林满银的服徭役银子不用上交。” 林二丫快速改口，直呼大名，毕竟那是血汗钱，没的大房一家不出力，还在家里好吃好喝的。 “最逗的是汪地主，听说，又买了几个小丫头，都还不到十三岁呢。” 林二丫唏嘘，前段为给小妹治病，大姐差点自卖自身。 汪地主可不是好东西，嗜好青涩的雏儿，听村里人私下八卦，汪地主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个牛鼻子老道，被忽悠修仙，说是采阴补阳，才可长生不老。 林二丫说得煞有其事，让林小丫无语，只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就玄幻了。 服徭役的日子被定在二月初十，还有三天时间。 何氏眼皮子整日的跳，就是睡不踏实，她趁着晚饭的空隙，拉着林满铜和李氏商议，一大家子都跟到边城去。 听说衙门包吃住，但大锅饭能好吃到哪里去，还有通铺，睡个十个八个的，一群壮年汉子，也是拥挤。 边城没有现成的屋子，只能搭帐篷，然而虽然开春了，化雪的时候潮湿，弄不好就染上风寒。 “我看汪地主的下人运了几马车的东西去边城，听说要跟过去照顾，我就想着，咱们一大家子，也跟过去吧。” 何氏提出来，在城里租个小宅院，能做饭的，让林满铜吃好喝好睡好，这样才有力气做活儿。 第075章赶往边城 不是农忙，家也不是离不得，所以，这两天，何氏有计划的杀了下蛋的母鸡。 搬家去边城，母鸡带不走，又不好给邻居帮忙养着，索性就都杀了吃肉，当做补身子。 能去边城，林小丫非常赞成，正好琢磨下，家里能不能干点小买卖，先赚一笔银钱，作为以后发家致富的启动资金。 “娘，我去两个月就回来了。” 边城人生地不熟，林满铜打算跟着村里人一起走，相互有个照应就行，要是真每天回家吃饭，操劳的还是何氏和李氏。 “我看娘的主意不错。” 李氏和何氏想到了一起，她现在娘家没人，本来就没安全感，林满铜一走就是两个月，她在家怕也得提心吊胆，还不如跟着去，好歹能帮着洗洗衣裳，生活上照料下。 若是家里穷，也就罢了，李氏手里有嫁妆银子，还有小闺女的空间，她没别的心思，就想让自家男人吃好点。 “我同意。” 林二丫忙不迭地表态，然后看林小丫，迫于威胁，林小丫弱弱地开口，“我也是。” 家里一向是娘李氏说的算，林满铜反对无效，搬家去边城，几乎得到全数通过。 饭后，何氏和李氏就开始收拾东西，这一走，被褥，衣物还有锅碗瓢盆都得带着，不然到边城采买，要花一大笔银钱，有些东西，能省就省点。 二月初九，提前一天，林满铜留下等村人一起，林大寒带着一家大子，在镇上租了牛车，颠颠簸簸两日，才到边城。 走官道，牛车和马车根本不是一个速度，当然了，牛车只要一两银子，而马车是最低七两，权衡再三，有钱也不能那么花，李氏选择了牛车。 一行人到了边城，落日已经染红了半个天际，枯树枝随着风摆动，街道上青石板路开阔，上面还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看着格外古朴厚重，有历史沉淀沧桑感。 “娘，咱们先找一家客栈，明天我去周边百姓人家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赁到小院子。” 院子不用大，够住就行，最好离城门近一点，方便给林满铜开小灶。 临出门前，李氏绞了一袋碎银子，对于自己有嫁妆这事，没和何氏藏心眼。 何氏是真心对夫妻俩好，把自己的私房都拿出来，交给李氏，让她当家，以后想买啥买啥。 婆媳二人推让好久，最后，李氏只拿了五两银子，决计不肯多要，心里却有点感激林老太太，要不是林老太太自己作，断亲和过继，哪有那么容易！ 把银子结算给赶车人，一行人拎着包裹，慢慢悠悠地找客栈，路过一家杂货铺子，林小丫眼尖，当即大喊一声，“良子哥！” 早就听说徐良是边城人士，没成想这么有缘，自家刚到边城第一日，在大街上就碰见了。 徐良刚回来两天，正在采买东西，他是读书人，有功名在身，不用服徭役，不过他领头的衙役，是他爹爹在世的好友，就给他找了个记录点名的活计。 他一个大男人，只会做点简单的饭食，正琢磨以后的吃饭问题，若是家里请个大娘当帮工，怕传出来风言风语，最好还是找一家搭伙。 他爹娘一走，徐良就遣散家里的下人，现在家里空荡荡的，就他自己一个人。 “小丫？” 徐良拎着东西出门，看到李氏一大家子，心里顿时明白几分，他极力邀请人去他家住下。 “婶子，我家有两进的宅院，地方大，距离城门也不算远。” 徐良这个激动啊，比比划划，指着自家的位置，并且表明，他不要银子，白住，只要能让他蹭饭就成。 “我还可以给小寒开蒙。” 徐良为了一口热乎的饭食，也算是下了大力气，他和一般迂腐的书生不同，以前家里就是做生意的，人也很精明，直接说到李氏心里。 若是能让徐良给小寒开蒙，李氏求之不得，徐良的人品，李氏绝对信得过，总比找个自家不了解的先生要强。 家里有林老太太这等奇葩，李氏特别重视对子女教育，读书识字的前提是学做人，万一先生品行有缺失，自家孩子有样学样怎么办？ 不仅仅是李氏愿意，半文盲的林小丫也激动得不行，作为前世的学霸，她只想摘下文盲的帽子，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也得认字啊。 就这样，在徐良的忽悠之下，一大家子，直接奔着徐家而去。 看得出来，徐家相当富裕，边城寸土寸金，能有两进宅院，绝不是普通人家。 庭院后有一口打的井，家里吃水方便，也不用和百姓们一样走很远打水。 屋子也是石头堆砌，不同的是，这种石头来自城外的护城河边，异常坚固，即便是雪灾，也没让屋子有任何的破损。 “一个冬天没住人，屋子里有点潮，我烧了两天的柴禾，把水汽熏得差不多了。” 两进院子距离不远，厨房在角落处，锅碗瓢盆，应有尽有，除了米粮之外，空荡荡的。 “咳咳，我不太会做饭。” 君子远庖厨，徐良虽然不讲究这个，可他家条件好，请得起下人，用不着他亲自下厨，在小刘村，也是徐良大舅做饭，他跟着蹭吃蹭喝。 “良子啊，你是读书人，咋能进灶间。” 李氏把家里打扫的活计交给几个娃，和何氏进灶间做饭。 一大家子为赶时间，风餐露宿，只吃了两个烧饼，路上怕如厕不方便，水都来不及喝一口，这会儿口干舌燥的。 好在，锅里有开水，李氏弄了点白糖，喝起来甜滋滋的。 “小丫，秀才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林大丫偷看徐良，脸都红了，她在整日在家里，村里人都是相熟的，接触不到外男，对徐良很好奇。 听说读书人清高，自有风骨，开口闭口之乎者也，卖弄文采，可是徐良，为啥开口闭口都是吃的？ “大姐，读书人咋了，读书人不用吃饭？” 林二丫噗嗤一笑，柴米油盐酱醋茶，读书人也得过日子啊，这不，没地方吃饭，徐良一样得饿肚子。 第076章二丫向前冲 “可……可是……” 读书人不是得高高在上，仰着头走路的吗？林大丫想说，却没说出来，至少，她见过仅有的读书人都是这样的。 汪地主家的管事，不过是个下人，念过两天书，都看不起村里的泥腿子。 “哎呀，大姐，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林小丫没看到站在门外的徐良，只想怎么板正大姐的小家子气，村里的小娘子，没见过世面，来到边城，就和鹌鹑一般。 她想了想，最后找了个比较恰当的比喻，“大姐，读书人和咱们有什么不同？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说的也是人话。人吃五谷杂，都得去茅厕吧，难道读书人饭都不用吃就可以修仙了？” 话糙理不糙，林大丫立刻就理解了，顿时挺直腰板，对啊，都是一样进茅厕的人，她有啥低三下四的？ 门外的徐良不停地抽搐嘴角，然后无语望天，正巧，天空中一群乌鸦飞过，他的脸上瞬间落了几颗乌鸦屎，徐良抹了一把脸，安慰自己，还好，他没张嘴。 晚上，李氏用红辣椒爆炒咸鱼干，又弄个土豆做的大盘鸡，木耳炒鸡蛋，外加一个白菜粉丝汤。 徐良吃得相当过瘾，夹菜的速度不慢，只是想到林小丫的言论，还是囧了囧。一个没出过镇的小丫头，能有此见地，将来绝非等闲之辈。 “良子，多吃点，我看你这两个月都瘦了。” 李氏给徐良夹菜，怎么看怎么喜欢，按理说，读书人规矩大，是决计不和女人孩子们一桌吃饭的，不过徐良没有，还主动要求一起，理由是热闹，吃饭也香。 “是啊，我大舅做饭不好吃。” 徐良饥一顿饱一顿，好在小刘村的小娘子对他有点意思，开始他还能有骨气，但是饿的时候，面对香喷喷的农家饭，他没有半分抵抗之心。 李氏可怜他爹娘走得早，因此对他照顾的上心，见徐良衣衫破旧，还让他脱下来帮着缝补。 徐家的屋子家具都是用上等的红松木，李氏把带来的包裹整理一番，林满铜不在，她就和何氏住在一起。 刚换个陌生的环境，何氏认床睡不着，拉着李氏闲磕牙，两个人性子差不多，本质又善良，没几天就相处得和亲生母女一般。 “徐秀才真不错，若是说给大丫……” 何氏有这个念想，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读书人心气高，即便是徐良爹娘早亡，估计也看不上村里丫头，何况徐家还有不少产业在。 “大丫那性子，真找徐良这般性子豁达的，可是有福气了。” 说到底，林大丫逆来顺受的性子，随了自己，李氏觉得是自己没开好头，在林家忍气吞声，对比起来，林二丫的性子稍微讨喜，至少不会吃亏。 林大丫十二，也该明白事了，李氏就想着怎么能改变大闺女的脾气秉性，太软了些。 这两天在路上奔波，过于疲累，婆媳俩说了一会儿，经受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农历二月十二，一大早，边城开始飘着小雪花，许是天不够冷，过一个时辰，雪花变成小雨滴，片刻的工夫，地上全湿了。 天气阴森潮湿，阴冷阴冷的，林小丫看着冻得通红的手皱眉，这还不如大雪封山的日子了，阴风阵阵，能钻到骨子里，她出门捡柴火，回来衣服全透，冷风一打，冻得她瑟瑟发抖，脚底板往上冒寒意。 “小丫，你和你大姐二姐赶紧换身衣裳，来灶间烤火！” 李氏心疼，小闺女有空间，可人多眼杂的，除了偷偷拿点东西，她一直都没进去过。 林小丫应一声，在换衣裳的时候偷瞄自家大姐，啧啧，都十二了，一马平川，说到底还是以前营养不良，发育不好，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嫁人之后，肯定要被嫌弃。 在现代，流行贫乳，那些模特，恨不得自己是个平胸，这样穿衣服走台好看，而在大齐的审美非常原始，女子胸大屁股大，好生养，这样的小娘子抢着要，而自家大姐像豆芽菜的，完全不符合审美标准。 想要嫁得好，得在身材抓起，林小丫已经开始琢磨丰胸的方子了。 “小丫？” 林大丫被看得发毛，先是捂住胸口，想了想，又捂住下面，而后诧异地看自家小妹，她有的，小妹都有，有啥好奇的。 “大姐，咱家带来不少豆子吧？让娘泡了做豆浆喝。” 林小丫想起在现代看过的帖子，豆浆丰胸，因为里面含有雌激素，她不晓得真假，总之对身体没坏处就成，还有猪蹄什么的。 “那我一会儿和娘说一声，也不是金贵的东西。” 自家小妹有要求，做姐姐的一向满足，林大丫柔和地笑笑，换好衣裳快步出门。 “小丫，你说，你打什么鬼主意呢？” 林二丫可不如林大丫好骗，她一手叉腰，一手摸着小妹的脑袋，边城就有百草堂，她不认识路，不然早就去打探祛疤膏了。 “二姐。” 林小丫无奈，她可以编造理由瞒着贼精明的二姐，但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来圆，想想都累，而且她答应过二姐，以后有啥说啥，不隐瞒。 “我听大伯娘说，没胸的小娘子嫁不出去呢，我看大姐……” 林小丫推门，见门口无人，拉着二姐，两个小脑袋凑到一起叽叽咕咕。 “还真有这方子？” 用刘氏当借口，林二丫不相信，不过豆浆又不是毒药，多喝点总不会有问题，她决定帮大姐一把。 “小丫，如果徐秀才给你当姐夫，你觉得咋样？” 林二丫贼眉鼠眼，一边说一边乐，反正她看徐良挺不错的，守孝三年，大姐也及笄了，这年岁刚刚好。有家底，不迂腐，为人有礼貌，没瞧不上他们这些村里人，比穷酸书生靠谱。 “二姐，你看上良子哥了？” 林小丫大惊，似乎自家二姐也十岁了，半大丫头，有自己的小心思正常。 “我看上他干啥？” 林二丫很鄙视，她的志向不在于嫁人，而是做生意，赚大钱，以后住大房子，有丫鬟伺候，那才是她终极目标，而且，她心心念念想找个上门女婿，以后生个孩姓李，让大舅不至于断了香火。 第077章林满铜归家 林小丫愣神，二姐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之前爹爹给他们送粮食到山上，林老太太闹上门，林二丫就提过一回。 林小丫以为，二姐是威胁林老太太，没想到，她竟然是认真的。 罢了，就算是亲姐妹，也得走不同的路。只要没有姐妹之间抢男人这种狗血剧情发生就行。 晌午，出门上工的徐良回来了，给一家老小带回消息，林满铜运气不错，被分到城门堆砌城墙，而林满银倒霉，抽签的时候手抖一下，就得去开采山石。 “婶子，老林家的人也都来了，听说赁住了两间房。” 徐良头疼，不晓得谁透露他要做工，林大妞听到消息，颠颠地拖着刘氏一起来，外加周氏和秋香。 林满金见刘氏一走，顿时开怀，他偷摸在林老太太那边抠了点银子，和儿子柱子使眼色，父子俩趁着天黑，结伴去小寡妇家快活。 徐家这片住的都是有家底的，林家大房二房出不起钱，只能找个平头百姓住的地方，四个女人，住的是独门独院。 “吓死我了，我看到林大妞，赶紧跑回来了！” 徐良身上都湿透了，抹了一把冷汗，他在前头跑，林大妞在后面紧追不舍，多亏他对自家周围一亩三分地熟悉，兜兜转转，终于把人甩了。 “你先换衣裳，喝一口姜汤，仔细染上风寒。” 李氏不厚道地揉揉肚子，她笑得肚子抽着疼，自动脑补，追男人这事，林大妞绝对干得出来，可怜了徐良，被追出三条街，鞋还跑丢一只，披散着头发，狼狈不堪。 “婶子，我说怎么一人给十个铜板，吃食根本没办法看。” 徐良不想提糟心的林大妞，转移话题，说起服徭役的伙食。 黑面的窝头，水煮白菜，看不到几滴油，要么就是土豆萝卜，一人一碗，那壮年汉子食量大，根本吃不饱。 原想着赚银子的人，都没办法了，只能工钱用来买吃的，所以一到休整时间，周围小摊贩生意格外的好。 煎饼，油条，馄饨，面条，馒头，这些汉子食量大，不舍得花钱不行，饿着肚子没办法干活啊，万一疏忽了，可是得出人命的。 “光是修城墙的，就有几万人，其中更是有家境殷实的人家，婶子你做饭好吃，不如弄点到城墙那边贩卖。” 徐良主动出主意，城墙边不仅仅有服徭役的苦工，还有萧家军驻扎，尤其是晚上，那些巡逻的士兵，更想吃一口热乎的饭食。 “那我就让大寒做个推车，晚上出摊。” 李氏寻思下，白天还有活计，家里也不能全靠何氏一个人忙活，不如晚饭后出摊两个时辰，就卖馄饨。 雪灾后，粮价飞涨，自家带的粮食不多，她舍不得花太多的银钱买，做馄饨比较节约粮食，主要靠馅料。 猪肉，大葱，豆芽，萝卜，土豆，加点菌菇和木耳，用鸡汤熬着高汤，节约成本的同时，还能让人吃饱。 “婶子，我力气大，用到我的地方就说。” 徐良特别兴奋，在灶间转一圈，稍作休息，又去上工，等天黑他回家，身后跟着灰头土脸的林满铜。 几日没见，林满铜瘦了一圈，何氏和李氏心疼得不行，赶紧端着一大碗红烧肉，还有萝卜骨头汤，给林满铜加餐。 “我还成，就是二哥，唉。” 林满铜无奈，他们才上工两天，就听说采石山那边有人受不得苦，当天晚上偷跑下山，被巡逻的衙役抓个正着，打得只剩下一口气，扔到衙门大牢。 受伤不给伤药，不给饭食，这会儿，怕是尸体都冷了。 知府大人给的下马威，让服徭役的人心惊胆寒，在山上老实干活，累是累点，两个月后兴许能留一条命，若是偷跑，那直接可以见阎王了。 周氏也听到消息，心里彻彻底底地把大房一家恨上了！她来边城，为了自己的男人，同时也在打听百草堂的伤药，要是能医治闺女秋香的脸，让她杀人放火，她都愿意。 “对比起来，修城墙要好的多，衙役照应我，看我腿脚不那么方便，就负责运石头。” 能得到相对轻巧的活，还是何氏结下的善缘，她给银子打听消息的衙役，正好被分管到林满铜那一片，就多少照应一点。 “那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何氏一听说林满铜不用爬高，忙着打听分管衙役的情况，想着自家再送点礼去，表示下感谢。 农历二月，边城隔三差五，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城墙上光溜溜的，冻一层薄冰，不留神掉下来事就大了。 林满铜腿伤刚好，万一再受伤，留下后遗症，以后走路腿脚都不能灵便。 “叔，婶子，打听的事交给我。” 徐良拍拍胸脯，他和衙役们混得熟，总带着李氏做的东西送人情，打听起事来，轻轻松松的。 林满铜几天没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一不留神，干掉三大碗大米干饭，见一大家子都瞅着自己，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憨厚一笑，后知后觉，自己吃得太多。 “这个是我的工钱。” 服徭役，衙门那边日结，就怕这群汉子没银钱加餐，林满铜这两月没少吃肉，肚子不缺油水，因此就跟着大锅饭糊弄，银钱都攒下来了。 李氏想了想，还是接过来，又拿出一半分给何氏，银钱不多，就当做儿子的孝敬。 何氏一听，眼睛都红了，她不在乎那几个钱，关键是儿子的孝心，顿时感觉心里暖暖的。 “爹，你得吃饱，咱家不缺粮食。” 林小丫看出她爹的尴尬，赶紧解围，她想着晚上得寻着工夫进空间一趟，收获粮食，再种下一茬。 “听你闺女的，你现在必须吃饱吃好。” 时间晚了，李氏怕林满铜积食，又给他盛了一碗骨头汤，并一块带肉的大骨头。 家里人谁也没下桌，林满铜边吃，边说着这几天的经历。 主要是工友，他们帐篷里住着十六个汉子，有十个都是城里人，有木匠，铁匠，还有马夫，这也就罢了，还有常年走南闯北做生意的。 第078章行情 也合该巧合，那个生意人刚走货回来，就被抓着服徭役，他顿足捶胸，感叹自己回来太早。 “人还不错，我今儿帮他推车，他把工钱给我了。” 林满铜没想多赚那点钱，出门在外不容易，他看做生意的张胖子撑不住，就主动帮一把。 张胖子也不是小气的人，从京都到北地，千里之遥行走，见过世面，对林满铜很是大方，还给他塞了牛肉干。 牛作为耕种的畜生，必须上档子，大齐禁止杀牛，而靠游牧生存的蛮族，没这个规矩。 张胖子的生意就是从蛮族采购牛肉，做成香辣，五香味的风干牛肉，这样能放很长一段时间，贩运到京都，倒手赚一笔。 他是小本生意折腾，赚个辛苦费，路上遇见山匪，人家见他车队都是吃的，也懒得打劫，交点银子就通关了。 “这个是他给我的，我没舍得吃，寻思带回来给你们都尝尝。” 林满铜从怀里拿出两个油纸包，五香味的和麻辣的分别包装，林小丫撕了一小条，劲道有嚼劲，还带着肉香气，果然好吃。 徐良和林大寒更喜欢，二人一人吃了一条，就不动了。 “别看这牛肉干只有两包，怕是得好几百文呢。” 李氏识货，牛肉不便宜，还是稀缺品种，大齐和蛮族走货越来越少，没门道，还真的搞不到这东西。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李氏见灶间还有瘦肉，就做了一大罐子加辣椒的肉酱，算做回礼。 徐良说，衙役们分给的伙食没滋味，就着辣椒肉香吃，刚好下饭，李氏变着花样给林满铜做好吃的，就怕他舍不得花钱，亏到自己。 城门口处被拉着黄线，禁止百姓出入，李氏送一趟东西有点难，而且还摸不准时辰。 再一个，林满铜晚上必须睡帐篷，想回来，还要通过层层审批，李氏用吃食收买人心，林满铜偶尔回来一趟，那些人也能做到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咱们搬运石头的地方，距离城北大营不远，我听到那边有动静，想来是萧家军在操练。” 林满铜第一次到边城，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和他搭伙干活的张胖子见多识广，又和蛮族做买卖，得到的小道消息多。 前段日子，城门关闭，听说萧家军内部出了点乱子，张胖子也不晓得真假，但是他有一个多月，没做成生意。 两国关系紧张，对生意人很不利，他做生意，成本上涨，货品在京都供不应求，他不辞辛苦回来，想在五月节之前走一趟货，狠狠赚一笔。 “张胖子想得挺美，刚回来就被衙役带来了，连口热水都没喝上。” 林满铜唏嘘，生意人不差钱，那一天十个铜板的工钱，还不够塞牙缝的。 “那张胖子成亲了吗？他娘子没过来照顾他？” 能南北走货，和凶悍的蛮族人做生意，李氏以为人家至少是个中年汉子，一问才知道，林满铜口中的张胖子，还没娶妻生子。 “张胖子二十来岁，像他这个年岁的，要是在咱们村里，娃都满地跑了。” 林满铜今年三十出头，比张胖子大个几岁，长子林大寒都到了能娶妻生子的年纪。 常年出门走货，一年到头不着家，若是有家拖累也难，李氏想到自家大哥李铁牛在后山失踪没多久，大嫂就卷了家里的财物和姘头私奔，低着头不言不语。 “张胖子说，咱们被叫着修城墙，是为叫什么修筑防御工事，眼下两国关系紧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开战了。” 林满铜看到过蛮族人，虎背熊腰，五官深邃，难怪都说蛮族全民皆兵，看着就比大齐士兵强壮威武。 今年雪灾，年景不好，粮价飞涨，如果两国开展，无异于雪上加霜，老百姓的日子可咋过啊。 “那就把你的工钱都换成粮食。” 李氏听到此，也顾不得伤感，小闺女空间不缺一口吃的，可那是老天爷赐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收回去了，自己家不能一点准备没有。 她出门买了几次东西，感觉边城上空弥漫着一股低气压，物价在不知不觉飞涨，首先发现问题的，肯定不是百姓，而是敏感精明的生意人。 边城是北地最大的城池，粮价比镇上稍微贵一点，糙面已经涨到七八文一斤了。 林满铜一天工钱，能换一斤半左右的糙面，听起来挺多，然而家家户户缺少油水，就靠米粮填饱肚子，这一斤半的面，只够一个壮劳力的饭食。 “我找个活计，帮着卸货，一天给二十文，包一顿饭。” 林大寒跟着到边城，无所事事，在徐家帮不上忙，出去溜达一圈，发现铺子里都招卸货的苦工，给的铜板也不算少了，他马上毛遂自荐。 能赚点是点，他没忘记自己的话，要帮着爹爹分担，养家糊口。 “大哥，是不是很累啊。” 林小丫面露不忍，私心里不想让大哥出去干又苦又累的活计，但是李氏却觉得不算事。村里的汉子，赶上农闲都得出去做活儿，赚银子来贴补家用，再者他们一家老小在边城，总得维持生计。 林大寒摇摇头，他又不像小弟年岁小，还能念书，最多认识几个字而已，帮忙搬个货，比村里农忙时分轻省许多。 吃饱喝足，林满铜犯困，第二日还要早起上工，李氏去灶间打水，一大家这才散了。 林小丫洗漱完，来找娘李氏，李氏指了指炕上呼呼大睡的林满铜，伸出一只手摇了摇，二人找到角落，蹭地进了空间。 拥有空间久了，林小丫和空间产生默契度，也拥有感知能力，周围有人心怀不轨，哪怕是恶意的眼神，她都会马上觉得芒刺在背。 第079章空间升级 母女二人进了空间，顿时愣住了。 “咋变样了呢？” 原本的小溪，已经成为宽阔的大河，河里的鱼颜色发黑，游得很快，仔细看品种，无非就是在李家村河里收上来的鲫鱼瓜子，黑鱼，鲤鱼草鱼和白鲢，河边还有不少上次没来得及收的河蚌，看着似乎更大了些。 河边田地多出两三亩黑土地，而在不远处，青砖小院的后面，原本的白色雾气没了，出来一片郁郁葱葱的山头，山坡上有十几棵苹果树，此刻已经挂了果儿，红彤彤地缀满枝头。 “升级了吧。” 林小丫也无法淡定，拉着自己的脸皮，发现有点疼，这一切不是做梦。 拥有随身空间，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谁料，空间还可以升级，这是她不敢想的。 “快点收粮食，争取再种一茬。” 李氏反应过来，决定不耽搁时间，她脱下身上厚重的棉衣，只穿单薄的里衣，忙着下田劳作。 空间里的温度恒定，又没有火热的大太阳，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林小丫迈着小短腿，在空间里溜达，主要是查看自己的新山头，除苹果之外，还能多种点果树。 若是有野物，可以赶到后山，别的不说，养牛和养羊，就让她很是心动。 红艳艳的苹果，吃起来又水又甜，她坐在苹果树下，用手擦擦，一口气干掉两个，又给李氏摘两个，慢慢往回走。 要说空间并不是万能的，至少耕种和收获，没有任何辅助工具，只能靠手，李氏挥汗如雨，身边是堆成小山的麦子。 “娘，你吃个苹果。” 林小丫干不了农活，只能帮倒忙，李氏就让她自己玩，想吃什么去库房找，她一会儿给做了。 “这苹果真甜。” 李氏咬一口，汁水顺着嘴里流进喉咙，还有一股子果香，北地虽说也有苹果，但这么好的，她却没见过。 李氏还在纠结苹果能不能拿出去，最后想，自己人吃吃无妨，徐良却不是没见识的人，她不能平白无故引人怀疑。 “娘，我看厨房里有烘干机，咱们把苹果切片，做成果干，脆脆甜甜的，奶也能吃。” 对比新鲜的大苹果，果干随处可见，就不那么引人注意了。别人问起，就说是在货郎那边买的。 空间里，最齐全的设备就属厨房，里面有烤箱等，锅碗瓢盆，样样俱全，还有一套做月饼的工具，林小丫猜测，空间原主人，应该也是个吃货无疑。 “还是我的小丫聪明！” 李氏一脸欣慰，她知道空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瞒着林满铜，憋着这个秘密，其实很有心理负担，也怕林小丫得了机缘以后，变得膨胀六亲不认。 事实证明，都是她自己想的多，她家小闺女还是特别懂事，有啥好吃的，好用的，第一个想的还是家人。 李氏收割完粮食，已经直不起腰来，她在河边捧一口水，灌下去之后，又到厨房，给林小丫做了一顿大餐。 今年的年景不好，一直到农历二月底，边城的气候才稍微转暖，积雪融化，大街小巷，但凡是低洼之地，都留着大大小小的水坑。 出门走一圈，从鞋子到裤脚，沾染着泥巴，黑漆漆地，林满铜每次回家，就和从泥里滚出来一样，李氏要烧几大锅水，让他洗漱，家里的柴禾更费了。 一心想进城的林小丫发觉，城里除采买方便，真的没什么好，家里没鸡鸭，鸡蛋鸭蛋也得买，空间里倒是存着一些，不过何氏是个细心人，她和娘李氏少有做手脚的机会。 徐家的屋子多，林小丫非要拉着娘李氏一起睡，借口是自己总做噩梦，因此，还被比自己小的林小寒嘲笑，说他三姐是个胆小鬼。 无故背个黑锅，林小丫忍了，反正晚上能到空间里吃吃喝喝睡睡，有娘亲打掩护，她日子过得相当悠闲。 徐良教林小寒认字，她在一边学得仔细，等进空间以后，再次拿出笔墨纸砚练习，因多出时间，总是比林小寒学得快，反倒激起小弟的心气，在念书上越发努力。 农历二月末最后一天，全家人基本适应在城里的生活。林满铜和林大寒都有工钱，虽然抵不上家中开支，倒也不差什么了。 李氏的手推车已经做好，灶间泡了一些她带过的菌菇木耳，就等明天晚上开始出摊卖馄饨。 林大寒下工，买了一只烧鸡，又打了半斤白酒，前几天爹爹说，就在月底这天回家。 服徭役的管理严格，怕人跑了，每日晚上都要点名，林满铜找不到机会，所以得空，只能林小丫和林小寒跑腿，到城门附近送饭。 好在，家里用点银钱打点，衙役们对两个小的算是有好脸色，李氏也会做人，每次都多做点，让衙役们也尝尝她的手艺。 何氏特地蒸了一锅肉包子，煮的白米饭还有面条，一大桌子菜，鸡鸭鱼肉，几乎比过年还丰盛。 一家人从晚饭时分等到日落，又从日落等到天黑，还是不见人回来，林满铜和徐良，都不见踪迹。 “这是啥耽搁了？” 何氏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扑通通地跳，怎么也坐不住，眼看着饭菜凉了，热了几次，人还没回来，她背着手，一边走一边念叨，就怕出点啥事。 “要不，我出去看看。” 林大寒站起身，披上衣衫往外走，往常爹爹也晚归过，可现在早已过了掌灯时分，休息得早的人家，已经吹灯了。 “大哥，我也去。” 林小丫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通常她的直觉很准。 “娘，这么晚，让小丫早点睡吧。” 林大寒一脸为难，他是出门找人，这黑灯瞎火，路上都是化了的雪水，深一脚浅一脚的，再者自家小妹夜夜做噩梦，说不得出去害怕。 “带着小丫吧。” 李氏抽抽嘴角，大儿子觉得小闺女是拖累，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 第080章夜袭 自家娘发话，林大寒没办法，只得背着林小丫往外走，他感觉到身上的重量，惊讶道，“小妹，你吃啥了，咋重了那么多呢？” 整日在空间吃独食，林小丫从骨瘦如柴变得有肉，脸颊两侧还多了点婴儿肥。 不晓得是不是胖了又白了，她脸上的疤痕没以前明显，多了几分小丫头的活泼灵动。 “大哥，天冷，我穿得多。” 对于体重长了，林小丫死不承认，想尽各种理由给自己找借口。 “也是。” 林大寒憨厚地点点头，没多想，反正小妹太瘦，多吃点好，长得白胖胖的讨喜。 林小丫对自己大哥的审美表示无语，难怪他没看上风吹就倒的柔弱美人夏荷，人家以身相许，林大寒不上心，合着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入夜，边城街道上静悄悄地，只有两三家还亮着灯，兄妹二人从小胡同穿进去，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和小娃的哭声，接着，就是一片死寂。 林大寒本想给小妹说几个鬼怪的故事，感觉她在自己的后背缩成一团，终于还是没忍心开口。 “大哥，你停一下。” 林小丫通过空间感知到前面有凶险，她用力敲打林大寒的后背，语气严肃，“别往前面走了。” “咋的，你想小解？” 林大寒见小妹挣扎的厉害，赶紧蹲下身子，让她从后背下来，而林小丫第一件事，就是把人拉倒一处百姓人家的墙根底下，给他做个噤声的手势。 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在林大寒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前面出现一个举着火把的队伍，约莫有二三十人之多。 “蛮族人？” 火光照亮了来人的脸颊，那区别于大齐人的五官，让林大寒皱眉，不晓得这群人半夜出没有什么企图。 “走，兄弟们，杀死大齐的狗杂碎，能杀几个是几个，如果遇见萧家军，咱们老地方集合！” 为首的人和手下交代，林小丫听得清清楚楚，她震惊地瞪大眼睛，对方竟然说得是蒙古语！ 在现代，蒙古语是非常小的语种，林小丫当时的导师就是那边的人，为讨好导师，她起初只学了几句祝福和祈祷的话，后来不知不觉入迷，加上她的语言天赋，基本上掌握这门语言。 为首的蛮族人语速快，奈何声音大，所以她稍微反应一下，就明白对方所要表达的含义。 林大寒虽然听不懂，但是看这些人提着刀，凶神恶煞，他感觉大事不妙，条件反射地把小妹往靠墙处推了推。 “大哥，你从咱们来的胡同回家，告诉奶和娘他们，把院门锁上，赶紧躲到地窖里去！” 林小丫双手紧握，冷汗淋漓，这些都是亡命之徒，而且从刚刚的对话中，她听出来，不仅仅是这些人，还有几十人蛮族小分队，正准备趁着入夜，百姓们都睡了，杀个措手不及！ “我去？” 林大寒傻眼，不晓得自家小妹说的什么疯话，一头雾水地反问。 人啊蠢不得，一时犯蠢，可能会丢掉性命，林小丫对大哥搞不清楚状况，那是相当无奈，几乎想跳脚骂人。 “你还记得咱们救的黑衣人不？” 时间紧迫，林小丫真是没时间和林大寒磨叽，随口编造理由，黑衣人就是大齐萧家军的，被蛮族追杀，听说蛮族会有隐秘的行动。本来她不信，然而，竟然被兄妹二人撞上。 “不行，你得和我一起回家。” 林大寒坚持，关键时刻，他必须要保护好小妹，不然，娘李氏就能剁了他。 “大哥，咱俩得分头走，一起走目标太大！” 林小丫推了林大寒一把，对大哥缺心眼感到绝望，又对自己被保护，有那么点小感动，她不想再废话，语速很快，“你回家和娘说，娘比你明白。” 自己好说歹说，终于把林大寒推走，此刻，林小丫刚想转身，她发现，那群蛮族人已经直奔着这边而来。 一群人，训练有素，五人一组，直接砸开第一家的院门，紧接着，砰砰地响动后，就听到里面的女人的惨叫声。 “妈的，这一团软肉，和嫩豆腐一样，大齐的女人，啧啧，哥们都恨不得脱裤子爽一把了！” 瞬间，一家五口，包括一个两岁的小娃，葬送在蛮族大砍刀之下。 林小丫借着火光，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女人死后，还被蛮族人脱下衣裳，摸了好几把，甚至有一人已经脱下裤子，想要行禽兽之事。 作为曾经的林立夏，生在在太平年代，很难理解什么叫国恨家仇，她怔怔地盯着血腥一幕，作为医者，都忍不住扶着墙根呕吐，真是太惨了！ 周围陆续传来绝望的哭号，甚至有人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就已经人头落地。 林小丫有空间，但是把蛮人收到空间里弄死不现实，面对突然情况，一时想不到策略。 蛮人说的老地方，必然有一个聚集点，是蛮族的老巢，至少萧家军还没收到消息。 擒贼先擒王，必须找到症结，最好是能挖到蛮人老巢，否则以后还会留下隐患。 “嘿嘿，这里还有个吓傻的小丫头，兄弟我真有点憋不住了，你们先上，我将就先纾解一下。” 一个二十来岁的蛮族汉子直奔林小丫，林小丫终于惊醒，她看到周围的环境，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不好了，蛮族来屠城了，快躲起来啊！” 深夜，街道前方奔跑着个小小的身影，身后一众蛮族人紧追不舍，天黑看不清楚脸，但是他们行动隐秘，为多杀人，都来不及抢掠，被这死丫头喊的，整个城池都听见了！ 城中百姓听到动静，先是吓一跳，以为谁家孩子犯病，林小丫怕百姓们不相信，只好用蛮族的语言，又喊一遍。 这下，百姓们慌了，懂蛮子的语言，那肯定是不能撒谎的，慌慌张张起身，抄家伙，有藏地窖的，有藏枯井的，还有躲在猪圈牛棚的，但无一例外，每个人都带着砍刀，万一蛮人上门，至少能抵抗一下。 大齐的汉子血性，并不输给蛮人多少，被林小丫一喊，甚至惊动官府衙门和巡逻的萧家军，纷纷地往事发地赶。 第081章神助攻 “蛮族有大概二十人，进了如意布庄旁边的小胡同，萧家军快来抓！他们手上有一家五口的人命！” 林小丫逃命的同时，还不忘记大喊大叫地播报蛮人信息，让周围人听到。 有人听见她的话，认出是最早通知的人，也跟大喊，就这么的，从城南传到城北，一直到大齐军营。 萧西岭已经进京，留下他的狗头军师沈千回在军中大帐吃酒，他一手把玩着折扇，怎么看都是世家公子的做派。 “蛮子偷袭北地百姓？” 沈千回眯了眯狐狸眼，这要让萧西岭知道他没看好边城，回来可有他受的，赶紧传令下去，抓到人就送到大牢审问。 最近两国形势严峻，随时可能爆发战争，难不成这就是蛮族的挑衅？看来，这场战争，一触即发。 军营里出了叛徒，边城雪灾，此刻并不是战争的好时机，军需短缺，尤其是粮草，还要等萧西岭从京都传消息。 不提军中将领紧急开会，林小丫已经累到吐血，她甩开蛮族人，为怕报复，她先到空间换了一身衣裳，又蒙着面巾，再次出门，可惜，蛮族人看见她就躲，愣是一个人都找不到了。 城里，灯火通明，照如白昼，因为有林小丫这个神助攻，萧家军成功俘虏几十个蛮人，这些人被丢到牢狱，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为此行动策划一年半载，他们的目标是屠城，造成恐慌，挑拨萧家军和百姓的关系，结果还没杀几个，自己先进来了。 这也就算了，百姓们配合萧家军，让二者更加紧密，而他们的行动不仅仅是失败，还搞砸了。 “都怪那个死丫头！” 大牢中，几个蛮族人骂骂咧咧，落在萧家军手里，那残酷的折磨生不如死，还不如赶紧了断。 他们都是蛮族的死士，并不怕死，而且毒药也没藏在牙齿，而是埋在皮肤里。 “那丫头会咱们的语言，肯定是内部出了叛徒！” 这也是被抓后，这些人没有当场了断的原因，他们本族的语言难学，大齐人发音蹩脚，而他们听到的，是特别流利的家乡话！ 林小丫做好事不留名，她怕家人着急，飞快地抄小路跑回家，李氏刚送走萧家军，看到林小丫，当即拿着扫把追打过来，哽咽道：“你说你这个死丫头，你咋主意那么大呢，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可让娘咋活？” 即便是知道小闺女有空间，危机情况还能躲在空间里，但是做娘的，哪能放心，何氏就要出去找人，被李氏劝住，自己提着砍刀出去找一圈。 好在林小丫报信，百姓们不住传话，萧家军来的迅速，将蛮族分子几乎一网打尽。 城里还有漏网之鱼，官差和巡逻的队伍一起，挨家挨户盘查。 “娘亲息怒啊，饶命饶命！” 林小丫累得快散架了，可禁不住一顿打，只能在院子里使劲跑，高声求饶，“大哥呢，来帮我说几句话啊！” 不是林大寒不仗义，他回来就被李氏胖揍一顿，此刻正蹲在墙根底下，耷拉着脑袋，接受全家人指责。 他心里也是懊恼不已，小妹说分头行动，他当时咋就觉得有道理，就那么轻易答应了呢？ 就连一向说话细声细气地林大丫，都忍不住说了几句，说他不顾念兄妹情，天地良心，他冤枉啊！ “娘，小妹知错了！” 林小丫上跳下窜，累得头发都被汗水打湿，林大丫眼里不忍，毕竟小妹才八岁，还不懂事，要收拾，也是收拾自家大哥。 林大寒蹲在角落画圈圈：为啥受伤的总是我？ “知道错了就行了？万一下次遇见这种事，再自作主张咋办！” 林二丫红了眼圈，跺跺脚，紧咬嘴角，别人死活和她无关，她只晓得，就一个小妹，没了，就真的没了。 “二姐，我真知道错了。” 林小丫哇哇大哭，穿到大齐，她始终抱着局外人的心态，时刻提醒自己，她和这些土著们不一样，可灾难到来，也没什么不同。 当时情况紧迫，她真的无法眼睁睁看着百姓家破人亡，也没别的稳妥的法子。 以后，她一定吸取教训，全方位考虑，她想或许二姐知道她有空间，就不会这么担心，但这个秘密，她终究没办法说出口。 一番吵闹下来，林小丫被家人簇拥进门，而林大寒仍旧蹲在角落被罚站，一直站到三更天。 蛮人野心勃勃想到屠城，消息太过惊悚，闹这么一出，家里人都睡不着了，听到门口的响动，吓得不轻。 李氏拿出追杀林老太太的经验，给自己壮胆，提着砍刀，等到门口，才发现是晚归的林满铜和徐良。 二人衣衫凌乱，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没比乞丐好多少，一路上回来，还被萧家军盘查好几次。 “这是咋了？” 全城戒严，定然是发生了不得的大事，林满铜和徐良直接回到家中。 实在不是二人想晚归，下工前，采石山那边传来噩耗，因为炸石头的时候发生意外，导致山石塌方，有不少来服徭役的人被埋在山石底下。 林满铜吓一跳，就想到自家二哥林满银，虽说已经断亲了，算是隔着房头，但是真有事，他做不到坐视不理，急急忙忙地赶过去打探消息，徐良想着自己有力气，就也跟着去了。 李氏一听采石山出事故，一颗心又提起来，这一晚上，她受几次刺激，多亏心脏好，不然早晕过去了。 “满银咋样了？” 何氏端了饭食进门，林满铜肚子咕咕叫了几声，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一晚上没吃饭，又帮助救援，这会儿饿得没力气说话。 “满银叔运气好，胳膊上被山石划一道口子，流点血，已经有郎中处理过，没大碍。” 徐良完全顾不得文人的斯文，飞快夹菜的空隙，还能和一家人描述情况。 采石山塌方，后续，衙役们挨个通知家眷，然后每人分发丧葬费，一人大概有二三十两银子。 第082章讨好 服徭役风险太大，不到一个月，大大小小的事故，已经死了三十四人，听说有人连续受惊吓，疯了，还有人趁乱逃了。 “我听衙役那意思，人手不够，还要在周边的村镇找人。” 林满铜吃了一大碗白米饭，把空碗递给李氏，又抓起一个包子，干一晚上活，饿到眼前发黑，若不是这样，他还能留下帮忙救援。 “林家村也在其中。” 徐良补充，至少要上千人来填补缺口，因为有一部分重病的，就算拿鞭子赶，也不能爬起来做活儿。 第二次征徭役，林满金决计逃不掉，除非他发狠，把自己弄个缺胳膊断腿的。 “看来，这边城怕是要乱了。” 李氏把罚站的林大寒叫进来吃饭，林大寒得以解脱，他喝着热汤，说起当时的场景。 蛮族人提着大砍刀，叽里呱啦，说一堆听不懂的鸟语，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让林大寒郁闷的是，他当时差点吓尿裤子，可是自家小妹还能应对自如地指挥他跑路，比他镇定多了。 老实人第一次开始思考，是不是小妹说自己做噩梦不敢睡觉，其实是撒谎的。 “小丫，做的好！” 不同于李氏的教育方式，林满铜虽然心疼闺女，还是夸赞她大义，为表扬林小丫的做法，主动给她夹个鸡腿，气得李氏胃疼。 萧家军挨家排查，说明蛮族人没全部被抓，漏网之鱼未必就能成什么气候，却也给边城注入了阴霾。 此事可大可小，往年也有蛮族人抢夺财物，却没走到屠杀百姓这一步，可见，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说不定就是为找借口，两国开战。 “娘，秀花，边城不安全了，你们回林家村吧。” 林满铜做工，白天晚上不可能天天回来，眼下世道乱着，他也跟着提心吊胆，生怕出意外。 林家村偏僻，蛮人进攻，先可城里下手，没人去偏远的村子找麻烦，实在不行，还能躲到李家村的山上。 李氏有点意动却又放心不下林满铜，一时间难以决定。 等天亮，家里人终于商讨出来，准备返程，又得到一个消息，通往镇上的官道，禁止车马通行，要给粮草开路。 这下如果光靠一条腿，几天也走不回去，一家人只得留下，白日里也是窗门紧闭，地窖放了吃食和水，有意外留着应急。 蛮族闹事，对边城的百姓有影响，却没想象的大。 北地民风彪悍，汉子们也不怕蛮人，若不是赶上半夜突然袭击，说不得都不会死那十几个人。 这边，萧家军的军师沈千回已经调查到，之所以己方能顺利抓人，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多亏有人通风报信，他派人查消息，想给小丫头记上头等功，却一直没找到人。 林小丫还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了，二姐因为她强出头，又闹上脾气，打起冷战，根本不搭理她。 “咱家你二姐对你最好，早上还偷偷往你碗里埋了个卤蛋。” 李氏看着小闺女，摸摸她的头，希望姐妹俩赶紧和好，说到底，出发点都是为对方着想，而且，这次小闺女的确拿大。 “娘，我知道，所以你能不能给我做点拔丝大枣，我二姐爱吃那个。” 林二丫不搭理她，林小丫总觉得少点什么，她自己没法子上灶台，只得来求助李氏。 发生蛮人屠城事件，虽说是未遂，到底是造成百姓死伤，自家想做生意的念头，又无期限搁浅。 李氏只负责做做饭，缝补洗衣，还有奶何氏一起分担，突然之间又闲下来了。 “成，多做点，压压惊。” 这次来李氏没带大枣，借口出去采买，把林小丫空间存货弄出来一些，过了明路。 拔丝大枣先得油炸，然后加糖翻炒，过两三道工序，新鲜出锅之后，糖丝粘牙，得浸泡到冷水中吃。出锅后，林小丫忙不迭地端着碗筷去讨好自家二姐。 屋内，林二丫听见动静，狠狠心，把头偏过去，不理会进来的小妹。 这小妮子，不给点教训，以后主意更大！她也不是狠心人，只是觉得通知百姓这件事，林大寒来做更合适。那憨厚的面相，比小妹有说服力。 再者，林大寒身子壮实，受点伤养养就好了。 林大寒如若知道自家二妹这么想，肯定要崩溃地去问李氏，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二姐，娘做了你做爱吃的拔丝大枣。” 林小丫眼巴巴地看着林二丫，嘿嘿笑两声，卖萌道，“吃了大枣压压惊，别和我一般见识。” 林二丫其实早就原谅了自家小妹，又拉不下脸说软话，此刻见到自己喜欢的吃食，咽咽口水，仍旧板着脸不言不语。 “你说大伯娘，不，刘氏，她和二房一起赁了院子，昨晚闹得厉害，她们清一色女人，肯定吓得够呛。” 林小丫没话找话，一般说八卦，自家二姐都是最先响应的。 果然，林二丫转过头来，她光想着自家，还真忘记老宅来人到边城，关键最近家中和睦融洽，没人提起这茬。 “哼，怕是吓尿裤子吧。” 尤其是林大妞，欺软怕硬，若是见到蛮族人，为保住性命，还一定干出什么毁三观的事来。 有共同话题，姐妹二人瞬间拉近距离，关系缓和不少。 林小丫穿越后，和堂姐林大妞几乎没有接触，不用想，那人都是个奇葩，而且还是害原主脸上留疤的罪魁祸首。 “林大妞心眼坏透了，好在咱们以后和她扯不上关系，不然，有这个祸害在，我怕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林二丫记仇，只要有落井下石的机会，她马上搬一块最大石头砸下去，巴不得林大妞倒霉。 “二姐，你不生我气了？” 林小丫端着盛满拔丝大枣的碗，一脸讨好，可怜兮兮地看着林二丫。 “自家姐妹，我还能和你置气？” 林二丫仰着头，语气很傲娇，不生气归不生气，但是她家小妹不教育不行，病好之后，约莫是想通了，主意越发大了，而且每次自作主张，都没她这当二姐的什么事。 第083章清白哪有性命重要！ 李氏站在门口听姐妹二人似乎是和好了，这才推门而入。都是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疙瘩，重要的是沟通，而不是把不满藏在心里。 “拔丝大枣我给你大哥留点，灶间还有呢，管够！” 李氏话音刚落，林二丫一脸不满，“娘，给我大哥留干啥，他都把小妹丢了自己跑了！” 林小丫抽了抽嘴角，看这意思，她身上的危机解除，全部算在林大寒身上，得罪二姐，大哥自求多福吧！ 李氏笑眯眯地，她能感觉到，二丫头口不对心，大寒和小丫已经解释当时的情况，还是小丫逞强，非要去给城中百姓通风报信。 “二姐，主要是我的错，我主意太大，以后会量力而行。” 思来想去，林小丫决定不找借口，勇敢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合着就你们是亲兄妹，我就是遭人恨的？” 自家小妹站出来帮大哥说话，林二丫瞬间感觉整个人不好了，本来风波平息，只有她抓着不放，不依不饶的。 林二丫纠结又别扭，性子很难搞，林小丫嘿嘿一笑，厚着脸皮上前讨好，她前世活那么多年，总不能收服不了一个小丫头。 “哦，对了。” 李氏在围裙上擦擦手上的水迹，拿出一个钱袋，里面有碎银子还有沉甸甸的铜板。 “你爹昨儿去采石山那边，银钱是你二伯的，委托咱们送一趟。” 自家和老宅关系已经不再亲近，为方便，李氏没改口，不过就是个称呼而已。她和二房关系平淡，无所谓好坏。 林满铜去采石山找人，林满银委托他给家里送个口信，顺便把最近赚的银钱送过去，怕周氏没钱花。 老宅没分家，林老太太抠门，周氏和秋香母女没带什么银子，靠着打络子，做鞋垫贴补家用。 林二丫接过，掂量掂量，惊讶道，“咋这么多？” 她记得，自家爹一天才十个铜板，有时候干得多，拿张胖子的那一份，统共也才二十个铜板。 “能不多么，采石山那边累不说，不定啥时候就丢了性命！” 李氏摇摇头，对比银钱，还是安全第一，钱袋子里面有多余的五两银子，是塌方后，衙门发的安抚银子，不然人心惶惶的，根本没办法安心做工。 “二丫，你带着你小妹去送一趟，顺便到边城逛逛。” 从徐家到赁住小院，约莫走上一个时辰，中间正好经过集市，李氏让二人跑腿，又单独给林二丫个荷包，“有喜欢的小玩意，喜欢就买下来，别总琢磨省银子。” “娘，小妹头发长好了，得重新换头绳。” 林小丫头上戴的是李氏年前买的红头绳，每日都用，有点松动了，林二丫心心念念着，此外，她还想去一趟百草堂。 “娘，咱们帮送银钱没啥，就怕这钱没数，到时候污蔑咱们偷银子。” 林二丫一脸不情愿，周氏和刘氏住在一个院子里，刘氏那人把别人好心当驴肝肺，满肚子坏水和幺蛾子。 “放心，里面有一张纸，你二伯找人帮忙写家书。” 这点，李氏考虑过，和林满铜把钱袋里的碎银子铜板数了一遍，保证一个铜板不少。 得到准确消息，林二丫这才放心，吃了两个红枣，拉着小妹出门，她早就想去集市上溜达了。 ----------------------- 也不晓得是不是林小丫的乌鸦嘴，还真让她说准了。有三个蛮人，慌不择路之下，闯进大房和二房的宅院，并且成功躲过萧家军的盘查。 赁住的小院里，乌烟瘴气，三个蛮人大汉赤裸着上身，正在吃酒，而角落里绑着的，是一脸绝望的周氏和秋香。 “大哥，你们多喝点。” 林大妞颤抖着上前，给蛮族汉子满上酒，被其中一人搂在怀里把玩，对她滑嫩的肌肤爱不释手。 在老宅，有三房一家做冤大头，农忙时分，林大妞和秋香都不用下地，自然比村里丫头白嫩，秋香长得水灵，奈何毁了容貌，蛮族汉子更喜欢林大妞。 就在昨夜，三人闯入家中，林大妞已经吓到快昏死过去，其中一个蛮人会点大齐话，警告她们，若是敢喊，就划花她们的脸，顺便把人大卸八块，丢到山里喂野兽。 林大妞几乎没任何抵抗，靠在刘氏身侧，瘫软了身子，而秋香准备则拼命挣扎，却被林大妞推到在地。 “你一个毁容的丑八怪，还在乎被划了脸？但是我不一样，我还得嫁给徐大哥，做秀才娘子的！” 现在是秀才娘子，以后没准是举人娘子，进士娘子，徐良做官，她就跟着步步高升，成为官家夫人。 如果因为此被毁容，她不认为徐良能看上一个丑八怪，秋香就是最好的例子，人家男方得知秋香的脸被烫伤，二话不说，登门讨要礼金，和林老太太大闹一场。 “你疯了！” 秋香闻言，直接扇了林大妞一巴掌，蛮人是什么德行，她听人说过，三个汉子，万一欺辱她，她还有什么名节？若是不能完璧，她宁可去死。 “你才疯了，清白哪有性命重要！” 林大妞想得开，怕秋香和周氏惹蛮人大爷们生气，用绳子直接把人绑起来，顺便堵住口鼻。 蛮人见林大妞识时务，对她多了几分喜欢，当晚三人一起，美其名曰让她体会欲仙欲死的快感。 秋香，周氏和刘氏，谁都没能逃脱魔掌，被迫于发泄压力的蛮人壮汉轮一遍。 不同的是，周氏和秋香死命抵抗，吃尽苦头，而刘氏发觉，蛮人体力好，比林满金更长久，假意推脱两下就从了。 刘氏人老珠黄，蛮人提不起兴致，还不如族里的女人，不过她和林大妞是母女，这就有点意思了。 “你瞪我也没用，你一个破烂货，哪有资格看不起我？” 林大妞依偎在其中一人怀里，打情骂俏，转过脸，对着秋香冷笑，装贞洁烈女，可以啊，现在不贞洁了，咋不去死？ 说到底，大家都惜命，只是她这个人直接，表现出来了，与其吃尽苦头，改变不了结局，还不如在过程之中享受。 第084章快活快活 不是雏儿能怎么样，她林大妞会想法子，到时候还能嫁给徐良，这才是本事！ 眼下，风声紧，城里正在通缉三人，蛮人只能躲避在其中。屋子是赁住的，平时刘氏就在家里睡懒觉，周氏负责做饭洗衣，和周围的邻里没交流，家里藏着蛮人，谁都不知情。 “秋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有几个三十年？我看啊，这三年就能改变一切，我可记得你说我又贪吃又蠢。” 林家就她们这几个丫头，林大妞和秋香年岁相仿，从小就攀比，秋香因为长相好又能说会道，比她讨喜。 林大妞一直很不服气，秋香毁容，瞬间老十岁，精气神全没了，林大妞心中痛快，暗道她活该。 顺从不是没一点好处，至少秋香和周氏被绑着身子扔到墙角，而刘氏和林大妞还能陪着吃酒，和蛮人说笑。 蛮子说大齐话蹩脚，靠比比划划，双方都能把对方的话了解个差不多。 不能出门，最好的办法是有人通风报信，而林大妞比刘氏更让人放心。 “小娘子，哥哥还未娶亲，不如你嫁了？” 三个蛮子使眼色，貌似大齐女子在乎清白，他们提出迎娶，应该能让林大妞死心塌地。 等林大妞送信之后，他们得到救援，定然要杀人灭口，不然走漏风声，泄露自己的据点，那将造成大损失。 “娶我？” 林大妞指着自己的鼻子，很是惊讶，她表面上笑得一朵花，心里瞧不起蛮子，那一身褪不去的体味，都要把她熏迷糊了。 对比起来，徐良是秀才，长相斯文，家有恒产，关键是有潜力，这些只知道杀人放火的大老粗怎么比？娶她，难道她还要感恩戴德？感谢他们八辈子祖宗，哪来的自信？ “当然。” 蛮子拍胸脯保证，见林大妞羞涩，觉得她怕是愿意的。 在他们心里，蛮族女子和大齐女子差不多，都喜欢强壮套马的汉子，银钱上不能让人满足，只能靠床上征服，而他们现在是三人，完全够用。 蛮子能吃，必须顿顿有肉，而灶间只剩下一小块腊肉，根本不够晚上做一顿菜的。 “上好的酒菜，不怕花钱。” 蛮子扔给林大妞一块银锭，约莫有十两，在没脱离危险之前，他们不会卸磨杀驴。 林大妞接过咬一口，真金白银，刘氏眼神都亮了，没想到蛮子这么有钱。 “只要你给送信，还有，有很多。” 三人看出刘氏贪财，把钱袋凑在一起，哗啦一声，桌子上立刻被散落的银子填满，至少有四五十两。 刘氏眼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林满金和柱子一起找小寡妇，让她在家里守寡，房事上根本不能满足她的需求。 还是蛮族汉子好，陪着玩，还给银子，刘氏想，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被她碰见了。 林大妞看到银子，愣神一下，她还没有被银钱冲昏头脑，她想的是，一旦替蛮人通风报信，有很大可能，对方会杀人灭口。 蛮人躲藏在她家，跑不出去，还得靠着她们打掩护，至少证明她们是安全的。 钱财，她林大妞要，前提是得想法子保证自身安全。 “大妞，不如我去打酒？” 刘氏耗子给猫当三陪，赚钱不要命，满脑子都是自己出门一趟，能贪多少银钱。 “让她去。” 蛮人指着林大妞，一脸笃定。刘氏好歹是个中年妇人，心眼多，万一让她去，保不准去衙门告官，那他们三兄弟，得被一勺烩。 “我去，你们可以用我娘做人质。” 林大妞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为怕自己露馅，对准角落里的秋香开火，转移话题，“真应该给你找一面小镜子，让你照照模样。” 一夜，周氏和秋香靠在一起，几乎流尽眼泪，面对蛮人侮辱，她们不能反抗，甚至不能去死，变态的蛮子叫上刘氏和林大妞一起上，给二人表演活春宫，强迫她们当观众。 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可能，周氏绝对不会和刘氏赁在一个院子，说来说去都是因没分家，手头没银子，干啥都不能当家做主，直不起腰杆。 “我说二弟妹，秋香要死要活就算了，毕竟是未成亲的黄花大闺女，你这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做给谁看？” 刘氏扭着屁股，来到周氏面前，撇撇嘴，就林满银那身板，能和蛮子比？况且三个蛮子都是小伙儿，论理，占便宜的也是她们。 “人活着，就要及时行乐，要想开，干啥和自己过不去？” 刘氏指着周氏，笑道，“你看看你，不听话吧，被绑起来多难受。” 再说，有啥想不开的，边城有专门供女子找乐子的小倌馆，里面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但是据说进去一趟，没个一百两银子出不来。 现在机会就在面前，一分银子不用花，能找乐子，对方还给几十两，这好事上哪找去。 “别说我不知廉耻，廉耻有自己舒服重要？” 周氏说不了话，那恶狠狠的眼神，妯娌多年，刘氏怎么可能看不懂，她自说自话，“林满金和小寡妇风流快活，让我独守空房，娘还让我忍，说谁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忍？刘氏在村里，真干不出来什么，总不能去勾搭汉子，但是眼下有机会，她也想快活快活。 这边，林大妞成功骗过蛮人，拿着银钱出门，她挎着小篮子，先去杂货铺打酒，又去集市上割了个羊腿。蛮子爱吃这个，这一路她都捏着鼻子，闻到腥膻味就想吐。 “良子哥！” 林大妞不晓得怎么办才好，她漫无目的地瞎转悠，来到城门附近，刚好碰见手拿名册的徐良。 “你是？” 徐良心里咯噔一下，有拔腿就跑的冲动，奈何他在上工，逃不了，只得硬着头皮搭话。 “良子哥，你不认识我了吗？在小刘村，我还给你送过鸡腿和土豆，我是林大妞啊！” 林大妞脸色红了红，有些恼怒，当时徐良接了她送的东西，千恩万谢，转头就不认识人，到底是真的忘了还是装的？ 第085章心生毒计 “大妞妹子啊，记得记得。” 徐良从口袋抓出一把铜板，放到林大妞的篮子里，“我早就想谢谢你了，这个银钱你拿着，不多，就是心意，你买朵花戴。” 吃人家嘴短，徐良真没办法，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学会下厨，不然以后为了吃，他真能做出折腰的事情来，钱货两讫，两不相欠最好。 “你这是啥意思？” 林大妞看到徐良，红了眼圈，就好像找到主心骨，这一夜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被蛮子砍死，她看那刀，还沾着血迹，保不准这伙人有人命官司在身。 出来前，蛮子让她去胡同旁边一家叫如意的布庄送信，林大妞留个心眼，在旁边转悠一圈，并没进去。 徐良是秀才，念过很多书，肯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林大妞有一种冲动，把一切都告诉徐良，求他解救她。 她还有个小担心，自己就算还是雏儿，和蛮子同一屋檐下，本身就已经不清白，他会不会嫌弃她？ 千言万语，在徐良给铜板的瞬间，都不存在了，林大妞无端的生出一抹怨恨。 “哦，我想起来了，林满银是你二叔吧？” 徐良刚看到林二丫带着林小丫送银钱，琢磨先通知林大妞一声，包括银钱的数量，清楚明白，他知道两家闹得僵，也是好心。 “我二叔受伤了？” 林大妞点点头，抓住关键点，林二丫带着丑丫头去她家送东西。 林大妞出门前，门上挂锁，她若是不赶回去，两个小崽子就得白跑一趟。 人来了，那就别走，林大妞心生毒计，决定把林二丫和林小丫拖下水，要倒霉一起倒霉！ “良子哥，那我赶紧回家了，我娘她们出门做工，家里没人呢，二丫她们去了，该吃闭门羹了！” 想到此，林大妞不再理会徐良，转回头，拎着篮子快速往家走，中途差点被路过的大娘撞翻了个跟头，鸡蛋打碎两个，她都没计较。 徐良以为林大妞是为银子，摇摇头，继续看名册，没有说什么。 这边，林小丫已经跟随自家二姐到了小院，她看到门口挂锁，不由得皱眉，难不成刘氏和周氏回去了？ 小院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门又是在外锁的，家里应该没人。 “二姐,咋办，人不在家。” 一路走一个时辰。路程不算短，林小丫可不想反复折腾，若是人只是暂时出去了，她可以等会儿。 赁住小院附近乌烟瘴气的，胡同里全是泥，林小丫看着自己鹿皮小靴上面的泥点子，后悔没穿旧鞋出门。 “城外禁止车马通行，她们不可能回去。” 林二丫很肯定，就刘氏那好吃懒做的性子，让她走几天，她肯定不愿意，再说四个女人上路，也不安全。 听说院子赁住了两个月，如果提前搬走，房主不会退钱。 “有道理。” 林小丫给自家二姐竖起大拇指，琢磨人都去了哪里，莫不是得到消息去采石山看林满银了？ 等了约莫有一刻钟，林大妞这才急匆匆地赶回来，她手里提着篮子，尽量让表情自然些。 “二丫，小丫，我刚才买东西，碰见良子哥，听说你们来给二叔送银子。” 林大妞故意表现得很热络，打开门口的大锁，“走啊，进去说。” “林大妞，你二婶呢？” 林二丫根本不吃这套，这银子应该给周氏，而不是给林大妞。她是不相信林大妞的性子，万一拿银钱，很可能自己独吞，然后打死不承认，顺便倒打一耙。 “你怎么和我说话的？” 以前，林二丫见到她就和老鼠见到猫一样，这不，三房分出去，林二丫马上嘚瑟起来，这让林大妞很是不平衡。她心中暗道，小兔崽子，只要进了这个门，就别想着出去！ “算了，我也不和你一般见识。二婶和秋香去做工，看这时辰该回来了。” 林大妞摆摆手，打开院门，骂道，“你俩把人银钱给了就赶紧滚，别想着留饭！” 这应该是自己正确的态度，这两个丫头片子精明，林大妞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发现端倪，她高声道，“还愣着干啥，进来啊。” 林二丫气鼓鼓地瞪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具体她还说不出来。 “大妞姐，我们还是在门口等着吧，我鞋脏了。” 林小丫拍拍自家二姐的手，垂着脑袋扭扭捏捏，她回忆原主胆小怕事的模样，倒是装的像。 不怪她不进门，而是有空间以后，她的嗅觉敏感，即便是篮子上面用蓝色的碎花棉布遮着，可她还是闻到羊肉味。 印象里，林大妞和刘氏，二人对羊肉过敏，母女二人吃羊肉起疹子，就是那腥膻味，都闻不得。 因此老宅未分家之前，羊肉从来没出现在过年的饭桌上。以二人自私程度，肯定不能给周氏和秋香买肉，这就奇怪了，肉是买给谁的？ 