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药医千金》 第一章 我迟早会跟你离婚的 燕城,季家别墅。 “好冷……” 云烟一睁开眼,下意识的小声咕哝了一句,她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蚕丝被,即使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但她仍旧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从她脊椎骨一路爬上后脑勺。 云烟缓缓睁开双眸,看着满屋子陌生的陈设,她眉心几乎皱出一道褶子,她这是在哪?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云烟,别以为奶奶让我娶了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胆敢再伤害嫣然,我绝不会让你好过!滚!”一道阴森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从头顶落下来。 云烟下意识的抬起眸子,入眼便是一张刀削斧凿一般的脸颊,只是,这脸的主人,此刻却是一脸冰霜,恨不得一把将她掐死。 云烟眉头深锁,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嫣然……又是谁? 云烟在冰水里泡了两个多小时,这会儿只觉得身体一半在冰天雪地里冻着,一半在火海里炙烤,这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她实在是有点扛不住,两眼一黑,直接昏迷了过去。 迷糊中,她听见男人满是讥诮的声音,“云烟……这辈子,你都休想我喜欢上你,我迟早会跟你离婚的!” 云烟仿佛做了一场梦,梦境与现实交缠,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云烟,是医善世家云家小辈,当初因为云家家主云蔚然与季家老家主季老夫人订下婚约,本来这桩婚事因为季宵寒反对而一再拖延,但半年前,季家老夫人却突然亲自登门拜访云蔚然,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云家季家没经过小辈同意,直接为两人举办了婚礼…… 只是,云烟虽然是嫁进了季家,可季宵寒却从来都没碰过她,就连新婚夜,都是留她一个人独守空房,云烟生性柔善,又不想让云家担心,只好自己咽了这苦果,有名无实的婚姻,让季家上下都对她不太待见,但即使如此,季宵寒却是得寸进尺,在自己有老婆的情况下,还公然带着沈家大小姐沈嫣然出双入对…… 至于沈嫣然这朵白莲花,在季宵寒面前温柔体贴,背地里却手段狠辣,今天云烟在荷塘休息,沈嫣然带着人赶过来,对她一番奚落之后,还故意假装被云烟推下了水,季宵寒赶到,第一时间救起沈嫣然,却不准人救起云烟,云烟在冰水里泡了两个多小时,已然一命呜呼了。 云烟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饿得两眼昏花,再这么下去,别说其他,她怕是先会被饿死。 虽然她也觉得这太匪夷所思,但她确定,她这是……重生了。 云烟,神农氏之后,天生拥有神农氏金色血脉,百毒不侵,而神农氏一族传承已经数千年,她生来就是神农氏族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自幼对药材有着极高的天赋,5岁跟着家主学习针灸之术,7岁熟读药学典籍,甚至倒背如流,12岁更是一骑绝尘,成为神农氏一族最耀眼的新星,被家主选定为神农氏未来家主,然而,她一生痴迷医术,却不太懂得人情世故,最终被族人算计,赶尽杀绝…… 然而,重生之后的云烟发现,这里跟她所处的并不是同一时空,在这个时空,神农氏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不过好在相关的医术传承了一些下来,云氏本来又是医善之家,她就算会医术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对了,霍修澜…… 云烟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张熟悉的脸,心脏处隐隐泛起一阵细碎绵密的疼意。 前世,她被族人算计,所有人都恨不得她死,唯有喜欢她的霍氏家主,人称修罗王的霍修澜站在她这一边,她脑子里残留的最后一抹记忆,便是霍修澜跟着她一起跳下万丈悬崖,她死后重生,那霍修澜呢? 他还活着吗? 想到这里,云烟眸底浮现出一抹森冷杀意,神农氏一族对她赶尽杀绝,可霍修澜是无辜的,只可惜,她已经没机会回到那个时空,否则,她一定会好好跟族人清算这一笔血债! 毕竟,血债终究要血来洗清! 第二章 我有办法可以试试 虽然重生这种事听上去很荒唐,可云烟现在确实活着。 前世,她太痴迷医术,不懂人情世故,最终被人算计死于非命,这一世,她既然占了云烟的身体,就不能再那么糊涂的过下去,谁敢欺她辱她,她必定十倍百倍奉还! 云烟在床上躺了会儿,额头上隐约还有一抹疼意,那是她落水时撞在了石头上落下的伤。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云烟从床上坐起来,视线落在门口,“进来。” 话音落下,一名穿着黑色正装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云烟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季宵寒的特别助理傅尘机。 傅尘机神色有些凝重,“少夫人,老宅那边刚才来了电话,说小少爷出了车祸,情况很严重,老夫人让您和少爷立即过去一趟。” 傅尘机口中的小少爷,是季宵寒的小侄子费洛,费洛出生不久,据说是还没满月,父亲就去世了,季擎月一个人把费洛拉扯大,对季擎月来说,费洛就是她的命根子,老夫人也十分宠爱费洛,没想到,费洛竟出了车祸。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跟季宵寒还是夫妻关系,老夫人又很照顾她,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一趟。 云烟略微颔首,“你先出去,我换一身衣服就下来。” 傅尘机眸底闪过一抹错愕之色,他本来以为按照云烟的小性子,不会答应去医院,却没料到,云烟竟一口答应了下来,不知为何,傅尘机突然觉得,云烟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 季氏医院,手术室外。 云烟他们一出电梯,就听见一阵隐忍压抑到极致的哭泣声,那声音很小,但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酸楚。 那是……费洛的母亲,季擎月。 云烟盯着季擎月怔忪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前世的她去世之后,会有人这样为她难过的哭过吗? 手术室外,如同坟墓一般死寂,云蔚然跟老夫人说了几句什么,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老夫人和季擎月身上,云烟只能从云蔚然的唇语来判断,费洛大概是……不行了。 果然,云烟很快就听见老夫人悲痛的声音传来,“走……进去,送送阿洛……阿洛从小就怕黑,我们都去了,他就不怕了。” 季擎月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如同天空中断了线的风筝,当年她孤独的送走了自己爱人,却没想到,如今却又遭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季宵寒扶着老夫人,云烟沉默的上前,伸手扶稳了摇摇欲坠的季擎月,经过云蔚然和云翳时,她朝云蔚然和云翳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行了礼了。 几个人一进手术室,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费洛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眉心和头部插着几根大约7寸左右细长的银针,云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云蔚然拿手绝学——鬼门飞针。 看来,云蔚然为了救费洛,的确已经用尽全力。 只是…… 云烟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急促起伏不定的心跳声,那心跳声像是被无限放大,如同惊雷一般乍响在她耳朵里,她这是,能听见费洛的心跳声? 这时,云烟已经扶着季擎月走至病床前,云烟趁机凝神,仔细听了一下费洛的心跳声,然后趁众人不不注意,迅速切了一下费洛的脉象,费洛的脉象时断时续,再加上心跳越来越慢,从表面上看,的确像是大限已到。 然而,云烟前世也曾接触过这样的病例,人的身体达到一个极限之后,会突然进入一个假死状态,但实际上,只要及时医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云烟跟季宵寒关系本来就很恶劣,她这个时候说出来,季宵寒也不会信她。 至于季擎月,她结婚之后,也就回老宅的时候见过季擎月几面,连熟悉都算不上,季擎月应该也不会信她,但是,机会稍纵即逝,她再犹豫不定,或许就错过了唯一一次救回费洛的机会。 怎么办? 云烟前世今生都是医者,虽然她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想法,但救死扶伤,是她第一天学习医术时,学的第一句话。 爷爷曾说,学医先学做人,医术易得,医德难求,前世,她至死都没忘记这一句话,可她到底还是不懂人心复杂。 她发誓,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重蹈前世覆辙。 云烟思忖片刻,当下就拿定了主意,就当是还老夫人对她这半年的照顾,救回费洛之后,就算季宵寒不说,她也会主动找老夫人坦白,跟季宵寒离婚。 “奶奶,大姐……其实,我有办法可以试试,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救回阿洛一命。”云烟试探着开口。 第三章 我在救你 云烟这话一说出来,现场顿时一阵骇人的死寂。 “烟烟,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有办法,救我们家阿洛?”季擎月灰败的眸子里,仿若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 费洛是她的命根子,哪怕所有人都放弃了,她都不会放弃。 尽管她知道,就连云蔚然和一众专家都已经没办法了,但只要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她都要试一试,为人母者,没有一个母亲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 “大姐,云烟疯了,你也跟着疯了?难道你也相信她……”季宵寒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老夫人狠狠一巴掌打过去,怒斥道,“烟烟说有机会,就是有机会!你这个不肖子,你给我滚出去!” 季宵寒被老夫人一巴掌打懵了,长这么大,老夫人从来都没打过他,现在却为了一个云烟,他竟被老夫人打了。 “好!好!你们都信这女人,你们迟早会后悔的!”季宵寒怒不可遏道。 老夫人捂着心口,“滚!” 季宵寒怒气冲冲的冲了出去,老夫人身子一软,差点直接晕了过去,还好云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老夫人,“奶奶和大姐放心,我……尽力一试,大姐,你先带老夫人出去,这里交给我。” 季擎月这会儿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好在老夫人还算清醒,她拉着季擎月手,两人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两人一从手术室走出来,就听见外面一众专家纷纷摇头叹息,还有人则是义愤填膺的指责云烟,连他们这些专家都束手无策,一个黄毛丫头能力挽狂澜? 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季宵寒虽然被老夫人撵了出来,但到底还是没走,黑沉着脸色站在一旁。 云蔚然神色疲惫的坐在一旁椅子上,神色有些凝重的看向手术室,云翳也是一脸担心,云翳本来想去阻止云烟,却被云蔚然拦了下来,如今箭在弦上,已经收不回来,别到时候再把云家牵连进去就好。 此刻,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云烟,已经利落的拆掉了插在了费洛身上的管子,然后她取下了云蔚然刺进费洛身上的银针,紧接着,她取出刚才出门时带来的那套银针。 云烟取出一枚大约7寸左右长的银针,连穴位都不必辨认,顺着费洛身上几大穴位,银针入体内,约三寸左右,几处大穴取出来之后,云烟顺势将费洛的身体侧翻,然后换了一支最长的针。 针长约15寸,是云蔚然带来,却没有用到的,云烟双手拿起银针,几乎是没任何迟疑,长针直接穿破费洛心口位置,而后云烟下意识的侧了侧耳朵,大约5秒钟的沉寂之后,她耳边陡然乍起一道心跳声! 云烟眸内一亮,右手执着针尾,左手穿过费洛身体,迅速捏住针尖,上下拉了几下细长的银针之后,她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费洛心口处,借巧力一按,原本闭着眼睛的费洛,陡然睁开双眸,那双漆黑的眼睛,正好盯着云烟。 下一秒,费洛伸手一把扼住云烟手腕,声音沙哑的质问,“你在干什么?” 云烟淡淡扫了费洛一眼,“你瞎吗,看不出来,我在救你?你再不放手,这针不取出来,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 费洛迟疑的松开云烟的手,云烟顺势将银针取出,然后扶着费洛躺好,费洛的命是救回来了,可这腿伤的确眼中,森森可见白骨,没个三五个月,怕是无法恢复正常。 “你腿上的伤很重,想要治愈需要一点时间,不过,好好配合的话,应该可以恢复正常。”云烟仔细检查了一下费洛腿上的伤口,下了结论。 费洛眼睛一亮,却是开口:“你说的是真的?你不会……是想害我吧?” 季宵寒是她小舅舅,云烟也算是是他名义上的小舅妈,可是,他知道季宵寒不喜欢云烟,这一门婚事,本来就是外祖母强迫季宵寒的,季宵寒这人虽然霸道冷血,但对费洛却是出奇的好,所以,连带着费洛也不喜欢云烟。 “我要想害你,刚才就不会救你,放心,我已经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救活了你,回头我就会跟季宵寒离婚。”云烟漫不经心的说,手上却没闲着,银针一下刺进了费洛的大腿。 “啊!” 手术室内顿时传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外面众人先是一愣,还是季宵寒第一个反应过来,想也没想就冲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内,费洛半截身体都被痛得条件反射一样弹了起来,他恶狠狠的说,“你这是想杀了我!疼疼疼疼!你……你给我住手!” 第四章 允许我跟季宵寒离婚吧 季宵寒一进来,云烟就看见她了,但她完全当季宵寒不存在,手里的针迅速在费洛腿上几个穴位下了针,然后擦去他腿上的血迹,将银针收了起来。 “只是看着凶险,骨头没有断,待会儿,我叫人进来重新给你包扎一下伤口,打上石膏,好好养着,这几天不能碰生冷水,也不能下地,明白?”云烟说。 费洛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知道了,你这么凶干嘛?就不能温柔点?难怪舅舅不喜欢你。” 季宵寒喜不喜欢,管她什么事? 反正都要离婚了。 这时,老夫人和季擎月等人都已经走了进来,季擎月听见费洛开口说话,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的阿洛,真的活过来了? 云蔚然和云翳以及一众医生,也都亲眼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被他们所有专家都宣布了死刑的患者,竟然被救回来了! “云老,令孙真是真人不露相,让人刮目相看啊!” “死而复生,这简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 …… 云蔚然神色复杂的看向云烟,云烟正要过去说话,季擎月却忽然一把拉住云烟的手,这个在商场上一贯镇定自若的女强人,此刻却已经是潸然泪下。 季擎月沙哑着声音说,“烟烟,多谢……多谢,你救了阿洛,就是救了我们一家……谢谢你,烟烟。” 前世,云烟对人情世故都比较淡薄,不论是谁登门求医,她都只管医治,至于其他一切,她从不过问,这种珍重已及的感谢,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大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云烟说,“对了,最近他还需要静养,尤其是头部更要注意,这么大强度的撞击,可能会导致头部阵痛,不能大意,有什么事,立即叫我。” 季擎月本来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不想放弃最后的机会,却没想到,云烟竟真的救回了费洛,在季擎月眼里,云烟就是他们母子救命恩人,在医术上,她现在也只相信云烟。 “好好,我都记下了。”季擎月连连点头。 云烟客套了两句,也没再多说什么。 “擎月,你好好照顾阿洛……烟烟,你跟我来。”老夫人确定费洛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之后,脸色缓缓沉下,神色复杂的开了口。 老夫人亲自开口,云烟也不好拒绝,上前扶着老夫人,走至一旁休息室。 进门之后,老夫人拉着云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还没等云烟反应过来,老夫人忽然说,“烟烟,你跪下。” 云烟一怔,“奶奶,烟烟做错了什么吗?” 老夫人摇了摇头,“好孩子,你没做错,是……是我老太婆当初做错了事,但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不这样做,我季家的香火,怕就是真的要断送在我手上了……好孩子,听奶奶的话,跪下。” 云烟也不知道老夫人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前世的她,生来就是神农氏一族天才,只跪天地祖宗,还从来都没跪过活人。 不过,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云家小辈,老夫人年事已高,倒也受得起她这一跪,云烟心念至此,只好按照老夫人的意思,跪了下来。 老夫人见云烟跪了下来,眼神里似有一丝挣扎之色,然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从贴身的衣物里取出一个明黄色的绸布,绸布打开,里面静静卧着一枚通体玄黑、造型十分古朴的宽戒。 “好孩子,把手伸出来。”老夫人说。 云烟伸出手,老夫人将宽戒郑重的放至云烟手中,“好孩子,奶奶知道你这半年跟着宵寒那个不肖子受委屈了,这戒指,就当是奶奶的一点心意,你收下。” 云烟看了那宽戒一眼,一字一顿的道:“奶奶,如果你真的疼爱我,就允许我跟季宵寒离婚吧。” 第五章 季总这是求人的态度? 老夫人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抖,良久,她才哑声问,“你已经决定了?” “是,”云烟回答没有丝毫迟滞,“强扭的瓜不甜,我跟季宵寒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与其如此,不如大家好聚好散,奶奶你觉得呢?” “当初是我一意孤行,硬把你们撮合到一起,是奶奶没这个福分……”老夫人摇了摇头,“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婚,奶奶也不再强求,只是,能不能再多等几个月。” “多等几个月?”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也看见了,阿洛现在的情况不太稳定,你既然能救他,就当是再帮奶奶一次,等到阿洛的腿伤复原,到时候,奶奶亲自送你去民政局,好吗?” 费洛的腿伤,至少也得再养3个月左右,虽然云烟心里清楚,这是老夫人的缓兵之计,但这话是老夫人亲自开口,等费洛的腿伤养好,老夫人想必也再没有借口拖延了。 “好,3个月之内,我保证阿洛的腿伤可以康复,到时候,就请奶奶也兑现你的诺言。”云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3个月,已经是老夫人能为季宵寒争取的最后的时间,如果3个月之后,云烟还是要离婚,那她也没办法。 “那这戒指……” 云烟不知道那宽戒到底有什么用,只当是老夫人为了答谢她救了费洛,所以,她也没多想,当即将戒指收了起来,“长者赐,不可辞,谢谢奶奶。” 老夫人见状,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这戒指历代传承,是季家当家主母身份的象征,与家主的黑戒是一对,季家老太爷去世之后,象征家主身份的黑戒一直供在祠堂,等到她百年之后,正式将季家交给季宵寒时,才会从祠堂里取出黑戒,交给季宵寒。 至于这枚宽戒,她现在交给云烟,只希望云烟知道这枚戒指的意义之后,能够留在季家,不要跟季宵寒离婚,这已经是她唯一能为季宵寒做的了。 …… 虽然费洛已经恢复神智,但季宵寒还是不放心,让医生给费洛做了全面检查,检查结束之后,已经确定费洛身体各项指标都逐渐恢复正常,只是腿上的伤需要静养,其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季擎月喜极而泣,一直守在病房。 费洛这会儿醒过来了,才终于腾出空给经纪人去了个电话,让他发布消息,他已经没生命危险,让外头的记者和粉丝都撤了。 打完电话,费洛刚把手机放下,他脸色却是突然一变,“噗嗤”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然后直接昏迷了过去! “滴滴——滴滴——” 连接着费洛身体的监测仪,突然爆发出一阵急促的警示声。 “医生!医生!快来人,这怎么回事!”季宵寒脸色大变,冲着病房大门怒吼。 季擎月也没料到,费洛刚才明明还好好的,这怎么突然间就又直接晕了过去,她瞳孔倏然一阵紧缩,一把扼住季宵寒手腕,仿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去叫烟烟!宵寒,快去找烟烟过来!只有烟烟可以救阿洛!你快去啊!” 这时,一众医护人员鱼贯而入,口中说着一些季宵寒和季擎月都听不懂的专业词汇,季宵寒眉心几乎皱出一道褶子,最终,他鬼使神差的迈开修长双腿,避开了医护人员,朝病房外走了过去。 “小少爷颅内压暴增,如果不及时降压,会有生命危险……” 关上大门的瞬间,季宵寒耳朵里飘进来这么一句话,他有片刻的怔忪,然后才想起来去找云烟,只要云烟可以救回费洛,他发誓,他可以忍受云烟,至少一年内不提离婚的事情。 季宵寒刚走至门口,大门从里面被拉开,云烟立在门口,老夫人站在她身侧,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意外。 但短暂的意外之后,云烟就移开了视线,“好狗不挡道,季总,请你让一让。” 季宵寒脸色微黑,这女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她竟敢骂他是狗! 季宵寒冷睨了云烟一眼,却还是往后退开了半步,“阿洛的情况不太好,医生已经赶过去了,大姐不放心,让我过来找你……你先过去一趟。” “阿洛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老夫人一听费洛把情况不好,当即一脸担忧的问。 季宵寒怕老夫人担心,赶忙说,“奶奶你先别着急,医生都过去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你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快过去?” “季总这是求人的态度?”云烟淡淡的反问。 第六章 按照少夫人的意思做 季宵寒一噎,脸色跟着沉了下来,跟云烟结婚半年,他怎么不知道这女人居然这么伶牙俐齿? “烟烟,阿洛的病最重要,等回头,我一定让这不肖子亲自跟你赔礼道歉,怎么样?”老夫人此刻已经顾不上别的,只想尽快确保费洛平安无事。 云烟点了点头,“既然奶奶开口,我就先过去看看阿洛的情况再说。” 与此同时,费洛的情况突然恶化,医生已经使用了多种办法,不但没能将颅内压降下来,颅内压却还在不断往上涨,这颅内压再这么涨下去,费洛的脑子都要被高压炸开了。 监测仪上的指针来回滚动,眼看就要达到顶峰,费洛的耳朵开始淌出血迹,医生们却都束手无策,气氛空前凝重,人人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 “谁让你们给他连接上这些东西的?都给我拔下来,还有,把这些药都给我撤了,快!”云烟一进门,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 刚才她被老夫人叫走,没来得及跟他们叮嘱,不要使用这些东西刺激费洛的头部,费洛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脑中或许会因为撞击落下后遗症什么的,但她没想到,这才一个眨眼的功夫,这些东西就又连在了费洛身上。 “还愣着干什么?按照少夫人的意思做!”老夫人发了话。 那些医护人员立即照做,撤掉了连接在费洛身上的各种仪器,与此同时,云烟已经取出银针,在费洛头部左右两侧各自用银针刺穴,一边7针之后,只见费洛两边耳朵淌出来的血已经停止,同时,左右两侧被银针刺过的地方,流出一股一股深褐色的脓血。 “酒精,消毒纱布!”云烟沉声道。 深褐色的脓血,便是撞击之后残留在费洛脑部里的毒素,云烟之前根本没时间来仔细检查费洛的头部,只能先救回他的命,处理他腿上的伤口,等到有时间再来确诊,却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胡来,险些送了费洛的命。 酒精和消毒的纱布很快就递了过来,云烟直接拿起消毒纱布,先清理掉被银针逼出来的脓血。 清理完脓血之后,云烟神色稍缓,再用酒精消完毒,用消毒纱布轻轻的裹好了伤口,“脓血会一直排出来,今晚我就在这里守着,避免出现突发状况,你们没事的,都先回去吧,在这守着也没用。” 脓血一时半会儿排不干净,而且,清理脓血和更换纱布都是细致的活,稍不注意,不但处理不干净脓血,还会碰伤伤口,现在的费洛,已经禁不起那么折腾了。 “我在这陪着!”季擎月脱口而出。 眼看费洛的情况再一次稳定下来,季擎月哪舍得走。 “烟烟说得对,我们在这也帮不上忙,反而碍手碍脚,擎月,你先跟我回去,明天一早再过来看阿洛,有烟烟在,阿洛不会有事的。”老夫人说。 季擎月一脸担忧,“可是……” “我知道你不放心阿洛,这样吧,”老夫人转头看向季宵寒,“宵寒,今晚你留在这陪着烟烟,你要是敢再欺负烟烟,请家法伺候!” 季家家法严苛,单是历代传承下来的祖训家规就有上千条,请家法伺候,要真正不打一丝折扣的执行,季宵寒起码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季宵寒也没料到,老夫人为了留他在这,居然如此丧心病狂。 季擎月大约也明白过来老夫人的意思,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做了,毕竟,她现在只相信云烟的医术,有云烟在,费洛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季宵寒憋了一肚子邪火,却没有反驳,闷声闷气的应承了下来,亲自送走了老夫人和季擎月上车之后,他气势汹汹的回到病房,谁知他一进门,却见单手支着脑袋,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云烟。 云烟自从穿越重生过来,就没好好休息过,匆忙赶来医院,连轴转了好几个小时,她的体力已经撑到极限了,刚才季宵寒他们一走,她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浅浅的月色透过窗棂洒落在女孩脸上,女孩安静的睡颜,让人不忍心打扰,季宵寒再大的火气,似乎也泄了。 云烟本来就长得很好看,是燕城第一美女,但因为季宵寒不是自愿跟她结婚,所以,季宵寒自一开始就带着偏见,自然没把云烟放在眼里了。 季宵寒站在门口,不知怎么,目光就落在了云烟额头上的伤口上。 如果当初不是被迫接受这一段婚姻,或许,他跟她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恶化到这个地步吧。 第七章 你到底想耍什么把戏 季宵寒目光微微一黯,他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转过身,走了出去,傅尘机就在门外等着,见季宵寒这么快又出来,神色略微有些诧异。 “去拿些消炎药和消毒液……算了,你去一趟云家御针馆,拿两瓶祛腐生肌膏过来。”季宵寒说。 祛腐生肌膏是云家招牌,为了不砸了这招牌,云家拒绝了无数药厂和公司合作,只让自己家的药厂生产,也不在各大药房售卖,只能到云家御针馆和云家旗下的制药公司和药房购买。 傅尘机一脸为难;“现在?” 这大晚上的,别说御针馆,其他药房也都关门了,他到哪去给这位少爷买祛腐生肌膏? “有问题?”季宵寒脸色一沉,明显不高兴了。 这太有问题了好吗? 然而,傅尘机不敢说出口,“我这就跟云少去个电话,不过……季总,你要祛腐生肌膏做什么?小少爷的伤,现在怕是也用不上……” 季宵寒耳垂泛红,嘴上却不饶人,“让你去买就买,哪这么多废话?这个月奖金不想要了?” 傅尘机嘴角微微一抽,赶忙去给云翳打电话。 事实上,傅尘机大致猜到季宵寒要祛腐生肌膏是给谁用,连老夫人都知道云烟手被烫伤,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他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了,他们家季总平时就是不近人情的代名词,什么时候居然学会关心人了? 而且,这关心的对象还是云烟,傅尘机敏锐的觉得,他仿佛嗅到了奸情……哦,不,是爱情的味道。 云翳一听季宵寒要祛腐生肌膏,立即就让人送了几瓶过来,季宵寒只拿了一瓶,其余让傅尘机收了起来,等他拿着祛腐生肌膏再一次进入病房,云烟已经醒了,正在给费洛清理新的脓血。 “你怎么还在这?不回去陪你的嫣然妹妹?人家该要不高兴了。”云烟眼角眉梢皆是讥诮。 闻声,季宵寒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云烟,你不要得寸进尺!要不是奶奶发话,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陪着你?” 他为什么要让傅尘机去买什么祛腐生肌膏,这种狼心狗肺的女人,怎么没被伤口痛死! 云烟一侧眉梢略微一挑,“哦,那你可以放心,我明天早上一定不会跟奶奶告状,现在,季总可以安心的走了吧?” 这该死的女人,就这么盼着他走? 他记得,她以前最喜欢玩弄花招,要么故意在家等着他回来吃饭,要么就是去奶奶那告状什么的,用奶奶来压他,怎么现在,这女人是转性了? 还是说,这又是她的新花招? “你想故意气我走,然后跟奶奶告状,云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玩什么新花招,哼!”季宵寒将那瓶祛腐生肌膏顺手丢进了西裤口袋,却并没有走,而是在一旁沙发上坐了下来。 云烟白了季宵寒一眼,“季总,你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吗?3个月,奶奶已经答应我了,最多3个月,等阿洛的伤痊愈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婚了。” 这半年来,季宵寒想过无数次跟云烟解除婚约,可他知道,奶奶不会同意,这两天,他不断从云烟口中听说离婚这词,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样最好!到时候,你可别再反悔!”季宵寒沉着脸说。 云烟已经替费洛处理好了新流出来的脓血,她一边重新给费洛裹新的纱布,一边淡淡的说,“如果不是奶奶不同意,我又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明天我们就可以去离婚了。” 季宵寒气得吐血,他脸色阴沉的注视着云烟,“云烟,你到底想耍什么把戏?” 云烟已经懒得跟季宵寒解释了,这人完全就是个二缺憨憨吧,以前季宵寒想离婚,云烟不表态,再加上老夫人支持,所以这婚一直都没离成,现在好不容易老夫人松口了,她也想尽快解除跟季宵寒的婚姻关系,他反倒怀疑她了。 替费洛处理好了脓血之后,云烟就着没用完的消毒液,给自己额头上的伤也简单消了个毒,有几个地方起了小水泡,她用银针刺破了水泡。 也许是那水泡被刺破之后有些疼,云烟额头上竟不知不觉渗出了一层冷汗,她眉头也无意识的皱紧了。 这点小伤,对云烟来说倒不算什么,以前她经常亲自上山采药,受些皮外伤是在所难免的,只是这一具身体的原主,虽然也是医善世家之后,但却因为老爷子宠爱,自小就没受过什么伤,这细小的水泡被刺破,竟疼得她冷汗都下来了。 云烟一咬牙,尽量忍着手臂上的痛意,擦了点消炎药,就这么放着它不管了,她这没有祛腐生肌膏,不然倒是可以涂抹一点,有助于伤口愈合,减轻疼痛感。 季宵寒双手插在裤袋里,左手手掌里捏着的,正事刚才云翳派人送来的祛腐生肌膏,只是,他实在拉不下来这个脸,把祛腐生肌膏给云烟。 第八章 打算 “叮——” 安静的病房里,突然响起一道手机铃声,季宵寒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然后掏出手机,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云烟已经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休息了,她单手斜支着脑袋,缓慢的睁开双眼,“季总要接电话就去外面接,这里是病房,病人需要安心静养。” 她这句话带着刺,的确是故意怼季宵寒的,可她这反应落在季宵寒眼里,却又被理解成另一个意思了。 果然,这女人根本就是欲擒故纵,沈嫣然的电话一打过来,就立即藏不住,原形毕露了! 季宵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病房里接起手机,电话刚一接通,那头就传来沈嫣然嗲声嗲气的声音,“宵寒,阿洛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你一直没回来,我很担心阿洛,还有你……咳咳……” “别担心,阿洛已经暂时没有危险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医生不是说了,你需要好好静养。”季宵寒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人家担心你嘛,你不回来,人家哪里放得下心?”沈嫣然每说两句,就咳嗽几声,一副极尽虚弱的模样。 季宵寒看了一眼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云烟,“我今晚在医院守着阿洛,实在走不开,你就别等我回来了,乖,早点休息。” “这样啊,那……乐宁,你做什么?你不要跟宵寒乱说,我真的没事的……” 电话那头一阵嘈杂声后,沈嫣然的仆人周乐宁声音带着哭腔,“季总,我家大小姐一整晚都在门口等你回来,她又发热了,还咳了血,医生说她的情况很不好,季总,我们大小姐都是因为太在意你了,你就不能回来陪陪大小姐吗?” “你说什么?咳血?我不是让医生好好照顾她的吗?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季宵寒才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然而,此刻他却顾不上这么多,立即神色匆匆的离开了病房。 季宵寒一走,云烟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来,她盯着病房大门,发了好一阵的呆,这个沈嫣然,倒真的不愧是白莲花的教科书式典范啊,一点苦肉计,三两句就把季宵寒勾走了。 云烟这样的小白兔,怎么可能是沈嫣然对手? 季宵寒走了,费洛尚在昏迷之中,云烟这才终于有了一点自己的空间,好好的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简单梳理了一下。 季家这边不用说了,季氏集团财力十分雄厚,号称第一财团,身为季氏集团未来继承人的季宵寒,自幼就如同众星捧月一般长大,7年前,季家老家主去世之后,季宵寒在老夫人和季擎月扶持下,坐上了季氏集团执行总裁的位置。 这7年里,季宵寒早已经将季氏大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连季擎月在公司,都必须得绝对服从季宵寒安排,可就是这么一个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翻云覆雨的人,竟被沈嫣然三言两语就哄得团团转,云烟实在是有些费解。 至于沈嫣然,沈氏集团大小姐,沈氏在燕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世家,据传,沈嫣然当初是季宵寒心仪之人,将来嫁给季宵寒,成为季家未来主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谁都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云烟,在老夫人支持下,直接跟季宵寒结婚了。 云家在燕城,财力势力并不逊色季氏多少,尤其是在医疗行业,可谓是医疗界的翘楚,云蔚然更是医疗界泰斗,地位十分尊崇。 原本沈嫣然根本不可与云烟同日而语,可偏偏季宵寒就是眼瞎,竟喜欢沈嫣然这样的女人,自从云烟跟季宵寒结婚之后,沈嫣然就处处针对云烟,却又一边在季宵寒面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甩锅,云烟可没少吃过她的亏。 不过,现在,既然云烟重生了过来,这笔账,她迟早要跟沈嫣然讨要回来的! 除此之外,她还得考虑一下,跟季宵寒离婚之后的打算,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是医者,嫁给季宵寒之后这半年,她几乎没再出去抛头露面过,自然也很少再接触到医术。 云家没有传男不传女的说法,云家祖上曾经也曾出现过惊才绝艳的女性家主,皆是以精湛的医术而著称,而且,根据她继承下来的记忆知晓,她大哥云翳虽然在医术上也有一定造诣,但他却对经商更有兴趣,只是老爷子不允许他重商轻医术,所以,云翳才守在医馆,公司的事情,都交给经理人去打理了。 云烟一番盘算下来,离婚之后,她可以先回到御针馆去,潜心钻研医术,之后再作打算。 可她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开始,云家御针馆那边就出事了。 