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今天又脸红了》 楔子 “恭喜霍氏,以一年2个亿的价格拿下tn的全国独家医药代理!” “恭喜霍厉霆先生!” …… 会议室里,掌声雷动。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主席台上气场强大的男人身上。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霍厉霆:“霍总,能拿下tn的独家代理,请谈下感受吧。” 霍厉霆接过话筒,淡漠的双眸扫过众人:“霍氏……” 嘭——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抱歉了各位!2个亿我们tn不同意!” 随着一道清脆霸气的声音落下,一个身穿白色西装黑卷长发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身材纤细高挑,精致的脸蛋妆容清淡,唯独红唇烈焰,让整个人显得凌厉又霸道。 气场足足有两米八! 霍厉霆眸光骤然一凛,握着话筒的手倏地收紧。 肖暖眉眼含笑地看着霍厉霆:“霍氏财大气粗,想跟我们nt合作的话,一年至少4个亿专利费,另外销售收入91分成,霍氏1成!” 这句话犹如一枚炸弹一样引爆了全场。 “这也太嚣张了吧?让霍氏免费给tn打工?” “这位不会就是tn的那位女总裁吧?!” “医药天才,疫苗大亨,但据说很神秘,今天第一次露面……” …… 霍厉霆冷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深眸灼灼地盯着肖暖:“温思暖,你好大的口气!” 他低沉的嗓音陡然变的沙哑! 温思暖? 众人面面相觑。 霍厉霆死了5年的前妻不是就叫温思暖么? 可是,那女人不仅相貌丑陋还是个傻子,明明葬身火海了…… 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女大佬? 肖暖淡漠的视线落在男人那张丝毫没有变化的俊脸上,红唇微勾:“霍总认错人了,我是tn的总裁肖暖,这生意还谈不谈了?” “谈!” 霍厉霆咬了咬牙,寒眸微微泛红:“4亿太少!我给你一年10个亿!另外销售上,亏了是我的,赚了全给你!” 哗——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商场上从来铁腕无情的霍厉霆,这是要做慈善了? 肖暖平静的眸中闪过一抹愕然,但仅仅一瞬即逝。 她黛眉轻挑,一脸兴趣缺缺:“无趣!这笔生意谈的真没挑战性,我反悔了!不跟霍氏合作!” 言落,潇洒转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盈盈离开。 霍厉霆立刻扔下话筒,追了出去。 “温思暖,你给我站住!” 肖暖置若罔闻,眸光冷厉,大步朝前。 霍厉霆咬了咬牙,快步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你以为你换个名字换个身份,我就不认识你了?” 他一把把她按在墙上,双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嗜血的眸子里一根根崩裂出怒意:“你果然又骗了我!你不傻!不丑!” 肖暖也不恼,余光看到不远处无数双八卦的眼睛看着这边,抬眸笑着迎上男人的怒眸:“霍总,请自重!你不怕明天上头条的绯闻被你家太太看到后罚你跪榴莲?” 霍厉霆周身的杀气瞬间消散了一半。 他盯着女人那樱桃红唇,嘴角蓦地一勾,俯身直接吻了过去。 肖暖眸光一闪,纤手如闪电般伸出,一道冷芒在空中快速划下一道白光后,一根细长的银针向男人的后颈刺去! 男人的后脑似是长了眼睛,抬手准确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针尖离他的皮肤仅0.1厘米的距离! 肖暖皱眉:“放开我!” 这个老狐狸,居然被他识破了! 霍厉霆嘴角勾了一抹邪肆的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微恼的小脸:“这把戏你还没玩腻?” “呵!姑奶奶的把戏多着呢!” 肖暖用力甩开他,红唇一勾,转身大步进了电梯间。 看着她桀骜傲娇的背影,霍厉霆眯起了眸子:“暖暖,这一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第1章 威胁冲喜 六年前。 建国中医馆。 “温振东,你这个畜生!” “就算打死我这个老头,我也不会让你们把暖暖带走!” “……” 温思暖背着书包刚走到医馆门口,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外公嘶哑的愤怒声。 她一惊,拔腿冲进了医馆。 入目,一贯打理整洁的就诊室里,此刻座椅倾倒,草药泼洒,满地狼藉。 房间里挤满了人,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身后站了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而外公外婆相互搀扶着缩在墙角,脸上嘴角都是伤。 温思暖大惊,跑过去将外公外婆护在身后,“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我外公外婆?” 她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声音颤抖,因为害怕而垂眸不敢跟前面的人对视。 外婆心疼地拉住她的手腕:“暖暖,他就是你那个禽兽父亲,温振东!” 父亲? 温振东? 温思暖黑框眼镜后的清澈双瞳里眸光一震,小拳头一点点捏了起来。 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居然是他的父亲! 那个当年从母亲手里骗走了很多配方后又把怀孕母亲抛弃的渣男,二十年来从来没管过她死活的渣父! 温振东眯着眸子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黑框眼镜女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女孩侧脸轮廓还算看得过去,一把乌黑的头发扎成高马尾,高挑的身材因为胆小而瑟缩得像个鹌鹑,半点气质都没有,土得让人作呕。 听说她脑子还有点问题。 这个又丑又蠢的女孩,居然是他的种! 温振东掩去心里的厌烦,干笑着勉强摆出慈父的架子:“思暖,爸爸过来是想送你去嫁人的。对方霍家是名门望族,能嫁过去是普通人几辈子都修不到的福气,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嫁人,我就不为难他们。” 嫁人?! 温思暖怔住,胸腔内恨怒翻涌。 这个王八蛋,二十年来不管她,现在是想把她卖掉吧? “不行,你绝对不能去。”外婆一把将温思暖拽到身后护住,目光凌厉地瞪向温振东,“温振东,你就是个禽兽!暖暖心思单纯,我们可不傻。好婚事?好婚事你怎么不让你的宝贝温如玉去?你就是舍不得霍家的门第,又不想让温如玉去吃苦,才想起我们暖暖,你没养过暖暖一天,凭什么安排她的婚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傻子你都不放过……” 温振东的如意算盘被说破,唯恐煮熟的鸭子飞了,起身一脚狠踹在老太太肚子上,“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她不去老子就打死你!” 老太太吃痛,声音戛然而止,趔趄着撞在温思暖身上。 “不……不要,我愿意去,我真的愿意去。”温思暖伸手抱住外婆,颤声求饶。 没人看到,她垂眸间眼中寒芒乍现,极快极细! 她再看向温振东时,水眸中泪光盈盈,又恢复了弱小无助:“爸爸,只要你放过我外公外婆,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暖暖,你不能去啊!”外婆的脸疼得煞白,苦口婆心道。 “不能去!”外公也坚决附和。 温思暖没有回答他们,只是回握外婆的手,安抚似地紧了紧。 去!必须去! 等待了这么多年,不就是要找机会去温家拿回属于母亲的东西么! 温思暖目光依旧是可怜又诚恳地看着温振东,声音怯怯:“爸爸,到时候来接我就行,拜托了,我一定会好好听话的。” 毫无攻击性的鹌鹑,只会一味求饶。 果真就是个没出息的傻子。 呵! 温振东放下心来,阴凉地勾唇:“这几天就不要去学校了,好好呆在家里,等我派人来接你。” 撂下这话,温振东带人出了门。 一到外面,他就迫不及待吩咐助理:“你马上去通知霍家准备,就说我同意把女儿嫁过去给那个病秧子冲喜了!” 傻子配残废,到时候死一个陪葬一个,他们温家就是最大的赢家了。 温振东盘算着,油腻的脸上浮起得意的阴笑。 第2章 新婚夜 三天后,傍晚。 温思暖穿着大红的中式喜服,盖着红艳艳的盖头,从霍家的后门,被温振东的助理马兵送进霍家老宅后院的别墅。 这个过程,没有任何其他人接送,更没有喧嚣热闹,安静得仿佛进了墓园。 马兵一路把温思暖送到了卧室,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床上,在她盖头旁低声威胁:“温思暖,你的丈夫就住在这儿,你乖乖记住那些叮嘱你的话,否则小心你外公外婆的命。” 温思暖瘦弱的身子微微颤了颤,低低道:“我,我知道了,马哥哥您放心,我一定会听话的。” 说着,她顶着凤冠的脑袋垂得更低。 果然是个傻子。 马兵满意地笑笑,转身离开。 温思暖等了很久,没有一个人进来,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凉意。 这偌大的别墅,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新婚的喜气,甚至可以说没有人气。 与其说是豪宅,不如说是一座荒凉的孤坟。 她本以为只是温家人把这桩婚事当成买卖,没想到霍家人的态度也满不在乎。 他们不在乎,她在乎。 毕竟她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真来当什么少奶奶的。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温思暖一把扯下红色攒珠的盖头,从床上跳下来。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清澈狡黠的眸子眸子滴溜溜转了转,扫视四周。 这就是他丈夫的卧室? 房间不小,只是设置格外简单,只有一张大床和一个衣柜,非黑即灰的冷色调。 温思暖轻轻拉开门。 外面没有开灯,只有傍晚时分将暗未暗的光线从落地玻璃外透进来,照出中式装修的厅堂。 房间里的家具很少,处处透着空旷,价格不菲的红木家具在这样的光线中透着压抑和沉闷。 确认厨房的方位,温思暖踢掉挤脚的高跟鞋,拎着裙摆大步过去,摸索着打开了厨房里的小灯。 大理石的地面有些凉,她浑不在意,可空荡荡的厨房料理台上干净得连个调料瓶都没有是什么鬼? 莫非这里根本就没人住? 温思暖嘴角失望地撇了撇,暗暗腹诽:“这是准备饿死本新娘子?” 就算是做好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准备,但也不至于连新婚夜都活不过吧? 温思暖不服。 她在厨房里翻箱倒柜,终于在冰箱的冷藏室,找到一块刚好在保质期临界点上的三明治。 “吃了再拉肚子,也比现在没得吃好。”她念叨着,撕开包装咬了一口,立刻满足地眯起眼。 看似平平无奇的三明治,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 蛋糕松软带着淡淡的柠檬清香,夹心的黄瓜片清脆爽口,连里面的培根火腿都格外香。 “好好吃!” 温思暖叹慰一声,“啪”地关上冰箱门。 刚转过身,目光便是一僵。 不知道什么时候,厨房门口多了个坐着轮椅上的男人。 昏黄的光线里,男人在离她半步之遥的位置,无声无息地看着她。 眉若刀裁,眼窝深邃,立体的五官轮廓仿佛是大师的精雕细刻,每一寸都完美到极致。但他的脸色过于苍白,那种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在静谧的气氛中让人莫名心虚。 只是…… 只是这个男人好熟悉! 是,是他? 温思暖眉心一跳,小脸上立刻腾起两片淡淡的红霞。 她下意识把拿着三明治的手藏到身后,小嘴巴快速咀嚼咽下嘴里的食物。 思维已经进入戒备状态,脸上却展露出憨憨怯怯的笑容:“大,大叔,你好!” 她朝着男人半鞠一躬,模样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弯腰的一瞬,她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促狭。 不知道这个大叔,还记得不记得她。 应该是不记得吧……毕竟当时,只是擦肩而过。 温思暖背对着厨房的窗户,站在逆光的阴影里,即便是面对面,霍厉霆也只能看到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看不清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大叔? 他有这么老? 温思暖注意到男人的目光比先前又冷了两分,嘻嘻笑问:“大叔,你也是来找吃的吧?” 她拿出藏在身后的三明治,笨笨地推了下眼镜,笑眯眼:“好巧,我也是。但这里能吃的,只有这个三明治。我今天刚刚嫁过来,我爸爸让我一定给霍家人留个好印象。这样,这个三明治我分你一半,你别把我偷吃东西的事情,告诉我老公,行么?” 她连珠炮地说完,便要将三明治一分为二。 小手硬扯着三明治,动作粗鲁又笨拙。 霍厉霆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原来,她就是自己的新娘。 结婚冲喜……这种愚昧的行为,他从一开始就反对,无奈霍家人坚持。 他对婚事从没有期待,对新娘自然也没什么要求。 但他还是没想到温振东竟然会无耻到这个程度,竟送了个智商明显不够的傻女人过来。 还真当他霍厉霆快死了无力挣扎了? 胸中的血气微动,男人忍不住轻咳起来:“咳……” 他抬手掩住口鼻,黑色的手绢衬得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大叔,你病了?”温思暖一惊。 她顾不上再分三明治,忙走过来伸手就要扣上男人的脉门,“来,我给你看看。” “不用。” 霍厉霆冰冷声音落下的同时,身体控制轮椅也朝旁边转了下,避开她的手。 温思暖跟着他转了半圈,急得不知道把三明治放在哪里,索性直接塞进嘴巴里咬住。 她立刻蹲在轮椅旁,一手按住轮椅扶手,一手固执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塞着三明治的嘴巴含糊地嗫嚅道:“大叔,有病就要治,你要相信我,我家小白得病都是我给治的!” 女孩清澈的眸子透过镜片,折射出天真又认真的光芒。 霍厉霆皱眉,“小白是谁?” 他想要挣脱,可这丫头的力气竟是出奇地大,他竟然动弹不得。 温思暖像没看出他的挣扎之意,腾出按着轮椅扶手的手拿下嘴里的三明治。 她急忙对他笑嘻嘻地道:“小白是我们家的小狗狗呀,跟大叔你一样帅……可惜了,一个月前被我治死了……” 她面上的开心忽而消失殆尽,哀伤地垂下了脑袋,镜片上起了一层雾气。 仿佛那美味的三明治也瞬间不香了。 唯独搭在男人手腕上的手指,还在轻轻按压。 “咳……” 霍厉霆猛咳两声,眉宇间蓦地凝起一片浓浓的郁结。 这姑娘……果真是个傻子。 温思暖显然没有注意到霍厉霆那双落在她脸上的探究目光。 她蹲着身仔细摸脉。 几秒后,忽然拧起了眉头,小脸上一片严肃和凝重,“咦……” 第3章 软硬件都濒临歇菜的老公 天彻底暗下来,别墅外的路灯亮起,雪亮。 光线转换,霍厉霆能借着光终于看清了女孩的脸。 消瘦的瓜子脸上画着厚重的浓妆,看不清原本的样子,乍一看像纸扎店里的假人。 霍厉霆的喉结艰难地滚了滚,拧眉移开目光,“怎么?” 看似平静如水的语气里,透出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期待。 他的病不是一天两天,见过的中西医不计其数,在这么短的时间露出这么严肃表情的,这个看起来又丑又傻的女孩是第一个。 温思暖侧头,松开霍厉霆的手。 她推着眼镜嘿嘿笑了笑,露出的贝齿上还沾着三明治的番茄酱:“我想起来了,他们说我老公坐着轮椅,是个病秧子,你不会就是我老公吧?” 霍厉霆眉心微动。 不是看出了他的病情? 也好。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男人的眸色沉下,面上反而一松,“还没蠢到无可救药。” “蠢”一字,他咬得极轻。 “嘿嘿。”温思暖憨憨一笑,起身将三明治放到一边。 她找到厨房里的大灯打开,转身从衣服里掏出一卷针带在霍厉霆面前晃了晃,“大叔,他们说你的病是装的,让我给你扎针验验吧。” 话音落,她已经从针带上取出一根银针,在素白的指尖把玩。 极细极长的银针,在明亮的灯光下泛出凛凛冷光。 霍厉霆寒眸骤然一凛,声音肃冷:“他们是谁?” 温思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就是我的家人呀!还能有谁?” 温家人! 霍厉霆放在扶手上的双手一点点用力,手背上青筋直爆。 温思暖把针再次在霍厉霆眼前晃了晃:“你得让我扎下吧!要不,我就只能告诉他们,你是在装病了……” 顿了一下,温思暖蓦地红了眼睛,委屈地撇了撇嘴巴:“如果我不向他们汇报的话,我爸爸会打断我的腿。” 声音软软糯糯,仿佛饱含了无尽的无奈和委屈。 这是非要扎他不可了? 霍厉霆黑着脸,一言不发。 见他没有反对,温思暖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抬头冲他咧嘴笑:“大叔你人真好,那我动手啦!你放心,我下手很轻的,你要是疼的话,可以轻轻喊一下,我就停,好不好?” 说完,她俯身挽起霍厉霆的裤腿。 男人修长笔直的腿呈现在眼前,肌肉结实,线条匀称。 怎么看,都不像一条常年瘫痪的腿。 温思暖微微扬手,将长长的银针一下子扎进他的大腿上。 她立刻问他:“疼吗?” 霍厉霆的腿一动不动,面上也无波无澜。 “那我再试试。”温思暖再次拿出一根银针,扎到了他的膝盖上。 “有感觉吗?” 每落一针,她就问他一句。 可回应她的,始终是男人的一动不动和沉默。 没过多久,霍厉霆双腿上从大腿到脚踝已经满布银针,像被人拉长并列摆放的两只刺猬。 温思暖有些不甘心似地把空荡荡的针带放到一边,弯着腰给霍厉霆按摩双腿。 可不管她是敲打锤,还是捏掐扯,霍厉霆始终稳坐如钟,岿然不动。 “这都没反应?哎,看来你不是装的,是真残了耶!” 半小时后,温思暖直起身,大喇喇地甩了甩酸麻的手。 脸上语气里尽是失望。 霍厉霆冷嘲道:“怎么,他们很希望我不是瘸子?” 温思暖立刻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们当然希望你是瘸子了!他们说了,我是傻子,你是瘸子,咱俩是绝配!嘻嘻!你要是不是瘸子,我怎么配得上你呀?” 霍厉霆眉宇间的结几乎快能夹死苍蝇。 他可以肯定,这个女孩不是一般的傻。 是真智障! “嘿嘿,跟你开玩笑呢!”温思暖咧嘴一笑,劣质的粉妆在脸上抖动,“你是我的老公,我当然不希望你永远坐轮椅。我跟外公外婆学过中医,以后我帮你针灸按摩吧,我会治好你的。” 她满脸自信地冲他眨眨眼,夸张的假睫毛忽闪着,笨重又油腻。 霍厉霆垂眸看了眼自己腿上密密麻麻的银针,轻咳一声:“那样我会死得更快。” 他语气嘲讽,温思暖却半点不恼。 她一本正经地认真解释:“不会,我真的是学过的。” 说着,她蹲身把霍厉霆腿上的针一根根取下来,边消毒插回针带里,边炫耀道:“十里八乡的村民都知道,他们还送了我个绰号,叫小神医呐!” 小神医? 神棍还差不多! 霍厉霆心里冷鄙,等她取完针,立刻驱动轮椅离开。 “哎,你等等我呀!”温思暖收好针带,拿起桌上的三明治边咬边追。 冷不防男人的轮椅忽然停下来,她来不及反应,一脚踢在轮子上,疼得跳脚龇牙。 “别跟着我。”霍厉霆没有回头,孤傲背影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温思暖抽着凉气甩甩脚,理直气壮,“我不跟着你,怎么监督你?再说,他们说了,我要跟你睡一起的。” 霍厉霆的轮椅停下来,再次呛咳起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要怀疑这个叫温思暖的到底是不是女人。 同床共枕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半点羞臊都没有? 到底,霍厉霆还是让温思暖跟进电梯,进了房间。 “你先?”他不耐地蹙眉,抬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示意她去洗漱。 “不、不,你先你先,我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头饰拆了。”温思暖想起脸上故意化出的丑妆,笑容微讪。 霍厉霆没再说话,驱动轮椅进了浴室。 很快,里面就传出哗哗的水声。 温思暖盯着门看了一会儿,镜片后的眸中越来越清明。 刚才给他诊脉施针的结果,并不好。 他的双腿麻木没有知觉不说,整个人的五脏六腑功能也不健全,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特别是她的肺,常年咳嗽落下了很不好的病灶。 自己果真嫁了一个软硬件都濒临歇菜的老公。 温思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更悲催的是,他根本不记得她是谁。 第4章 三八线 霍厉霆穿着宽大的白色睡袍,坐在轮椅里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红木大床中间多了条床单绞成的绳子,悬宕在中间,将整张床一分为二。 温思暖刚系好床单,听见开门声回头,嘻嘻一笑,“我找遍整个房间都没找到第二张床,只能手动划个三八线了。你不能过线,我也不过线,我们谁过线就打谁。” “三八线?”霍厉霆皱眉。 温思暖点头如捣蒜:“是呀是呀,在学校里,同桌之前都是要划三八线的!同一张床,肯定也要划了!” 霍厉霆控制轮椅走到床边:“他们没告诉你和我睡一个房间要做什么,嗯?” 说话间,他狭长的眼尾挑起,低沉磁性的嗓音里透着几分玩味。 “说了呀!”温思暖天真地眨了眨眼睛,“他们让我跟你睡觉呀!睡觉肯定要在床上睡呀,可只有一张床,那就只能你一半,我一半咯!” 她的表情坦荡,还透着几分对自己机智安排的得意。 霍厉霆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这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温思暖仿佛丝毫没觉察到他表情中的异样,煞有介事地拍拍床,掀开被子打着呵欠含混道:“晚安哦!” 她乖乖地睡在自己那半边,侧身而卧,留给霍厉霆一个背影。 几乎是秒睡,很快呼吸就均匀绵长起来。 睡着了? 霍厉霆瞧着那蜷缩隆起的背影,墨色深瞳晦暗不明。 果然是人傻没烦恼。 片刻,他移开目光,驱动轮椅到衣柜边,打开柜门,按下按钮。 几秒后,一张宽床便反转落下,无声又牢固。 他双臂撑住床沿,一个行云流水的旋身,身子就落在了床上,优雅娴熟得仿佛体操表演。 霍厉霆靠坐在床上,用手机关掉房间里的灯,打开床头边内置的小台灯,随手在旁边书架上拿了本书翻看起来。 主床上,温思暖悄悄睁开眼,透过被角的缝隙看过去。 柔柔的灯光,从男人头顶斜上方照下来,给他冷峻立体的五官轮廓笼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让他整个人都温润了几分。 可再多看几眼的话,就会发现他脸上那种病态的白皙。 温思暖抿了抿唇,黑亮的眸子眨了眨。 虽然你已经不认得我,但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会治好你。 …… 翌日,清晨。 霍厉霆一向浅眠,当他感觉到似有什么东西扫在脸上时,立刻警惕地睁开眼。 蓦地,对上一双反光的眼镜片和一张放大的脸。 还算白皙的皮肤上,满布着雀斑和红肿的痘印,那标志性的黑框眼镜,不是温思暖还有谁? 霍厉霆瞬间睡意全无,身体本能地坐起:“你干什么?” 本就带着磁性的嗓音,在晨间显得更加低醇。 温思暖小狗似地蹲在床边,对上男人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咧嘴一笑,“看你呀!” 她一笑,那些坑坑洼洼的痘印愈发显眼。 霍厉霆蹙眉:“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很好看啊!”温思暖站起来,往前凑了凑,“我从来没见过像大叔这么好看的人,所以想多看几眼。” 她眨巴着眼睛,笑得人畜无害,“不过,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比现在好看,真的比阿强帅一万倍呐!” “阿强?”霍厉霆狐疑。 “我们村养猪场的饲养员,全村最帅的男人。大叔,你要是跟我回村里,肯定立刻成为我们村的新晋村草,能甩阿强几个山头呐!” 第5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霍厉霆的脸色一黑,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她居然拿他跟养猪的比…… “呀,大叔,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我刚才吓着你了吗?”温思暖夸张地叫了一声,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脸蛋,“好奇怪,难道他们都在骗我?” 霍厉霆眉宇间酝起明显的不耐:“骗你?你家人?” “嗯,大叔真聪明。” 温思暖重重点头,“他们说我不化妆的时候最安全,没人害怕我,也没人敢欺负我。可怎么刚才,我好像吓着你了呢?” 她严肃地皱眉,满脸百思不解和愧疚。 