不但有肉，还有酒，加上林大妞奇怪的举动，更让林小丫心中起疑，她不由得多想，昨夜还有几个没抓到的蛮人…… 当然，她没证据，一切都是联想，可不巧的，林小丫是医生，她看出林大妞走路的姿势怪异，加上脖颈上的红痕，联想到女子初承雨露…… 房内，响起蛮人小声地嘀咕声，林小丫动了动耳朵，更加证实自己的猜想。 “二姐，娘给我的钱袋不见了！” 林小丫摸了摸身上，带着哭腔尖叫，“是不是刚才咱俩买头绳，被人摸了去？这可咋办，我怎么和二伯娘交代啊！” “你个死丫头吗，你看娘不打死你的！” 林二丫跺跺脚，也急了，上前帮着林小丫翻找，她也跟着嚎啕大哭，好几两银子，说没就没，“咱家根本赔不起！小丫，你会被娘打死！” 林小丫挑挑眉，没想到自家二姐如此配合，戏演得比她还真，她一狠心，不顾形象，坐在门口大哭，引得周围人家张望。 “真是晦气！” 林大妞见状不好，把人关在门外，“我会和二婶说，等着二婶上门要银子吧！” 要是再撕扯，引发邻居主意，蛮人得提前暴露，那倒霉的还是她，林大丫只得放弃把人拖下水的打算。 第086章论功行赏 晌午，天色阴沉沉的，小北风嗖嗖地吹，林小丫身上沾满泥水，冻得浑身哆嗦，被林二丫拖到大街上。 “小丫，你是不是发现啥了？” 林二丫看周围都是行人，紧张的神经放松些许，她抹了一把刘海儿下的冷汗，“钱袋明明在我身上，你却说不见了。” 她也发现林大妞不正常，因此留个心眼，全力配合自家小妹，林二丫假想自己真弄丢银钱，着急得大哭，绝不是干打雷不下雨，而是眼泪噼里啪啦的，入戏很深。 “二姐，林大妞不吃羊肉，而她篮子里有羊肉，有古怪。还有，我看到门口有一双鞋，肯定不是二伯的。” 一门清一色的女人，就算刘氏想偷人，周氏不会坐视不理，再者她和林满银关系好，定然做不出此等下作事。 门口有鞋是林小丫自己胡编乱造，她总不能坦白自己懂蛮族语言，还发现林大妞已经不是黄花闺女的事实。 “我就知道，林大妞让咱俩进去，一准儿没好事！” 林二丫咬牙切齿，难怪林大妞热情地让人进门，她说周氏和秋香去做活儿，自己是信的，但是偏生刘氏同样不在家，这借口根本站不住脚。 “小丫，你身上湿透了，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让娘给你煮姜汤。” 林二丫展现自己的魄力，安排道，“我要是告官，官差不能相信，我去找良子哥。” “那好吧，二姐你小心点。” 林小丫感觉自己帮不上忙，只得点点头，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 “小丫，你是摔倒掉泥坑了？” 李氏看到小闺女进门，形容狼狈，当即一脸心疼，她赶紧把人领到灶间，何氏往浴桶里兑水，又去包袱里找换洗的衣裳。 “娘，大事不好！” 见左右无人，林小丫不再隐瞒，把自己的猜测说一遍，那屋子有蛮子！ “二丫去找徐良了？此事不能打草惊蛇，不然咱家容易被记恨。” 对于小闺女突然懂了蛮族话，李氏一点不惊讶，空间都有了，一夜之间开窍有什么稀奇，只是为啥就是不会写字呢？ 看着林小丫比竹子爬还散架子的字，李氏想，或许上个空间的主人是蛮子？ 不提家里人团团转，直到入夜时分，徐良才带着林二丫回来，他得到消息，去找萧家军报信，又担心林二丫自己走丢，就把人交给林满铜看着。 天都黑透了，三人才一起回来，外头下了雨，三人淋了个透心凉。 家里一番忙碌，齐聚在徐家最大的堂屋，摆上饭菜，谁也没说话，风卷残云，林满铜一连串吃了八个拳头大的肉包子。 “吃饱了没，吃饱了赶紧说，咱们小丫猜得对不对？” 李氏给林满铜和徐良倒了茶水，家里人都在等消息，坐立不安，林大寒非要去看一眼，她阻止了。 蛮人个个凶悍，万一萧家军抓人，蛮子狗急跳墙，说不得要拉着几个垫背的。 “婶子，你可以摆摊算命了。” 徐良表示佩服，这一回，林家姐妹算是立下大功，三个蛮子全部落网。 萧家军想来一出引蛇出洞，谁料引发蛮子警觉，只得冲进去抓人。 他们进去那会儿，蛮子全身上下一件衣服没穿，正抱着林大妞快活，慌不择路逃跑之时，还杀了两个路过的无辜百姓。 幸好，老宅人除受了点侮辱之外，一个没死，周氏和秋香她们被送到城北大营，等着军师审问。 “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二哥说。” 林满铜抱着脑袋，他对林满银还剩了那么一点点的感情，看到曾经的二嫂和侄女失魂落魄，衣衫不整的，他只能叹息。 林满银还被蒙在鼓里，而林满铜左右为难，主要是他发现周氏和秋香没有求生的欲望。 “说一声吧，也不用你说，花点银子找人送个口信。” 李氏想想，贞洁对女子何等重要，万一周氏和秋香想不开，好歹让林满银心里有数，看看能不能出来一趟，一家团聚，见最后一面。 气氛低落，林小丫只觉得悲凉，时代如此，女子被强，尤其是闹到这样人尽皆知，能活下来的，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都怪我说漏嘴，到时候小丫可能也得去城北大营一趟。” 徐良抿嘴，他送信刚好遇见军师沈千回，那可是大人物，对方只说了几句话，他就什么都交代了。事后，徐良懊恼，他就不该嘴快。 一大家子没做好准备，第二日一大早，萧家军上门，带走林小丫。 家里顿时乱套了，李氏非要跟着一起，林二丫也同样不放心小妹，拽了一个士兵的裤子不放。 “婶子，你放心，咱们军师就是问几句话，主要是论功行赏。” 为首的士兵看着快被拽下来的裤子，又不好和小丫头一般见识，面红耳赤地解释。 不是抓人是请人，这是军师特地交代的。 沈千回听徐良说，蛮人计划屠城当夜，也是林小丫边跑边通风报信，当即对着小丫头感兴趣，让手下人带来给他看看。 “我们就在外头等着，保证不跟进去。” 何氏和李氏锁门，带着一大家子，好在士兵弄来一两马车，全家人挤挤，刚好能坐下。 马车上，李氏搂着林小丫不放，“娘的小丫啊，进去别乱说话，娘等你回来。” 林小丫抽抽嘴角，感觉自己像坐牢了。不过她还没进过军营，要直面大人物，难免紧张。 “小妹，不要怕，大人物也要如厕。” 林大丫拉住自家小妹的手，想起那套理论，同样都是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咳咳！” 林二丫一口水喷出，用手不断地顺着前胸，以前她总嫌弃大姐软弱，胆小如鼠，这会儿却是腰板挺得最直的。 “小妹，你又没犯事，进去参观一圈儿就出来了，机会难得，徐大哥说自己进去差点吓尿裤子，都没仔细看军中大帐是啥样。” 林大寒为安慰小妹，毫不犹豫地出卖好兄弟徐良。 家人七嘴八舌，林小丫心中好笑，等到地方下马车，果然不再紧张。 第087章新活计 军中大帐，沈千回坐没坐相，侧卧在一张铺着狐狸皮的垫子上，慵懒地打了个呵欠，等他见到真人版女中豪杰，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瞪着眼睛，惊讶道：“就是这个小不点？” “民女林小丫。” 听说军中礼节有些不同，都是粗枝大叶的汉子，林小丫直接抱拳，口中那句壮士，让她咽回去了。 沈千回一身白色的袍子，不染纤尘，眼角狭长，微微有些上挑，唇红齿白的，就像一只长着尾巴的千年狐狸，这是她第一眼印象。 来之前，林小丫以为，军师应该是仙风道骨，留着胡须，面容刻板严肃的老头子，果然人不可貌相。 “林小丫，坐坐。” 沈千回觉得自己不能小看眼前的黄毛丫头，遇见蛮人偷袭百姓，小丫头不是尖叫闪躲，而是用自己的办法通知萧家军，光是这一点，就不简单了。 因为她的通风报信，减少百姓死伤人数，降低不小的损失，功不可没。 “沈军师，您找我来有事吗？” 林小丫没客气，寻着一把椅子坐下，又喝一口茶水。刚刚马车上，李氏怕她喝水后找不到地方如厕，就让她抿了抿，这会儿嘴唇干裂，嗓子冒烟。 “你会说蛮族话？” 具体的徐良已经详细说过，包括林小丫发现蛮子的过程，沈千回只是好奇。 “会的。” 林小丫不但会说，而且会看会写，这取决于前世的积累。 “你看看这个，能看懂？” 沈千回把一张泛黄的纸张递给林小丫，“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北地商人和蛮族做生意，几乎都会几句蛮语，沟通方便，但是没人想去学习对方民族的文字。 萧家军有自己的情报网，每个月都会截获大量的书信，奈何只有几个人懂，根本看不过来。 蛮人抱团，对大齐人相当憎恶，他花银子，也难请到蛮人翻译，何况，就算把人请来，也没有足够的信任。 林小丫不同，她是土生土长的大齐人，沈千回派人调查过，林家人际关系简单。 “账册，皮毛生意的账册。” 林小丫看一眼，没有犹豫地回道。自家就是普通百姓，她不想和狐狸打交道，可穿来之后，她又明白，找个靠山非常重要。 穷苦人家，就是那无根的浮萍，背靠大树好乘凉，民不与官斗。 “果然认识。” 沈千回狂喜，背着走在大帐走走一圈，嘴里念念有词，如果让林小丫帮着翻译蛮人的消息，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窝点。 只是，这个小丫头，到底靠谱不？ 林小丫可不管他念叨什么，只觉得沈千回还是别说话的好，刚才她一进门，整个大帐都亮堂了，他这张脸，安静而美好。 阳光一丝一缕地照在他的碎发上，呈现淡淡的紫色，林小丫头一次见到长相妖孽的男子，他一人，几乎能拉升整个北地百姓的颜值。 但是，一说话，这人就露馅了，如仙人坠下云端，她甚至怀疑，此人是个逗比。 若如此，真的白瞎了此等容貌。 “林小丫，你爹林满铜正在边城服徭役，你想不想给他换个轻省的活儿？” 沈千回左思右想，决定先扔出个馅饼诱惑林小丫，他打了个响指，让属下抱进来一个小箱子，当着她面打开，里面全是金银之物。 “大叔，你的意思我爹还能换地方？” 林小丫故作天真，不过老狐狸的确抓到她软肋，比起爱财，她更想让林满铜别那么辛苦。 这才不到一个月，林满铜搬运石头，鞋底磨坏了两双，从早到晚不停，时而吃肉进补，人还是瘦一大圈。 “大叔？” 沈千回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从袖兜掏出小铜镜，左看右看，这几日为了抓蛮子，焦头烂额，他又没睡好，难到有黑眼圈了？ 不行不行，万一这样回到京都，京都第一美男的位置不保，要被别人抢跑了！ 沈千回很伤感，“小丫头，你不是有个大哥十六，我比你大哥大上两岁，怎么也轮不到喊叔叔吧？” 林小丫无语，这是重点？她一时心急，随口称呼的，对比起来，她想知道沈狐狸滥用职权，能让不能让他爹不用服徭役。 “你只要帮我个忙，每日来城北大营几个时辰就好。” 沈千回决定不再纠结称呼问题，说起正事，他可以奖励林小丫一套靠近大营两进的院子作为奖赏。 毕竟，林小丫通风报信，万一有蛮族的探子得到消息，保不住要记恨上林家，靠近大营，住着都是军中将领的家眷，安全上肯定不需要担心。 “好。” 最重要的是安全，林小丫几乎想都没想，踏入贼船，以至于若干年后，她无比懊恼，当年怎么就被沈千回给忽悠了。 “你们回去收拾收拾，你爹那你放心，我会安排。” 沈千回没多言，让手下士兵送林小丫出去，她两手空空到军中大帐，出来多了个小箱子，还有一套两进的宅院的房契。 宅院是沈千回的产业，因为他住在军中，院子空置下来，里面还养着几个下人看院子。 箱子里，还有几张是下人的卖身契，全部送人情，给了林小丫。 “小丫，你得到一套院子？” 李氏瞪大眼睛，没想到只是通风报信，就能得到如此厚重的奖赏，再听说有下人的时候，更是好久回不过神。 自家就是普通的庄户，还没在镇上买房子，一下就得到城里的大院子，比徐家的还大，突然之间，李氏感觉自己成了压榨长工的地主老财。 对于奖赏，林小丫很淡定，沈狐狸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能如此大手笔，只能说明她有利用价值。 “可是，你娘我这辈子还没使唤过下人啊！” 李氏摆弄着袖子，别说她没见过世面，林家村汪地主家也有下人的，可那不是自家，她还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成为夫人的现实，总觉得怪别扭的。 再有一个，养着下人是要给工钱的，家里是有点家底，可达不到这个程度。 第088章准女婿 沈千回给她的待遇相当丰厚，养几个下人肯定够用，再者将来自家住大院子，肯定得买人，不说别人，小弟林小寒念书，总得有个书童陪着。 “还要去城北大营上工？” 这下，李氏已经不想着下人的问题，而是操心林小丫，生怕自家闺女惹到贵人，军营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娘，我小妹啥时候会蛮族话了？” 林二丫抓住重点，她和小妹一起长大，对于此，一点也不晓得。 林小丫沉默，这点上，的确是无法解释，她能怎么编造，说自己发高烧差点没了，等好起来就发现自己无师自通，二姐那么精明，会相信？ 若真是这么说，她接下来就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当成妖怪附体，还是蛮族的妖怪。 “唉，二丫，你还记得不，咱们村有个野人？” 李氏想法单纯，小闺女身上发生任何事情她都不觉得神奇，毕竟，空间已经是最大的奇迹。 眼下，先得找借口，把谎圆过去。 “野人咋了？” 林家村靠山，山里住着猎户，那人手长脚长，冬日里大雪纷飞，还露着胳膊，板着脸，从未开口。 村里人都传，猎户是野人，吃生肉，未开化，人也狠毒，老大不小了，独来独往，也不娶媳妇。 好人家的闺女，谁愿意到大山深处过日子，山里是有野兽的，遍布虫蛇，怪吓人的。 林二丫抖了抖，双手抱着胳膊，她看野人的眼睛，就觉得很可怕，整个人都哆嗦。 “那个野人就是蛮子，小丫上山捡柴禾，蛮语是野人教会了的。” 李氏叹息一声，这点，她还真没撒谎。野人不说话，是和大齐语言不通，下山用野味换粮食，都靠比比划划。 有次，她去镇上卖东西，亲耳听见过野人说蛮语，再加上，林小丫三岁开始就被派到山脚下捡柴禾，有将近四年的时间，独来独往，会点蛮语，说得过去。 “这样说，野人还挺好的，难怪小丫捡柴禾比我打猪草快。” 林二丫掐了掐自己小妹的脸蛋，噘嘴道，“你这小丫头，胆子不小，那蛮子吃生肉，你不怕被吃了？” “二姐，我这么瘦，还不如傻袍子肉多。” 林小丫嘴角抽了抽，心里却松一口气，太好了，那野人有一段日子没出现，就算出现，家人也不会去求证，完全不用担心穿帮。 沈千回说话算话，行动迅速，晚上，林满铜归家，告知自己被换了个活计，就负责给服徭役的人盛饭，也不用每日住在帐篷，得到特许，晚上可以回家睡觉。 “那是因为，你闺女有出息，你借光了。” 李氏给家里人盛汤，说起林小丫得到的奖励，两进宅院，一家子够住，而且就在城门附近不远，靠着城北大营，每日能节省不少时间，她琢磨收拾收拾，尽早搬过去。 “可是，我得去码头上扛包，这样就有点远了，要不，我继续住在良子家？” 林大寒一脸为难，小妹那么小，都能赚银子，他当时还说要撑起整个家，必须得更加卖力。 只是他和徐良住这边，得靠自己生火做饭，林大寒很忧伤，他那水平，最多是能把饭菜做熟。 “大寒，你留在这住吧，我要跟着叔和婶子一起。” 徐良摇头，搬走他也得跟着，两进院子，肯定有他住的地方，不行他就和下人一起挤着住。 何氏和李氏的手艺太好，他自从吃了二人做的饭菜之后，徭役那伙食都吃不进去，胃口刁钻，每日还得带饭去。 “良子一起，家里地方大。” 李氏笑眯眯地，心中高兴，和徐良接触一段时日，她就发现徐良的品行绝对没的说，她已经把人当准女婿看待。 自家大丫性格太柔，就得找徐良这种能拿得起事的，而且徐良要守孝三年，时间上也刚刚好。 “娘……” 林大寒很是幽怨，若是如此，他就得想办法，看来只能重新换个活计了。 “大哥，你总想着给别人做工，就没想自己干点啥？” 林小丫托着腮，林大寒稳重，能吃苦，憨厚，就是脑子不够灵活，家里虽然有点压箱底，却也不能全部拿出来花用，只能做点小本买卖。 “我想过。” 林大寒涨红了脸，见全家人没有嘲笑的意思，才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没有太多本钱，所以初期就想着进点新奇的小玩意，到市集上和周边的村子叫卖。 但是，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是自给自足，村里人家，能肯出银钱的，也就是在红白喜事上，剩下的，就是女子用的针头线脑，小本买卖，不怕赔钱。 “娘，我问了到码头上售卖东西的货郎，他的成本就有二三十两，咱家拿不出这些钱。” 林大寒之所以找码头做工，也不是白做的，最近一段日子，他勤快，干活不偷懒，认识几个跟着走货的生意人。 生意人都是在大齐京都走货，把那边的新鲜物件运送到北地，货品一来，就被送到高档的铺子，转手卖个天价。 京都的绢花真漂亮，栩栩如生，就和真的一般，听说成本只要几十文，到铺子里，卖二百文，那些有钱的夫人小姐们，眼睛都不眨，还直呼便宜。 林大寒和人混熟了，那人也挺实在，可用几十文的成本卖给他，就当做个捎带。 “就算我有进货的银子，有货，我卖给谁啊？” 现实很残酷，东西再好，要摆在店铺里才能卖得上价，他若是拿绢花摆地摊，估摸成本都赚不回来。 “大哥说的对。” 林小丫双手赞成，消费人群很重要，绢花都是高级货，自家不可能为此再开一间铺子。 得到鼓励，林大寒的话更多，除了绢花，还有京都运送的茶叶，丝绸，这些大件，他收不起。 从前还能和蛮族走货，最近一段，两国关系紧张，城门关闭，蛮族的皮毛，毯子，药材越来越稀少。 “我就想，要是咱们能整点东西到京都去售卖，也很好。” 当然，林大寒只是想想而已。这一路路途遥远，吃食不容易保存，好运输的货品，必须要新奇，保证京都百姓没见过。 第089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关于做生意，如何才能花最少的本钱，把利益实现最大化，这是个深奥的问题，目前家里人还解决不了。 林大寒只说了自己的想法，可却引起林小丫的重视，她本以为自家大哥是个吃苦耐劳的木头疙瘩，谁料她只看到个表象，林大寒可比爹林满铜头脑要灵活得多。 兄弟姐妹五人，只有大姐林大丫的性子随了林满铜，其余人，像李氏多些。 席间热热闹闹，还有徐良插科打诨，一家人其乐融融，受到那点惊吓，也就忽略不计了。 “砰砰砰！” 门外传来砸门的声音，徐良第一个站起身，就往门口走，嘴里还小声嘀咕，“谁啊，这么晚？” 他亲戚不多，唯一一个关系亲近的舅舅，留在村里，他舅腿脚上有点小毛病，是个跛子，因此幸运地躲过徭役。 “早点洗漱，明日咱们去小院看看，有什么需要收拾采买的，整理妥当，趁早搬进去。” 虽说院里有下人，却和她没关系，让别人做活儿，心里不踏实。李氏感叹，她生来就是劳碌命。 “三弟！” 李氏话音刚落，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一个满身风霜的人走进门，他穿着破棉袄，露出黑乎乎的棉絮，手臂上缠着绷带，灰头土脸，那双眼睛里，布满细密的红血丝。 林满银进门，身后跟着徐良，他摊摊手，转身走出门，这是老林家的家事，还涉及到家丑，他一个外人掺和不好。 “二哥？” 林满铜瞪大眼睛，站起身，他已经找人送口信，看着架势，林满银应该知道了。 虽说两人现在不是亲兄弟，血浓于水，亲情还在，林满铜心里很不是滋味，天灾人祸，躲不过去啊。 “你咋找来了？” 采石山自从发誓逃徭役事件，管理相当严格，莫非是周氏和秋香出事，所以林满银是来收尸的？ 自家小丫也是刚在城北大营回来，一大家子战战兢兢，李氏绝口不提，林满铜也很为难，他一个汉子，若是上门探看嫂子和侄女，这算哪门子的事！ 谁也不想发生悲剧，作为局外人，李氏无法阻止，只能冷眼旁观。这些人都对她和家里几个小的造成过伤害，她没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好的。 “三弟，你看到周氏和秋香了吗？” 林满银心急如焚，他得到消息后，当即抱头痛哭，痛恨林满金，痛恨林老太太的偏心，又恨刘氏和林大妞，还恨蛮子，他根本不晓得如何是好。 管衙役的官差不会让他下山，林满银只能偷偷地从比较危险的后山往下跑，天黑了，他看不清楚路，在山坡滚了下来，身上的棉衣被刮得都是口子，分外狼狈。 “没有，大概是回家了？” 林满铜跟着叹气，遇见这等事，万一传到林老太太耳朵，定然要把人骂个狗血淋头，娘俩活不下去，还不如留在边城，换个住处，也没人认识，重新生活，总不能因为这个，家破人亡。 “二哥，你先回去，我打听打听消息，有信儿告诉你。” 比起周氏和秋香，林满铜更担心他二哥，逃徭役是重罪，万一明早点名，找不到人，事大了。 “林满铜，你就是这么做兄弟的？” 林满银听到三弟敷衍，当即怒火中烧，自己马上要面临家破人亡，林满铜还用服徭役吓唬他，一点不顾念兄弟情面。 “二哥，你让我们咋做？” 李氏把茶水放到桌子上，挑挑眉，她去劝说？弄不好周氏以为她是看热闹的。 再说，事情又不是发生在自家，别指望谁能感同身受，年前小丫发高热昏迷，她和林满铜求爷爷告奶奶，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结果换来同情了还是换来帮助了？ 林老太太把一家人赶出去，林满银和周氏还帮忙了，李氏也想问问林满银是怎么做兄弟的！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林满银做的就是对，自家就是薄情寡义，真是好笑！ “把小丫扔小南山，又不是我说的，都是娘的安排。” 林满银的确理亏，面对李氏的质问，他尴尬地咳嗽两声，推脱责任。 其实他来找林满铜，主要是想借钱，他做徭役得到的银子，全送了过去，他手里没留下几个铜板。 从山上逃下来，总得吃饭，接下来，他怕是要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三弟，当初是我不好，咱们兄弟一样，命苦，娘他就偏心大哥，把咱们当根草。” 丛山上下来，跑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林满银早已口干舌燥，他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碗热茶，准备大吐苦水。 咕噜噜……他的肚子叫唤两声，屋里的人都听见了。 林满银面色涨红，磕磕巴巴地道，“三弟妹，家里可有剩饭？啥都行，让我先垫垫肚子。” “灶膛里放了两个大红薯，家里还有窝头和剩下的汤水。” 李氏面色自然，林满银已经错过晚饭时间，再做来不及，只能把现有的对付一下。 她万分厌恶林家人，扪心自问，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李氏是妇道人家，可不是君子大丈夫，能不记仇。 林家一窝白眼狼，林满银只是表面厚道而已，不然也不能不动声色地坑自家多年，夫妻俩还都没察觉。 “那就麻烦三弟妹了。” 林满银摇摇头，关于和三弟一家的关系，他来不及想太多，而是问林满铜，“你知道咱爹爹是怎么没的吧？” “爹……大雪压塌了屋顶，所以……” 林满铜搓搓手，垂着头不说话。其实他能想到，肯定是大哥一家偷懒不做活儿，二房又有私心，只顾自己，这才酿成惨剧。 站在他的立场，他说不出什么，毕竟那日雪吓得太大，二哥家人手少，不够用。 “是被大雪压塌屋顶，但爹本来可以不用受罪的。” 林满银把当时发生的回忆一遍，包括他和周氏看到林满金和柱子找借口去茅厕。 雪太大了，他忙得团团转，等缓过来一口气，正房的屋顶已经被压塌。 “你是说大哥和柱子一起去了小寡妇家？” 林满铜惊呼，他发觉几个娃正好奇地看着，发觉自己失言。长辈再不对，也不能在儿女面前念叨。 第090章翡翠蛋 “咱们先出去。” 林大寒率先出门，林二丫带着自家小妹紧随其后，她眯着眼睛，言语讽刺，“啧啧，就知道大房不靠谱，原来其中还有丑事，真真……” 难怪一家人回到林家村，村里人眼神怪异，原来还有这等渊源在里面。 “二姐，大伯和柱子哥去寡妇家帮忙扫雪去了吗？” 出门后，林小丫深呼吸，面对早熟的二姐，她突然有了逗弄的心思，仰着头，一派天真地问道。 林二丫：…… 小妹才八岁，能懂啥？之前林满金和寡妇光着屁股在雪地，小丫都认为人家穿得少。 男女之间的丑事她说不清楚，林二丫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污染自家纯洁的小妹，她搪塞道，“是啊。” “大伯和柱子哥还真是心善，那叫什么来的，对，舍己为人。” 林小丫若知道自家二姐的想法，一定会笑抽，做医生的，什么都懂，虽说没实践经验，但是她理论经验丰富，绝对的老司机。 林二丫一个踉跄后落荒而逃，只留下屋檐下一脸得意的林小丫。 家里人不晓得林满银和林满铜说了什么，反正一直留到很晚，人才离开。 临走前，林满银带着一个包袱，里面有吃食，碎银子，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 半夜，李氏瞧瞧地进了自家小闺女的屋子，林小丫听见响动，揉揉眼睛，“娘，你咋来了？” “娘睡不着，过来看看。” 李氏虽然这么说，却反手把房门反锁，她这心里不舒服，却找不到人倾述。 他们三房已经和老宅断亲，可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如今二房遭难，林满铜若是想帮一把，她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林满铜都没和她商量，擅自做主，末了，还做贼心虚地赔不是。 “你爹说，你二伯小时候救过他一命。” 睡不着，母女俩进了空间，李氏打开话匣子，“那时候你爹还小，掉进河里，差点被淹死，还是你二伯救了他。” 林满铜回忆往事，唏嘘不已，他能力有限，帮不了太大的忙，只能竭尽所能，就当是报恩，而且他和林满银言明，没下一次。 “娘，你为这事生气，不值得。” 林小丫开导，别说是亲兄弟，就是同族，遇见困难也得搭把手，况且周氏和秋香属实凄惨，就算挺过去，心里也得留下巨大的阴影。 没办法，女子生来就处于弱势，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娘也不是生气，就怕那群人一直拖后腿，没完没了。” 李氏心中惶恐，她脱离老宅，到城里，好不容易不用看到林老太太的脸色，能过舒心日子，和何氏关系也亲厚，真的很怕回到过去。 “娘，不会的，咱家都被过继出去，已成定局，族谱都被改了。” 林小丫能理解娘亲，好在，李氏没感叹太久，很快又开始在空间劳作。 林小丫人小腿短，干活慢，她就坐在河边，拿个铁片子开河蚌，河蚌里的珍珠，个个都不落空。 她用个小匣子攒着，已经装满，下一步，就是在珍珠上打孔，做珍珠耳钉。 珍珠养人，衬着人温润，自家大姐到了年岁，也该好好打扮下。 “小丫，你大哥心里有点成算，咱们家不如做个生意。” 前段时间的馄饨摊子夭折，李氏绞尽脑汁，想不到别的。她会做的菜色成本高，卖得不能便宜，百姓们未必愿意买。 再者，春寒料峭，边城青黄不接，青菜不能拿出去卖，太引人注意了。 家里花费不小，给大寒娶媳妇的银钱，大丫的嫁妆，都要开始慢慢攒。 空间里有金山银山，李氏也不想动用，她已经从钱眼钻出来，生怕自己不劳而获，老天会惩罚到林小丫身上。 偶尔用空间里的出产改善生活，却不是长久之计，李氏头脑清醒，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贪婪。 “娘，你让我想想。” 林小丫揉揉额角，刚刚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这么一打岔，就被错过去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万一自家表现得太阔绰，很容易被有心人盯上，酿成惨剧。 李氏不相信人心，家里的亲人尚且如此，更不能指望外人仁慈。 “有了！” 林小丫拍拍头，她也是通过晚饭大哥的提醒，想到赚钱的法子，但是没有经验，还得测试一下。 “一惊一乍的！” 李氏吃了一根黄瓜，见自家小闺女一本正经地思考，乐了，“小丫，你有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娘，我看过个食谱，鸭蛋可以做松花蛋。” 这里人只知道咸鸭蛋，并无别的做法。这就给林小丫可乘之机，而且松花蛋做起来简单，上面还有花纹，绝对的高大上。 可以起个文雅的名字，翡翠蛋，也能叫富贵蛋。 京都的百姓接受能力高，虽说后期，肯定要被人模仿，他们做的就是早点抢占市场，赚第一桶金。 “这个成吗？” 李氏对做吃食上很有兴趣，不过林小丫知道的模模糊糊，也记不清楚，二人只能采买材料，在空间里试验。 第二日一早，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早饭，青粥小菜，三合面的馒头，和和睦睦。 别看伙食简单，拌咸菜的时候，何氏加了几滴芝麻油，那味道当即就不同了。 这年头家家户户做饭难吃，那是舍不得放调料，古代无污染，青菜不打农药，原汁原味，只要加点油盐爆炒，就能保留食物原本的香气。 “娘，我一会儿带着二丫和小丫出去买点东西，顺便去咱家的小院看看。” 李氏不曾提起林满银带走的东西，有时候安慰自己，给就给了，吃亏是福。 得知要出门，林小丫跑回到房间，小身板扎根到箱子中，打算找件还算得体，没有补丁的衣裳。 “小妹，今天你倒是不用催。” 林二丫正要喊人梳头，有些诧异自家小妹的积极，平日这丫头都要三催四请的。 “娘说带咱俩去集市。” 林小丫对买东西热衷，一家人跟着林满铜暂时搬到边城，李氏担心边城太大，平日都不让她出门，只能在家里憋着，活脱脱一个古代版宅女。 第091章买绢花 来到边城这么久，林小丫好不容易才能出门放风，当即欢呼雀跃。 边城大，和家里镇上完全不同，不说街道两边气派的石头屋子，古朴厚重的青石板路，两侧商铺酒楼林立，还有珠宝首饰铺子，一切都让她新奇。 “二姐，你能快点吗？” 林小丫找了一套半新不旧的衣裳，对着水盆扎上红头绳，眉清目秀地萧萝莉一枚，就是脸上的疤痕，横着，破坏不少的美感。 反正，虽然丑了点，自己看习惯还好。 “你等着，我用竹筒装点水。” 林二丫挎着个小篮子，神色欢喜。年前娘亲李氏带着小妹出门，她留下看家，好久没有赶集了。 出门走路，时间久了口渴，茶水要一文钱一碗，还不如自己带点热水喝。 “好！” 林小丫点点头，拉着李氏的手，在门口等待，而李氏则是夸了二闺女一句，是个会过日子的。 家里虽然有点积蓄，却要养活一大家子，城里不比乡下，干啥都要银子，柴禾得靠买，一来二去，积少成多，每个月要多支出二百文。 “小丫，和你二姐学着点。” 李氏摸了摸小闺女的头发，这几个月吃得好，养好了些，不像原来和杂草一般，多几分光泽。 她说这话，意有所指，小丫虽说懂事，却还小，又身怀空间这样的宝贝，万一养成奢侈的毛病，有天空间消失，改不过来。 李氏用心良苦，时刻旁敲侧击，潜移默化地教育人。 “娘，我要是像二姐这般泼辣，你就更操心了。” 娘亲时刻为自己着想，林小丫心中微暖，她故意仰着头，不明所以，带歪话题。 “哎呀，你这个小丫头，我就到灶间装水的工夫，你就和娘编排我！” 林二丫迈着大步出门，刚好听见最后一句话，一手叉腰，怒道，“本来我存了十几个铜板，想给你买一串糖葫芦的，这下飞了！” “二姐不要啊 ！” 林小丫一听，立刻做哀怨状，她并不是喜欢吃糖葫芦，而是享受被家人疼宠的感觉。 前世，没有父母，全靠村里人供着她上大学，那也是一种亲情，却始终无法代替一家人给她的温暖。 自从她大病一场，娘李氏的心彻底偏了，别人都是重男轻女，自家刚好相反，在兄弟姐妹间，林小丫排第一位。 即便如此，没有一句怨言，她享受到更多的关心。 母子三人在一处，说说笑笑，沿途，林小丫就和土包子一般，见到人家的门好看，都会停下，看什么都新鲜。 林二丫本想笑话几句，可她发现，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 集市上到处可见挑着担子的货郎，和过往的大姑娘小媳妇兜售胭脂水粉，络子手帕，针头线脑，还有好看的木簪子绢花。 售价比铺子便宜很多，很得百姓们的青睐。 “娘，咱们看看吧。” 林二丫恳求，她看到一株粉色的荷花，是用丝绸做成，中间带花蕊，比她以往见过的都精致。 大姐十二，头上还朴素得很，没有什么首饰。 她和小妹还小，没关系，大姐不同，过个一年半载，就得说亲。 城里人家看不起庄户的泥腿子，大姐若是不知道打扮，万一被嫌弃怎么办？ “二丫，你喜欢这朵绢花？” 李氏见林二丫直勾勾地盯着，恨不得在上面戳个窟窿，眼神狂热，她忍不住问道。 “娘……” 喜欢吗？真喜欢，可这朵绢花被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盒子盖打开，一看就不便宜。 她手里有十几文钱，是家里条件好些后，娘给的零花钱。 林二丫抠省，一文钱舍不得花，她始终记得自己的目标，赚大钱，给小妹治脸上的疤。 “二丫，你怎么还扭扭捏捏的？” 李氏节约，这是几十年来的习惯，对于闺女，她肯定舍得。 不管多少银钱，只要她有能力，就一定准备妥当。 这年头，做女儿家的不容易，出嫁前还能当娘的小棉袄，若是嫁人，要伺候公婆。 李氏想到自己十几年的悲惨遭遇，顿时发愁起来。 几年光阴，转眼即逝，她该给三个闺女找啥样的人家？ “娘，我是觉得荷花适合大姐。” 林二丫红着脸，鼓足勇气，小声说道。 其实家里的银子不多，爹刚把平日买菜的银子给了二伯林满银，或许已经捉襟见肘。 “是了。” 李氏认同，夸赞二闺女眼光好。 最近琐事太多，一件连着一件，她还真没认识到，眼瞅着换季，应该给家里人多添置衣物。 “小丫头眼光真好，这荷花绢花，只有一朵儿。” 货郎见三人穿着一般，本没想搭茬，奈何他从出门到现在，还未开张。 前段粮食涨价，百姓们把银钱都用在吃饭上，哪有闲钱买这些用不着的。 用路过小媳妇打听价钱后，连连摇头。 他当初为了新奇，东西是托人花钱从南边置换，现在想保住成本贱卖，无人问津。 “看上就是成本价，我绝对不忽悠。” 货郎指着绢花，“一口价，一百文。” “一百文？” 林二丫尖叫一声，当即跳脚。是精致了点，不过是普通的绸缎，就要一百文？ 铺子里的，大多也就是二三十文，怎么比铺子还要贵了？ 面对母女三人的眼神，货郎苦笑，他真不坑人，而是成本就是一百文。 他的亲大哥跟着镖局走镖，去了一趟南边，给他带回一些小东西。 本以为靠这些能发点小财，结果失算了！ 绢花是他大哥买给大嫂的，他实话实说，“我大嫂没看上，说这是水灵灵小姑娘戴的，她是个中年妇人，戴出去让人说嘴。” 家里没有丫头，清一色的小子，而货郎还未成亲，所以他就带着，想用成本价出售。 这个价钱很高，他没抱希望。 “这个价钱，没算路费啥的。” 货郎不想赔钱，他盘算，如果实在卖不出去，就好好保存，万一他说亲，送给女方做个信物，拿出去有面子。 南方的款式，边城肯定没有，这是今年的新货。 第092章扎心 李氏看货郎不像是撒谎，而绢花着实精致，就冲着这份与众不同，一百文使得。 “一百文，真不贵，咱们边城朴素，越往南边走，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很爱打扮呢！” 有银钱的，头饰一天一换，家里条件不好的小娘子，也会采点野花装点。 南边天暖，四季温差不大，草木常绿，他大哥回来告诉他，南边的百姓，有的根本没见过下雪。 “那边水土有那么好吗？” 北地严寒，被大齐人认为是不毛之地。冬日里冻死几个，都不是新鲜事。 每年都有大小不一的雪灾，林老头也是被大雪压塌屋顶，砸中而亡。 货郎是个健谈的，见母女三人买下绢花，态度更好了些，好歹，他算是收回成本。 不然不一定什么时候说上媳妇儿，这绢花放个一年半载，就变了颜色。 借此机会，林二丫又打听一些南边的习俗，百姓们爱听戏，喜好打扮，对年节分外重视。 相对而言，北地就差一些。一年有小半年在风雪中，地里不长庄稼，村里人猫冬，在家里吃老本。 “我别的不羡慕，就羡慕他们，冬日里还有青菜吃。” 货郎咂摸咂摸嘴，这一冬都吃着土豆白菜，咸菜，家里是有点存下来的干菜，到底不比新鲜的。 这点，林小丫相当认同，尤其是有空间，却不能把里面的东西搬出去，全家一起享受。 “你们要是买布料，就去前面街边的拐角。” 货郎看出来，几人怕是周边小镇上的，对边城不熟悉，因而指路。 那家齐家布庄，老板娘是个寡妇，靠着祖产过日子。她家刚好在街角，就在前面做个门脸。 “齐大娘做生意公道，尺头也良得精准，还有刺绣的手艺。” 那屋子是祖产，不要赁住银子，齐寡妇进布料，转手卖出去，只赚个小差价。 她为人实在，从不以次充好。 货郎好心介绍，一来，母女三人不是啥有钱人，别被人宰了，二来，也给齐家布庄拉个主顾。 “如此，就谢谢小哥儿了。” 李氏道谢，她正愁找不到做生意实在的布庄。 家里人口多，这一次可算是大采买。 林满铜服徭役，穿粗布衣衫还好，其余人，何氏上了年纪，半辈子过来了，总得有件舒服的衣衫。 还有三个闺女，没有不带补丁换衣的里衣，再加个徐良，都得重新做。 小丫空间里布料繁多，多数是精致绸缎，太好的料子，拿出来引人怀疑。 根据货郎指引，三人兜兜转转，可算找到了布庄。 “娘，你和二姐挑，我透口气。” 林小丫在门口看一眼，大多数都是素料子，和她在现代商场看得琳琅满目的柜台差远了。 街对面，有一处卖糖人的，她摸摸兜里的铜板，盘算给小弟买个糖人。 她正要过路，突然，前方发疯一般冲过来一辆马车。 林小丫目瞪口呆，快速地退后，这才躲过马蹄子，她摸了摸头，上面全是冷汗。 “好狗不挡道，你个死丫头，是不是瞎了？” 车夫快速收紧缰绳，坐在旁边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当即跳下来，指着林小丫的鼻子大骂，“马蹄子咋不踩死你呢！” 这人好没道理！这里是街道，前方就是市集，在此通行行，不但不减速，还疯狂往前冲，林小丫再好的脾气，也气得够呛。 她人小腿短，不然，恨不得把人踹倒在地，一顿猛踹，这才解恨。 “哪里来的野狗，汪汪地叫个不停！” 林小丫讽刺，她还没要精神损失费，对方来个恶人先告状，有什么背景，在边城嚣张！ “你……” 家丁抬手要打人，突然听见车厢里有动静，他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点头哈腰，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在车门处。 这下，林小丫长见识了。 车厢内，下来一个大胖子，可能是车门窄小，他在门口卡了一下，用寸劲，踩到家丁的后背，作为支撑点，跳下马车。 林小丫眼皮子跳跳，那家丁颤抖几下，没被踩得冒泡，还活着，真是个奇迹。 下来的胖子，至少有三四百斤，猪都没他的分量。 因为过于肥胖，鼻子眼睛看得不清晰，下面覆盖一层肥厚的脂肪。 不同的是，他的嘴很有识别度，香肠一般，上下翻着，要多丑，有多丑。 “好你个丑八怪，敢挡本少爷的路！” 胖子小眼睛盯着林小丫，一看就是乡下的泥腿子，穷鬼一个，要钱不要命，跑他马车这边碰瓷儿来了。 “扎心了!” 林小丫顾不得生气，她捂住胸口，心里问候死胖子的老母，被一个比自己难看一万倍的人说丑，这是什么体验？ 她想把空间里的小铜镜掏出来，给死胖子照照，奈何他脸太大，小铜镜都装不下。 “丑八怪，今儿本少爷有急事，你运气好，先放你一马。” 死胖子轻轻咳嗽一声，家丁立刻上前，拿着帕子帮着他擦汗。 林小丫只觉得，空气里都是臭烘烘的味道，好比进了猪圈。 “你给我等着！” 等死胖子上马车，家丁立刻跳出来，恶狠狠地对林小丫威胁一句。 林小丫望着马车离开的背影，咬牙，下次遇见，谁倒霉还不一定，她是看着车夫人不错，才没在马车上做手脚，不然…… 发生变故，林小丫也没了买糖人的心情，转头头往布庄走。 “小丫，咱们去一品堂看看。” 李氏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什么，眉开眼笑，她和铺子的齐寡妇聊得不错，对方答应送货上门，并且告知，一品堂有祛疤的玉容膏。 只是这个价钱，就有点贵，要三百两银子。 林二丫低垂着脑袋，喃喃自语，“怎么才能赚够三百两银子呢？” 一品堂的玉容膏据说是御医给出的配方，三百两只有比指甲盖没大多少的小盒子。 “把我卖了，能有二十两不错了。” 林二丫很苦恼，卖了大姐，再有二十两，一共四十两。 林小哭笑不得，若是这样，凑够三百两，全家人都得当奴才，这还未必够呢！ 第093章老骗子 人命如草芥，根本就不值钱。 “你个小丫头，总想那些歪门邪道，咱家以后就堂堂正正做人，本本分分的做生意，肯定能存到银子的。” 李氏微笑，不说别人，小丫到城北大营，沈军师说了，有俸禄，每个月给二十两银子，还有米面油等作为补贴。 一个月二十两，攒上一年多，够买祛疤膏，剩下的，就给小闺女留着，以后作为嫁妆带走。 李氏从不想占林小丫的便宜，心里早有打算。 母女三人离开一品堂，直奔集市。 根据林小丫给出的方子，做五香皮蛋需要的材料众多，碱面，桂南，石灰，山楂，丁香，花椒等，空间里有一部分，不缺鸭蛋，但是石灰和碱面，家里的所剩无几。 “哎呀，娘想起来咱家酱油瓶子见底了，临出门你奶还提醒了一句。” 李氏一拍脑袋，她说怎么今天的预算还剩下十文呢，和着原本打算买的酱油没有买。 “可是娘，咱们没拿瓶子。” 现在买的酱油都是散装的，需要拿瓶子去杂货铺买，但是家里附近有杂货铺，因为是徐良家在比较富裕的地段，周围物价高。 “恩，家里还有点底子，先能凑合用。” 李氏想了想，也不着急用，空间里还有存货，用少一点点没关系，等一家子搬过来，东西还要重新置办。 好不容易来一趟集市，也得带上点什么回去，家里还有何氏和林小寒，尤其是何氏，有点好东西都给家里几个小的分了。 李氏打算去糕点铺子，合计着买点软和好克化的点心。 林小丫是第一次到边城的糕点铺子，和她想的没有多大的出入，在现代她很喜欢吃稻香村，百年老字号，里面加的东西也没西式糕点那么复杂，但是也挺好吃的，原汁原味。 糕点铺子没比镇上好太多，里样式不多，有那种类似老婆饼中点带馅的饼，价钱有点贵，一斤要二十文。 江米条上面也撒了糖霜，但是这个时候江米是金贵东西，糖也是，竟然卖到了三十五文。 别的枣泥糕，桂花糕，芝麻糕，还有很多酥脆的，花生酥，芝麻条之类的，价格也有所不同。 李氏买过桂花糕，这回就买了十文钱的枣泥糕，也就五块，也就是一口一个的大小。 太少了，林小丫想，基本没她的份儿。 空间里有大把的金银，却不能放肆地花，这种感觉真不好。 李氏就是见不得小丫沮丧的小脸儿，好像被抛弃了一般，她又从口袋里拿出四文钱，给了伙计，又加上两块。 “娘，你干啥多买啊？” 林二丫也想吃，但是在老宅，从小好吃的没她的份，早已习惯。 林小丫面色通红，真不是她多贪嘴，在现代山珍海味生活过惯了，一朝穿越，好比回到困难时期，若不是有空间，她怕自己会馋死。 娘李氏之前花钱痛痛快快，家里松快点，她又变得相当抠省。 “你俩吃一块，留一块给你大丫和小寒吃。” 刘氏盘算着，没买酱油，这次出来预算直接超了十几文钱，不过糕点是孝敬老人，这钱花的值当。 至于林大寒，直接被排除在外，倒不是做娘的偏心，十几岁，长大成人了，不能和几个小的抢吃的。 “等咱们搬家后，存下点银钱，娘买点材料，多做点糕饼。” 李氏开口就画大饼，这几日要把小寒送到学堂，又是一笔银钱。 给先生的束脩，拜师礼，礼节不能少，若不是家里有点底子，全家吃糠咽菜都未必够买笔墨纸砚的。 “娘，咱们先去小院看看，然后回家吧。” 林小丫摸了摸小肚子，决定还是先不吃了。 “神算神算，铁口直断，看相卜卦，风水命理，趋吉避凶喽！” 母女三人正对面走过来一个老头，拿着一个竹竿子，上面挂了块布，上面写着“神算子”。 老头年纪应该很大，胡子和头发都白了，穿的衣服还算不错，斜跨着个布兜子，一边走一边吆喝。 林小丫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高人还用吆喝？不是应该一脸讳莫如深，仙风道骨的模样。 再说窥破天机会遭天谴，说自己是神算子，也真能吹，感觉就是个王婆卖瓜老骗子。 “这个小丫头脸上的疤痕啊……” 老头看到林小丫小小年纪对他一脸不屑，停下身形，神神叨叨地，话只说了一半。 果然，李氏就算识文断字也是古代妇女，还是有些迷信，听到老头的话，有些紧张地问道，“老神仙，您能看出什么来？” “咳咳……” 老头瞟了一眼林小丫，用手握拳放在嘴边假咳了两下，这才慢慢悠悠地道，“这丫头应该是有大灾的，被躲过了。” 瞧瞧，多能忽悠，她脸上的伤疤很深，而且看样子年代久远，明显是小时候受伤，小娃都是皮嫩的很，当然有大灾了。 “是啊，这丫头前段时间发高热，昏迷不醒，差点就去了。” 李氏停下脚步，心里琢磨，神算子果真是老神仙，说的真准，不愧是铁口直断。 “这丫头还有很多劫难啊，需要趋吉避凶。” “老神仙，请问如何化解？”李氏一听还有劫难，顿时面带焦急之色。 尤其是小丫带着空间，那是天大的机缘，难道是这丫头要付出什么？ 这么一想，李氏就有点慌乱。 “这是一根手链，是在京城白塔寺求得的，戴上之后可保平安。” 老头儿说着，从兜里摸出一条手链，红绳串的，看上去很简单，一文钱一条，未必有人买。 “可是大师，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的银钱。” 李氏很着急，她出来买布料，带着预算，所以就剩下三十个来个铜板，她看了一眼林小丫，意思很简单，交出荷包。 林小丫欲哭无泪，就为这么个破东西，要动用她那可怜的压岁钱，她心里无奈，还是乖乖交出铜板，林二丫也没小气，把原本要买绢花的银钱交出。 三人凑来凑去，刚好凑够一百文，老头儿接过，把手链给林小丫，然后说了几句有缘人，佛祖保佑之类的话，李氏连忙双手合十，虔诚地念“阿弥陀佛”。 第094章不像正经人 边城和镇上不一样，是在是太大了。 没有马车，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林小丫两腿酸软，不停感叹，古代交通工具落后，也难怪南北易货不发达，天热和天冷，都存不住东西，哪像现代，地球都能称之为地球村。 一行人到了院子，敲门半晌，才有人回复。 院子里的下人，都是沈千回买回来的，平日就负责打扫个院子，活计轻松。 其中有两个长相秀丽的姑娘，二人当初签死契，完全是另辟蹊径，想着沈军师回到小院子，她们姐妹上前贴身伺候，万一成事，以后能混个小妾姨娘当当。 京都第一美男，光是看容貌，让她们做牛做马都是荣幸，别的姐妹苦于没有接近的机会。 奈何沈军师来到北地，只在小院住一晚，来去匆忙，之后再没来过。 两姐妹有耐心，反正军营里只有红帐才有女子，还是被千人枕万人骑的，哪有她们姐妹贞洁。 抱着飞上枝头的幻想，继续在小院等着，谁料，就等来被送人的噩耗。 若是达官显贵，这也就罢了，对方是泥腿子，男人还在服徭役，姐妹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姐妹俩跑到城北大营求见沈千回，人没见到被扔出来。 二人无奈，想着求求新主家，说点好话，把她们转手卖掉。 进门就吃个闭门羹，李氏紧锁双眉，她不需要下人，但是这做派，是不是太不友好了？ 自己就算是庄户人家，也是自由身，也容不得被奴才欺负吧！ “夫人，我是诗情，她是画意，我们姐妹是服侍沈公子的。” 二人妖妖娆娆，走路还扭动屁股，故意很有礼节。 林二丫不耐烦，当即开口怼道，“你们不是奴婢吗？咋和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呢？摆谱。” 诗情画意当即黑脸，瞧瞧这一家子，穿戴富有浓重的乡土气息，沾染的泥腥味都洗不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卖身契在李氏手里，诗情画意不得不屈服，二人哭哭啼啼，索性把自己的想法说明白。 “我们姐妹从小没了家人，被人牙子调教，伺候大户人家的公子，没一点力气，真的不能做活儿。” 诗情画意二人伸出手，白嫩细滑，根本不是做活儿的人，就连最基本的烧柴打水，她们都没做过。 每日早早起身，画个精致的妆容，然后站在门口，等待沈千回归家。 可惜，日复一日，却等不来人。 诗情画意也觉得有点可悲，但是她们有什么办法，只能用身子伺候人，吃不得一点苦头。 这就和养的温室花朵一般，经不起半点风吹雨打。 沈千回指望不上，二人想趁着还年轻，相貌水灵，找大户人家，或者给富户做个小妾，吃香喝辣，过富贵日子。 李氏本来很生气，但是对方也没遮掩，坦白说自己就是想攀高枝儿，她也能理解。 “既然如此，你们准备怎么办？” 家里不需要下人，有银子赎身的，只要按照卖身契上数目把银钱给了，就自由了。 有机会，家里的几个下人都愿意花钱赎身，诗情画意却不愿意。 二人是从南边被卖过来的，家里遭灾，一个亲人没剩下，就算得了自由身，也没地方去。 世道乱，女子没办法顶立门户，她们又没娘家做靠山，万一嫁到穷苦人家，也未必就能过得舒心。 乡下汉子更欺负人，还有一种婆婆和难缠的小姑子，看你没娘家人，往死磋磨。 既如此，还不如做小妾，反正二人本来就是下人，不怕地位低贱，只求衣食无忧。 “城西有个黄记牙行，最靠谱，请求夫人把我们卖到黄记牙行去。” 黄记牙行靠谱，是因为不做黑心的生意，至少姐妹二人未来的日子有保障，不会因为姿容好，就被卖到烟花柳巷。 “好，那我尊重你们的意愿。” 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李氏答应下来，既然是她们自己选择的路，她当然没话说，自家庙小，容不下大佛。 家里人进去参观一番，小院比徐良家布置的精致，在后院，有专门的暖房，里面种着花花草草。 林小丫对暖房很满意，这样冬日里能种反季蔬菜，有暖房打掩护，空间里东西可以偶尔拿出来用。 两进的院子，约莫有七八间正房，家里人一人一间房，都住得开。 家具全是新的，不用添置，厨房很大，并且上面铺着瓦片。 一侧还有木头打的橱柜，能把碗筷等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 李氏进去走一圈，那点被诗情画意破坏的好心情又回来了。 “今天时间不早，就算了，咱们明日开始过来搬家。” 李氏和诗情画意约定，明早过来，把人送到黄记，但是红口白牙，得说清楚，这是她们自己选择的路，若是日后凄惨，怨不得别人。 “娘，我到时候和沈军师说一声。” 林小丫怕沈千回误会，等她到城北大营，若能见到人，就打个招呼。 人家不愿意伺候，可不是自家不愿意接纳。 晚上吃饭，家人又凑在一处，徐良捧着饭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一大盆毛血旺，有鱼，有肉，有鸭血和黄豆芽，还有几截肥肠，上面一层红艳艳的辣椒，刺激着他的感官。 自从和林家人在一处，徐良发现自己太幸福了！ “我答应两姐妹的要求，这两个人娇气，也不像能做活的。” 李氏正说起白日见闻，她对诗情画意本身不反感，只不过这两个人若留在宅子，让她想起老宅那心大的林大妞和傲气的秋香，多少有点不痛快。 尤其是林大妞，欺负闺女小丫，林小丫脸上这道疤痕，时刻提醒着一家人。 “婶子，咱家有啥活计，吩咐我和大寒就成，别把我当外人。” 徐良不遗余力地抹黑诗情画意两姐妹，整日就琢磨穿戴，一看就不像正经人，留在林家不能干活，还不得琢磨勾搭人去？ 最终要的是，要和他抢饭吃，那怎么能行？ 第095章推销 家里不能留下一个吃闲饭的，打水劈柴的活计，徐良都可以做，闲来无事，还能在学问上指导林小寒，教小丫认字。 许是林小丫重病，差点就去了，给一家人留下的阴影太深，林小丫不是儿子，也不是最小的，却成了家里最受宠的孩子。 “人送走就行，咱们庄户人家，也不兴用下人。” 何氏很是松一口气，她大半辈子生活在村里，丧夫之后，更是深居简出，不会和别人打交道。 何氏心善又脸皮薄，虽说人家都是下人，她也不好意思指挥别人干活。 “那院子说是两进，其实和三进差不多了。” 林小丫比比划划，和家里人形容房间的布局，一家人够住。 每个屋子都做成套间，靠西的窗户有一张小暖炕，冬日里也能取暖，在角落处的小间，还有两个铺着鹅卵石的池子。中间有一个铁做的塞子，洗澡后，拉下铁塞，能把水顺着地下排出去。 “我以为有钱人家只在浴桶泡澡……” 林大丫瞪圆了眼睛，果然，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一听说还有种花草用于观赏的暖房，她更说不出话来。 村里人家，辛辛苦苦在田间地头劳作，想攒钱盖个砖瓦房，用个十几年，还得省吃俭用，边城不说寸土寸金，那也是村里没办法比的。 沈千回就住一次，能如此奢侈地把小院大改，随手就当人情送了。 一向老实的林大丫止不住感叹，有钱真好！ “浴桶太小，那个池子能容纳好几个人，下面的鹅卵石是用来按摩的，还有防滑作用。” 当然，费水费柴禾，家里人偶尔享受一下还可以，若是天天在池子里洗澡，劳民伤财。 夜里，林小丫又进入到空间中，没多久，李氏也披着衣服进门。 “娘，你闭上眼睛，我直接把你收进来。” 李氏从房里出门，空间里的林小丫就察觉了，她发觉空间多个作用，躲在里面，也有外视功能。 “好。” 李氏闭眼睛之后，马上感觉到身边多了热乎气，她睁开眼，自己正站在山坡的苹果树下。 苹果红红的，果子缀满枝头，她踮起脚尖，随手就抓了一个，咬上去，嘎嘣脆，汁水顺着喉咙流到心里。 “小丫，你答应娘，别乱用空间的东西，知道吗？” 白日里，大忽悠神算子说的话，李氏还心有余悸，平白得了大福分，小丫还小，李氏怕她压不住，反倒折损了。 “娘，我晓得。” 林小丫郑重点点头，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保证自己洗澡的时候都不摘下，随手携带，结果就是……手绳褪色？ 李氏揉揉额角，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她一再叮嘱小闺女，别摘下来。 空间里鸭子产蛋快，李氏已经存了几大筐，初步试验，她只用十个，想到不成功就得浪费十个鸭蛋，还很舍不得。 “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林小丫随口胡诌，自己反过来想想，也有点意境，她找了 本子和笔，记下用量，方便调整。 李氏在空间里支起一口大锅，除了石灰以外，全部原料放大锅里煮，熬好之后，取料汁，再慢慢添加石灰，搅拌成糊状，涂滚新鲜的鸭蛋。 “娘，等鸭蛋干了，咱们把鸭蛋放到大缸里，约莫六七天就好了。” 空间里时间流速快，母女俩明晚进来验收成果就好。 此番一共做了四个批次，原料都有不同的配比，林小丫全部记录，到时候选最成功的配方。 “小丫，若是咱们做成了，咋能卖出去？” 家里没铺子，这是硬伤，没固定的地方，若有人要，找不到地方买，只能靠碰。 “娘，这个简单，咱们都不用出去摆摊。” 林小丫早有想法，林大寒认识几个走货的商人，自己先到那边推销，京都百姓最喜欢新鲜货，若那边怕承担风险，自家可以让他们代卖。 “咱家的成本并不高，一个翡翠蛋，三文钱的成本，在京都，怎么不得卖个几十文！” 后期可能价格会下跌，所以，心黑一些，赚上第一桶金很重要！ 东西都是一样，不包装和包装过，那就是两个价钱。 “几十文？” 吓得李氏手里的水瓢都掉了，几十文能有人买？京都的百姓不傻吧？ “娘，京都有钱人可多了，那牌匾砸下来，很有可能就是个官儿！” 京都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子脚下。有高门大户，世家大族，一顿饭几百两不在话下，卖得太便宜，人家还不吃呢，觉得不上档次。 “你这小丫头，你连边城都没出过，咋知道的？” 李氏揉了揉自家小闺女的软毛，合计怎么让她改掉吹牛的毛病。 无论在哪里，庄户人家一样务农，百姓一样过日子。 “沈军师说的啊！” 林小丫让沈千回背锅，李氏一琢磨，或许有道理，沈军师一出手就送院子，好像不疼不痒的。 “咱们卖到京都，就打着新奇的招牌，而卖给边城，就说在京都拿货。” 两头赚银子，不然送到京都，来回两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可，这不是骗人吗？” 李氏是本分人，心里一时无法接受，自家做的东西，咋能说来自京都呢。 “怎么就算骗人了？” 林小丫真不晓得和娘李氏怎么讲商业营销，不靠忽悠，东西能卖的出去？ 自己产的，卖给边城平价，肯定不如京都定高价，其中也涉及到运费的问题。 东西货真价实，价钱走亲民路线，谁还追究你的东西是哪出来的，这就和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一样，解释不清楚。 “好好好，娘就不操心了。” 李氏见林小丫侃侃而谈，笑得眯缝着眼睛，别说，这丫头歪理一堆，听上去，却不那么让人难接受。 林小丫蹦蹦跳跳，知道娘亲这是准了，松花蛋一旦成功，在短时间内，能改变家里人的生活品质。 第096章攀咬 阳春三月，一场春雨过后，北地气候转暖，不知不觉，也就是一夜之间，街道边上的柳树抽了新芽。 得知一家人要搬家，徐良特地和打招呼，从衙役手里借来牛车装东西，林大寒负责赶车。 东西都是到城里才置办的，全部打包袱装好，一次搬运还要拉人，有点费力，这次只有李氏带着林小丫一起，坐在牛车板子上。 镇上的路不算特别宽，林大寒驾着牛车要过路的时候，发现前面的路被围观的百姓堵住。 “借过借过啊！” 林大寒喊了一嗓子，奈何百姓们谁也没看他一眼，都在削尖了脑袋往里挤。 “这怕是发生了啥吧？” 李氏皱眉，家里还有事，耽搁不得，最好是能绕路。 “娘，别的路只有小胡同，我也不是很熟悉，我怕牛车过不去。” 林大寒抓了抓头，一脸无奈。既然过不去，不如跟着去前面看热闹，说不定人群一会儿就散了。 “是那个死胖子！” 林小丫人小，见到空隙就钻，通行无阻，很快到了前排。 空地上，正有一个小娘子在抹眼泪，旁边跪着个老头，不停给死胖子磕头。 “我呸，你个老不死的，你碰坏了我们少爷的玉佩，几十两银子，你赔得起吗？” 死胖子踹了老头儿一脚，老头当即倒地，他闺女看到，也顾不得哭了，慌忙扶起老头，对死胖子怒目而视。 欺人太甚了，他们父女好好在街上走路，被一个急匆匆的妇人撞倒，发生连锁反应，撞到人，才碰掉那枚玉佩。 这是突然事件，谁也不想的，为啥就抓住他们不放了？ “如果要承担，她是不是跑不掉？” 小娘子约莫十五六十，长相明艳，就算是嗔怒，也别有一番风情，她用手指，指着一旁乐滋滋看热闹的人。 本来她是不想说的，谁料那妇人不但没有一点同情心思或者愧疚感，还在一旁起哄，这搁谁身上，都受不得。 “别血口喷人啊，撞掉徐少爷玉佩的又不是我。” 妇人昂着头不认账，还要拉着围观的百姓做证人评理。 林小丫定睛一看，好家伙，没良心的妇人她也认识，正是她的大伯娘刘氏。 “啧啧，有点意思，先不说她，本少爷的玉佩价值一百两银子，你爹爹直接碰碎了，就赔偿八十两吧。” 死胖子扭了扭肥硕的腰身，而一旁的狗腿子赶紧上前搀扶，对着小娘子怪声怪气地道，“还不谢谢我们徐少爷宽宏大量？” 赔偿八十两银子？周围的百姓倒抽一口冷气，此刻，林大寒也挤到自家小妹身边。 “大哥，你看，那是大伯娘！” 林小丫抿嘴，说来说去，刘氏才是那个惹祸的根苗，让无辜父女俩被牵连。 八十两银子啊，能在城里买一套屋子，看着父女穿戴，显然无力赔偿。 “徐少爷啊，家里真的拿不出这些银子。” 老头抹了抹眼泪，他只有这一条老命，随时可以偿还出去。 家里不富裕，儿子还没娶媳妇，就算卖屋子和田地，也凑不出这么多的银钱。 那块玉佩成色一般，最多价值二十两，八十两银子，着实是狮子大开口。 大户人家不差钱，为啥要讹诈平头百姓？ “拿不出来啊，那也没关系，本少爷一向开明。” 死胖子迈着肥硕的身躯，走到小娘子身边，勾了勾手指，看着相貌还不错，不如就以身相许，抵了那八十两银子。 没钱用人抵债，天经地义，若是他告官，恐怕不只如此，还得在牢里吃苦。 “你想好了，你爹爹要是吃牢饭，两三日，人就得被磋磨死。” 狗腿子很快领会到自家少爷的意图，帮忙跟着威胁。 周围百姓唉声叹气，徐记的猪头少爷抢男霸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奈何徐家有钱，和知县老爷的关系处得不错。 “徐记啊，良子说过，是镇子上最大的银楼。” 林大寒最近在码头干活，其中就有其中过来的商人给徐记供货，而且这家铺子和徐良有点渊源，他解释道，“卖的是一些银器珠宝，还有女人的绢花头绳，也算是老字号。” 听大哥这么一说，林小丫才想起来，徐记在镇上有分号。 一个红头绳就要几十文，和货郎手里的没差别，就是来坑钱的。 “我把你的玉佩碰掉了，我可以赔银子。” 那小娘子站起身，眼眶红肿，她咬咬嘴唇，八十两银子，她就算卖身也赔不起的。 同样是卖身为奴，去一个和善的大户人家，总比任由猪头糟蹋好。 她已经定亲了，不想失去最为宝贵的清白，可也不能让爹爹因此吃牢饭。 死胖子有一点说得没错，一旦到衙门，爹爹得吃一番苦头。 “徐少爷，一切都是事出有因，若不是那个穿红衣裙的妇人撞人，咱们也不会受到连累。” 赔银子，没问题，刘氏不但不亏心，还在一边看热闹说风凉话，那么就别怪她不仁义。 “关我屁事？你可别和疯狗一样乱咬人！” 刘氏一听，对方攀咬上她，当即急了，就要破口大骂，早知道她就应该躲起来，快速闪人。 奈何围观百姓穿得灰突突的，就她一人穿红戴绿，在人群中太过显眼。 “小娘子说得好，既然如此，红衣婆娘，你们一人一半，就一人四十两银子吧。” 当着围观众人的面，徐猪头也不想太过分，略微思量一下，就答应了小娘子的请求。 他不差银子，俏丽的小娘子，府中院落也快放不下了，他日日做新郎，由此作为由头，为难人，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他很有快感。 “徐少爷，这和我没关系啊，你咋能……” 刘氏急了，大声辩解，她走她的路，那父女不躲着点，能怪她吗？她没听说，闯祸还有连带责任的。 “本少爷说有关系，就有关系，不然你想进衙门挨板子？” 徐猪头背着手，拖着沉重的身子走两步，累得气喘吁吁，身边的狗腿子，一个劲儿地帮着擦汗。 第097章冲突 刘氏差点哭号出声，愤恨地看着拖着她下水的小娘子，恨不得上去，直接把人撕了。 凭啥让她配钱？那可是四十两，不是四文钱，别想让她出一个铜板！ 两方谁也不退让，僵持不下。 “徐少爷，您一向公正，徐家又是老字号，我都晓得的。” 小娘子垂眸，暗自盘算，此事肯定不能善了，出门没看黄历，也只能认了。 她心里不是滋味，穷苦人家，有自己的苦衷，就因为银钱，她要落个卖身为奴的下场。 一文钱难道英雄汉，既然发生了，没别的法子。 小娘子让徐府的狗腿子，写了一张字据，自家只要偿还四十两银子，徐府不得有附加条件，也不得为难。 百姓们作见证，徐猪头签字画押。 林小丫竖起大拇指，对这个精明的小娘子很是欣赏，在劣势中，还能冷静思考问题，把损害降到最低。 “大寒，小丫，发生啥了？” 李氏把牛车寄放在街边的一处茶摊子，挤进人群，找兄妹俩，这边迟迟不散，她和茶摊的摊主打听了，在前面拐角走，刚好能避开人潮。 “娘……” 还不等林小丫说话，刘氏眼尖地看到曾经的妯娌李氏，当即红了眼。 她上前一步，当着徐猪头的面，指着李氏，高声道，“徐少爷，我那四十两银子，这个砍人狂魔给我还！她欠我的！” 见到仇家，刘氏松一口气，先把自己撤清再说。 “砍人狂魔，这是啥意思啊？” 围观众人很快抓住重点，问刘氏其中的渊源。 “你们看看，我手臂上还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就是雪灾之前，去拜年，被这婆娘砍的！” 刘氏美化自己，把上门抢夺说是拜年，却被砍一刀，若不是雪灾耽误了出村的路，她早就告到衙门去了！ “天啊，不是吧？难道是疯子？” 面对众人嘲讽，李氏面子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双拳紧握，手背上都起了青筋。 她不知道如何反驳，作为曾经的妯娌，她还想给刘氏留点脸面。 林小丫冷笑，多亏她有成年人的灵魂，不然真会忍不住问一句，“大伯娘，那些蛮子把你伺候舒服了吗？” 她还小，这些话定然不能说，不然不光是刘氏，就是自家娘都能收拾她。 女子最为在乎名节，不能和林老太太一样粗俗不堪。 “李氏，你赶紧赔钱。” 刘氏叉腰，赖上李氏了，最好让徐少爷讨厌，那就和她没一点关系。 刘氏对手臂那一刀怀恨在心，眼下有机会报复，她怎么也不会错过。 “大伯娘，爷刚亡故几个月而已，你就穿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有啥喜事呢。” 实际上，林小丫是为刘氏的厚脸皮感到震惊，她以为刘氏就算不自杀，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带着林大妞灰溜溜地回村，没想到在此见面，是这样的装扮。 “我爱穿啥就穿啥，你一个丑丫头，管得真宽！” 刘氏强词夺理，却收到周围一干人等的鄙视眼神，爹娘公婆亡故，至少要守孝一年，就算想穿点新鲜的，也只能在家偷摸穿，不然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不孝之人，肯定不是啥好东西，看刘氏轻浮的做派，周围人心里有数，天平不自觉地倾斜。 “你坏我名节，被砍一刀真是轻了，有本事，你就去告官吧。” 李氏叹息一声，总有人记吃不记打，之前两次动刀，刘氏身上还有伤，现在真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刘氏自从和蛮子睡过，破罐子破摔，本来人也泼辣，这下更是放飞自我了。 两方吵闹得不可开交，徐猪头把目光放在林小丫身上，豆大的小眼，眯成一条缝，仔细打量。 这不是之前那个挡在他马车前，差点被马蹄子踩死的丑丫头么，真是冤家路窄。 “你说，他们一家欠了你银子？” 徐猪头了然地点头，用手指着林小丫，“就她，这个小丫头如果能签订死契，我反倒给你十两银子。” 反正，被打碎的玉佩，不过是个便宜货，他不差那点钱，如果能买下丑丫头，就她日日负责倒恭桶，好好地整治一番。 “徐少爷，您放心，这个一定能成。” 刘氏眉开眼笑，没成想有大反转，不用赔钱，还能得到十两银子奖励。 就林小丫的姿容，将来养大找不到婆家，浪费米粮，也就是老三两口子，脑子进水，把丑丫头当宝贝养着，看着比其余的几个更宠些。 “本少爷一向说话算话。” 徐猪头给狗腿子使了一个眼色，狗腿子立刻接收到信息，扔了十两银子过去。 一个银锭，刘氏咬一口，货真价实地真金白银，而且成色还好，她可以留着打一根银簪了。 “银钱我就收下了。” 刘氏忙不迭地把银子放到荷包中，撇撇嘴，“刘氏，你把这个丑丫头的卖身契签了，我可以既往不咎。” 人可以无耻，但是无耻到这个地步的，真不多，林小丫张着嘴巴，愣在原地，好半天没说出话。 “各位乡亲们，大家评评理。” 李氏见此，做了个深呼吸，稍微平息胸口的怒气，嘴皮子利索地道，“刘氏和我，只是妯娌而已，就算卖了闺女，也是爹娘做主，万万没有外人插手的道理。” 这个是大齐律法，就算是闹衙门，李氏也有道理，她是不怕怕的！ “呸，那你随便砍人，我的药费呢？” 刘氏啐一口，撸起胳膊，露出手臂上长长的疤痕，要找李氏说道。 “我说了，你随时可以告官。” 李氏面色淡然，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二人之间的纠葛，私下解决，而刘氏要赔四十两，和这是两码事。 “不好意思，能卖我的，只有我爹娘。” 林小丫重复一句，一脸嘚瑟，最好气死刘氏这个不要脸的。 “本少爷做人一向公道，你说服不了丑丫头的娘，就把银钱还回来。” 徐猪头听着脑袋疼，不耐烦地摆手，狗腿子马上领会精神，叉腰重复，“对，还回来！” 第098章教训 按理说，徐家小少爷刘氏肯定是得罪不起的，但是银子已经晃花了她的眼，到了口袋的十两银子再吐出去，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怎么，还让我们少爷亲自动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狗腿子收起伞，见掰扯不清楚，把猪头徐少爷请进了马车，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眼神中带着讽刺，上下打量着刘氏，“还是说，你想过来做个洗脚丫头？” “不不不，瞧瞧我这张嘴，你只能做个洗脚大娘！” 林小丫虽然讨厌狗腿子，但是不得不为他点个赞，恶奴就是这么养成的，永远在前面冲锋陷阵，即使变成炮灰也在所不惜，实在是可歌可泣。 “我都说了找他们要。” 刘氏嘀咕着，脸色不太自然，因为周围的人都带着鄙视的眼光，她如芒刺在背。 贪财不要命的还真不多，而且是就在刚刚，徐家又来了几个家奴，个个手里都拿着棍棒，凶神恶煞地盯着她。 “给你给你！” 刘氏也是个懂眼色的，见到势头不对，原本虚张声势也矮了半截，骂骂咧咧几句，把手伸到袖口，反复摸了几遍，天啊，荷包不见了！ “荷包呢？怎么不见了？” 刘氏瞬间脸色变得惨白，她又摸了摸，袖口还是空荡荡的，全身上下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一定是你，是你偷了我的银子！” 刘氏的周围站着一个看热闹的路人，她直接就把责任赖到了对方身上，要是没银子，事情可闹大了！ 想到此，刘氏哭嚎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作孽啊，你们都看到我把银子放到袖口的，现在荷包都丢了！我一直都没动地方，一定是他偷了我的银子！” “你这个娘们别他妈的血口喷人！” 路人穿着还是不错的，虽然不是绸缎也是细棉布，身上没有补丁，此时见到火烧到他身上，也就不再顾及地大骂，“大家评评理，这娘们说我偷了银子，我身上哪有？你想贪下十两银子是你自己的事，往别人身上波脏水就不对了！” “少废话，就是你，不然银子还能长了腿？” 刘氏坐在地上大哭，不依不饶，不赖到别人头上，那十两银子可咋办？她是贪了林满银给周氏和秋香的银子，总共才几两，根本不够还账。 还有要偿还的四十两，刘氏简直想死。 “小丫，是不是你？” 母女二人靠在一处，李氏动了动嘴角，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自家小闺女。 林小丫点点头，刘氏一而再，再而三地找麻烦惹事，若自己不反击，还真当自家人好欺负。 再者，刘氏和林大妞真不是东西，必须给林满金一家找点麻烦。 局面瞬间扭转，原本的主角林小丫一行人迅速退居二线，变成围观的路人。 “你这个臭娘们自己想贪银子，还赖到我头上，他妈的，老子豁出去了，咱们去衙门说道说道去！” 一听到说去衙门，刘氏的气势顿时弱了不少，听说进衙门告状，不管有没有理都会被一顿板子，她和蛮子那点事，官老爷知情。 马车内，猪头徐少爷咳嗽几声。 “你这婆娘有完没完？没十两银子也行，算我家少爷吃个亏，你跟着回去做个粗使婆子，那四十两，慢慢做工还吧。” 狗腿子听到响动，就知道他没什么耐心，又喝道，“难不成还让我家少爷等着你？” “李氏，现在银子没了，还不赶紧把这个丑丫头送过去？” 刘氏一边哭一边疑惑，银子这么个工夫就不翼而飞了？真真邪门的很，可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推脱。 “各位，大家也看到了，我们和这个大婶没任何血缘上的关系，她是我从前的大伯娘，现在并无关联，没有欠债，十两银子也没有到我们的手上，请大家给个见证。” 林小丫清了清嗓子，对周围人解释，就刘氏这两下子，还想算计她？最好是上衙门，让大老爷评判，就不信刘氏不吃牢饭。 “是啊，是这个妇人自己拿的，就赶紧交出来吧。” 关键时刻，林小丫神补刀，见到周围人又一边倒，刘氏恨不得咬碎了牙齿，真是晦气，便宜没占成不说，还丢了银子！ 看这形势还要她自己赔？她哪有啊，为今之计只能跑。 想到此，刘氏迅速从地上站起身，大力的推开人群，就朝着街边的小胡同跑。 “不好，那婆娘要逃，咱们赶紧抄家伙！” 狗腿子见形势不妙，领着一众下人抄着棍子围追堵截。 “大哥，咱们撤吧！” 林小丫一看没她什么事，赶紧催促林大寒赶车，其实原本她还能好好教训下徐猪头，但是后来想想，觉得大哥心里憋着一股火也是好事。 人总是有点动力才能成功，现在自家的银子只出不进，不是长久之计，肯定要有个产业傍身。 如果松花蛋能做成功，下一步，自家就可以做生意了。 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爹林满铜指望不上，只能靠大哥林大寒。 至于这个两次结下梁子的猪头少爷，林小丫早就把他身上的荷包收走。荷包比较扁，扔在空间没打开，也不知道有什么战利品。 这事不能就算了，穷和丑，就是林小丫最大的痛脚，先记账，等得到机会，他一定要收拾这个死猪头！ 人群都退散，全部跟着狗腿子的方向继续去看热闹。 如果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追星，一个个跑的那个快，情绪激昂，很符合现代脑残粉的特质，她心里默默为刘氏点蜡。 “小妹，大哥一定想办法赚银子，治好你脸上的疤。” 沉默良久，林大寒终于开口，如果不是因为没钱，小妹也不会被猪头徐少爷欺负，而他不敢还嘴，还是因为没钱。 穷，就没底气，就像过年之前，小妹病重，可家里人却看不起病一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以前我就想，村里家家户户都这样，可日子也这么过的。” 靠着几亩地，日夜劳作，勤勤恳恳，一年到头靠出产吃饭，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到城里来之后，他发现自己接触的环境不同了，尤其是在码头上帮人搬货，货物的价值动辄几百两，上千两银子。 第099章卖身救母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若是一直墨守成规，只能保证不饿着肚子，林大寒觉得，吃饱穿暖，都是梦想。 “大哥，爹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咱家就靠你支撑呢！” 林满铜是个厚道人，这点没啥，但是他厚道却不晓得变通，耳根子软。 自家做生意，让爹做掌柜，那铺子肯定是入不敷出，人家找点小理由，装装可怜赊账，林满铜就肯了。 做生意不是做慈善，家里要指铺子的出产过活，别人可怜你去帮助，也得看看条件不是！ “小妹，我笨嘴拙舌，真行？” 林大寒低头沉思，自家小妹这一点看得精准，爹爹是种田的一把好手，但是让他做生意，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风。 他在码头，听着来往的客商谈论生意经，多少懂一点点，做生意不能坑蒙拐骗，那样不长久，却也不能太老实本分。 “大哥，咱家只能靠你。” 首先，女子不好抛头露面，家里活计那么多，李氏脱不开身。 大姐二姐还是半大丫头，小弟更小，未来要走科举那一条路，除开林大寒，谁能胜任？ “我和娘研究个新方子。” 林小丫决定不再隐瞒，把和娘李氏做松花蛋的事情说出来，就此，李氏也没有反对。 人命如草芥，没有钱更没发言权，人言微轻，遇见有钱人家，就要被骂一句泥腿子，穷酸。 这种被当成下等人辱骂，被看不起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李氏顺了顺胸口，以后，小寒要去学堂念书，大寒娶媳妇，家里几个丫头嫁人，只有自己强大，才能给儿女们好生活。 “我和你小妹也不确定能不能成。” 李氏虽然这么说，却一脸笃定，空间里时间是外面好几倍，所以自家比别人多了机会，慢慢试验，总能找到最佳配方。 “大哥，过几天我就得去城北大营，不能总在家，到时候只能靠你和娘忙活。” 由于要搬家，沈千回给林小丫放几日假，她毕竟是拿着俸禄的，不能吃闲饭。 “你一个小丫头，别总操心家里，当心忧思过重，以后长不高！” 林大寒用手轻轻地敲敲自家小妹的头，赶着牛车继续前行。 “大寒，你把牛车停路边一下，娘要买点东西。” 林满铜服徭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肌肉拉伤，晚上睡觉只能保持一个姿势，动都不敢动。 “娘，我肩膀上也不爽利。” 林大寒捶打肩膀，觉得自己也需要药油，他和李氏进了药铺，留下林小丫一人看东西。 经过徐猪头这么一刺激，林小丫更是激起了雄心壮志，她看出来了，在边城做生意，没靠山肯定不行。 而她的靠山，只能往城北大营使劲，沈千回为人虽然有点不靠谱，但是权力大。 试想一下，万一谁得罪她，被城北大营的将士包围…… 要想抱大腿，得首先让自身有价值，而她最大的价值，还没发挥出来。 “真可怜，还是个读书人呢！” “你知道他是啥身份不？” 周围，有百姓小声地交谈，指着角落里一个挂着牌子跪地的身影，窃窃私语。 林小丫拉回思绪，被吸引注意力，那人也就十二三岁，面容清秀，穿着一身薄衣衫，虽然破旧，却浆洗得干净。 他跪着，后背直挺挺的，有一种气势，不像是穷苦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卖身？” 林小丫认识的字有限，最近才多发觉文盲的可怕，在空间里和李氏学了一些。 “卖身救母。” 一个穿着长衫留着胡子的老古板，鄙视地看林小丫一眼那表情和明显，不认识字，就别装大尾巴狼。 这眼神让林小丫脸色通红，双手捂脸，作为现代的医学高材生，突然转换成不认识字的睁眼瞎，她接受不了。 一共四个字，她只认识两个，丢人啊！ “你不认得他？他是王家的小公子啊！” 有好事之人，主动和周围人八卦。王家在边城有很多生意，米粮，布匹，算是有名气的大户人家。 下跪的小少爷叫王轩之，也是人中龙凤，听学堂的先生说，他为人极其聪慧，一点就透，是个好苗子。 “你咋知道的这么详细？” 人群中，有人询问，质疑真假，这让八卦的那位很不爽，“我咋不知道，我家虎子和他一个学堂的！” 说起王家，真是让人一声唏嘘。 王家老爷有银子，心思就不在原配上，被家里的一个妖娆丫鬟勾魂，二人厮混在一起。 那丫鬟有些手段，暗地里谋划，怀了王老爷的骨肉，生个儿子出来，又吹了耳边风。 “那丫鬟不知道咋的，串通了家丁，污蔑王轩之的娘亲偷人，这不，他娘就被赶出来。” 说话人连连叹息，那夫人心地良善，每年都去布施，救助穷苦人，谁料得这么个下场。 “那王小少爷可是王家的骨肉，王老爷怎么就忍心把人一起赶出来了啊！” 王家只有两个儿子，产业不少，子嗣单薄，对亲生骨肉，王老爷也能狠下心，真真是…… “你别忘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其实，被污蔑偷人，王老爷并不相信，奈何，王轩之的娘亲性子硬，信奉清者自清，不愿意说软话。 夫妻十几年，彼此间，就没一点信任，那不是很可悲吗？ 可王老爷偏生就烦这一套，女子就应该柔情似水，再加上，有新人忘旧人，对老妻没了兴趣，直接一封休书，把人赶出家门。 王轩之恨上王老爷，也说了很绝情的话，就算饿死，也不回王府。 两方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着谁，王老爷和丫鬟打得火热，直接把人扶正，心中有气，对王轩之不管不顾。 “他娘也是可怜人，出来之后，身子越发不好了，丫鬟还总上门找麻烦。” 总之，真是一言难尽，他娘生病以后，要靠人参滋补，母子俩几乎是净身出户，带出来的嫁妆不多，变卖个干净，眼下，还欠药铺几两银子。 第100章心结 天不亮，王轩之就在药铺门口候着，等着伙计开门，虽然难以启齿，但是他必须得赊药，他娘前几日，说胸口不舒服，忽然地，吐出一口血。 郎中说了，他娘心思郁结，若打不开心里的疙瘩，怕是活不了多久。 人活着，讲究一个精气神，精神没了，毫无求生的意志，那也就离死不远了。 被赶出府，他从高高在上的少爷，流落到市井中，家里请不起下人，一切的活计，烧水，劈柴，都是他和娘亲两个人做。 娘亲身子不好，还得给他做饭洗衣，坚持让他去学堂念书。 王轩之心疼他娘，学会生火，烧柴，做饭，天不亮，他就爬起来念书，而后给娘亲煮药。 眼瞅着，家里的银子见底，他心里忧虑，厚着脸皮，回到府里，找他爹要银子。 “你个逆子！当初离家，你怎么说的？断绝和我的父子关系，以后，你就是你娘一人的儿子，你现在怎么有脸回来？死在外面算了！” 王老爷本来还没那么生气，被丫鬟上位的新夫人挑拨，怒火中烧，脑门青筋暴跳。 “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王家的大少爷啊。” 丫鬟吹了吹指尖上的尘土，怪声怪气，“你爹抚养你成人，你用得着和见仇人一般？说几句软和话，不就是银子嘛……” 本来她不说还好，哪壶不开提哪壶，王轩之当即来了脾气，扭头便走。 这下，王老爷更生气，告诉家里下人，以后逆子再回来，直接打出去，谁也不许可怜他！ 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王轩之低头，忍住鼻间的酸意，他告诉自己，要好生念书，依旧考上秀才，举人，直到进士，做大官，让王家人后悔！ 可他的雄心壮志，还没来得及完成，他娘又病倒了。 家里几乎没米下锅，娘的病同样耽搁不得。药铺的掌柜唉声叹气。 “轩之啊，你是个孝子，但是你娘的病，就是个无底洞，得一直好生将养。” 如果是一两副药能治好，掌柜愿意做个善人，奈何东家看到欠账，特地告诉他，药铺不是慈善堂，不然迟早关门大吉。 掌柜能力有限，也挺不住了。 王轩之垂头丧气，他的年纪，做个跑腿写写算算的活计使得，但是整条街的商户，都和王家熟稔，谁也不敢用他，那等于和王家过不去。 绝望之下，他想个法子，自卖自身，只要能换来银钱，他什么都愿意做。 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膝盖的骨头缝窜着凉风，时间一点点过去，却没人问一句，只有好心人，在他面前丢了点铜板。 被当成乞丐，屈辱吗？不，只要能让娘不断药，他什么都愿意做。 “大叔，为啥没人用他做工，王小哥哥不是读书人吗？” 据林小丫所知，读书人最好找活计，识字会写，摆个书信摊子，帮忙写信，也不至于断炊。 “小丫头啊，你想的简单，王家的少爷，谁敢用？他爹说是不管了，万一哪天抽风，不得找人家麻烦？” 边城里不是没有更强的商户，例如徐家，可明眼之人，都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那边，王轩之已经站起身，捡起地上的铜板，对周围的众人鞠躬，绝望地离开。 不知为何，林小丫突然想帮帮他，她想，或许就是缘分吧。 娘和大哥还没在药铺出来，她只能委托周围人帮忙看着东西，谎称要去茅厕一趟。 眼瞅着，王轩之消失在胡同口，林小丫迅速地跟上。 她步履匆匆，小跑前进，和王轩之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白日，家家户户都去上工，胡同里空无一人，王轩之走了两条件，进入到一处低矮的棚子中。 林小丫愣在门口，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个院落被隔出来的小院子，只有两间屋子，应该是杂物房改成的，比正常屋子要低矮几分。 院中地上码着整齐的柴禾，在角落，搭建一个茅草的小棚子，上方飘着袅袅炊烟。 母子俩住的，还不如林家村的老房子，简陋至极，唯一还算完整的，就是门口包了铁皮的门。 “你是谁？” 一路走来，王轩之就感觉被人跟着，他能看到墙壁上有影子，他快，对方就快，同理，他稍微放慢速度，那人也慢下来了。 他口干舌燥，进灶间舀一碗水，等解渴出门，见门口站着个小丫头，瞪圆了眼睛，向里面张望。 “我……我是给你送银子的。” 林小丫掏出一个荷包，拿出一个十两银子的银锭，从篱笆墙的缝隙，递给王轩之。 “你……” 王轩之愣在原地，随后赶紧打开铁门，“你先进来再说。” 他家附近，住的都是三教九流，尤其隔壁人家，女的懒馋，男的偷鸡摸狗，万一看到他有银子，就得被惦记上了。 “之前我和娘还不至于到这般地步，但是，出去一趟的一刻钟，放在家里的钱袋，就被人摸了去。” 不仅如此，家里养着两只下蛋的老母鸡，也不翼而飞。 能在短时间偷东西的，必然对一切熟悉，而丢东西那晚，隔壁人家，就传来炖鸡的香味。 王轩之想理论，但是他们没证据，周围的人只会变本加厉，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是他太小，还整不起门户，让他娘陪着他一起吃苦。 “小丫头，坏人比你想的要多，财不露白。” 王轩之虽然不晓得眼前的小丫头怎么会有一锭银子，但是很明显不是自己的，是爹娘的辛苦，他不会要。 “这个银子，是我娘让我给你的。” 林小丫转了转眼睛，开始自报家门，她进屋看一眼，王轩之的娘亲面色蜡黄，躺在床上，瘦弱得几乎脱相。 家里不用他做死契下人，就是每天抽出点时间，做个帮工就成。 将来家里，肯定要做生意，还得求个能些会算的人帮衬，让自家大哥快点上手。 “你为什么要帮我？” 王轩之摸不着头脑。小丫头的意思他明白，就好比天上掉下个大馅饼，一下子就把他砸蒙。 林小丫摇头，只说是娘亲的意思。 第101章想多了！ 王轩之才十二，已经考过了童生试，因为家里没有银子，也就没再读书，不然的话，以他的资质，说不定现在已经是秀才了。 “可是……” 不用卖身，可以先结算工钱，这对他来说，是巨大的诱惑，想拒绝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 就在刚刚，林小丫偷偷给他娘把脉，长期营养不良，心思郁结，身体亏得厉害，得吃一些好的补养。 “我得回去了，不如你跟我去见见我娘和大哥，我没说谎。” 林小丫捏捏自己的脸蛋，顶着八岁的外表，的确没有说服力。 她自作主张，有点心虚，不过娘李氏肯定不会反对，替她兜底。 王轩之见他娘还没醒来，轻轻地带上门，跟着林小丫一起到药铺门口。 这边，李氏左等右等，不见人，当即冒冷汗，和林大寒正商量去找人。 “娘，小妹回来了！” 胡同口，露出林小丫衣衫的一角，她快步跑到牛车前，拉着李氏的胳膊，“娘，我回来晚了。” 有错马上承认，免于皮肉之苦，林小丫修炼成精，还不等李氏说话，赶紧抢先。 “你这丫头是不是有啥幺蛾子了？” 见人平安回来，李氏松口气，边城不太平，拐子也多，虽说小闺女精明，可做娘的，哪能一点不操心。 “是不是找不到路，麻烦小哥哥送你回来了？” 李氏打量王轩之，只觉得有点面熟，她从车上找到一包糕饼，忙不迭地道谢。 “婶子，不是的。” 王轩之脸色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这家看上去家境一般，真的愿意出那么多银子请人？ “娘，是这样。” 林小丫凑在李氏耳边，简单把经过说一遍，她觉得王轩之有眼缘，而且今日拿了不义之财，得花出去一些。 “好。” 李氏几乎不假思索地，当即答应下来。家里恨不得一个铜板掰两瓣花，一出手就是一个银锭，她不是不心疼的。 可是，自家小丫和别人不同，除家中兄弟姐妹，从小就没有玩伴，她喜欢，就算买人回家，李氏也会眼睛都不眨。 银钱已给，王轩之签订工契，自家又报出地址，等人上门。 “娘，你那么看我干啥啊？” 牛车继续上路，林小丫想着心事，总觉得身边有一道目光，她一扭头，就见自家娘亲诧异地看着她。 这件事，她承认有点自作主张，当时头脑发热，不过林小丫不后悔。 “娘的小丫，长大了啊。” 李氏欣慰地点点头，别人家七八岁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哪能和小丫一样，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儿大不由娘，闺女也一样，将来出嫁，得找靠谱的人，她看王轩之可以，不如留在眼下观察几年。 “娘……” 林小丫哭笑不得，虽说她心里年龄远远不止八岁，可她现在还是个小豆丁啊！ “娘知道你害羞，哈哈。” 李氏越发笃定，笑容满面，一路上哼唱着山间小调，心情很好的样子。 到宅院放东西，院子里只留下个看门的老头，他负责传口信，马上就回到乡下养老，走之前，还感念一下李氏的恩德。 “大寒，你留着搬东西，我带着小丫坐马车去黄记牙行。” 李氏嫌弃牛车太慢，想到今日家里有进账，就没抠抠搜搜，花了十几个铜板，坐马车前去。 “娘，诗情画意等不及了，自己去了。” 林小丫想，自家的成年男丁只有林满铜，的确没办法让诗情画意攀高枝，也难怪二人迫不及待。 沿途乘坐的马车，类似于现代的顺风车，马车车厢能坐下好几个人，东南西北的跑。 车厢里的味道特别难闻，也不晓得谁在抽烟袋锅子，熏得人睁不开眼。 “还有不到一刻钟，忍忍。” 李氏把林小丫搂在怀里，拍拍她的后背，为了赶时间，她也是第一次坐马车。 逼仄狭小的车厢内，挤着四个壮汉，其中一人脸上还有刺青，那代表曾经犯过重罪的，李氏不想惹麻烦，没有提出开窗。 “好。” 林小丫沉默，她在几个人身上感受到浓烈的煞气，或者说是血腥气，那感觉，和家里住着受伤的黑衣人相似。 不过，萧大哥一身正气，感觉不是坏人，而这四个人，一看就是下九流，没准是逃犯。 好不容易到了牙行，李氏抱着林小丫下马车，母女俩心里大石才落下。 “小丫，回去咱们去集市买东西，娘带你坐牛车回家。” 等解决完诗情画意，母女俩买点东西，直接回到新家，出门之前和家里人说好，今晚就过来住。 这会儿，怕是何氏已经领着大丫二丫过去打扫了。 “娘，那几个人……” 林小丫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在几个人虽然凶恶，却没把二人放在眼里。简单整理下被压皱的衣衫，李氏拉着林小丫进到牙行。 “您可是林家夫人？” 伙计一早在门外等候，听说有个脸上带疤的小丫头，他猜测来者是李氏。 “不敢当。” 李氏摆摆手，进到一处茶水间，刚坐定，牙行的掌柜就带着诗情画意来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头一次见到死契的奴才能自己挑选主家，早上诗情画意来说明情况，他差点没把人当疯子撵出去。 “这一路，您也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吃点茶果。” 掌柜指着桌上的茶水点心，全部是刚刚派人采买，诗情画意的确不错，而且李氏的意思也很明白，不想赚黑心银子。 卖身契上写多少，给多少就行。 当年二人被辗转发卖，身价只有几两，灾荒年间，人都不值钱。 若真如此，黄记牙行一转手，就能赚几十两，掌柜的很高兴。 “您是按照身契的银子要价？” 掌柜有些不确定，再次询问。 “对，就按照上面的给。” 李氏又不指望贩卖人口发家，最开始她打算直接放人走，不要银子，奈何诗情画意开口，求被转卖。 这二人没伺候自己一天，没什么情分可言，李氏觉得这样做，自己无愧于心。 第102章预支 “那，那就好！” 掌柜的点头，做他们这行的，表面看来很赚钱，实则不然，一般卖身都是过不下去日子的，面黄肌瘦。 就这幅尊荣，卖到大户人家谁要啊，看着都晦气，所以他们就得给人补养，吃饱穿暖，有些底子的，还要学习女工，琴棋书画，只为多点身价银子。 诗情画意正直好年华，又不用调教，转手就能发卖。 正好前几日有个做生意的大户，想在边城置外室，要给个百八十两谢礼，他迫不及待地要赚钱。 黄记牙行就因为做的是正当生意才不赚钱，掌柜的也很无奈啊！ “夫人，你家的院子十几间屋子，光打扫就很费力气，难道不考虑买个下人帮忙？” 掌柜的做交接，结清银子，他看李氏不像有力气的样子，就开口劝道，“我这有个丫头，力气大，能干活，只要二两银子，你们要不要？” 掌柜给伙计一个眼色，于是，伙计上前来，把人带到后院。 他们这养不起人，其实不给银子，掌柜的也愿意出手啊！ 今儿说什么都要把人忽悠出去，不能再砸手里了！ 李氏不想买人，自家日子还没过好，买个下人不像话，但是想到将来做生意，娘几个忙不过来，签订死契的通常比较靠谱，不会乱说话。 后院里，一个黑壮的丫头正在劈柴，她很卖力气，一点都不糊弄，身边的柴禾堆得和小山一样。 伙计介绍，劈柴的小子叫陈招娣，爹娘早逝，叔婶嫌弃他能吃，就把人卖给牙行，签了死契。 倒也不是陈招娣叔婶狠心，那一大家子，也是有苦衷的，他叔断腿，日日喝药，他婶子靠给人缝补，养活一大家子人，过的不容易。 边城闹雪灾，家里没存粮，也没壮劳力，几口人还要吃饭，陈招娣顿顿吃不饱，他婶子逼得没办法，只能上门求助。 “她才十二，在城里找不到活计，他婶子求我们掌柜，不要卖身的银子，只求能给他找个吃饱饭的人家。” 掌柜要给银子，陈招娣的婶子拒绝了，说是没脸拿侄女的赎身银子。她得空，偶尔还拿点积攒的零嘴，来看这个侄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能因为陈招娣的叔婶卖了她，就说对方为人狠毒，其实，有时候真是用心良苦。 陈招娣也知道，每日都在用心做活儿，但是她吃的实在多，自己一个人，几乎是他们四五个汉子的饭量。 “之前她被卖出过一次，不出三天，对方就把人送回来了。” 伙计哭笑不得，还记得那人一脸哭了的表情，一顿吃十个馒头，谁受得了啊！ “夫人，我们只要二两银子，之前她的伙食钱。” 伙计心里没底，新粮还没下来，青黄不接的，买个饭桶回去，遭罪啊！ 但他没办法，只能昧着良心忽悠，不过他说这些不掺假。 “好，就要她。” 李氏不假思索地，指名点姓，要招娣。力气大，能干活，不躲懒，正是她需要的。 至于以后家里多个饭桶，她考虑买田地，然后把田地佃出去，每年换点口粮。 别人家缺粮食，对于自家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小丫空间的粮食十几年二十几年都吃不完，还能继续耕种。 “夫人，你们真的愿意要我？” 陈招娣不敢置信，据说，被卖出去，每个月还有月银，她知道婶子把仅有的好吃的都留给她，如果有钱，她要给叔叔买药治疗腿伤，还要给弟弟妹妹们买好吃的。 “对，你以后就是我们林家的人了。” 林小丫见陈招娣狂喜，也郑重地点点头。 伙计真心为陈招娣高兴，这次算是找了个厚道的人家，希望不会再被退货，一口价，“二两银子。” 当初陈招娣卖身，牙行没给钱，等于白捡的人，二两银子是她的饭钱，一点没多要，牙行还赔钱。 卖身契已经在衙门上了档子，只要给银子做交接，李氏闻言点头，“招娣，你换了主家，用不用回去和你家人打个招呼。” “主子，我能不能预支一个月的银钱？” 招娣把头压得很低，声音很小，叔婶都对她有恩情，爹娘一去，她无依无靠，她叔婶一点没嫌弃他能吃。 那年冬天，她婶子顶着风雪去给镇上洗衣裳做活，只为一个月二百文钱。 寒冬腊月，水是刺骨的凉，婶子的手上全是裂开的口子，却在那里咬牙坚持。 她不傻，知道婶子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家里太难了，婶子的身体熬坏了，夜里总是咳嗽。 “理由呢？” 林小丫就喜欢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不用藏着掖着。 “今年雪灾，家里不宽裕，家里只有我婶子一个人做活儿。” 陈招娣被卖，一点埋怨都没有，她在黄记牙行生活得很好，虽然伙计掌柜总唠叨她的食量，还会给她留着热气腾腾的馒头。 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懂。 偶尔，她柴火劈得多，偷摸给叔婶送回去一些，掌柜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招娣很感激。 听说粮食价格又涨了，不知道家里是不是没米下锅，她有点难受。 陈招娣也曾经想过，偷偷留下点馒头送回去，可她不吃饭，或者吃不到半饱，就会马上眩晕。 李氏是个心善的，想着先去陈招娣叔婶家去瞅一眼，如果条件很困难，她能帮一把就帮，以后招娣能安心做活，不用总担心家事。 “谢谢夫人，谢谢小姐！” 陈招娣一激动，跪倒在地，忙不迭地磕头。 林小丫被叫小姐，还很不习惯，脸色微红，故意背着手走，母女俩让陈招娣在前面带路，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城边住的多是贫苦的百姓，房屋低矮，巷子里不见阳光，阴暗的，门口还有一条臭水沟，散发着腐朽的酸味，只是屋子看起来能比王轩之那边结实点。 招娣叔婶住在巷口的第三家，只有两间小屋子，侧面搭着一间灶房。 院子很小，养了两只下蛋的母鸡，放点柴禾，显得凌乱。 “大姐，你回来了！” 门是木板拼拼凑凑钉上去的，陈招娣伸手进去，熟练地从内侧打开。 第103章招娣一家人 门口有响动，屋里跑出来两个小娃，大的是个八九岁的女娃，小的五六岁，被他姐牵着手。 “狗子，妞妞！” 陈招娣见到弟妹，笑得憨厚，给李氏和林小丫介绍。妞妞第一次见陌生人，很是拘谨，反倒是小的，拉着招娣不放，“大姐，娘今儿发月银，她说能买几斤糙面，用大白菜包饺子呢！” “是啊，我们都少吃点，到时候给你留着。” 提到吃，妞妞露出了笑脸，而后有又犹豫道，“大姐，你找到主家，是不是不能留下吃饭了？” “能，让他留下吃吧。” 陈家破旧，家徒四壁，黄记牙行伙计说的没错。李氏心里很受触动，家人一条心，相互惦记，这比什么都好，不像林家，亲人不像亲人，没人盼着你好。 幸好，自家从老宅脱离出去，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我这里还有点糖果，给你们吃。” 林小丫见娘李氏脸上有一闪而逝的伤感，就知道她想到林家人。其实，谁都希望身边有亲人陪伴，尤其自己多年的努力和付出，却没得到半句好话，只是那些都不能强求，别指望让白眼狼们悔悟。 “招娣，我们就不进门了。” 李氏听说招娣的叔叔卧床，男女有别，母女贸然上门不太礼貌，不如就在院里坐一会儿，等着招娣的婶娘回家。 晶晶亮亮的花生糖，对穷人来说，是好东西。妞妞和她的弟弟狗子吓得不敢接过来。 “拿着吃，就当是你们大姐给的。” 李氏对这一大家子印象又好了几分，两个孩子明明眼神很渴望，却不伸手，说明教养很好。 妞妞看了一眼招娣，见她点头，颤颤巍巍地接过来，打声招呼，进了房门。 片刻后，招娣二叔拄着拐杖，艰难地扶墙出门。 “主家，我们招娣能吃了点，可是没歪心眼，是个好孩子。” 陈二叔一个汉子，面色颓然，恳求道，“只要让她吃饱，啥脏活累活，她都能干，我伤了腿，不能做活儿，家里就靠她二婶一个人撑着，我这个当二叔的，愧对我死去的大哥和大嫂啊！” 陈二叔说着，七尺高的汉子红了眼眶，要不是他盖房子摔下来，也不至于要靠女人养家。 “二叔，你说啥呢，都是我拖累的你。” 陈招娣抹了一把眼泪，道出原委，原来家里日子过的去，她爹娘刚走，她年纪小不懂事，只知道自己要吃饱，几天工夫，就去了家里一个月的口粮。 寒冬腊月，没人出门做活儿，可不赚银子，买不起米面，家里都过不去年了。 二叔只能出门找活干，只要对方银钱给够就行，就这样，才摔断了腿。 半年多了，她一直等着被卖出去，每次有人上门，听说她能吃，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招娣也尝试过少吃点，喝了一天凉水，第二日就晕过去了。 “腿断了半年……” 林小丫对正骨有点研究，但是她不好提出来，只要有银钱治疗，陈二叔应该能恢复。 不过耽搁的日子太久，治疗好，怕是以后不能干重活，或许有点跛脚。 “二叔，主家答应我预支一个月的银钱呢，咱们去看腿吧！” 她一个月有二百文，抵得上镇上的伙计，主家说，如果好好干，以后还有额外的奖励。 “招娣，你运气好，碰上好主家，但是也不能总求人帮忙。” 陈二叔教育，不能把别人对自己的帮助，当成理所当然，这样久而久之，就容易变成白眼狼。 别人在你困难的时候帮助，是人情，不帮，也在情理之中，就算是亲人，也不能总提要求。 “二叔，我晓得，我会努力做活的。” 招娣点点头，她一定会抢着干活，卖身没那么可怕，有吃有喝，主家很好相处，都是好人。 “陈二叔，你不必往心里去，帮忙也是为了让招娣没后顾之忧。” 林小丫不想让这一家有太大负担，她在刘氏和徐猪头那里顺来的不义之财还没花出去多少，不介意用来行善，而且娘李氏也是这个意思。 “你们都是好人，好人有好报。” 陈二叔心知肚明，他就知道，受人点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他家这种条件，别人能有啥图的？ 就算是一块糖果，一个铜板，他都要放在心里，有能力的时候，必定要加倍报答。 屋子窄小逼仄，陈二叔想请人进去，又感觉实在是太寒酸了，只能陪着坐在小院里。 约莫有一刻钟，一个身材矮小的妇人进了家门，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见到家里来了生面孔，用手蹭了蹭衣摆，局促地不知所措。 “孩子娘，咱家招娣找到主家了。” 陈二叔宣布这个好消息，主家心善，一点不建议侄女能吃，以后，侄女可以吃饱饭。 “好，好。” 陈二婶还不到三十岁，面色蜡黄，头发被一块花布巾包着，她搓搓手，看一眼天色，“主家要是不嫌弃，晚上就在家里用饭吧。” “对，咱们要招待一顿。” 陈二叔点头，感叹自己疏忽了。家里还有一小块咸肉，一直舍不得吃，现下拿出来招待人，再做几个菜。 陈二婶点头，进了灶间，片刻后，又是一脸死灰的出门，今天本应该是她月银的日子，要买米面回来，家里的米缸和面袋子，都空了两天了。 “娘，你不是说今天买面包饺子吗？” 狗子才几岁，还不懂事，他娘还说，包饺子要给招娣姐送上一碗，怎么把这事忘记了？ “娘记性不好，没想起来。” 陈二婶苦笑，转身招呼道，“主家，你们屋里坐会，我去借点面。” 客人来自家，要招待，何况还是招娣的主家。 家里实在没能力，她一个月有二百文，一大家子吃喝拉撒，还有自家男人的药钱，捉襟见肘，每到发月银之前，家里都得喝两三天野菜汤。 “不必了，我们今儿刚搬家，晚上要开火。” 有了上顿没下顿，陈家要留饭，未来几天，一大家子就要喝西北风。 李氏摇头拒绝，心里不忍，这一大家子，真是太苦了。 第104章乔迁之喜 李氏在自家小闺女耳边嘀咕几句，林小丫得令出门，片刻后，身后跟着一个扛着麻袋的伙计。 麻袋里，有一大袋子的面粉，少说有百斤，另个麻袋有猪肉，白菜，芹菜，还有一大袋子的土豆。 她怕包饺子调料不够，又单独买了油盐酱醋。 买这些，用不了几个钱，对穷苦百姓来说，是最实在的东西。 “主家，这万万不可！” 陈二叔吓一跳，无功不受禄，应该自家留饭，求主家多多照顾侄女，这咋还反过来了呢！ “这个我们和招娣说了，就在她月银扣除。” 李氏随便找了个理由，跟着陈二婶一起见了灶间。 陈二婶干活麻利，包饺子有一手，她最喜欢包元宝饺子，这样下水煮，不容易散开，外形也好看。 “陈家妹子，我看你进门前好像哭过，是咋了？” 李氏随口询问，穷苦人家，为了做工赚银子，没有尊严可言，难怪他们对主家都有一种尊敬和惧怕的情绪。 “唉，都是我手粗。” 陈二婶叹息一声，眼泪往下掉。 这个月做的最后一天，眼瞅着拿到银钱，她就能买米买面，让孩子吃上饭，谁知道在洗衣盆里，不知被谁混上一件丝绸的衣裙。 她平时洗衣服，不接丝绸的，因为手粗，很容易磨花了料子。 管事看见之后，二话没说，扣留她的二百文，让陈二婶不用再去。 白干一个月，银钱没拿到，还丢了饭碗，家里男人要喝药，孩子得吃饭，她真是不晓得日子咋过。 丝绸衣裙出现在陈二婶的洗衣盆，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这种事比比皆是，用不高明的手段，挤走一个人，李氏心里有谱，毕竟镇上洗衣的活计虽然累，给的工钱却不少，算是抢手的。 看陈家这情况，如果陈二婶找不到合适的活计，一大家子挨饿。 陈二婶不想自家男人和孩子们跟着一起发愁，恳求李氏保密，席间，她不住地给招娣夹菜和饺子，强颜欢笑。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但也让李氏和林小丫见识了招娣的食量。 足足吃了两大盘饺子，还只是半饱，她想把好吃的留给二叔二婶一家，自己又吃了三个大馒头。 林小丫眼睛都直了，招娣一顿，差不多顶她好几天的，若是带回家，估计家里的米缸能马上见底。 “小姐，我会生火做饭，啥都能干。” 招娣力气大，会揉面，做面条，馒头，还能炒几个家常菜，不过点心糕饼，她不会做，从小到大，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家里也没银子给她买食材。 “好。” 林小丫不晓得说什么好，还好她有点心里准备，这几日就得往家里的米缸面缸加料。 李氏着急回家，但是看陈家人其实很想留陈招娣说话，就报出自家的地址，让她明日一早上门。 回程路上，李氏采买了一些食材，有些是让林小丫从空间里浑水摸鱼拿出来的，光运送东西，就雇了一辆牛车。 母女俩在陈家耽搁了会，又去采买，到家里，已经日落西山。一家人，都在等二人吃完饭。 乔迁之喜，是属于自己家的院子，在以前，何氏都不敢想，谁知道就她晚年有了福气，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 “奶，以后咱们日子过得更好。” 林小丫吃了在陈家吃了一碗饺子，差不多饱了，可见到家里有清炒豆芽，还是忍不住夹了几筷子。 吃点青菜太不容易，她恨不得把暖房里那些花花草草放在锅里炒了。 好在还有神奇空间傍身，偶尔李氏在空间里她做点青菜，母女俩吃独食。 对于吃独食，林小丫有心理负担，她都想好了，以后冬日，家里的暖房就留着种青菜。 花花草草用来欣赏，自家还处于没有吃饱喝好的初级阶段，等以后有钱了，再走文雅路线。 “你说小丫被欺负了，被徐家猪头欺负了？” 徐良沉下脸，他和徐猪头是亲戚关系，两家闹的不快，他爹娘在世的时候，为人厚道，徐猪头的爹爹就经常坑他爹，不然也不会有现在这份产业。 “那有一家子唯利是图，没一个好东西。” 那会他还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他爹爹被徐猪头的爹怂恿，投进去很多银钱，结果那批货被山匪劫走，家里要卖产业，才能赔得起那笔钱。 “后来奇怪的是，没多久，他家就买了一套五进的宅院。” 徐良勾唇，银子不会凭空掉下来，肯定是徐猪头的爹爹监守自盗，勾结山匪一起分了他家的银钱。 可他爹爹厚道，就说怎么也都是亲戚，若是告上官府，也找不到证据，自家只能吃哑巴亏。 家里赔钱，天天有人上门要债，他就被她娘抱在怀里，躲起来。 还是他爹本分做人，有生意上的朋友伸出援手，家里这才慢慢地起来。 但那一次栽大跟头，让徐家元气大伤，他爹娘为了多赚钱，起早贪黑，身子也被掏空了。 “这徐猪头真不是东西，同样是徐家的，做人的差距还真大！” 李氏安慰徐良，等自家有银钱，早晚有报复那天，为民除害。她说了一日见闻，那简直比以前十几年还精彩，重要的是，一天内，家里多了两个帮工。 王轩之来做活儿，招娣可是签了死契，是真真正正自己的下人。 “能吃？” 何氏听到林小丫形容招娣的饭量，比林满铜还能吃，一顿十几个馒头，她听着都心疼。 罢了，那丫头身世可怜，因为能吃被嫌弃，反正家里暂时还不缺一口吃的。 “奶，招娣能干活，以后家里有人打水劈柴，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林小丫生怕招娣被嫌弃，其实除了吃，招娣在家里还是很有安全感的，那丫头力气特别大，自己一手就能推动石磨。 “好好，我就等着享福。” 何氏笑眯眯地，又给林小丫夹了一筷子肉，她发现这丫头似乎不太爱吃肉，这可不太好，不吃肉，怎么能长个子？ 第105章夜探 林小丫道谢，苦了一张脸，家里伙食好，几乎顿顿都有肉，她能光明正大的吃，但是少了青菜做点缀，真的不好消化啊！ 进入冬日以来，天天土豆萝卜白菜，若不是有空间，她已经于要忘记青菜的滋润。 搬家后，家里人都觉得很新鲜，就连徐良，也得到一间房，里面被布置得很温馨。 桌椅板凳，还有花瓶当摆设，林大丫有一双巧手，随便布置一下，就能让空荡荡的屋子多了生气。 家里人都在忙碌，招娣没来上工，还是林满铜和林大寒劈柴，徐良则在门口，对着林小丫摆手。 “良子哥，找我干啥？” 林小丫一看，徐良那眼睛都要抽筋了，不断使眼色，肯定找她有事。 “徐猪头那么嚣张，你想不想报复一下？” 徐良想到徐府去一趟，最好有个能帮忙把风的人。林大寒那老实头肯定不行，家里唯一合适，胆子大而有机灵的，只有二丫和小丫。 林二丫是个大嘴巴，保不准就嚷嚷出去，他经过仔细筛选，最后，选中了小丫。 别人她人小，点子可不少，重点是瑕疵必报。 徐良冷笑，他和徐猪头的仇怨，可不止那么简单的，这次上门，他必须让徐家出血。 “良子哥，你带着我，不会被发现？” 林小丫不会武功，而且，她也不确定徐良是否靠谱。 但是那徐猪头在边城臭名在外，抢男霸女，无恶不作，她若是去了徐家，没准还能顺点银钱出来。 劫富济贫，打劫为富不仁的渣渣，帮助有需要的穷苦人，这很好，所以徐良一再保证没问题，她就同意了，空间在手，不能更有底气。 夜半时分，家人都睡下了，院中寂静无声。 林小丫还担心她出门会穿帮，打算和娘李氏交底，晚饭后，李氏告诉他，今晚不去空间，让她不用留门。 夫妻之间，总得亲热，不能夜夜分房而居，她眨眨眼，佯装不解地追问几句，倒是把娘闹个大红脸，最后点了点她的额角，“你一个小丫头，管得真宽！” 头一次在晚上出门，林小丫兴奋到不行，心里就琢磨咋捉弄徐猪头一番，她搓了搓手，穿了一身黑衣，而后，又给脸上搭了个帕子蒙面。 “小丫，话说，你以前是不是做过？看着像模像样的！” 徐良已经等候多时，他嘿嘿笑了两声，几乎是一样的装扮，二人在空中击掌，轻手轻脚地溜出家门。 城里百姓睡得早，已经过子时，城内宵禁，更是看不到一个夜行人。 “走反了，是这边。” 徐良在前面走，发现人没跟上，看到林小丫正往反方向走，那模样鬼鬼祟祟，探头探脑，滑稽得很，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贼。 “我是不是不该叫她一起？” 徐良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发现没带良心出来。他找林小丫，因为这丫头聪明，而且能随机应变。 有些事他一人做不成，找个同伙放风。现在看这丫头奇差的方向感，他有点后悔了。 徐府那么大，逃跑掌握不了路线，很容易落到对方手里。 “你不说，我哪里知道？我又不知道死胖子家住在哪。” 林小丫摊手，怪她咯？她到边城之后就没出门几次，但是走过的路，她能认得。 毕竟，有空间作为指引，就算她是个路痴，也无妨，人生就和开挂了一样。 “好吧，都是我的错。” 直接被怼回，徐良灰头土脸。一路上，和林小丫说点徐家琐事。 徐家所在的五进宅院，是他以前的家，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一草一木，徐良都很熟悉。 他选了一处地点，停下脚步。 另一条街入口，是徐府的下人房，夜半时分还有人经过，来来往往的，不好隐藏身形，所以，他选了一进宅院。 林小丫看着墙头，估算高度，她空间内有抓手，若是借住惯性，跳进去不成问题。 她个子矮，却胜在灵活。 不过，有免费的劳动力为啥不用，她直接爬到徐良的背上，等着他上跳下窜。 “嘘！别出声。” 徐良做个噤声的动作，带着她躲在角落的阴暗处。 大户人家，不差钱，夜晚有值夜的护卫和家丁，远处走来七八个人，行动迟缓，一顿一顿，和僵尸差不多。 “兄弟们，我先说好，咱们今夜谁也不准吃酒，不然耽搁老爷的大事，保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为首的家丁，左顾右看，停下脚步，回头认真道。 “头儿，那么严肃干啥啊，长夜漫漫的，能有啥乐子啊？” 身后几个家丁很是懒散，猥琐一笑，“哥几个都好久没去花楼了，小翠那娘们，非说你比咱们都持久，啥时候一起玩玩啊？” 小翠是花楼的姐儿，细皮嫩肉的，放得开，比府上的丫鬟看着还好些。 “玩个屁，办砸差事，老子让你们终身不举，做太监吧！” 家丁头头恨铁不成钢，破口大骂，“老爷书房都给我盯紧了，几万两银子的古画，万一有个意外，把咱们全卖，都赔不起！” 一幅画就几万两银子了？ 林小丫看了一眼徐良，原来，徐家这么有钱？开珠宝银楼，成本怕是几万两不止，这么加起来，至少有一笔庞大的资财，难怪徐家那死胖子横行乡里，一副自己就是天王老子的模样。 “小丫，这里原来是我家的府邸，当年，我家被掳走十万两银子。” 徐良幽幽地道，十万两，几乎是他家所有的家底，拆东墙，补西墙，还了十年，才把欠债换上。 而徐家，坑了他们，住到他家宅院，用这笔银子，发家致富，生意越做越大，成为边城数一数二的大户。 “老爷爱好这些古物，一幅画算个啥啊，说不定他书房堆满了金银珠宝，随随便便一件都价值千两银子了！” 黑暗之中，林小丫能看到说话那个家丁闪着光的眼睛，他咽了咽唾沫，说道，“咱们老爷当年可不少敛财，坑骗兄弟，谎称银子被山匪打劫，就收入好几万两，家底厚着呢！” 第106章大难临走各自飞 徐良握拳，手背上凸起青筋，他之所以肯定，是因为已经找到当年的山匪作为证人，可惜那人染上绝症，只说出真相没多久，人就死了。 他一个秀才，家里没留下多少钱财，哪能斗得过和县令，知府都有关系的徐家！ 今夜，他本来是想教训一下徐猪头，为林小丫出口气，毕竟，他拿她当亲妹子的。 徐良听见家丁说话，眼皮跳了跳，突然改变主意。 财帛动人心啊，徐良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让徐猪头精神上痛苦。 等徐家没了钱财，他这个有着优越感的蠢猪变成平头百姓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还这么嚣张。 “良子哥，徐家老爷书房在哪？咱俩干一票？” 林小丫一点不惧场，她可是在蛮子手里逃跑的人。 “跟着他们走。” 徐良当即点头同意，虽然现在不能让这一家吃牢饭，等他有了功名，都不用去找人，证人自然就上门了。 徐家做珠宝生意，一路上亭台楼阁，还有不少二层的建筑，看着就不一般。 花草树木都打理得整齐，才到春日，院中就有不知名的耐寒花草开放，香气浓郁。 “我说头儿，我还没进过老爷的书房呢，真想进去看看。” 其中一个家丁往前凑了几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说道，“不如你打开门，让兄弟们见识一下？” “这可不行，要是让老爷知道，还不扒了我的皮！” 为首的家丁头头连忙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坚决地道，“不行不行！” “头儿，你就让兄弟们去看看吧，你监督，就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是啊，头儿，长夜漫漫，咱们闲着也是闲着。” 剩余的两个家丁也都没有见识过，带着好奇，开始求情，看到为首的头头一脸纠结，似乎是有些动摇，那个发起人点头哈腰地一脸淫笑，“头儿，兄弟们就进去看上一眼马上出来，此事天知地知，作为答谢，我请客去万花楼。” “当真？” “我老六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我可不是徐三，就知道抱着少爷的大腿！” 自称老六的家丁拍拍胸脯，一脸笃定。 也不知道是不是美色动人心，家丁头头犹豫了下，然后点头答应，还不忘记嘱咐几个人事关重大，不要说出去。 林小丫笑了笑，今晚的运气还算不错，瞌睡就有了枕头，这几个猪一样的队友简直就是她命里的贵人。 见到家丁头目开了大锁之后，林小丫凭声音判断几个人应该去了隔间参观。 为了怕被发现，几个人的灯笼只带进去一个。 “小丫，你在这里躲着，我进去。” 徐良怕万一出事，不好跑出来，思来想去，让林小丫等在原地，随机应变。 “良子哥，你赶紧进去，别担心我！” 林小丫郑重其事地答应下来，等徐良进门，她通过声音判断方向，也蹑手蹑脚地跟进去。 “看见没有，书房里的字画，最便宜的也要值好几百两银子，都够把你们全买下来！” 头头用灯笼照着墙壁上的几幅字画。平日徐老爷的书房禁止下人入内，在门外探头探脑，被抓到了都得挨一顿板子，也因此，这些人才更好奇。 “头儿，看你说的，我们当初进府的时候签的死契才三十两银子，那还是因为老爷宽厚呢。” “可不是，咱们进了府里，别的不说，吃食上绝对没有亏待过咱兄弟，可得好好干。” 徐老爷的书房，可以开一个展览馆，其内有好几个套间。林小丫知道徐良在隔壁，她躲进空间，然后坐在溪水旁边，啃着脆黄瓜，无聊的偷听几个家丁没营养的谈话。 开始的一些还有些作用，都是说什么什么值钱，林小丫决定见机行事，若能钻空子，她就多打包点东西带走。 “哎呀，霓裳羽衣，万花楼两大头牌，我远远看一眼，那口水都留在衣襟上了！” 说着说着，几个人的话音又转了，说起了万花楼的花魁，什么倾国倾城，冰肌玉肤，各种高大上的赞美之词，也不知道这些家丁是不是学话的。 林小丫表示怀疑，这些家丁下人，看着就没啥钱，能去得起多高级的地方？ 万花楼，她记住了，回头找沈千回打听打听，她很怀疑这些低等嫖客的审美观。 好不容易等到几个话唠家丁说完，林小丫不敢大意，她从空间出来，躲在桌子底下，为躲避徐良。 徐家老爷的书房很大，中间是大堂，有一套紫檀木的桌椅，上面的摆放着一套很精致的茶具。 紫砂壶，应该也是值不少银子，但是这种别人喝水用过的二手货，她没什么兴趣。 不仅仅是没兴趣，一想到茶杯的边缘沾满徐老爷的口水，她就犯恶心。 为了防止那些抽风的家丁再次进来，徐良没有动用外堂的东西，而是走到里面。 “你这丫头，咋进来了？” 林小丫脚跟碰到桌子，发出一点点轻微的响动，而徐良是习武之人，很快惊觉，他出来一看，见林小丫眨着眼睛，一脸天真，他当即问出声。 这倒霉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被那群家丁发现，二人就得连夜狂奔。 而且引发徐家惊觉，以后再想上门找麻烦，就更难了。 “良子哥，我是为了躲避家丁才进来的。” 林小丫睁着眼睛说瞎话，毫无悔过之心，末了还强词夺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吧！” 徐良发现，他竟无言以对！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若真如家丁所说，书房里有徐老爷的宝贝，里面指不定有机关，一旦发生意外，两个人只能分头跑。 林小丫人小，并不引人注意，千万不要管他。 “良子哥，你放心，大难临头各自飞。” 林小丫一本正经地点头，呕得徐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就这样被无情的抛弃，还是很残酷。 好在，他没纠结太久，二人进了书房的内间。 第107章偷取 门外，家丁们为给自己提神，凑合到一起八卦，内容，正是徐府的发家史。 “无毒不丈夫，咱们老爷要是不狠，能有如今的家业？” 坑害兄弟，这种行为，几个家丁不仅不觉得可耻，相反，夸赞徐老爷有头脑。 想要发达，就要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去，不然就和他们一样没出息，混一辈子，最后还是家丁。 徐良紧握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因为当年的变故，他家很快地衰退下来。 开始，因为拖欠货品银子，爹娘夜夜不得安睡，要不是为了他一根独苗，根本挺不下去。 “小丫，那时候我还不算大，有一天晚上，我半夜睡醒，不知道为啥，突然精神了。” 徐良说起当年事，苦笑地摇摇头，或许是血缘亲人之间的心有灵犀，他躲过守夜的婆子，来到爹娘的房间。 爹娘穿戴整整齐齐，并没丝毫睡意，他们坐在一处，小声说话。 “我看见房内的灯还亮着，就推门进去了。” 当时，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他晚上睡得沉，从来没有醒来的时候。 推门进去的一刹那，他现在都忘不了。 房梁上，悬挂着一根粗粗的三尺白绫，上面打着一个死结。 徐良人小，还很单纯，根本不晓得那是投缳用的东西。 “我以为是留着荡秋千的，非要在上面加一块木板，自己坐上去。” 徐良用手抹了一下眼角，他没眼泪，甚至，眼里没有任何湿意。 说出这些，他内心平静，心底的恨意，却一点都不少。 或许是他的笑声，让爹娘转变心意，以后，再苦再难，追债的人上门威胁，要把他抓走，他们一家三口，都慢慢地挺过来了。 十年时间，从无到有，十万两银子，被爹爹以一己之力承担，徐良除了读书，习武，做不了什么。 “好不容易，家里的欠债两清，有点底子，他们积劳成疾，也不在了。” 徐良幽幽叹息一声，他发誓，自己要走最艰难的那条路，科考，只有自己的势力超过徐家，他才有希望报仇。 从商，有在多的银子，还是没地位，权力，比银钱更重要。 他已经做得很谨慎，提醒自己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可他就是看不过徐家的人嘚瑟。 他要几万两银子的画也没用，但是偷走，徐老爷就会肉痛很久，想到此，他内心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二人凑合在一处，耐心等待，等家丁的说话声逐渐变小，徐良才开始动作。 林小丫打量书房内间，当即傻眼，这和外间的奢华，也差得太多了吧？ 外间好歹有点值钱的东西，而内间，只有床榻之物，一扇拿不走的厚重屏风，墙壁上也是光秃秃的。 “良子哥，你确定那几个家丁不是忽悠人的？” 价值万两的银子，怎么说也是宝贝，林小丫就觉得家丁说话也点刻意。 主子在哪里藏钱，他们咋会知晓呢？ 若换位思考，她是徐老爷，也不会把这些隐秘，让家丁知道，难道只是因为疏忽的关系？ 