第二天一早,云烟还没起来,就被云家老宅的电话吵醒了,云烟揉了揉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云家管家龙叔的声音传了过来。 “二小姐,大事不好了,老爷子刚才被大少爷气得昏迷不醒,情况不太好,老爷子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二小姐,你能不能马上回来一趟?”龙叔焦急的问。 第九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云烟脸色缓缓沉了下来,“龙叔,你说什么?爷爷被大哥气得昏迷不醒?” 昨天晚上,她在这见到云蔚然和云翳都还好好的,只是情况紧急,她只跟云蔚然他们匆忙打了个招呼,甚至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被云翳气晕了? 龙叔立即道:“我也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大少爷今天早上喝得醉醺醺的回来,然后老爷子发了好大一通火,都动了家法,大少爷挨了一顿打,被撵去祠堂罚跪了……”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云烟一支手用力抵着太阳穴,“好,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云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然后从沙发上爬起来,飞快洗漱之后,她给费洛重新清理流了一次伤口,跟医护人员叮嘱了就,这才神色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 燕城,云家老宅。 云家在燕城实力雄厚,云家老宅位于城南区,是一处纯中式建筑,云烟刚一下车,就看见早在门口等候的云家老管家龙叔。 龙叔一身深紫色长衫立在门口,一见云烟,便立即匆忙上来迎接,“二小姐,您总算到了,老爷的情况……不太妙,大少爷又在祠堂罚跪,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您快去看看老爷吧。” 云烟略微颔首,“龙叔,你先别急,我先去看看爷爷的情况再说。” 龙叔带着云烟,一路疾步走到云蔚然的卧室。 卧室内,云蔚然昏迷不醒,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憔悴,看样子,确实是气得不轻,只是,在云烟原主的记忆之中,云翳这大少爷虽然纨绔了一点,但却一直都十分孝顺,即使闯祸,也只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之事,这一次,怎么直接把云蔚然给气晕了? 只是,眼下云烟也顾不上这么多,她在床前坐下来,先切了一下云蔚然的脉象,云蔚然脉象浮沉,时急时缓,很显然是久病之兆,可她却对云蔚然的病一无所知。 “龙叔,你老实跟我说,爷爷的病,究竟有多久了?”云烟松开手指,扭头看向龙叔。 龙叔闻言先是一怔,接着十分诧异的盯着云烟,龙叔一直跟着云蔚然,也算是看着云烟从小长大的,云烟自幼喜欢涉猎医书,但却没什么实际的经验,尤其是嫁进季家之后,更是连御针馆和云家旗下的制药厂都没再去过,她怎么可能一切脉就知道老爷子有病? 龙叔掩去眸底异色,“这……二小姐怕是多虑了,老爷只是……” “只是什么?”云烟说,“脉象浮沉,时急时缓,这可不是一般的病症,龙叔,你还想瞒着我?” 龙叔眸色复杂的盯着云烟,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老爷有令,不准我透露他的病情,只是这一次,大少爷实在是闯下大祸……” “住嘴!”云蔚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双眼,声音不怒自威。 龙叔满脸欣喜之色,“老爷,你醒了?我……” 云蔚然一挥手,从床上勉强坐了起来,“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龙叔,你先出去……烟烟,你跟我去祠堂,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龙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下去。 “爷爷,你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你为什么不跟我和大哥说?”云烟一错不错的盯着云蔚然,一字一顿的问。 云蔚然目光仿佛越过经年累月的时光,落在云烟身上,“看来这些年,爷爷真是低估了你的医术……烟烟,爷爷已经没时间了,不论怎样,云家不能砸在爷爷手里。” 云烟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蹙了几分,“爷爷,到底出什么事了?” 云蔚然轻叹了一口气,“烟烟,你可知晓,云家‘御针馆’的牌匾传承已有千年,传至爷爷这一代,已经是第16代,可是现在,那个不肖子,竟然……竟然拿牌匾去跟人打赌,如果他输了,我云家千百年的名声岂不是毁于一旦!” 云翳拿御针馆的牌匾跟人打赌? 云烟眉头深锁,“大哥平时虽然纨绔了一些,但却绝不会拿云家的前程来开玩笑,这件事,恐怕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云蔚然摇了摇头,一手撑着从床上起来,“就算是误会,这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战或者不战,对云家来说都是一场不可预计的变数……好了,烟烟,跟爷爷去祠堂,请家法!” 第十章 那又怎样? 云家传承已有千年,祖宗家法严苛,单是家规族训就有两千多条,全都收录在《云氏族谱》之中,凡是云氏子弟,不论内门外门,从小就必须背诵《云氏族谱》,云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云蔚然请家法。 云家家法,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伤筋动骨,看来这一次,云蔚然是真的动怒了。 然而,云烟跟云蔚然刚一到祠堂,就看见祠堂外广场上站着黑压压一片人,云氏几个长辈,不论嫡系还是旁系,竟然都来了。 来者不善啊。 “家主大人,云翳罔顾云氏祖训,竟将‘御针馆’的牌匾拿去跟人打赌,已经有违祖训,不知家主大人打算怎么处置?” “可不就是,云翳生性纨绔,又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看已经不适合被列为未来家主的人选,还请家主大人三思啊!” “云翳要医术没医术,要本事没本事,家主大人却硬要把这烂泥扶上墙,实在是有点太过了。” …… 一堆人七嘴八舌的窃窃私议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长的落在云蔚然和云烟身上。 云蔚然仿若并没有听见这些人的窃窃私议,拉着云烟的手,一步一步走至祠堂门口,“来人,请家法!” 云蔚然话音落下,现场骤然一阵骇人的死寂。 云氏那几个老狐狸长辈,眸底都是不约而同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神色。 云蔚然的确是老了,对云氏的掌控,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天衣无缝,而整个云氏,也宛若破碎出千万条极细裂缝的蛛网,只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这条蛛网,说不定就此分崩离析了。 “爷爷!爷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命啊爷爷!”云翳一身酒气,被人从祠堂架了出来。 云烟父母去世之后,云蔚然将云翳和云烟兄妹视为掌上明珠,疼爱有加,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疼爱,才养成云翳这一副软弱纨绔的性格,现在更是惹出大祸。 云蔚然冷沉着脸色,勃然大怒道:“你闯下这么大的祸,让整个云氏一族都因此蒙羞,你还敢求我饶命?给我跪下!” 云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是他们算计我的!爷爷,是他们故意把我灌醉,趁我喝醉酒让我签的字按的手印,爷爷,我是被他们算计的!” 云蔚然当然知道云翳是被算计的,可是被算计的又怎样? 不论原因,只看结果,现在云氏未来继承人跟人打赌一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覆水难收,如果云氏在这个时候反悔,云氏多年来的形象可就荡然无存,但如果云家输了,这输的可就不只是云家的形象名声了。 那一瞬间,云蔚然仿若苍老了十岁,他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逡巡了一遍,这才沉声开口:“云翳有违祖训,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大错,不可不罚,今……今上承祖训,下顺舆情,执法堂,请家法伺候,杖二百,以儆效尤!” 云翳一听杖二百,差点直接晕了过去,云翳一向娇生惯养,别说二百,就算是两下都未必挨得下来,但云蔚然为了堵悠悠众口,不得不当众重责,否则,难以服众。 “家主大人果然高风亮节,对子弟都是一视同仁啊!” “云翳这么娇生惯养,这二百刑杖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话是这么说,可云翳跟人对赌这事怎么办?你们难道没听说,这一次跟云翳对赌的也是个大人物,那可是药善堂的馆主金万邦啊……” “药善堂一直跟我们云家不对盘,难得抓到这个机会,金万邦肯善罢甘休?” …… 云烟站在云蔚然身旁听了个大概,她视线不由得落在云翳身上,眼看执法堂的人已经将云翳架上了执刑的长凳,云翳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除了哀求之外,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云蔚然一声令下。 “等等……”云烟忽然开口。 云烟声音不大,可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见,众人视线齐刷刷移向云烟,不知道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二小姐,你这个时候站出来是想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凭一己之力,偏袒云翳吗?”其中一名长辈站出来,不屑的开口道。 云烟虽然是云家二小姐,但却一向都是养在深闺人不识,再加上云蔚然偏爱,别说外界,就算是云家内门子弟,都不一定认得云烟,更何况云烟结婚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在云家露面,这些人,自然不会把一个看似软弱的女人放在眼里。 “我就是要偏袒大哥,那又怎样?”云烟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不疾不徐的开口。 第十一章 换我做你的英雄 “二小姐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家法是家主大人亲自下令请的,难道二小姐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连家主大人的命令都敢违抗?”那长辈满脸讥笑的道。 “对对对!三叔公这话说得对,女人到底只是女人,如此短见,说出去也只会丢人现眼,根本难上台面!” “二小姐还是回去好好当你的季家少夫人吧,跑这来瞎闹什么,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诶,家门不幸啊……” …… “说够了?”云烟冷睨了那长辈一眼,唇角泛起一丝空冷笑意。 那长辈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在看见云烟刚才那一抹空冷笑意时,他竟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他脊椎骨爬上了后脑勺。 这怎么可能? “云烟,你到底想做什么?”那长辈怒道。 “我认罚!”云翳忽然伸长了脖子嚎了一嗓子,“烟烟,这事你别管,乖,大哥做错了事,大哥认罚!来啊!动手吧!” 云翳是个妹控,从小到大,只要他在,就没人能欺负云烟,哪怕是碰到家族子弟联手欺负他们兄妹,云翳就算打不过,咬也要咬几口,这么多年来,不论云翳在外多纨绔败家,可他在云烟面前,永远都是那个一腔热血,可以为她赴汤蹈火慷慨赴死的大哥。 云烟心头蓦然一颤,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明白被人珍视和保护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这些是她前世都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前世,除了霍修澜之外,似乎所有人对她都只有算计,这样的在意,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云蔚然神色极其复杂的盯着云烟,一时之间欲言又止,他这么做,无非也是想保全云翳,如果不处罚云翳,他实在难以服众。 这时,云烟已从云蔚然身旁朝着云翳走了过去,云蔚然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大哥,”云烟伸手,“从前都是你护着我,这一次,换我做你的英雄。” 云翳趴在那张执刑的长凳上,闻声,他忽然抬起眸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着云烟那张祸国妖民一般的脸颊,不知为何,云翳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好像真的……长大了。 云烟父母早亡,其他子弟都有父母护着,而云翳和云烟两个人,因为没有父母庇护,常被家族子弟欺负,从前云烟受了欺负,只会躲起来哭,他不知道为她打了多少架,也不知道因此挨过多少揍,可他曾在心里发过誓,他答应过父母要好好照顾云烟,只要他在,就没人可以欺负云烟。 可是他的小烟烟,已经长大了,有一天,竟可以站在他跟前,替他挡住那些风刀霜剑了。 云翳动作极其迟缓的伸出手,一把握住云烟的手,他忽然轻笑了一声,如同当年那个为她打架被人打断三根肋骨,却依旧笑得十分明亮的少年郎。 “我的小烟烟长大了……”云翳笑,眸底却是一片氤氲湿气,“可是,大哥一点都不想你长大,只要有大哥在,大哥就可以永远护着你,烟烟……大哥错了,对不起。” 云烟一笑,眼波流转,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宛若顷刻间有万千星辰坠落其间。 “大哥没错,”云烟说,“不过一个赌约而已,我可以替大哥完成。” “你可以完成?你凭什么说这么大言不惭的话!那可是药善堂的馆主金万邦,就连家主大人,都不敢确保必胜无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吹牛皮也要看场合吧,这赌约摆在这里,金万邦可不会自己放弃的,到时候如果输了,我们云氏千百年来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云烟,你凭什么去完成?” “家主大人平常骄纵他们兄妹也就算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也由着他们胡来?” …… 云蔚然脸色铁青,他也没料到,云烟竟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明目张胆的偏袒云翳,这丫头,终究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也不知道掩饰,她哪里斗得过这些老狐狸? “烟烟!别乱说话,金万邦不是善茬儿,大哥……大哥不能连累你!你快回爷爷那里去,大哥认罚就是了,烟烟乖,快回去!”云翳急忙撒开云烟的手,他不想连累云烟。 云烟盯着云翳,一字一顿的开口,“我没有乱说,这个赌约,我替大哥完成。” 第十二章 如果我赢了呢? “你来替云翳完成?你有什么资格替云翳来完成?哼!竖口小儿,满口胡言,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三叔公冷笑一声,满脸不屑的开口。 三叔公一开口,其他人自然跟着附和。 云蔚然沟壑纵横的脸颊上,眉心几乎皱出一道褶子,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无可奈何,不论怎样,他都必须保住云翳和云烟,否则,将来他到了九泉之下,怎么去面对他们的父母? “烟烟还是个孩子,口不择言,三叔公也不必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云蔚然面无表情的开口,“烟烟,你回来,到爷爷这来。” “烟烟,听爷爷和大哥的话,快回去,乖!”云翳赶忙跟着开口道。 云烟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个赌约,我来替大哥完成,如果我输了,我跟大哥会永远离开云家,怎样?” 闻声,三叔公瞳孔急剧收缩,眸内闪过一抹光亮,他一瞬不瞬的盯着云烟,“你说什么?” 不止是三叔公,现场所有人视线都落在云烟身上。 众人都知道,云烟在家族之中,虽然有云蔚然和云翳宠着护着,但在医术上,的确是太弱了,当初家族子弟成年礼时,云烟在家族医术比赛试炼时成绩也是垫底,结婚之后,更是连御针馆都没踏入过,替云翳完成赌约,完全就是羊入虎口。 云翳对阵金万邦,已经站在下风,更何况是云烟这个废柴,所以,云烟替云翳去完成赌约,必败无疑。 但这,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云翳和云烟虽然是云氏一族嫡系,但在医术上的确没有任何惊才绝艳之处,如果不是云蔚然护着,云翳怎么可能成为云氏未来家主的人选? 此刻,云烟唇角勾勒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幽幽开口,“三叔公虽然年事已高,但却并不耳背,我刚才说什么,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不是吗?” 三叔公眸底划过一抹阴森,旋即开口:“云烟,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三叔公和几位叔伯长辈没给你留面子,你如果输了,连同云翳一起离开云家,永远都别想再踏进云家大门一步!” “如果我赢了呢?”云烟忽然道。 三叔公冷笑一声,面上是不加掩饰的轻视不屑,云烟这丫头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她能赢? 三叔公问:“你想怎样?” 云烟一侧眉梢略微上扬了几分,满脸笑意的道:“如果我赢了,我大哥云翳……就是云氏未来家主,谁敢再有半个字的怨言,立即逐出云氏!” 三叔公:“一言为定!” 云烟:“那这责罚……” 三叔公大手一挥,“这责罚我看就暂时不必了,一切都等赌约完成之后再说。” 云烟一笑,“多谢三叔公。” 三叔公朝着云烟深深看了一眼,云烟这丫头,简直愚蠢至极! 他倒想看看,这丫头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原本因为有云蔚然的扶持,他们无法撬动云翳的位置,现在倒好,云烟竟主动送上门来,只要云翳跟云烟被赶出云氏,未来家主的位置,还不是他囊中之物? 很快,三叔公就带着众人离开了广场,执法堂的人也一起走了。 云烟看向云翳,极慢的伸出手,“大哥,起来吧。” 云翳眸色复杂的盯着云烟,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孩仿若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不过,云翳倒也没多想,云烟现在毕竟已经结婚了,或许,结婚之后这半年,她脾气有些改变也很正常。 只是,金万邦那边的赌约,别说是他,恐怕只有云蔚然亲自出手才能赢,但金万邦是不可能让云蔚然亲自上场的,至于云烟刚才跟三叔公提的条件,恐怕也只是一时口舌之快。 看来,他们兄妹是不得不离开云氏了。 云翳终于抬手,握住云烟的手,顺势从长凳上跳了下来,而后他走至祠堂朱漆斑驳的大门前,“扑通”一声跪在云蔚然跟前。 云翳眼珠里缠着一根一根细长血丝,声音沙哑的开口:“爷爷,云翳知错,请爷爷责罚!” 云蔚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你们两个,都跟我进来。” 云翳朝着云烟看了一眼,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兄妹两人一起走进祠堂。 祠堂内供奉着云氏先祖牌位,以及云氏家训族谱等物,云烟重生过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进云氏祠堂。 云蔚然先上了香,祭拜之后,这才缓声开口:“翳儿,你可知错?” 云翳跪在地上,双眸猩红,“爷爷,翳儿知错了!” “爷爷,我倒觉得,大哥这一次做得并没有错。”云烟看向云蔚然,沉声道。 云蔚然视线落在云烟身上,“烟烟,从前爷爷不要你插手家族事务,是因为这个家族远非你想的那么简单,爷爷只想你一辈子无忧无虑平安喜乐,你为什么一定要淌进这趟浑水?” 云氏这样的庞然大物,背后的复杂程度远非一般人可以想象,从前有云蔚然护着,云烟才可以高枕无忧的当她的云氏二小姐。 可现在,云烟却自己把自己卷了进去。 第十三章 要进去接少夫人吗 “不是我想淌进这趟浑水,只要我们身上流着云氏血脉,就不可以独善其身,更何况,药善堂这些年一直跟我们御针馆明争暗斗,这个祸害不除,迟早会惹出大麻烦的。”云烟开口道。 云蔚然何尝不知道金万邦是一个隐患,但金万邦这个人背后势力也不可小觑,否则,他岂会留着这么一颗毒瘤一直没有拔除,但云蔚然也没料到,他们竟敢对云翳下手。 “罢了,既然事已至此,你们也不要多想,安心去准备跟金万邦的赌约吧,其他的事情,就交给爷爷来处理。”云蔚然沉声道。 云翳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云烟倒也没多言,跟云翳一起离开了祠堂。 等到两人走后,云蔚然脸色缓缓沉了下来,“龙叔,让行简来见我。” 龙叔脸色微微一变,立即道:“是,老爷。” 祠堂里再一次恢复到一片死寂,云蔚然略微抬头,若有所思的盯着供奉的祖宗牌位,不知道在想什么。 …… 与此同时,云家老宅外。 一辆黑色宾利轿车隐匿在僻静的角落里,车内一阵诡异的静默。 季宵寒坐在后座上,黑沉着脸色盯着手里的平板电脑,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视频内容,正是刚才云烟跟三叔公对峙的画面。 “大哥,从前都是你护着我,这一次,换我做你的英雄。” “这个赌约,我替大哥完成。” “如果我赢了呢?” …… 女孩一字一句,都仿若一道惊雷,狠狠劈中季宵寒天灵盖,他眸底逐渐浮出一抹前所未有的茫然之色,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曾了解过云烟。 昨夜她因为沈嫣然一通电话离开了医院,今天一早,他竟鬼使神差的让傅尘机开车去了医院,到了医院之后,他才知道云家出了事,这一路过来,他安抚自己是因为怕奶奶生气,这才迫不得已赶过来看看云家的情况。 可傅尘机调出这一段云烟跟三叔公等人对峙的视频时,他竟然……动了怒火。 季宵寒眸内仿佛跳动着两簇细小的火焰,周身弥漫着一股森冷骇人的气息,车内温度骤然降至冰点,冷得人骨头一阵一阵的发寒。 傅尘机从后视镜朝着季宵寒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开口:“季总,要进去接少夫人吗?” 季宵寒这一路赶过来,可不就是为了去接云烟的? 季宵寒脸若冰霜,闻声,他抬手扯松领口的领带,“去。” 这些小事,还需要亲自过问他,他是不是该考虑换一个手下了。 季宵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他分明以前一看见云烟就觉得烦,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可能亲自来接她回去。 都是为了费洛那死小子! 对,一定是这样! “你去查一下,金万邦背后到底什么人,查到消息,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季宵寒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平板,突然开口道。 傅尘机闻言先是一怔,接着点了点头,“是,季总,我让凌霄亲自去查。” 凌霄和傅尘机都是季宵寒心腹,傅尘机在明,凌霄在暗,那些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事情,都由凌霄去负责处理,不过,一般的事情凌霄并不亲自出面,除非一些s级甚至s级+的任务,凌霄才亲自出面。 云家的事情,严格算来其实跟季宵寒和季氏都没太大关联,但傅尘机说让凌霄去查,季宵寒也没反对,傅尘机有些意味深长的朝着季宵寒看了一眼,看来,季宵寒跟云烟的关系,也不是没有缓和的可能啊。 几分钟之后。 车子停在云氏老宅大门口,云翳正好亲自送云烟出来,两人在大门口看见那辆黑色宾利轿车都是一愣。 傅尘机下车拉开后座车门,云翳瞥了云烟一眼,笑眯眯的看向车内的季宵寒,“呦,妹夫来了,来来来,烟烟,快上车,大哥突然想起来大哥还有点急事要办,就不送你回去了……妹夫,我们家烟烟就交给你了,告辞!” 妹夫加油,大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云烟:“……” 她忽然好想撕烂云翳的嘴…… 云翳这玩意儿认真的吗?就这么把她丢给季宵寒? 不过话说回来,季宵寒这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亲自来云家接她,看来那朵绿茶,在季宵寒心中似乎也没那么重要啊。 车内,季宵寒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蹙了几分,如雨后深潭般的眸子一错不错的落在云烟身上,“还不上车?” 第十四章 她是我的女人 云烟眉梢微扬,唇角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语气是一贯的冷淡疏离:“不必了,季总。” 云烟话音落下,季宵寒面上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了一层寒霜,那双压在镜片底下的黑色眸子里,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 短暂的沉默之后,季宵寒缓声开口:“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设计陷害你哥哥?” 闻声,云烟瞳孔微微一缩,深邃的目光落在季宵寒身上,季宵寒长得很好看,即使此刻的云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软弱的少女,她也不得不承认,季宵寒这样的人,天生属于王者,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度风华,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演得出来的。 可是,这个人再好,却也不属于她,她也不再是原来那个云烟,3个月之后,她就会跟季宵寒离婚,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她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跟季宵寒有过多的牵连。 “我说过,不必了,”云烟眉眼低垂,眸子里掀不起一点波澜,“云家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就不劳季总操心了。” 云烟话音落下,一辆黑色奔驰迈巴赫开了过来,车子在云烟跟前停了下来,紧接着,一名身材修长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那人一身纯黑色正装,左侧西服领口上别着一枚暗金色的莲花家纹,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细丝眼镜,云烟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脑子里闪过四个字——斯文败类。 男人一下车,便朝着云烟走了过去。 “烟烟,你要去哪,需要我送你吗?”男人唇角勾勒出一抹浅笑,压在镜片下的那一抹寒意,几乎是稍纵即逝,还来不及让人捕捉,就已经消失无踪。 宾利车内,季宵寒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致。 呵……这男人,真当他已经死了吗?这么明目张胆的上来勾搭他老婆? 云烟忽然抬起眸子,瞥了那男人一眼,眼尾微微上扬了几分,“也好,我正好要去一趟御针馆。” 这个男人,名叫顾行简,他虽然不是云家人,但却从小长在云家,由云蔚然一手抚养长大,是云蔚然的心腹,两年前,云蔚然身体不适,便将公司大部分业务交给了顾行简打理,顾行简倒也没让云蔚然失望,云氏集团这几年在顾行简手中,的确发展得越来越好。 所以,顾行简虽然不是云家人,但却可以佩戴云家莲花家纹,这在云家,算是绝无仅有的先例。 顾行简目光越过云烟,落在季宵寒身上。 季宵寒冷睨了顾行简一眼,旋即抬手,一把扼住云烟手腕,语气无比危险的开口:“上车。” 云烟脸色一沉,“季宵寒,你放手!” 她可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由得旁人拿捏。 “季总,你难道没听见,烟烟让你放手?”顾行简忽然开口,声音微冷。 季宵寒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怒火,他又不瞎,当然看得出来顾行简对云烟与众不同,傅尘机曾经也向他汇报过,顾行简喜欢云烟,只是那个时候,他并不在意云烟,任凭谁要喜欢云烟,他都从不在意。 可是刚才,亲眼看见顾行简勾搭云烟,他心底却没来由的升腾起一股无名怒火,尤其是云烟那句话说出来之后,他怎么看顾行简都觉得碍眼。 “她是我的女人,你凭什么让我放手?我再说一遍,云烟,上车!”季宵寒声音仿佛从嗓子眼里抠出来,一字一顿的开口。 顾行简那张刀削斧凿一般的脸颊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裂痕,他一错不错的盯着季宵寒,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捏得咯吱作响,指骨处微微泛白。 “啪——” 云烟强行从季宵寒手里抽回手,想也没想,一巴掌就朝着季宵寒的脸扇了过去。 她这一巴掌下来,所有人都彻底傻眼了,空气里一阵诡异的静默。 “季总,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这一场婚姻,本来就毫无意义,你想要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 云烟话音略微一顿,眸底冷光乍现,声音极冷:“你最好不要来招惹我,我不是那种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行简,我们走。” 云烟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着顾行简走了过去。 顾行简闻言先是一愣,接着迈开步子跟了上去,两人上车之后,车子很快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驶了出去。 宾利车内,季宵寒脸若冰霜,脸颊上明显残留着一片浅红色,那个女人,竟然敢打他! 他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跑来接云烟那个女人? 傅尘机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良久,他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那个……季总,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医院吧,小少爷现在的情况还不太好……” 季宵寒:“滚!” 傅尘机:“……” 这差事真的没法干了…… …… 与此同时,奔驰车内。 云烟修长手指搭在被季宵寒捏过的手腕处,那里明显浮出一片浅淡的的红痕,她轻轻揉捏了一下,红痕虽然减轻了一些,却仍旧触目惊心。 “烟烟,他……对你好吗?”顾行简双手捏着方向盘,忽然轻声问了一句。 云烟搭在手腕处的手指略微一顿,旋即冷淡的开口:“行简,你越线了。” 哪怕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顾行简喜欢她,可不论是从前那个云烟,还是现在的她,都不喜欢顾行简,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给人无畏的希望。 闻声,顾行简苦笑一声,“抱歉,是我失言了,不过,我从前说过的话,永远都不会食言,烟烟,你知道的。” 他曾经亲口告诉云烟,不论她走了多远,只要她回头,他会永远在原地等她,哪怕要为了她负了天下,他也绝不会有半分犹疑。 “停车。”云烟突然开口道。 顾行简一怔,旋即将车靠边停了下来,顾行简还没反应过来,云烟就已经推开车门,径直下了车,然后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出租车便扬长而去。 顾行简双手死死捏着方向盘,若有所思的盯着那辆越来越远的出租车,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打开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沈小姐,你之前向我提的条件……我答应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第十五章 你们有没有这个资格 燕城,御针馆。 御针馆坐落在燕城南,大门前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用篆文雕刻着三个大字——厚德门。 厚德门是云家传承上千年的家训,也是云氏一族的象征,云烟在石碑前站了片刻,这才走进了御针馆。 云翳不在,御针馆便由云氏子弟,年轻一辈中内门排行第九的云耀打理,云耀一见云烟,先是有些意外,然后立即笑着迎了上去,“烟烟,你怎么过来了?” 云烟自从结婚之后,就没再来过御针馆,云翳被罚这么大的事情,云耀自然听说了,所以,他才没料到云烟会在这个时候来御针馆。 云烟淡淡瞥了云耀一眼,“倒也没什么,正好路过,过来拿几瓶祛腐生肌膏。” 云耀一笑,“这种小事,你知会一声,我派人给你送过来就好,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 云耀说完,吩咐人给云烟拿了几瓶祛腐生肌膏过来,亲自递给云烟,“烟烟,不是九哥多嘴,四哥他……这一次的确是做得有些过了,我们御针馆的牌匾传承了上千年,这可是我们御针馆的镇馆之宝,四哥他平时纨绔一些也就罢了,金万邦是什么人?为达目的,不折手断,这一次,我们御针馆怕是凶多吉少了。” 闻声,云烟抬起眸子,朝着云耀看了一眼,“九哥是不信大哥,还是不信我?” 云耀一噎,旋即干笑一声,“烟烟,你……误会了,九哥不是这个意思……” 云烟唇角一勾,一侧眉梢微扬,“不管九哥是什么意思,这一场比试我既然已经接下来了,就绝不会退让半分。” 云耀瞳孔微微一缩,视线落在云烟身上,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好像和从前那个软弱的云烟变得不一样了。 云耀掩去眸底异色,“这是自然,烟烟的医术,九哥当然是信得过的。” 云耀嘴上这么说,但心底却很清楚,别说云烟,就算是云翳,也绝不可能是金万邦的对手,他也不知道云烟到底是哪来的底气,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不过,云烟这一次赌上的可是云翳未来家主的位置,所以,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两兄妹的笑话,一旦云烟输了,那云氏未来家主的位置,可就空出来了,家主的位置最终鹿死谁手,就各凭本事了。 云烟淡淡扫了云耀一眼,云耀这个人,恐怕也没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不过,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来日方长,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跟金万邦的赌约,保住云翳的位置和御针馆的牌匾。 云烟拿着祛腐生肌膏正准备离开,御针馆大门外,却突然开过来十几辆黑色轿车,车子停下来之后,十几个黑衣人簇拥着一名中年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云烟虽然不常来御针馆,但也认得那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正是药善堂老板金万邦。 “金万邦来了,烟烟,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快走!”云耀扭头看向云烟,沉声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金万邦偏挑这个时间过来,怕是早就知道她在这,这个时候她走了,岂不是主动认输? 云烟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视线不由得落在金万邦身上。 金万邦五短身材,头上已经谢顶,他一进门,眼珠子就跟粘在云烟身上似的,他早就听说云家这位掌上明珠生得天下无双,是燕城第一美女,今天亲自见到,他才发觉传言有时候不如本尊,云烟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动人。 “都说云小姐是燕城第一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能跟这样的大美人对垒,是金某的福气。”金万邦一脸猥琐的开口道。 不及云烟开口,云耀却是厉声开口:“金先生,这里是我们云家的地盘,请你自重!” 金万邦闻言,一脸不屑的朝着云耀看了一眼,“云家的地盘?御针馆很快就是我的了……不过,若是云小姐愿意主动认输的话,或许,我会看在云小姐面子上,不让云家输得太难看,哈哈哈哈……” 金万邦话音落下,脸色却是陡然一变,他面上的神情,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恐惧,连脸色都青了,额头上冷汗瞬间坠落下来。 “啊!” 现场顿时响起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紧接着,金万邦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双膝落地的瞬间,几乎可以听见骨头“咔嚓”的碎裂声。 “金总!你们对金总做了什么?你们简直欺人太甚!”金万邦的狗腿子立即质问道,挽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金万邦浑身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难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他尾椎骨一路往上爬上后脑勺,剧烈的疼痛蔓延至他四肢百骸,让他根本没时间去思考,云烟究竟是怎么做到,让他在短短几秒之中就变成了这样? 云烟却是面无表情的道:“我刚才站在这里,可是什么都没做,至于金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这里是御针馆,你们若是想在这里闹事,也要先掂量清楚,你们有没有这个资格。” “你!刚才分明就是你……否则,我们家金总怎么会变成这样!”那手下不甘心的道。 云烟眸内寒光一闪,下一秒,她却是一抬手,一把捏住金万邦的手,几乎是刹那间,众人耳中便听见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 云烟竟当众看似毫不费力的,一下捏断了金万邦的手骨! 这女人,究竟多大的力气! “抱歉,金总,这是一个误会……你看,我一下用力有些过大,不知道金总的骨头竟然这么容易断。”云烟轻描淡写的开口,仿若她所说的,只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 金万邦眼睛瞪得像铜铃大,目訾皆裂的瞪着云烟,此时此刻,他在云烟手中,宛若一件脆弱不看一件的玩具,云烟稍不留神,或许就会要了他的小命。 第十六章 你的人可真是学不乖 金万邦虽然不知道云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个传闻中软弱不堪一击的云大小姐,绝非传说中那样软弱无能! 又或者,她只是一时运气好,或者云蔚然那个老狐狸在背后帮她,故意给他这个下马威! 对,一定是这样! “你……你究竟想怎样?”金万邦满脸不可思议,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云烟神色淡漠,一双眸子毫无波动,“金总言重了,我刚才已经替金总切过脉了,金总脉象虚浮,恐怕是不治之症。” “什么?不治之症!”不及金万邦开口,金万邦的手下先跳了起来,“你这纯粹是妖言惑众!我们金总服用了……总之!我们金总不可能得什么不治之症!你这个死女人,你究竟对我们金总做了什么!” “咔嚓——” 空气中,再一次响起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金万邦脸色惨白如纸,连惨叫的力气都没了。 “金总,你的人可真是学不乖,如果他们不想你哪里骨头再断裂,就最好给我闭嘴。”云烟用看蜉蝣般的眼神看了那手下一眼。 金万邦疼得浑身发抖,他咬了咬牙,“你……你们都给我退下!滚!” 那手下不甘心的瞪了云烟一眼,却不敢再继续放肆,恨恨的退到了一旁,不敢再继续说话了。 “很好。”云烟不紧不慢的松开了捏着金万邦的手,然后嫌恶的顺手拿起一条月白色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指。 她一向不喜欢与旁人触碰,对她来说,金万邦这样的人,比路边的野狗都还要让人厌恶。 当即,金万邦浑身一软,像条死狗一眼瘫在地上,猩红的目光盯着云烟,“云,云小姐,他们都已经退下了……请云小姐,高抬贵手……饶了在下……” 金万邦设计让云翳签下战书,今天又故意找上门来羞辱她,这笔账,可没这么轻易揭过。 不过,这里到底不是她所在的时空,杀人偿命,更何况金万邦背后还有其他势力,云烟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小惩大诫即可。 所以,她刚才只使用了一些轻微的毒粉,让金万邦浑身瘙痒难耐,再捏断了他几根骨头,一是警告金万邦,二是敲山震虎,她倒想知道,金万邦背后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至于毒粉,这倒是云烟的拿手好戏,其实相对于药材医理,她最喜欢,也更擅长的却是下毒,虽然不少人对毒药敬而远之,但其实药毒同根,药可以变化成毒,毒也可以变化成药。 “一千万。”云烟眸底泛起一抹笑意,幽幽开口。 金万邦差点一口血噎在嗓子眼,“什么?一千万?” 这女人真是狮子大开口,她怎么不干脆去抢! 云烟:“不错,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金总这得的是不治之症,如果没有一千万,恐怕医治不好,一千万买一条命,已经很划算了,难道说,金总觉得你这条命不值一千万么?” 这是一道送分题。 金万邦明知道云烟是故意坑他,可这个节骨眼上,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来日方长,他一定要让云烟为今天的愚蠢付出代价! 金万邦一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抠出来一句,“好!这一千万,我给!” 云烟眼底缓缓漾开一抹笑意,宛若璀璨星辰,然后当众堂而皇之的取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微信收款码,“银货两讫,概不赊账。” 其实,这倒也不能怪云烟,她实在是太穷了。 云烟虽然是云氏一族大小姐,没结婚之前,云蔚然倒是每个人都会按时给她一笔钱,云烟也没什么其他开支,那一笔钱倒是够她花了,不过,云烟结婚之后,云蔚然就没再给她钱,季宵寒本来就不喜欢她,压根儿就没想到给她钱花这种琐碎小事。 所以,有的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却连一点私房钱都没有。 接下来,云烟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她必须得赚一点钱防身,她这还没想好怎么操作,金万邦倒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金万邦咬牙,让手下给云烟支付了一张一千万的支票,云烟确认过支票没有问题之后,也不含糊,不动声色的在金万邦身上洒了一些解药的药粉之后,又替金万邦接好了断裂的骨头。 接好骨头之后,也不用云烟撵,金万邦自己就带着人灰溜溜的滚了。 原本金万邦收到消息,故意到这来堵云烟,想给云烟一个下马威,却没料到,反被云烟摆了一道,不但没给云烟下马威,还损失了一千万。 这笔账,他迟早要跟云烟算回来的! 金万邦走后,云耀神色复杂的盯着云烟,“本来金万邦一直都很针对我们御针馆,这一次彻底把他得罪……烟烟,你终究是太年轻,太冲动了。” “九哥这话什么意思?”云烟看向云耀,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诮,不动声色的问。 云耀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的道:“烟烟,你太久没接触过家族事务,不知道现在的家族,其实远非表面上看到那样强大,尤其是这大半年来,药善堂不知道抢走了我们多少生意,金万邦又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得罪了他,我们御针馆以后的日子,怕是更艰难了。” 闻声,云烟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蹙了几分,“九哥的意思是,刚才那种情况,我应该任由金万邦羞辱?” 云耀一噎,旋即轻咳一声,“烟烟你误会九哥的意思了……” 云烟冷笑一声,“误会吗?九哥刚才可不就是责怪我,得罪了金万邦么?像金万邦那样永远不知满足的小人,不收拾他一下,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云耀面色一呆,他费力的咽了一口唾沫,“你的意思是,刚才金万邦那样……真的是你,烟烟,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云耀做梦都没想到,刚才那一切竟然真的不是巧合,可是,除了在药材上有一些造诣之外,云烟医术连云翳都不如,怎么可能! 云烟视线落在云耀身上,“怎么做到的,就不必九哥费心了,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要事要做,我就先走了。” 开什么玩笑,她再不走,她怕云耀回过味来跟她要钱。 第十七章 你想死吗? 云烟刚从御针馆出来,几辆黑色轿车便开了过来,云烟双眸微微一眯,周身散发出一抹令人胆寒的危险气息。 下一秒,傅尘机从其中一辆车上走了下来,云烟神色稍缓,视线缓缓落在傅尘机身上。 傅尘机大步流星走至云烟跟前,沉声道:“少夫人,小少爷的情况不太好,老夫人和大小姐都赶去了医院,少爷让我来接您去医院。” 闻声,云烟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蹙了几分,却是气定神闲的开口:“费洛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最不济也只不过是保不住那条腿,废了而已,还能怎么不太好?” 傅尘机闻言,眸色微微一黯,他神色极其复杂的盯着云烟,短暂的沉默后,他才轻声开口:“对小少爷而言,变成一个废物,还不如死了干净。” 费洛那样的男人,生来就注定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他一向眼高于顶傲骨难消,怎么可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只是,在云烟眼中,只有活着,才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不知者不畏,人没有死过,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 “人没有死过,并不知道死亡有多可怕,”云烟低垂着眉眼,眼角眉梢皆是讥诮,一字一顿的开口,“蝼蚁尚且贪生,他如果一心求死,我还救他做什么?” “轰隆——” 一道惊雷顿时划破长空,紧接着,淅沥的小雨落了下来,云烟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傅尘机才回过神来,他急忙从车上拿了伞下来,遮在云烟头顶,沙哑的声音自云烟头顶落下,“少夫人应该知道,小少爷是大小姐的一切,如果小少爷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大小姐和老夫人恐怕……” 云烟抬手,用力捏了捏眉心,她这几天一直都没休息好,眼下不但有费洛这边的麻烦,还有云家的,费洛这死小子的事情倒是不难,可云家那边,却没有这么简单。 云烟低垂着眸子,“走吧,我答应过老夫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只是……” 傅尘机注视着云烟,“只是什么?” 云烟:“医者,只能救人身,却不能救人心,如果费洛他不想活了,我也无能为力。” 云烟说完,迈开步子,在淅沥小雨中上了车。 傅尘机捏着伞,盯着云烟背影,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跟之前那个云烟,仿若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片刻后,傅尘机也跟着上了车,车队浩浩荡荡的从御针馆离开,径直朝着医院的方向去了。 直到车子尾灯消失在车流之中,御针馆那扇斑驳的朱漆大门后走出来一个人。 云耀双眸几近眯成一条直线,眸内寒意蔓延而开…… …… 季氏医院,vip病房。 病房外站满了人,季宵寒一手搀扶着老夫人和季擎月,3个人如同风化的雕塑般,一直站在病房门口,其他人则是胆战心惊的站在一旁,生怕在这个时候触及到季宵寒逆鳞。 空气里一阵骇人的死寂,针落可闻。 季擎月脸若死灰,灰败的眸子死死盯着病房大门,病房大门紧闭,屋内一丝生气都没有。 “姐……别怕,阿洛只是一时难受,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基本上稳定……阿洛不会有事的。”季宵寒扶着季擎月的手,哑声开口。 只是,连他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来安慰季擎月,还是安慰自己的。 “是啊,擎月,你别太担心,尘机已经接到烟烟,烟烟马上就到了。”老夫人也跟着开口,宛若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季擎月的手细细的颤抖着,这个在商场上一贯冷血无情所向无敌的女人,此刻却破败得如同风中的残叶。 不知过了多久,季擎月声音极轻的开口:“阿洛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他的,如果他真的去了……宵寒,姐姐不孝,奶奶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 季擎月这一句话,无非是在交代遗言。 季宵寒瞳孔急剧收缩,他一错不错的盯着季擎月,“姐!你胡说什么!阿洛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的!” 季家子嗣单薄,尤其是到了他们一辈,父母早亡,只留下他们姐弟相依为命,如果不是老夫人一直扶持栽培,兄妹两人不知道会被族人欺负成什么样。 从小到大,都是季擎月护着季宵寒,季宵寒曾经发誓,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季擎月,可费洛是季擎月的命根子,一旦费洛有个什么闪失,恐怕季擎月也不会独活。 季擎月一脸灰败之色,却是一句话都没再说,老夫人几乎有些站不住,季宵寒怕她有事,让人直接将老夫人带了下去。 大概十分钟之后,云烟和傅尘机终于赶到,云烟刚一出电梯,季擎月灰败的眸子里刹那间爆开一抹光亮。 季擎月上前,一把抓住云烟手掌,迫不及待的开口:“烟烟!烟烟你来了!烟烟,阿洛他……” 季擎月的手冰冷刺骨,没有一丝温度,她抓住云烟的手不住的颤抖着,云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季擎月。 “我都知道了,”云烟略微颔首,“你们都先让开,这里不用你们,我进去。” 云烟说完,又补了一句,“我会尽力而为。” 云烟话音落下,便迈开步子,朝着费洛病房走了过去,她手指刚搭在门把手上,却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云烟,只要你能救回阿洛,我……会如愿跟你离婚。”季宵寒开口道。 云烟没有说话,轻轻转动门把手,推开了病房大门,进门之后,她反手便将病房大门关上。 病房内一片漆黑,但饶是如此,云烟还是能清晰的闻见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滚!” 黑暗里,骤然响起一道极其虚弱的嘶吼声,那声音,仿若带着无数戾气与绝望,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抠出来的。 云烟立在门口,却是抬手按开了墙上的开关,屋内亮了起来,云烟一眼就看见躺在一堆砸碎残渣里毫无生机的费洛。 费洛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灰败的死寂。 云烟一步一步走至费洛跟前,然后半蹲下身,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费洛,一字一顿的道:“你如果想死,我可以成全你……费洛,回答我,你想死吗?” 第十八章 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费洛灰败的眸子里映着一层浅浅的阴影,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倒映着云烟那张祸国妖民一般的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费洛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他忽然抬手,冰冷刺骨的手指,一把扼住云烟脖子,声音极冷:“云烟,你就那么恨我……那么恨我小叔,恨我们季家!死?我要死,也要拉着你跟我一起陪葬!” 费洛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扼住云烟脖子,云烟面上神色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她右手一抬,将一枚银针刺入费洛眉心。 费洛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大,手指却是突然脱力,整个身体“砰”的一声跌落地面。 费洛死死盯着云烟,额头浮现出一抹青筋,声音几乎出离了愤怒,“云烟!你敢!” “你刚才要杀我,我有什么不敢的?”云烟面无表情道。 费洛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致,眸光森冷的盯着云烟,“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果然……果然如此!云烟,毁了我……你很开心是不是?” 毁了他? 云烟淡淡瞥了费洛一眼,眉梢有些邪肆的上扬了几分,语气幽幽:“毁了你?你还没有那个分量,值得我亲自动手,更何况,我对你们季家没有任何兴趣,3个月之后我就会跟季宵寒离婚,从此跟你们季家再无瓜葛,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费洛一噎,“你!” 云烟双臂环胸,神色有些不耐烦道:“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答应医治你,也无非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如果你长了脑子,谁是人谁是鬼,希望你自己能够分辨得清楚,更何况,我从来都没说过,你这条腿医治不好。”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费洛目光瞬间一阵紧缩,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道。 云烟:“你的腿伤是比较严重,但并不是不能医治好,至于那些无聊媒体的报到,你难道就没想过,究竟是在谁在背后操纵?” 费洛出身豪门,本身就自带光环,再加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以及不可一世的气场,这在娱乐圈也的确算得上是一股不可取代的清流。 要资源有资源,要长相有长相,虽然演技一直都是费洛最大的诟病,但假以时日,费洛必将成为娱乐圈未来最闪耀的那一颗星辰,登顶巅峰。 这世上虽然没有无缘无故的善,却有无缘无故的恶意,越是闪耀,就越是会招来无谓的嫉妒与仇恨,有时候甚至根本不需要一个借口或者理由。 费洛拿奖当晚突然出了车祸,一时之间,整个娱乐圈都震动了。 幸灾乐祸有之,落井下石有之,有人忙着庆祝,有人忙着抢占资源等等,这些都是娱乐圈常态,毕竟巅峰的位置只有一个,谁人不想站在最耀眼的位置,成为所有人景仰的光? “你说得都是真的?难道不是你把我重伤的消息泄露出去,甚至说,我这条腿永远都医治不好,只能……沦为一个废物……”费洛一瞬不瞬的盯着云烟。 云烟捏了捏肿胀的太阳穴,这熊孩子平时看着挺聪明,怎么关键时候,就成了一个草包。 “我有那么闲,去散布这些没用的消息?更何况,我根本不认识圈子里的人,你真看得起我,以为我有那么大本事,能够让所有媒体同时报道这件事?一天到晚跟个傻子似的,长点心吧,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云烟头疼不已的开口道。 费洛脸色一黑,但他心里很清楚,云烟所说并不是没有丝毫道理,以他在圈子里的身份,再加上背后的季氏集团和巅峰娱乐,谁敢在这个时候发布这种消息,甚至故意引战粉丝…… “你真的,可以医治好我的腿?”不知为何,费洛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云烟揉了揉眉心,“你的腿伤并不严重,更何况,等你腿伤医治好,我就会跟你小叔离婚,所以,不论如何,我都会医治好你的腿,这是我的承诺。” 费洛眉心几乎皱出一道褶子,“你这女人,到底玩什么把戏?离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家小叔,要不然,当初我小叔带嫣然姐回来,你也不至于那么难过了。” 呃……她喜欢季宵寒? 这熊孩子到底哪只眼睛瞎了,居然觉得她喜欢季宵寒? 还是说,以前的云烟,的确喜欢季宵寒…… 可是,她继承下来的记忆里,并没有相关的记忆,是记忆出了差错,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你看!你这女人果然对我家小叔心怀不轨,离婚?你怕不是欲擒故纵吧!”费洛一副“小爷已经看穿一切”的眼神,开口道。 云烟闻言,顿时满头黑线,她白了费洛一眼,“所以,你现在还要寻死觅活吗?我可以成全你,这一针下去,我保证你没任何痛苦,走得很安详。” 费洛嘴角微微一抽,莫名有点心虚的开口:“我……我什么时候要寻死觅活了,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云烟静静的注视着费洛,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忽然伸手,扶起费洛:“这世上,只有两件事值得你慷慨赴死,一是护佑家国天下,为国尽忠,死得其所;二是为知己倾生以酬,其他所有轻生,都是懦夫行为。” 费洛这样的人,生长在豪门之中,却免于豪门之间的斗争,在所有人关爱下成长,要什么有什么,什么时候经受过跌入泥沼的生活,他才能真正的成长。 云烟本来不想说他什么,但大抵是因为,她现在还没跟季宵寒离婚,名义上还算是费洛的长辈,她死过一次的,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费洛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盯着云烟,他从前并不了解云烟,甚至可以说是不屑于了解云烟,但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思想竟然这么古板,什么为国尽忠,为知己倾生以酬,这些都是教科书上的词语好么? 费洛忍不住小声咕哝道:“老古板!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竟然还有这种老古板的思想!难怪我小叔不 第十九章 你不准动 云烟手一下松开,费洛差点直接栽了下去,幸好他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床沿,“你干什么!” 这女人,怕不是想谋杀他吧! “我说过,我不喜欢季宵寒,他喜不喜欢我,跟我也没关系。”云烟神色冷淡的开口。 费洛还想再说什么,云烟手指迅速一动,连着几枚银针刺入费洛身上几处穴位。 费洛:“……” 他就知道,这女人绝对没安好心! 然而,他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云烟直接扎了他的哑穴,只能眼睁睁的瞪着云烟,却什么都做不了。 替费洛扎完针之后,云烟这才取下针。 替费洛简单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之后,云烟开口:“你头部的脓血还要再清理几次,不想受苦的话,就给我老实躺着,否则,我可不确定我会不会下错针,再把你扎哑。” 费洛闻声,瞬间炸毛,然而,一看到云烟手里的银针,他硬生生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这就对了,听话,乖。”云烟薄唇一勾,眼波流转,如同有万千璀璨星辰坠落其间。 那一瞬间,费洛几乎看得痴了,埋在胸腔里的心脏,陡然间飞快跳动起来。 费洛身在娱乐圈,见识过无数美女,那些对普通人来说如同云端之上的女明星,却从来都没给他这样的感觉。 “砰——砰——” 费洛清晰听见自己起伏有力的心跳声,尤其是怨言刚才那句极具蛊惑性的话,让他耳根子不由得微微泛红。 “我去叫人进来先收拾一下病房,等下给你清理脓血。”云烟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费洛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心虚的“哦”了一声,赶忙收回视线,不敢再去看云烟。 云烟倒也没在意,离开了病房。 …… 病房外。 季宵寒陪着季擎月在走廊里等候,一见云烟出来,季擎月几乎条件反射一般上前,满脸期待的开口:“烟烟,阿洛他怎么样了?” 云烟:“他暂时没什么大碍,身上的伤也都处理过了,叫人进去先收拾一下病房,等会儿我会继续给他处理头部的脓血。” 季擎月闻言,双眼顿时一亮,“真的?阿洛他……他没事了?” 云烟点了点头,“是,你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了。” 季擎月一脸感激之色,跟云烟道了谢之后,神色匆忙的进了病房。 走廊里,顿时只剩下云烟跟季宵寒两人,空气里一阵诡异的静默。 “多谢。”季宵寒哑声开口,面上满是疲倦之色。 云烟略微颔首,“季总客气了,希望季总不要忘记你刚才说的话就好。” 季宵寒眉头轻蹙了蹙,“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闻声,云烟低笑一声,幽幽开口,“不然呢?季总想我用什么语气跟你说话?” 季宵寒觉得,他真的看不懂云烟这个女人,从前云烟只会在老夫人面前卖惨告状,又或者挑拨离间,明里暗里针对沈嫣然,可是现在,这个女人一心只想跟他离婚。 一想到离婚,季宵寒便觉得心口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他抬手,神色略有些不耐地扯了一下领口,“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沈嫣然这个人,是我的,你不准动。” 云烟看向季宵寒,漫不经心的开口:“季总放心,我对她没兴趣,只要她不来招惹我,我不会主动去招惹她的。” 季宵寒一瞬不瞬的盯着云烟,良久,他才冷笑一声,“这样最好。” 季宵寒抛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怒气冲冲的进了病房,云烟一脸无辜的摸了摸下巴,她刚才又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恨不得分季宵寒撇清关系,这人还不乐意了,这人莫不是个抖m? 等病房内收拾干净了之后,云烟这才进去,重新给费洛清理头部的脓血。 费洛的速度倒也不慢,云烟不过点拨几句,他就已经找经纪人薛胤序去查这件事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费洛亲自开口,别说薛胤序,整个巅峰娱乐公关部都在全力追查,那支藏在幕后的黑手,恐怕也藏不了多久。 云烟刚替费洛清理好头部脓血,就听见费洛低咒了一声,“卧槽!居然是她?这女人真是想出名想疯了?居然阴了小爷一把?小爷要全网封杀她!” “不想再扎一针就别乱动,”云烟一边替他缠纱布,一边开口:“脓血积压在你脑子里,就算医治好你的腿,你也会变成一个傻子。” 费洛刚才还一脸凶,闻声,竟突然间老实下来,乖巧的坐在那,嘴上却是一脸愤然的道:“不能怪我啊,只是,序哥那边已经查到了这一次在背后写通稿黑我的,云烟,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云烟皮笑肉不笑,“云烟?” 因为季宵寒,费洛从前并不喜欢云烟,开口闭口都是那个女人,只是现在,他才勉强改口叫她云烟,毕竟,他心里还没完全接受云烟,想让他叫云烟小婶婶,他真的叫不出口。 费洛一脸傲娇的小表情,“干嘛?你休想让我叫你小婶婶!” 云烟用力按了一下纱布,疼得费洛龇牙咧嘴的大叫起来,“云烟!你干什么?你这个死女人,你想杀了我吗!” 云烟面无表情道:“你猜?” 费洛:“……” 费洛险些一口血噎在嗓子眼,扭头就向从头到尾都坐在一旁,却完全被忽略掉的季宵寒告状,“小叔,你看看,你听听,云烟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她还公报私仇!” 季宵寒一身纯黑色正装,坐在一旁沙发上,修长双腿上放着一台黑色笔记本电脑,指骨分明的手指落在键盘上,他整个人看上去宛若一张上乘的山水泼墨画。 闻声,季宵寒从电脑前抬起眸子,不紧不慢地斜睨了费洛一眼,“她没说错。” 费洛闻言,面色一呆,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季宵寒,“小叔,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爱我了嘤嘤嘤~” 季宵寒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笔记本键盘,语气幽幽:“你再这么说话,我不介意把你才接起来的腿,再打断。” 费洛:“……” 对不起,打扰了,就当我从没问过…… 第二十章 是他人生唯一的光啊 燕城,云麓公馆。 云麓公馆建立在寸土寸金的西城区,公馆内入主的都是燕城顶级豪门,非富即贵。 此刻,7号公馆内,书房。 书房内的光线颇为昏暗,一进入书房大门,就能看见三面墙上都是黑色书架,书架上,摆放着无数书籍,有的书架上,则摆放着一些昂贵的古玩玉器等摆件。 一名身材修长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衬衣上方套着一件黑色马甲,男人半边身体隐藏在黑暗里,只能依稀窥见一张刀削斧凿一般的脸颊,那张脸颊上,戴着半片银色眼镜,细长的银色细链随意的搭在胸口,整个人看上给人一种十分慵懒愉悦的感觉。 可是,见过这张脸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到底有多恐怖,他一挥手,便可血流成河。 “吱呀——” 黑色沉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修长人影从外面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大人……已,已经查清楚了,云家那位大小姐今天早上的确去过御针馆,还跟金万邦起了冲突……大人,不过一个小人物而已,您……怎么会如此在意……”那人不解的开口询问。 椅子上,男人略微抬起眸子,用看蜉蝣般的眼神睥睨了那男人一眼,那人浑身一抖,正要开口,却见椅子上的男人眸底泛起一抹笑意,若万千璀璨星河。 片刻后,男人削薄的唇轻启,缓声开口:“你在教本尊怎么做事?” 那人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忙道:“不……属下不敢!请大人责罚!” 男人抬起眸子,视线落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电脑屏幕上,是一张看似随手拍下来的照片,照片上,一名只能依稀可见模糊背影的小女孩,站在一片璀璨烟火之下,漫天烟火很美,却远不及女孩万一。 她,是他人生唯一的光啊。 “传吾之令,自即日起,第3暗卫营停止手上所有任务,由支队长沈修寒亲自保护她,不许任何人伤她,也不许惊动她,否则……杀无赦!” …… 燕城,季家别墅。 二楼,沈嫣然卧室。 自从费洛出事之后,除了昨夜沈嫣然装病,季宵寒回来过一趟,到现在为止,季宵寒一直都待在医院,片刻都没离开过。 虽然沈嫣然知晓季宵寒是为了费洛才留在医院,但一想到云烟也在医院,跟季宵寒待在一起,她心里就很不舒服。 “叮——” 沈嫣然的手机突兀响了起来,她随意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下一秒,她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接起手机,贴在耳边,“我不是说过,不要再打给我,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电话那头,那人轻笑一声,“沈大小姐不要误会,你要我办的事情都已经照办了,替死鬼也选好了,怎么,沈大小姐这么快就想翻脸不认账?沈大小姐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抖出来,巅峰娱乐那边知道真相事小,如果那位知道了……” “你要挟我?”沈嫣然脸色一变,眸底冷光乍现。 “沈大小姐误会了,我不过是,想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东西罢了,今晚7点,我会在酒店静候沈大小姐大驾,如果7点之前我没见到沈大小姐,那我手上的录音,可就难保不会出现在各大娱乐媒体的头条上了。” 沈嫣然的脸色陡然僵硬在脸上,声音冷得结冰:“你居然敢录音?” 她本以为对方不过一个色欲熏心的废物而已,却没料到,对方竟给她摆了一道。 “没办法,做我们这一行的,总得给自己留点后路……沈大小姐,今晚7点,不见不散。” 那人说完,便直接切断了电话。 沈嫣然死死捏着手机,眸底杀意蔓延,片刻后,她打开手机通讯录,拨了一通电话出去,电话接通之后,那一头却没有人说话,安静得如同一片坟墓。 沈嫣然瞥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十三,今晚,替我解决一个麻烦……别留下把柄,至于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 费洛车祸重伤之后,很快就有消息流出,说费洛车祸之后,腿伤严重甚至需要截肢,娱乐圈最耀眼的星辰,已经陨落。 这条新闻一发布出来,各大媒体自媒体纷纷转载,这也是之前费洛突然暴走一心求死的原因。 但,薛胤序与巅峰娱乐很快就查清楚,是巅峰娱乐对家耀莱传媒旗下一名十八线小艺人林酒,捏造费洛需要截肢的谣言。 这消息一爆出来,不止是整个娱乐圈震动,微博热搜直接瘫了。 【孤心远引:卧槽!我就知道,哥哥是被人冤枉栽赃!哥哥一生推!】 【拢龙的小宝贝:没想到竟然是林酒抹黑哥哥,亏我以前还那么喜欢她,觉得她还挺有演技,她演技是真的好啊我真的是日了狗了!】 【只想暴富v:这年头,真的是为了红什么都做得出来,林酒这种十八线艺人,之前就传过靠着我们家哥哥炒作,蹭热度,现在居然这么不要脸了,全网封杀这女人好么!】 【居老师5g冲浪:林酒是谁啊?这种热度也敢蹭,我们骆驼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呵呵哒!】 …… 季氏医院,vip病房。 云烟对这些八卦新闻没啥兴趣,不过,费洛却是全程在查看相关消息。 费洛看了半天,他才终于想起来,他对林酒有一些印象,两人曾经合作过一部狗血剧,只不过,那个时候林酒只是来客串了一下费洛已经去世的初恋女友,只有几个镜头,拍过之后,他根本不就不记得林酒长啥样了,所以,费洛压根儿忘了两人曾经合作过。 云烟拿了煎好的药过来,一边抽走了费洛手里的手机,面无表情的道:“该喝药了。” 费洛乍然抬起眸子,一脸愤然的开口:“真是气死小爷了,林酒那个死女人,当初靠那部破脑残剧蹭小爷热度,小爷懒得解释,却没料到,她竟然如此狗胆包天,竟敢再次抹黑小爷!等等……耀世传媒还敢开新闻发布会澄清?呵呵!他们是真当小爷死了么!” 第二十一章 没人可以欺负你 “我再说一遍,该喝药了。”云烟冷笑一声,“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不喝药,一滴都不许剩,否则,我会再让人给你重新拿一碗过来。” 费洛:“……” 他刚才拒绝得有那么明显么? 费洛怀疑,云烟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在公报私仇,那药汁那么苦,每一次他喝完药,感觉五脏六腑全都被药汁浸过一遍似的。 费洛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接过那碗黑漆漆的药汁,这会儿季宵寒也不在,老夫人和季擎月也都被劝回去休息了,他连个告状的人都没有。 “那个……不是我不想喝啊,只是,现在不是都用什么药丸什么的了么,为什么我还要喝这个?这也太苦了……”费洛小声碎碎念道。 云烟一侧眉梢略微一挑,轻声开口:“不苦,喝完药,给你吃几粒蜜饯。” 不苦? 云烟亲手熬的药,也不知道加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也有脸说不苦。 不过,蜜饯么,费洛一听,倒是双眼一亮,在娱乐圈混的,不仅仅是女艺人,男艺人也会十分注重身材管理,有时候别说吃肉,就连主食都不能吃太多,经纪人会严格把控艺人的身材,稍微长胖一点,就会被禁食。 费洛可是圈子里公认的第一小鲜肉,说白了,就是靠脸和身材吃饭的,因此,薛胤序给他制定了一套完整的饮食手册,以及健身课,至于蜜饯奶茶这一类发胖的食物,是绝对禁止的,偏偏费洛虽然是个男孩纸,但却天生喜欢甜食。 试问,哪个好看的男孩纸不喜欢这种甜甜的食物呢,这谁顶得住啊? 费洛咽了下唾沫,捏着鼻子,将那一碗药汁递到唇边,唇边刚沾到一点药汁,他就忍不住嚎了起来,云烟那个死女人还说药不苦,这分明比之前的药汁还要苦涩几分。 现在都流行把狗骗进来再杀了,是吗? “我数3声,3声之后,你要是还没喝,奖励收回,1……2……”云烟淡淡开口。 费洛一咬牙,继续捏着鼻子,飞快将一碗药汁喝了个干净,然后将药碗扔在一旁,“喝完了!奖励拿来!” 云烟看了一眼药碗,碗底的确没什么残留,她眉梢一挑,顺手将旁边一小碟子蜜饯递给了费洛,费洛宝贝似的捧在手里,一粒都舍不得吃。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蜜饯啊,他怎么舍得下口? 云烟收了药碗,便离开了病房,等云烟走了之后,费洛这才想起来,云烟还是没听他说林酒污蔑他的事情。 好气啊…… …… 云烟刚从医院出来,一辆黑色宾利轿车便停在了云烟跟前,紧接着,云翳从车上下来,他单手撑在车顶,笑着开口:“烟烟,忙完了,还没吃饭吧?走,哥带你去吃饭。” 云烟忙碌了一天,神色看上去有几分疲倦,云翳亲自来接,她倒也没拒绝,只是,云烟这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一些,看来,往后的日子,她得加强一些锻炼,好好练一下这身筋骨。 云烟点了点头,上车之后,云翳习惯性的替云烟系好安全带,“浩然居那边上了几个新菜,我已经定好了位置,正好行简今天也有空,大家一起吃个便饭。” 云烟单手斜支着额头,“顾行简?” 云翳点了点头,“是啊,我们3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行简一直都很照顾你……烟烟,虽然当初你们没在一起,但行简这半年一直放逐自己,现如今终于肯回来,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就安心了。” 云烟结婚之后,顾行简就主动申请调离了燕城,一直在海外负责云氏集团海外业务,所有人都知道,顾行简为什么离开燕城,但谁都没戳破,因为一旦把真相揭露出来,两个人之间的缘分就尽了。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云翳从后视镜瞥了云烟一眼,不动声色的转移开话题,“烟烟,你记住,大哥只希望你这一辈子都开开心心,没人可以欺负你。” 