霍厉霆再次闭眼按了按太阳穴,沉声道:“你换衣服,下楼。” 他不再理会她,长臂一探,挪过轮椅。 “大叔,我帮你啊!” 温思暖刚伸出手,男人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好了。 她眸子一亮,缩手鼓掌:“哇,大叔,你真厉害!” 从睁眼开始,她就在不断地夸他。 如果她是个正常人,他定会认为她有所图谋。 但温思暖只是憨直地傻笑,眼里全是崇拜的光,怎么看都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 “行了,别磨蹭。”霍厉霆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言落,便驱动轮椅离开。 “好勒!”温思暖看着他的背影笑眯眼。 她他手摸了摸脸上的凹凸不平,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吓到就对了。我化了一早上,不见点成效,岂不是浪费?” 按照规矩,新婚第一天,要跟霍厉霆去见霍家家长了。 黑框眼镜下,温思暖的明眸中闪过慧黠。 她快速把原本整齐的行李箱翻了一遍,然后很“慎重”地拿出自己洗到发白的校服换上,熟练地将针带藏进衣服的里衬里。 确认没有任何破绽,才磨磨蹭蹭下了楼。 * 楼下大厅,已然不是昨晚的毫无人气。 巨幅电动窗帘打开,晨曦将整个大厅照得通透亮堂,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正打扫清洁。 他们动作麻利而安静,像是被上位者的威压摄住,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三少,车已经准备好,老宅那边的长辈也到齐了。”助理白宇站在霍厉霆身边,毕恭毕敬道。 霍厉霆已经换过衣服,端坐在轮椅上。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 话音落下,电梯门打开,温思暖走了出来。 宽松的校服,蓝白相间的颜色倒是清爽大方,黑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看起来青春无敌。 只是那满脸的痘印和黑框眼镜,让人不愿意看第二眼。 佣人们虽然不敢开口,但仍忍不住暗自交换起眼神。 “这就是温家送来的女儿,也太丑了吧?” “冲喜而已,你们指望能好到哪儿去?” “丑女配残废,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毕竟这女孩看上去,够年轻。” …… 所有人都像是窥破什么不得了的玄机,各自心照不宣地偷笑着。 霍厉霆的目光冷冷地在佣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温思暖身上时,反而少了几分寒意,“收拾好了,就跟我去老宅见长辈。” “现在?”明明在预料之中,温思暖却满脸诧异。 “有问题?”霍厉霆沉声。 温思暖委屈地瘪嘴,摸着干瘪的肚皮怯怯道:“我饿了。” “见完再吃。” 温思暖立刻摇头摆手:“不行不行。我见了陌生人会紧张,饿着肚子会更害怕,万一低血糖晕倒或者胡言乱语,给你丢人怎么办?” 瞧着她满脸惶恐,霍厉霆脑海中有一瞬闪过她昨晚叼着三明治狼吞虎咽的画面。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转头朝厨房里的佣人道:“给少奶奶准备早餐。” “少奶奶?” 这个称呼从霍厉霆口中说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第6章 为什么叫我大叔 白宇不敢置信地看了霍厉霆一眼,又默默垂下头。 温思暖只觉得心脏突突跳了两下,脸颊莫名就烫了起来,幸好她今天厚涂了肤色粉底,否则非露馅不可。 她咧嘴冲霍厉霆笑:“谢谢大叔!” 厨房的佣人虽然看不起温思暖,但也不敢怠慢,很快将早餐摆到餐桌上,“少奶奶,请用餐。” “嘿嘿,谢谢。”温思暖欢欢喜喜地坐了过去。 可看到桌上的东西时,她笑容僵住。 精致的骨瓷餐具里,盛着一盆清汤寡水的白粥,碟子里黄色的腌榨菜丝,盘子里放着几个白面小馒头,寡淡的颜色让人提不起半点食欲。 这豪门早餐,未免也太寒酸了! 温思暖不动声色,转头笑嘻嘻看向霍厉霆,“大叔,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呀?” “我吃过了。”霍厉霆开口,语气淡淡。 温思暖长长地“哦”一声:“你也吃的这些?” 霍厉霆俊眉微挑:“怎么,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太不好! 白粥不过是碳水化合物,根本就没有营养,咸菜含有亚硝酸盐,长期食用有致癌风险…… 不过这话温思暖没说出来,只是心里暗暗为霍厉霆叹口气。 难怪她昨晚就觉得这厨房简单得没有半点烟火气,吃的也太敷衍了。 常人还好,但霍厉霆是病人,身体消化吸收的能力本来就差些,长期这么吃,身体好得起来才有鬼。 “挺好的,比我在家里吃的好多了。”温思暖喜笑颜开,坐下来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佣人刚要伸手拿小碗给温思暖盛粥,却见温思暖直接端着那盛粥的骨瓷盆喝了起来。 那盆比她脸都大,像是整个头都按了进去。 莫说豪门贵妻的形象,真是连个女人的形象都没有。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温思暖从昨天到现在,除了那个三明治,连口水都没捞着喝,早就渴得嗓子冒烟。 粥是适宜入口的温热,她捧着盆子猛喝了几口米汤,才觉得喉咙舒展开。 “真好吃!” 她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砸着嘴,放下盆子。 接着,又右手拿着筷子夹咸菜,左手拿着馒头。 左一口、右一口,间或低头喝两口粥,很快桌上的所有食物都被她吃光了。 风卷残云的速度和惊人的食量,再次让所有人惊呆。 霍厉霆随着她的动作,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 她吃东西的样子像饿死鬼投胎,毫无美感可言,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对食物最真实的渴望,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温思暖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拍拍胀鼓鼓的肚子:“好棒,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嗝……”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望着霍厉霆讪笑,满脸憨态。 霍厉霆避开她的眼神,控制轮椅往外走去。 * 霍家老宅,是一个绕湖而建的别墅群,总占地超50万平方米,堪比古代的皇家别院。 霍厉霆的别墅在老宅最深处,离主宅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温思暖一面笨手笨脚地跟着霍厉霆上车,一面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高大的绿树成荫,低矮的灌木修剪成整齐的栅栏,红花绿树,美不胜收。 随着车子的行径,能看到沿途的其他别墅,但几乎每栋都有绿树环抱遮挡,私密性非常高。 “哇,这湖真漂亮!” “哇,还有丹顶鹤呐!” “哇,树上还有松鼠!大叔、大叔,你快看呐!” “……” 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三岁孩子,兴奋地说个不停。 霍厉霆眉头微拧:“待会儿到了,别再这么多话,安安静静给长辈敬茶。” 随着男人冷冽的声音,车内的温度,骤然降低。 前排的司机默默地加快车速,白宇连呼吸都放轻了。 温思暖此刻已经将整个别墅群内部的大致地形在脑海中绘制成图,依言乖巧地收回视线,看向霍厉霆:“好的,大叔。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听话,保证不给你丢脸。” 语气非常顺从。 但她脸上始终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霍厉霆表现出极大畏惧。 霍厉霆的眸子暗了暗:“你为什么叫我大叔?” 第7章 不给老公丢脸 因为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叫你大叔啊! 温思暖想起几年前第一次学校里见到霍厉霆的样子,黑框眼镜下的眸子闪了闪。 她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憨厚,“嘿、嘿嘿。那、那我保证乖乖的,不给……不给老公丢脸。” 说完,她又转头去看窗外,像是因为这声“老公”而不好意思。 霍厉霆看到她耳根后那抹嫣红,眼尾微微挑起,墨瞳中多了一抹审视。 …… 霍家主宅。 中式装修风格的厅堂内,以霍家主母——宋月英老太太为中心的沙发上,两侧分别坐着霍南山、白雪茹夫妻俩和霍文昊、温如玉小两口。 门外,温思暖跟在霍厉霆轮椅后面,慢慢向正厅走了进来。 “哟,主角来了。” 霍文昊正翘着二郎腿打手游,无意间一抬眸看到门外两人,立刻放下手机,嘴角勾了一抹嘲讽的邪笑:“果然是新婚燕尔,最自律守时的三叔这刚结婚就迟到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 主要是看温思暖。 运动校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满脸的雀斑痘印。 最要命的是,她还扎了个土气的黑马尾,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穷酸土的气质与周围格格不入。 除了双眼早就失明的霍老太太,客厅里所有人都皱了皱眉。 温如玉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嫌恶,可嘴角却溢出了得意的笑来。 她主动起身上前,亲昵地伸手去挽温思暖的胳臂:“姐姐姐夫来了。吃过早餐了吗?住得习不习惯?” 温思暖戒备地侧身避开,看着温如玉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你是?” 温如玉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凝住。 绝不能让霍家人看出她跟温思暖从没见过面,否则他们会怀疑温家人的用心。 念及此,她红唇翘起,娇嗔道:“姐姐,你又说傻话,刚嫁过来就不想认我这个妹妹了么?” 妹妹? 眼前这个花枝招展烈焰红唇的大美女,就是温振东那个渣爹的亲亲女儿温如玉? 温思暖心里冷笑。 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什么时候生了你这种妖艳贱货? 她憨憨地看向霍厉霆:“老公,这是你妹妹吗?怎么这么丑?跟你一点都不像呐!” 温如玉气结,暗暗咬牙。 好你个丑八怪温思暖,竟然敢说是丑!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霍厉霆没有温度的眸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淡淡地问温思暖:“这是你妹妹温如玉,你不认识?” 不等温思暖开口,温如玉连忙挽住温思暖的胳臂,冲她甜甜地笑。 可那涂着丹寇的长指甲却狠狠在温思暖胳膊内侧掐了一把:“姐姐,你要是再装不认识我,我可就要伤心了。爸爸妈妈,外公外婆,也都会伤心的。” 嘶—— 温思暖痛得吸了一口凉气,眉头拧了拧。 “认识,当然认识。”她笑起来,顺势将温如玉的手拉进自己掌心握住:“嘿嘿,妹妹,姐姐跟你开个玩笑!” 温如玉松一口气:“姐姐,你现在已经结婚了,可不能还这么调皮哦。” 这个傻子,还算有点眼力见! 她边说,边试图将手抽回来。 温思暖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眼神关切地盯着那火红的指甲,“呀,妹妹,你的指甲怎么破了?一定很疼吧?来,姐姐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噗——” “噗噗!” 她根本不给温如玉拒绝的机会,低头就吹起来。 温如玉蹙眉,温思暖的口水落在她手上,让她恶心:“姐姐,我没事。” “要的,要的。”温思暖坚持。 霍家人看着姐妹俩这一幕,皱眉。 这温思暖,怎么看怎么憨傻。 温如玉已没了耐性,她刚要发作,就见温思暖忽然从衣服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她大惊:“你要干什么?” 第8章 天壤之别 温思暖笑得人畜无害:“妹妹别怕,你指甲缝里有脏东西,时间长了会发炎的,姐姐帮你挑出来。” 一股寒意爬上温如玉的背脊,她慌忙伸手去抓温思暖握针的手:“不用。” 温思暖听话地停了手,捏着针呆呆地看着她:“可是真的有脏东西!” “真不用!” 温如玉暗暗松了一口气,正要收回手,温思暖却突然抬手,再次捉住了她的手。 银针猛地刺入了她食指指缝中! “啊!” 温如玉痛得大叫。 “呀!”温思暖跟着夸张地大叫了一声,顺势把针往她的指缝里狠狠一送,眼里却盛满惊慌关切,“妹妹小心!” “啊!” 温如玉妆容精致的小脸,一下子扭曲到极点,收回手的同时,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温思暖脸上,“温思暖,你疯了?你敢扎我!” 温思暖趔趄地退了两步,撞到霍厉霆的轮椅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委屈地垂下眸子,怯怯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霍文昊起身,疾步过来拉住温如玉受伤的手查看。 泛着冷光的银针直直地扎在温如玉的指缝里,鲜血流出来,触目惊心。 霍文昊嫌恶地瞪向温思暖:“证据确凿,你还狡辩?长得丑就算了,心肠还这么歹毒,连自己亲妹妹都下得去手。三叔,你就是这么管教自己老婆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是妹妹自己撞上来的。”温思暖躲在霍厉霆身后,局促地绞着衣角,红着眼圈可怜兮兮地看他。 霍厉霆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脸颊上,立刻又移到霍文昊身上:“先送你女朋友去医院。” 他语气淡淡,不带任何情绪。 “医院当然要去,但去之前,你们要先给如玉道歉。”霍文昊不依不饶。 好不容易才揪到这个机会,不让霍厉霆颜面扫地,怎么对得起他一大早等在这里的辛苦? 霍厉霆扬起下巴,紧致的下颚线自带锋芒。 他看着霍文昊,眸光平静如水,却又莫名让人感觉到压力。 空气,一霎寂静。 “文昊,你还是先送女朋友去医院。”霍南山开口打破僵局,温和安抚的目光在转向霍厉霆时透出严厉:“阿霆,还不快带你媳妇过来给奶奶敬茶。” 霍文昊心有不甘,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好,那各位长辈,我们就先走了。” 他握着温如玉的手紧了紧,垂眸看向她,眼含歉意。 温如玉盈盈水眸里是泫然欲泣的委屈和缱绻情义:“我没事,再大的伤害,为了你,我也可以忍。” 多么善解人意,多么温婉大方,跟那个丑八怪简直天壤之别。 霍文昊心里一痛,看向霍厉霆、温思暖的眼神愈发狠戾。 这件事,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霍厉霆墨瞳睨转,无视他的目光,偏头朝身边的白宇低语了两句。 白宇点点头,将轮椅交给温思暖,转身朝厨房走去。 温思暖害怕地瑟缩着身子推着霍厉霆往前走,悬着的心却已放下大半。 霍爸爸的话虽然听来严厉,但到底更偏向他们。霍厉霆虽然身体不好,但在霍家应该还是有地位的。相信只要霍厉霆的身体好起来,一切会变得更好。 就在他们快走到主位上的老太太面前时,坐在霍南山旁边的白雪如站了起来。 她整了整藕色苏绣旗袍上的褶皱,拦下过来送茶的佣人,亲手将茶送到老太太手里:“妈,儿子儿媳不懂事,闹出着动静儿,我替他们向您道歉。敬茶这么庄重的事情,不如等我先好好教教他们,改天再来孝敬您?” 温思暖脚步顿住,扶着轮椅把手的手不自觉地抓紧。 大叔的妈妈,明显不喜欢她。 既如此,这个做亲妈的,怎么会让自己的亲儿子娶她这样一个傻女人? 第9章 调教 “不碍事,姐妹间有点小摩擦,算不得什么。”霍老太太空洞的双目无神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威严,“新妇给长辈敬茶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坏了。” “可是,妈,这样会不会太失礼,这丫头实在是……需要调教。” 白雪如为难地叹气。 “又蠢又丑”几个字,她实在没法当着老太太面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暗骂。 温振东这个老狐狸,真是什么人都敢往这儿送,是当她死了吗? 霍老太太将茶杯随手放到小几上,发出一声脆响,语气不怒自威,“往后日子还长,慢慢教就是,今天先让孩子认认家里人。” “好,都听您的。”白雪如拗不过,只好重新坐回去,转头冲霍厉霆和颜悦色道:“阿霆,听见奶奶说的话了吗?” “恩。”霍厉霆应声,见白宇拿着冰袋和白煮蛋从厨房过来,又补充道,“稍等片刻。” 他朝着白宇点点头,白宇立刻将冰袋和剥好壳的白煮蛋递给温思暖:“少奶奶。” 温思暖受宠若惊:“给我的?” “是。”白宇恭敬道。 “太好了,谢谢。”温思暖咧嘴一笑,感激地朝霍厉霆看了眼。 她接过白煮蛋,直接塞进了嘴里,一面咬一面喃喃道:“嗯,好吃,真好吃。” 她的动作很快,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已经三口把一只鸡蛋吃完了。 白雪如被温思暖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她幽怨地看温南山一眼,压低声音:“不如趁还没给妈敬茶,退回去吧。就算只是利用,蠢成这样,也太委屈儿子了。” “不行。” 霍南山声音低沉严肃:“婚姻大事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霍家的声誉地位不要了?何况,我看她这样也挺好,至少心思单纯,阿霆跟她在一起,日子也能简单轻松些。” 白雪如气恼又没办法。 温思暖丝毫没注意周围人的反应,又把手伸向冰袋,但只摸了一下便飞快缩回手。 她抿着嘴,惨兮兮地看向霍厉霆:“这个……可以不吃吗?实在太冰了,早上吃这么冰,会伤胃积寒,对身体不好的。” 霍厉霆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眸的无奈:“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你敷脸消肿的。” “啊?”温思暖讪讪地挠挠头,“我还以为你怕我早餐只吃了稀饭咸菜没有营养,特意给我加餐……” “我路上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霍厉霆打断她,目光沉了沉。 温思暖立刻伸手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霍厉霆见她安静下来,才驱动轮椅上前,先停在霍南山身边,“思暖,这是父亲。” 温思暖连忙跟过去,双手捧茶,恭敬地递到霍南山面前。 霍南山含笑接下,“乖。” “这是母亲。”霍厉霆转向白雪如。 温思暖赶紧又端了茶送到白雪如面前。 白雪如心里鄙夷:呵,真是这个没家教的野丫头,连叫人都不会! 她正了正身子,伸手抚了抚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温婉浅笑开口:“思暖,不叫人可是拿不到改口费的哟!” 温思暖愣了愣,将腰弯的更低,端茶的双手绷得笔直,可还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白雪如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提点得还不够明显? 还是,这丫头故意的? 霍厉霆转头看温思暖。 她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像是已经被缝起来,唇边内嵌出两个梨涡。 他皱眉,“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第10章 阿霆交给你了 温思暖得到解放,连忙张嘴呼了口气,朝着霍南山和白如雪甜甜一笑:“父亲好,请喝茶!母亲好,请喝茶!” 她声音清脆响亮,抑扬顿挫自带节奏。 白雪如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接下茶,随便喝了一口,就拿了红包给温思暖,“以后阿霆就交给你照顾了,缺什么少什么,都告诉我。” “嗯嗯,谢谢母亲。”温思暖双手接下红包,像个得了糖的孩子,笑得纯真无邪。 霍南山见她一举一动完全是遵照儿子的意思,也满意地拿出了红包。 温思暖手里握着两个沉甸甸的红包,脸笑成一朵花,连脸上的痘印都生动起来。 不等霍厉霆开口,她已经朝着主位上的霍老太太走了过去。 温思暖伸手,煞有介事地在老太太眼前晃了晃,确定她看不见,立刻自顾自地点头喃喃道:“嗯,他们说霍家有个瞎眼老太太是我丈夫的奶奶,也是霍家的当家人,让我好好巴结巴结,看来就是奶奶您了。” 温思暖蹲下身,抱住霍老太太大腿,“奶奶,您让我好好抱抱您的大腿吧!” “温思暖,闭嘴。”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起来,好好给奶奶敬茶。” 这女人,几秒没看住,就又开始胡言乱语。 “哦。”温思暖瘪着嘴,起身。 白雪如面上笼上一层寒霜,偏头向霍南山低低道:“这个温振东,心机也太重了,送个傻丫头来就算了,连母亲的主意都敢打,怕是想把我们霍家脸皮带骨都吞了。” “生意人,没点野心怎么行?” 霍南山抿了口茶,不怒反笑,“不过,我看他做梦也想不到,新婚第一天,他的如意算盘就这么暴露了。” 佣人送上新茶,温思暖接过,递到老太太手里,“奶奶,请喝茶。” “乖。”霍老太太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在温思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老人的手有些干瘦,落在手背上有些粗粝的感觉,但很温暖。 温思暖一下子想起外公外婆,忍不住又道:“奶奶,我给您扎针好不好?我技术可好了,能治好你的眼睛哟!您放心,我不会扎错的,刚才真的是妹妹自己撞上来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坚定又自信地歪着头,可怎么看都是一副自作聪明的样子。 霍厉霆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自己被扎成刺猬的双腿,语气冷冽:“温思暖,你够了。” 这是明显的不耐。 温思暖连忙缩回手捂住嘴,还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温思暖的善意和那些毫不做作的小动作。 她慈爱地笑道:“好孩子,你的心意奶奶知道了。不过奶奶失明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倒是阿霆,他的身体不太好,你以后啊,要多替奶奶照顾照顾他,知道吗?” 温思暖下意识想开口,对上霍厉霆冰冷的眼神,连忙将嘴巴闭紧,重重点头。 点完又觉得老太太看不见,便拉起老太太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点了点,压低声音耳语:“奶奶,他不让我说话,这样,就代表我用手指跟您点头了。” 霍老太太不禁哑然失笑。 这个丫头,倒是很可爱。 生动,鲜活,跟家里这些循规蹈矩的孩子们都不一样。 霍厉霆本想提醒温思暖闭嘴,见老太太眼角眉梢都扬起笑,便无视了温思暖的小动作。 白雪如看着祖孙俩有说有笑的亲昵态度,嘴角也跟着扬起,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却暗暗抓紧。 当年她为了得到老太太的认可嫁进霍家,可是废了半条命。 这丫头到底有什么好,第一面就能让霍南山母子这么满意? 这么发展下去,她将来要想把这丫头赶出门,恐怕就难了。 “奶奶、爸,我回来了。” 一个修长的身影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走进来,边走边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第11章 这就是你娶的老婆? 霍家老二,霍厉霆同父异母的二哥,霍厉义。 春寒料峭的四月,他穿着短袖短裤还热得满头大汗,胳臂、腿上肌肉线条分明,明显是刚刚才运动完。 “回来就回来,大呼小叫干什么?”霍南山睨他一眼,“没规矩。” “我这不是赶着回来看热闹嘛!”霍厉义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句,目光雷达似的落在温思暖身上。 校服、马尾,满脸的青春痘……辣眼睛,实在是辣眼睛。 霍厉义扭头看向霍厉霆,一脸不可思议:“这就是你娶的老婆?” 霍厉霆没有回答他,只看向温思暖:“这是二哥。” 温思暖被霍厉义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垂下脑袋。 霍厉义立刻大笑起来:“我的好弟弟,你要娶也娶个正常点的,娶个这么特别的未成年,晚上不怕做噩梦?