外间不会藏宝，这是最基本常识，不然开门，路过的下人就看得一清二楚。 徐老爷那么精明，肯定不是傻蛋，要真把东西藏起来，只可能在内间。 林小丫蹲下身子，用手敲击地面的大理石，每一块都是实心，她分析，在此挖地窖藏东西的可能性很小。 地窖潮湿，不通风，用来藏珍贵的画卷，容易发霉，画布上有霉点，轻易不好修复，会让品质大打折扣。 “小丫，你……” 徐良见到林小丫这么专业的动作，眼珠子差点凸出去，莫非这丫头以前干过？ 反正说她是第一次，他打死也不相信，骗鬼呢？ “我咋？” 时间紧迫，哪有时间说太多废话，林小丫带着一双手套，又开始在墙壁敲击，琢磨墙壁有夹层的可能性。 “你如此娴熟，徐某佩服。” 徐良拱手，调侃一句，而后正了面色，和林小丫一起敲墙壁。 糟糕了，一时忘形，忽略自己的年纪和出身。 林小丫拍了拍头，她在现代，也没干活三只手，有此经验，一切来源电视剧里的老套剧情。 “这个啊，是沈军师说起的。” 哼哼，徐良还能问沈千回不成？林小丫随随便便，就给沈千回甩了个锅背着。 的确，要让他相信小丫头无师自通，太过惊悚，不过，沈军师做三只手？ 徐良手动把自己的嘴巴合上，他是来打劫的，并不是来闲聊，这话唠的毛病，竟然改不了。 “良子哥，我知道那万两银子的画，藏在哪里了！” 没有地窖，没有暗室，藏画的地点，很可能在明面上。 “哪里？” 徐良连床榻都摸了一遍，除一本醉人的春宫图，啥也没捞到。 “嘿嘿，就夹在屏风之中。” 他们进书房，不敢开灯，所以林小丫看不真切。 就在刚刚，她碰到了屏风，感觉有点怪异。 以徐家的家底，屏风必然是刺绣，她是摸到一层透亮光滑的丝绸，可上面却平滑。 明明是有图案的，可却没刺绣，说明什么？ 屏风的夹层内，就是一幅画！ 白日，画作透过那层丝绸，能显现出来，如此高端藏宝的手法，林小丫也是服气的。 就算是进了贼人，也想不到，人家就把贵重物品摆在明面上。 二人刚要合作取画，就听见门外有响动，接着，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不好，咱们分头走！” 看来，惦记徐府东西的，不是二人而已，对方来个请君入瓮，林小丫和徐良傻傻地入坑。 按照之前所说，分头走目标小，林小丫在徐良撤了之后，把屏风收到空间。 这一趟，总不能让她白来吧？ 徐府上下已然乱成一团，林小丫压下心里的狐疑，紧了紧脸上的帕子。 看乱套的情况，徐良还安全，她找个隐蔽的地点，比较偏僻杂草丛生的院落，用飞爪勾住墙头，借力往上爬。 墙外，正进行一场激烈的厮杀。 萧西岭没想到，回到边城，他的地盘，还能面对如此多的刺客。 他一路从京城而来，面对的截杀就和吃饭一般，一日三场，早中晚，从不间断，准时准点。 在他几乎要以为高枕无忧之时，对方几乎动用全部的人手，看来是想要他的命，不让他回到城北大营！ 一个人应付突然而来的众多刺客，和侍卫们走散，他也深受重伤，肩膀还被砍了一刀，正在汩汩的冒血。 他这次是奉了皇命，暗地里来追查一些事情，从京都回到北地，行事十分低调。 可即便是这样，依然走漏了消息，看来，是他们之中出了内鬼。 萧西岭正在皱眉头想着，突然从对面的墙上飞过来一个黑了吧唧的身影，直接落到了他的怀里，好巧不巧的正好砸到他受伤的肩膀和手臂。 “唔……” 重物的力度砸的萧西岭闷哼一声，感觉怀里多个重物。 林小丫第一反是徐良那厮逃出来了，抬起头一看，只看到对方银色面具之下那深邃的双眸。 第108章追杀 又是一个黑衣人，难道就是偷了徐家宝贝的？怎么傻傻的还不跑路呢，难道要等徐府的人出来？ 林小丫想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上多了一些粘稠的液体，她抬起手掌看了看，竟然是血！ “你受伤了？” “恩。” 暗哑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是林小丫竟然想不起来，按理说应该和他没有什么交集才是。 但是她忽略了一点，黑衣人没有放下她，两个人仍旧以这种姿势僵持着。 “少主！” 此时，萧西岭的侍卫们都得到消息，迅速向这边靠拢，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看着有些狼狈。 “这……少主，你……” 侍卫们目瞪口呆，因为此时萧西岭已经摘下林小丫脸上的手帕，看着她，淡淡地说了句，“还不下去，还想让我抱到什么时候？” “你不放我，我怎么下来。” 林小丫嘟囔了两句，越发觉得此人熟悉。 萧西岭一听，直接松开了手，让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的林小丫呲牙咧嘴，心里暗骂，三只手真是高危职业，看看，现在就被人追杀了吧，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小丫头，怎么是你？” 萧西岭身边的第一暗卫暗一一眼认出了林小丫。这丫头，就是少主的救命恩人，怎么出现在徐府门外？时间上太过巧合。 不过其他侍卫明显不在状态，这小丫头很小，也是女的吧，怎么自家少主还把她抱在怀里？ 而且两个人还十分自然，以前少主都是对京城第一美人避如蛇蝎，此行他们回京都，少主还被夫人用鸡毛掸子赶着，非要他成亲留个后。 像他这个年纪，基本上都有几个开了脸的通房，可是自家少主从饮食起居都不用丫鬟伺候，甚至还传出他有短袖之癖。 嘿嘿，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而是竟然……竟然喜欢没长开的小丫头，这么年幼，脸上这块疤痕，侍卫们深深地为自家少主的品味堪忧。 “呵呵，他受伤了，得赶快上药。” 林小丫回避问题，不然能怎么说，说她就是趁着月色正好，出来溜达的？ 可是，天上的月亮早就被乌云遮住了，只能转移话题。 不过，林小丫大概知道他是谁了，这黑衣，莫名的熟悉感，不是那位黑无常还能是谁？ 也不知道对方和他是不是八字不合，犯冲，两次相遇，都是他重伤流血。 此刻，火光冲天，徐府之内传来更大的噪杂声，萧西岭皱眉，用手捂着手臂，如果被发现，几个人都有麻烦，压低声音道，“我们走！” “等等！” 林小丫见他们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也不会杀人灭口，心里还是存有一定的感激。 她和黑衣人是旧相识，正好身上还有不少止血的药粉，不如送给他做个人情，就说道，“这个给你们，或许用的上，今夜我没见过你们，后会无期！” 林小丫又把手帕戴好，回身给萧西岭抛了一个纸包，摆摆手，转头就往小巷子里跑，风紧扯呼！ “小丫头！” 暗一林小丫溜之大吉，想把人喊住，出于之前的救命之恩，他想提醒一下，那个方向不对，之前追杀他们的黑衣人，就在那边而来！ 可惜，林小丫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而他又顾及少主的伤势，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暗二，你去那边看看，最好把她安全送回家。” 萧西岭看着漆黑的胡同，眸子更加深邃幽暗。 “是。” 暗二想提出反对意见，可他了解少主，说一不二，就算他不去，还是会有别人。 难道，真和他们想的一样，少主有恋童癖，还十分的重口味？ 暗二抖了抖，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夜风轻轻的吹着，林小丫转弯进了小胡同，在胡同里转来转去。 夜行衣是黑色的细棉布，穿在身上很舒服，透气吸汗，她从空间里取出一杯水，抿了抿嘴唇。 回家的路，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行人，这个时候，除了花街柳巷之外，几乎没有外出活动的人。 这一片还是商户人家的宅邸，连狗叫声都没有，林小丫一路跑，只能听见耳边悄然而过的风声。 “兄弟们，快点，抓住那个黑衣人，抓到重重有赏！” 林小丫刚走上主街，正在悠闲的享受月色，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出现了。 这次的喊声有点嘈杂，离她应该很近，在前面转角的方向。 “黑衣人往那边去了，追啊！” 又是一声，林小丫仿佛看到前面有隐隐约约的火光，她赶紧站到了墙根之下默不作声，那群人一身官差的打扮，提着砍刀，至少有上百人之多，看样子正为徐家失窃案，抓捕江洋大盗。 “那人受了重伤，跑不远的，快点，快点，沿着血迹找人！” 林小丫又往前移动了几步，发现前面的那个街口也被火把照亮，若是闯过去，被当成要抓捕的人就不好了。 真是倒霉，出门没看黄历，她是顺了点徐家的钱财，但是没等搜刮一空，就被发现，她只得和徐良兵分两路，亡命天涯。 徐家和官差设下陷阱，明显抓的不是他俩，这下，她也是黑衣人，解释不清了！ “咳咳咳！” 角落里，沈千回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血，顺着嘴角处留了下来，右胸中了一箭，他移动都是废了全身的力气。 今夜，他得到线报，徐家老爷的库房内，有一批宝贝。 徐家能在十几年之内，有如此成就，背后本来就不简单。 他们怀疑，徐家和蛮族人有牵扯，而这次，徐老爷收集很多古玩字画，要在拍卖会上销赃，换成粮食等军需，提供给蛮族。 两国战事，本就一触即发，若是蛮子得到支持，实力更加壮大，对大齐，对萧家军很不利。 沈千回思来想去，决定只身一人来徐府探听消息，谁料，有人先他一步，触碰到机关，引来官差。 今夜已经打草惊蛇，不适宜行动，于是，他往回撤，回程路上，却遇见了追杀萧西岭的死士。 第109章同伙 刚刚，沈千回一人解决了几个，却被暗处的冷箭刺中了肩胛骨。 眼下，官差马上就到了，他逃脱不得了。 有些事，都是在暗地里进行，对方若有坏心，可以直接结果他的性命，把他当江洋大盗处理。 徐家布下天罗地网，看来和蛮子勾结这件事，跑不了。 “喂，我说老兄，你不能这么害人呐，江湖道义，你被追杀，不要连累我！” 林小丫眼瞅着，黑衣人竟然跑到她的身旁不远处，只能用手揉揉额角，她得罪谁了？ 就是想安静的做一个夜行人也不行，非得在这中间出岔子，她和黑衣人又不认识，这黑衣人肩膀还插着箭，看情况是受了重伤。 “快点，在那边，在胡同里！好像有同伙接应！” 官差们抄着火把，火光之下，林小丫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她现在很想骂人，她怎么着了，怎么就成了同伙，卧槽！有心解释不认识这个黑衣人吧，二人都是同款衣着，真是要命。 “林小丫？” 沈千回捂着胸口，伏在墙上喘气，他记得林小丫的声音，清脆，如山间的清泉一样甘甜，即便是对方刻意压低声音，他也可以辨认出。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从小丫头通蛮族语言，他知道对方不简单。 “原来是你！沈狐狸！沈老板！” 林小丫就说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但是她不关心，也就没细想，直到对方点明了她的身份。 “你不会拖我下水，说我是你同伙吧？” 林小丫抱着胳膊，眼瞅着那些官差就要找到了这边，既然对方认出了她，万一他被抓到，供出她是同伙，那才真是倒霉！ “怎么会呢！” 沈千回苦笑一下，用衣袖擦了一下嘴边的血。 他如白玉的面色发青，失血过多，受了重伤，“等一下，我引开他们，你就在前面往左转，那里有死胡同，但是翻过去，就能马上到家。” 沈千回怕林小丫不认识路，主动指引。死胡同是他们的一处暗桩，若能进去，就进入被保护范围。 “罢了罢了！” 林小丫摆摆手，这种情况，让沈千回引人，等于自寻死路，好歹也是她老板，每个月给她发俸禄，人不能就这么挂了。 “咱们调换一下，我去引开人，你就从胡同跑。” 林小丫垂头丧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总之沈狐狸有事，也会影响到她，还不如让他欠个人情。 说完，她飞快地来到大街上，双手叉腰，哈哈哈大笑。 暗二跟上，本是要保护林小丫，见沈千回受伤，忙不迭地把人背在身后。 “少主回来了。” 能做暗卫的，话一向很少。 “是吗，西岭回来了？我的小心肝啊！” 沈千回疼得眼前直冒金星，用手拍了一下暗二的肩膀，“你能不能行啊，我是伤患，伤患！” “那不然呢，你想下地自己走？” 暗二不被沈千回的话困扰，一脸冷漠。本来他是保护林小丫的，现在临时换人。 “那是不要了！你让京都第一美男子自己走，这像话吗？” 话音未落，沈千回的肩膀遭受痛击，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再抬杠。 萧西岭身边的人，都和他一样，像木头桩子，无趣！ 美酒佳人，都不爱，人生活着的乐趣呢？ “暗二，你怎么知道我在？” 沈千回松一口气，不然交待在这里，那真是太过冤枉，万一他挂了，京都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梦碎，那些哭喊着要嫁他的，估计要常伴青灯古佛。 暗二抽了抽嘴角，对比起来，他更愿意去救林小丫，至少不用忍受聒噪。 “不是因为你。” 暗二指着林小丫离去的方向，不晓得如何和少主交代。 “你放心，那丫头才精明呢！” 沈千回一点不担心，他捂着肩膀，哎呦哎呦地叫唤，真是太疼了，将来要留下难看的疤痕。 不行不行，他要找鬼医帮忙祛疤，京都第一美男，不能在身体上留下任何瑕疵！ 暗二眼皮跳了跳，一脸无语，好像把人踹下去，怎么破？ 为了给沈千回留下更多逃跑的时间，林小丫站在路边，专门等候迎上来的官差。 “交出受伤的黑衣人，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为首的背着手，站在人群之后，警惕地看着林小丫，现在官差几乎要把她包围，就是插翅也难逃。 “去你妹的生路！” 林小丫心里有怨气，破口大骂。她就是顺了点银子，拿点精神损失费，眼下这些碍眼的苍蝇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围困住她？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一个五短身材的矬子，嘴还挺硬！就不知道下边硬不硬！” 人群中，不晓得谁说了一句，其余人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还因为江洋大盗是个七尺高的汉子，结果呢，出来个小毛头。 人没三块豆腐高，长成这样，也需要勇气。 “……” 林小丫还想骂几句，发觉画风不对，她被当成汉子了？还是成年的…… 这就尴尬了，她以前在老宅，吃的少，干活多，个子一直没长起来，这几个月加强营养，才窜了一点个子。 如果一个汉子长成她的身高，的确是磕碜点。 “别胡说八道，老子身强力壮，一夜七次郎！” 林小丫昂首挺胸，腰板那叫一个直，喊完这一句，顿时扬眉吐气。 “啧啧啧，一夜七次，你以为自己是发情的公猫？” 为首的官差嗤笑几声，见林小丫有意拖延，和手下人道，“兄弟们，咱们包围他，捉到人，直接扒了裤子，看看是不是有他说的那么厉害！” 眼瞅着，一群人要围攻上来，林小丫转身就逃，顺着一个缝隙，钻到胡同里。 她按照沈千回给的线路，越过矮墙，兜兜转转，直接回到家里。 家里静悄悄的，家人仍然在熟睡，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林小丫回了屋，进了空间，先脱下自己的脏衣服，去温泉池子里洗澡，手上血的味道，那种刺鼻的腥味，似乎怎么都洗不干净一样。 第110章招娣 今晚发生了太多，似乎比较复杂，既然想不明白，她索性不再想，反正去城北大营，沈狐狸说不定能主动解释。 夜半时分，城里面分外安静，有点风吹草动，能传出很远。 林小丫刚在空间出来没多久，她听到院子有动静，出门一看，徐良正坐在地上大喘气。 “小丫，你回来了？” 徐良其实先一步回来，想想自己心太大了，林小丫再机灵，也是个八岁的小丫头，他只得出去又找了一次。 “我刚回来。” 林小丫眨眨眼，一脸无辜，心里却想，这厮还不算太没良心，不然她这人记仇，以后别想做她姐夫！ 二人刚搭话，前院就传来砸门的响动，徐良一个机灵，火速跑进门。 出门穿着夜行衣，必须换掉这身行动，不然的话，解释不清楚。 响动惊醒了家里人，难得李氏没半夜去耕种，睡得正香，慌忙之中，外衫穿反了。 林满铜也着急，跑去开门的时候，丢了一只鞋。 院子里，火光冲天，一时间很是嘈杂，何氏没见过这场面，惊慌失措，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她还不忘记把林小丫搂在怀里，“奶的乖孙女，不怕不怕！” “大半夜的，突然就闯进门了？” 林二丫天不怕地不怕，面对官差，也敢出声质问。 这里是城北大营家眷的住宅区，晚上不时地有士兵巡逻，治安良好，没想到官差会二话不说，冲进门搜查。 “城内出现了江洋大盗，所以全城搜查。” 为首的官差和追赶林小丫的不是一人，满脸阴沉，但是对一家人的身份忌惮，因此行事还算客气。 十几人冲进家里，装衣服的箱子都翻找个遍，衣衫被丢得到处都是，上面踩着凌乱的脚印。 林小丫又想骂人，她好不容易有那么两件新衣服，又被这群人祸害！ 这年头，官商勾结，有银子才是硬道理，所以她对为官之人，有偏见，心里有说不出的厌恶。 人走了之后，一家人面面相觑，久久无语，何氏率先冲到灶间，见家里的鸡蛋筐被打乱，鸡蛋碎了一地，被踩得到处都是，心里在滴血。 “作孽啊！” 百姓人家，一年到头有点吃食容易？还是来城里之后，家里日子稍微好转的，但是鸡蛋和肉还是她眼中的精贵东西，二十几个鸡蛋，一个完整的都没有。 “奶，没事的，咱们人没事，比啥都强。” 林小丫也心疼，或许刚穿来那会，家里太贫穷了，穷到无法想象，她本能的护食，尤其对吃食。 不珍惜米粮，是没尝过饥饿的滋味，不是为减肥，是单纯的没东西吃。 现在，她偶尔想起在现代那会丢掉的饭菜，心里还有点痛不欲生的滋味。 浪费是一种习惯，那些人也理所当然，可他们不知道，浪费掉的食物，能养活多少人。 “简单整理一下，继续睡吧。” 李氏说完，先进了屋子，家里人也是各自回房，可这一夜，谁也没了睡觉的心情。 天刚蒙蒙亮，门口又传来拍门的响声。一家人已经洗漱完毕，林小丫跟着林满铜和李氏一起去开门，看看是不是官差杀了个回马枪。 “招娣？” 早晨水汽重，陈招娣背着个包裹，衣衫上已经湿乎乎的了，她随便抹了一把脸，站在门口。 “夫人？” 陈招娣见到李氏，欢呼雀跃，原本她还担心没人开门，二叔二婶让她早点来，第一天到主家做活儿，万一去的晚，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她天不亮就出来了。 城里盘查的紧，官差把她拦住，问东问西，她好不容易才脱身。 “你这丫头，咋来这么早？” 李氏见不是官差，眉头舒展，而后又皱到一起，把人往厨房里带，你先喝口姜汤，驱寒。 家人都知道买了下人，所以并不惊讶，就是奶何氏被叫老夫人，林大丫被叫大小姐的时候，有点不自在。 “招娣，这以后就是你的屋子，被褥都是新欢的，还有纱帐。” 林小丫负责带人熟悉家里，前前后后，招娣就留下帮着做点杂活。 “三小姐，这是我的屋子？” 一进门，招娣眼睛都直了，地面清一色的大理石，光滑的都快能照清楚人脸。 外间有桌椅板凳，内间，有床有炕，城里的小家碧玉，闺房都没这么好的。 “对，你以后好好干活，还有好吃的给你。” 林小丫诱惑，不过她盘算，得和爹爹说一下，自己的名字还得改成立夏。 万一，以后她成了神医，功成名就，用林小丫这个敷衍随便的名字，真真是伤不起。 大街上喊一声，完全没辨识度，得好几个回头的！ “我肯定好好做活。” 招娣放下包袱，简单收拾收拾，跟着林小丫到院中，她一手提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水桶，很快把家里的水缸填满。 临出门之前，林满铜看见招娣的力气，忍不住眼皮跳跳，他作为壮年汉子，还不如个小丫头。 有招娣帮忙，家里活计几乎是一手包办，劈柴，烧水，生火，切菜，打扫，干活麻利不偷懒，就连何氏看到速度下去的馒头筐子，也顾不得心疼，还一个劲儿地让招娣吃饱。 “昨晚上有官差上门搜查，我二叔二婶的家的门都被砸坏了。” 招娣说起昨夜见闻，如果不是主家心善，给她提前结算工钱，又给二叔二婶家送了不少面粉和吃食，家里的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现在她出来做工，不能回去探看，但是心里却很放心。 “以后每个月，你发工钱那天，就回去看看。” 李氏对招娣很满意，就算签了死契，招娣仍然有亲人，不能不管不顾，再说陈家一家子不错，都是很好的人。 昨夜有事耽搁了，林小丫没时间研究她的翡翠蛋，得空和李氏一起揭开大缸，把几次做的切开品尝，第一次的太黄，第二次的配比，做出来是翠绿色的，上面的花纹也好看。 第111章事发 晚饭，翡翠蛋正式上桌，何氏切成几瓣，让一家子沾醋吃，得到一致好评。 “一开始味怪怪的，里面的鸭蛋芯子，软软的，比浆糊还粘稠，哎呀，我也形容不好，不过咋那么好吃呢！” 林二丫咂摸嘴，回味，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是她相信，这个翡翠蛋肯定能卖出去！ “二姐，这个翡翠蛋，吃法可多呢，还能加豆腐和小葱，一勺熟豆油，拌着吃。” 林小丫说地头头是道，其实，松花蛋，不仅仅是美食，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 现代中医记载，皮蛋味辛、涩、甘、咸，能泻热、醒酒、去大肠火，治泻痢，能散能敛。 此物性凉，可治眼疼、牙疼、高血压、耳鸣眩晕等疾病，不过，脾胃虚弱的人，最好少吃。 这些，林小丫没有说，她还是不卖弄的好，城北大营背锅太多次，以后有点功劳，都被沈千回那厮给抢走了。 徐良听说还有其余做法，表示明日下工，他就拎着豆腐回来，赶紧把其余的都试验试验。 他是个吃货，又最喜欢吃新鲜的，有吃的就乐滋滋地。 “娘，那我现在就联系销路？” 林大寒当即狂喜，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满脑子都是各路推销计划，他要多多赚钱，不然穷苦人，更要被欺负死了！ “联系吧，咱们把好的那批卖入京都，差一些的先在边城售卖，咱家自己吃不完。” 李氏想想，最后和林大寒商议定价，这方面林小丫并没参与，她是在想王轩之，已经给了他地址，眼瞅着到了黄昏时分，他怎么还没来？ “三小姐，门外有一个大娘点名要找您，我给她端水，她都来不及喝，眼眶红红的，好像是哭过。” 招娣在新东家适应得不错，熟悉一下人之后，立刻把家里的活计大包大揽，何氏和李氏都插不上手。 “找我？我不认得什么大娘啊，不能是林老太太吧？” 林小丫正磨着自家，求一个荷花绣样的钱袋，家有招娣，林大丫活计轻省不少，能腾出不少时间，琢磨她最喜欢的刺绣。 “奶……林老太太，她要来，也是找爹娘，找你干啥？” 林大丫放下手中的针找，自家刚搬过来，能精准地找来，多少对家里有些了解，不会是骗子吧？ “大姐，我认识的人可能都不如你多，你还用隔壁送过几次东西呢，而且，我不认识大娘。” 他们刚搬过来，李氏派林大丫挨家挨户送了点糕饼点心，算是和邻里之间，打个招呼。 远亲不如近邻，虽说在城里，家家户户院门关着，也不轻易串门，但是若有点啥事，处得好，能稍微帮衬下。 点名找她的大娘，林小丫也是一头雾水，她实在想不起来。 一旁的林二丫见此，怕自家小妹被人骗，就拉着她一起到门口。 “大娘，你找我，是有啥要紧事吗？” 林小丫不认得眼前人，对方显然也不认识她，而是在姐妹三人的脸上看一圈，最后，停留在林小丫脸上浅淡的疤痕上。 “丫头，听说你是轩子主家，看来大娘也没找错人。” 她住在胡同里，平日和王轩之的娘有走动，她五十来岁没了男人，变成寡妇，同样凄苦，因此对母子二人很照顾。 昨夜，官差到胡同里抓人，就让王轩之母子在外面等候搜查。 他娘身子弱，下不得床，王轩之苦苦哀求，那些人不为所动。 “真是丧了良心啊，追查江洋大盗，和母子俩有啥关系？还不是欺负咱们穷苦人家没靠山！” 大娘说着，抹了一把眼泪，今儿王轩之念叨，去学堂和先生告别，以后他安心做工，但是，得闲，还是会好好念书。 早上，王轩之来他家一趟，帮着打水，这娃才多大，就知道帮助人，看他找到活计，眉飞色舞，对以后的日子有期盼，大娘别提多高兴了。 她就盼着，好人有好报，老天爷能开开眼，别让恶人继续得意下去，而善心人却屡屡遭受磨难。 他走了片刻的工夫，他爹那个丫鬟上位的小妾姜氏就上门了。 打砸，谩骂，气得王轩之的娘亲生生吐出一口血，人也昏迷过去。 “伯母严重吗？” 王轩之不是个不信守承诺的人，难怪没出现。林小丫一脸关切，赶紧问了一句，打断了大娘的话。 “大娘，你先坐一会儿，我得和我娘说一声。” 林小丫给大娘倒了一杯茶水，见她喝了一口，这才继续问道，“轩子哥知道了吗？” “知道了。” 大娘点点头，她先找的王轩之，随后又按照地点，找到林家。 不过，她实在不了解这一家子的为人，只能按照王轩之说的，先找找林小丫。 李氏对王轩之印象挺不错，听闻此事，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出门。 “家里被砸得稀巴烂，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大娘见到李氏，没忍住，失声痛哭，她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轩子娘倒在桌子角，额头被碰个大窟窿，哗啦啦地淌血。 她一个寡妇，没见过世面，吓得软了腿，差点昏死过去。 胡同里的住户，都是狼心狗肺之人，根本找不到人帮忙，甚至有人吹着口哨看热闹。 她没办法，拿出自己做鞋垫攒下的铜板，到街上请人，把轩子娘抬进医馆。 唉，医馆的钱还没给，穷人看不起病，有病也只能在家里等死，世态炎凉啊！ “咋会这样！人在哪个医馆？” 李氏皱眉，昨儿王轩之已经是家里的帮工，若是不管不顾，太不近人情，而且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 人心易变啊，靠谁不如靠自己，李氏真是深有感触。还得自己立起来，才能保护儿女。 “一品堂。” 大娘有些不知所措，一品堂是附近最贵的医馆，有名医坐堂，当时她也是着急，直接把人抬进门，眼下，又交不上银子。 林小丫胸前起伏，小妾上位还这么嚣张，她想诅咒那丫鬟的祖宗十八代。 但是，最好断子绝孙，不用她来诅咒。 第112章丧母 众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馆，老大夫得知王轩之的情况，见到李氏，还稍微有点惊讶。 “郎中，人咋样了？您不必担心药钱，这点钱，我们家里还出得起。” 李氏深知医馆的规矩，没银子不给抓药，人直接抬回家，她首先表明自己有钱，不怕花样，只要能救命，一切都好商量。 “唉，如果银子能买命的话，那些有钱的员外老爷，岂不是长命百岁了！” 老郎中叹口气，生死有命，虽然不公平，可这世道，就是祸害遗千年，没地方说理！ 王家那丫鬟，他也知道，边城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人要是做缺德之事，举头三尺有神明，听说，丫鬟姜氏虽然上位，生出的儿子，却有不足之症。 他被请去看诊，那小子就算用好药材堆着，能长大成人，在房事上，也力不从心。 而姜氏，此番为能生下儿子，用了虎狼之药，恐怕以后再难有身孕了。 他估算，若是王家那小少爷夭折，王老爷没了血脉，主意还得打在王轩之身上，这也是他之前愿意赊药的原因。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不提老郎中有这么多心眼，林小丫悄悄挤进去，用手把脉，她束手无策，除非能遇见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否则…… 人肯定是不行了，之前身子亏，又大出血，本人，也没有任何求生的意志。 角落处，王轩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和木偶一般，失了神采，眼神空洞而麻木。 对于一个半大小子，要承受丧母之痛，还是唯一的亲人，这似乎过于残忍。 此刻，林小丫才能感觉到自己其实是幸福的，尽管之前家里极品围绕，爹拎不清，可至少现在，苦尽甘来，生活只能更好。 李氏唉声唉气也毫无办法，摊上这样的事是很棘手，还出了人命。 他们派人给王家送信，希望王老爷能来见最后一面，一日夫妻百日恩，以后，可就再也见不到了。 “人来了？” 李氏问老郎中，自己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唉，造孽啊！” 老郎中摇头，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多此一举，现在人要咽气了，不可能留在医馆，也不吉利。 李氏点点头，听郎中的意思，是要给轩子娘操办后事。 轩子母子孤苦无依，只能她来帮忙，李氏心软，红了眼眶，带着小闺女走一趟纸马铺子。 “小丫，你是不是很喜欢你轩子哥？” 临去的路上，李氏问我林小丫，“如果你喜欢，咱们就把他带回家？” 王轩之的身世，有点麻烦，毕竟是有爹爹的，可发生这种事，以后父子之间，更要形同陌路。 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他爹露面。那人太狠绝，抛弃糟糠妻，又对亲子不管不顾。 “娘，让轩子哥以后住在咱家。” 林小丫拉着李氏的袖子，她觉得王轩之的本性好，读书好，加以引导，肯定不会长歪。 未来，能给家里添个助力。 “好。” 李氏答应下来，王轩之的娘一没，他能去哪呢？自家就好人做到底吧。 买完应用之物，纸马铺子的人答应给送过来，母女二人，又折返回来。 “小妹，你来了，娘呢？” 林二丫听见响动声，赶忙迎出来，她也说不出心里是个啥滋味。 不晓得为何，看到可怜人，总是联想到自己，若是自家没和老宅脱离出去，她也是被同情的那个。 “娘在街边的杂货铺买东西呢，糕饼啥的，得准备一些，当供品。” 