云烟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蹙了几分,“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云翳迅速掩去眸底异色,轻笑一声,“没什么,只是看到行简回来,有点感慨而已。” 云烟总觉得云翳这话里有话,今天的云翳,好似跟平日那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可到底是哪里的不同,云烟却是说不出来。 云烟本来十分疲倦,被云翳这么一说,她反倒清醒了几分,短暂的沉默之后,云烟看向云烟,“对了,哥,你觉得九哥这个人,怎么样?” 九哥云耀,一直都在御针馆帮云翳做事的,以前那个云烟,自然不会觉得云耀有什么不妥,可今天云烟亲自跟他过招,云耀这个人,绝非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金万邦觊觎御针馆和云氏已久,怎么会这么巧,正好在这个时候,有机会逼迫云翳在赌约上签字,云翳这个人表面上看似纨绔,但在大事上却也不糊涂,云翳究竟是怎么在赌约上签下自己名字的? 最重要的是,今天她前脚刚到御针馆,金万邦后脚就带着人过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多的巧合加在一起,可就不可信了。 云翳闻言先是一怔,接着沉默了片刻,缓声开口:“九弟很好,不论是医术还是其他方面,他都做得很好,如果不是爷爷拦着,九弟的确是比我更适合接管御针馆,昨夜在酒吧里被人灌了酒,也是他带我回去的。” 云烟迅速捕捉到云翳这句话里的重点,“你的意思是,九哥昨夜一直跟你在一起?” 云翳点了点头,“是啊,九弟一向都很稳重,昨夜难得跟我一起去的酒吧,怎么了,烟烟,有什么不对吗?” 云耀既然在场,为什么没有阻拦云翳在赌约上签字? 看来,她的直觉是对的,云耀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不过话说回来,云翳这个憨憨,可长点心吧,别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第二十二章 世界驰名双标 “没什么,大概只是我想太多了。”云烟不动声色的开口道。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手上也没什么证据,最好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更何况,云耀既然能在御针馆隐藏蛰伏这么久,如果说他背后没人,那才是有鬼了。 再加上,以前的云烟完全就是个傻白甜,从来都不插手云氏的事务,对云家人的情况也不算太了解,她得先摸清楚云家的情况,才好从长计议。 云翳也没多想,只是从后视镜朝着云烟看了一眼,男人眸底闪过一抹不露痕迹的心疼,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忽然轻声开口:“烟烟,如果你觉得太累了,其实……其实行简这个人也很不错的,行简自幼跟我们一起长大,也算是知根知底,关键是,他喜欢你,他会宠着你对你好……” 云烟闻言,顿时满头黑线,虽然她不喜欢季宵寒,但不论怎样,她现在跟季宵寒还没离婚,她哥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是让她婚内出轨? 她哥简直就是,世界驰名双标! 云烟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哥,我还没离婚,这些事,等我跟季宵寒离婚之后再说吧。” 她还是个孩子啊…… 云翳抬手,极轻的揉了揉云烟脑袋:“傻丫头。” 云烟:“……”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 燕城,浩然居。 浩然居是燕城闻名的中餐厅,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可谓一步一景,来这里吃饭的非富即贵,据说浩然居老板是燕城某个富豪,但到底是谁,却一直都没人知晓。 云翳在浩然居有个常用的包间,云烟和云翳到时,顾行简已经在包间里等候了。 有些斑驳的朱漆大门打开,云烟一眼就看见坐在一把圈椅上喝茶的顾行简,顾行简一身铁灰色西服,西服领口一丝不苟的别着那枚暗金色莲花家纹,见云烟他们进来,顾行简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翳哥,烟烟,你们到了,快坐。”顾行简开口。 云烟随意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云翳笑眯眯的跟顾行简客套了几句,随意问道:“对了,行简,这大半年你一个人在国外过得怎么样?这一次回来,听说你想投资娱乐圈?” 医药行业是云氏集团重点发展的项目,但云氏集团的投资范围也极广,连锁酒店,地产,商业广场等都有涉猎,唯有娱乐行业却是一片空白。 顾行简略微颔首,“嗯,项目书已经在筹备阶段了,家主大人那边也已经同意,过些时候就能顺利开张,怎么,翳哥也有兴趣?” 闻声,云翳苦笑一声,“你就别打趣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爷不喜欢我接手商业上的事情,说是要等到我正式接手家主位置之后,才会让我正式接管,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怎么想的,现在接手和以后接手不都一样吗?” 顾行简眸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面上却是不动手术的笑着开口:“家主大人这么安排,必然是有他的用意,不论是御针馆还是云氏集团,迟早都是翳哥你的,不是吗?” 云翳叹了一口气,随意敷衍了几句,便岔开了这个话题。 与此同时,顾行简的视线,缓缓落在了云烟身上,“对了,烟烟,我这一次托翳哥请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云烟浅抿了一口茶水,略微抬起眸子看向顾行简,“什么事,你说。” 顾行简一向沉稳,如果不是到了不得不向她开口的时候,打死他恐怕都不会主动找云烟帮忙。 对顾行简来说,云烟就像是天空中不可捕捉的那一抹星光,绚丽多彩,永恒不灭,她的存在,就是他追逐的动力。 顾行简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换声开口:“我有一个朋友,得了一种极其罕见的病症,虽然遍寻名医,但却一直没什么成效,医生断定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听说你医治好了费先生的腿疾,所以,特地托我来找你,看你能不能亲自过去一趟,替他看一看。” 费洛车祸入院,连云蔚然都束手无策,但最终却是云烟一手将费洛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当时不少专家以及医护人员在场,消息流了出来,也并不意外,更何况,能请动顾行简出面开口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 云烟现在最是需要积累人脉资源的时候,因此,她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了下来,“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也不敢保证能医治好他。” 闻声,顾行简眸内一亮,立即道:“不论能否医治好他,只要你肯过去,他一定不会有遗憾的。” 云烟略微挑了挑眉,“话说回来,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你亲自出面来找我?” 亲自出面找云烟帮忙,不过是一个幌子,顾行简只是想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正大光明的见一见云烟,离开燕城这半年,其实很多事,早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顾行简:“云麓集团总裁,陆震霄。” “云麓集团?不会是半年前才建立,却在短短半年之间,迅速发展起来的那个投资公司吧,据说,这个陆震霄做事非常有手段,他所投资的项目,迄今为止没有一例失败的,虽然这个人一向深居简出,外界也没有他任何照片,甚至没人见过他真面目,不过,因为他连续投资的项目都是爆火,已经被投资行业奉为大神……啧,原来这人得了罕见的病症啊,真是天妒英才啊。”云翳满脸意外的开口道。 云烟对这个公司倒是没什么印象,毕竟,她对生意的确没什么太大兴趣,不过,听云翳的意思,这个陆震霄的身份也不简单。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如此声震天下,却又隐藏得极好,他到底是想出名,还是不想出名? 顾行简捏了捏眉心:“不错,陆总的确是在投资行业很有名望,我也是在几天前,在一次学术交流会上无意中结识陆总的,那个时候,陆总的身体就已经快不行了,能拖到现在,可以说是奇迹。” 第二十三章 你继续编,我听着 “砰——” 不及云烟开口,浩然居内突然响起一声巨响,紧接着,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那寒意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像是随着皮肉渗进了人骨头。 云烟一脸警惕之色,一股寒意瞬间顺着她尾椎骨一路爬上后脑勺,她一支手里已经捏好了毒粉,一边警惕的盯着的包间大门。 那种寒意,绝不是普通人或者任何器械可以做到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什么情况?外头是水管爆了吗?怎么突然这么冷?”云翳浑身冷得直打哆嗦,一边搓着手,一边小声咕哝道。 顾行简大概也没料到会突然发生这么诡异的事情,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你们在这别动,我出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从小到大,只要有他在,任何时候,他都会第一个站出来,好似只要有他在,就会莫名心安。 云翳一伸手,抓住顾行简的手,“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我跟你一起,烟烟,你乖乖待在这哈,别乱动,我和行简等下就回来。” 顾行简闻言先是一怔,接着放开云翳的手,他欲言又止,云翳却是二话不说,率先走至包间大门口拉开了大门。 他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他总要学会长大的。 顾行简抿了抿唇,旋即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两人走了之后,包间内,顿时只剩下云烟一个人,云烟看了一眼手里的毒粉,一脸无辜的摸了摸鼻尖。 道理她都懂,可是,两个青铜想要保护王者是闹哪样? 那一声巨响,以及突如其来的彻骨寒意,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难道,这个世界里,也有异化者,又或者,其他什么绝世高手? 所谓异化者,是人天生或者后天进化,拥有一种或者多种特异能力,比如物化异化者,便可掌控风或者雷电风火等,比如精神力异化者,可以操控他人的大脑等等。 云烟曾经所在的世界,异化者并不罕见,为了管理这些强大的异化者,甚至还建立了专门的管理机构,一旦异化者肆意滥用自己的异化能力滥杀无辜,管理机构就会派强大的异化者清理。 一切存在,但凡有因,便就会衍生而出一种秩序,否则,异化者的世界早就失控了。 云烟也曾接触过一些异化者,甚至,还专门研究过后天进化的异化者,但不知为何,她脑子里对于异化者的概念以及研究过的东西,几乎没什么太大印象,如果不是刚才出现的情况过于突兀,她甚至根本想起不来还有异化者这一回事。 “砰——”一声巨响,云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包间的一堵墙便如同被人连根拔起一般,轰然倒塌下来。 云烟:“……” 这什么情况? 云烟条件反射般再次捏了一把毒粉在手上,目光如同利刃一般射向那一堵倒下来的墙,漫天烟尘之下,一道修长人影自烟尘下走出,却浑身不染半点烟尘,那人身上除了有几处明显的伤口之外,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这就是最大的异常! 一个人自漫天烟尘之中走出来,身上却没沾染半点烟尘,这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难道,这人竟然是异化者? 然而,下一秒,看清楚那人那张略微苍白却依旧不减半分俊朗的脸颊时,云烟脸色顿时僵在了脸上。 与此同时,自烟尘中走出来的季宵寒,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他没料到,云烟会出现在这里,还看见他这样狼狈的时候。 “刚才……是你?”云烟神色微怔的朝着季宵寒看了一眼。 季宵寒头疼不已的捏了捏眉心,“是,刚才……只是遇到有人截杀,我的人已经在及时清理现场了,你……害怕么?” 季宵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鬼使神差的编这么一篇谎话,但有些事,他从未打算告诉云烟,更何况,3个月之后,他们就要离婚了。 云烟不动声色的收好手里的毒粉,浅抿了一口茶水,“嗯,你继续编,我听着。” 季宵寒:“……” 他就知道,这么弱智的话,压根儿骗不过云烟。 季宵寒用力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抬手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然后漫不经心的拿在手里轻轻擦拭着,一边开口:“他们使用了一些新型武器,杀伤力比较大,可能会对人体产生一些伤害,回头我让人给你做一个检查。” 云烟已经是一副看智障的神情看着季宵寒,什么杀伤力大的武器,能在顷刻间,让整个空气都仿佛冻结成冰一般寒冷? 不过,季宵寒既然不愿意说,云烟也不会多问,只是,不知为何,云烟突然觉得季宵寒身上的伤口有些碍眼。 云烟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蹙了几分,“过来。” 季宵寒略微一怔,虽然不知道云烟为什么这样说,却是重新戴好了那副金丝眼镜,迈开步子,朝着云烟走了过去。 季宵寒身上的伤应该不轻,只是,这个人一贯善于隐忍,所以,不仔细检查,也看不出来他身上的伤到底有多重。 当季宵寒走至云烟跟前时,云烟忽然一把扼住季宵寒手腕,将季宵寒一把拉在椅子上坐好,抬手就开始解季宵寒黑色西服的纽扣。 季宵寒瞳孔微微一缩,下一秒,他伸手一把扼住云烟手腕,压在镜片低下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着女孩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颊。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相抵,云烟那颗死去多年的少女心没来由的诈了尸,陡然间在胸腔里,响如擂鼓。 “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解开一个男人的衣服纽扣,意味着什么?”季宵寒目光灼灼的盯着云烟,声音极其嘶哑,一字一顿的开口。 云烟闻言,眸底泛起一抹极浅笑意,“意味着,季总如果再乱说一句话,我可能会再打断你另外两根肋骨……你自己断了几根肋骨,受了多重的内伤,你自己不知道?” 季宵寒眸底顿时闪过一抹震惊,只是稍纵即逝,“你怎么知道?” 第二十四章 我受过无数次 “季总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已经忘了,我是一名医生?若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我岂不是废物?”云烟一笑,从季宵寒手中抽出自己手,继续埋头解开季宵寒身上的纽扣。 季宵寒半坐在椅子上,他身上的伤的确很重,但因为他一向擅长隐忍,又不想吓到云烟,所以,他刚才才想以那种方式,吓开云烟,毕竟从前的云烟,最怕接近他,但凡他一开口,云烟早就吓跑了。 可是,这女人此刻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继续忙碌的解开他身上的纽扣,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季宵寒突然发现,他好似从来都不了解云烟。 云烟微凉的手指,已经移至季宵寒身上的衬衣处,连着解开了两粒纽扣之后,云烟手指上沾染了几缕殷红的血迹。 季宵寒一把握住云烟手指,呼吸微重,他目光沉沉的盯着云烟,“云烟,你要想好了,如果你今天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今后想要逃,可就没机会了。” 云烟缓缓抬起眸子,“我也说过,我是一名医生,我不会见死不救。” 季宵寒背脊绷得很直,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终于放开了云烟的手,由着云烟继续在他身上忙碌,直到云烟解开他身上最后一粒纽扣,云烟才看见季宵寒腹部那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伤口足有十几厘米长,创口很深,殷红的血一路顺着白皙皮肤往外流,除此之外,季宵寒上半身还有七八处大大小小的伤口。 云烟见状,眉心几乎皱出一道褶子,“你就是这么一身伤,跟人打架的?” 他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季宵寒:“我没事,无碍的。” 云烟冷笑一声,“无碍?季总好大的口气,你这伤如果不及时处理,别说痊愈,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季宵寒深潭般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盯着云烟,良久,他才微微垂落下眸子,轻声开口:“这样的伤,我受过无数次,已经习惯了。” 云烟一怔,她下意识的抬起眸子,首先落入眼帘的是那张略微苍白的脸颊,而那双隐藏在镜片下的眼睛,却仿若一道极深的旋涡,顷刻间就会把人吞噬殆尽。 一个人,究竟经受了多少的苦,才会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烟……卧槽!妹夫?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们这……也太伤风败俗了!烟烟,我都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门口乍然响起云翳诧异的声音,只是,此刻,云翳脸颊上却是带着几分欣慰和满意的神色。 当初,云烟嫁给季宵寒之后,外界就有不少的谣言,说季宵寒并不喜欢云烟,而一直钟情于沈氏集团大小姐沈嫣然,云翳也想方设法的打听过一些消息,知道季宵寒对云烟的确不太好,甚至,一再堂而皇之的带着沈嫣然出入季家。 如今云家因为跟药善堂赌约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云翳已经做好了自己一力承担一切的准备,所以,他才想,如果云烟真的跟季宵寒离婚,或许,把云烟交给顾行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现在看来,季宵寒跟云烟的关系,似乎也并没有传言中那么糟糕嘛。 云翳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侧的顾行简,面上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了一层寒霜,顾行简目光一片漆黑,垂落在身侧手指一根一根攥紧。 “误会……”云烟一脸尴尬的开口,“我说只是一个误会,你们信吗?” 云翳贱兮兮的笑了笑,“烟烟,你觉得我跟行简两个人看上去像智障吗?” 误会? 都脱了衣服了,还说什么误会?他看着像是个智障,那么好骗的么? 下一秒,不及云烟开口,季宵寒却是忽然一把将云烟拉进怀里,云烟贴近季宵寒的瞬间,几乎感受到一股轻微的战栗,而后,她脑袋贴在男人坚硬的胸口,头顶落下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当然不是误会,只是烟烟脸皮薄,不好意思,大哥,你跟顾先生可以先出去么?”季宵寒哑声开口。 顾行简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深邃的眸底划过一抹冷光,然而,此刻的他,却是连半个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云翳赶忙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们这就走……行简,还杵在这干什么?难道你这么重口味,还想来个现场直播?” 顾行简迅速掩去眸底异色,动作僵硬的转过身,跟着云翳,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包间。 云烟是属于她的,总有一天,他会夺回云烟! “咳……那个,我哥他们已经走了,季总,戏演完了,你该放开……”云烟脑袋贴在季宵寒心口,耳根子烧得通红。 然而,她话只说了一半,却突然间戛然而止,一滴鲜红的血坠落至她手背上,鲜红的血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云烟心脏猛地一缩,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眸子,却见季宵寒眉头深锁,眉心几乎皱出一道褶子,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晕了过去。 “季宵寒!” 云烟低吼了一声,然而,季宵寒却是已经陷入昏迷,云烟低咒了一声“该死”,正手忙脚乱的要从季宵寒身上下来,傅尘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几个人,如同自虚空中凭空出现一般。 云烟:“……” 傅尘机:“……少夫人?你们这是……” 完了完了,他们来得好像不是时候,不过,他们家季总真的好牛批啊,以一己之力,跟那么多人打了一架,竟然还有精力跟他们家少夫人那啥…… 果然是他们老大,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云烟闻言,顿时满头黑线,她现在应该怎么跟傅尘机他们解释,她其实啥也没干,季宵寒是自己晕过去的,在线等,十万火急! “如果我说这是一个误会,你们信吗?”云烟无语的捏了捏太阳穴,非常诚恳的开口问。 傅尘机一脸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衣服都脱了,你说这只是一个误会,少夫人,你不能这样,你必须对我们家季总负责。” 云烟:“……” 我负责你大爷! 有狗吗,她真的很想日一下…… 第二十五章 你,是在吃醋吗? “不是,那个……你听我狡辩……”云烟头疼不已的开口道。 傅尘机点了点头,“嗯,少夫人,你继续编,我听着。” 云烟差点一口血噎在嗓子眼,短暂的沉默后,她立即从季宵寒身上下来,然后指了指季宵寒身上的伤,“你家季总受伤了,我刚才只是想替他医治身上的伤……咳,这个解释,你信吗?” 云烟刚才半坐在季宵寒腿上,几乎挡住了季宵寒身上的伤,傅尘机也只注意到两人之间姿势暧昧,并没有想到,季宵寒是受伤了。 见状,傅尘机当即脸色大变,“该死!来人,送季总医院!” 傅尘机身后,几个穿着纯黑色西服的男人立即朝着云烟走了过去,云烟瞥了那几个人一眼,“傅先生,我是医生。” 傅尘机闻言先是一怔,接着迟疑的开口:“少夫人的意思是,你要亲自医治季总?” 云烟眸色有些复杂的看了季宵寒一眼,说句实话,她现在只想撇清楚跟季宵寒之间的关系,可季宵寒现在受了伤,又很可能跟异化者有关,她想弄清楚季宵寒究竟是否知晓异化者的存在。 甚至,这个世界里,是否有异化者。 不知为何,云烟对异化者似乎很有兴趣,而这种兴趣超出了她对自己的认知,尤其是现在的她,重生于另一个时空之中,变成了另一个人,或许,找到异化者,她就会找到一些自己熟悉,甚至跟她所在那个世界有牵连的一些东西。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条埋得很深的线,在一路指引她,走向一个未知的结局。 “傅先生觉得,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季总腹部的伤很严重,如果不及时医治,他很可能撑不过24小时。”云烟开口道。 季宵寒身份特别,一旦季宵寒重伤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不只是整个季氏集团会出现动乱,甚至整个季氏一族,都会卷入内乱。 傅尘机一咬牙,立即道:“那季总,就交给少夫人了,请少夫人务必医治好季总。” 云烟:“我会尽力而为,现在,先送季总回季家。” 傅尘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一时情急,竟没想到季宵寒现在的情况不能去医院,即使医院里都是他们的人,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季氏不少人都对季宵寒虎视眈眈,一旦消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傅尘机立即点了点头:“是,我马上去安排!” 几分钟之后。 云烟坐在一辆黑色保姆车内,她切了一下季宵寒的脉,眉头不由得轻蹙了蹙,季宵寒的伤很重,但脉象却并没有什么太大异常,换句话说,如果不是知晓季宵寒身受重伤,单从脉象上来说,就连她都无法诊断出季宵寒受了重伤。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烟眸色深沉的注视着季宵寒,这个男人身上仿佛掩藏着太多秘密,甚至,或许从前的云烟跟季宵寒本身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车子很快就抵达季家,然而,车子刚一停下来,云烟看见沈嫣然一副弱风扶柳的姿势站在大门口。 车内骤然一阵诡异的静默,针落可闻。 前排,驾驶位置上的傅尘机双手抓着方向盘,扭头看向云烟,“那个,少夫人……误会,这个误会有一些大……沈大小姐过来找季总,可能也只是为了商业合作……对,纯属商业合作……” “什么商业合作,需要登堂入室,住在季家?”云烟幽幽开口。 傅尘机:“……” 这是一道送命题! 然而,不及傅尘机开口,季宵寒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一手拉住云烟,将云烟用力一拉,拉进了怀里。 “别乱动,也不许沈嫣然接近,从现在开始,除了你和尘机之外,不准任何人靠近我。”季宵寒声音沙哑的开口。 季宵寒声音压得很低,除了云烟之外,连傅尘机都听不见。 云烟瞥了季宵寒一眼,“理由。” 季宵寒:“你是我老婆,这个理由,够么?” 云烟:“……” 她没记错的话,他们是即将要离婚的关系,而且,结婚这半年,季宵寒也从未碰过云烟,如果不是想从季宵寒这里知晓一些有关异化者的情况,她才不会接近季宵寒。 云烟神色有些难以形容的盯着季宵寒,“看来男人果真都是绝情之人,前一天还在乎人家在乎得死去活来,稍微演个戏都能把你骗回去,今天却不让人靠近……季总,你这么善变的男人,说不定会孤独终生。” 季宵寒沉默了两秒,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云烟身上,“你,是在吃醋吗?” 闻声,云烟唇角泛起一抹笑意,“吃醋?季总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自然也不会为你吃醋。” 季宵寒顿时一副看渣男般的表情,看向云烟,“季夫人倒真是绝情,不过,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她跟季宵寒很快就会离婚,又哪来的来日? “云小姐,宵寒在车上么,我有一些事想亲自跟宵寒说,还请云小姐下车,云小姐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吧。”沈嫣然已经走至车门边,一脸高贵优雅又淡定从容。 云烟闻言,一支手用力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旋即抬眼看向沈嫣然,眼角眉梢里尽是讥笑,“如果我说,我介意呢?” 沈嫣然一噎,精致脸颊上的从容不迫瞬间僵在了脸上,她没料到,一向胆小怕事的云烟竟敢当面驳斥她。 可是,那又怎样? 她才是万众瞩目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小姐,她才是跟季宵寒唯一匹配的女人! “宵寒最不喜欢的,就是太过于任性的女人,云小姐,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还有,你知道我要跟宵寒说什么吗?”沈嫣然一副势在必得的语气。 她厌倦了跟云烟这个女人玩这种谦虚的白莲花游戏,云烟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季宵寒? 云烟单手斜支着额头,神色慵懒的开口:“那沈小姐又知不知道,我是季宵寒的合法妻子,他家户口本上的名字是我,云烟,不是你。” 第二十六章 我们试一试 云烟满脸笑意,当场表演了一个手撕白莲花。 沈嫣然面上神色走马灯似的变幻了几个来回,那张原本姣好的面容上,此刻却满是狰狞之色,她阴森森的盯着云烟,半晌后,才掩去眸底的阴森怒火。 “3个月之后,云小姐就会跟宵寒离婚,届时,云小姐跟宵寒可就再也没任何关系了。”沈嫣然冷声道。 云烟闻言,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微微泛起一丝涟漪,她看向沈嫣然,“那可未必,万一3个月之后,我不想离婚了呢?” 沈嫣然冷冷一笑,“看来,云小姐还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你以为你是谁,这婚岂是你想离就离,不想离就可以不离的?” 闻声,云烟忽然低低轻笑了一声,旋即扭头看向一旁的季宵寒,“季总,看来你不只是眼瞎,还脑残啊,居然会看上这么一个女人。” 沈嫣然脸色微变,这才反应过来,云烟刚才分明就是故意激她,云烟是故意的! 该死! 那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竟敢反将她一军! 车内,季宵寒神色略微有些无奈的看向云烟,“我现在受伤,这些事,稍后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云烟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回过神来,“对,你看我这光顾着对付沈嫣然,倒忘了你身上的伤……傅先生,你家季总刚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还不赶紧叫人把沈大小姐送走,不然,你还想留她在这吃饭?” 傅尘机已经被云烟这一系列霸道总裁的骚操作闪瞎了狗眼,当即点头如捣蒜,“是是,少夫人,我这就安排人送沈大小姐回去。” 云烟眉梢微扬,“别误会,我这也只是担心你家季总的伤。” 傅尘机表示,他啥也不敢说,他啥也不知道啊,他现在只想戳瞎自己狗眼…… 几分钟之后。 季宵寒躺在卧室的大床上,云烟坐在床前,再次替季宵寒仔细切了一下脉之后,云烟脑中的疑惑更深了。 季宵寒的伤的确很严重,尤其是腹部的伤口,创口太深,如果是普通人,此刻恐怕已经命悬一线,然而,不知是季宵寒忍耐力太好,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季宵寒除了脸色看上去略微有些苍白之外,几乎没什么异常情况。 紧接着,云烟再一次解开了季宵寒身上衬衣纽扣,更令云烟意外的是,季宵寒身上好几条伤口,竟然奇迹般的愈合,连一丝受伤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甚至,连季宵寒腹部的伤口也似乎缓和了几分,原本创口处外翻的皮肉已经消失无踪,血也早就不流了。 云烟眼珠子跟粘在季宵寒身上似的,半晌后,她头顶忽然落下一道沙哑的声音,“我的身体异于常人,恢复能力也很强,那样的伤,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身体很好,好到可以逆转生死病痛?季总,你觉得我看上去像个智障么?”云烟满脸笑意的开口。 短暂的沉默之后,季宵寒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云烟,你可知晓,一旦你知道我为什么可以不药而愈,你就永远不可能再推开我,永远不可能再从我的世界里分割出去……如果是这样,你还想要知道原因吗?” 他背负得太多,走的从来都是一条孤独的路,这么多年,他一直跟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不亲近任何人,无非是因为他知晓,自己不可以拥有属于普通人的感情。 普通人的男欢女爱,普通人的儿女情长,甚至普通人的悲欢喜乐,他都不曾拥有,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做得很好,可是,不知为何,他今天却想尝试放纵自己一次。 “季总,我看着像是那种承担不起责任的人?”云烟眼尾微微上扬几分,幽幽开口道。 云烟也不蠢,事实上,从季宵寒现在反应来看,云烟已经推测出来,季宵寒的身份恐怕也不只是表面上看到这么简单。 季宵寒脸色蓦然一僵,他一错不错的盯着云烟,良久,他才哑声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烟点了点头,“当然知道,不过,如果季总不愿意说,就当我刚才多嘴了,从这道门出去,我不会再多追问一个字。” 骤然听见云烟这一句话,季宵寒紧绷的面色陡然一空,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开口,然而,强大的隐忍力让他及时的选择了闭嘴。 “你跟从前,很不一样。”季宵寒忽然开口道。 从前那个云烟,过于羞涩内敛,虽然有燕城第一美女的美称,但却终究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花瓶,他喜欢的人,绝非花瓶草包,所以,云烟嫁过来之后,他一直都没碰过云烟,毕竟,将来离婚之后,云烟还可以找到一个不错的归宿。 可是,现在这个云烟,不论是脾气还是性格都跟以前判若两人,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还是,只是他曾经没有仔细去了解过云烟,才会有那样的错觉? 云烟眸内缓缓浮出一抹轻笑,“人总是会变的,我以前也觉得季总性情乖张不好相与,甚至觉得季总水性杨花非是良人。” “现在呢?”季宵寒问。 云烟眉梢微微一挑,“现在觉得,季总果真就是一个妥妥的负心渣男。” 季宵寒:“……” 这评价,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季宵寒漆黑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云烟,半晌后,他才终于再次开口:“所以,你打算怎么对待我这个负心渣男?逃离得远远的,还是……打算跟我一起生死皆同?” 生死皆同。 这大概是季宵寒能说出口,最好听也是最沉重的一句话,他生来注定不会平凡的度过一生,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孑然一身的踏上这条孤独的险途,却仍旧想,有一个人能陪着他同生共死。 云烟一脸认真的回答:“我现在无法回答你,不过,至少现在我没想过要逃离,季宵寒,不如我们都给彼此最后一个机会,我们试一试,或许,有一天我会 第二十七章 云烟,你愿意赌一把吗? 我想试一试。 云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前世,她一个人终究过得太过孤苦,到得最后,竟也只有霍修澜一个人站在她这一边,而她的族人,却亲手将她推进了九幽地狱。 这一世,她不想再一个人孤苦的走至最终的结局,所以,她想试一试,哪怕最后粉身碎骨,又有什么? 季宵寒一错不错的注视着云烟,心口压抑的情绪仿若要炸裂开来,他这一生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却从未听过一个女孩,这样认真的跟他说过这样一句话。 季宵寒眼珠里缠着一点不甚明显的血丝,半晌后,他声音极其嘶哑的开口:“你可知道,一旦你选择了我,这一生,你都没有机会离开我,就算将来你倦了,怕了,甚至想方设法的想逃离,我都不允许……” 季宵寒尾音一顿,随即缓声道:“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怀里……所以,云烟,你愿意赌一把吗?” 不论任何时候,他仿佛都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任何时候,都逻辑在线条分缕析,每一步,他都不会错漏半分。 可此刻,眼前这个女孩却一直都在他算计之外,好似那一场落水,让云烟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分明还是从前那个模样,但她却变得不一样了。 云烟眸底泛起一抹笑意,宛若万千璀璨星辰坠落其间,她唇角一勾,一字一顿的开口:“我的荣幸。” 想要从季宵寒这里得到他是否知晓异化者的信息,以及弥补前世遗落下来的遗憾,她现在似乎只能做这个选择,或许有一天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会喜欢上季宵寒,又或者,在经历了这所有一切之后,她还是不喜欢季宵寒,但不论是哪一个结局,到了那个时候,她都不会再有遗憾。 季宵寒抬手,指骨分明的手指轻轻落在云烟脸颊上,“既然如此,现在,你立即替我处理伤口,把伤口上的血水尽量多清洗一些出来,然后,拿到后院去倒……记得,一定是后院。” 云烟:“……” 前一秒,这个人还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后一秒,他就吩咐她去做事,呵呵,果然啊,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嘴! “为什么要这么做?”云烟口嫌体直,一边拿了纱布擦拭季宵寒身上残留的血迹,一边开口,“你这伤口,再晚一点全都愈合了,这个时候把血水拿出去倒,岂不是欲盖弥彰?” 以季宵寒的身份,一旦他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必定会在外界引起极大的震动,更何况,季氏内部的明争暗斗也从未停止过,季宵寒这不是自己主动授人以柄? 季宵寒:“我就是要让那些想知道我受伤的人看到,我的确是受伤了,而且这伤还不轻,回头我会让人秘密送一些药材过来,你亲自去接收,然后下令,除了你和尘机之外,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云烟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季宵寒这句话的意思。 