再说,要是娶老婆能冲喜治好你的病,还要医生干什么?你又不是迷信的人,怎么就让家里人跟着胡闹了?” 话里话外,都是赤果果的嘲讽。 温思暖咬着唇,暗暗攥紧了小拳头。 白雪如的脸色也沉下来,委屈地看霍南山一眼,无声道: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就是这么欺负弟弟的。 霍南山却像没看见,自顾自地低头喝了口茶。 霍厉霆不动如山,语气不急不缓:“都是长辈们的关怀厚爱,不好违逆。” “也对,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由长辈们做主了。”霍厉义的目光同情地落在他的双腿上。 他正想着要不要走,偏头看到温思暖鼓着腮帮子瞪着自己,立刻转换攻击目标,“丑八怪,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想骂我?” 温思暖不说话,用力抿着唇瞪他。 “难道你不但长得丑,还是个哑巴?”霍厉义浓黑的眉毛挑起,眼里满是兴味。 “阿义,你这个当哥哥的,要有个当哥哥的样子。”霍南山训斥道。 “爸,就因为我是哥哥,关心阿霆,才想问清楚啊!” 霍厉义一脸无辜,“你看,弟妹一句话都不说,多让人担心啊!” 担心个大头鬼! 温思暖在心里暗骂,忍不住噔噔几步过去,拉着霍厉义的手掌,飞快在上面写了四个字:你是坏人! 柔软的指头戳过掌心,霍厉义愣了几秒,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不但是哑巴,还是个傻子!阿霆,你可真有福气,哈哈哈……” 在手心写字这种事,只有三岁孩子做得出来,绝对不能更多了。 “老二,你给我住口。” 霍老太太拿起靠在旁边的龙头拐杖跺了跺,“思暖是阿霆的妻子,以后就是我们霍家人,是你的亲弟媳。阿霆宽厚,凡事不跟你计较,但在这儿,容不得你放肆。你,马上给他们道歉。” “奶奶,我就是开个玩笑,不用这么认真吧!”霍厉义嘻嘻哈哈,试图敷衍过去。 “不行,必须道歉。”霍老太太义正辞严。 “阿义,你今天实在太过分,听奶奶的话,道歉。”霍南山跟着施压道。 霍厉义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满屋子实在找不出一个同盟,只好无奈地耸耸肩:“好好好,道歉,我给他们道歉。” 他朝着霍厉霆和温思暖勉强地弯了弯脖子,“阿霆对不起!弟妹对不起!我不该开你们玩笑,请你们原谅!” 不等他们开口,他转身就往外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还是回去洗自己的澡吧!” 可刚走出两步,霍厉义就停了下来。 背上有种奇怪的瘙痒,就像好多蚂蚁在身上爬,而且几乎是瞬间就蔓延到全身。 霍厉义的双腿不自觉的开始哆嗦,身体也筛糠似地抖起来。 他伸手去抓,却越抓越痒,手过之处还有种火辣辣的刺痛感:“好痒啊!好痒!” 第12章 加倍讨回来 客厅里的人,也发现了他的异样。 “阿义,你怎么了?”霍南山起身过去查看。 “痒,我身上好痒,像是好多虫子在爬。”霍厉义直觉是自己跑步时身上落了虫,忙强忍着刺痛将衣服脱了下来。 可上面干干净净,除了汗渍什么都没有。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霍厉义身上的瘙痒已经变成针扎似的痛痒,他连站都站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哀嚎起来:“爸、奶奶,我好痛,帮帮我,你们帮帮我……” 家里的佣人都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忙。 一时间,整个大厅乱成一锅粥。 霍厉霆不喜人多,驱动轮椅边往外走,边向温思暖道:“还不走?” 温思暖这才回神,规规矩矩地推着他出门。 临出门,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霍厉义已经开始痒得满地打滚,一屋子人围着他却半点法子都么有。 温思暖的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狡黠的弧度。 …… 医院,急诊室。 消毒药水沾上伤口,温如玉揪紧霍文昊的衣摆,抿唇委屈道:“文昊,好疼……” “乖,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霍文昊温声安抚,转头向医生时,盛气凌人道,“怎么做医生的?轻点不会吗?” “是、是。”医生低着头,喏喏应下。 温思暖疼得又吸了一口凉气,负气地一扭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十指连心,你要人家怎么忍?那么长的针,她一下就戳进我指缝里,分明是早有预谋。事情败露又装无辜装可怜,心肠这么歹毒的贱人,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委屈地看向闻讯赶来的温振东、宋春竹:“爸、妈,我不管,人是你们弄来的,你们要负责。赶紧想想办法,把她给我赶走,我不想再看见她。” “好好好,囡囡乖,别乱动,别影响治疗!” 宋春竹心疼地把温如玉圈在怀里,冷睨温振东一眼: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 温振东吃瘪,连忙解释:“那丫头就是个傻子,给我们宝贝女儿提鞋都不配,哪有这个智商和心机?我看今天的事,就是个意外。” 霍文昊回想起温思暖那副丑样子,赞同道:“叔叔说的有道理,她那个样子看着就是个百分百的傻子,就是粗手笨脚,才会弄伤如玉。念在她还有点用处的份上,如玉,你就让她再蹦跶两天。” “你们都被她骗了。” 温如玉又气又急,泪珠扑扑簌簌往下掉,“我看的清清楚楚,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都帮着她说话?” “好囡囡,爸爸妈妈怎么会不爱你?我们最爱的就是你啊!”宋春竹抽了纸巾替温如玉擦眼泪,“这些年你爸虽然没管过那个傻子,但一直有派人监视,要不是确定她是真傻,你爸不会让她嫁到霍家去的。但即便是个傻子,伤了我的宝贝囡囡,那也是绝对不行的。你放心,这口气,妈妈一定帮你讨回来。” 她转头看向温振东:“振东,你说是不是?” “当然,那是必须的,而且要加倍讨回来。”温振东立刻做发誓状。 温如玉噙着眼泪的眸子闪过失望。 他们宁可变着法地替她出气,也不相信她说的话! 垂在身侧的手,将床单攥出深深的褶皱。 温思暖,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亲手撕下你的伪装! 第13章 别把厨房点了 西苑别墅。 温思暖亦步亦趋地跟着霍厉霆进门,规规矩矩地坐到餐桌边。 霍厉霆到了电梯门口,才发现温思暖没有跟上。 他转过轮椅,看到女孩乖巧地坐着,像考场上等着老师发卷的学生。 “你坐在那儿干什么?” 温思暖不说话,用力地抿紧唇巴巴地望着他。 固执又坚韧。 霍厉霆想起她回来这一路都没开过口,无奈道:“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哇……” 温思暖拍着胸口,大口呼出口气:“憋死我了,憋死我了。刚才那么多人看着我,我好紧张,都快紧张死了。” “所以?”霍厉霆不解。 这跟坐在那个位置有必然关系? “因为紧张,身体就会不断释放能量来保证不会晕倒,所以……所以我的能量都消耗完了。”温思暖委屈地瘪着嘴道。 她环顾四周,佣人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厨房里完全没有食物和烟火的气息。 她压低声音问他:“现在已经是中午了,难道我们不是应该先吃饭吗?” 要不是那个鸡蛋,她感觉自己都撑不到现在。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配合地打起鼓来。 咕咕—— 声音不大,但别墅很静,所有人都听见了。 霍厉霆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抱歉,除了早餐外我每天只吃一顿饭,要三四点才吃,倒是把你忘了。白宇,你让人给她安排一下。” “好的,三少。” 白宇正要吩咐佣人,温思暖却“噌”地站起来,“不用不用!不用麻烦别人,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少奶奶,您会做饭?”白宇深表怀疑。 毕竟温思暖的样子,看上去实在不太聪明。 “会!会!”温思暖点头如捣蒜,“以前家里没有这个活儿,现在忽然增加其他人的工作量,万一他们不高兴,给我的饭菜里下毒怎么办?我还有没完成的使命和任务呐!” 她边说,边偷瞄周围的佣人,满脸紧张戒备。 佣人心里自然谁也不愿意没事找事做,但被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个个都面露尴尬。 空气,一瞬静止。 白宇请示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无声地抬了抬下巴,白宇如释重负,转向温思暖,“少奶奶,那您自便。” “谢谢。”温思暖望着霍厉霆,笑弯了眉眼。 说完,她转身迫不及待地进了厨房。 厨房里传来温思暖不成调的哼唱声和各种厨具碰撞的砰砰声,一会儿像是刀掉在地上,一会儿像是锅砸在洗碗池里…… 白宇听得心惊肉跳:“三少,少奶奶这……这看着也不像会做饭的人,这……” “无妨。” 霍厉霆淡淡挑眉,“随便她在里面折腾,看着点,别把厨房烧了。” 白宇看着自家三少波澜不惊地转进电梯,脸上的肌肉抖了抖。 少奶奶刚进门,三少这就开始惯着了? 不不! 一定是三少看少奶奶傻,懒得跟她计较。 …… 书房。 霍厉霆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最新一期的国际财经分析。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紧绷的下颌线如希腊雕塑,完美无瑕,双眸冷静专注。 忽然,他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了,但又有点香。 霍厉霆眉峰微蹙,难道那丫头真把厨房烧了? 他驱动轮椅,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温思暖。 温思暖双手端着重重的托盘,只好伸腿去敲门,可刚把脚提起来,就看到门从里面打开,霍厉霆驱动着轮椅立在门后。 她讪讪收回脚,布满痘印的脸上堆满笑意:“嘿嘿,我做了非常精致的午餐,做完刚好三点。我看也到你吃饭的时间了,就拿上来一起吃。” 精致? 霍厉霆的眸光落在托盘上,食物用色彩清爽的樱花骨瓷碗盘分装,其中一道呈现出明显的焦炭色,正是他刚才闻到的奇怪味道。 这也叫精致? 她还真是自信! 第14章 一顿三碗硬邦邦 霍厉霆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我不饿,你自己吃。” 说完,他调转轮椅,继续回去看书。 “那怎么行?饿不饿到了时间都是要吃饭啊!”温思暖快步跟着他进门,赶在他之前占领书桌角空置的位置。 她放下托盘,开始收拾桌上的书和文件,边做边絮叨道:“我外婆说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顿三碗硬邦邦。” “硬邦邦?” 霍厉霆的眸色沉了沉,嘴角浮起一抹冷嘲:“你希望我什么地方硬邦邦,嗯?” 温家人,到底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当然是身体啊!”温思暖皱眉看他:“全身都硬邦邦的,谁也打不到啦!” 她的眼睛很大,清澈的眸子没有半丝杂念。 霍厉霆被她一看,忽然觉得自己想太多。 连同床都还要分三八线的傻丫头,根本不会知道那些。 温思暖见霍厉霆沉着脸不说话,又自顾自道:“哎,你不知道也不用难过自卑,这些都是乡下话,你不知道也正常。不过,不按时吃饭真的有很多危害哦!” 自卑? 她哪只眼睛看出他自卑? 霍厉霆的眉峰挑了挑,眸色瞬间冷了几分。 温思暖浑然不觉,一边往收拾干净的桌上摆菜,一边解释:“我们的胃里有大量的胃酸,我们吃东西的时候,胃酸会帮助我们消化和吸收食物中的营养。但如果不按时吃东西,胃酸没有可消化的东西就会在胃里堆积,腐蚀我们的胃粘膜,形成什么胃溃疡啊,肠胃炎啊,严重的还会胃穿孔、胃癌呢!” “我外公以前就收治过胃穿孔的病人,来的时候都吐血了。明明是个男人,肚子胀得跟怀孕一样,全身冒汗,心率过速,差点就死过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发病的吗?” 温思暖朝着霍厉霆眨眨眼,不等他开口就自己说了出来:“他是出租车司机,因为工作总不能按时吃饭,先是胃疼,后来就胃炎,然后就胃出血,穿孔。你知道他是怎么治疗的吗?” 她顿了顿:“算了,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因为他那个穿孔实在太大,我外公只能先用药帮他减缓出血,然后送他去最近的医院手术。” 说到这里,温思暖刚好摆好最后一盘菜。 她转身严肃地看着霍厉霆的眼睛,压低声音:“然后,医生就用寒光凛凛的手术刀,噗地剖开他的肚子……” 她突然伸出手,模仿医生动作似地朝着霍厉霆的肚子比划了一下。 霍厉霆毫无防备,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但仅一瞬就恢复如常:“够了。” 语速平缓,声音冷沉如铁。 温思暖莫名感觉到怒意,委屈地瘪嘴。 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她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她讪讪收回手,耷拉下眉眼:“我肚子真的好饿,能让我吃完再闭嘴吗?” 霍厉霆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她。 “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咯!”温思暖咧嘴一笑,过去拿了筷子递给他:“来,一起吃。” 她满脸都是即将饱餐一顿的期待,连脸上的痘印仿佛都跟着生动起来。 霍厉霆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眉宇间是明显的忍耐。 温思暖失望几秒又笑起来:“如果你现在不想吃也没关系,说不定你待会儿会想吃。” 她说着手脚利落的帮他摆好碗筷,然后用筷子将所有的菜从中间一分为二:“一人一半,这样干净。” 霍厉霆正挪开的目光微顿,深眸中多了几分审视。 一个傻子,会有这份细心得体? 第15章 是个肉食动物? 温思暖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分好菜就坐下开始大快朵颐。 她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送到嘴里,咀嚼着,享受地闭上眼睛:“哇,实在太好吃了。我简直是个天才厨师。” 霍厉霆皱眉。 果然还是傻。 温思暖睁开眼,正好看到霍厉霆眼中一闪而逝的嫌弃,立刻替食物伸冤道:“你都没吃过,怎么能这么对它呢?这可是正宗散养跑山鸡的鸡蛋,每一颗都散发着田野山涧自由的气息,再用新鲜压榨的菜籽油,炒出金黄色泽,搭配每天日照六小时以上自然成熟的有机番茄,大火炒出浓稠的番茄汁。酸甜可口的番茄汁包裹着软嫩的炒蛋,香气扑鼻,只要一口就能让人身心愉悦,食欲大增。” 她咂摸着嘴里的味道,又忍不住闭了闭眼体味。 可睁眼时,霍厉霆那盛世美颜依旧如冰封一般没一丝涟漪。 温思暖心里打起鼓。 都说的这么香了,他居然还无动于衷。 难道跟她一样,是个肉食动物?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那盘回锅肉上:“要不,你尝尝这个?” 不等他回答,她就夹起一片肉,一本正经地介绍起来:“你看这块猪肉,肥肉的部分晶莹剔透,瘦肉的部分纹理清晰,你以为它是普通的猪肉吗?不,它是来自海拔三千米以上高山农场的藏香猪,每天只吃天然植物、果实,喝晨露清泉的优良品种。它每天都要在广袤的天地间奔跑上数个小时,肉质细腻,入口清爽,还有大量的氨基酸和微量元素,每一口都是健康和快乐。” 随着温思暖的声音,一副画面在房间里徐徐展开:绿草如茵的高原上,从雪山上吹下的微风送来青草和不知名的花香,一群个头见状的猪仔肆意奔跑嬉戏…… 霍厉霆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下,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落在女孩脸上的目光,不再只有不耐。 这个小傻子,幻想能力还不错……文采似乎也不差。 这就是所谓的傻子特长? 温思暖见他还是不为所动,有些气馁地将肉片塞进嘴里,只一口又高兴得眉眼弯弯:“真好吃!果然没有什么是一顿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一定是肉不够。嘿嘿!” 她说着又夹了两片肉塞进嘴里,仰着下巴一脸满足。 但嚼着嚼着,她脸上的表情忽然暗淡下来,低头放下了筷子。 霍厉霆似是料到了她会这样,平静地问:“不香了?” 黑乎乎的黑暗料理,真是糟蹋食材了,能好吃才怪。 “香。”温思暖严肃地为肉肉正名,又瘪嘴恹恹道:“我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事。小时候为了吃肉,我还被狗咬过。” 蓝白相间的校服裤子宽松,她伸手一拉,就露出纤细的小腿。 雪白的小腿肚上,一个狗牙印泛着暗红。 即便已经痊愈这么多年,依旧清晰,可见当时那一口咬得有多重。 霍厉霆微怔,不由地皱眉问:“怎么回事?” 第16章 人才是最可怕的 温思暖眨了眨眼睛,边回忆边讲:“我从小是跟着外公外婆的。那时候家里很穷,我的饭量又特别大,还特别爱吃肉,外公外婆自己舍不得吃,每到周末的时候,他们就给我钱,让我自己去买肉。那天,我拿着钱买了半只烧鸡,想带回家跟外公外婆一起吃,可走到半路,就遇到一条疯狗。那狗很大很饿,朝着我不停地呲牙流口水,我当时心里害怕极了,可我不能把肉给它,那是我要带回去给外公外婆的。” “后来那狗就冲上来抢,我就跟它打。可我没打过它,不但鸡没了,我还被它咬了一口。”温思暖看了霍厉霆一眼,委屈地低下头:“我是不是很没用?” 霍厉霆看着女孩垂下的眼睑上,微微颤抖地羽睫,声音下意识地放低:“那时候你多大?” “八岁。” “八岁?”男人眉峰微微蹙起:“你不怕?” 别说八岁的小女孩了,就是男孩,遇到比自己大很多的饿狗,也会怕。 “怕,当然怕。可买鸡的钱,是外公外婆很辛苦才赚回来的。” 温思暖抬起头,水眸中有淡淡雾气氤氲开:“但其实狗狗不算太可怕,只要你对它好,它也会对你好。你多喂它几次,它看到你就会摇尾巴,但坏人不一样,他们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伤害你。我最怕医馆里来的那些坏人,有的不但治好病赖账不给钱,还有些小混混来抢药抢外公外婆的血汗钱……” 想起那些艰难的日子,她忍不住咬牙:“比起狗,人,才是最可怕的。” 霍厉霆的眸光沉下。 能得出这样的见地,看来也不是全无头脑。 温思暖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补充道:“如果不遇到那些坏人,我们就不会吃不起肉,我也不会被狗咬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弱,眸子里的光仿佛都跟着黯淡下去,已然恢复到那副又笨又委屈的样子。 看着女孩瘪着的小嘴,霍厉霆一直微皱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 他长臂伸过去,拿起温思暖的筷子递给她:“放心,以后这里顿顿都会有肉。”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跟黑色的筷子相印成画,声音里难得少了几分寒意。 温思暖接过筷子,咧嘴傻笑掩住自己的情绪:“真的?” 霍厉霆点头。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她的童年,并不比他的童年幸福。 “我的饭量很大,你不会嫌弃我吗?”温思暖不放心地追问。 她瞪眼期待的样子很傻,但莫名有点可爱。 霍厉霆的嘴角勾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浅淡幅度:“霍家再养百十个你,也不成问题。” “哇,大叔,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温思暖眯眼笑得满脸崇拜:“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给你治病,一定让你站重新站起来。你说你这么长的腿,这么好的身材,不站起来太可惜了!” 霍厉霆去拿筷子的手一顿,脸色又沉了几分。 但仅仅一瞬,他拿起面前的筷子,夹了块离自己最近的一块排骨。 但他没有立刻放进嘴里,而是转动筷子看。 黑漆漆的,焦糊味里散发着香气,真的能吃? 他看向她:“你的手艺,都是跟谁学的?” “我自学的。”温思暖得意地扬起下巴:“我们家小白的菜饭,从小都是我做,给它养得又高又壮呐!” 第17章 呼吸可闻的距离 “小白?”霍厉霆刚鼓起勇气想要把肉送进嘴里的手顿住。 那不是她养的狗? 霍厉霆放下筷子:“以后不要再提狗了,可行?” 温思暖心里窃笑,面上却无辜地眨眨眼:“为什么呀?狗狗那么可爱,为什么不能提?” 不等他解释,温思暖立刻道:“哦,我知道了,一定大叔不喜欢狗狗,那我以后不说了。” 她坐正身子,煞有介事地竖起三根手指:“大叔,我保证,以后都不提狗狗了。” 霍厉霆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恩。吃饭。” “嗯嗯,吃饭。”温思暖看他重新拿起筷子,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狡黠的笑。 …… 夜。 霍厉霆洗完澡,控制轮椅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没关,虚开着一条缝。 男人眉心微蹙。 他伸手,轻轻将门推开,锐利的目光扫视过里面的漆黑,在书架下的角落里,发现一团微弱的光晕。 有人? 他驱动轮椅进去,减震降噪的轮胎在地板上滑过,无声无息。 他正要打开房间里的灯,又顿住。 角度变化,他看清光晕里的身影。 是温思暖。 她蹲在书架下,手里捧着本书,看得很专注。 乌黑的长发散开垂在胸前,宽松的白t恤挂在纤瘦的身体上,电筒的微光映在脸上,好像给五官皮肤都上了灰白色的滤镜,没有白日里的扎眼。 那双水眸映着光,晶亮如黑曜石。 “你在干什么?”霍厉霆沉声开口。 声音冰冷但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简单的询问。 温思暖看得正入迷,冷不防面前多出个人,吓得将手里的电筒一丢,缩着身子拼命往后退。 她忘了身后是书架,后背撞上坚硬的实木,疼得她“嘶”地倒吸口凉气。 电筒砸在厚厚地波斯地毯上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响,翻滚着停在霍厉霆的轮椅下,正好照出男人的身体轮廓。 温思暖松口气:“大叔,是你呀!真是的,怎么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嘟囔着,俯身去捡手电筒。 她蹲得低,为了拿到电筒而尽力伸长手臂,身体跟着摇摇欲坠,像随时可能会栽倒……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脊背微微僵了僵,声音低沉冷冽:“你干什么?!” “捡手电筒啊!”温思暖仰头看他一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跟霍厉霆之间的姿势有多暧昧。 她实在够不着,索性放下书,用另一只手按在霍厉霆的腿上借力,更大幅度地往前探着身体去捡。 呼吸可闻的距离! 霍厉霆垂眸就看到女孩略带湿润的黑发和那宽松的t恤,淡淡的中草药香味传入鼻翼。 心口蓦的一紧,落在他腿上的那只柔嫩无骨的小手炙热无比,空气中的温度也连带着升高了。 该死! 霍厉霆立刻驱动轮椅,退开。 第18章 把她给我交出来 温思暖猝不及防失去支撑,绷直的身体“啪”地摔在地上,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 她揉着摔疼的下巴,小嘴委屈地嘟囔:“你干嘛忽然退开?都把我摔疼了。” 软糯的抱怨听起来有几分撒娇的味道,霍厉霆心跳又快了两分。 他没说话,继续轮椅后退,轮子撞到地上的手电筒,手电筒转了半圈,明亮的白光正好落在温思暖扬起的小脸上。 温思暖下意识闭眼躲开,白光依旧将她的侧脸照的惨白如纸,那些红肿的痘印便越发猩红刺目。 霍厉霆的瞳孔微不可察的缩了缩,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他按下书架边的遥控,整个书房瞬间亮如白昼。 “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开灯?”他不答反问,语气不容置喙。 “看书啊!” 温思暖揉着胳臂从地上坐起来,捡起地毯上的书对他晃了晃:“我怕浪费电,又怕影响你休息。” 霍厉霆眸色微沉。 语气,不由放轻几分:“你觉得霍家缺你这点电?需要你省这个钱?” “啊?”温思暖扫视过四周精致的装潢,讪讪一笑:“好像……好像是不需要哦!不过我都习惯了。以后……以后我会注意的,一定开着灯看书,绝对不给大叔丢脸。” 这是丢脸的问题? 霍厉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书上。 那是一本超厚的医典。 “这书,你看得懂?” 温思暖泄气地摇摇头,但又立刻坚定地点头:“虽然我现在还有很多地方看不懂,但你不用担心,我最终一定会看懂。