林小丫感到很忧虑，耷拉着脑袋，她刚把人收进来，就出了事。 “二姐，轩子哥的娘亲咋样了？” 林小丫没有进屋，想着最后的时刻，母子二人有很多话要说。 “怕是要咽气了。” 林二丫拍拍头，看了一眼林小丫，“你先别进去了，我去找娘，婶子说，想对咱娘道谢。” 林二丫话音刚落，李氏正好进门，道，“我进去看看，你们就留在这里，当心冲撞了。” “这位好心的小姐，你们……” 送信的大娘从房内出来，用手捂着胸口，强忍住，才没失声痛哭，她拉着林小丫的手，低声哀求。 她也想让轩子和她一起过活，但是名不正，言不顺，她一个寡妇，名节大过天，更怕人说嘴，白捡个便宜儿子。 再者，以她的条件，只能保证自己喝一口粥饭，怎么养得起人啊！ “大娘，这个你不担心，轩子哥以后就是我家的人。” 得到李氏肯定，林小丫说得斩钉截铁。 屋内幽暗，王轩之的娘亲已经脱相，她突然精神了，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柄玉如意。 “轩子娘，你赶紧躺下，这是干啥？” 李氏摇头，心里却在默默地叹气，人死之前，都有回光返照，这说明，离死不远了。 回光返照，或许是阎王爷开明，让人能有足够的时间交代后事，留恋人间最后的时光。 “李姐姐，我没时间了。” 王轩之的娘摇摇头，眸色渐渐地暗淡下来。 就算没有姜氏来闹，她也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很平静的接受现实，只是，不能陪伴儿子一起长大，看到他考上功名。 “这炳玉如意，是他爹送我的定亲信物。” 王轩之的娘苦笑，哪怕是家里再困难，她都没想过要卖了换银子。 当年，郎情妾意，这是她最后的念想，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个男人，果真心狠！ “李妹妹，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还有小丫，玉如意送给你，只求你能答应我，让轩子……” 王轩之的娘说话已经开始大喘气，眼神涣散。她之前叮嘱过儿子，以后，注定要自己成长。 不要报仇，等功成名就之后，再去她的坟头烧纸，以后，娶妻，切记不可纳妾，不做狼心狗肺的人，不然，她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轩子娘，这玉如意给轩子留着，将来念书用得上。” 即便是再舍不得，她还是闭上了眼睛，安静地走了。 李氏红了眼圈，拉着王轩之娘亲的手，“你还有啥要交代的？我都答应，我们一家人会好好照料轩子。” “让……让他改姓，姓林……” 王轩之的娘亲点头，眼神坚定，只有这样，李氏才能把人当亲生的看待，这算是她一辈子唯一一个小心机。 第113章霉豆腐 “娘！” “轩子娘！” 二人几乎同时的大喊一声，可是王轩之的娘亲再也听不到了，她已经没了气息，走的时候脸色很平静，没有什么痛苦。 “娘！娘，你醒醒！” 王轩之飞奔过去，扑在他娘怀里失声痛哭，见此，林小丫反倒松了一口气，有时候哭是发泄，不然总憋在心里，没准真的会发疯。 听到屋里的动静，寡居的大娘跟着进屋，在床边哭个不停，一品堂的老大夫过来看看，翻了翻眼皮，然后和几个人摇摇头。 棺材铺的伙计随后进门，看了一圈，然后让几个人先拾掇一下，门窗打开，把棺材放在屋里，摆上香烛纸钱和供品，还有烧纸的火盆，要停灵三天。 “你们晚上得留着人守灵，记住，这个蜡烛不能熄灭，要一直换新，直到出殡，还有香火也不能断。” 棺材铺的伙计交待李氏一些细节，让王轩之披麻戴孝，几个人和这边没有亲戚关系，穿着素淡，头上戴白花。 家里有招娣帮忙做活，李氏能腾出点时间，她在王轩之家的小院，忙前忙后。 大齐百姓在丧事上，有很多说法，祭奠的人多，会为死去的人祈福。 除老大娘之外，邻居无人上门， 只在家里探头探脑，不时地窃窃私语。 林小丫想到王轩之说起丢了钱袋的事，为这些人的自私和薄凉不耻，她宁可上街上，用糕饼和糖果作为答谢，请人上门吊唁。 有她帮忙，王家门庭不那么冷落，王轩之得知之后，心里更是满满的感动。 他发誓，自己如果有功成名就的一日，定要好好报答一家人的大恩大德。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非亲非故，不是谁都能在你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的。 如此忙碌了一天，晚上，又换成林大寒和招娣过去帮忙，本来林满铜也想去帮衬，但是他第二日还得服徭役，一来一回太远，怕赶不及。 夜里，李氏睡不着，陪着林小丫到空间里做活。 王轩之娘死之前，拉着她的手不放，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托孤，那只能是走投无路之下才如此。 她想到自己，若是几个月之前，冲动之下，砍死林老太太和刘氏，家里几个娃咋办。 林满铜性子太憨厚，又愚孝，根本不是林老太太的对手，有后娘就有后爹，又不是亲生的，大寒大丫他们，定是要被视为眼中钉。 “娘，你还在想轩子哥家的事？” 林小丫见李氏愁眉不展，她坐在河边，托着腮思考。 溪水已经成为比较宽阔的河，林小丫到河水里洗澡，发现人就自动飘起来，不会游泳都没关系。 空间太过神奇，而她在慢慢进行探索中。 前几日何氏出门买菜，弄了点小河虾，林小丫见河虾还有活着的，偷摸扔到空间，几日过去，河里有不少了。 “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就看你能不能熬过去。” 李氏点点头，当时她也觉得自己被逼着走上绝路，可峰回路转，老天保佑，竟然轻而易举的脱离老宅的极品。 “小丫，你记得，永远都不能放弃希望。” 李氏摸着林小丫的头，开始教育自家小闺女，怕她因为得到空间，觉得生活很容易，以后遇见挫折，会想不开。 “娘，我晓得。” 两世为人，无论是林立夏，还是林小丫，都经历过生死，有些东西，她已经看开，现在，在她眼里，亲情比什么都重要。 母女俩在空间做活，期间，李氏又做了一盘虾酱，里面加了辣子，林小丫掰开饼子，把虾酱夹进去，又加了黄瓜片，清爽又香辣，她一口气吃了两三块。 “虾酱不错，你爹你奶都能吃，咱们明日拿出去点。” 李氏也没想到味道这么好，频频点头称赞。 现下，一家人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嘴巴也刁了，光是肉食，已经不能满足，总想吃一口新鲜的。 “娘，看来，城里人接受能力比咱们想的要强多了。” 林大寒跑出去推销一日，一坛子百十来个皮蛋被送往京都，成色不太好的，不过是担着出去吆喝一圈儿，就已经售罄。 做皮蛋有时效，空间出产快，也不能明目张胆地作弊，家里需要大量的鸭蛋，他们得到附近村子收购，降低成本。 “还不是咱们两头骗，送京都，说是北地新鲜货，卖给本地人，又说是京都传过来的手艺。” 李氏感到好笑，她从没想过自己也有扯谎的那一天。东西是好东西，价钱上，卖给边城，自家只是小赚而已，用小闺女的话，只是推销手段，不用放在心上。 “距离下次出产，还得有个十天八天，中间咱们得去收鸭蛋，不能断货，还有，娘，咱们也得想想做点别的吃食。” 光靠皮蛋，品种太过单一，而京都那边有消息，也得两个月时间。 “我听说，京都有一种小吃，叫霉豆腐。” 林小丫不好表现自己会的太多，让沈千回给她背锅，自己可对他有救命之恩，再说李氏和沈狐狸没交集，无穿帮的可能。 “霉豆腐？” 李氏诧异，还是京都的百姓会吃，发霉的豆腐也能吃？ 空间里有黄豆，李氏会做豆腐，她做了一大板，然后按照林小丫指挥，把豆腐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 切块后，还要找箩筐，底下垫着不要的干净的厚衣服，铺上一层稻草，铺上一层豆腐块，再铺稻草，放豆腐块，以此循环。 弄到最后，上面用不要的厚衣服严实地捂起来，等着豆腐发霉，霉好后，撒一层带着盐的辣椒面，储存到坛子里，放一段时间就能吃了。 “这能行？” 李氏也不确定了空间里东西能不能发霉，把坛子搬到灶间里，她盘算，沈军师出身京都高门，能记得霉豆腐的做法，可见是极其喜欢吃的，等自家做好之后，送过去一些。 拿人的手短，虽说不是金贵玩意，但是自家得有态度，小丫在城北大营上工，对方能多少照应点。 第114章改姓 此刻，沈千回还不晓得自己未来会被霉豆腐围绕，他捂着肩膀，挡在军中大营临时摆放的软塌上，哼哼道，“老子长这么大，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那个徐家……” “徐家还不能动。” 萧西岭声音冷凝，目前最好的办法，以静制动，看对方下一步如何出招。 “老萧，你受了皮肉伤，为什么肩膀也不能动了？” 沈千回一侧身，动了下肩膀，疼得他龇牙咧嘴，本想调侃萧西岭几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可是听暗二八卦，林小丫跳墙，直接撞到萧西岭的怀里。 啧啧，虽说人家是个小丫头，但是这么亲密，也不好吧？ 这话，他不敢说，毕竟现在受伤，跑不快，他清楚记得，上次在京都，他使坏，引了几个大家闺秀去堵截萧西岭，下场是被挂在府里的老树上，吹一夜的冷风。 自打那次之后，沈千回的轻功一日千里，嘴贱之前，就先计划好逃跑路线。 现下，萧西岭动弹不得，可他手里还有暗器，万一刺破他嫩嫩的皮肤，留下疤痕…… 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了！ “林小丫去徐家，是为报复徐家少爷？” 沈千回摸了摸下巴，徐家少爷长成那猪头样，有碍观瞻，看一眼，容易让人吃不下饭。 长得丑没事，出来吓唬人就不对了。 “恩，难道你以为她能和蛮子有关系？” 萧西岭没发现，自己正在为林小丫开脱，她几次三番出现，时间上又刚好巧合。 “不是。” 沈千回正正面色，二人算是都被那丫头救过，总得给重礼表示感谢。 林小丫救的，不是他的性命，是京都未出嫁的闺秀那颗炽热的心。 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京都的城门都要被那些小姐们哭倒了，若不是北地和京都相距千里之遥，早有人找上门来。 “我娘说，要带着晴儿到边城看看。” 萧西岭看不得沈千回嘚瑟，当即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他的妹妹萧晴儿，比较难搞，武将世家的闺秀，整日舞刀弄棒，挥舞着小皮鞭，见到沈千回，就忍不住想抽他屁股。 “你说什么？” 晴天霹雳，沈千回一听，当即从软塌上滚下去，片刻后，城北大营军中大帐，传来一声哀嚎。 暗卫们隐藏在四周，不为所动，哼哼，肯定是沈军师又惹了自家少主，自作孽，不可活啊！ 三天后，王轩之的娘亲下葬，小院也被房主收回，因为人在屋子里没的，房主很不高兴。 将心比心，李氏赔偿了点银子，又把王轩之带回家，又摆了一桌认亲酒，王轩之正式改名为林轩之，成为家里的一份子。 “轩子，家里的事都不用你操心，这些活计奶来做。” 何氏同情他的遭遇，对孝顺懂事的林轩之偏疼，有好吃的，都是第一个留给他。 林小丫这一辈无人嫉妒，兄弟姐妹，很快和林轩之混熟，他比林大丫生辰大，在家里是名副其实的二哥。 和他关系最好的，当属林小寒，家里做生意，李氏忙前忙后，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把人送到学堂。 “二哥，我还有几个字没学会。” 林小寒跟着二哥林轩之开蒙，学认字的积极性很高，其中包括林小丫，她虽然懂蛮语，大齐本土文字却有一半看不明白，牟足劲摆脱文盲的帽子。 “好。” 林轩之好脾气的笑笑，虽然，还是想念娘亲，可是，他发觉自己很快就融入了林家，而林家也真正地把他当成亲人，而不是累赘。 窗外，刮着湿润的风，很快地，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小丫搓搓手，站在院子里喊一声，“奶，我拿了鱼回来，晚上加点土豆，咱们炖上一大锅吧？” “又拿回来了？” 招娣第一个从里跑出，拎着一条五六斤重的黑鱼，笑得眯了眼。 她食量太大，不好意思和主家一起吃，就单独占用了灶间，但是饭菜基本是一样的。招娣从来没吃得这么饱过。 前两天，家里做生意需要人手，她的二婶签了工契，成为林家帮工，偶尔还能带点吃食回家。 有了银钱看病，二叔的腿脚快养好了，等养好之后，能干一些帮着送货的活计。 招娣心里充满希望，天不亮就起身，里里外外，劈柴烧水，干活那叫一个麻利。 “对啊，有好吃的了！” 林小丫把黑鱼递过去。空间里的东西，泛滥成灾，她迫切地需要消化一部分，只不过鱼太大，都成精了，想要发卖，还有难度。 她只好借口城北大营发的福利，一次次地往家里拿东西。 上工三日，起早贪黑，林小丫靠在空间里补眠，勉强才能睡够。 沈狐狸雇佣童工，每日丢过来大量要翻译的信件，甚至是账本，弄得她头晕眼花，好在在大营里吃的那一顿还不错，主要是水晶绿豆糕，做得太漂亮，听说是在京都挖来的厨子。 地里的菜苗还没长起来，咱家青菜不多，小丫，明儿你休息吧，跟着轩子，让你们大哥带着你们去山里走走，挖点野菜回来。 “娘，正好明天我去乡下收鸭蛋，我们坐牛车去。” 刚下完雨，山上有不少野菜，荠菜，婆婆丁，烧菜还是熬汤，包饺子，那滋味都很好。 听说能山上，最激动的是林二丫，早早地准备了一身旧衣物，还有软底适合爬山的鞋子。 第二日，几人坐着牛车，来到距离城门不远的甜水村。 甜水村内有好几条小河，水质干净清澈，味道甘甜，因此得名。 甜水村养鸭子，鸭蛋特别好，李氏听人介绍，选定这里收鸭蛋。 林大寒带着几个小的轻装上阵，连招娣，也被带着一起。几人一人背了个背篓，林小丫背的是最小号，看着很精巧，是招娣自己编的。还真看不出，招娣这种看着不怎么灵活的人能如此手巧。 徐良还说招娣是习武的好苗子，非要做个便宜师傅，隔三差五地教她几招。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下雨的原因，今天山里的路不太好走。 这一路上几乎看不见村里人，想来都在田间地头忙活。 第115章进山 野菜对于城里人来说稀罕，而住在村里的人根本不屑一顾。 就像家里人，住在林家村，一年有小半年都靠野菜果腹，脸都吃绿了。 最近伙食以鱼肉虾蛋为主，人人肚子里油水足，这不，又开始怀念野菜的味道。 此刻正是初春，山里还没什么出产，路上可见零星的野草野菜，走到半山腰，空地才有了大片涨势旺盛的野菜。 山里空气清新，走上一圈，顿时觉得通体舒泰，自从全家搬进城里，林大寒已经很久没感觉这么自由过了。 “要是八九月就好了，山上有菌子，切开炒肉，炖菜，现在买的都是干货，不如新鲜的好。” 林二丫蹲在地上，开始挖野菜，李氏说了，若是荠菜挖的多，晚上就包一顿饺子吃。 家中人口多，包饺子要和面，擀皮，一系列的程序，耽搁时间，全家人有一段日子没吃过。 “二姐，我也想吃荠菜饺子。” 林小丫背着手在山里溜达，空间里物种太少，她迫切地需要丰富一下。 “大哥大哥，你瞧瞧，有野鸡！” 林二丫把野菜统一堆放，放进背篓里，换个地方继续挖。家里一顿吃不完，还能做咸菜或晒干，能抵上一个菜了。 树后，有两只野鸡，依偎在一起，悠闲地晒着太阳，听到响动，当即吓得扑闪着翅膀，时刻准备逃命。 “二丫，你这么大喊，野鸡都被你吓得飞了。” 林大寒无语，他只带了一把打鸟的弹弓，周围没有陷阱，而且野鸡速度太快，怕是难打到。 “大哥，你真不是自己找借口吗？” 林二丫鄙视，她还记得小时候，大舅舅给家里送野鸡肉，用一把弹弓，打瘸野鸡的腿，让它们逃不得。 “你行你上啊！” 老实人林大寒气结，这个二妹，生来就会和他作对，一点也也不乖巧。 林小丫捂嘴，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偏生二姐长着一张犀利的嘴巴，非要点破。 “要不，我试试吧！” 招娣手里提着两块大石头，跃跃欲试，这种山鸡整日在山里跑，肉紧致，炖着吃最好。 她舔舔嘴唇，脑海里已经出现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 野鸡听见响动，正准备溜之大吉，就在这个节骨眼，招娣出手，两块大石头，直接向着鸡头砸去。 “招娣，你真厉害了！” 等片刻，没有传来响动，林大寒就知道野鸡肯定没跑，他的方位看不到，赶紧迈步上前。 两只野鸡倒在地上，脑袋上砸着石头，林大寒用棍子拨开大石，看到两只鸡的惨象，嘴角不住地抽搐。 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鸡头直接咂碎，血肉模糊，鸡血喷了一地。 这石头砸在人的脑袋上…… 林大寒闭眼，再睁开，不敢想象那一幕。 “招娣，好样的！” 林二丫拍手叫好，心中羡慕，她要是也能这么有力气就好了，以后谁还敢欺负她？直接上大石头！ “太好了，咱们晚上有鸡汤喝，或许还有红烧鸡块吃。” 林轩之已经改口叫李氏娘亲，一家子相处其乐融融，他脸上带着笑，人也灵活不少。 一进山，招娣可算是自由了，她爬到树上，还掏了窝的鸟蛋。 “小妹，我去前面看看，我看草丛里还有去年剩下的山核桃，不晓得能不能吃。” 山核桃太厚，凿开后，里面的肉，但是特别的好吃，村里人家的娃子，最喜欢用这个做零嘴儿。 在林家村，家里有好吃的轮不上姐妹几个，山核桃她们自己却能捡到，一颗吃一天。 “去吧去吧，不用担心我。” 林小丫点头答应，见到二姐他们离开，快速地往深山走。 之前冬日里，大雪封山，所有的植物都覆盖着白雪，不好辨认，现下她发现松子和榛子树，赶紧往空间里倒腾。 往空间收东西，听着简单，实际是体力活，一棵树差不多连根拔起，只剩下一个黑洞。 林小丫看了一眼，惨不忍睹。 她正在为自己破坏力感到羞愧，突然，身后传来沉重的响声。 林小丫回头一看，当即愣住，黑色的猪，长着獠牙，是野猪？ 穿过来之后，赶上冬日，山里野兽多，李氏也不让他们往大山走。 这种野猪，属于野味，只有大酒楼才有。 “收！” 林小丫决定不给野猪机会，默念一句，野猪瞬间消失在原地，进入到空间里。 一进空间，野猪只是愣了几秒，很快适应环境，开始疯狂地跑跳撒欢。 一冬天基本上饿着肚子，就没吃饱过，这里到处是庄稼地，太好了！ “败家玩意！” 林小丫看到空间被踩得七零八乱的菜地，心里抽着疼，在她心里已经判死刑的畜生，竟然敢撒野！ 若是把野猪弄空间里屠宰，得流很多血，她不想污染空间。 “猪头，受死吧！” 林小丫利用空间，把野猪弄得腾空，和树一样高，接着，只听砰一声，野猪落地，直接摔死过去。 ”林小丫，跑哪转悠去了？山里你也敢乱走，不怕迷路？” 不远处，二姐正在呐喊，林小丫也顾不得什么，赶紧掉头往回跑。 这头蠢猪，把娘刚栽种的水稻小麦给践踏的乱七八糟，死了还让她不省心。 ”在！” 林小丫条件反射一般呼应，而后笑起来，她指着前方，“我听见咚地一声，过去看看。” ”咱们没捡，都过了一冬天，山核桃味道不好。” 林二丫说着，拉过自家小妹的手，让她老实跟在后面，刚刚山野的血腥味太重，也不知道能不能引来野兽。 一行人对山里不熟悉，有了收获，见好就收，现在准备下山。 第116章拖后腿儿 林大寒用手遮挡着眼睛，看了一下天色，正午的日头太大，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反正收获的多是一些野菜，没有什么分量，他统一归拢到自己的大背篓中。 就在刚刚，林小丫怕野猪没死透，又用野猪的头撞大树，好半天，没有响动，估计野猪没有生命迹象，林小丫这才放心地扔到不远处的草稞子里，等待下一个惊喜。 ”我的妈啊，这是什么东西！” 林二丫哼着小曲，在前方开路，她看到草丛里乌黑的大块头，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出什么事了？” 林大寒赶紧上前，把自家二妹挡在身后。虽说平日兄妹经常拌嘴，但是遇见危险，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等了片刻，草丛里的大块头没动，空气里却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林大寒拎着柴刀，壮着胆子上前，发现躺在原地的，竟然是一只野猪。 野猪的脑袋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正在淌血，可见刚死不久。 想到自家小妹说的响动，林大寒脸色变了变。 还好，刚刚小妹不在，不然若是碰到这么个庞然大物，恐怕会有危险。 野猪啊，这可是野猪，山里的猎户做完全的准备，也是不敢接近的。 “这野猪脑袋撞到大树了，所以死了？” 林二丫不敢相信，听说有兔子撞到树上死了的，野猪她都一次碰见，估计若不是亲眼所见，别人和她说，她肯定不相信。 “可能是蠢死的。” 想到空间内的狼藉，林小丫撇嘴，早点解决了野猪就好了，偏生她自己自作聪明，唉！ ”至少得有二三百斤的分量。” 招娣拍手叫好，这么一大头野猪，得吃多久啊！未来的日子不用发愁，顿顿有肉吃。 “的确，还真可能是蠢死的！” 林二丫叉腰，一脸淡定，但是她上挑的眼角出卖了她。 林轩之揉揉额角，在一边出主意道，”这野猪咱们也抬不动，至少得两个人，一前一后，用绳子捆着抬下山。” ”要不我先下山，找村里人帮忙？” 林小丫想了想，她人小腿短，跑得最快。 ”不用叫人，我能弄走，就是缺绳子。” 招娣看一眼野猪，搓了搓手，她力气可比众人想的大，今儿正好给她露一手的机会。 “不是吧？三百来斤啊！” 林大寒无语，莫非自家用二两银子，换来一个大力女金刚？想到招娣的食量，他又觉得一切正常。 招娣抬着野猪，林小丫先一步下山送信。 到甜水村，李氏已经收好鸭蛋，正在和老乡聊天。 “娘，招娣在山里打了一只野猪。” 林小丫转转眼睛，把功劳记在招娣身上，那一身蛮力，遇见野猪也不惧怕。 她没说实话，主要因为他们在人家甜水村的地盘，若说捡到的野猪，怕是得上交一多半。 “招娣打野猪？” 李氏当即掉了下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切道，“招娣那丫头没事吧？” “没事没事，好着呢，我们都没受伤。” 林小丫和娘李氏挤眉弄眼，李氏当即明白过来，怕是小闺女胡乱编造的借口。 牛车上就有麻绳，李氏不放心，让人帮着看鸭蛋，她跟着林小丫一起上山。 “好家伙，这么大！” 即便是李氏有心理准备，见到野猪还是震惊了。她把绳子给林大寒和招娣，二人合力，把野猪捆了个结实。 “你一个人肯定不行，咱俩一起抬。” 林大寒非要帮忙，二人一左一右拉着绳子，慢慢吞吞地下山。 野猪可真沉啊！走几步，林大寒觉得自己在颤抖，他偷看招娣一眼，那丫头同样一脸纠结。 嘿嘿，知道重就好，要是没他帮忙，家里其余几个人，谁都不像是有力气的！ 关键时刻，充分体现了他林大寒的价值。 众人步行很慢，没多一会儿，招娣就冒了汗，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大寒少爷，你能放手吗？” “放手？” 林大寒在码头上也做力气活，却没这么累过，绳子勒手，几下就弄出个红痕。 他不好意思开口说休息，毕竟要脸面，结果招娣先说出来，他如释重负。 “这野猪太沉了，招娣，你一个小丫头，别逞能。” 林大寒放下野猪，摆摆手，表现出自己不累，实际上已经累得吐血。 “那个……” 招娣是个实在人，憋得面色通红，呐呐道，“我自己一个人抬，马上就走，你跟着一起，有点拖后腿。” “噗……” 看着自家大哥一副见鬼的表情，林小丫不厚道地笑出声，如果没有大哥帮倒忙，这会儿一行人早已经下山。 “不可能……” 林大寒下意识地反驳，后面的话还没等说出来，已经咽在肚子里。 只见，招娣向前一步，双手提着身子，憋足力气，三百多斤的野猪，就这么抗在肩膀上，竟然没咋地。 招娣健步如飞，等林大寒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甩出了好远。 这一幕，深深地打击林大寒的自尊心，他在心里默默地流泪。 “招娣好棒！” “招娣厉害了！” 在林大寒大受打击的时候，林小丫和林二丫姐弟二人，还在伤口上撒盐，不断为招娣拍手叫好。 下山后，李氏托人直接宰了野猪。这毕竟是在甜水村后山打的，她非给村里人一个大猪头并猪大腿和猪肉若干，见村里还有刚生产的妇人，猪蹄也留着送人下奶了。 就这样，自家连着大骨头带猪头，一共分了一百多斤，这一趟，可有不小的收获。 “野猪肉？太好了！” 回到家里，何氏更是笑得牙不见眼，关键是野猪是白捡的，一家人平安，这是老天给他们的好运气是。 “奶，野猪肉不好熟，现在咱们就得炖上吧？” 院子里，招娣正在把肉切块，天气开始热起来了，肉不能放太久，留一些，剩下的做成腊肉和蜡排骨，能吃得很久。 第117章骂上门 “炖上，那荠菜就做个清汤，给你们解油腻。” 何氏又进到厨房收拾柜子，一家人忙忙碌碌，井然有序，只留下林大寒一人，在院中无语望天，无人关注他的小情绪。 快到晚饭的时辰，家里已经飘出来浓浓的香味，好在是独门独院，邻居也是城北大营将领的家眷，并不为这点肉食眼红。 “林满铜，李氏，你们两个遭了瘟的，赶紧滚出来！” 院门口，传来一声尖锐的呐喊，这一声，在林小丫的印象里，再熟悉不过。 “娘，是林老太太！” 林小丫面色暗沉，这一家子蚂蟥已经很久不出现，林满银在上次借走银钱后，也没来过，自家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但是，极品还在，想要安生，哪那么容易！ 林老太太站在门口，一声叫喊中气十足，见周围人探头探脑，她一脸得意。 哼哼，就是要搞臭老三一家的名声！自己亲娘在林家村吃糠咽菜，他们跑到边城享福！ “林满铜，老娘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还有丑丫头，晦气玩意儿，就应该扔到小南山去！” 林老太太之所以来城里，是刘氏跑回林家村哭诉，听说被林小丫涉及，欠徐家银子，还不上，只能卖身为奴。 家里有压箱底，有一线希望，林老太太也不愿意拿出来给那个蠢婆娘。 听说此事因为林小丫而起，她更气到吐血。 刘氏找李氏要十两银子的药费，有问题？在林老太太眼里，自然是没问题的，有错的，必然是李氏和林小丫！ 之所以她能来这么快，也不是没原因，官差又跑到村里招徭役，林满金榜上有名，逃都逃不掉。 听刘氏说，老三林满铜在城里靠上个大人物，现在干的是轻省活儿，所以，她亲自出马，让林满金和林满铜做个调换。 采石山，那是人去的地方？还有周氏和秋香，到底死外头没？ 刘氏回到林家村，只说一半实话，周氏和秋香被蛮子亵玩，她和闺女林大妞根本不知情。 他撒下弥天大谎，把林老太太唬得一愣一愣的。 至于林满金，根本不担心这个问题，这一段，他和小寡妇相当滋润，哪有闲心管刘氏的破事！ 眼瞅着要做苦力，林满金怕了，他吃不得苦啊！听说采石山前不久刚塌方，还砸死了不少人，他这一去，还有命回来？ 就这样，一家人火速赶往边城，林老太太打听林满铜的住址，总觉得找错了。 “是不是重名啊？” 这边人家的屋子都很大气，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居所。 何氏，林老太太是了解的，就那么点棺材本，就算全拿出来，也不够买个屋子。 这下，她更相信，林满铜结实了贵人。 “娘，三弟那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还能结实贵人，要是儿子我去城里，做个轻省活计，没准得贵人青眼呢！” 林满金给林老太太捶背，不停说着好话，林老太太吊着眼角，深以为然。 自己大儿子，嘴甜会来事，那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凭啥他林满铜能爬上去？ “娘，看来三弟一家是有钱了，您是他亲娘，就算改过族谱，他还能不认？” 刘氏看到院子，眼里闪过一抹算计，怂恿林老太太，“咱们就搬进去一起住，没有放着亲娘不管，奉养外人的道理。” 刘氏了解林老太太，句句话都说在林老太太的心坎上。 “哼！老三还想做白眼狼？我就去衙门告官！” 林老太太拍拍胸脯，斜了刘氏一眼，“真没见过你这么蠢的，收十两银子，还能弄丢了，这事，我和你没完！” “娘，大妞儿要嫁人，人家对方聘礼可是给上百两银子呢，还不够您享福吗？” 刘氏一脸谄媚的笑，讨好林老太太。这段日子，她给林大妞找一户人家。 对方是外地人，脸上有疤，长相丑陋，但是愿意出百两银子做聘礼，娶个娘子。 对方一眼看中林大妞，也不嫌弃她是不是完璧。 承诺出嫁那日，给全部的聘礼。 良辰吉时，就定在五月初五。 林老头没了，按理说，林大妞得守孝一年，若这样，对方定然不等，百两银子飞了。 刘氏自作主张地隐瞒孝期，出乎意料，竟然得到林老太太的支持。 老头子没了就没了，别让死人耽误活人的大事。 林大妞的嫁妆，将来也得到她手里，有银子享福，可不能想不开，否则，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林满铜，你亲娘来了，你还不出门迎接？” 林老太太站在门口，就怕别人听不见，扯着嗓子大喊，那高分贝的嗓门，让周围人家探头探脑。 “三弟，我带着娘来看看你，咋不开门让咱们进去呢？” 刘氏和林满金对视，二人又重复几遍。 刘氏被李氏举起砍刀的模样吓到过，有心里阴影，她跟在林老太太后头，狐假虎威。 这里不是林家村，也不是李家村，而是边城，若是李氏敢行凶， 她跑出来，定然有周围人帮着作证，她要到衙门告官！ 新仇旧恨，一起算，决计不能便宜了李氏！ 院子里，一家人面面相觑，林满铜和徐良还未归家，李氏忙着准备晚饭，她听见响动，愣了一下，然后接着手里的活计。 “大寒娘，咋办啊？” 何氏心肠软，总觉得自己抢了林老太的儿子，心里上过意不起，她想着，要不就把人请进门，留下吃个晚饭？ “奶，被狗皮膏药黏上，撕下去，也得被揭一层皮。” 林二丫十分的不认同，而且随行人中，还有一肚子坏水的林满金和奸猾的刘氏。 “可是……” 何氏摇摇头，收获野猪的喜悦被冲淡了很多，过继就是一笔烂账，站在她的角度，不好做出把人扫地出门的事。 “娘，别担心，让他们继续喊。” 把人带进门，林满金看到自家的小院，更有想法。这是老林家的烂摊子，就留给林满铜自己解决。 正好，是时候考验一下自家男人，别总在大是大非问题上心软，拎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