季氏就像是一汪表面平静的大海,表面上看似平静,底下却是暗潮汹涌,而季宵寒身为季氏的掌舵者,无数人都掩藏在暗处觊觎窥视,那些人如同凶残的野兽一般,一旦有机会,便会立即冲出牢笼来撕咬。 季宵寒这一招,无非是引蛇出洞,敲山震虎。 “看来季总是早有安排,只是不知道,季总在浩然居闹出这么大动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云烟不动声色的开口问道。 巨大的震动声,以及最后,季宵寒出现时,分明是从漫天烟尘之下走出来,浑身上下却是没有沾染半点烟尘,那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咚咚——” 这个时候,大门被人敲响,傅尘机神色匆忙的从外头走进来。 “季总,四叔季建邺来了,这会儿正带着人往里头闯,凌霄亲自带人把他拦了下来,不过……”傅尘机神色凝重。 季宵寒:“不过什么?” 傅尘机喉咙轻轻动了动,咽了下唾沫,“四叔如果执意闯进来,凌霄恐怕,拦不住。” 季宵寒眸内寒光一闪而逝,“四叔不过是被人当枪使的幌子,我要找的,是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操纵这一局棋的人,你亲自去,打发他走,然后立即通知董事会,取消公司最近所有会议,另外,正在进行策划的几个大项目暂时搁置,容后再议。” 傅尘机:“是,季总。” 傅尘机说完,立即转过身离开了季宵寒房间。 “害怕么?”季宵寒目光落在云烟身上,掩去眸底那一抹冰冷,轻声问道。 云烟擦拭血迹的手略微一顿,旋即轻笑一声,“为什么要怕?” 季宵寒瞳孔微微一缩,眸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云烟给他的惊喜和意外,真的不是一星半点,这个人,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什么? “在浩然居动手的人,不是四叔,也不是季氏族人,至于他们的身份,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季宵寒开口,回答了云烟之前的疑问。 闻声,云烟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既然现在季宵寒不肯说,那她继续追问,明显会引起季宵寒的怀疑,她不想折断这唯一的一条线索。 “好了,现在,你可以去倒血水了。”季宵寒又道。 云烟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季宵寒身上的伤,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来,也就是说,季宵寒的确是有极强的自愈能力。 根据云烟上一世对异化者的研究,季宵寒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属于肉体类异化者,这一类异化者有着极强的肉体自愈能力,因此,季宵寒身受重伤,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愈合,这跟她的神农血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在她所研究的范围内来看,这一类肉体类异化者,只是最基础也是战斗值最低的一类异化者,或许这一类异化者在普通人类当中属于耀眼的存在,但在异化者的世界里,肉体类异化者却是最低端的存在。 第二十八章 我是主 “疼吗?”云烟视线落在季宵寒腹部那一道已经愈合的伤口处,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那么沉重的伤势,那么长的伤口,即使季宵寒拥有自愈能力,被人捅这么一刀,大概也会很疼吧,可季宵寒从头到尾都没有哼过一声疼。 季宵寒闻言先是一怔,接着反应过来,轻声道:“这种程度的伤,我早已经习惯了,不疼。” 习惯? 云烟意味深长的瞥了季宵寒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端着血水走了出去。 身后,季宵寒的视线一直落在云烟身上,连片刻都没有分开过,直到大门阖上,季宵寒抬手,用力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子扶手。 说句实话,云烟的转变实在太大,他一时之间也不清楚云烟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从目前看来,他对云烟似乎也并不讨厌。 试一试吗? 他的人生里,从来都不需要情这种东西,他也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喜欢一个人,又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 云烟抱着满是血水的盆子出来,她一路刻意走得很快,即使知晓有人藏在暗处窥视,她也仍旧装作不知道。 几分钟之后,她刚将血水倒在后院一颗大树下,一道胖硕的身影便将云烟拦了下来。 “啧……这不是云小姐吗?云小姐这么神色匆匆,是在做什么?这盆子里这么多血水是从哪来的?”一道讥讽的声音落下。 这个人云烟认得,是沈嫣然身边的仆人周乐宁。 沈嫣然住进季家之后,周乐宁就一路跟了过来,名义上照顾沈嫣然的饮食起居,实际上却是替沈嫣然收买人心,季家上下,几乎都是站在沈嫣然这一边,甚至在周乐宁的怂恿撺掇之下,根本不把云烟这个少夫人放在眼里。 “乐宁,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云小姐说话?云小姐,不好意思,乐宁只是一时口快,她其实也没什么恶意的,云小姐大人大量,也不会跟她一个下人计较,对吧?”沈嫣然一脸优雅从容,笑着开口。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好似云烟如果计较,反而是云烟是不对了。 云烟冷笑一声,语气微冷:“没什么恶意?沈大小姐怕不是个智障吧,她口口声声都是质问,我倒是很想问一句,在这季家,到底是我主,还是她是主?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如此颐指气使?” 沈嫣然一噎,面上的笑容当即僵在了脸上,云烟这个贱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原本她之前以为那一切都是巧合,云烟生性软弱,怎么可能跟她作对,但现在看来,怕是云烟这个贱人隐藏得太深,连她都骗过去了。 不过,那又怎样? 季宵寒又不喜欢云烟,只要她牢牢抓住季宵寒的心,何愁对付不了云烟这个贱人! 心念至此,沈嫣然掩去眸底的厌恶之色,笑道;“云小姐误会了,乐宁她只是为了维护我,才一时口不择言,还请云小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云烟瞥了沈嫣然一眼,神色冷淡的道:“我跟沈大小姐似乎并不熟。” 沈嫣然一怔,“云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烟唇角泛起一丝空冷笑意,眼角眉梢皆是讥诮,“既然我们之间并不熟,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面子?更何况,沈小姐都不在意我的面子,纵容你的下人,肆意羞辱我,我又为什么要在意你的面子?” 沈嫣然面上神色走马灯似的变换了一个来回,连表面上的从容不破都难以维持,她阴森森的盯着云烟,冷声道:“云小姐这是一定要跟我过不去了?” 云烟:“到底是谁跟谁过不去,我再不济,也是季宵寒的妻子,沈小姐也算是出身名门望族,难道不知道季宵寒是有妇之夫,你这样,顶多算是个小三。” 沈嫣然大怒,“你!” 云烟眉梢微挑,“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云烟这话也确实挑不出错处来,不论怎样,跟季宵寒名正言顺结婚的那个人是云烟,就算季宵寒再喜欢沈嫣然,沈嫣然也不过是一个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世家大族之间,最在意的就是家族声誉,虽然大家都知道季宵寒跟沈嫣然关系不同一般,但不论怎样,云烟才是季宵寒的夫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沈嫣然都没这个资格反驳。 “你这个贱人!季总喜欢的是我们家大小姐,要不是你使尽手段,霸占着季总,季总跟我们家大小姐早就在一起了!都怪你!你这个贱人,我今天非要好好收拾你不可!”周乐宁怒道,挽起袖子,抬手就朝着云烟一巴掌挥了过去。 然而,那一巴掌还没落在云烟脸颊上,云烟一抬手,便截住了周乐宁挥过来的手,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碎响,云烟竟一下将周乐宁的手臂捏至骨折! 周乐宁眼睛瞬间睁得像铜铃大,额头冷汗瞬间落了下来,后院里,顿时响起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 “疼疼疼!你这个贱人,你放了我!你……你放了我!”周乐宁额头冷汗涔涔,却还不忘叫嚣。 平日里,她仗着有沈嫣然这个靠山,没少对付云烟,言语奚落羞辱更是家常便饭,但云烟从不反抗,所以,周乐宁做梦都没想到,云烟竟然会出手。 云烟却是冷笑一声,“在这季家,我是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跟前乱叫?” 云烟话音落下,一脚踢了过去,周乐宁胖硕的身体当即“扑通”一声栽倒,像条死狗一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你……你这个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我,我为什么不能动了!云烟,你这个贱人,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周乐宁惊恐的大叫。 被云烟一脚踢翻在地,四肢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她竟连动一下都动不了! 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云烟那个贱人! 与此同时,云烟一脸人畜无害的神色,语气幽幽:“我刚才可是什么都没做,你别冤枉我啊。” 第二十九章 疼吗? “你!分明就是你……大小姐,云烟这个贱人……你要替我做主啊大小姐!”周乐宁哭诉道,眼神无比幽怨的瞪了云烟一眼。 “你们……在做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不及云烟开口,沈嫣然已经是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率先开口:“宵寒,你也别责怪云小姐,是乐宁她太不懂事,云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宵寒,你千万不要生云小姐的气。” 沈嫣然这女人,不愧是白莲花中的战斗婊,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表面上是替云烟说情,实际上,却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云烟身上,还给自己贴了一个宽容大度的金。 “对,季,季总,都是云烟这个贱人,是她先欺负我们家大小姐,她骂我们家大小姐是小三,还,还想打她,我……我都是为了保护我们家大小姐……”周乐宁趁机落井下石。 什么叫颠倒是非黑白,云烟算是领教了。 云烟眸内寒芒闪烁,看来,她这一次还是下手轻了,周乐宁这样的女人不下狠手,恐怕也不会长记性。 沈嫣然立即道:“乐宁,你别说了,云小姐也不是有意的,宵寒,你别听乐宁胡说,也不要因为我生云小姐的气,云小姐真的没有欺负我。” 云烟双臂环胸,一副看戏的姿态,等沈嫣然说完,云烟突然开口:“对,季宵寒,她说得没错,我刚才的确欺负她了,包括她脚下这条狗,她的手的确是我折断的,你打算怎么做?像以前一样呵斥我,还是冷落我?” 沈嫣然:“不是的,宵寒,你别听云小姐乱说,云小姐没有动手,是乐宁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大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云烟那个贱人说话!你实在是太善良了!”周乐宁愤然不平道。 沈嫣然沉着脸色,“够了,乐宁,什么都别再说了!” 沈嫣然三两句话,就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受尽屈辱,却仍旧明辨是非顾全大局的位置,这也难怪,以前的云烟压根儿不是沈嫣然对手,这样的白莲花,云烟就算再练个十年,恐怕也不是沈嫣然对手。 云烟虽然没曾跟人争风吃醋过,但身为云氏家主,这种小把戏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她若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一直屹立不倒? “啪——啪——” 云烟不由得抬手,轻轻拍了拍手掌,“沈大小姐这么好的演技,不去演戏,实在是太可惜了,我听说沈氏集团旗下也有娱乐公司,要不然,沈大小姐试试进军娱乐圈,我敢保证,你一定可以凭借自己的演技摘得影后桂冠的。” 云烟这一句话,就是当场打脸了。 沈嫣然一口血噎在嗓子眼,眸底浮现出森森寒意,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这个贱人,怎么敢当着季宵寒的面反驳她! 沈嫣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勉强笑道:“我不知道云小姐在说什么,我刚才说的,都是实情……宵寒,你要相信我。” 此刻,季宵寒视线缓缓落在云烟身上,“刚才,你是动的哪只手?” 云烟抬起右手,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语气无比危险的开口:“怎么,季总是打算废了我这一只手?” “疼吗?”季宵寒问。 云烟:“……” 这个剧情发展怎么有点不太对的亚子? 从前,沈嫣然和周乐宁主仆二人联手恶人先告状,季宵寒必定上当,就算他不能对云烟怎样,但绝度不会给云烟好脸色,更不可能如此温柔的询问她,疼吗? 疼吗? 前世,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一个人问过她,也没有在意她疼不疼的。 可季宵寒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是说,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季宵寒当真了…… 云烟神色极其复杂的瞥了季宵寒一眼,然后一副可怜兮兮的神色,“疼啊,感觉整个手掌都要废了,季宵寒,你给我吹吹好不好?” 沈嫣然:“……” 这女人,简直是在作死! 谁不知道季宵寒生人勿近,吹吹?她当季宵寒是什么人? 然而,下一秒,沈嫣然脸色彻底僵在了脸上,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死死盯着季宵寒。 季宵寒一手执起云烟的手,竟真的略微垂首,极轻的吹了吹云烟的手,他动作极轻,神情十分认真,像是真的担心云烟的手很疼一样。 甚至,在季宵寒对她最温柔的时候,她也没曾在季宵寒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刻,不只是沈嫣然满脸不可思议,连云烟眸底都蕴着一抹深藏不露的震惊,她没料到,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的男人,竟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只是,他到底在想什么? “还疼么?”季宵寒略微抬起眸子,声音极轻的问。 云烟脸上,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了一道一道裂缝,她怕不是见鬼了…… 云烟费力的咽了下唾沫,有些尴尬的开口,“不疼了,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季宵寒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一边松开云烟的手,一边开口:“下一次,别为了这样的人动手,免得脏了你的手。” 云烟:“……” 小朋友,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 为什么她觉得,这样的季宵寒看上去更加恐怖了! “尘机,派人替沈小姐收拾一下行李,亲自送沈小姐回去。”季宵寒又突然道。 一旁傅尘机以为自己听错了,“季总,你说什么?” 他家季总是被人下了降头么,从刚才到现在,季宵寒说得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格外的诡异! 季宵寒:“要我再重复一遍?” “不不不!不用了,我这就安排!”傅尘机求生欲瞬间上线,急吼吼的开口道。 开什么玩笑,他哪敢让他家季总再说一遍! “宵寒,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赶我走?”沈嫣然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当初沈嫣然可谓是费尽心思才接近季宵寒,之后又是唯一一个正大光明可以自由出入季家的女人,可季宵寒现在却要送她走,这就等于是被季宵寒扫地出门,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今后她还怎么在燕城混? 第三十章 季总可真是贴心 “有什么问题吗?”季宵寒连看都没看沈嫣然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 沈嫣然面色一呆,满脸不可思议,“宵寒,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吗,我跟你道歉,但是……” 季宵寒:“但是什么?” 沈嫣然长长的指甲掐入皮肉,掌心被硬生生掐出一片红痕,但她面上却是一脸无辜神色,“一直以来,我在你心里不都是特别的存在吗?我可以自由出入季家,沈氏集团跟季氏集团也有很多合作,爸爸也即将进入季氏集团董事会……宵寒,你在这个时候送我回去,别人会怎么看我?” 不及季宵寒开口,一旁看戏的云烟倒是忍不住轻呵了一声,“呵……沈大小姐公然介入他人婚姻,自甘堕落当个小三,难道还怕别人说三道四?推己及人,别人戳着我脊梁骨说我的时候,沈大小姐怎么就没想过,别人怎样看待我?” 沈嫣然一噎,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去反驳。 “果然,刀子不扎在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多疼,对不对?”云烟补了一句。 沈嫣然脸色一白,神色变幻了好几次,好半天,她才找到一个勉强的理由,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开口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喜欢宵寒而已,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云小姐又何苦一直咄咄逼人?” 云烟神色淡漠,“喜欢一个人的确没有错,但沈大小姐喜欢的却是一个有夫之妇,我倒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竟然可以把厚颜无耻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又欺负沈大小姐了。” 她刻意加重了“又”这个字,沈嫣然的脸色陡然僵硬在脸上,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云烟会突然间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烟烟说得不错,”季宵寒突然开口,“我是一个有夫之妇,请沈小姐自重,尘机,送客。” 沈嫣然还想再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最终说了一堆没什么用的废话给自己圆场,然后被傅尘机客客气气的请上了车,傅尘机还“贴心”的派人把周乐宁抬上了车,一起送走了。 …… 后院里,季宵寒缓步上前,“帮你撕赢了,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外头风大,进屋吧。” 闻声,云烟缓缓抬起眸子看向季宵寒,这个男人,在一天前,还对沈嫣然嘘寒问暖,因为沈嫣然一个电话而违背老夫人的命令,可不过一天,他就可以面无表情的直接撵人。 云烟忽然低低笑了一声,“帮我?季总是不是说错了。” 季宵寒假装听不懂,“什么错了?” “都错了。” “哦?” 云烟沉默了几秒,“你故意让我来后院倒血水,就是想让沈嫣然看到,而且,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你之前处心积虑,甚至不惜使用美人计让沈嫣然住进季家,等的就是这一天吧。” 季宵寒目光一片漆黑,压在镜片下那双幽邃的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季宵寒:“继续。” 云烟视线牢牢锁定着季宵寒,“虽然我们结婚这半年,外界一直传闻我们关系不好,你也从未带我出席过任何公开场合,但这半年来,唯一一个跟你有过这一类传闻的人,也只有沈嫣然,直到两个月前,你允许她住进季家。” 云烟说到这里,尾音一顿,一侧眉梢略微上扬了几分,“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但你这一身伤,应该也跟你的计划有关,现在大概是到了收网的时候,所以,你故意让我来倒血水,然后,再让沈嫣然撞见,又借着我的手,送走沈嫣然,瞒天过海,天衣无缝,连借口都替沈嫣然找好了,季总可真是贴心。” 从前的云烟从不插手季宵寒的事,又或者,季宵寒根本不会给她这个插手的机会,但现在这个云烟,却能从蛛丝马迹当中抽丝剥茧,条分缕析的推测出了一点端倪。 只是,她暂时还不知道季宵寒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布这么大一个局,单纯是因为商业上的博弈,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你说对了一半。”季宵寒的目光软了下来。 云烟眉头轻蹙了几分,“一半?” 季宵寒略微颔首,“沈嫣然的确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但究竟是什么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云烟:“哦。”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好么? “另一半的原因,是你。”季宵寒道。 云烟神色微怔的看向季宵寒,“我?” 季宵寒点了点头,语气幽幽:“你不是说,要试一试吗,这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云烟直接一口血噎在嗓子眼,她就说,刚才季宵寒怎么感觉怪怪的,如果是以前,他必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认定都是她的错,可刚才从头到尾,季宵寒一直都站在她这一边,而她也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季总,少夫人……那个,凌霄回来了……要不然,我们晚点再来?”傅尘机一脸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有种想打死他家老板的冲动。 闻声,云烟几乎是下意识的扭头,一眼就看见站在身后的傅尘机跟凌霄。 凌霄和傅尘机都是季宵寒的心腹,傅尘机在明,凌霄在暗,一明一暗,可谓季宵寒左膀右臂。 云烟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凌霄,凌霄上半身穿着一件纯黑色衬衣,领口纽扣解开了两粒,露出一排漂亮的锁骨,下半身则穿着一条挺括的银灰色西裤,板寸头,长眉下那双狭长的眼睛,此刻正一错不错的盯着云烟。 云烟:“……” 为什么,他从凌霄眼中感受到了一股冷冽的杀意? 可是,在云烟的记忆中,她跟凌霄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也不可能得罪凌霄,凌霄这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不必,去书房吧。”季宵寒开口道。 然后,季宵寒看向云烟,“这件事跟你也有关,你也一起过来听听吧。” 云烟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事就又跟她有关了,不过,继续既然主动开口,她也不会拒绝,毕竟,她现在知道季宵寒的事情越多越好。 第三十一章 季总,你这家教也不太行啊 季家别墅,书房。 季宵寒的书房是禁地,没有季宵寒的允许,就连傅尘机都不能随意进出,云烟这还是第一次进入季宵寒书房。 季宵寒的书房极大,一进门,首先落入眼帘的便是满墙的书架,书架上摆放着不少书籍,除此之外,左侧博古架上还放着一个不大的保险箱。 云烟目光飞快的从书架上扫过,令云烟有些诧异的是,书架上除了一些外文原版或者绝版书籍,竟然还有不少古籍,云烟曾经为了研究药草而学习过古今文字,但其中几本书上的文字,却是连云烟都没见过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书。 “在看什么?”季宵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至云烟身后,哑声开口问道。 云烟随口答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书上的文字有些怪异,以前没有见过,就多看了一眼,如果季总不喜欢,我不会再多看一眼。” 季宵寒幽邃的眸光落在云烟身上,“喜欢?” 云烟一笑:“我刚才不是说过了,这书上文字怪异,我以前没有见过,既然没见过,又怎么会喜欢?” 季宵寒:“我喜欢收集一些绝版或者孤本的书籍,这些也不例外,你如果喜欢,尽管拿。” “主子!这些书籍可是我们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来的,您怎么可以说拿给她就给她!”凌霄眸底寒光一闪,面无表情道。 一旁傅尘机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他现在真的好想撕烂凌霄的嘴…… “以下犯上,回头自己领罚,尘机,你监督。”季宵寒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凌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家主子竟然为了一个妖女要处罚她,果然,云烟这个妖女,根本就不该留在主子身边! 凌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凌霄不服!” 季宵寒脸若冰霜,语气微冷:“不服?” 一旁傅尘机见状,赶忙硬着头皮上来打圆场,“季总,凌霄他一路奔波,大概是太累了,才会胡言乱说,请季总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不及傅尘机把话说完,凌霄却是冷声截断了他的话头,凌霄手指死死掐进了掌心的肉里,“主子当初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她才跟她结婚,这半年来,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摆设而已,主子将来要走的路,决不允许任何人成为主子的累赘,这个女人,她不配!” 凌霄话音落下,书房内顿时一阵骇人的死寂,周遭空气仿若瞬间冻结成冰。 傅尘机这会儿已经彻底死心,带是不可能带得动的了,这一届猪队友真的太难带了…… 云烟原本并没有把凌霄放在心里,可凌霄方才这一番话,明里暗里都是话里有话,除了她知晓季宵寒不喜欢她之外,凌霄后半句,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弦外之音? 季宵寒将来要走的,又究竟是一条怎样的路? “她是我的妻子,便是季家主母,我的一切都是她的,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季宵寒突然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季宵寒这一句话说得并不重,但落在在场所有人耳中,却如同一道平地乍响的惊雷,震得人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凌霄脸色阴鹜到近乎有些狰狞,眸底愈发阴沉,以前他虽然反对季宵寒跟云烟的婚事,但季宵寒并不喜欢云烟,两人结婚之后关系也一直都很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恶劣,可这一次,季宵寒不但让他亲自去查云家的事情,现在还为了她赶走了沈嫣然! 季家主母,岂是云烟这样的废物可以胜任的? “主子,如果您只是普通人,只要是您喜欢的人,凌霄一定会喜欢,甚至可以拿性命去替主子护着,可是,主子,她太弱了,如果有一天她成了您的软肋,您要怎么做?”凌霄背脊几近绷成一条直线,手指死死攥着,指骨处微微泛白。 “凌霄!你疯了,竟敢屡屡顶撞季总,还不赶快向季总和少夫人认错!”傅尘机赶忙道。 事实上,凌霄所言,也正是傅尘机所担心的,当初老夫人要季宵寒跟云烟结婚,傅尘机就担心季宵寒对云烟心动,担心云烟终究会成为季宵寒的软肋。 可是,两人结婚之后,季宵寒却从来都没正眼瞧过云烟一眼,傅尘机也逐渐放心了,虽然心里觉得对云烟有些亏欠,但也只能尽量从其他方面弥补,但是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却好像已经开始偏离原来的轨道了。 事情,似乎逐渐失控了。 凌霄一咬牙,“我没说错什么,凭什么要认错?” “说完了?”云烟忽然开口道。 凌霄冷笑一声,眼角眉梢皆是讥笑,“这是我跟主子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了,哼!” “外人?”云烟面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薄雾,声音极轻,“我刚才没听错的话,连你家主子都说过,我是他的妻子,季家主母,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你的主子?季总,你这家教也不太行啊。” 凌霄闻言,顿时勃然大怒道:“你!你……胡说八道!” “究竟是谁在这里胡说八道?先不说我现在是季宵寒名正言顺的合法妻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弱了?你信不信,我一支手,就可以让你跪下,再也站不起来。”云烟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一支手让他跪下? 简直是痴心妄想! 凌霄的武力值,就算是顶级杀手榜上最厉害的杀手,也不是他对手,就凭云烟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怕是连他身都近不了吧。 “妖言惑众!”凌霄冷声道。 云烟一侧眉梢微扬,“你不信?” 凌霄直接道:“当然不信!” “不如我们来赌一把,”云烟淡淡扫了凌霄一眼,“如果我输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家主子跟前,如果我赢了,你学狗叫三声,如何?” 凌霄冷冷一笑,“一言为定!” 云烟点了点头,下一秒,她忽然扭头看向一旁季宵寒,语气幽幽:“季总还真是绝情,我跟你家手下打赌,你竟然也不拦着点。” 季宵寒眸光似乎微微闪动了一瞬,开口:“我相信你。” 第三十二章 那就骗我一辈子 “咔嚓——” 凌霄直接捏碎了一把椅子扶手,满脸怒火的盯着云烟,果然,这女人根本就是个妖女,他家主子这么英明神武的男人,竟然也能被她迷惑! 不行不行,他一定得想办法,让这个妖女离开他家主子! “有没有人跟季总说过,你这张嘴,实在是太能说,更何况,你的颜值摆在这里,就算不说话,只负责貌美如花,别人也是不忍拒绝你的。”云烟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妖女!你你你你不准调戏我家主子!”凌霄肺都快气炸了,面上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寒霜。 云烟朝着凌霄看了一眼,“不调戏他,难道调戏你?” 凌霄:“……” 这个妖女! 他今天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别闹。”季宵寒削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为何,在听见云烟那一句反问时,他心底闪过一丝不快。 就算要调戏,也只能调戏他,为什么要去调戏别人?他的手下也不行。 云烟微微挑了挑眉,“我哪里是闹了,分明是你家手下先怼我的,不过,既然是季总亲自开口,那就开始吧。” 云烟话音落下,凌霄冷哼一声,已经是沉着脸迅疾出手,云烟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神色,手掌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捏了一把毒粉和一根极细的银针。 虽然云烟这一副身体实在太弱,好在是动作还算敏捷,不过饶是如此,云烟也不敢大意,她这些雕虫小技能在周乐宁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动手,却未必能在凌霄这里讨到便宜。 但是,凌霄根本不屑跟云烟动手,在凌霄眼中,云烟不过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而已,所以,凌霄不会戒备云烟,也不会使用全力,云烟也是料定这一点,才敢跟凌霄打这个赌。 凌霄出手极快,云烟几乎无法看清楚他究竟是怎样出手,只见凌霄右手如同鬼魅一般,在虚空中闪过几道虚影,等云烟再看清楚时,凌霄的手已经搭上云烟的喉咙! 云烟本能的往后退开半步,心脏几乎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凌霄的身手不凡,但凌霄刚才的速度比她想象中还要快,那根本不是人的速度! 云烟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只是,她还来不及捕捉,这个念头便消失无踪了。 此刻,凌霄内心也有着同样的震撼,他望着自己落空的手掌,眸底满是惊诧之色,要知道,虽然他刚才只用了一成的功力,但,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避开他的攻击,更何况是云烟这种,在他眼里的废物? 一定是他大意了! 凌霄不信,下一秒,他立即再次出手,只不过,这一次,他手还没来得及接近云烟,他脸色陡然一变,几乎是不可置信的“扑通”一声,双腿笔直的跪在了地上! 凌霄:“……” 凌霄瞬间一脸被雷劈成灰烬的神色,打死他都无法相信,他竟然输给了云烟!还是以如此狼狈的方式! 这怎么可能? 不只是凌霄,连季宵寒和傅尘机都是一脸意外的神色,季宵寒目光落在云烟身上,这女人,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你……你这个妖女,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凌霄眸子里跳动着两簇细小的火焰,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凌霄双腿落地,浑身却像是被人定住穴道一般,完全无法动弹,云烟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云烟眸底缓缓漾出一抹浅笑,“愿赌服输,凌霄先生。” 凌霄直接一口血噎在嗓子眼,刚才云烟提出那个赌约,他根本就没想过会输,所以才一口答应下来,可是现在,他输了,要他凌霄学狗叫,岂非欺人太甚,妖女果然是妖女! “那个……少夫人,凌霄他刚才也是一时冲动,不如……不如,少夫人给我一个薄面,改罚其他的,你看怎样?”傅尘机硬着头皮开口道。 凌霄怒极,“尘机,不必跟这种女人说好话!” 云烟轻笑一声,“原本我是想给傅先生这个面子的,不过,既然凌霄先生这么有骨气,那就不能怪我不给傅先生面子了。” 傅尘机:“……” 凌霄:“……” 凌霄面上神色走马灯似的变换了几个来回,最终他脸色铁青的盯着云烟,堂堂季氏集团总裁手下暗卫营武力值第一的大佬,竟然要学狗叫…… 只是,愿赌服输,凌霄为人虽然刻板了一些,但一向都是一言九鼎,从不食言。 “闹够了?”季宵寒眉宇间泛起一丝无奈,幽幽开口。 闻声,云烟抬眸看向季宵寒,“我这哪里是闹,是凌霄先生先动的手,人家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别人都是劝和不劝离,凌霄先生这么缺德,还不许我出手还击了,季总,你这心,也太偏了一点。” 季宵寒目光沉沉的盯着云烟,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轻声开口:“如果骗我,那就骗我一辈子。” 云烟:“……” 为什么季宵寒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一句都听不懂?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云烟立即否认三连。 虽然她现在接近季宵寒,的确是有自己的目的,不过, 严格算起来,这也不算是骗人吧,更何况,季宵寒自己也不见得是磊落坦荡,不论怎样,反正打死也不能承认骗季宵寒的。 季宵寒目光里一片漆黑,旋即他转移开视线,“很好。” 很好个什么鬼啊! 云烟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开口,却忽然听见季宵寒又说,“一千万,买他三声狗叫,怎样?” 云烟一听见钱,双眼立即放光,不行不行,她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根本就不稀罕…… “既然是季总亲自开口,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一千万就一千万,凌霄先生如果不服,欢迎下次再来找我挑战。”云烟贱兮兮的开口道。 “主子!你怎么能为了这个妖女……”凌霄不服,一脸愤然的道。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云烟便不由得截断他话头,幽幽开口:“祸从口出,凌霄先生就不怕,下次可不就是让你跪下,是要你这条舌头了吗?” 第三十三章 季宵寒,他凶我 “你你你!你这妖女!”凌霄瞳孔骤然冷光乍现,恨不得上去一刀砍死云烟这个妖女! 闻声,云烟突然可怜兮兮的扭头看向季宵寒,手指一下一下的对着,撇着嘴道:“季宵寒,他凶我。” 