等我学会里面的医术,就能治好你的腿。” 明亮的灯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睛里,将那份决心放大再放大…… 霍厉霆嘴角扯出一抹轻嘲。 这样的话,从他出事后,听过太多。 可如今依然这样……而眼前这位,是最不值得相信的。 温思暖似想起什么,忽然一拍脑门:“被你吓的我差点把正事忘了。我刚才正好看到一个针对你这种情况的治疗方法,快,让我给你扎几针试试。” 她说干就干,不等霍厉霆开口,就已经将针带拿了出来,而且熟练地取出最长的一根针来。 纤细的银针泛着幽冷的寒光。 霍厉霆想起昨晚被扎得像刺猬似的双腿,不由面色一冷。 刚要拒绝,就听外面想起激烈的争执声。 “二少爷、二少爷,您不能就这么进去,请先让我跟三少通报一声。” 佣人竭力阻拦,霍厉义怒吼的声音传来:“滚开,不长眼的东西,我是霍家的二少爷,我想去进哪儿就进哪儿!” 话音落下:“砰”—— 书房被粗暴地推开,霍厉义怒气冲冲地进来:“阿霆,那死丫头在哪儿?把她给我交出来。” 霍厉霆缓缓转过轮椅,刚好挡住坐在地上的温思暖。 佣人被推了个趔趄,赶进来怯怯地解释:“对不起三少,我拦不住二少爷。” “没事。”霍厉霆淡淡道:“下去吧。” “是是。”佣人如释重负,几乎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第19章 一毛一样的丑 书房内。 灯光如流泻般倾在两个男人身上,明明平静如水,却又暗流汹涌。 霍厉义正要开口,忽然瞥见霍厉霆身后的身影,瞬间瞪大了眼睛:“死丫头,原来你在这儿!”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扣住温思暖的手腕:“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痒了一天,整整一天,你知道吗?现在我脸上身上还全是红疹,你让英俊潇洒的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温思暖这才看见他满脸红疹,惊恐地尖叫一声:“妈呀,好丑!” 她夸张地捂住眼睛,拼命往霍厉霆的方向挣扎:“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你,又怎么会害你?” 霍厉霆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他抓住温思暖的手上:“二哥,这么晚过来,就为这事?” 他坐在轮椅上,明明比霍厉义矮半个身子,气场却像高出两米。 霍厉义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悻悻地松开手:“阿霆,不是我非要过来算账,实在是她太过分,小小年纪,手段这么歹毒。你看看我的脸,我的胳臂……” 他撩起衣袖,展示着浑身的红疹。 霍厉霆却漠然地扭头看了一眼温思暖:“你好好看看,她像有这个能耐?” 温思暖得了自由,立刻躲到霍厉霆身后,可身体依然筛糠似得抖着,扶着轮椅的把手,才勉强站稳。 霍厉义嫌恶地皱眉:“是不像,可就她碰了我之后我才过敏的,肯定是她动的手脚。” 这样又丑又蠢的女人,他多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口。 霍厉霆面色平静地看向霍厉义:“二哥,可有证据?” “证据?要什么证据,就凭她是温家人,这点还不够?” 霍厉义很想立刻发飙,可触到霍厉霆身上那股万年冰山似的气势,又不敢轻举妄动:“阿霆,你别被她骗了。温家那边的人根本就没安好心,她能被送过来,肯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哼! 你才不是省油的灯,你就是一万瓦的费油又费电的大灯泡! 温思暖在心里不服气地暗骂了一句。 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她握着轮椅的手收紧,身体抖得更加厉害:“是……是他们派我来的。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真的没有……” “阿霆,你看看,她承认了,她自己都承认了。”霍厉义急地上前一步,又想伸手抓温思暖:“老狐狸派来的小毒妇,我现在就要带她去见奶奶。” “够了。” 霍厉霆转动轮椅侧身一挡,深眸中迸射出鹰隼般锐利的光:“她不过是孩子心性,真有心机的,会把这些话说出来?” 霍厉义面色一僵,讪讪地收回顿在空中的手。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温思暖却忽然急起来:“不是,我不是孩子了。” 说完,她一跺脚“噔噔”跑了出去,不多时又“噔噔”跑了回来,将身份证大喇喇地往霍厉霆和霍厉义面前一递:“你们看,我都二十岁读大三了,不是孩子了。” 霍厉义无语。 阿霆那话分明是袒护。 这丫头连好坏话都分不清,不是傻子是什么? 他扫了一眼温思暖手里的身份证,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本人和身份证照片最像的。” 一毛一样的丑! 第20章 给他长点记性 霍厉义鄙夷地挪开眼:“算了算了。阿霆,这回就当我给你面子,不跟她计较,但麻烦你以后,看好你老婆,别让她再搞什么小动作。” 温思暖飞快地收回身份证,气呼呼地转移话题:“什么叫你不跟我计较,我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哼,你肯定是自己有病不好意思说,故意赖在我身上。” “你胡说。”霍厉义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窜起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阿霆撕烂你这个傻子的嘴。” 大叔才不会那么凶呢! “我学过中医,你敢不敢让我给你把脉?”温思暖猛地伸手抓住霍厉义的手腕,指尖随即搭上脉门。 霍厉义轻蔑地一笑:“傻子也会把脉?好,我今天就看看你能把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霍厉霆皱眉。 眉宇间明显有了不耐。 可看到温思暖的表情变得专注又严肃,忍了。 温思暖微侧着头,白皙的指尖时不时轻抬两下。 一开始,她还只是专注,慢慢地表情越来越凝重:“你这身体,出了大问题,你要倒大霉了。” 霍厉义愤怒地抽回手:“你胡说,我身体不知道多好。” “呵……呵呵。” 温思暖抽了纸巾擦手,又嫌弃地将纸巾丢进垃圾桶里,才幽幽道:“你最近,是不是沾染了两个不同的女人?” 霍厉义一愣。 下意识把手往衣袖里缩了缩,瞪大眼睛:“没……没有的事,你别胡说八道啊!”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不说实话,不能对症下药,你的病可就治不好了。要知道,你身上的红疹,可不是普通的红疹。你想想,你见过谁过敏会满地打滚?你现在不痒了,这些红疹却没消,说不定会越长越大,然后一点点溃烂。到时候你的脸,你去全身的皮肤……” 温思暖的声音越说越轻,像是怕被别人听见。 “住嘴!别说了!”霍厉义打断她。 想起她刚才嫌弃到擦手那个动作,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连傻子都知道怕,那得多严重了? 霍厉霆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转,轻道:“二哥,你得说实话,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不关我的事。是那两个女人硬缠着我,是她们睡了我,不是我睡她们。”霍厉义懊恼地揪了把头发,身上的红疹好像真的又痒起来。 他不敢再多停留,愤愤地瞪了温思暖一眼:“你要是敢骗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临出门还一脚踢到门框上,疼得跳了两步。 温思暖看着那踉跄的背影,强压下心里的笑意。 她刚转过身,就对上霍厉霆探究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看穿。 “你刚才说的,真的是你把脉把出来的?”男人淡声问。 “当然……不是。” 温思暖咧嘴嘿嘿一笑,肆无忌惮笑出牙龈:“我哪有那个本事,我都是白天听佣人说的,故意吓唬他的。大叔,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摇头晃脑地邀功,不等霍厉霆回应又自顾自道:“哼,谁让他来的时候那么嚣张,还说你坏话,给他长点记性,让他再也不敢胡来。” 果然,还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霍厉霆眸子里那点微不可察的亮色暗下来:“时间不早了,去休息。” “不行,我还没给你扎针呐!”温思暖又从衣服里翻出藏好的针带。 第21章 一定会早死 霍厉霆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下:“你明天不上学了?” 上学? 温思暖愣了下,手里拿针的动作顿住。 “我爸不让我上了。”温思暖委屈地低下头,攥着手里的针带:“他说我嫁给你什么都有了,三辈子都不愁吃穿。你身体不好,一定会早死。等你死了,我还能继承一大笔遗产,根本就用不着上学……” “咳咳……” 霍厉霆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收紧。 温家人! 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听! 温思暖急忙俯身帮他拍背顺气,口中念念有词:“摸摸毛,呛不着;摸摸毛,呛不着。” 霍厉霆侧身避开她的手,自己抚着胸口压下怒意,哑着声音问:“你自己想不想去继续读书?” 温思暖收回手,点头如捣蒜:“想,当然想!” 霍厉霆又深吸了口气,才让呼吸平稳下来:“想就早点去休息,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真的呀?” 温思暖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脸笑成一朵花:“太好了,我现在马上去睡觉。大叔,你真好,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好、最英明神武、最无所不能的大叔。” 她想给霍厉霆一个拥抱,手伸到一半又默默收了回来:“那我先去睡了,大叔,你也早点哟!” 她哼着歌,小兔子似地蹦蹦跳跳出了书房。 霍厉霆看着那个欢快的背影,暗暗松口气。 …… 万籁俱静。 大床上安睡的温思暖忽然粗鲁地翻了个身,“咚”得一声闷响,接着又发出山响的鼾声。 她的耳朵动了动。 片刻,确定那边霍厉霆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动静,她才睁开眼,蹑手蹑脚下床。 光洁的赤足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温思暖打开手机电筒,照向霍厉霆床头的水杯。 杯里的水已经被喝得一滴不剩,她勾唇狡黠地笑起来:“我的忘忧无色无味,喝这么干净,看来今晚我怎么扎,你都不会醒啦!” 她打开床头灯,雪白光线流泻而下,照出霍厉霆颀长的身形。 他仰面而卧,身体绷得笔直,俊美如铸的五官少了白天的冷冽,多了如水的温润。 可即便睡着,他眉宇间也带着淡淡愁绪,原本就苍白的皮肤被灯光一照,更显病态。 “这么好看的人,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真是天妒红颜!” 温思暖感叹完,又弯着眉眼笑起来,“不过你运气好,遇到我村花小神医。” 温思暖掀开毯子,双手从霍厉霆的腰椎开始往下检查。 椎骨碎裂过,虽然现在已经愈合,但凸起的增生极有可能压迫到神经。 双腿修长完整,但肌肉松弛无力,全都是正在萎缩的迹象。 她在霍厉霆腿上几个关键穴位敲打按压,应有的条件反射全都没发生。 温思暖皱眉。 她看了一眼完全没有动静的男人,手下加重力道又试了两次,还是没反应。 哎,还真是毁灭性功能丧失啊! 可想他当年经历的车祸多么惨烈…… 温思暖叹口气,目光同情:“大叔,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但能不能完全好起来,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说罢,她拿出银针,顺着霍厉霆腿上的筋脉穴位开始施针。 女孩眼神专注慎重,纤长白皙的手指碾动银针,一根根慢慢刺入霍厉霆的身体。 空气微凉,她的额头却渗出了一层又一层细密的薄汗。 第22章 真是傻得可以 翌日清晨。 霍厉霆准时被生物钟叫醒,他撑着双臂起床,正要如常般靠上半身的力量坐到轮椅上,忽然感觉腿有些异样。 他皱眉,撩起睡裤查看。 苍白的皮肤上除了温思暖之前扎出来那些小针孔,并没有任何不同。 果然,身体太差,连几个针孔都迟迟不好。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温思暖的方向。 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小丫头已经不在房间里。 呵,人不聪明,读书还挺积极。 一楼。 霍厉霆刚出电梯门,就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 他循着味道进入餐厅,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桌早餐。 不同颜色的果蔬,煎炒烹炸的各种食物。 “大叔,早上好!”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温思暖手里蹲着一只盘子探头从厨房里出来。 校服外挂了个粉色卡通围裙,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春“峰”满面。 她将手里的菜放到桌上,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大叔,你来的刚刚好,我们一起吃。” 霍厉霆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手背上,眸光微凛。 女孩略糙的手背上虽然有明显的旧冻伤,但也有几道新鲜的红印。 像是烫伤。 霍厉霆控制轮椅来到餐桌前:“你做的?” “家里那些佣人之前不是都只会给你做白粥咸菜嘛!我想他们可能不会这些高端的食物,所以就自己做啰!” 温思暖骄傲地扬起下巴,替霍厉霆摆好碗筷,又将精心烹制的烤鸡往他面前推了推:“个可好吃了。你别看它是完整的,但是外焦里嫩,一点骨头都没有哟!” 烤到金黄的整鸡趴在纯白瓷盘中,加上清新的薄荷叶摆盘点缀,甚是养眼。 霍厉霆的眸光沉了沉,一言不发。 温思暖见他没动筷子,解释道:“真的很好吃!没骨头!我学解剖学的时候,天天给各种动物解剖,熟练得很。我保证,你在这只鸡里吃不到一点骨头!” 解剖…… 霍厉霆看了一眼那只烤鸡,拿起了筷子。 温思暖脸上漾起了笑,连忙拿起叉子帮他分肉,边分边得意地说:“看吧,没有骨头的!我的手艺你放心啦!哎,只是可惜咯!” 烤鸡被她翻过来之后,她停了下来,叹口气。 霍厉霆的筷子也停了下来:“怎么?” 温思暖一脸遗憾,看了看自己的手:“真是可惜!我这双天才解剖手,竟然只解剖过一次人的尸体,真是大材小用了!” 霍厉霆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脸色跟着沉下来。 他放下筷子,控制轮椅离开餐桌。 温思暖疑惑地眨了眨阿眼睛,着急地问:“你怎么不吃啊?不香吗?” 霍厉霆淡淡道:“我不习惯早餐太丰盛。” 温思暖看了一眼满桌的食物,委屈地噘嘴:“可是你刚刚还好好的呀……是我说错话来了吗?你不让我提狗狗,我也没提啊,我不就说了下尸……” 她忽然反应过来,夸张地抬手捂了下嘴。 尴尬地笑了下,她冲霍厉霆嘿嘿笑道:“大叔,你不会是怕尸体解剖吧?” 不等他开口,她又自顾自道:“不要怕!活人死人都不过是一堆碳水化合物,没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人吃五谷杂粮,拉屎放屁、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我……” “行了。不想上学迟到就快吃。”霍厉霆冷声打断。 这丫头,还真是傻得可以。 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什么话都敢张口就来。 “我在车上等你。” 言落,他驱动轮椅离开。 温思暖冲着他的背影,飞快地做了个鬼脸。 第23章 奇怪的分数 别墅外,黑色的保姆车低调奢华。 白宇打开自动门,将准备好的三明治,恭敬地递进去,“先生。” 棕色的全麦面包夹着番茄沙拉和培根火腿,还有煎到两面金黄的太阳蛋,压得紧实精致。 但跟餐厅里那满满一桌比起来,实在单调。 霍厉霆只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不用。” 白宇收回手,眉头拧紧。 三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不吃东西可怎么行? 今早不该让三少奶奶在厨房折腾,坏了先生的胃口。 “三少,我会跟三少奶奶说,让她以后不要再下厨做饭……或是,不让她跟您同桌?”白宇恭敬地试探问。 霍厉霆冰冷地目光落在白宇身上:“他们把她送来,就是想看我怎么被一个傻子折磨致死。你也想如了他们的愿?” “不,当然不是!”白宇连忙摆手,又压低声音请示:“该怎么应对,请三少明示。” 霍厉霆靠着椅背,慵懒道:“这些年,这边的佣人也该休息够了。” 白宇看了一眼面色平淡的主子,不确定地问:“您的意思是,让厨房开始正常做一日三餐?” 霍厉霆淡淡应道“如果做的不能让三少奶奶满意,就重做,做到她满意为止。” 白宇微怔之后,松了一口气,脸上有隐隐惊喜。 三少多年来饮食不规律,也从来不吃厨房好好做的饭。现在同意让厨房做饭了,那以后说不定也可以好好吃饭了? 如果真可以,那都是三少奶奶的功劳。 片刻后,温思暖背着书包,急匆匆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半个没啃完的鸡腿。 霍厉霆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鸡腿,眉头微蹙。 温思暖嘿嘿一笑:“我准备了那么多东西,你一点没吃。我舍不得浪费,就一个人全吃了,所以耽误了时间……嗝……” 她说着,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车门边的白宇,无语地撇过脸。 这少奶奶的形象,实在没脸看。 “上车。”霍厉霆面无表情,朝身旁的位置扫了眼。 温思暖咽下最后一块鸡腿肉,随意将油手在纸巾上擦了擦,又将纸巾塞进兜里,乖乖落座。 车子平稳地驶出了宅子。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课程如何?”霍厉霆忽然开口,打破车内的沉默。 “嗯?” 温思暖回头,呆滞地看他几秒,才反应过来,咧嘴一笑:“大叔,你这是关心我吗?” 霍厉霆淡淡道:“成绩不好?” “才不是呐!”温思暖立刻反驳,“我也是很优秀的好吗?我在学校学的是临床,还跟外公外婆学习了中医针灸。我将来,要做一个把中西医完美结合的优秀医生!” 霍厉霆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随手打开手机里之前白宇调查来的资料。 只扫了一眼,男人的眉宇间酝出一抹疑虑。 温思暖从大一开始刀现在的所有课程的成绩,竟全部都是60分! 刚刚踩在及格线上,半分不多,半分不少。 霍厉霆的眉心拧了拧。 考一次两次60分是运气,但他还没见过有学生连续几年门门课程60分。 这其中,肯定有情况。 第24章 少奶奶的试卷 温思暖没留意到霍厉霆的表情变化,愉快地展望着未来:“我现在读大三,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但我想考研究生,让自己的基本功更扎实,再出去行医救人。” 霍厉霆侧头看她:“每次、每科都只能勉强考60分及格的人,能考上研究生?你确定你这些成绩,不是老师看你可怜,给你加的同情分?” “什么同情分!都是我自己考的!”温思暖不悦地鼓起腮帮子,“即使有同情分,那也是因为老师被我的努力感动,都是我自己凭实力挣来的。” 霍厉霆嘴角难得勾了一抹笑意:“好,都是你凭实力得来的。” 他退出手机界面,收起手机,缓缓道:“如果你想读研,也可以,我支持你。” 温思暖面露喜色,正要开口,就听到男人继续道:“但以后,你要尽量住在学校。” 啊? 温思暖立刻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这么多年都是走读,我不喜欢住学校。再说,他们要我监督你,我要是住在学校,还怎么监督你?” 话音落下的一瞬,车厢内的寒意暴涨。 白宇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从后视镜看温思暖一眼。 少奶奶啊,您可真是条汉子,什么话都敢说! 温思暖等不到回答,又茫然地扭头看向霍厉霆。 白宇再次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霍厉霆。 男人靠着椅背,姿态依旧端正而随意,只是垂在膝上的手,暗暗攥紧。 …… 一路无话,车子很快抵达学校附近。 看到熟悉的校门,温思暖两眼放光:“就把我放在校门口就行,不用开进去,我自己走进去就可以了。” “怎么?怕你同学知道你嫁给我这样一个残废?”霍厉霆开口,语气不善。 “当然不是。” 温思暖连忙解释:“我是怕他们嫉妒我,好么?” 眨了眨眼睛,她看着霍厉霆,格外认真地继续道:“你不知道,我们学校那些女生,都是花痴。他们要是看到你长得这么帅,又是我们医学实验室最大、最帅的赞助商,肯定会嫉妒到发疯的。” “万一他们来跟我抢怎么办?我这么笨,我可抢不过他们呀!” 温思暖一脸的压力山大,焦急地搓着手:“不行,不能让他们看见你。” 赞助商? 霍厉霆蹙眉:“你怎么知道我赞助过你们学校?” “啊?”温思暖嘿嘿一笑,抓了抓头发:“你上过我们学校的新闻,是我们学校的名人呀!” 她生怕霍厉霆追问,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准备开门下车。 霍厉霆沉声对司机吩咐道:“开进去。” 温思暖只能如坐针毡地继续坐好。 霍家这车太高调了,她真不想被人围观。 很快,车子就停在教学楼前。 温思暖趴着车窗,警惕的四周看了看。 确定没有熟面孔,才飞快开门跳车:“大叔,再见!” 她话音落下,人已经兔子般跑进了教学楼。 白宇嘴角微抽。 少奶奶,您这是把三少当洪水猛兽吗?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回头:“三少,我们现在回家?还是……” 霍厉霆看着温思暖的背影消失,淡淡开口:“去教务处。” 白宇秒懂:“您想查少奶奶的试卷?” 霍厉霆微微眯了眸子:“每次考满分不稀奇,但每次都能刚好踩在及格线上,就有点意思了。” …… 第25章 奇葩思维 温思暖一口气冲上三楼,才停下来扶着栏杆喘气。 跑这么快,应该不会被人看到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透明人,她可不想因为嫁给了霍家人而成为话题。 温思暖正腹诽着,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暖,你干嘛跑这么快,我叫你没听见啊?” 温思暖回头,看到气喘吁吁瞪着她的赵晓棠。 一身香奶奶本季新款的西装套裙,肤色丝袜打底,踩着高跟鞋,鹅蛋脸上薄粉轻施,一如既往地精致时髦。 “啊?有吗?”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讪讪赔笑:“我怕迟到,一直在跑,没听见你叫我。” “是吗?” 赵晓棠跨上台阶,伸手揽住温思暖的肩膀,凑在她耳边笑道:“你确定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心里有鬼?” 温思暖推开她,一步步上台阶:“什么鬼不鬼的,医科生还信那一套,你几年专业课白学了!” 赵晓棠无语。 这个温思暖,最擅长就是歪楼,能给你歪出八百米。 赵晓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跟上她的步伐:“刚才送你来的人是谁?别狡辩说没人哟!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的。” 被看见了? 温思暖脚步滞了一下,随即云淡风轻地道:“哦,你说那个呀,就是我们村那个爱吹牛的村草嘛。车是他借的,很值钱吗?” 她的眼睛晶亮,满眼好奇。 赵晓棠瞬间有种被人膜拜的成就感,兴奋地解释道:“值钱,当然值钱。以我多年积累对汽车的了解,刚才那款还是特殊款,是需要定制的,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她说完,又意识到不对。 奶奶的,又被温思暖给带歪了。 她立刻掰过温思暖的肩,目光雷达似地上下打量:“真的是村草?你们村村草有那个能耐?” “当然了!”温思暖瞪她一眼,借着抬手摸脸顺势是甩开她的手:“别小看我们村,我还是我们村村花呢!” 说完,温思暖赶紧转身往教室走。 “我信你个鬼!”赵晓棠不甘心地踩着猫步跟上:“小暖,老实说,你的眼睛很漂亮,脸型也好。就是皮肤差点。你多用点护肤品,是可以改善的。我们马上就要大四实习走向社会,你也该好好改改你的形象了。” 她边说,边伸手去摘温思暖的黑框眼镜:“首先要淘汰的,就是这玩意,换上隐形眼镜,绽放你的美丽双眸。” “你这是要改行当推销员吗?” 温思暖侧身避开“魔爪”,将眼镜往上推了推,加快脚步:“我要是有那个时间,宁可好好想想怎么改善成绩,摘掉踩线王这个名字。” “踩线王。” 同学们背地里给温思暖取的绰号,嘲笑她每次都只能勉强考60分。 赵晓棠感觉到她的抵触,只能无奈摇头。 哎,明明可以靠颜值,偏偏非要那么费劲地去拼才华。 真是不懂温思暖的奇葩思维! 校长室,会客区。 霍厉霆斜靠在轮椅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膝盖上的试卷合集。 他动作随意,无声中却又有种让人不敢造次的气场,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半晌,校长才摸了摸额角花白的鬓发,躬身小心翼翼探问道:“三少,这位温思暖同学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冒犯到您了?要不要我把她叫过来,您当面教训她?” 第26章 剁了你的手 霍厉霆并不答话,只是翻动试卷地动作更慢了些。 难道自己猜对了? 校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三少,这个温思暖,家世成绩样样普通。刚才我特意跟她的任课老师都了解过,她就是个泯然于众挑不出半点长处的学生。如果她真有什么地方冒犯到您,您尽管说,我作为校长一定严惩,绝不会姑息。” “哦?”霍厉霆挑眉,看向校长:“不知道是怎样的惩罚?” 看他有兴趣,校长立刻严肃道:“轻则开除学籍,重则将她赶出锦城。当然,具体看她冒犯您到什么程度。如果您觉得这些不够,我可以让她永远都进不了医药领域。” 白宇垂手立在霍厉霆身边,嘴角微微抽了下。 现在的校长,权力比主管都大了? 霍厉霆未置可否,只看向校长的眸光冷了几分:“以她现在这个成绩,毕业后能顺利找到工作?” “那当然是可以的。毕竟我们学校,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际,都享有极高的声誉。每年从我们这里毕业的学生,都会成为各大医院争抢的香饽饽。” 校长感觉到寒意,以为霍厉霆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立刻讨好道:“但温思暖这种,如果继续留在我们学校,只会拉低我们整个医学院的水平。您放心,我会尽快找个机会,把她开除。” “那倒不必。”霍厉霆随手将试卷往茶几上一扔:“这种事,还是我自己动手比较好。” 校长的脸色僵了僵,又立刻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如果您需要我们协助,请您一定指示。” 霍厉霆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白宇心领神会,立刻上前推动轮椅:“校长,我家少爷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今天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明白。三少放心,白助理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校长连忙做保证。 霍厉霆和白宇的背影逐渐消失。 校长沉下脸,不屑地冷哼道:“呸,死瘸子。一个不被家族重视的残废,臭摆什么谱。” 林荫道上。 温思暖抱着书,埋头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冷不防几双鞋挡在她面前。 她抬头,眼前是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穿着时尚前卫,带着夸张饰品混混模样的女孩,正眼神傲慢地上下打量她。 “你就是温思暖?”中间c位的女孩开口道。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你们是?” 旁边的女孩不耐道:“和照片上一样丑,肯定就是她了!” “丑得这么独一无二,没错!” “就是她了,上!” …… c位女孩一个眼神,旁边两个高个女孩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夹着温思暖就走。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温思暖连忙挣扎,可瘦小的身子根本抵不过三个女孩的拖拽。 几秒钟的时间,她被三个女孩拖到一幢闲置教学楼后面。 避开人群,两个左右护法就将温思暖往墙上一推。 温思暖踉跄着摔在墙上,抱紧怀里的书,瑟缩地看着她们:“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c位女孩嚼着口香糖,往前两步,满脸阴笑:“没什么,就是有人出钱,让我们好好照顾照顾你。” “哦?” 温思暖一脸信以为真:“那真不用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们照顾,谢谢了。” 她礼貌地朝她们点点头,就要绕过她们离开。 c位女孩“噗哧”笑出声:“还真是个傻子啊!” 左护法痞笑着上前,拦住温思暖的路:“我们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说照顾你,就会好好地照顾你。” “好好”两个字,她咬得极重。 言落,从后腰上摸出一把瑞士刀,打开,在掌中翻转把玩。 她故意把明晃晃的刀锋对着温思暖的脸比划了两下,才幽幽道:“放心,你的脸这么丑,我们不会割的。但你的手太贱,我们必须剁了你的手。” 第27章 理不直气还壮 “为,为什么?” 温思暖假装害怕地快速后退,大脑却在飞速旋转。 这些年她从未和任何人结梁子,最近唯一给了点教训的是温如玉和霍厉义。 霍厉义虽然口没遮拦,看起来很凶,但其实头脑简单,直来直往,绝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 那么,这些人只可能跟温如玉有关。 念及此,温思暖眸底划过一抹暗芒。 既然是温如玉的人,她的银针,不介意买一送三! c位女孩突然一声令下:“把她给我按住了。” 她接过刀子,用舌头舔着刀锋,三人对温思暖步步紧逼。 “不,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温思暖背抵着墙壁,慌乱无助地求饶。 手,却暗暗捻紧了书里的银针。 她越害怕,c位女孩就越兴奋:“叫吧叫吧,叫的越大声越好,到时候全校都知道,你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残废!哈哈哈……” 她说着,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刃。 “住手。” 一声厉喝,突然从旁边拐角处传来。 那声音,低沉中透着寒怒,打断了周围的一切嘈杂。 众人回头,看到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英俊的男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正拿着手机给她们录像。 c位女孩不悦:“哪里来的蠢货,敢管老娘的闲事?” 温思暖透过镜片看清是霍厉霆和白宇,握针的手迅速一松,放下了针。 可她的表情却愈发惶恐:“救命!救救我!” 一双水眸瞬间氤氲起雾气,像只受伤的麋鹿,可怜无助。 白宇上前,对着c位女孩晃了晃手机:“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全部录下来,如果你们再不走,我就把视频上交学校,并且报警。” c位女孩的目光在霍厉霆的瘸腿上扫过,冷笑一声:“就凭你,带着个残废,也敢威胁我?我警告你们,识相的快点删除视频,从这滚出去。否则,别怪我连你们俩一起,好好照顾照顾。” 这里是学校,她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怕。 白宇不慌不忙,拨通了校长电话,按开免提。 很快,电话里传来校长恭敬的声音:“白助理,三少有什么新指示?” 几个混混都是医学院的学生,都听过校长的声音,但没人听过校长这样毕恭毕敬的声音。 女孩们面面相觑,各自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同一个字:怂。 莫非,坐在轮椅上这个男人,是她们惹不起的人 c位女孩立刻变了脸色,立刻带头转身,另外两个跟着一起跑了。 白宇这才挂了电话:“抱歉,打错了。” 温思暖连忙跑到霍厉霆身边,感激涕零:“大叔、白助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 她夸张地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要不是你们,我今天就死定了。咦,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办点事,路过,正好看到你被拉过来。”霍厉霆言简意赅,淡淡地看向她:“那些是什么人?” 温思暖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认识,可能是认错人了吧!对了,我赶着去图书馆,就先走一步了。谢谢啦!”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小嘴不满地噘了噘。 他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否则现在,她已经拍下那几个小学渣哭爹喊娘地供出温如玉的视频了! “就你那成绩,还需要去图书馆?” 霍厉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温思暖脚步一滞。 这是什么意思? 鄙视她? 温思暖倏地转身,气得眼睛瞪得溜圆:“就是因为我经常去图书馆,我才会有那么稳定的成绩。你们这些有天分的人,根本不懂我们靠努力的人!哼!” 她重重地一跺脚,理不直气还壮。 说完,一溜烟跑了。 第28章 早点拆穿阴谋 “少爷,少奶奶的卷子,还要再找人分析吗?”回到车上,白宇恭敬地请示道。 “不用了。”霍厉霆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语气淡淡:“我刚才看过,她的试卷没有问题。对的都是简单的,错的都是难题,怎么看都只会是水平有限。” “那这么说,少奶奶真的每次都运气好考60分?”白宇狐疑。 这种考神附体的运气,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自然不是。” 霍厉霆睁开眼,墨色深瞳中暗流涌动,璀璨生辉:“能次次门门考试踩在及格线上,敢在大家皮子底下扎穿妹妹手指、给二哥下药……怎么会没问题?” “啊?那些都是少奶奶干的?”白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他跟着霍厉霆多年,早已将主子那份喜怒不形于色练了个五成功力。 但这次,实在是控制不住。 “再傻的人也不会嫁过来第一天,就在所有人面前暴露娘家人的阴谋。她越是这样,只会越让大家不相信她的话。温家人各个工于心计,自然不会真送了个傻子过来,而是颗炸弹。但现在,我们没有证据,所以要特别留意她。早点拆穿阴谋,就能早点把她送回温家。”霍厉霆昂首平视着前方。 …… 傍晚时分,霍厉霆从外面回来,刚进门就听见温思暖惊诧的声音。 “回门?!” 她站在客厅的巨幅落地窗前,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绞着窗帘上的流苏。 许是刚才那句意识到失态,她立刻又放缓声音,怯怯道:“爸,我明天学校还有课,能不回或者改到周末吗?” “你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就你那垃圾成绩,还上什么课?你现在是霍家三少奶奶,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享受别人几辈子都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读哪门子书?”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粗暴武断。 温思暖皱着眉将电话拿远,正好让声音扩散在空寂的房间里。 等那边吼完,温思暖才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弱弱道:“可……可是三少都答应让我继续上课了。” “他答应就行吗?死丫头,你别忘了自己是去干什么的。” “是是,我知道,我知道。”温思暖忙不迭地表态:“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您监视三少,24小时不间断那种,也会把他的情况全部如实向您汇报,等他死了,分给我的财产,我也全部都交给您的。爸,您放心,您交给我的任务,我一样都没忘,随时随地都牢牢挂在嘴边呐!” “什么挂在嘴边,是要放在心上!心上!懂吗?你记住,好好替我看着那个残废!” “是是。”温思暖喏喏地应着。 霍厉霆靠着轮椅的背后绷得笔直,黑沉的脸色酝酿着风暴,垂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几乎要将扶手捏断。 果然,温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霍厉霆不动声色,驱动轮椅,过去按下电梯。 温思暖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才意识到客厅里有其他人。 扭头看去,正对上霍厉霆冰冷的眸子。 幽暗,深邃,寒冷。 她的脸上闪过明显的慌乱,但只是一瞬又堆满憨厚的笑容,娴熟地将手机藏到背后,甜甜道:“大叔,你回来啦!” 霍厉霆没有说话,淡漠地移开目光,就像根本没看见她这个人,控制轮椅进了电梯。 电梯开始上行,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退出手机上的模拟通话软件。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大叔,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我的话,所以只有让你讨厌我、厌恶我……如果你不提高警惕、提前做好准备,等到他们做出真正伤害你的事,就来不及了。 第29章 谈感情很伤人 笃笃—— 短促的敲门声,打破夜晚书房的静谧。 霍厉霆侧眸,看到房门被人推开一条缝,温思暖毛绒绒的脑袋探了进来。 “大叔,我可以进来借两本书吗?”她扶着门框,可怜巴巴地眨眨眼。 霍厉霆眸光凛了凛淡淡点头。 算是答应。 温思暖立刻咧嘴一笑:“谢谢大叔!大叔最好了。” 霍厉霆不动声色,转身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事。 明亮的灯光,映照出男人挺拔的身姿,也印照出他面前的画布和手中的画笔。他的目光专注,动作流畅,不几笔就在画布上补全出一个女人的侧脸轮廓。 长发披肩,鼻梁高挺,嘴角微扬,只寥寥几笔,已经能让人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美丽和优雅。 温思暖好奇地凑过去:“大叔,你画的是谁呀?好美!” “你不用知道。”霍厉霆淡淡到。 声音冰冷,透着明显的疏离。 他放下手中的宽笔,换上更细的画笔,沾上红色,勾勒出女人的红唇。 温思暖悄悄撇了撇嘴,往前凑了凑,“大叔,这是你喜欢的女孩吗?” 她的眼睛晶亮,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却没有半点妒忌和试探。 霍厉霆眸色沉下。 还真是个小傻子,她这是盼着自己丈夫心里有别人? “是的,这就是我心里那个女孩。”他凝着她的眼睛,语气不善:“所以,你别以为嫁进这个门,就觉得能跟我有什么,特别是感情。” 最后五个字,他咬得极重。 温思暖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酸酸的,有点疼。 面上,她却忙不迭地摆手,仓皇解释:“不会的……不会的,你也千万别对我有感情。” “什么意思?”霍厉霆的眸光又冷了几分。 “没、没什么意思啊!”温思暖像是不懂他哪来的怒气值,傻傻地挠挠头:“我听别人说谈感情很伤人,比洪水猛兽还恐怖,好多人要死要活的呐!所以咱俩就好好做夫妻,千万别有感情。” 她说得认真,眼神格外坚定。 霍厉霆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很好,你明白最好。” 言落,他转过身,重新换了颜色,继续画画。 温思暖问不出八卦,只好悻悻地过去看书。 她斜靠在书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页,目光不自觉地频频看向霍厉霆。 他的眼神那么专注,每落下一笔都格外郑重,好像每一次转腕,就是一次脑海中的独立临摹。 尤其是他此时画画的身上,少了平时面对自己的冷漠…… 温思暖低下头,顿时觉得医书都不香了。 他画得那么认真,一定很喜欢那个女孩吧? 那个女孩长得那么漂亮,跟他的确很般配……可是,为什么他们没在一起呢? 她去了远方,他是在等她回来? 思及此,温思暖松了一口气。 那样最好了,待那女孩回来了,她也该完成自己的任务离开了。 毕竟,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做什么霍家三少奶奶。 笃笃—— 敲门声打断温思暖的思绪。 佣人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恭敬:“三少,您到时间喝药了。” 霍厉霆点了点头,佣人才敢推门将药送进来。 正好一阵冷风穿窗而过,清苦的中药味立刻在房间里散开。 温思暖从小闻着药味长大,心里亲切,贪婪地深吸了一口,职业病似地分辨起药汤里的药物成分。 辨着辨着,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眸色跟着一沉。 这药,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30章 那是毒药 温思暖立刻放下书,不徐不疾地走过去,问佣人:“这是什么药啊?” “三少奶奶,这是三少爷的药。”佣人恭敬地回答着,手却戒备往后缩了缩。 温思暖镜片后的双眸从佣人脸上滑过,脑子里迅速搜索起来。 眼前这个女佣是她嫁过来后第一次见,四十多岁的样子,比厨房和做卫生的几个女佣都年长了不少。 难道是,专门为霍厉霆煮药的? 她伸手去接药:“给我,让我来吧。” 佣人连忙避开她的手:“三少奶奶,伺候三少爷喝药,是老太太吩咐我必须亲力亲为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她说完,就快速端着药饶过温思暖,向霍厉霆走去。 温思暖抿了抿唇。 确实是药! 毒药! 如果她辨的没错的话,这些看似大补的药材,其中有两味药性相克,长期服用可致人慢性中毒。 也不知道霍厉霆喝了多久了,难怪现在身体这么差! 佣人已经将药送到看霍厉霆面前:“三少爷,药要趁热喝,才能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 霍厉霆又在画布上落了一笔,才放下画笔,去接药。 温思暖嘴角一勾,快步过去,抢先将碗端在手里,笑嘻嘻道:“对对,中药就是要趁热,这个我知道。来,大叔,你画你的,我喂你啊!” “不用。”霍厉霆蹙眉,滑动轮椅,侧身避开。 温思暖始料不及,一脚踢在轮椅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她手里的药碗一歪,整碗药不偏不倚地朝着那副画泼了过去。 噗—— 药汤瞬间将好好的一张画,染成黑褐色。 “哎呀!”温思暖顾不上疼,快速将碗放回托盘里,扯着衣袖就去擦画上的汤药:“对不起!大叔,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想把画弄干净,可越弄越脏,一张脸急得煞白,满眼愧疚不安。 霍厉霆眉目一凛,伸手将她拽开:“够了,端茶送药这些都是佣人做的事,以后你不许再插手。” 温思暖被扯了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懊丧地垂着头,低低地“哦”了一声。 没人注意到,佣人握着托盘的手一紧,狠狠剜了温思暖一眼。 下一妙,佣人脸上又恢复了恭敬,对霍厉霆道:“三少,我马上去重新给您熬一碗。” 她有条不紊地整理好碗盘,退了出去。 霍厉霆盯着眼前完全变形的画,眸色深沉复杂。 温思暖也不说话,直到听到佣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揉着踢疼的脚嘟囔开口:“大叔,这个药这么难闻,你还是别喝了!” 霍厉霆不悦地挑眉,冷睨她一眼:“好喝的药,能有效?良药苦口,你一个学医的不知道?” !!! 温思暖无语。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算了,看在他有病的份上,忍了。 为了让他对温家人戒备,他现在彻底不相信她了。 温思暖咬咬唇,他不信任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劝不了,就只能想别的办法。 她的目光落在画上,脑海中渐渐有了主意。 “好吧!就算我是不对,那这幅画我帮你洗干净,就当是道歉了。”她说着,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伸手摘下了画布上的画。 “不用。” 霍厉霆皱眉,声音冰冷:“我会重新画。” “那……那我拿出去帮你丢掉?”温思暖面上愧疚地征求他的意见,手却暗暗将画攥紧,“这么大的药味,留在房间里,会把书都熏臭的。” “这些事,交给佣人就行了。”霍厉霆眉宇间已然透出几分愠怒。 “这……这不是没有佣人么?” 温思暖讪讪赔笑,“我现在拿出去,拿出去就交给他们。” 不等霍厉霆再开口,她转身就跑。 温思暖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房间。 她冲进洗手间,锁上门,坐在马桶上,仔仔细细辨认纸上药汤的颜色,然后又认认真真闻上面的味道。 她闭着眼睛,将每一种味道和脑海中的记忆对印。 她希望是自己的判断失误。 可结果,却让她的眉头越拧越紧。 第31章 早晚将这里改朝换代 翌日。 一辆大气奢华的保姆车缓缓驶入城郊的湖景雅筑别墅区,不多时,停在一幢三层高的独栋别墅前。 欧式风格的别墅,前庭后院,绿意盎然的入户草坪,旁边的小花园里摆着精致的白色桌椅套,超大的太阳伞,可以让房子的主人随时随地安享风景,无惧晴雨。 虽然不及霍家的庄园阔气,但也是人上人的优质生活。 隔着玻璃窗,温思暖垂在身侧的小拳头慢慢攥紧。 呵,还真是会享受! 这些,原本都是属于母亲的! 属于外公外婆的! 外公外婆当年半生的成果,母亲的所有梦想,就被住在这里的狗男女夺走了! 白宇下车打开车门:“少奶奶,到您家了。” “谢谢!”温思暖下车,垂下眼睑不让任何人看见那里翻涌的波涛。 踩着坚实的地面,她的心也跟着坚硬起来。 是的,到家了。 这是母亲的心血,自然是她的家。 她会拿回一切,让温振东这个人渣一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温振东早就等在门口,看到车子停下,立刻热情地迎过来。 “厉……” 温振东想拿捏下老丈人的架子,目光触到霍厉霆那疏离的气质,又匆忙改口道:“三少,让您亲自过来,真是辛苦了。” “应该的。”霍厉霆语气冷淡,没有半分客气。 温振东的笑凝在脸上。 宋春竹急忙圆场,和蔼笑道:“来来,屋里请。我早就让佣人准备好了你们爱吃的茶点。” 看到温思暖,她眼底闪过鄙夷,嘴角却扬起亲昵地笑:“思暖,阿姨好想你啊!” 她主动上前,伸手去挽温思暖的胳臂。 温思暖猛退一步避开,一连鞠了三个90度的躬,才郑重道:“阿姨好!” 恭敬到可以说谦卑的态度,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但这个动作,摆明是灵前鞠躬,拜死人! 拜完才起身盯着宋春竹看。 保养得宜的皮肤,精致奢华的打扮。 这就是渣爹捧在掌心的女人? 宋春竹表情略微一怔,抓空的手便顺势抚了抚梳得一丝不苟的短发,皮笑肉不笑道:“瞧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行这么大礼。” “对对,不用客气!快进屋。”温振东附和着。 夫妻俩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在前面引路。 温思暖推着霍厉霆跟在后面进了客厅。 整套的意国进口皮沙发,镶金带银的墙布花团锦簇,三米长的水晶吊灯映照下,整个房间富丽堂皇,也盖不住暴发户的土气。 温思暖冷嗤。 外婆说,母亲不喜奢华,偏爱返璞归真、简洁大方的风格。 这群人渣,完全是暴殄天物。 不过,没关系。 她早晚要将这里改朝换代! 白宇拿了回门礼,比他们晚一步进门。 温思暖看到他手中的大包小盒,眸子一亮,起身迎过去。 她随便接了几样送到宋春竹面前:“阿姨,这是我和三少特意给您买的燕窝,美容养颜。” “哎哟,我们思暖结婚了就是不一样,真懂事。” 宋春竹满脸欢喜,心里却暗道:死丫头,算你还有点眼力劲儿! 温思暖嘿嘿一笑:“那当然。毕竟您年纪不小了,必须得好好保养,免得爸爸被外面那些妖艳贱货给勾走了。” 宋春竹的笑,僵在脸上。 温振东感觉不妙,忙讪笑着解释:“不会不会,爸爸向来最专一,绝不会变心的!” 呵,所以就欺骗母亲,把她当成用完即弃的工具人? 温思暖心里冷嗤,面上笑得越发纯真憨厚。 她笑眯眯点点头:“对的对的,网上也是这么说的!说男人无论到了哪个年龄段,喜欢的永远都是二十多岁年轻漂亮的小姐姐。” 温振东听到前半句,还欣慰地跟着点了点头,可再听后半句,脸色一沉。 这死丫头,故意的吧! 