凌霄气得吐血,一下就炸毛了,“主子,你听听,你看看,她这分明就是告黑状!我什么时候凶她了,不要脸!” 云烟语气幽幽:“你看,你还说没凶。” 凌霄:“……” 他真的好想砍死这个贱人! 不只是凌霄,傅尘机面上的淡定早已经裂得粉碎,表情一寸一寸龟裂在了脸上。 说句实话,他甚至怀疑自己究竟认不认识云烟,为什么,眼前这个云烟和从前那个,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了,先说正事吧,回头我再罚他……你跟我过来。”季宵寒无奈开口。 云烟立即蹬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蹬到季宵寒身边,季宵寒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凌霄气得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再看云烟的手不老实的在季宵寒身上扒拉来扒拉去,他浑身血液仿佛瞬间都冲上了头顶,恨不得上去一把拉开云烟那不安分的手。 他就知道,云烟这个好色之徒,一定是觊觎他家主子美色,从前故意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就是想睡他家主子! “阿霄,别愣着了,查到了什么,赶紧跟季总和少夫人汇报。”傅尘机赶忙提醒道。 凌霄咬了咬牙,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怒火,冷哼一声,开口道:“主子让我去查云翳跟金万邦打赌的事情,我确实已经查到了,在背后一手引导云翳上钩的,不是别人,是云耀。” 果真是云耀。 云烟之前就察觉到不对劲,但却因为没有证据,也不宜打草惊蛇,所以,并没有跟云翳提到这件事,不过,现在看来,她是推测是正确的。 只不过,单是云耀一个人,恐怕不可能不动声色设下这么大的局,换句话说,云耀背后还有人,云烟没动手,也是想顺藤摸瓜,查出云耀背后的人。 “云耀父母早亡,是四叔公云明礼一手把他带大,几年前,云明礼将云耀送到御针馆,名义上是协助云翳,事实上,这几年,御针馆上下大小事务,都由云耀一人决定,云翳早被架空了。”凌霄继续道。 云明礼? 云烟仔细想了一下,四叔公云明礼在云氏一向都是十分低调,是几位叔公之中最为和蔼可亲的一位长辈,逢人也都是乐呵呵的,却没料到,这人却是扮猪吃老虎。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云明礼在背后策划?”云烟问了一句。 闻声,凌霄先是一惊,他没料到,云烟竟然这么快就推断出这个结果。 不过,他面上仍旧一脸不屑神色,“云耀是云明礼一手带大,单凭云耀一己之力,怎么可能设下这么大一个局,只是,云明礼一直都隐藏得极好,从来不在明面上争什么家主之位,只是一味挑拨其他几个叔公闹事,而他自己坐收渔利。” “既然如此,这一次,他又为什么突然跳出来,让云耀露出破绽?”云烟若有所思的道。 云明礼隐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惜露出破绽,也要让云耀出手,逼迫云翳签下赌约,难道…… 云烟脸色缓缓沉了下来,不及她开口,耳边便陡然响起凌霄的声音—— 凌霄:“云氏家主云蔚然病重,时日不长,眼下正是动手搅乱局势的最佳时机,一旦云翳输了这一场比试,云翳失去了继承未来家主的资格,那么云氏家主的位置最终鹿死谁手,就不一定了。” 世家大族之中,明争暗斗并不罕见,前世,云烟最终也是死于家族内斗,这一世,她绝不允许再重蹈覆辙! “金万邦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傅尘机问。 药善堂跟御针馆明争暗斗也不是一两天了,金万邦一心想要超越御针馆,成为燕城第一医善世家,但御针馆单凭祛腐生肌膏一款神药,便可轻易击败药善堂,金万邦一直想方设法想要拿到祛腐生肌膏配方,却都失败了。 这一次,就算有云耀这个内应,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赢得了,所以,金万邦背后,一定还有幕后黑手。 云烟眉头轻蹙,沉声道:“金万邦本来只是一个一名不文的小药店老板,但这几年,却一路发迹,甚至一跃成为燕城第二大医善世家,如果说背后没有推手,那才真的有鬼了。” 凌霄朝着云烟看了一眼,随即冷声道,“金万邦背后,是沈氏集团,沈廷沣。” 凌霄话音落下,书房内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针落可闻。 片刻后,云烟缓缓抬起眸子,看向凌霄:“也就是说,这一次盯上云氏的,是沈廷沣。” 沈氏集团老板沈廷沣,云烟对这个人倒是也有一点印象,当年沈廷沣一手建立起沈氏集团,之后沈氏集团一路发展,虽然沈氏集团主要研究是西药以及一些现代医疗器械设备,但沈氏集团却一度成为云氏最大的忧患。 这个忧患,不是指沈氏集团的药物或者医疗器械跟云氏集团有什么冲突或者竞争关系,而是沈廷沣曾下令秘密建立过一个研究基地,后来不知为何,这个研究基地泄露出一批研究材料和药物,当时死了不少人,沈廷沣推了几个替罪羊出来之后,关闭了这个研究基地,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沈廷沣很少再出现在公众视野,也不接受任何公开采访,但大概一年前,沈廷沣却一反常态,高调宣布出任燕城医药协会代理会长,也是在那一段时间,云蔚然心情非常不好,一见到有关沈氏集团和沈廷沣的报道,云蔚然必定发火。 更诡异的是,那一段时间,云蔚然对云烟的态度也发生极大的转变,勒令云烟不准踏出云家老宅半步,除了他之外,连云翳都不能单独去见云烟。 第三十四章 他没你有钱 “沈廷沣这个人十分危险,你离他远点。”季宵寒突然开口道。 云烟闻言,不由得看向季宵寒,值得季宵寒开口提醒她,沈廷沣绝非等闲之辈,可是,仅仅只是因为他是沈嫣然的父亲,沈氏集团的老板吗? 还是说,沈廷沣另有什么其他身份? 云烟掩去眸底异色,视线落在季宵寒身上,“不就是一个上市公司老板,至于这么紧张么?再说了,我平时也不插手管理云氏的事情,跟沈廷沣也没什么交集,想离他近点怕是都没这个机会。” “少夫人,沈廷沣的身份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季总的话,你一定要往心里去,记牢了。”傅尘机道。 云烟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好的,我记下了。” 傅尘机:“……” 少夫人,你还敢回答得再敷衍一点么? “等等……”云烟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季宵寒,“季总,你该不会是因为沈嫣然,才让我离沈廷沣远点吧?” 闻声,季宵寒顿时满头黑线,“我跟沈嫣然之间,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像渣男经典台词? 事实上,云烟大概也能猜测到一点眉目,季宵寒跟沈嫣然之间的关系,恐怕也没这么简单,否则,季宵寒不会如此处心积虑带沈嫣然回来,最后借着她的手,撵走了沈嫣然。 不过,她现在既然是想从季宵寒这里多探听到一些线索,自然要胡搅蛮缠,故意装出一副争风吃醋的样子来,只要季宵寒开口,不论他说什么,她都能从中分析出一些自己想要的线索。 “不像是我想的那样?那到底是怎样的?”云烟架起二郎腿,一副审出轨老公的即视感。 季宵寒沉默了两秒,“沈氏集团财势雄厚……” 云烟:“他没你有钱。” 季宵寒:“沈廷沣为人心狠手辣……” 云烟:“他没你有钱。” 季宵寒:“……” 这天被她彻底聊死了。 季宵寒一支手用力抵着肿胀的太阳穴,他低垂着眸子,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季氏集团在城南区滨海地带开发了一个生物基因研究项目,沈廷沣一直想介入,但季氏集团全资全管,所以,沈嫣然接近我的目的,是为了从我这里拿到生物基因研究项目的入场资格,明白了吗?” “主子,生物基因研究项目是机密,你怎么能告诉这个女人!”凌霄目光瞬间幽暗下来,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不只是凌霄暴怒,连傅尘机都没料到,季宵寒竟然会如此毫不保留的回答云烟这个问题,不过,也正如凌霄所言,季氏集团旗下的生物基因研究项目是由季宵寒亲自负责,连季氏集团旗下高管和季擎月都不知道,季宵寒为什么要告诉云烟? 难道,季宵寒真的一下转性,喜欢上了云烟? 这不可能。 傅尘机太了解季宵寒,这么多年来,季宵寒身边出现过无数各色美人,即使云烟生而天下无双,是燕城第一美女,但季宵寒绝不是那种只在意美色的男人,否则,云烟嫁过来这半年,季宵寒不可能连碰都被碰一下云烟。 如果不是这个理由,那是什么? 试探么? 可云烟的身份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季宵寒究竟要试探什么? 云烟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轻声道:“这么说来,沈嫣然接近你,倒也不是真的喜欢你,而是另有目的?” 季宵寒看她终于肯正常说话,当即点了点头,“是,眼下生物基因项目工程项目即将竣工,投入生产,我不能再把沈嫣然留在身边,否则,后患无穷。” 他这个解释倒也还算合理,但云烟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只不过,季宵寒能说到这个程度已经超出她的预期,她也要懂得见好就收适可而止。 接下来的时间,云烟顺利把话题带回到了正题上,眼下最大的事情是解决云翳的麻烦,至于云耀和云明礼两人,她也不能轻易忽略。 云翳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着吊儿郎当纨绔败家,实际上,骨子里却是至情至性,若不是他那么信任云耀,又怎会轻易把御针馆交给云耀? 接下来,她和云翳都有一场硬仗要打。 …… 燕城,铂金公馆。 沈家,书房。 书房内光线十分昏暗,沈廷沣坐在那张宽大的黑色真皮座椅上,面沉如水,而他面前巨大的黑色大理石书桌上,摆放着一叠资料和照片,照片上,是一片看上去十分诡异的陈旧建筑。 这时,沈嫣然一身优雅的白色长裙,手里端着一杯热茶,从书房外走了进来。 放下茶杯之时,沈嫣然目光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一叠资料和照片,“实验又失败了?” 闻声,沈廷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一把扫落沈嫣然刚放下来的热茶,旋即一下扼住沈嫣然喉咙,沈嫣然猝不及防的瞪大眼睛,呼吸急促的盯着沈廷沣。 “我错了,爸,我……我不是有意的,爸,你别这样……你快放开我,爸。”沈嫣然哀求道。 沈廷沣阴森森的盯着沈嫣然,声音满是讥诮道:“别忘了,你也只不过是我的玩物而已,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别以为你坐拥沈大小姐的名头,就真的是我的女儿了,你最好给我记牢了自己到底什么身份,我可以赐给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也可以将这一切统统收回,明白吗?” 沈嫣然浑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虽然这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沈廷沣的阴毒狠辣,可沈廷沣每一次发难,她仍旧连灵魂都觉得颤抖。 “是,是,我……明白了,沈总。”沈嫣然识趣的改了口。 “季宵寒那边,有消息了?”沈廷沣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子扶手,声音听不出喜怒。 第三十五章 你是我的妻子 沈嫣然眸底满是掩藏的森寒杀意,然而,面上却是遮得一丝不透。 沈廷沣双眸缓缓眯成一条直线,却并没有说话。 “季宵寒果真受伤了,流了很多血。”沈嫣然轻描淡写的开口。 沈廷沣眸底冷光乍现,“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异化者?” 沈廷沣这句话虽然是问句,但却用的陈述语气。 异化者的身体大多十分强横,即使遭受到攻击,伤口也会很快愈合,尤其是肉体类异化者,身体的强横程度,远非普通人可以想象的,沈廷沣一直想要证实季宵寒的身份,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季宵寒似乎的确不是异化者。 但是,如果季宵寒不是异化者,又为什么会大费周章建立生物基因研究室? 所谓生物基因研究室,其实不过是一个掩盖异化基因研究的幌子,当年沈氏集团旗下的研究室,也是打着这个旗号创立起来的,只可惜,那个研究室最终毁于一旦。 这么多年,沈廷沣一直想再建当年的研究室,但当年实验室被毁,许多研究数据早已经付之一炬,他手上没有可用之人,要建立研究室,谈何容易?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确不像是异化者,沈总派那些人袭击他之后,他的确身受重伤,不过,季宵寒怕节外生枝,只让云烟一个人替他医治……” 沈嫣然尾音一顿,白皙手指如若无骨一般,在沈廷沣胸口有一圈没一圈的绕着,“我查问过安插在季宵寒身边的内线,季宵寒身上的伤的确很重,我走之后,季宵寒已经陷入昏迷,生死未卜。” 沈廷沣一脸不屑,“既然他不是异化者,便不值得我再为他花费这么多心思,后面的事情,也不需要我们出手,立即通知季建邺,剩下的事情,交给他去处理。” 虽然季宵寒不是异化者,但季氏集团的财富,却仍旧不可小觑,季氏集团的财富,他必须弄到手。 沈嫣然:“是,沈总……对了,我听说,宋誉那边有了新的进展……” 不及沈嫣然把话说完,沈廷沣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一把扼住沈嫣然喉咙,唇边勾勒出一抹森冷诡谲的笑意。 沈廷沣声音极冷:“下一次,你手再伸这么长,我会亲手剁了你,扔去喂狗,滚!” 沈嫣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苍白,她颤抖着手指捧着脖子,一脸惊悚的逃离开了沈廷沣的书房。 书房内,一阵诡异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沈廷沣才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电话响了几声,电话那头被人接起。 沈廷沣面无表情道:“季宵寒不是异化者,将他从名单上勾除。” 电话那头的人迟疑了片刻,“是,沈总。” 沈廷沣:“下一个疑似者,是谁?” “云氏大小姐……云烟。” …… 深夜,微博突然爆出几条爆炸性新闻。 【云氏集团被爆出丑闻,据悉,云氏集团旗下厚德门品牌生产的药物不符合药检标准,已有多人因此受到侵害,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 【云氏集团准接班人云翳私下要挟受害者,有图有真相!】 【御针馆传人竟是道貌岸然伪君子,德不配位,必遭殃灾!】 【患者服用云氏集团新药已丧命,为敛财不折手断,现实版吃人血馒头!】 …… 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如疾风骤雨一般被爆了出来,数百家媒体以及自媒体跟风转载,云氏集团跟云家一时之间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偏巧在此时,还有人将云翳跟药善堂金万邦的赌约再次顶了上来,一时之间,云翳成了众矢之的。 云烟收到这个消息时,已经睡下了,老宅那边陆续来了十几个电话,催促云烟赶回云家老宅,早晨云氏几个叔公带着人闹事,这会儿更是变本加厉,直接堵在了大厅,要云蔚然立即驱逐云翳,否则,他们就要请祖宗家法,废黜云蔚然家主的位置。 云蔚然本来就身体不好,只是勉强撑着一口气,但他一夕之间遭受这么多打击,身体明显已经撑不住了。 云烟接完电话,当即便起身赶回老宅,但她刚一走到门口,就看见傅尘机已经站在季宵寒常坐的那辆黑色宾利轿车旁。 “少夫人,季总已经在车上等你了。”傅尘机轻声道。 风声猎猎,如同冰冷的利刃从云烟脸颊上刮过,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来都是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困境,哪怕当年被族人逼迫至绝境,她也从来都没皱过一下眉头。 可是此刻,傅尘机轻飘飘一句话,竟让她皱了眉。 季宵寒,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没那么单纯,以为季宵寒真的喜欢上了她。 黑色车窗缓缓落下,季宵寒漆黑的目光仿佛越过经年累月的时光,缓缓落在云烟身上,“更深露重,我亲自送你。” 云氏内乱,几个叔公趁机逼迫云蔚然夺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季宵寒在这个时候亲自送云烟去云家,已经表明他是站在云烟这一边的,那几个想趁机闹事的叔公就算不考虑云蔚然,也得考虑季宵寒的面子。 换句话说,季宵寒是亲自去给云烟当后台靠山的,试问在燕城,谁不想抱紧季宵寒这根金灿灿的大腿? 云烟压低了眉眼,默不作声的上了车,车子很快启动,如离弦之箭一样驶入了无边夜色之中。 车内,气氛却显得有些微妙又诡异。 “云氏的新闻我已经看了,云家那边的消息,我也大致了解清楚了,想听吗?”季宵寒开口。 闻声,云烟这才抬起眸子,隔着晦暗不明的光看向季宵寒,季宵寒正襟危坐,棱角分明的脸颊倒映在黑色车窗上,看不出喜怒。 “为什么帮我?”云烟轻声问。 季宵寒眸光微动,“你是我的妻子,帮你不需要任何理由。” 云烟一错不错的盯着季宵寒:“季总以为,我会信你?” 季宵寒也不动怒,他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你可以不信,但来日方长,烟烟,我说过的,如果骗我,那就骗我一辈子。” 第三十六章 我错了 季宵寒声音极轻,可他这最后一句话落在云烟耳中,却宛若平底乍响一声惊雷,有那么一瞬间,她心底蓦然轻轻动了一下,仿若顷刻间,有万千海啸侵袭而来,却又在转瞬之间消于无形。 云烟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蹙了几分,她微微抬手,指尖用力抵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转移开了话题:“云氏药检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我哥又怎么被卷进去了?” 即使云氏集团的药检出了问题,各大媒体指责的对象也应该是云氏集团甚至云蔚然,可各大媒体加上自媒体全都整齐划一的指责云翳,很显然,这一切都是冲着云翳来的。 可是,为什么? 云耀隐忍不发这么久,已经不动声色引诱云翳跟金万邦比试,为什么偏巧在这个时候来动云翳? 就算云耀这么冲动,可一直隐藏在云耀背后的那只老狐狸云明礼呢? 更何况,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云蔚然以及云氏集团高层绝不会袖手旁观,毕竟那些高层也不傻,不可能因为云氏内斗,而牵连自己。 季宵寒并没有察觉到云烟面上的异常,开口道:“两个月前,云氏集团旗下厚德门研发了一款新的中成药丸,这种药丸主要针对一些肝病患者,虽然目前市面上仍旧没有特效药可以彻底根治肝病,不过,这一款药丸却可以有效缓解病人疼痛,且有一定抑制作用。” 闻声,云烟回过神来,看向季宵寒:“你说的是扶灵丸?” 云烟对扶灵丸倒是有一些印象,这药是云蔚然偶然从一本古籍中发现的,之后云蔚然亲自调配,并且亲自试验过的,单是实验前后就进行了六七次,最后才在人体上实验,但当时的实验结果并没有任何问题,不少服用扶灵丸的病患,肝痛的症状有明显缓解。 再加上,云蔚然生性谨慎,即使这药丸用于人体之后没有任何异常,他仍旧等了将近3个月,确定没有任何接受实验的患者出现问题,他这才让云翳亲自送去药检。 退一万步说,这药真的有什么问题,但这是中成药,药性温和,并不浓烈,不至于闹出人命,可死者家属抬着死者遗体在云氏集团大楼前摆设灵堂,却是不争的事实。 死了人,送检的药丸又被爆质量有问题,这事可不是三两句话发几个声明就能说得清楚的了。 这时,季宵寒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扶灵丸,但扶灵丸也只是一个导火索,是他们对付云氏的一个重要筹码,但却不知为何,他们突然提前了使用这个筹码。” 云烟皱了皱眉:“提前使用了这个筹码?” 季宵寒:“送检的扶灵丸,是被人掉包过,的确有问题的伪造药丸,而且,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云明礼。” 季宵寒话音落下,云烟面上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了一层寒霜,眸底闪过一抹阴沉:“就为了争夺家主的位置,他们竟然可以这样草菅人命?” 闻声,季宵寒面无表情的道:“人命,不过蝼蚁。” 云烟瞳孔骤然一阵紧缩,视线落在季宵寒身上,“你说什么?” 季宵寒神色淡漠,如深潭般幽邃的眸子毫无波动,“古往今来,在上位者眼中,人命本就如同蝼蚁一般卑贱,在他们眼里,人命也不过是供他们驱使与驾驭的蝼蚁而已。” 云烟手指一点一点攥紧,“你也这样想?”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云烟眼中,人命比什么都重要,荣华富贵权倾天下都不过是过眼烟云,死后都会化为一抔黄土,所以,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云烟从来都没想过当什么救世主,可人命,总归是人命。 季宵寒看蜉蝣般的眼神看向云烟,旋即开口:“是,人太脆弱,哪怕只是磕碰一下,都有可能丧生,太弱,就必须要接受天命。” “天命要他们死,他们就必须去死?”云烟冷笑,眼角眉梢皆是讥诮。 车内诡异的静默了片刻,针落可闻。 片刻后,季宵寒忽然抬手,轻轻揉了揉女孩长发,哑声开口:“我错了。” 云烟:“……” 前排傅尘机差点一口血噎在嗓子眼,脚下条件反射的重重踩了一脚刹车,黑色宾利在路上拐出了一条s曲线,之后才恢复正常。 车子恢复正常之后,傅尘机从后视镜扫了一眼他家季总,他耳朵一定是瞎了,否则,他家季总那种钢铁直男本男的男人,怎么可能认错? 他一定是看到一个假季宵寒! “算了,”云烟用力揉了揉眉心,“言归正传,扶灵丸被调包这件事,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云明礼和云耀是想在哥哥跟金万邦比试输了之后再爆出来,到时候,爷爷就没任何理由偏袒哥哥,至于我…… 我在他们眼中不过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而已,对他们自然没有任何威胁,所以,只要三叔公这一边的势力妥协,云氏未来家主,必定是云耀。” 云明礼和云耀这把如意算盘倒是打得真好,只可惜,他们碰到的,不是那个徒有其表的花瓶废柴云烟。 季宵寒目光沉沉的盯着云烟,缓声道:“三叔公云明荣这个人,倒也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但云耀现在既然已经搭上沈家那条线,云明荣就算想反对,恐怕也无能为力。” 金万邦背后是沈氏集团,而云耀却跟他一起联手,换句话说,云耀已经跟沈氏集团这边达成合作关系,有了这一层关系,云明荣想争也争不过,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更何况,云明荣这一脉,倒也的确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能够接手云氏家主的位置。 云烟眸底划过一抹冷光,“看来他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季宵寒隐匿着危险的目光,缓缓落在云烟身上,“这东风,他们今夜借不来了。” 云烟神色微怔,“借不来了?” 季宵寒略微颔首,眼尾微不可查的轻轻上扬了几分,一字一顿的开口:“因为,我来了。” 第三十七章 他负不起这个责,我呢? 燕城,云家老宅。 夜沉如水,四周一片漆黑,但云家老宅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此刻,老宅忠义厅里里外外却是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云家上下几乎全都到齐了,所有人都堵在忠义厅,云氏几个长辈叔公甚至当面要求云蔚然驱逐云翳,给云家和云氏集团一个交代。 堂上,云蔚然一身黑色长袍,面色苍白的坐在首位上,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即使他极力控制,但却仍旧抑制不住的细细颤抖着,黑袍背后,已经濡湿一片。 与此同时,云家几个长辈叔公分别坐在堂上两边,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意味深长的盯着云蔚然。 “家主大人,云翳闯出这么大祸,你难道还想包庇他不成?今天家主大人要是不把云翳交出来,我们今天就都不走了!” “人家死者家属把灵堂都摆到了公司大楼,咱们云氏一族世代悬壶济世,现在出了人命,总得要给人家一个交代吧,不然咱们云家这招牌,怕是就这么砸了吧。” “送检的扶灵丸也是云翳负责,不是我说,云翳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家主大人何必如此固执……” “可不就是,云翳实在难当大任,总不能为了一颗老鼠屎,搅坏这一锅粥,为今之计,只能将云翳驱逐出云氏,安抚死者,给死者和公司高层一个交代吧……” …… 墙倒众人推。 这些人平素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只凭生在云家,便可以不劳而获的坐拥万贯家产,可一旦遇到任何困厄,他们却是第一个站出来捅刀子的人。 可偏偏这世上,最多的就是这一类宵小之辈,他们从云氏集团拿走分红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些钱究竟是怎么赚来的。 首位上,云蔚然苍老浑浊的眼珠,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这就是他用尽一生来守护庇佑的族人,到头来,却纷纷将手中最冷的箭射向了他。 “诸位,送检扶灵丸一事,与大少爷无关,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我已经派人去彻查此事,诸位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不必将脏水往大少爷身上泼,也不用因此为难家主大人。” 嘈杂拥挤不堪的忠义厅外,陡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话音落下,众人便顺着那视线朝着忠义厅外看了过去,忠义厅入口,顾行简一身风尘仆仆,从外头走了过来。 “原来是家主大人养的疯狗,你算什么东西,云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了,你给我滚!” “对!顾行简,你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连进入老宅的资格都没有,你在这横给谁看?” “可不就是,而且,云氏股票大跌,外头更是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这么大的责任,你负得起这个责吗啊?简直是笑话!” …… 顾行简一身纯黑色正装,神色看上去十分疲倦,但此刻,他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极冷:“我负不负得起这个责,还轮不到你们来管,如果没有我,你们以为你们可以每年游手好闲的拿到分红?” “顾行简,话也不是你这么说的,就算家主大人重用你,但今夜是我们云氏内部的事情,你这个外人,的确没资格站在这里,识趣的赶紧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云明荣第一个跳出来,满脸怒火的开口道。 顾行简是云蔚然的人,当初云翳去御针馆之时,顾行简同时进入云氏集团做事,这几年,云氏集团发展得顺风顺水,顾行简功不可没。 但今夜此刻,打顾行简的脸,无异于当众打云蔚然的脸,云明荣等人岂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有我在,我看你们谁敢!你们不是都想弄清楚扶灵丸药检不合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行简,你过来。”首位上,云蔚然终于开了口。 顾行简:“是,家主大人。” 话音落下,顾行简便迈开步子,面上没有丝毫惧色的朝着云蔚然走了过去。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人群,竟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通道,顾行简大步流星走至云蔚然跟前,然后不动声色的朝着云蔚然极慢的摇了摇头。 云蔚然眸底神色微微一黯,却只不过是稍纵即逝。 “家主大人,扶灵丸药检不合格一事,可是家主大人你当初亲自宣布,由云翳负责的,怎么现在出了问题,却要顾行简来背这个锅?而且,我没记错的话,扶灵丸送检之时,顾行简还在国外根本就没回来,试问顾行简又怎么可能将扶灵丸送检?”云明荣满脸讥笑道。 原本云蔚然让云翳负责将扶灵丸送检一事,无非是想给云翳积累一些人望,却没料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么大的纰漏。 不过,云蔚然可以确定一点,扶灵丸肯定没有任何问题,更不可能吃死人,一定是其中某个环节出了差错,但现在他已经没时间去调查真相了。 顾行简站在云蔚然身旁,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云明荣一眼,“众所周知,我受命于家主大人,替家主大人打理公司,虽然扶灵丸送检之时我不在,但所有流程以及送检的样品等物,都是由我远程操控的,而且,我归国之后,已经正式接手云氏集团一应事务,所以,不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应该对此事负责。” 如果是平时,顾行简这个理由还能蒙混过关,可今夜,这些人本来就是冲着云蔚然和云翳来的,自然不可能让顾行简这么轻易过关。 云明荣冷冷一笑,满脸阴鸷之色,“顾行简,你当真以为你能负得起这个责?” “他负不起这个责,我呢?不知道三叔公觉得,我是否能负得起这个责?” 忠义厅外,响起一道突兀的女声,下一秒,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向了忠义厅大门口,只见朱漆斑驳的大门前,云烟跟季宵寒以及傅尘机3个人站在那里。 传闻中,云烟嫁给季宵寒之后,跟季宵寒关系一直不好,但此时此刻,季宵寒却跟云烟一起出现在云家,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烟烟!你怎么来了?这里没你的事,你快走!”云蔚然脸色大变,几乎是脱口而出。 第三十八章 德不配位,必遭殃灾 云翳已经被卷进去,无法脱身,眼下云烟不能再卷进来,云氏的这一趟浑水,比云蔚然想象中还要深,但云蔚然也不是任人宰割之人,但有些事,总归他一个人去了结就好,不牵连下一辈。 顾行简视线一直落在云烟身上,他眼珠里缠着一点不甚明显血丝,薄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来劝说云烟离开,更何况,季宵寒还在现场,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僭越。 与此同时,云烟在众人注视之下,一步一步朝着云蔚然走了过去。 不知是因为季宵寒,还是其他什么缘故,人群自动让开一条狭长的道,云烟毫无阻拦的走了过去。 云蔚然面上神色变换了几个来回,最终,那张苍白又苍老满是褶子的脸上,缓缓浮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无力与苍凉。 他一生也算风云纵横,呼风唤雨,却没料到,到最后,竟要让一个晚辈来替自己遮风挡雨,一时之间,云蔚然也不知道自己该觉得欣慰,还是难过。 那个需要他照顾庇佑的小丫头,好似一下长大成人了,可是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她一生平安喜乐,快乐无忧的。 “云烟,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难不成,顾行简这个外人负不起这个责,你能负得起?”云明荣一脸不屑神色,嘲讽道。 不论任何,今夜云氏家主的位置,云蔚然必须得让出来,否则,他们就再也没机会了。 云明荣这话一说出口,底下立即一堆人附和,不是他们看不起云烟,是云烟一直被云蔚然保护得太好,之前云烟已经跳出来一次保护云翳,今天晚上,她可没再那么好的运气,再护着云翳第二次。 云烟走至云蔚然跟前,低垂着眉眼看向云蔚然,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云蔚然是真的太老了,云蔚然已是白发苍苍,行将就木,他一生为云氏鞠躬尽瘁,到头来,却要被这些宵小之辈欺辱,他们凭什么? “爷爷,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们欺负你和大哥的。”云烟抬手,轻轻按了按云蔚然冰冷刺骨的手指。 云蔚然欲言又止,那双浑浊的目光一直落在云烟身上,不及他回话,云烟却已经转过身,走至一旁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季宵寒跟傅尘机两人,默不作声的站在云烟身后,众人看得一头雾水,不由得窃窃私议起来。 云烟抬眸看向云明荣,“三叔公,我没记错的话,扶灵丸送检一事才刚发生,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还没查清楚,我哥就算是有责任,但也不见得要替某些人背锅,不是吗?” 云明荣一噎,随即冷哼道:“云翳负责扶灵丸送检上市,这是家主大人当初亲自对外宣布的,不管是什么原因,扶灵丸送检出了问题,云氏集团因此受累,股价大跌,名声受损,高层追责,这么大的过错,难道你们想就这么抹干净?绝无可能!” 云烟:“三叔公说得这些都对,但如果到最后查出来,送检的扶灵丸出错责任不在我哥头上,三叔公又怎么说?” 云明荣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大,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反驳。 “就算最后查出来送检的责任不在四哥身上,但四哥作为负责人,总不能袖手旁观置身事外吧?再说了,从事发到现在,一连这么多条负面新闻之下,四哥到现在却不见踪影,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堪当大任?”云耀终于开了口。 云耀一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得移向了云耀。 云耀在家族之中一向十分低调沉稳,几乎从来不在任何公众场合发言,可是今夜,云耀却是一反常态,有的人已经琢磨过味来,看向云耀的目光,变得更加意味深长起来。 “阿耀说得不错,眼下局势对云氏极为不利,云翳又是扶灵丸的直接负责人,这些事情,自然应该由他来负责,否则,就算是家主大人硬要偏袒,恐怕也是难堵悠悠众口吧?”云明礼满脸笑意的开口,一副势在必得的神色。 他们盘算如此之久,就等着今夜发难,往日的温和谦逊,此刻全都变成了尖酸刻薄。 闻声,云烟眸底缓缓浮出一抹笑意,唇角一勾,“所以,四叔公和九哥今夜这一出,是想逼着爷爷退位让贤,而且,还要把这个家主之位让给九哥,是吗?” 云烟话音落下,现场顿时炸了。 云耀眸底闪过一抹震惊之色,他怎么都没想到,云烟竟敢当众说出这种诛心之词,虽然他和云明礼等人今夜的确是要逼着云蔚然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他,但那也必须得要名正言顺,否则,他这个位置也坐不稳。 原本一切都计划得天衣无缝,现在却让云烟给搅了局,让他们变得很被动。 “云氏祖训,家主之位自古以来就是能者居之,云翳生性纨绔,既无家主之才,也无家主之德,所谓德不配位,必遭殃灾,云翳做不成云氏未来家主,那么但凡云氏子弟,只要有本事,都可以坐上家主这个位置,不是吗?”云明礼笑道。 姜到底是老的辣。 云烟面上神色没有丝毫波澜,她朝着云明礼看了一眼,唇边泛起一丝空冷笑意,“四叔公说得没错,德不配位,必遭殃灾,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跗骨之蛆一般的蛀虫,平日里不思为家族付出,一心只有阴谋诡计盘算的人,云氏才有今日之祸。” 云明礼脸色陡然大变,勃然大怒道:“你!你……妖言惑众!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指责我?” 云烟面无表情道:“妖言惑众吗?四叔公和三叔公等人究竟联手做了什么,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数?” 云烟话音一落,现场顿时一阵诡异的死寂,针落可闻。 片刻后,云明礼阴森森的盯着云烟,怒道:“云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别想着为云翳开脱,就肆意羞辱诋毁我等!我们做了什么?你有本事倒是拿出证据来,少在这妖言惑众!无耻,简直是无耻至极!” 第三十九章 我给过你机会了 云烟费尽心思跟云明礼等人周旋,就是为了等云明礼这一句话! “四叔公,虽然你和三叔公以及九哥等人不念旧情,但我却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这证据,我看你们最好还是不看为好,只要你们答应放弃追究哥哥的责任,承诺不再觊觎家主的位置,我手上这些证据,就当他们都不存在,我自会销毁。”云烟一笑,幽幽开口。 云烟这话真是说得滴水不漏,既拐着弯骂了云明礼等人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又刻意引诱云明礼等人上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云明礼等人万事俱备,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停下来? 更何况,云明礼等人根本就没把云烟放在眼里,眼下云烟所说的一切,他们都只当云烟是故意拖延,连云蔚然都无话可说,云烟无非是逞一逞口舌之快罢了。 而云烟要的,就是这个。 “烟烟,此事非同儿戏,你……你别胡来。”云蔚然一脸担忧之色。 但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今夜这一场大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总要决出一个高下,否则,无法收场。 云烟看向云蔚然,“没错,此事关系重大,绝非儿戏,所以,请爷爷放心,烟烟绝对不会乱来。” 云蔚然眸色极度复杂,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却是没有再说话。 “云耀虽然是我一手带大,但从小到大,我教他的都是一心为了云氏,从无半点私心,如果云翳有才有德,云耀当然甘愿做他左膀右臂,辅佐他守住祖宗基业,此心,日月可表,苍天可鉴!”云明礼冷声道。 既然今夜注定要撕破脸,云明礼自然也不会再惺惺作态了。 “好一个日月可表苍天可鉴!四叔公说这话,就不怕风大闪了自己舌头?”云烟冷笑道。 云明礼阴森森的盯着云烟,“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是手上没什么证据,就别在这拦着,哼!” “扶灵丸送检时,被人掉了包,换成了有质量问题的假药,所以药检才会不合格……”云烟视线缓缓落在云耀身上,“九哥,我想问你一句,这事,你是否知情?” “什么?扶灵丸被人掉了包?这怎么可能!” “难怪,扶灵丸被人掉了包,药检才不合格,这分明是杀人诛心啊……” “我怎么听着这事好像没这么简单,云烟特地问云耀,是怀疑云耀?” “云耀哪来这么大胆子?他看着也不像是坏人啊……” …… 底下一阵窃窃私议,但所有人的目光,却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云耀。 云耀正襟危坐,背脊几近绷成一条直线,在听闻云烟刚才那一番话时,他眸底闪过一抹明显的震惊,很显然,他没料到那个在他眼中一无是处的废物云烟,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查到这么多。 不,一定不是云烟,是季宵寒! 可是,传闻中,季宵寒不是从来都不曾碰过云烟,这一次,又怎么会亲自护送云烟回来,如果不是刚才季宵寒跟在云烟身后,恐怕云烟都不能顺利从大门外走进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云耀心思电转,然而,他此刻也没什么心思去管季宵寒跟云烟之间真正的关系,今夜他如果不能顺利拿到家主之位,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生来就跌落泥沼,这一步一步踏着鲜血白骨走来,才拥有了今天的一切,所以,他绝不会允许自己输。 成王败寇,没人比他更懂这几个字的意义。 “我只是负责御针馆的日常事务,至于其他的,我自然是……一概不知情的。”云耀抬起眸子,从容镇定的回答道。 不论怎样,此刻他都不能承认扶灵丸的事情与他有关,只要云烟手里没证据,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云烟看向云耀,一双眸子却是毫无波动,如果云耀大方承认,或许,她还觉得云耀有些枭雄本色,但现在看来,云耀的格局实在太小,既没有把控全局的能力,也没有一手遮天的本事,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九哥的意思是,扶灵丸被人掉包一事,跟你也没关系了?”云烟又问。 云耀:“是,如四叔公所言,扶灵丸一事,由四哥负责,我从来都没碰过扶灵丸,当然不知道扶灵丸被调包的事情了。” 云烟一侧眉梢略微一挑,“我以前竟然不知道,九哥这么能说会道,竟然可以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推托得一干二净,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当真以为你所做的一切,就没人知晓?” 说到这里,云烟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微冷:“你自己调包了扶灵丸,把这罪名扣在我哥身上,是为不义;不顾骨肉手足之情,跟四叔公等人联手串通,今夜来老宅逼迫爷爷,是为不孝;串联沈氏集团沈廷沣,诱使我哥签下赌约,是为不仁;爷爷和我哥如此信任你,将御针馆日常事务交给你处理,你却利用他们对你的信任,结党营私,侵占资金,是为不忠!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也妄敢继承云氏一族,当云家未来家主,简直是痴心妄想!” 云烟话音落下的瞬间,全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是一脸惊诧的盯着云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一定觉得自己是疯了。 眼前这个云烟,哪里有从前半点软弱怯懦?! 季宵寒一直站在云烟身后,女孩一字一句落入他耳,周遭嘈杂奇迹般自他耳边褪尽,仿若这天地须臾之间,竟只有他跟云烟两个人。 “砰——” 季宵寒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如同一个人那样,轻轻跳动了一瞬。 “污蔑!你这是污蔑!云烟,你……你怎么敢!”云耀暴怒,脸色阴沉到了极致,眸子里跳动着两簇火焰,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云烟生吞活剥了。 怎么可能? 云烟怎么可能查到这么多线索!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他绝不会这么轻易认输! 云烟闻言,视线缓缓落在云耀身上,她忽然低低笑了一声,语气幽幽道:“我给过你机会了,不论你曾经出于心计还是其他,你照拂我们兄妹的情义,我已经还你了,你想要证据是吗?” “我给你。” 第四十章 我男人是季宵寒 云烟话音落下,全场又是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视线都是意味深长的落在云烟身上,事实上,今夜的局势早已经明了,云明礼和云耀等人无非是图个名正言顺,可他们都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个云烟,破坏了他们的好事。 原本他们都以为云烟不过是哗众取宠,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云明礼这老狐狸也不蠢,这会儿大概已经回过味来了,可云耀自己上了套,箭已上弦,不得不发。 “等等……”云明礼突然开口道。 云明礼一开口,众人视线不由得移向云明礼。 云耀眉头深锁,眉心几乎皱出一道褶子,他眸色阴沉的盯着云明礼,不知道云明礼在这个时候开口阻拦云烟,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四叔公,你还想说什么?”云烟目光灼灼。 不及云明礼开口,现场突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手机铃声,紧接着,不只是谁点开了手机,一阵嘈杂声里,传来一道字正腔圆的男低音。 【……日前,正处在多起丑闻风波之中的云氏集团继承人云翳,被媒体拍到,与娱乐圈某一线艺人共同进入酒店,度过了18小时之后,二人一同从酒店离去……】 大厅内外,几乎所有人在听完这一道声音之后,点开了手机上收到的微博新消息提醒,而所有人屏幕上显示的,无非都是这一条爆炸性的新闻。 云氏集团被推在风口浪尖之上,云氏族人逼迫云蔚然退位让贤,驱逐云翳,可迄今为止,却没见到云翳本人,所有人都在猜测云翳是不是被云蔚然藏了起来,却没想到,这位从小到大在销金窝里长大的大少爷,竟死性不改,风流成性。 这一条消息,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只是在场所有人觉得荒诞不经,不可思议,连云蔚然都露出一脸讳莫如深的神色,这就是他处心积虑护着,云氏未来的家主? “家族逢遭此难,内忧外患,波荡诡谲,云翳却只顾自己风流快活,这样的人,岂能堪当大任?就算扶灵丸一事,可以为他开脱责任,但云翳无才无德,凭什么扶保他来做云家未来家主?大家说是说吗?”云明礼趁机落井下石。 “是啊,云翳这……也太不争气了,这些年,他祸事闯了不少,都是家主大人替他担着,现在竟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何堪大用?”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传出这种丑闻,外界怎么看我们云氏?真当我们云氏没人了吗?” “家主的这个位置,绝对不能交到云翳手中!” …… “就凭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几句看图说话的胡言乱语,凭什么认定这个人就是我哥?”云烟忽然冷声道。 照片模糊不清,几乎不能算作什么证据,只要稍微一查证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这事偏巧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又这么恰到好处的在这个时候被报道出来,要说这里头没点什么弯弯绕绕,打死云烟都不信。 更何况,她相信云翳,就算云翳再怎么纨绔败家,但这个时候,云翳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云明礼冷冷一笑,“云烟,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要颠倒是非黑白,混淆视听吗?” 云烟目光如同毒蛇一般缠绕着云明礼,“究竟是谁在颠倒黑白是非,混淆视听?你们不是笃定我拿不出来任何证据,证明九哥调包扶灵丸一事吗?四叔公,你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一件事。” 云明礼顿时一惊,“什么事?” 云烟轻轻一笑,“你们忘了,我男人是季宵寒。” 云烟这话一说出口,现场顿时一阵诡异的静默,云明礼的神情顿时僵在了脸上,云烟这句话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 一个云烟不足为虑,可一个在燕城纵横商场无所不能的季宵寒,他们就不能不忌惮了。 与此同时,季宵寒立在原地,在云烟那一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浑身如同被人定住穴道一般,泥塑木雕似的僵在原地。 我男人是季宵寒。 “季总,这件事是我们云氏内部的事情,我想季总也不会掺和进云家的漩涡中来吧?”云明礼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立即便反应过来。 他只能赌,赌之前的一切传闻都是真的,季宵寒并不喜欢云烟,今夜季宵寒过来,也无非是巧合,或者什么其他理由都可以,只要不是为云烟而来,云烟他们就没有翻身之地。 现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看向季宵寒,从头到尾,季宵寒都没说过一句话,但此刻,今夜两边争夺的胜败关键,此刻却都压在了季宵寒这个外人身上。 季宵寒缓缓抬起眸子,那双压在镜片底下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无有波澜,他哑声开口:“烟烟是我的妻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季宵寒话音落下,现场骤然一阵骇人的死寂。 云烟几乎是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季宵寒,原本她只是想借一借季宵寒的名头,杀一杀云明礼等人的威风,却没料到,季宵寒竟然这么给面子。 云明礼面上神色变换了几次,最终一脸铁青的道:“就算是这样,你们手上若是没有证据,也别想扭转乾坤!” “谁说我手上没有证据?”季宵寒削薄的唇角勾勒出一抹讥诮弧度,开口道。 云明礼直接被一口血噎在嗓子眼,他目訾皆裂,却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反驳,云烟他尚且有把握能镇得住,可季宵寒,绝不是他几句话就可以镇得住的。 原本今夜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他有九成把握,能一举扳倒云蔚然,可他做梦都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就是这最后一成,或许会让他输得一败涂地。 与此同时,季宵寒话音落下,傅尘机已经上前半步,“诸位,我家少夫人刚才已经罗列过云九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四条罪状,这四条,我家少夫人并不是信口开河,至于证据,就在我手里这个u盘里,但诸位要想清楚了,只要我将这个u盘交出去,云氏家丑,可就真正遮不住了。” 第四十一章 但我,从不后悔 傅尘机话音落下,现场顿时一阵诡异的死寂,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傅尘机。 云耀和云明礼等人,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死死盯着傅尘机手里那个银色u盘。 如果这个u盘拿在云烟或者别人手里,他们绝对不会相信那是真的,可那个人是季宵寒,是燕城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季宵寒,他们就不敢赌,赌那个u盘里的东西是假的。 然而,他们处心积虑费尽手段才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 云耀此刻脸色阴鸷到近乎狰狞,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不,他不甘心! 他是从阴沟里爬出来的,每一步都踩踏着鲜血白骨,到如今,好不容易一切都掌握在手,他岂肯轻易认输? 就算是输,他也要输得轰轰烈烈! “是……”云耀忽地冷笑了一声,“就算季总说得这些都是真的,那又怎样?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可以光芒万丈,哪怕他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家主大人却仍旧要把他这摊扶上墙?凭什么?” 云耀说到这里,神色反倒逐渐平静下来,他视线落在首位上的云蔚然身上,最后那一声“凭什么”,却是在问云蔚然。 “你当真以为,你做那些事,就没人知道?阿耀,你不该跟他们一样,自甘堕落。”云蔚然摇了摇头,一脸惋惜之色。 云耀大笑,“哈哈哈哈……自甘堕落?你高高在上,怎么知道我是怎么走到今天?如果没有他们,我现在恐怕仍旧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小角色,什么自甘堕落,我无非是不想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遭人白眼罢了。” 他生如蝼蚁,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他最懂得,什么叫恶,却从来都没人教过他什么是善,因为这世上本来就有无缘无故的恶,因为弱小,所以每个人都可以欺辱于他,他要么一辈子这样被人欺辱,践踏碎尊严,要么……反抗。 “我本来就是从阴沟里爬出来的人,这一身骨头里都渗着毒,这些年我什么都做,但我,从不后悔。”云耀补充了一句。 云耀说完,他从容不迫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至云蔚然跟前,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这位掌控着整个云氏近50年的家主,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却又有几分敬畏。 “你确实有才,在医术上也有一些天赋,但我不用你,不是因为你无才无能,而是你心术不正,一旦你上位接受云氏,云氏离彻底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云家上千年的清誉与传承,不能毁在我手上……阿耀,你可还记得我们云氏第一条祖训是什么?”云蔚然缓缓抬起眸子,接住了云耀望过来的眼神。 云耀冷笑一声,“云氏祖训,戒训石上刻得一清二楚,家主大人又何必多问?” 云氏祖训是云氏子弟自从识文断字开始,就要倒背如流的,但凡云氏子弟,哪怕再纨绔,云氏祖训却是都能倒背如流的。 云蔚然:“回答我。” 云耀不知道云蔚然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即开口:“天道重医道,医道须仁道;心不如佛者,不得为医。” 闻声,云蔚然轻轻摇了摇头,“你心中,可有半点仁道?” 不及云耀反驳,云蔚然伸手,从一旁桌子上拖出来一个狭长的小匣子,云蔚然苍老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小匣子,短暂的沉默之后,云蔚然骤然抽手,“你自己打开。” 云耀朝着云蔚然看了一眼,喉咙轻轻动了动,然后他打开了那个小匣子,小匣子里是一叠资料,还有不少照片等物,云耀只看了一眼,脸色便缓缓沉了下来。 “你以为,你这些年来做的事情真的都天衣无缝?当初让你去御针馆,我的确是有考验你的意思,如果你真的有德有能,那么,云氏也未尝不能交到你的手里,可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云蔚然神色淡漠的道。 云耀捏着照片的手指一点一点攥紧,目光怨毒的盯着云蔚然。 “收人钱财,结党营私,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为了你自己的目的,不惜兄弟阋墙,不折手断,这样的人,如果将云氏交到你手里,我死后,都无颜在九泉之下去见列祖列宗!”云蔚然眸子里一片黯然。 云蔚然深吸了几口气,又摇了摇头,“你又以为,云明礼和云明荣等人是真的为了扶持你?这两个人,哪一个不是心怀鬼胎?就算今夜你真的成功了,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坐上家主的位置?你出去看看,云知节早已经在外头等着,等着你谋篡了家主的位置,然后将你打翻在地,取而代之,阿耀,你终究太年轻了。” “你说什么?云知节怎么会在外头?”云耀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目訾皆裂。 云耀话音落下,大厅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下一秒,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大厅门口。 这时,一直失踪的云翳,带着人正从外头进来,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那不是云翳吗?怎么会这样!” “押着的那个真的是云知节?” “我老早就听说,云知节是云明礼的私生子,看来,这个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啊……” …… 云翳押着云知节从外头走进来,之前那个传闻云翳被记者拍到在酒店跟女艺人有染的传闻,也就不攻自破了。 而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是坐在首位上那个日益衰老几近风烛残年的云蔚然,姜,终究还是老的辣。 从云蔚然拿出一个小匣子,云烟就已经猜测到,云耀以及云明礼等人所做的一切,云蔚然其实早就知道的,只是云蔚然估计云氏脸面,也是给云明礼等人最后一个机会。 只可惜,云明礼等人以为胜券在握,根本就没想给云蔚然机会,也就等于是,他们亲自把自己推上了绝路。 “这几年,家主大人把公司交给顾行简,把御针馆交给云翳,自己在老宅养病,我还真的以为,你这头老虎已经没了牙,不会再咬人了,没想到,我还是算错了一步!”云明礼冷笑,声音冷得结冰。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第四十二章 成王败寇 “没有老虎的牙齿,依旧是老虎……四弟,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死心?”云蔚然苍老的目光,极慢的落在云明礼身上。 他这一声四弟,却是让云明礼心中蓦然一颤,云明礼一咬牙,随即冷声道:“家主的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云蔚然,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当初要不是你篡改了老爷子的遗嘱,我又怎么可能输给你?今天成王败寇,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知节对这些事一无所知,我要你放过他。” 事已至此,成王败寇,而虎毒不食子,他要保全云知节,保全自己最后这一点血脉。 云蔚然苦笑一声,扭过头看向云耀,“你听见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最在意的,只有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云知节。” 云蔚然话音落下,满场哗然,因为,他这一句话,便证实了之前所有传闻猜测,云知节的确是云明礼的私生子。 在世家大族之中,私生子生来就不可能出头,因为,家族不会允许一个私生子上位败坏家族名声,有时候,家族名声比一条人命都还要重要,所以,云明礼当初费尽心机,给云知节安排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份。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云明礼封了所有知情人的口,可有一样东西,却是无论如何都做得假的——血脉。 云明礼算无遗策,却永远算不到,云知节长大之后,会跟他长得越来越像,于是谣言四起,甚嚣尘上,这是云明礼无论如何都无法更改的事实,所以,他不得不在事情还未脱离自己掌控之前,兵行险着,先下手为强。 “儿子?爷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是你儿子?”云知节半跪在地上,一身狼狈,撕心裂肺的吼出声,面上一脸灰败之色,死死盯着云明礼。 云明礼棺材板似的僵坐在椅子上,良久,他才看向云蔚然,“你赢了。” 云知节的身份,是最锋利也是最无情的一把刀,不但斩断了他的痴心妄想,也斩断了云知节的所有前途。 云蔚然轻轻叹了一口气,“翳儿,送各位长辈回去。” 云翳立即道:“是,爷爷。” 云蔚然这话虽然说得客气,可今夜在场的人,此刻心里都是虚的,不论怎样,他们刚才听信云明礼的话,逼迫过云蔚然,而如今真相大白,云蔚然的地位依旧不可超越,他还是云氏的家主,是云氏不可直视的太阳。 即使他们很想知晓云明礼跟云知节之间的关系,但云蔚然开口,他们不敢再留。 很快,众人就散了,连云明荣都被小辈搀扶着离开了云氏,云明荣心里当然也很清楚,今夜之后,他以及他这一脉,永远与家主的位置无缘了。 任凭多少野心和阴谋算计,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都不过是炮灰。 忠义厅内,除了云烟等人,也就只剩下云明礼以及云知节父子,还有没走的云耀了。 “我跟你斗了大半辈子,没想到,到最后竟然输得一败涂地,这是我的命,我认了,但祸不及下一代,我一生就只落下知节这么一个种,你要答应我,不论怎样,都不要动他。”云明礼猩红目光看向云蔚然,一字一顿的开口。 云知节如被雷击,满脸无法置信的神色盯着云明礼,爷爷突然间变成自己父亲,云知节根本接受不了。 不只是云知节,云耀的脸色陡然僵硬在脸上,目訾皆裂的盯着云明礼,到得此刻,他还不明白真相,那他就真的白活了这么多年。 他本来以为云明礼一心扶持自己,是因为云知节太过平庸,而云明礼又只有这么一个孙子,他曾经允诺云明礼,只要他拿到家主的位置,便将御针馆以及云氏集团旗下几个子公司交给云知节打理,换句话说,在云氏,除了他之外,云知节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这一切躲不过是一场虚妄的假象,云明礼不过是让他当炮灰,明里让他去得罪人,去做那些沾满鲜血的丑事,而云知节却清清白白,一旦今夜他们成功,此刻,云明礼一定会毫不迟疑的翻出旧账,将他打入地狱! 从头到尾,云明礼都只不过是拿他当枪使,拿他去杀人诛心! 云蔚然:“当年你强迫婉臻在先,已是铸成大错,后来婉臻有了身孕,生下知节,整日郁郁寡欢,这才被孝庚发现了端倪,你为了掩盖自己禽兽的事实,竟然丧心病狂,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独子,甚至还想继续霸占婉臻……” “够了!”云明礼厉声喝道,“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这些旧账,就不必再翻了!我要你答应我的事,你能不能做到?” 云蔚然注视着云明礼,轻轻摇了摇头,“祖宗有训,云氏族人不得自相残杀,他身上既然流淌着云氏血脉,只要他安守本分,我自然不会动他。” 安守本分,也就注定云知节这一生与家主的位置无缘了。 云明礼当然听得懂云蔚然这句话的意思,原本他想要云知节坐上家主的位置,但事已至此,他已退无可退,能保住云知节的身份,已经是他唯一能为云知节做的事情了。 “爷爷……家主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云知节痛苦的呜咽道。 云明礼目光沉沉的注视着云知节,这大概是他这一生,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云知节,也是最后一次了。 “知节,你过来。”云明礼朝云知节招了招手。 云知节一路跪行过去,双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抱住云明礼的腿,“爷爷……” 云明礼摇了摇头,“不要再叫我爷爷,知节,你记住,你是我唯一的儿子,身上流着的是我云明礼的血脉……我是你的父亲,是你唯一的父亲,明白了吗?” 云知节瞳孔骤然一阵紧缩,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云明礼。 云明礼抬手,眼中再也没有昔日的盘算与诡谋,良久,他终于开口:“知节吾儿,这是父亲唯一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第四十三章 盖棺定论 云明礼话音落下,细细颤抖的手轻轻揉了揉云知节的头,云知节一脸恍然不安,可下一秒,他脸色陡然大变,撕心裂肺的大喊:“爷爷!” 云明礼七窍流出血来,可他恍惚听见云知节那一声“爷爷”,苍白的唇翕动了几下,像是想说什么,可他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成王败寇。 他既然输了,哪怕云蔚然不要他的命,他也活不成了,他可以死,但绝不能容忍自己一辈子输给云蔚然,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云知节,死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爸……爸……爸爸……” 云知节哀恸至极,不住的抓住云明礼的手,云明礼那双涣散的眼睛,已经不能集中落在云知节身上,可是,听见云知节这一声“爸爸”,他好似终于可以心安,眼角滚落下两滴浑浊的眼泪,唇边竟渐渐勾出一抹笑意。 只是,那笑意将成不成之时,便陡然僵在了脸上,永远定格了下来。 云明礼死了。 云蔚然也不由得黯然神伤,他跟云明礼你死我活的斗了大半辈子,到最后,他终于赢了,云明礼也死了,但或许是因为英雄惜英雄,此刻见到云明礼猝死,云蔚然却并没有半分解脱,反而觉得心里头有一些空。 云蔚然猛地咳嗽了几声,他捂着唇,摊开手时,掌心竟是一片殷红的血迹。 云烟盯着云蔚然,“爷爷!你……” 云蔚然摇了摇头,“我没事,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我不会有事的,今夜总算是过去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翳儿,叫人进来,料理四叔公的后事,说到底,他还是我们云家的人。” 云烟欲言又止,云蔚然已看向季宵寒,“你们都出去……宵寒,你跟我来。” 季宵寒略微颔首,“是,爷爷。” 云蔚然颤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最后一次落在已经死去的云明礼身上,然后,由季宵寒扶着,极慢的离开了忠义厅。 忠义厅内,刚才众人的呼呵声仿若仍旧回荡在耳,而此刻,却只剩下云知节悲恸的哭声。 人死灯灭,盖棺定论。 云蔚然扶着忠义厅斑驳的朱漆大门,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强压下喉头的腥甜,继续朝前走了。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已经铲除了云翳将来坐上家住位置最大的障碍,他可以放心的走了,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是如履薄冰,从来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但是现在,他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咳……” 云烟依旧能听见云蔚然压抑的咳嗽声,直到那声音逐渐消失在这寒夜里。 云翳已经叫了人进来处理云明礼后事,等他安排完,他这才走至云烟身边,“烟烟,哥送你出去吧。” 傅尘机立即道:“少夫人,我在外面等你。” 云烟轻轻点了点头,等傅尘机走远,她这才跟着云翳,一路离开了忠义厅。 云家老宅很大,两人沉默的走了很长一段路,云翳才开了口,“很小的时候,家族里几个长辈都不喜欢我们,见到我们也都是严肃着一张脸,只有四叔公……我们小时候,他抱过我们,给我们买过糖人,这些我都记得。” 云翳尾音一顿,眼眶已经泛红,声音不由得哽咽了起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云烟朝着云翳看了一眼,片刻后,她目光越过云翳,看向了这灯火通明繁华已极的云氏老宅,这就是为什么,这就是云氏千百年来从不停止内斗的原因。 古往今来,谁不想高高在上,谁甘愿被人踩在脚下,永远只能俯首称臣? 前世,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心守护的族人会将她逼到绝境,可到得如今,她已经想明白了原因,欲壑难填,杀戮不止。 “哥……你以前,是故意装作很平庸的样子,你是不想看到他们为家主的位置争斗,你不愿看到手足相残,是吗?”云烟低垂下眉眼,轻声问了一句。 云翳并不蠢,否则,云蔚然不会一心想把云氏交给云翳,可想要当家主,太过仁慈,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半晌后,云翳的眸子动了动,他满嘴苦涩的道:“大家毕竟都是一家人啊。” 云烟摇了摇头,“错了。” 云翳:“什么错了?” 云烟:“你有没有想过,爷爷做家主这些年,虽然底下仍旧有不少魑魅魍魉明争暗斗,可云氏总体上却是平静的,因为爷爷够强,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无法兴风作浪,就拿今晚来说,原本我也以为爷爷什么都不知道,四叔公他们胜券在握,但其实爷爷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而已,如果四叔公他们不作,他们就可以永远平安的活下去,爷爷也不会把这些丑事翻出来。” 云烟顿了顿,缓声道:“成大事者,必须先学会隐忍,最重要的是,你还要有镇得住那些魑魅魍魉的实力,否则,你会像四叔公一样,输得一败涂地。” 云翳神色微讪,他盯着云烟,良久,才轻声道:“烟烟,你真的长大了,你变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眼前这个云烟,和原来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小女孩,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不是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云翳都不敢相信,刚才那些话,是出自云烟之口。 云烟一笑,“人都是会变的,我们都会变,不是吗?” 云翳长长叹了一口气,“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倒是问你,季宵寒……他真的对你好吗?” 云翳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季宵寒不喜欢云烟,两人结婚半年,季宵寒从来都没碰过云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可今夜季宵寒却是亲自过来给云烟撑腰,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你不信他?”云烟反问。 云翳沉默了两秒,旋即抬手轻轻揉了揉云烟脑袋:“我也是男人,更何况,外界有关季宵寒和沈嫣然的传闻也不少……哥哥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哥哥只希望你这一生能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第四十四章 她是我的 云家老宅,书房。 云蔚然书房是禁地,除了云蔚然和管家龙叔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私自进出,云翳也需要等云蔚然批准,才可以进入书房禁地。 除了顾行简之外,季宵寒是第一个进入云蔚然书房的外姓之人。 云蔚然的书房极大,四面墙上是及顶的书架,一些书架上悬挂着古籍字画,书房正中间摆放着一张上好的红木书桌,书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宵寒,听说你棋下得不错,陪爷爷下一局?”云蔚然在椅子上坐下来,指了指面前的棋盘。 季宵寒略微颔首:“是。” 云蔚然自己执了白子,季宵寒执黑,按照古时候规矩,白子先行,季宵寒先落子。 云蔚然朝着季宵寒看了一眼,落下一子,方才缓声开口:“今夜之事,说到底也是我云氏一族内部的事情,你是为什么而来?别告诉我,你只是为了烟烟,我还没老眼昏花,信这种鬼话。” 季宵寒这样的人,心里装着太多东西,心思也太过复杂,更何况,季宵寒之前跟云烟的关系算不上好,季宵寒怎么会为了云烟来云家老宅。 “有何不可?”季宵寒反问。 云蔚然目光落在季宵寒身上,静静注视着季宵寒,良久,云蔚然抬手落下一子,“我知道你想对付沈氏,也知道你有麒麟手段,可是……我不许你动烟烟,她不是你的筹码,我时间不多了,当初若不是老夫人亲自开口,我也不会把烟烟嫁给你,烟烟是喜欢你,可要彻底忘记一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你如果不喜欢她,我会让她跟你离婚,从此跟你季家再无半点关系。” 季宵寒指骨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枚白子,压在金丝眼镜镜片下那双幽邃的眸子里,缓缓浮出一抹前所未有的茫然。 良久,季宵寒落下一子,幽幽开口:“她,喜欢我?” 云翳也曾跟他说过这样的话,还有很多人,都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从前的他也从不在意,因为对他来说,一个人是不是喜欢他,不会对他构成任何影响。 可是,现在的他在意。 云蔚然眸色微沉,压抑的轻咳了几声,这才开口:“烟烟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她喜不喜欢一个人,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如果不是她喜欢你,我当初又怎么会同意老夫人,把烟烟嫁给你,说到底,我也是想要她死心。” 云烟虽然是云氏子弟,但在云蔚然眼中,她就只是他疼爱的掌上明珠,她想要什么,他就想办法替她得到,可唯有真心,他不能替她得到。 不论怎样,云烟嫁给季宵寒,能得到季宵寒的喜欢,跟一生一世也好,不能得到季宵寒的喜欢,最终要分开,那也该没有遗憾了。 “她是我的。”季宵寒眸内寒光一闪,全身上下仿若笼罩着一股冰冷死寂的气息,令人背脊一阵阵发寒。 云蔚然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季宵寒,“你喜欢她?” 季宵寒手里的那枚白子,已被捏成齑粉,他略微一抬手,将手里的齑粉扬开,面上神色却是有些迷茫,然后他极轻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何为喜欢。” 他这一句,却并不是假话,他生来注定踏上一条前途未卜的孤途,从未想过什么是喜欢,也不懂得怎样去喜欢一个人。 云蔚然喉咙轻轻动了动,捏在手里的黑子落下,他轻声开口:“如果你不喜欢,不如放手。” 季宵寒瞳孔微微一缩,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了一层寒霜,周遭空气瞬间冻结成冰。 “我希望你记住,烟烟是与众不同的,她能嫁给你,是你的福气,将来我云氏一族的兴衰存亡,都系在她一人身上……” 云蔚然尾音一顿,旋即缓缓垂落下眸子,“即便将来她不得不走上那一条路,但能护她一时,我便护她一时,就算拼着我这条老命,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她半分……宵寒,你只需要回答我,如果我不在了,你能护得住她吗?” 他和季宵寒身上都背负着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已经衰朽残年,来日不多,带着那些秘密去死,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因为他终于不用再背负那些沉重的枷锁,画地为牢了。 季宵寒看向云蔚然,“能,只要她不背叛我,我便能护她一世。” 闻声,云蔚然眸底闪过一抹释然,还有几分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或许是一种解脱,又或者,是一种放心。 云蔚然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道:“宵寒,不论将来发生任何事,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事,永远都不要放弃她……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背叛她,放弃她,你也不能,你要守着她,护着她,跟她生死与共。” 季宵寒闻言,白子一落,“这些我都可以答应你,不过,云老真的以为,你可以将云氏一族摘出来,从此……与那个世界再无半点干系么?” 云蔚然瞳孔骤然一阵紧缩,眸底冷光乍现,那一瞬间,他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刚才的老态龙钟与疲倦憔悴,仿若在顷刻间便消失殆尽。 “你到底是什么人?”云蔚然拳头无意识的稍紧了紧,阴沉的目光牢牢锁定着季宵寒。 季宵寒低垂着眸子,那双如同深潭般的眸子里,宛若倒映着浩瀚苍穹,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我是什么人,云老不必知道,你也不可能知晓我是什么人,不过,话说回来,换做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有些事,到此为止就好,不必牵连下一代人。” 