温思暖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将海马酒和玛咖片往他手里一塞:“爸,所以我们也给您带了补品。滋补壮阳,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她笑得沁甜,怎么看都是一片纯孝之心。 霍厉霆一直冷沉如水的面上也微微有了表情,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下。 第32章 骗她入局? 宋春竹气得说不出话来,紧咬着后槽牙,伪善的笑脸几乎要绷不住。 温振东拿着东西,手指哆嗦。 烫手啊! 就算温思暖是故意的,那也是霍家的钱买来的东西,他不能扔。 权衡来权衡去,他只能强压下怒意道歉:“呵呵,你们有心了,有心了。” 温思暖依然笑眯眯:“应该的。” 颇有几分霍厉霆方才的语气。 温振东和宋春竹的血压瞬间飙升,嘴角微抽,笑得比哭还难看。 白宇死死抿住嘴唇,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天啊,他居然觉得少爷和少奶奶有点配! 怎么办? 难道自己要叛变了吗? “哦,对了。”温振东似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岔开话题:“我们公司新晋的药材基地是个全国闻名的长寿城。城里的居民不但长寿,还特别健康,都是因为他们那儿有个特别厉害的老中医,治好过很多疑难杂症,人送外号:老神仙,尤其擅长治腿。三少,您哪天有时间,不如我替您安排引荐一下?不不,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替您联系一下?” 他说着,就要去拿电话。 霍厉霆墨瞳睨转,淡淡落在温思暖身上:“外公外婆,不就是德高望重的老中医?” “啊?”温思暖愣了愣。 他更相信外公外婆? 温振东更想不到霍厉霆会主动提起肖家人。 他表情僵了下,还是抢在温思暖前开口道:“是,思暖的外公外婆的确都是中医。不过,他们的医术嘛,也就勉强在乡下那种地方治个头疼脑热,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自然也上不了台面。” 是吗? 那你为什么要骗他们的女儿,偷他们的药方? 温思暖恨得牙痒。 她低着头,指甲嵌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些账,她早晚会一笔一笔跟这个渣爹算清楚!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微不可察地挑了挑,深眸又冷了几分。 温如玉站在二楼的栏杆处,怨恨的目光从他们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温思暖身上。 这个丑丫头,终于来了!她的手指现在还在疼! 现在不给她点颜色瞧瞧,那还得了? 温如玉整了整华丽的衣裙,笑盈盈下楼:“姐姐姐夫来啦!” 她踩着轻快的步子,不由分说过去挽上温思暖的胳臂:“姐姐,我给你准备了新婚礼物哦!来,你跟我上楼。” 温如玉长相本就偏甜美,温婉浅笑更没有任何攻击性。 她拉着温思暖就走。 “真的吗?”一听礼物,温思暖就兴奋起来,想也不想就跟上她的步子:“是什么礼物啊?好期待呀!” “漂亮,可漂亮了。你待会儿看了就知道了。” …… 二楼,温如玉卧室。 宽敞的房间,粉红色调为主的公主风。 温思暖进门就好奇地东张西望:“礼物呢?我的礼物呢?” “在床上,你自己过去挑。”温如玉冲着床上那堆衣服鞋包扬了扬下巴,难得的和颜悦色。 “太好了。”温思暖两眼放光,笑着扑过去,土气地黑马尾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 温如玉嫌弃地撇撇嘴,嘴角勾起一抹阴鸷。 笑吧,笑吧,我马上就会让你笑不出来。 限量版包包,定制礼服裙…… 温思暖看着满床奢侈品,眉目含笑,眼底却是深入骨髓的痛和恨。 这些,都是母亲的,是母亲呕心沥血研制的药方换来的财富,可母亲却没享受过一天! 现在,还要被人利用,拿来当做诱饵,骗她入局? 可温如玉,咱们俩到底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哇,这个好看!” “哇,这个也好看!” …… 第33章 蝎子爬满全身 温思暖夸张地叫着,东拿一下,西拿一下,决不在每个东西前面停留超过三秒。 很快,床上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她兴奋地转过身去:“妹妹,每个都好看,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张巨大的网罩从房顶掉落,准确地将她罩住。 温如玉把握时机,飞快收紧绳子。 绳网自上而下,瞬间将温思暖的双手和上身牢牢固定在一起。 “你……干什么?” 温思暖震惊地看着温如玉,刚问出一个字,嘴里就被塞进一团破布。 “呜呜……” 她扭动身体挣扎,可越动,绳网就收得越紧。 她无措地看向温如玉,目光祈求,嘴里含混着:“呜呜,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求求你,快放开我!” “放开你?哼,做梦!” 温如玉眼见得手,彻底卸下伪装,阴恻恻地笑起来:“你那天扎了我的手,今天我要你加倍赔偿。” 她恶毒地笑了下,转身从化妆桌上拿起一只木盒,向温思暖走来。 盒子停在温思暖面前,盖子打开。 几十只又黑又亮的大蝎子,密密麻麻地趴在盒子里,倒钩似的蝎尾高昂着。 只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全身恶寒。 温思暖瑟缩着身体拼命后退,眼里蓄满惊恐的泪:“不、不要……不要啊!” “哈哈哈……” 温如玉满意地笑起来。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扣下盖子,拽着绳子将温思暖塞进旁边衣柜里,又拿出香水将温思暖从头到脚喷了一遍:“这香水可名贵了。要不是我,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享受。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蝎子超喜欢!” 温思暖被塞进柜子里,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能动。 温如玉打开盒盖,将里面的蝎子一口气倾倒在温思暖身上:“我的好姐姐,你一定要好好享受哦!” 瞬间,密密麻麻的黑蝎子爬满了温思暖全身。 温如玉得意地挤挤眼,“砰”地关上柜门,落锁。 “呜呜,不要……” 温思暖双手被绑,只能使劲儿用脚踢打柜门。 加厚隔音板装饰的柜子,传到外面的声音十分有限。 温如玉隔着门,听着温思暖越来越激烈的挣扎,忍不住阴毒地笑起来:“好姐姐,这只是前菜,往后,还有你好受的。” 她拍拍手,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楼下。 “三少,我们家思暖虽然读书不行,但胜在能吃苦耐劳。” 温振东将茶杯往霍厉霆面前推了推,讨好道:“我时常跟她说,能嫁到霍家,在您身边伺候,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她一定要尽心尽力地照顾您。所以以后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儿,别管是苦是累,尽管吩咐她去做,千万别客气。” 白宇听得心里直翻白眼。 这是什么品种的渣爹,这么能坑? 卖女儿不算,还想让所有人,都把女儿踩在脚下? 亦或是……故意用女儿当诱饵,想取得霍家的信任? 霍厉霆垂眸,看着茶杯里的水纹一圈圈散开,寒意在眸底慢慢聚拢。 他抬手捂住嘴,轻咳两声:“温总,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白宇,去请少奶奶。” “是。”白宇应声就要上楼。 宋春竹连忙起身挽留:“三少,既然来了,不如用个午饭再走?思暖和如玉感情一向很好,就让姐妹俩多点时间,说说私房话,好不好?” 霍厉霆不答,将目光落在白宇身上。 白宇会意:“那我去问问少奶奶,如果她想在娘家住,就留下来?” 霍厉霆轻点头。 主仆俩最平常的沟通方式,不带任何情绪,但宋春竹明显感觉自己被无视了。 她想阻止,一时又想不到合适的借口。 眼看着白宇抬脚上楼,暗暗着急:不知道楼上的情况怎么样了?如玉千万别被霍家人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才好啊! …… 楼上。 温如玉揉揉脸,挤出温婉中带着几分歉意的笑,从栏杆上探出头:“姐夫,不用问了,我出来就是想跟你们说,姐姐今天想留在家里住。我有好多话想跟姐姐说,不好意思哦,刚刚新婚,就要让你们分开了。” 大方得体,又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 白宇为难地看看霍厉霆。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控制轮椅向外面走去。 这是默认同意了。 白宇从楼梯上退下去:“那温总、温太太、二小姐,我们少奶奶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放心、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温如玉嘴上很甜,嘴角却勾了一抹恶毒的阴笑。 看着温振东和宋春竹送霍厉霆出门,她立刻进了房间。 “温思暖,霍厉霆走了,你的靠山没了。” 她“咚咚”地敲了敲柜门,里面却没有半点回应。 她贴着门听了又听。 死一般的寂静,连微弱的呼吸和呻吟都没有。 “难道被蝎子咬死了?” 温如玉愣了一下,但立刻又得意地笑起来:“一个傻子,死了更好。到时候传出去,就说霍厉霆不但是个残废,还是个克妻命,看谁还敢嫁给他!明昊以后就可以多分一点家产了。” 阴毒地想着,她放心地拉开了柜门。 第34章 你们快救我啊…… 柜子里,温思暖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她的马尾散开,黑发蓬乱,脸上脖颈上全是被蝎子蛰破的伤痕,猩红刺目!她像哑巴一样,翕合着嘴唇,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是,完全吓傻了? “哈哈哈!” 温如玉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忍不住大笑起来:“没用的东西!还敢跟我斗?哼!” 她把温思暖从柜子里拖出来,扔在地板上,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蝎子呢?我的那些宝贝蝎子呢?” 整个柜子里,一只蝎子都不见了!温思暖身上也没有! 都跑哪去了? 温如玉到处找蝎子。 地上的温思暖见了光,好一会儿眼神才对焦,委屈地喃喃道:“吃……吃了。它们爬到我嘴里,然后……然后我就把他们吃了。” 温如玉一震,转身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吃,吃了?” 那么恐怖的东西,居然被她吃了? 温如玉嫌弃地撇开她,仔细检查过柜子的缝隙、地板。 果然,到处都干干净净,连个蝎子腿都没有! “难道……真是个傻子?”温如玉腹诽着,蹲身戳戳温思暖的脑门:“姐姐,我刚才就是跟你玩个小游戏,你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否则,以后不会给你送礼物了,知道吗?” “嗯嗯!知道知道!”温思暖点头如捣蒜。 乖巧得像个走错事后被原谅的孩子。 温如玉松口气:“霍厉霆已经走了。你这两天,就乖乖呆在这个家里,明不明白?” “明白明白。” 温思暖又点点头,可怜兮兮地抽泣道:“妹妹,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能不能先帮我把绳子解开,实在太疼了。” 她的手脚都在打颤,狼狈的样子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温如玉很满意。 终于解气了! “好,我今天就先放你一马。记住了,以后不准再拿针扎人了!” 温如玉刚解开温思暖身上的绳网,就感觉到肚子“咕咕”叫,跟着就是一阵绞痛。 怎么好像要拉肚子了? “你在这儿等我,不许乱跑,我上个厕所,再出来陪你玩。”温如玉匆忙冲进了洗手间。 瞧着温如玉进了洗手间,温思暖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 嘴角一点点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 别墅门口。 温振东和宋春竹假惺惺地霍厉霆客套了一会儿,才目送他上车。 车子启动缓缓离开,两人脸上的笑意也垮下来。 “什么玩意,一个臭残废,也敢到处甩脸色。”温振东鄙夷道。 “就是。” 宋春竹立刻附和:“那张死人脸,白得跟纸似的,肯定活不了几天了。” “死了才好,死了我们如玉就可以多分点了。”温振东想想,就觉得激动。 宋春竹也一扫阴霾:“对,都是我们如玉的。” 两人高兴地转过身,冷不防看见从楼上下来的温思暖,吓得差点叫起来。 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满脸血污…… 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死丫头,你干什么?想吓死谁呀?”温振东问都没问,直接开骂。 温思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从他们中间撞了过去,直冲出大门,边跑边喊:“老公,等等我,老公……” “他已经走了。”宋春竹反应过来,急忙去追。 温振东一把拽住她,冷冷道:“别管她。一个丑八怪,看着都没胃口,爱去哪儿去哪儿。” “可是,刚才白助理不是说,让我们帮忙照顾她吗?” “顺口话而已,你也当真?”温振东嗔她一眼:“要是霍家真的看重她,还会把她留下?” 宋春竹面上一喜,刚要说话,就听楼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温振东和宋春竹一惊,互相拉扯着,火急火燎地冲上楼。 洗手间。 洁白的地板砖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蝎子,一个个还翘着尾巴欢快地跑着。 温如玉踮脚站在马桶水箱上,扒着窗户瑟瑟发抖,脸上吓得已经没了血色。 看到温振东和宋春竹推开门,立刻嚎啕大哭:“爸妈,救我!快救救我!” 温振东和宋春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哪来这么多蝎子?”温振东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怎么回事?”宋春竹又心疼又害怕,紧张到声音都在抖。 “温思暖,是温思暖那个贱人整我。” 温如玉咬牙切齿,边哭边骂:“刚才我突然肚子疼,着急进来上厕所,结果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咬我屁股。我低头一眼,马桶里黑漆漆的,全是蝎子。爸妈,你们快救我啊……呜呜呜……” 听她这么一说,温振东和宋春竹才发现马桶里还有不少蝎子在往外爬。 包括地上那些,不少蝎子身上都还顶着黄灿灿的米田共。 温振东和宋春竹相视一眼,脸色又白了白。 温如玉又气又急,脸涨成猪肝色,不住地谩骂:“温思暖呢?那个贱人去哪儿?这都是她放的!等我出去,我一定要弄死她……啊!疼死我了,我不会中毒吧……呜呜……” “乖女儿,别害怕,妈妈马上叫120……” …… 温思暖冲出别墅的时候,只看到霍厉霆的车尾灯。 她咬咬牙,快速抄近道翻了几条绿化带,才勉强追到能被车上人看见的距离。 她按着胸腔,喘着粗气,边跑边卖力高喊:“等等我,老公,等等我啊……” 白宇坐在副驾驶,隐约听到有声音,瞄了眼车窗外的后视镜,不由瞪大眼:“少奶奶?” 他揉揉眼,确定那个穿着校服飞奔的身影是温思暖。 他连忙转头向霍厉霆道:“三少,少奶奶在后面追我们。好像……好像追了很久了。” 霍厉霆正靠着椅背闭目休息,闻声睁开眼,语气森冷:“停车。” “是。” 白宇缩了缩脖子,喃喃道:“但是,少奶奶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呢?” 霍厉霆的目光掠过后排座椅,温思暖的书包静静躺在那儿。 温思暖追得两眼昏花,看到刹车灯亮起的瞬间,面上一喜。 白宇已经下车来打开了车门,看着一身狼狈的温思暖眼睛瞪成了铜铃。 这……这一会不见,怎么成这样了? 温思暖使出最后的力气跑过去,扒着车门,连喘好几口气,才瘪嘴委屈道:“大叔,你怎么走了?你这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你说要留在娘家的?”霍厉霆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那是我说的吗?那明明是个温如玉说的!你又帅又聪明的,一点明辨弄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温思暖心里忿忿,抱怨了两句,镜片后的眼睛里湿润了:“再说了,我……” 她上车坐下来,伸出两根手指捏着霍厉霆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在说我都嫁给你了,以后就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你以后不许再丢下我了。” 声音软懦,带着哽咽,无比委屈。 霍厉霆这才睁开眼睛,扭头。 素来清冷无波的深眸,骤然一缩。 泛红的眼圈,头发蓬乱,满脸伤痕,衣服上还沾着树叶……明明狼狈不堪,却又透出一腔孤勇。 霍厉霆皱眉,往里挪了挪位置。 “你的脸,怎么回事?” 温思暖这才想起,刚才光顾着跑,把这事儿给忘了。 “没事。”她反身抓起后排的书包,掏出湿纸巾,胡乱擦了擦脸。 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干净了。 “刚才和妹妹玩游戏,这是画的受伤妆。”她嘿嘿一笑,“大叔,我是不是化得很好呀?” 化得好不好不知道。 但,脸皮厚,是真的。 霍厉霆问:“什么游戏?” “就密室逃脱嘛!”温思暖轻描淡写地说完,不等霍厉霆再问,就自顾自道:“大叔,你待会儿还有事儿吗?我想去外公外婆那儿。” 霍厉霆凝眸,深看她一眼。 温思暖无辜地眨眨眼,眼透怯怯:“今天不是回门嘛,外公外婆毕竟是养大我的人,如果不去的话,应该就不算回门完吧?可能……可能会不吉利!” “恩,那就去。” 霍厉霆说完,就坐正身子,不再看她。 白宇会意,立刻让司机开车。 温思暖暗暗松口气,一边用小镜子照着擦脸上的红痕,一边瞄着车后方渐行渐远的别墅区,嘴角扬起狡黠的笑。 温如玉小姐,下回算计找个好点的东西吧! 不知道我是从小和那些药材一起生活? 蛇虫鼠蚁……哪个跟她不是朋友? …… 建国中医馆。 看到熟悉的樟松木招牌,温思暖镜片后的眼睛亮如星:“大叔,到了,这就是我家的中医馆。” 不等白宇来开门,她已经自行跳下车。 看到里面人来人往,温思暖又扭头对霍厉霆道:“这个时间人很多,会有点乱,你要是觉得吵,可以不进去。我拿点东西,马上就出来。” 霍厉霆眉目微冷:“你不想我进去?” 温思暖连忙摇摇头:“想,当然想了。不过,我怕你嫌弃。” 她嘟着嘴,有点委屈。 霍厉霆淡扫白宇一眼:“拿礼物。” “是。”白宇应声过去。 温思暖心里一暖。 所以他早就想到要过来,还贴心的外公外婆准备了礼物? 她立刻笑得眉眼弯弯:“那我先进去,跟外公外婆说一声。” “外公、外婆,我回来啦!” 温思暖一步三蹦冲进去,人未到声先至。 肖老爷子和夫人李悦莹都在给人看诊,先是一惊,跟着就喜上眉梢。 “暖暖回来了。” 老太太起身,拉着温思暖的手上下打量,眼里都是慈爱的光。 她的丫头,没胖也没瘦,精神头看着也不错。 “好着呐?”老太太笑着问。 温思暖重重点头:“嗯嗯,好着呐!” 肖老爷子正给人包扎腿伤包扎到一半,放不开手,望向温思暖的眼圈微微泛红:“好着就好,好着就好。”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孩拿着配好的药从配药室出来,看到正跟老太太说话的温思暖,无框眼镜后的眸子闪过惊诧。 “暖暖?你不是去嫁人了?” “王浩师兄!” 温思暖看到王浩,满脸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稍等!” 王浩将药递给病人,又悉心地叮嘱了注意事项,才转头看向温思暖,温润一笑:“我那天跟师父通电话,知道你结婚嫁人,担心这边忙不过来,就回来了。” “师兄,你真是太细心了,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照顾师父师母,也是我的责任。”王浩伸手,要摸摸温思暖的头。 温思暖却忽然惊叫一声,避开:“糟糕,光顾着跟你们说话,我老公还在外面。” 她忙不迭地往外跑。 门外。 轮椅上的霍厉霆,眉宇间已经染上不耐。 温思暖吐了吐尔舌头,赶紧笑眯眯地将他推进去:“外公外婆,各位街坊,这位就是我老公霍厉霆,帅吧?” 面如冠玉,星眉朗目,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影响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强大气场,一看就是出生富贵,知书识礼。 就是……身体看着不太好。 老太太跟肖老爷子交换了个眼神,笑眯眯地点点头:“帅,很帅,比电视上的明星都帅。” “暖暖,外面人多,你们先到厅里坐,我跟外婆忙完就过来。”肖老爷子朝着后院扬了扬下巴。 “好勒。” 温思暖正要推霍厉霆走,一个来看病的老太太忽然问道:“暖暖,你老公这个腿,是怎么回事啊?” 随着话音落下,十几双眼睛全落在霍厉霆腿上。 霍厉霆面色如常,搭在扶手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受了点小伤,我正在给他治呢,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温思暖笑眯眯地道。 街坊们互相看看,面上的担心一松。 “那就好,这么帅的男孩子,要是落下终生残疾,就太可惜了。” “可不是!” “……” 有人附和,大有继续讨论的意思。 霍厉霆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矜贵的气场中立刻透出寒意。 温思暖顿觉不妙,连忙将他推进后院客厅,指挥白宇放下东西。 她又亲自给霍厉霆倒了一杯茶水:“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拿个东西,很快就来,很快。” 等到温思暖的背影消失,白宇立刻向霍厉霆道歉:“对不起,三少,是属下准备不周。” 他不知道这里会有这么多人。 虽然那些人没有恶意,但还是觉得对三少有些冒犯。 霍厉霆专注地翻看着手机,头也不抬道:“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白宇摇摇头:“属下失职。之前一直以为温家要嫁过来的是温如玉,所以把调查的重点都放在他们一家人身上,没想到突然换成少奶奶……就先调查了她学校的情况,家里的当时就忽略了。” “无妨,我已经查到了。” 霍厉霆放下手机,淡淡道:“这家中医馆开了快60年,两位老人一直在这里,但温思暖……” 白宇立刻会意:“明白,属下马上安排人调查。” 他拿出手机,走向角落的位置,着手安排。 隔着擦得锃亮的玻璃隔断,霍厉霆看着前面医馆里来来往往的病人,深眸微微眯起。 医馆里的锦旗已经多到挂不下,连后院客厅墙上都是。 锦旗上的字,除了“华佗在世”就是“德高望重”四个字居多。 显然,两位老人的医术非常高明,人品也不会太差。 温家经营的也是医药公司,却对这样仁心仁术的岳父母讳莫如深。 而温思暖和温如玉这同父异母的姐妹,明显面和心不和。 看来温、肖两家之间,应该有隐情。 …… 问诊室。 温思暖趁老爷子忙完,立刻将他拉倒一边,翻出包里的画给他看:“外公,您快帮我看看,这里都有些什么药?” “小丫头,回来就神神秘秘的。” 肖老爷子嘴上嗔怪,眼里却满是宠溺:“又是从哪儿淘来考外公的?” 这是以前,他们祖孙俩常玩的小游戏。 “不是。这上面沾的都是他的药。”温思暖朝着后院的方向看了眼,压低声音:“我现在初步判断,里面有不好的东西,请您给我把把关。” 肖老爷子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他接过画,仔细地闻了闻,苍眉立刻皱起:“霍三少一直在服用这个药?” 温思暖点点头。 肖老爷子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些:“这就难怪,那小子看着一身尊贵正气,目光坚定有根,身体却不好。” 温思暖的小眉头也跟着皱紧。 果然是这药害的! 她放软声音:“外公,您帮帮我,一定要救救他。我马上把他的病例发给您,您好好帮我研究研究。” 边说,她边做了个“嘘”的手势:“这些都是我偷拍来的,怕引起他怀疑,还没来得及打印,就拜托您自己打印咯!” 肖老爷子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样子,笑眯眯地调侃道:“才认识几天,就有感情了?是谁以前说不嫁人,要一辈子陪着外公外婆来着?” “外公,我才没有!” 温思暖嘴上逞强,脸颊却不由自主染上嫣红,眼神中透出稍有的清明坚定,“我以前就见过他,他是个好人,而且很优秀。这样的人不该被坏人害……如果他的病能治好,以后肯定会为社会做出很大的贡献。” “那你呢?” 肖老爷子看着她,眼角的皱纹泛着关切:“把他的病治好了,你的身份不就暴露了?你辛辛苦苦藏拙这么多年,值得吗?” “不会的。”温思暖笃定地摇摇头,“等他的病好了,我也该从温家拿回属于妈妈的东西了,到时候我就回来,继承医馆。” 她调皮地眨眨眼:“外公,到那个时候,您可别舍不得,耍赖不给我哦!” “傻丫头,外公外婆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肖老爷子朝着后院地方向看了眼:“不过,外公看他面向也不是短寿的人,他肯定会好起来。如果可以,外公把你交给他那样的人,有他照顾你,外公外婆也能放心了。” 殷殷期待的目光,含义再明显不过。 温思暖脸颊一烫,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我才不要。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别人照顾。咦,外公,那有病人找你,我先走了。” 说完,她收起画,兔子似地逃开了。 呵,这丫头! 肖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眸中是无奈有宠溺的笑。 到底是女儿家。 大了,知道害羞了。 …… 夜色沉静。 白宇站在霍厉霆的书桌前,酝酿片刻才轻道:“三少,对不起!属下一时大意,才会让温家人钻了空子……” 霍厉霆从电脑屏幕前抬头,淡扫他一眼:“说重点。” 白宇咽了口唾沫:“是。这些年,温家对外只有温如玉这一个女儿,大家理所当然都认为嫁过来的会是温如玉。婚礼前三天,温振东暗中找了少奶奶回来替嫁。从血缘上来说,少奶奶跟温如玉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的确也算温振东的女儿。 “当年,少奶奶的母亲已经怀上少奶奶时,温振东并没有娶她,反而借出差的借口,跟宋春竹旅行结婚。少奶奶出生之后,少奶奶的母亲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她是医学天才,才华横溢也心高气傲,受不了这种屈辱……自杀了。” 霍厉霆的眸色一沉。 难怪温家条件不差,那傻丫头童年却过得有点苦。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她打感情牌博同情……如今来看,是他狭隘了。 白宇顿了顿,又继续道:“这些年,少奶奶被外公外婆抚养长大的,温振东从来没管过她,直到出嫁前三天,他才第一次到医馆跟少奶奶见面。” 隔着血海深仇,还能为温振东所用? 霍厉霆靠着椅背,俊美的眉峰蹙起:“这么说,她是真傻?” 白宇轻轻点头道:“根据调查资料显示……的确如此。少奶奶这些年没离开过医馆所在的小镇,无论是周围的邻居,还是学校的老师、同学,都说她从小脑子就不太好使。但少奶奶运气很好,我们看到她大学每次考试都刚好及格,其实她小学、中学都是这样。她考上医科大的成绩,也是刚好过她所选专业的录取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提档线。” 白宇说着说着,不禁有点羡慕。 少奶奶怕不是传说中的锦鲤本鲤? 霍厉霆搭在扶手上的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深眸里有轻微的波动。 片刻,沉声道:“这些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另外,她去学校的时候,派两个人暗中保护。” 第35章 最坏的预想 “嗯?” 白宇怔了怔,立刻担忧道:“三少,少奶奶虽然是被温振东利用,但她终究是替温家人来监督您的,说不定还会按照指示伤害您啊!” 霍厉霆眉目一凛:“一个小傻子都能把我怎么样,要你们还有何用?” 肃杀寒意在空间里暴涨! 白宇想撕了自己的嘴。 他呛咳两声,恭敬道:“属下明白,立刻去安排。” “等等。”他刚转过身,就被霍厉霆叫住。 “跟老宅那边说,让他们重新安排厨师过来,以后少奶奶在家,一日三餐早午点都按照那边的标准来,少奶奶不在时按我的习惯来。” 白宇微愕。 咦? 三少这是为少奶奶改变了? 也好也好! 这样三少就能多吃点东西,身体也会变好了。 这样想着,白宇立刻顺从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 霍家主宅,大厅。 丁姨恭敬地把白宇的话,转达给霍老太太。 霍老太太捻动手中的佛珠,嘴角勾起淡淡幅度:“那小子这几年都不好好吃饭,现在终于肯换厨师正常吃了?” “是的。” 丁姨微躬着身体,笑道:“从这几天的情况看,三少爷对三少奶奶还是很好的。” “那就好。那小妮子虽然不太聪明,但是个有韧劲又心善的孩子,说不定真能改变阿霆。” 似想起什么,霍老太太又严肃起来:“对了,联系神医黑阎罗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找到没有?” 丁姨歉疚地摇摇头:“神医行踪飘忽,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老夫人,您也不用太担心,都说药医有缘人,可能是三少爷的缘分还没到。” “唉!” 霍老太太重重地叹口气:“就怕缘分还没到,阿霆的身体就坚持不下去了。他的身体问题原就不算严重,可那孩子心思沉,总这么自苦,我真怕他……” “不会的、不会的。”丁姨连忙劝慰,“现在有三少奶奶在身边,她性格开朗,说不定能带着三少爷好起来。至于神医那边,您放心,我会吩咐下面的人抓紧找。只要找到,肯定会药到病除,治好三少爷。” 霍老太太点头:“现下,也只能先这样了。” 希望温思暖那丫头,能真的帮到阿霆,也不枉费心费力安排这场冲喜了。 …… 翌日,学校。 下课铃响,赵晓棠有序地将课本笔记装进包里,对温思暖道:“小暖,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啊!听说今天有你最爱的红烧肉哟!” “真的?” 温思暖兴奋两秒,眸子又黯淡下来,胡乱将东西往包里一塞:“还是算了,我最近减肥。赶着去图书馆复习功课,先走了。” “你又不胖,减什么肥?”赵晓棠翻了个白眼:“你要是真想变美,只需要把你的脸好好收拾下,就万事大吉了。” 温思暖冲她挤挤眼:“放心,等我以后有钱了就去整容。” “真是说不过你。”赵晓棠无奈:“不过,你也确实需要好好去复习,要不60分都保不住了。今年虽然只有几门专业课,但都很难,尤其是你的临床实习报告。” “恩恩,就是就是。”温思暖点头如捣蒜:“所以我要抓紧时间好好复习,先走了,拜拜!” 话音落,她人已经窜出去几米。 “加油啊!” 身后,是赵晓棠温暖的鼓励。 …… 午饭时间,图书馆的人不多。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选了个僻静的位置落座。 拿出笔记本电脑,看了看四周。 确定周围不会出现任何人后,开始操作。 素白指尖在黑色的按键上飞快跳跃,厚重镜片下的目光渐渐变得专注。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在温思暖斜对面坐了下来。 干净的校服,利落的寸头,右耳上带着一枚精巧的骷髅耳钉,乖巧中透出玩世不恭。 温思暖余光瞄了眼他,便低头继续手中的事。 男生没有看她,兀自拿出电脑开始操作。 两个人明明在一张桌上,却像分割在两个独立空间。 很快,温思暖的电脑屏幕上就跳出聊天提示。 三石哥哥:【我隔三差五就往这边跑,我同学都以为我在这边有女朋友。你什么时候冒充下我女朋友,让我应付哥们交差呗?】 温思暖抬眸,看到对面的男生噙在嘴角的那丝坏笑。 她轻咳两声,严肃地在对话框里敲下:【黎磊,正经点,今天找你来,是有正事。】 黎磊耸耸肩,飞快回复道:【你都是豪门少奶奶了,还能有什么你搞不定的事?】 【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你不会爱上我了吧?】温思暖反怼道。 三石哥哥:【得了吧大佬,我可不想上头条。】 温思暖:【什么鬼?爱我很奇葩吗?为什么会上头条?】 敲完发送后,她做了个用力握拳的手势。 黎磊感觉到赤果果的威胁,赶紧低头回复:【我担心我一不小心惹到你,你就会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狗带,再把我的尸体融化掉,一点痕迹都没有那种。到时候热搜头条就是:男子因太帅离奇失踪,疑似被外星人带走。】 呸!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温思暖白他一眼,低头将照片发给他,并快速发过去一段文字:【这个是负责给我老公煎药的佣人,叫陈琪。平时十分低调,在别墅里没有任何存在感。但她端来的药有问题,我怀疑是被人安插进来的奸细,你帮我探探她的底。】 黎磊把照片存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查是没问题,不过,你就不怕现在对霍厉霆这么好,以后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可不认识你。】 温思暖的眸光闪了闪,淡淡扬唇:【你想太多,不过是互惠互利。温家和霍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我只有现在帮了他,以后万一我出了事,他才可能帮我。】 她思忖片刻,又补充道:【你干脆把他和周围的人都彻底查查,看看还有什么人会想害他?】 那得查多少人? 黎磊震惊,摸了把头上的发根,直接凑过去压低声音开了口:“大佬,我是黑客,不是侦探!再说,你老公是个聪明人,不会在网上留太多信息吧?我能查的,可只有这方面哟!” 温思暖瞄了瞄周围,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冲他狡黠地眨眨眼:【乖,你可以的!办得好,给你介绍女朋友。】 “算了,你们学校的女生我都怕。”黎磊嫌弃地打了个寒颤,小声嘟囔。 跟学医的女生谈恋爱,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想起什么,又在电脑里输入到:【对了,霍家老太甜一直在托人找你,想让你去给霍厉霆看病。】 温思暖:【找个理由回绝吧!我已经看过,他的瘫痪和体质弱都是真的。】 黎磊眼珠一转【你这是怕被拆穿?还是怕治不好影响声誉?】 【当然是后者。】温思暖回复道。 心里,却暗暗叹口气。 她怕说出来,他们会彻底失去失望。 …… 傍晚时分。 温思暖转了三次公交,才顺利回到霍家的庄园。 可依然还是能感觉到,似乎有双眼睛,一直从后面注视着她。 她皱眉,蹲身假装系鞋带,弯腰的瞬间飞快扫视过后面,手也暗中摸到自己的针带。 身后,来路坦荡。 四周,树影婆娑。 并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也对,温家人向来看不上她,要找麻烦应该不至于这么偷偷摸摸。” 温思暖腹诽着,放下心来,加快步子回到别墅。 …… 一进门,温思暖就闻到不同往常的食物香气。 她心下狐疑,面上却浮起憨笑,循着味道跑进餐厅。 霍厉霆坐在餐桌边在看文件,白宇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桌上,全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浓油赤酱的红烧肉,烤到金黄的乳鸽,鲜香四溢的佛跳墙…… “哇,这么多好吃的!”温思暖两眼放光,舔了舔嘴唇。 霍厉霆淡然地放下手中的文件,朝着白宇扬了扬下巴:“开饭。” “三少奶奶,请入座。” 佣人拉开凳子,温思暖迫不及待坐下去,星星眼望向霍厉霆:“大叔,今天是什么大喜的日子吗?” 纪念日? 太早。 生日? 不是。 她脸色忽然一白,“唰”地站起来,几步到霍厉霆身边:“这……这不会是最后的晚餐吧?你要送我走吗?” 不等霍厉霆开口,她已经急得跺脚,快哭出来:“不行啊,我不能走的。他们送我来的时候说了,我必须等到你死了,拿到财产才能走。你现在赶我走,他们会打死我的,还有我的外公外婆,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白宇无语扶额。 三少奶奶,您胆子挺小,可脑洞着实有点大啊…… “不赶你走。” 霍厉霆蹙眉,轻声打断她:“换了新厨师,你试试菜,不行再换人。” 温思暖眼里的光又亮起来:“真的?” 霍厉霆轻道:“恩。” 温思暖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不会赶我走的。” 言落,她马上拿起筷子,把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边吃边点评。 “乳鸽表皮酥脆,肉质鲜美,赞!” “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美!” “哇,连这个清炒豌豆片,都有股别样的清甜味……” “咦,你怎么不吃?”见霍厉霆只吃了点素菜就放下筷子,她皱起眉:“你要吃肉,荤素搭配才能全面补充营养哦!” “我肠胃不好,晚上不宜吃这么多肉。”霍厉霆淡淡道。 “这样呀!”温思暖歪头想了想,起身用公筷挑了几块特别软糯的红烧肉到他碗里:“那你吃这个。这个很好消化,保证不会增加你肠胃的负担。” “真的,你试试看。” 她再三保证,殷切的目光满是诚恳和期待。 霍厉霆蹙了蹙眉,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的确是咸香适中,入口即化。 他吃了两块,餐桌下的左手,却忍不住抬手按住胃的位置。 尽管动作很隐秘,还是被温思暖看到了。 她心一沉,顿觉筷子上夹着的肉不香了。 这肠胃,真是太糟糕了。 面上却像没看见似的,笑眯眯道:“这就对了,多吃点,身体才会棒棒哒!” 她满口塞下筷子夹的肉,继续大快朵颐。 …… 夜深人静。 温思暖确定霍厉霆睡熟,悄悄翻身下床。 照例给他双腿、腰椎施针后,又在他脚底添了几针,边扎边喃喃道:“这几个穴位,都是对你肠胃有好处的。你的身体想要恢复,一定要吸收足够的营养。不正常吃东西,是万万不行的。” 昏黄的灯光打在女孩身上,映进她澄澈的眸子里。 那眼里的光,认真而坚定。 翌日,清晨。 温思暖收拾好自己,正要开门下楼,就听见外面传来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声音。 “今天之内,把卧室的摄像头装上。” “是。”白宇应声,又不解道,“三少,您之前不是嫌不方便吗?” 温思暖的手一顿,竖起耳朵。 “这几晚,我睡的特别沉,感觉不太正常。” “是,属下马上去办。” 听着外面的对话,温思暖勾唇浅笑,眼底闪过狡黠。 不愧是霍厉霆,这么快就发现端倪。 不过,你的摄像头,是拍不到我的哟! 听着两人的声音完全消失,温思暖才开门下楼。 餐厅里,佣人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早餐。 温思暖吸着空气里的香气,脸上全是满足的笑:“大叔,早上好!” 霍厉霆用平板翻着财经新闻,头也没抬,只淡淡道:“吃饭。” “好勒。”温思暖浑不在意,坐下就开动。 拳头大的灌汤包,皮薄馅大,不但有肉蛋蔬菜,还有新鲜虾仁,咬一口满满都是鲜甜的汤汁。 “唔,美味。”她满足地眯起眼,余光瞄向端坐的男人:“大叔,这个好好吃,你快尝尝。” “恩。”霍厉霆语气平静,目光依旧在平板上。 白宇如获至宝,难得三少肯早上吃带油荤的东西,连忙亲自夹了一个送到他盘子里:“三少,请。” 霍厉霆拿了筷子,视线还是没有离开平板。 温思暖蹙眉。 明知道肠胃不好,吃饭还这样不专心。 她刚要开口纠正,手机在包里响起来,是外公的专属来电铃声。 过时的旧手机,声音巨大,瞬间打破安静的气氛。 温思暖连忙按下静音:“我去接个电话。” 她跑到门外,确定四下无人,才接起:“外公。” “暖暖,你要有心理准备,的确是最坏的预想。” 电话那端,肖老爷子的声音低沉,透着不忍:“综合病例,霍三少的身体,应该中毒很深了。” 温思暖脑子“嗡”得一声,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竭力压制住震惊和愤怒,保持冷静:“外公,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停掉他的药。那药,一天也不能再喝了。我重新给他配了药,希望服用后,还能挽回。” “好,那我晚上回来拿药。辛苦您了,外公。” 温思暖挂断电话,心重重沉下。 要怎么才能正大光明让大叔停药呢? 如果被大叔发现最多是被怀疑,如果惊动下毒的人会打草惊蛇,后面可就不好办了…… 温思暖皱着小眉头在草坪上转了两圈,正准备折返进屋,转身却对上一双愤怒的红眸。 “死丫头,我让你手贱,让你心肠歹毒。” 温振东谩骂着,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 温思暖毫无防备,被扇了个趔趄,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抬手蹭了蹭嘴角,水眸立刻被鲜血映红,一抹狠意飞快在她眸底闪过。 再抬头,她布满痘印的脸上,恢复惶恐和无助:“爸,你干什么呀?” 她边大声喊,边害怕后退。 “我干什么?”温振东像头发怒的狮子,步步紧逼:“我之前还不相信是你扎坏如玉的手,结果你不但不思悔改,还敢放毒蝎子咬伤如玉。我今天不打死你,就对不起如玉受的苦。”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温思暖惊恐地嘶吼着,拼命摇头。 “小贱人,还不承认?!我的如玉现在还在icu,你就是个毒妇,跟你那个死鬼妈一样,不但下贱还歹毒。你们这样的贱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温思暖背脊一僵,杀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咬紧后槽牙,压下愠怒,惶恐地急忙解释:“不是我,我没有害她。是妹妹绑着我,拿出蝎子跟我玩,那些蝎子是她的。后来我要去追我老公……就把蝎子还给她了,发生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 “想狡辩?哼,看我今天不打烂你这张丑陋又虚伪的脸!” 温振东骂着,急步上前揪住温思暖的衣襟,大手朝着她的脸呼了过去。 温思暖皱眉,闭眼上,准备硬生生接下这一巴掌。 想要解决掉这个渣爹,一点都不难。 但,她现在还不能这么做……她还有很多事没弄明白,不能让他死的这么痛苦! “住手!” 低沉的嗓音不重,却自带一股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温振东的手在半空中一僵,揪住温思暖的手跟着一松。 温思暖睁开眼,看到白宇推着霍厉霆过来,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眼里迅速氤氲起水雾。 霍厉霆冷扫温振东一眼,淡看向温思暖,轻道:“发生什么事?” 虽然都是面瘫脸,但眼神还是有差别。 温振东眼珠一转,抢先赔笑道:“三少,对不住,教育不孝女,让您见笑了。” 他说着,抹了把辛酸泪,话锋一转:“别人都说两个女儿是福气,可我这大女儿,实在是太不省心了。如玉那么善良乖巧的孩子,现在被她害得躺在icu,昏迷不醒。 “这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丫头心肠这么歹毒,还敢用蝎子那种恐怖的毒物,实在是心狠手辣。我今天来,就是替您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斤两。” “不是的,我没有。”温思暖委屈地嗫嚅着,望向霍厉霆的水眸泪光闪闪。 霍厉霆眸光森寒,看向温振东的一瞬锐利如刀:“你的女儿,你以前不了解?对自己亲妹妹都能下手的,嫁到我这里来,是想把我这个瘸子,随随便便玩死?” 他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温振东瞬间白了脸,连忙摇头:“不是,当然不是。这丫头,对人还是好的。只是……只是姐妹俩玩起来,没有分寸。我……我这也是担心如玉,气糊涂了。” 他拼命冲着温思暖使眼色,暗示她附和自己。 温思暖却像没看见,低着头委屈地抹眼泪:“我真的没有拿蝎子害妹妹。那天,你们都看见了,我是空手上去的,蝎子是妹妹自己的……” “你胡说。”温振东厉声打断:“如玉就算再傻,也不可能自己害自己。” 他话音刚落,几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叮”得来了提示声。 “咦,这么巧,是有什么大事?”白宇连忙拿出手机。 霍厉霆不语,直接点开手机信息。 温振东也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 点开,是一段视频。 声音画面传出,在场的人都同时怔住。 视频中播放的,正是那天温思暖跟温如玉进房后,被捆绑、被蝎子恐吓、被塞进衣柜…… 温思暖惊恐的声音、温如玉得意的威胁声,字字句句,非常清晰。 温振东脸色铁青,疑惑地呢喃:“这……这是哪来的视频?我们如玉的房间,怎么会被偷拍?” 霍厉霆看完之后,微微眯了眸子,没有说话。 看了一眼主子的脸色,白宇没忍住开了口:“呵,是不是偷拍可说不定。说不定是有些人光欺负人不过瘾,还录下来慢慢欣赏。” 他从没见过温振东这么双标的渣爹,忍不住替温思暖抱不平:“温总,不管视频从哪来,事实都很清楚,是你的宝贝温如玉小姐在欺负我们家三少奶奶。你看我们家三少奶奶出来的时候,都被蝎子咬成什么样子了?” “是、是,可这……”温振东一时语塞。 他做梦也没想到,蝎子真是如玉的…… 但自己宠大的女儿,跪着也要宠下去啊! “嘿,没事、没事,那些蝎子没毒的。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温思暖憨笑着,替温振东解围。 她脸颊上红肿的巴掌印,格外清晰。 “你昨天吐血,就是因为这些毒蝎的原因?”霍厉霆突然淡声开口。 看向温思暖的目光,意味深长。 第36章 女人的话你也信? “啊?” 温思暖眨眨眼。 她昨天哪里吐血了? 对上霍厉霆的眼神,她立刻明白过来,忙顺从地点点头:“是,就吐了那点。我身体好,没关系的。” 她越是这样满不在乎,就越显得温振东咄咄逼人。 温振东的脸色从青到白,又由白到红,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霍厉霆深眸睨转,声音冰冷如铁:“温总,所以这件事,到底应该谁负责?” 感觉到男人的强大气场,温振东的心直坠而下:“当然、当然是如玉的错。不过,她还是个孩子,肯定就是和姐姐闹着玩,不是故意的。亲姐妹之间,玩的疯了些,没恶意的。” 霍厉霆冷然道:“你的意思,就是让小暖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原谅妹妹的恶作剧?” 小暖? 他竟然叫自己小暖! 温思暖怔住,心里随即一暖,嘴角不由地勾了一抹浅笑。 温振东想也没想便道:“当然。暖暖这个做姐姐,必须要原谅妹妹啊!” 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变冷,他又赔笑补充道:“我也代表如玉跟你们表个态,保证以后绝不让她再做这样不像话的恶作剧。三少您看,怎么样?” 霍厉霆没有回答,目光幽幽看向旁边有些呆滞的女孩:“你想怎么做?” 温思暖回神,为难道:“我也想就这样原谅妹妹,可是刚才爸爸的话听着耳熟,我好像听过很多遍了。” 她歪着头,很努力地想了想:“呃,但我记忆力不好,不知道到底是妹妹说的还是爸爸说的了。” 温振东暗暗咬牙。 他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 不过是个傻子,摆什么臭架子! 碍于霍厉霆在场,他只能按捺怒气,故作慈祥道:“暖暖,那你说,这次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原谅如玉?” 温思暖挠挠头,怯怯地试探地说:“那……那就请爸爸替妹妹写个保证吧!如果下回妹妹再欺负我,就要补偿我。” 温振东量她说不出什么好东西,大方道:“好,你想要怎么补偿?” “那就要看情况了。”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脸小心翼翼:“妹妹肯定也做不出来太过分的事情,那我就要一点小东西吧!如果以后妹妹再欺负我,只要大家认定是她欺负了我,那每次就补偿给我一成温氏的股份吧!” “一成股份?”温振东瞪大眼睛。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小贱人! 动辄上千万的居然说是小东西,怎么不要天上的星星? 霍厉霆的声音响起:“温氏总资产估值不过一两亿,前提是有人买。以现在温氏不景气的行情,估计五千万都卖不出去。一成股份,的确不值钱。” 霍厉霆说着,深看了一眼温思暖:“小暖还真是善良。” 这也叫善良? 我呸! 温振东心里唾弃,面上却不得不维持假笑,“是是,我们暖暖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最能体谅别人的难处,大方又懂事。所以,我看这一成股份……也算……” 他后面的话还没出口,霍厉霆就打断道:“这样的处罚,实在是不痛不痒,对妹妹来说根本起不到惩戒的效果。我看,还是每次要两成。” 温思暖微怔。 咦,还有意外之喜? 这波神助攻真是666,不愧是最好的大叔! 温振东心一沉:霍厉霆这是要借着这小贱人,反吞掉温氏不成? 他咽了口唾沫,连忙讨饶:“别啊,三少,您看这姐妹之间玩点小游戏,真不至于。放心,我这次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如玉,绝不让她再欺负暖暖。” 霍厉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侧头冷睨着他:“这次敢用毒蝎,下次就敢用蟒蛇,要是一口气吞了小暖,你觉得你给我两成,我愿意?” 温振东瞬间有种沦为猎物,被人扼住咽喉的错觉。 男人冷声吩咐:“白宇,带温总去书房,按照约定内容起草文件,请温总签字按手印。” 白宇立刻上前:“温总,请吧!” “三少,我们再商量商量,毕竟是一家人……” 温振东还想赔笑解释,却被白宇挡住:“温总,白字黑字,对大家都好。” 