云蔚然眸底翻滚着一抹说不出来的戾气,然而,几秒钟之后,他面上表情突然痛苦得扭曲起来,像是有什么人强行抹去了他脑中的一些记忆。 片刻后,云蔚然突然眼睛瞪得像铜铃大,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死死盯着季宵寒,“你……你是……啊……” 季宵寒眼尾轻轻上扬了几分,语气幽幽:“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你的孙女婿而已。” 第四十五章 你愿意成为我的软肋吗? 季宵寒话音落下,云蔚然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珠,逐渐变成一片漆黑,连一丝眼白都没剩下,他的神情也逐渐变成一片空茫。 季宵寒落下手里的白子,神色淡漠的道:“你是否是异化者?” 云蔚然满是褶子的老脸上忽地浮出一抹仿若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之色,眉心几乎皱出一道褶子,似乎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季宵寒视线落在云蔚然脸上,再问了一遍,“你是否是异化者?” 云蔚然七窍开始流血,心脏疯狂跳动起来,苍白的唇不住的颤抖着,血开始越流越多,云蔚然的脸色也跟着越来越苍白,很显然,云蔚然快到极限了。 还不说吗? 季宵寒目光里一片漆黑,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正要开口,却听见云蔚然几乎是从牙缝里抠出来一个字。 云蔚然声音极轻,破碎得几乎不成声:“是……” 话音落下,云蔚然“噗嗤”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红的血,溅在了面前的棋盘上,却奇迹般的没有溅落在季宵寒身上,仿若季宵寒身上有着一道天然屏障,自动隔绝开了周遭一切。 这时,云蔚然抬手,擦去了云蔚然脸上的血迹,而云蔚然的眼白也逐渐回落,他眼珠里除了缠着一点不甚明显的血丝,竟跟刚才没有任何区别。 云蔚然眉头深锁,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用力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他刚才只觉得脑子里一阵钝痛,之后便什么知觉都没了。 “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云蔚然一支手用力抵着太阳穴,神色有点迷茫的问。 他是真的老了,刚才跟季宵寒说了些什么,竟都想不起来。 季宵寒:“爷爷要我答应你,不论将来发生任何事,都要我庇佑烟烟,与她,生死皆与同。” 云蔚然抵着太阳穴的手指略微一顿,旋即开口:“我时间不多了,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烟烟一人,宵寒,如果你不能答应我,就放了她,别给她那些虚无的幻想,如何?” 季宵寒的眸光落在云蔚然身上,“她是我的,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对不会放了她。” 云蔚然沉默了两秒,“很好,宵寒,你要记住你今天答应过我什么,如果将来有一天你食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季宵寒:“好。” 云蔚然神色有些复杂的盯着季宵寒,事实上,他也知道,季宵寒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庇护云烟的人,但同时,他也会是云烟最大的威胁。 他没时间了。 就算他心里有千万疑虑,但事已至此,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烟烟已经在外头等你了,你快去吧,别让她等太久。”云蔚然满脸疲惫落寞之色,声音沙哑的开口。 季宵寒从容不迫的站起来,“那我就先告辞了。” 云蔚然摆了摆手,季宵寒便离开了云蔚然书房,他刚从书房大门口走出来,就看见站在门外一脸憔悴苍白的云知节。 云知节站在寒风中,早没了昔日的温润如玉,如今只剩一身狼狈落拓,那寒风仿佛刮骨的钢刀,轻飘飘从他心口滚过。 季宵寒越过云知节,一步一步的走远了。 云知节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在衣袖里捏得咯吱作响,他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森杀意,却只是稍纵即逝,很快,他便重又换上了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哆嗦着,颤颤巍巍的朝着云蔚然书房走了进去。 这彻骨寒夜,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走向了自己命定的那一条不归路。 …… 宾利车内。 季宵寒回来时,云烟已经在车上等着了,季宵寒上车之后,傅尘机立即启动车子,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迅速驶入了夜色之中。 云明礼自尽,云耀已经被云翳亲自关押了起来,云氏一族其他人见识了云蔚然雷霆手段,短时间内绝对不敢再造次。 不论怎样,今夜这一场大戏已经落幕。 可不知道为何,云烟心底却没来由的卷起一阵莫名的烦躁不安,或许是因为云蔚然的病情越来越重,又或者是因为看到云氏一族平静表皮下暗藏的汹涌波涛,让她想起了前世的那一些事。 “在想什么?”季宵寒忽然问。 云烟坐在椅座上,那张祸国妖民一般的脸颊倒映在黑色车窗上,那是一种仿若自灰烬里开出一朵圣洁白花的干净,让人忍不住想要破坏捏碎。 闻声,云烟回过神来,她看向季宵寒,“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云氏一族表面上看上去十分平静,内地里却早已经斗得你死我活,从前……从前我不在的时候,爷爷一个人都是怎样撑过来的。” 她曾是云氏一族的家主,知道要支撑一个庞大的家族很不容易,而覆盖在一个大家族之下,又有多少旁枝末节的势力,都需要家主来维系,当初她是没得选择,身为云氏一族嫡系,天生拥有最纯正的神农血脉,从一出生,就注定踏上那条王者之路。 可从来都没人告诉过她,王者之路历来都是踩着鲜血白骨,一步一步踏碎自己一身傲骨,才能碎骨重塑,才能高高在上,前世她只是踏错了一步,便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死无全尸。 而云蔚然如履薄冰一辈子,究竟要承受多少常人不能承受的痛和苦? “各人都有各人的路要走,不只是云老一人,身为世家大族的掌权者,便不能有常人的七情六欲,更不能有软肋,否则,便寸步难行。”季宵寒忽然道。 云烟身体往后靠了靠,眼角余光却依旧落在季宵寒身上,“所以,季总从来都不会允许自己有软肋,是吗?” 人一旦有了软肋,便不再坚不可摧。 季宵寒闻言,却是忽然低低轻笑了一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宛若倒映着万千璀璨星辰,男人眼尾微微上扬几分,声音极轻:“那么,你愿意成为我的软肋吗?” 云烟:“……” 她是不是被季宵寒这个钢铁直男撩了? 第四十六章 我即为光 如果是从前的云烟,听见季宵寒这一句话,一定会很开心,可现在的云烟,从不屑成为任何一个人的软肋或者附属,她从来只信自己,尤其是在经历那些事之后,她早已经练就一颗坚不可摧的心。 但此刻面对季宵寒,她却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毕竟,现在的局势,她还不能跟季宵寒彻底撕破脸。 云烟头疼不已的瞥了季宵寒一眼,她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幽幽开口:“我不会有软肋,也成为任何人的软肋。” 季宵寒眸色转深,视线一错不错的落在云烟身上,他似乎并不意外云烟这个回答,也正是如此,才显得云烟的与众不同。 “你到底是谁?”季宵寒垂着眸子,忽然毫无征兆的问了一句。 云烟闻言,心头蓦然一颤,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季宵寒是不是已经洞穿了什么,故意挖了个坑,在这等着她。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稍纵即逝,她现在的身份,不可能有人看出破绽,季宵寒绝不可能知道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云烟。 “季总是连自己老婆都不认了?”云烟唇角泛起一丝笑意,背脊却不由得绷得很直,手里不知不觉间,已经捏了一把毒粉。 面对季宵寒,不论怎样,她都不能大意。 季宵寒深邃的目光,似是无意从云烟的手边掠过,却并没有拆穿,只是开口:“你还知道,你是我老婆?今后再有今夜这样的事情,你不必出头,有我在,没人可以伤你。” 云烟这一次可以去确定,季宵寒的确是在撩她,然而,这位爷大概不知道,有句话叫强撩灰飞烟灭…… 这个云烟,年纪轻轻,是真的瞎了,居然喜欢季宵寒这种钢铁直男,长得好看可以当饭吃么? “话不是这样说,你刚才不是说了,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要走,即使……即使将来我们没有分开,但我却永远不可能当任何人的附属品。”云烟单手斜支着额头,面上罩着一层浅浅的疲倦。 车内光线晦暗不明,却因为云烟这一句话,陡然间暗潮汹涌。 季宵寒沉默了两秒,“那你想做什么?” 云烟忽然抬起眸子,看向车窗外浩瀚夜空,“你知道极光吗?” 季宵寒:“嗯。” “它就像是天空中永恒不灭的一道光,绚丽多姿,只一眼便令人沉迷无法自拔,多少人穷尽一生,死在追逐那一束光的路上……”云烟一字一顿的开口,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宛若顷刻间坠落浩瀚苍穹,美得不似人间。 云烟尾音一顿,旋即收回视线,看向季宵寒:“我不愿追光,我即为光,永恒不灭,我就是那一道无人可及的极光。” “无人可及吗?”季宵寒低声呢喃了一句,旋即轻笑一声,哑声开口:“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将你永恒不灭的光,落在我心里。” 会有那么一天吗? 如果没有前世那一场杀戮背叛,或许她会相信时日长久,自己也终究会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接受一份平凡的情爱,和一个人走至白首,这也是她当初想跟季宵寒试一试的原因。 可是,她真的忘得了那一切,心甘情愿落在季宵寒心里,跟他一生一世吗? 云烟不知道,人从来都是这样矛盾,不到最后关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做怎样的选择。 “烟烟,我们来日方长。”季宵寒忽然又说了一句。 云烟垂着眸子,“我有点累了,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季宵寒:“好。” 云烟本来只是想回避季宵寒这个话题,但不知为何,她一闭上眼睛,便觉得一阵倦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她带着这一世的记忆回到了那个世界,为了给自己复仇,她满手血腥杀戮,将曾经伤过她的人统统杀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遍地开满红色的彼岸花,而那彼岸花的尽头,有一个人,一身白衣踏着脚下被血浸湿的土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烟烟,你手疼不疼? “咔嚓——” 像是玻璃镜片陡然被打碎,而那些镜片里,却都浮现出同一张脸,云烟还来不及看清楚那张脸,便从梦魇中惊醒过来。 云烟额头布满一层稀碎冷汗,心口剧烈起伏着,她深吸了几口气,手指不由得死死捂着心口,半晌后,她才逐渐平复下来心绪,抹去额头冷汗。 等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房间,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成了平时穿的睡衣,只是,季宵寒不在。 光线昏暗的空荡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云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疲倦的朝后靠在床头,用力捏了捏眉心,却是再也没有睡意了。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真的会像梦中那样,亲手杀死所有背叛自己的人? 还有,霍修澜…… 他现在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又或者,如同她一样,一直活在仇恨与杀戮里? 云烟一闭上眼,脑中便不断回想起那个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的温润男人,只可惜,她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 燕城,云麓公馆。 地下室。 地下室里一片无尽的漆黑,死一般的寂静,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黑暗里,却忽然传来一道极细的声音,大理石地板上,竟裂开一片细碎如同蛛网的裂缝。 “咳……” 黑暗里,突兀的响起一声压抑的咳嗽声,紧接着,黑暗里突然“咔哒”一声,有人按开了墙上的开关,黑色大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来人一身黑衣,眉骨上落着一道极浅的疤痕,他走至那人身前,单膝落地,面无表情道:“大人,属下第3暗卫营支队长沈修寒,前来复命!” 那人一身浅灰色浴袍,浴袍的带子并没系,只是随意松散开,露出大片若隐若现的苍白肌肤,鼻梁上依旧架着半片银色眼镜,苍白的唇上,沾染着点点殷红的血丝,如同冬日大学里,拼命绽放的火红梅花。 男人略微抬起眸子,“她,怎么样了?” 第四十七章 不送自己老婆的男人都是渣男 “云氏已经平息,云明礼已经自尽,死无对证,他们也动不了沈廷沣。”沈修寒平视着前方,神色冷淡的道。 死无对证。 男人眸光晦暗不明,片刻后,他才缓声开口:“听说季宵寒也去了?” 沈修寒:“是,大人。” 闻声,男人眸子里陡然一片铺天盖地的森森寒意,鼻梁上半片眼镜上,骤然裂开一片蛛网一般的裂痕。 “季氏集团在城北新落户的电商项目,已经谈好了,通知下去,我要亲自负责这个项目。”男人抬手,漫不经心的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沈修寒:“是,大人,我立即安排下去。” “还有事?” 沈修寒沉默了两秒,“关宁……想见大人一面。” 男人眸底划过一抹冷光,语气微冷:“她还有脸来见本尊?若不是看在她曾经有功,她早已经是一具尸骨了,没有本尊命令,她永远别想再回来。” 沈修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大人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先告退了。”沈修寒忽然开口道。 “等等。” “是,大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终于开口:“后天安排一下,本尊要出门一趟。” 沈修寒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天是云烟跟金万邦比试的日子,沈修寒没有想到,他家大人竟要亲自去为云烟捧场。 沈修寒迟疑道:“此前……大人元气大伤,古老交代大人要静养,还是尽量少去人多的地方,为了大人的身体赵襄,还请大人三思。” 男人冷睨了沈修寒一眼,“什么时候开始,本尊做事,需要旁人来指手画脚?” 沈修寒:“是,大人。” 男人大手一挥,沈修寒便立即识趣的离开了地下室。 等沈修寒离开,男人方才极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是啊,他现在这幅样子,确实太弱了,所以,他必须得尽快恢复自己的实力,在那之前,他只能按兵不动。 …… 转眼间,就到了云烟跟金万邦比试这天。 这天一早,云烟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云翳两三分钟一个电话打进来,催促云烟早点起来别迟到,云烟实在忍无可忍,最后直接把云翳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 然而,贱人即使是被拉进黑名单,也仍旧有别的办法来骚扰,云翳换了一部电话继续打,云烟一早听手机铃声听得差点神经衰弱,直接直接将手机关了机。 她在床上坐了片刻,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心里的浮躁,这才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之后,换了一身比较宽松的休闲服,这才下楼去。 楼下,季宵寒雷打不动的一副老干部架势,正坐在餐桌上看报纸,见云烟下楼,季宵寒放下手里报纸,“过来。” 云烟走过去,在季宵寒身边椅子上坐下来,“都这个时间了,难得季总今天竟然还没去公司。” 季宵寒:“公司也没什么急事,等下我送你。” 一旁傅尘机眉心都快皱出一道褶子,公司高层都来过十几次电话,催促季宵寒去公司,另外,下午还有一个剪彩仪式需要季宵寒出席,然而,他家老板为了去给少夫人撑腰,硬是装出一副一点都不忙的样子。 呵呵哒,季总,请摸着你良心再说一次! 这差事真的没法干了嘤嘤嘤~ “送我?”云烟一脸意外。 季宵寒平常日理万机,通宵加班也是常态,没办法,毕竟季氏集团这么大一个公司需要靠他维持运转,而且有些事,他也不能假手于人,所以,季宵寒常不回家,甚至好几天都见不到人都是常态。 季宵寒给云烟拿了一杯牛奶,一边开口:“有什么问题吗?” 云烟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个真没有,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送我?” 傅尘机差点一口血噎在嗓子眼,他本来以为他家老板这种钢铁直男已经很难带了,没想到,他家少夫人更难带…… 这分明就是一道送分题啊喂! “送自己老婆,需要什么理由吗?”季宵寒问。 云烟:“……” 不准乱撩!再撩她真的要翻脸了! 云烟额头挂着几条黑线,嘴角微微一抽,一脸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那什么……可以,但没必要,我自己也可以开车去。” 季宵寒一脸认真的看向云烟,“我听说,不送自己老婆的男人都是渣男。” 云烟刚喝进口中的牛奶差点一口喷了出来,有狗吗,她想·日·一下…… 季宵寒这都去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喂! 造孽啊,她竟然让季宵寒亲自送她去跟别的男人撕逼嗷! 云烟干笑一声,“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我们现在就走,行吗?” 她真的生怕接下来季宵寒再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果然啊,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 好在季宵寒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直男癌晚期的某人,老父亲一般的盯着云烟吃完了早餐,这才叫傅尘机去开车。 傅尘机的表情,已经彻底龟裂在了脸上,他都没想到,他家老板居然会说这么多骚·话! 还他一定是看到一个假老板! 几分钟之后。 云烟心情十分复杂的上了车,刚在椅子上坐下来,季宵寒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竟然是云翳。 云烟;“……” 云烟头疼不已的抚了抚额头,她真的好想砍死云翳那个傻逼玩意儿! 季宵寒倒是一脸镇定自若,接完电话,他放下手机,神色语气十分自然的开口:“哥说他已经到医药协会了,今天的比试,会长宋启元会以及几名元老,都会到场。” 哥…… 您以前可不是这样喊的,这口改得可真快! 云烟捏了捏眉心,“宋启元和几名元老?” 事实上,有关医药协会的情况,云烟确实不太了解,只隐约对宋启元有一点印象,宋启元也算是医学界泰斗式的人物,为人公允,其他几名元老,也是一身正气,在医学界口碑极好。 只是,云烟没想到,金万邦竟会如此大费周章,将宋启元等人都邀请过来。 季宵寒略微颔首,“在如今的医学界,除了云老之外,也没人能请动这几位出面主持大局了。” 第四十八章 我的医术的确不好 闻声,云烟神色微怔的看向季宵寒,试探着开口:“你的意思是,宋启元他们不是金万邦请来的?” “金万邦一直想进入医学协会,虽然买通了几个副会长举荐,但宋启元平素最看不惯的就是金万邦这种心术不正之人,所以一直都没松口,更何况,就算金万邦进入了医药协会,以宋启元的资历,他也请不动的。”季宵寒解释。 季宵寒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云烟自然听得懂他后面没说出来那句话的意思。 金万邦处心积虑,无非就是想赢了云家,如此一来,不但能赢走云氏镇馆之宝的牌匾,还能把云氏踩在脚下,金万邦势在必得,自然不会允许云烟赢。 再加上,金万邦本来就心术不正,云蔚然担心金万邦再出什么损招,所以才亲自出面邀请宋启元等人来亲自主持大局,这样一来,至少能确保比试是公正的。 为了护住云氏,云蔚然的确算得上是煞费苦心了。 云烟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 事实上,她很想亲口问一声云蔚然,他用尽一生,守护的族人却从未对他有过半分感恩,反而随时都可能反叛,值得吗? …… 燕城,医药协会。 云氏传人御针馆与药善堂老板金万邦对赌,早已经是全城瞩目,燕城数百家媒体全都来了,不论今天谁输谁赢,都将会是医学界内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事。 金万邦胜券在握,一早就带着人到了医药协会,这会儿正在休息室内等候正式开场。 与此同时,云翳也带着几名云氏子弟到场,因为现场记者实在太多,云翳此前又牵连进几起负面新闻,尤其是云氏集团旗下厚德门制药的新品药检不合格,因此,云翳一到现场,无数媒体便蜂拥而至。 云耀已经被夺去一切职务,云蔚然亲自下令关了起来,除了云蔚然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见,所以,今天陪着云翳一起过来的,是云蔚然从众多内门子弟之中新挑选出来,也算是天之骄子的子弟云鹤。 此刻,顾行简挡在云翳身前,一边拦住各大媒体的追问,一边让云鹤低调护送云翳先去了休息室。 “云先生,请问云氏集团旗下厚德门制药的药检不合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说是云氏太子爷云翳自己出了纰漏,请问这是真的吗?请你正面回答!” “公众有权知道真相,药品质检不合格将会影响到千万患者的身心健康,云氏和云翳先生难辞其咎!” “听说今天跟药善堂金总的比试,由云翳先生的妹妹云烟小姐顶替,云翳先生临阵脱逃,这样的人,云氏掌门人云蔚然老先生还要继续任用他当云氏接班人吗?” ……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海啸一般席卷而来。 即使云翳被云氏子弟护送着走远了,但他仍旧听得见身后传来的那些质问声,云翳攥紧了拳头,却终究无力反驳。 不论过程,只看结果,走到今天这一步,本来就是他错了,而这一切,最终却要云蔚然和云烟来替他承担。 只是,云烟那点医术,真的能赢得了有备而来的金万邦吗? “诸位,今天代替我哥迎战药善堂金总的人是我,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来问我。”现场顿时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那声音看了过去,云翳已经走到休息室门口,闻声,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身后。 云烟一身浅灰色宽松休闲服,她就那么随意的站在那,身上却仿若镀了一层淡淡的银白色的光,只一眼,就让人陷入其中,沉迷不可自拔。 被围在人群中的顾行简,也不由得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云烟,那双压在镜片下的深邃眼眸里,缓缓浮出一抹温软的笑意,只是那笑意稍纵即逝,还来不及捕捉,便又恢复到一贯的清冷骄矜。 “云烟小姐,你确定你今天代替云翳先生出战,不是为了把御针馆的牌匾送给金总的吗?” “传闻中,云烟小姐的医术还比不上云氏外门子弟,今天的比试,云烟小姐真的能赢?” “听说云氏家主云蔚然身患重病,已经昏迷不醒,是真的假的?” “听说云烟小姐跟季氏集团总裁季宵寒先生婚姻名存实亡,即将离婚,是不是真的?” …… 云烟用看蜉蝣一般的眼神,淡淡扫了众人一眼,“说够了?” 云烟一开口,现场顿时一阵诡异的静默,所有人的视线,都有些意味深长的落在云烟身上。 云烟长得很好看,素有燕城第一美女的称号,然而,谁都知道,云烟也只是徒有其表,再好看的花瓶也只能是一件摆设而已。 “你们刚才说得没错,”云烟神色淡漠的开口,“我的医术的确不好,连云氏外门弟子都比不上,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有资格代替云氏出战;至于我的婚事,属于我个人的私事,跟今天的比试无关,就不劳诸位操心了。” “她居然承认了!这是正面硬刚啊,我好可!” “云烟的意思是不是,她的医术对付金万邦绰绰有余,这明摆着是看不起金万邦啊!” “谁说云家大小姐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花瓶?我一巴掌下去,他可能会原地去世!” “这才是真正名门之后该有的气度啊……” …… 与此同时,云烟说完,便没有再理会媒体记者的意思,迈开步子,朝着云翳那边走了过去。 有了刚才那一幕,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季宵寒和傅尘机紧随其后,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云烟身上,再加上季宵寒平时从不在媒体面前露面,各界媒体都没有公开过季宵寒的真实照片,所以,也没人认出云烟身后跟着的这位,就是名动燕城的首富,云烟的老公季宵寒。 “哥,还在这站着干什么?先进去再说吧。”云烟走至云翳跟前,笑着开口。 闻声,云翳这才回过神来,他搓了搓手,贱兮兮的瞥了季宵寒一眼,笑眯眯的道:“好……对了,妹夫啊,你怎么也有空过来?” 第四十九章 由我代替云翳 云烟闻言,顿时满头黑线,她就知道,云翳这个辣鸡,一定会胡思乱想。 不过话说回来,季宵寒这几天的表现,别说云翳会胡思乱想,就连她都也会多想,一个男人处心积虑的对一个女人好,如果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目的,那就只能是因为喜欢。 季宵寒喜欢她吗? 云烟眸色深沉的看向季宵寒,季宵寒倒是从容不迫,一副被迫在线营业的神情,末了,还勉强挤出一模标准的职业性假笑。 季宵寒:“顺路。” 云翳摸了摸下巴,一脸迷茫的挠了挠头,“哦,什么时候,我没记错的话,季氏集团好像是在城南吧,医药协会是在城北吧。” 季宵寒:“……” 云烟:“……” 她总算是明白,云翳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一条单身狗,呵呵,这玩意儿情商莫不是负数吧? “翳哥,烟烟,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在这之前,得先去见一见宋会长和几位元老,他们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顾行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开口道。 云烟一回头,就看见站在身后一身纯黑色正装的顾行简。 “对对对,你看我这怎么把正事给忘了,宋爷爷他们还在会议室等着,走吧,先去会议室。”云翳一拍脑门,立即道。 云烟点了点头,“嗯。”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医药协会的小会议室,这小会议室平时只有协会几位副会长一起开会时才使用,云烟他们到时,小会议室内已经坐满了人。 云烟他们前脚刚走进小会议室,金万邦带着手下也走了进来,金万邦上次在御针馆吃了亏,此刻看见云烟,顿时换上一副恨不得将云烟生吞活剥了的神情。 “诸位既然都到了,便先入座吧,在比试之前,有几件事需要先确定清楚。”宋启元的秘书周士农率先开口道。 宋启元年事已高,虽然挂着医药协会会长的职务,但却很少再亲手处理协会的日常事务,一些基本运转的简单文件和事务,都由他这个一手培养出来的秘书周士农处理,只有一些有关协会的大事,才由周士农向宋启元汇报,由宋启元处理。 医药协会内甚至还有传闻,宋启元即将辞任医药协会会长职务,将会长的位置交给周士农接任。 周士农在协会内声誉不错,周氏制药在业内也是十分有名的大企业,因此,周士农顺利接手会长的位置,也只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有关这些传闻,云烟也曾听说过一些,毕竟云氏在医学界的地位摆在这里,宋启元又一直十分尊崇云氏和云蔚然,因此,云烟知道这些消息也并不意外。 不过,云烟此前并没有见过周士农,众人落座之后,周士农低头在宋启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便又重新在一边椅子上坐了下来。 宋启元虽然满头白发,但看上去精神不错,他朝着众人看了一眼,沉声道:“医乃仁人之术,必具仁人之心,所以,医学界一向严禁任何形式的医斗,因为不论医术高低,都是用于救人,这也是我们医药协会创立的初衷。 但这一次,你们两家既然已经签下对赌约定,又请我们医药协会出来主持,今天的对赌,便不能有任何伤及无辜者性命的事情发生,更不能有任何违规的操作,否则,我们医药协会都会立即终止今天的比试。” “宋会长放心,我们药善堂一向都是最遵守业界规则的,一定不会乱来,至于别人,那可就不好说了。”金万邦皮笑肉不笑,目光阴沉的打量着云烟。 上一次在御针馆吃过亏之后,金万邦特地派人重新去查证过云烟的医术,然而,重新查证的结果跟之前依旧是一样,云烟的医术的确非常一般,不但连云氏外门子弟都不如,连医药协会考核颁发的药师资格证都没有。 所以,金万邦笃定,上一次肯定是他一时大意,云烟运气好,才让她有机可乘,今天这一场比赛,云烟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等他赢了这一场比赛,当场砸毁御针馆的牌匾,御针馆传承了千百年的名声,也就彻底毁了,他也可以借此好好出一口恶气。 云翳冷冷盯着金万邦,然而,不及他开口,云烟朝他轻轻摇了摇头,旋即开口:“云氏一向重诺,不论金先生怎么拿到这一场比试的赌约,我们云氏既然已经允诺应战,便会言出必行,也会遵守比试的规则,绝不违规。” 宋启元朝着云烟看了一眼,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宋启元一向敬重云蔚然,以前没少去云家,自然也常见到云翳和云烟两兄妹,这两兄妹的医术究竟如何,宋启元心中有数,因此,当他听说云烟主动要求代替云翳出战之时,宋启元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云翳兄妹都是由云蔚然亲手培养,但云翳志不在此,在医术上的天赋和造诣也的确一般,如果不是云蔚然强行庇护,云翳的确没有那个资格成为云氏未来家主。 至于云烟,在宋启元的印象中,云烟在药材上的确有一点天赋,但因为云蔚然过于宠爱,云烟自小便娇生惯养,又怕苦怕累,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却很少亲自去采摘草药,真实的草药摆在她面前,她都未必能认得完全,说她的医术还比不上云氏外门子弟,绝不是空穴来风。 连宋启元也不知道,云烟到底是哪来的自信,竟然觉得她可以赢金万邦。 很快,宋启元便收回了视线,再次开口:“根据赌约上的约定,云氏原本应由云翳出战,但云氏云烟愿意代云翳出战,双方可有异议?如果双方有异议,可以遵照约定,维持原约定内容,由云翳本人亲自出战。” 金万邦一笑,一副虚怀若谷的神色,“既然云氏云烟愿意代云翳出战,我当然没有意见,当然,如果云翳愿意亲自出战,我也同意。” “我刚才已经说过,云氏重诺,自当一言九鼎,由我代替云翳出战,不论胜败,云氏绝不反悔。”云烟面带笑意,丝毫无惧。 第五十章 输了也无妨,我在 云烟话音落下,小会议室内顿时一阵诡异的静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意味深长的落在云烟身上,不知道她这是不知者不畏,还是过于自负,没受过什么挫折,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愚蠢。 宋启元轻轻摇了摇头,原本他是想给云烟最后一个选择的机会,却没料到,云烟竟如此冥顽不灵,看来,今天这一场比试,云烟是必输无疑了,云氏传承千百年的清誉和匾额,也都要一起输出去,子孙不孝,则先祖遗留万世基业又有何用? “既然如此,接下来,由士农宣读一下比赛规则,诸位若有什么疑问,当即提出来,由诸位斟酌敲定。”宋启元无奈道。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强行庇护,否则,便是有损医药协会的公信力,更何况,宋启元为人处世也一向刚正不阿,刚才那一番话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既然云烟不肯退出,执意跟金万邦比试,他也只能因循而顺之。 接下来,周士农简单宣读了一下比试的规则,这一次比试一共分为3场,第一场最为简单,就是简单的辨识药材,协会已经准备好了比试的药材,现场抽签选择辨识的药材,然后由双方现场写出辨识药材的名字,辨识率高的一方获胜。 第二场,则是炼制药丸,依旧是现场抽签抽取炼制的药丸,这一场,则由宋启元以及协会几位元老亲自观摩判定胜负。 第三场,才是这一场比试难度最高的一场比试,也是决胜的关键场,协会准备了两名身患重疾的患者,这两名患者已经签署过协定,自愿来接受治疗,如果他们足够幸运,不但能在这场比试中活下来,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 换句话说,第三场比试,便是生死有命。 “……以上,就是今天这一场比试的规则和方式,诸位有什么意见,可以当场提出,宋会长以及诸位元老,会亲自为诸位解惑。”周士农宣读完规则,这才放下手里的文件。 会议室里顿时一阵窃窃私议,却是没有人站出来提什么异议,事实上,对于药善堂跟云氏这一场赌约,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看戏的姿态来的,更何况,这一次如果药善堂赢了,那云氏在燕城的地位,也该动一动了,届时,他们这些一直被云氏压在头顶的企业,或许会因此有一些改变也说不定。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敌人。 金万邦一副势在必得的神色,笑着开口道:“药善堂没有异议。” 云烟也回答得斩钉截铁:“云氏御针馆也没有异议。” 比试双方都没有异议,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规则就此敲定,接下来,也就是等着比试正式开始,在这之前,众人都先散了,各自回去准备。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比试正式在医药协会内广场开始。 广场中央,临时搭建了一个台子,宋启元等人已经上台入座,周士农则担任这一场比试的主持人,周士农上台之后,简单宣读了一下比试规则,然后才轻云烟跟金万邦一起上台。 台下,云烟神色冷淡的站在台阶前,听完周士农的话之后,云烟正要上台,季宵寒却忽然抬手,一把握住了云烟手掌。 云烟下意识的抬眼看向季宵寒,季宵寒却是忽然低头,在云烟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云烟:“……” 季宵寒居然亲她了! 云烟瞳孔仿若地震一般,陡然睁大,没等她反应过来,头顶便传来季宵寒略微沙哑的声音:“输了也无妨,我在。” 言下之意,就算云烟输了也无所谓,他有千百种办法,能让金万邦输得一败涂地。 事实上,在季宵寒眼中,别说一个药善堂,就算是沈氏集团他也不放在眼里,只要他一声令下,他可以让药善堂立即在燕城消失。 云烟眸内逐渐浮出一抹前所未有的空茫,那一瞬间,周遭嘈杂仿佛奇迹般褪得一干二净。 与此同时,台上周士农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底下已经有人窃窃私议,以为云烟临阵脱逃,害怕上台跟金万邦比试。 云烟用力捏了捏太阳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医术?”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一旁贱兮兮凑上来的云翳,云烟还没开口,云翳一掌搭在云烟肩头,一副“我懂的”笑意,“烟烟,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稍微认真一点,实在不行,要不然还是把金万邦打死吧,你觉得怎样,妹夫?” 云烟满头黑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误会有一些大……” 云翳一侧眉梢微挑,“我都懂,你不用解释这么多了,赶紧上台去吧,我有些话想跟我妹夫说。” 云烟直接一口血噎在嗓子眼,她没这种辣鸡哥哥,她要离家出走! 云烟有些无语的转过身,她刚踩上台阶,便听见身后传来季宵寒的声音。 季宵寒盯着云烟背影,“我信你。” 云烟微不可查的轻蹙了蹙眉,说句实话,季宵寒再这么撩下去,她真的要翻脸了啊! 片刻后,云烟一上台,底下便立即传来一阵哄笑声,甚至还有人叫嚣让云烟趁早认输,在他们眼中,云烟刚才肯定是因为怯场,连这比试的台子都不敢上来了,花瓶终究是花瓶,摆着虽然好看,但真正要派上用场,却是没有意义。 与此同时,台下,vip贵宾席上。 沈嫣然跟沈廷沣正坐在贵宾席上,云烟上台之后,沈嫣然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云烟身上,今天这一场比试,不过是一个过场而已,金万邦一定会赢,到时候,她倒想知道,云烟输掉了御针馆的匾额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然而,很快,沈嫣然面上的神色便僵在了脸上,因为,她看见了季宵寒。 季宵寒坐在左侧云氏子弟那一排首位上,云翳一支手松垮的勾在季宵寒肩头,不知在跟季宵寒说什么,而一向不与旁人触碰的季宵寒,竟没有推开云翳的手! 此刻,云翳正一脸兴奋之色的道:“……妹夫啊,你放心,哥最擅长的就是安胎丸保胎丸十全大补汤什么的,嘿嘿嘿,你们努把力,哥等着抱大胖侄子呐!实在不行,哥这还有那啥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