温振东不甘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已经转头看向温思暖:“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 他的语气说不上亲切,但明显比对其他人时少了几分冷意。 难道,这残废真看上那个傻子了? “温总,请吧!” 白宇又催促了一遍,温振东只能悻悻地跟着他上楼。 …… 车上。 白宇恭敬地将温振东签好的协议书交到霍厉霆手中:“三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 “恩。”霍厉霆扫了眼条款。 无误,递给温思暖。 “谢谢!”温思暖笑眯眯地伸手。 指尖还没碰到文件夹,男人就将文件收了回去。 “呃……” 她怔了怔,又笑起来:“大叔,你也要跟我玩游戏吗?” “晚上回来,我问你件事,你只要如实回答,我就把保证书给你。” 他的语气并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嗯嗯,好的呐!”温思暖乖巧地答应。 心里默默腹诽:他想问什么?他那么聪明,应该已经看出我跟温家的关系不好了吧? …… 学校。 温思暖上完必修课,就背着书包往校外走。 她约了黎磊,在医大和科技大中间的网吧街见面。 刚走出校门不远,温思暖就感觉到异样。 奇怪,又是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她假装伸懒腰,借着路旁车辆的后视镜往后看去,只看到一抹人影飞快闪进拐角。 真的被人跟踪了! 温思暖不动声色,拿出手机给黎磊发信息:“计划有变,老地方见。” 黎磊刚到网吧,正准备开机:“大佬,你不是说这次迁就我,免得我总被误会吗?出尔反尔,不是你的风格哟!” 温思暖:“我在被人跟踪,你也想试试?” “不,我不想。”黎磊浑身上下都在抗拒。 他把新买的游戏手柄放回包里,看来今天跟温思暖在游戏里大战三百回合的计划,泡汤了。 十五分钟后,医大图书馆。 黎磊照例坐在温思暖斜对的位置,边开电脑边问:“什么情况?怎么会有人跟踪你?” “嘘,你小点声。”温思暖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垂下眼帘示意他看电脑:【跟踪都是小事,先说正经事。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我把你老公的电脑、手机,但凡他家能有他信息的,连扫地机器人,我都黑了。可除了霍家对外公布的那些官方信息,我什么都没查到,比纸都干净。】 黎磊萎靡又不甘,飞快敲字:【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这些就是全部的信息,你老公真的是与世隔绝,不跟任何人联系;二、你老公反侦查能力太强,所有我们现在看到的,都是他放出来的假象。】 温思暖蹙眉:【还有呢?】 黎磊回复:【那个佣人查起来就比较简单,是个医生,家世清白,有专业执照。在霍家的日子不短,是霍老太太亲自安排在你老公身边的。】 【老太太?】温思暖黑框眼镜下的眸色凝住,立刻否定道:【不可能。老太太是个好人。】 虽然眼盲,但却是温家唯一一个初见就对她笑的人。 【那就也有两种可能:一是老太太的好,只是表面上的好,其实笑里藏刀,内心恶毒;二嘛,就是这个佣人已经被别人收买,表面上打着老太太的旗号照顾你老公,其实背后有另外的老板。但目前,我还没查到有其他人参与这件事。】 温思暖靠着椅背,单手托着下巴,沉吟片刻:【不可能是第一种,老太太没有害他的动机。这么看来,还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她白黎磊一眼,打字过去:【还说是it高手,查来查去,居然没一个是肯定答案。黎磊同学,你这么菜,是想给人下饭吗?】 【我去,你让我做事,还损我?】黎磊摸了把自己的寸头,满脸不服:【温思暖同学,我劝你善良!】 【呵呵!】温思暖扯扯嘴角:【那你不干了呗?】 黎磊挑挑眉:【不干就不干,你以为我怕?】 【行,那我就把你电脑里那些隐藏文件夹里的视频统统曝光。】温思暖气定神闲,黑眸中闪过狡黠。 黎磊的眼睛瞬间瞪大:【你居然连我都搞?咱俩说好我不查你、你不查我的,我可从来没偷看过你的电脑。】 温思暖莞尔一笑:【女人的话你也信!幼稚!】 黎磊按住胸口,防止自己吐血而亡。 没办法,谁让自己棋差一招呢! 他深吸口气,勾唇一笑:【好,谁让我喜欢你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温思暖嫌弃地撇撇嘴:【别,彩虹屁在老娘这儿可不管用。我再给你一周时间,要是还什么都查不到,我不介意先把那些东西发给黎叔叔和阿姨过过目。】 【你……】 黎磊按住胸口的手一松,生无可恋地往桌上一趴。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 夜幕初临。 欧式花灯将餐厅照得亮如白昼。 餐桌旁,优雅矜贵的男人放下杂志,垂眸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不由眉心微蹙:“她还没放学?” “已经放学了。” 白宇恭敬地解释道:“因为今天是满课,所以放学比平时晚。司机刚发过信息回来,大概还有十分钟到家。三少,要不我先让他们把菜热一下?” “不用。”霍厉霆对饮食,向来不挑剔。 他拿起筷子,随意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给她热一下,让她吃完再上来。” 说罢,男人驱动轮椅,转身上楼。 “是。”白宇应声,忍不住暗暗叹气:这饭是好好做了,可三少这胃口,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 …… 书房。 男人端坐在画架前,手中画笔在洁白的画布上,勾勒出一抹倩影。 他的眼神专注,动作行云流水,每一帧都自带光环。 “笃笃。” 两声敲门声,伴着女孩甜美的声音:“大叔,我进来啦?” 温思暖探头进去,正好看到男人放下画笔,用布将画盖上。 尽管他动作很快,但温思暖还是看到了。 又是那个女孩的轮廓! 日画夜画,看来不是他的初恋情人,就该是梦中情人了。 温思暖心里好奇,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眯眯地进去,将牛奶放到桌上:“我听佣人说你晚饭吃得很少,特意给你准备了热牛奶。放心,这个不会影响你保持身材,还有利于你的双腿恢复,营养又健康哦!” 霍厉霆冷瞥一眼,淡淡道:“你真觉得,我的腿能好?” “当然。” 温思暖郑重点头,自信地拍拍胸脯:“以前可能好不了。但现在,你遇到我,村花小神医,一切皆有可能。” 村花神医? 呵,自信是好事。 霍厉霆转动轮椅到办公桌边,指了指上面的文件:“这是你父亲签好的保证书,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拿走。” 温思暖眸子一亮。 有这份文件在,很快温如玉就会主动将这个温氏送上门了。 但旋即,她的眸光又黯淡下来,紧张地看向男人:“那、那你要问几个问题啊?难不难?万一有超纲的,我不会怎么办?” “超纲?”霍厉霆蹙眉。 “唔,就是每次考试,总有一些很难的题,不管我怎么努力都答不上来。” 温思暖怯怯地望着他,绞着手指,小脸上全是临考前的焦虑:“你也知道,我都要绞尽脑汁,才能凭实力拿到60分。万一你的问题超出我的知识范围,我回答不好,你不会不给我了吧?” 她知道霍厉霆的问题肯定跟学习无关,还是用这种方法先试探一下,彼此心里也好有个数。 霍厉霆一怔,淡淡道:“不会。只要你认真回答,就可以拿走。” 他这样说,是不是就是不管自己的答案如何,他都会相信? 温思暖心想着,小脸上立刻恢复憨憨的笑意,“那就好,那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我一定认真回答。” 言外之意,他要是对答案不满意,那就只能说明问题超纲,她不知道了。 霍厉霆凝眸,这话是在暗示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眼睛很亮,像山涧清泉,清澈不含一丝杂质,应该不至于有别的心思。 何况,即便是不聪明,她也该知道,这份文件有多重要。 “你那天被温如玉捆绑塞进柜子里,那么多蝎子,怎么会没事?”霍厉霆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 果然是这件事,就知道瞒不了他。 温思暖心里有了决断,面上的笑意却愈发真诚:“嘿嘿,这个问题soeasy!因为我跟蝎子是好朋友!” 她摇头晃脑,像个掌握了重大机密的孩子:“我,作为村花小神医,从小就帮外公外婆整理中药材,活物类的药材比大多数草药都珍贵。为了帮外公外婆省钱,我经常去郊外那些荒地、破屋什么的抓。那些壁虎蜈蚣蝎子,我通通都抓过。” 霍厉霆微微蹙眉:“不会被咬?” “会。开始被咬过几次,咬多了,我就不怕了。后来,就轮到我咬它们了。” 温思暖说起来,颇为几分得意:“你不知道,它们虽然看起来很丑,但其实味道很好的。蝎子咬起来,嘎嘣脆……” “打住。”霍厉霆按住胸口,轻咳两声。 缓了缓,他才又道:“你双手被绑,如何解开绳子脱困?” 温思暖早有准备,嘿嘿一笑,回答的毫不迟疑:“这个就更简单了。我之前在学校玩过密室逃脱,学过打开绳结的办法。何况,妹妹只是随便绑了我一下,很容易就解开了。” “所以,你把蝎子扔进马桶,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男人语速极快,锐利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剖析着她每一个微表情。 温思暖立刻感觉到极强的压迫感。 她压下不安,瘪嘴,恹恹地低下头:“不是的。我以为蝎子扔进马桶里,会被淹死。没想到,它们全爬出来,还咬伤了妹妹。大叔,你不会因为这个意外,就不给我保证书了吧?” 她委屈得像个孩子,脸上透出不加掩饰的忐忑和自责。 霍厉霆的手搭在轮椅扶手上,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片刻,才道:“东西,你可以带走。” 温思暖暗松一口气。 他既然肯让自己把保证书带走,应该就是相信自己对他没有恶意的,这就足够了。 不过,以后要再小心些了! “你就问这点么?”温思暖抬头问他,手已经按捺不住把保证书取出来,往自己包里放:“那我不打扰你,我先回房间了。谢谢!” 像是怕他反悔,话音落,她人已经出了书房。 房门阖上,男人微微勾唇。 那么懂蝎子的人,会以为把蝎子扔进马桶里可以淹死? …… 书房外,走廊上。 佣人小黄看到温思暖出来,立刻迎上去:“三少奶奶,老太太那边打电话来,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现在?”温思暖扫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夜色。 “是的。”小黄点头道:“那边还叮嘱,让您一个人过去。” 温思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应道:“好,我马上过去。” 不让霍厉霆去,老太太要见她一个人? 无所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不定还可以趁机试探那边的情况。 温思暖立刻出了门,一个人沿着庄园里的路往主宅走。 夜风拂过,明亮的路灯,将周遭的树木绿植照得影影绰绰。 温思暖感觉到凉意,缩缩脖子加快步伐,蹦蹦跳跳增加热量。 路过一丛半人高的灌木丛时,一个健壮的男人身影忽然窜了出来,飞快捂住温思暖的嘴。 “唔……” 温思暖瞳孔紧缩,挣扎着还没来得及发出半声求救,就觉眼前一黑,团球似的被人塞进了麻袋中。 男人一秒都没停留,直接收紧袋口,将温思暖拖进了灌木丛深处。 …… 卧室,漆黑一片。 霍厉霆皱眉,往常就算小傻丫头睡下,也会留盏小夜灯。 他打开主灯,主床被褥整齐,没有任何被人移动过的痕迹。 他转身出门,隔着栏杆正好看到在客厅里收拾的小黄:“三少奶奶在哪?” “三少奶奶去主宅那边了,老太太请她过去的。”小黄恭敬道。 霍厉霆垂眸看向腕表上的时间。 已经是晚上11点。 奶奶从来是9点睡觉,这个点还没让人回来? “白宇,确定少奶奶的位置,立刻。” 伴着男人低沉的声音落下,肃杀的寒意在空间里暴涨。 白宇半点不敢耽搁,马上拨通温思暖的电话。 电话那端,是毫无温度的关机提示音。 “三少,少奶奶手机关机了。”白宇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马上拨通主宅的电话。 挂了电话,白宇哭丧着脸汇报:“三少,丁姨说少奶奶没过去主宅。老太太早就歇下了,根本没找过三少奶奶。” 霍厉霆垂在扶手上的手一紧,冷冷吐出一个字:“找。” “是!” 白宇半秒都没迟疑,马上把家里所有佣人叫起来,分头寻找。 霍厉霆驱动轮椅,转回书房。 他打开电脑,蓝光屏幕映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凛冽锐利。 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后,电脑屏幕上跳转出多个画。 正是整个山庄的监控画面。 …… 温思暖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捆绑住手脚,扔在一间暗室里。 狭小的暗示,没有窗户,只有一个两个巴掌大的气窗。 阵阵阴风灌入,如鬼魅呜咽。 一盏昏黄的吊灯随风晃动,将周围的一切照得模糊阴暗。 几步之外,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隐约能分辨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应该就是抓自己来的人了! 温思暖迅速分析出自己的处境,面上却装作意识不清地甩甩脑袋,惊恐地喃喃:“这……这是什么地方?” “你的坟墓!” 男人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宛如夜枭:“你想怎么死?”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温思暖一面在脑海中比对,一面佯装慌乱道:“我……我不想死。我还没读完书,还没当医生,还没给国家做贡献……” “就凭你这猪脑子,也想为国家做贡献?” 男人嗤笑一声,幽幽道:“如玉说先把你20根指头全剁下来,再扔进海里喂鱼,但我觉得这样太便宜你。反正我们家蛇坑里的宝贝们很久都没吃过人肉喝过人血,也是时候开荤尝鲜了。” 随着男人的声音落下,黑暗中立刻响起诡异的哒哒声。 第37章 她是个骗子 温思暖低头,看到身下棕红色的地板一块块缩向四边,露出透明的巨型透明玻璃地砖。 她的脚下,根本不是地板,而是一个巨大蛋型坑的玻璃顶板。 坑里盘桓着许多蛇,青绿的、墨黑的、金环银环…… 五颜六色,长短粗细。 但无一例外,全都剧毒无比! 一旦脚下的玻璃碎裂,她将会整个人掉进蛇坑! 饶是从小跟这些毒物打交道,温思暖乍见这么多蛇,也吃了一惊。 但仅仅是一瞬,她就冷静下来。 看来,这个人不但有备而来,而且是非致她于死地不可了。 综合所有信息在脑子里一过,温思暖已然有了决断。 “你说,我是应该叫你妹夫好呢?还是叫你侄子好呢?霍文昊。”她开口,声音少了往日的软糯,多了几分笃定。 “你不是傻吗?怎么会认出我?”霍文昊吃惊不小。 话出口,才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在诈自己。 但那又怎样,反正这贱人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这样一想,霍文昊索性摘下帽子口罩,从阴影里走了出去:“认出我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 “当然能。”温思暖浅浅一笑:“乖侄子,我可没时间跟你玩。我刚才出来,你三叔是知道的。他现在,应该已经带着人在找我了。” “我呸!”霍文昊狠狠唾了一口:“一个臭傻子,还想占小爷便宜。” 转念,他又缓和下来,阴笑道:“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你们两口子,都要一前一后去见阎王!” 到那时候,分财产的就可以少一大劲敌了。 温思暖语气平缓,没有丝毫被威胁道:“就算去见阎王,也不会是在这里。毕竟在霍家的地方,不见了三少奶奶,霍家的脸面,怕是没处放了。” 霍文昊眉头拧了拧,但很快就冷笑起来:“你又想诈我?你怎么知道这是霍家,难道刚才你没晕?知道没走多远?” “你的药那么厉害,怎么会不晕?” 温思暖说的是实话,她的头现在还隐隐作痛:“至于我怎么知道的,那就要多谢你亲口告诉我了。” 她眸子清亮,脸上再无半点憨态。 霍文昊怔了怔,猛然想起刚才自己说过“我们家。” 他眼里立刻腾起两团怒火:“贱人,你果然一点不傻!” 连这么细小的字眼都能抠出来,不但不傻,还很狡猾! 他怒视着温思暖:“你一直装傻骗我们,就是为了欺负如玉。很好,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话音落,他从墙上取下一根钉子大小的粗针,几步走到温思暖面前。 “看见了吗?这是以前遗留的工具,我也不知道上面沾着什么蛇的毒液、毒血、细菌之类的。我现在,就替如玉报仇!” 他恶狠狠地笑,蹲身抓住温思暖的右手:“如果你害怕,就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会一时心软,放过你哟!” 陈旧的针头泛着暗光,好几处脏得看不出原样。 温思暖暗抽一口凉气,唇边笑意却不减分毫。 她冷睨着霍文昊:“你尽管试试,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呵,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霍文昊手起针落,长长的钢针一下贯穿温思暖的右手食指的指尖,甲肉分离。 痛! 十指连心! 温思暖瞬间绷紧身体,抵抗住锥心之痛。 她紧抿着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明眸中笼上一层寒霜。 可身体,却仍是止不住地微微战栗。 不是预想中哭爹喊娘的效果,霍文昊略微失望。 但旋即,他就笑起来:“不急,长夜漫漫,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霍文昊按下遥控器,脚下的玻璃幕墙上立刻出现一个拳头大小洞。 是给蛇投食的。 洞一开,底下的蛇就像得到命令,全都兴奋地昂起头,吐着信子,等着食物落下。 “小宝贝们,别着急,食物马上就到。”霍文昊望着蛇群,笑得格外温柔。 再转头看向温思暖,眼里就只有阴狠。 他将钢针针尖放在温思暖的食指指缝间,阴毒地看向她:“先让我的宝贝们尝点你这个恶毒女人的血,来个开胃菜!” 言落,他手指上用力一按,钢针针尖“嗤”一声生生地扎进了温思暖的指肉里。 顷刻间一股子鲜血冒了出来。 呃。 温思暖整个背脊一僵,痛得咬紧了牙:“霍文昊,你……会……会后悔的!” “哈哈哈!小爷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霍文昊一边狂笑,一边用力狠狠地搅动手里的钢针。 钢针如同电钻一般一点点深入温思暖的指缝里,鲜血汩汩而出,滴滴答答落下。 温思暖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她却死死咬着唇,镜片后的两只眼睛里,恨意浓得快要炸裂。 噗—— 霍文昊猛地讲钢针抽出来,立刻将温思暖淌血的手指按在洞口上。 一股殷红的血,当即飞溅出来,散落进蛇群。 血腥味刺激下,蛇群越发疯狂,密集地悉悉索索声让人头皮发麻。 好几条大蛇弹起来,朝着洞口猛扑。 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顺着温思暖指尖滴下,更多蛇开始疯狂的前仆后继。 温思暖咬紧牙关,一面抵抗着潮水般袭来的疼痛,一面警惕着蛇群的攻击,额头冷汗密布。 她不怕死! 可她还没有报仇! 就这样死在这里,她不甘心! 但若是让她开口求霍文昊这个变态,那也绝不可能! “有种!贱骨头就是贱骨头,我看你究竟能忍到几时。”霍文昊欣赏着温思暖的表情,忽然发力在她伤口上使劲一捏。 疼痛,直冲灵台! 温思暖狠狠咬牙,忍住。 她开口,语气气息没有半点紊乱:“霍文昊,你会后悔的。只要你今天弄不死我,我一定会让你十倍、百倍偿还。即便我今天死在这里,这笔账,也一定会有人向你讨回来。” “就凭你?哈哈哈……” 霍文昊嚣张地仰头大笑:“你真的以为佣人叫你声三少奶奶,就把你当主子了?你别忘了,你只是温家嫁过来冲喜的傻子,死个傻子,没有人会追究。就算真查到这里,难道他们要把蛇一条条解剖了,查证据?” 先放血,再推进蛇坑喂蛇,用不了多久,她会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霍文昊一想到这个完美的计划,就忍不住笑得更大声,按在温思暖伤口的手更加用力:“求我啊,快求我!” 失血和疼痛,让温思暖的脸逐渐变得苍白。 她看着霍文昊,眼神锋利如刀,冷冷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她会出去! 她一定会活着从这里出去! …… 山庄里,到处都是拿着电筒和对讲机的人。 白宇站在山庄中心的位置,将保安佣人反馈回来搜查过的位置,一个个划掉,心里焦急万分。 “情况如何?”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白宇心重重一沉:“还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出了山庄的范围。” “不可能。我看过监控,今晚没人离开过山庄。” 霍厉霆伸手,白宇立刻恭敬地将地图递到他手中,同时对着对讲机里吩咐:“动作快点,每个地方都要仔细搜。” 白宇放下对讲机,详细跟霍厉霆汇报道:“三少,您看这些做过标记的地方,几乎整个山庄,我们都搜遍了,除了这里。因为是禁地,所以……” “不管哪里,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霍厉霆沉声打断。 凝在眉宇间的肃杀寒意,似是要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冻结。 白宇打了个哆嗦:“是,属下马上去。” 霍厉霆极目四望,握住地图的手不自觉用力。 …… 禁地黑屋。 “一根手指流血实在不过瘾,都说十指连心,这次我们十个手指一起来。” 霍文昊阴笑着,再次举起钢针。 刚要扎下去,就听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文昊少爷,不好了。三少的人现正满山庄找三少奶奶,恐怕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咱们快走吧!” 霍厉霆……他终于来了。 温思暖的心一暖,瞬觉不疼了。 “扫兴。” 霍文昊显然没有玩够,不满地松开温思暖的手:“你运气不错,今天便宜你,给你个痛快。” 他后退到安全区域,拿出手机将镜头对准温思暖,同时按下打开玻璃墙顶的开关:“再见,小贱人!” 片刻的延迟后,房间里想起巨大的咔咔声—— 温思暖脚下的玻璃幕墙开始同时朝四壁收缩。 一块,两块…… 两米,一米五…… 深坑里的蛇,更加兴奋,吐信的声音完全被释放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眼看脚下的玻璃就要被抽离,温思暖被捆绑着,根本无处可逃。 她沉下心,冷静判断出玻璃收缩的规律,蜷缩着身体循着轨迹往墙边退。 但她行动不便,移动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玻璃收缩的速度,眼看着就要掉进蛇坑。 霍文昊满脸阴笑地看着即将掉入蛇坑的温思暖,兴奋得像磕了药。 嘭—— 房间里的灯忽然一黑,自动玻璃幕墙的收缩也停了下来。 停电了! “妈的,怎么回事?” 霍文昊正在兴头上,气呼呼地骂道:“快去看看。” 门外,没有回应。 “蠢货。”霍文昊又骂了一句,刚拉开门要亲自去看,房间里的灯忽然亮起来。 灯光投射在门外的人身上。 霍厉霆一袭黑色经典款高定西服,端坐在轮椅中,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又仿佛披着亘古不化的冰川,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三、三叔……” 霍文昊瞳孔剧烈收缩,全身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这个残废怎么来了? 看到霍厉霆的第一眼,霍文昊就想跑,可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 这一声“三叔”,如曙光照进温思暖心里。 她立刻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救命、救命!” 白宇急忙绕过霍文昊,快步进去按下关闭幕墙的开关。 待到幕墙关闭,他又连忙过去给温思暖松绑,扶她出去。 温思暖瑟缩着,身子不住颤抖,僵着身体任由白宇一步步将自己扶出去。 直到看清门外那个男人,她紧绷地神情才终于有了一丝裂隙。 温思暖想像平时那样对霍厉霆笑一笑,扯了扯嘴角却忍不住“哇”地哭出声。 “我好怕!好多好多蛇,我好怕被吃掉,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她一头扑进霍厉霆怀里,受惊过度般语无伦次的喃喃着,身体止不住地打颤。 冰冷的汗,滚烫的泪,全落在男人的颈上、衣服上。 白宇皱眉。 三少最讨厌看见别人哭,也最讨厌被人抱。 他上前,想要拉开温思暖,却听男人冷冷吩咐道:“把他绑起来,送去主宅。叫医生马上去别墅替少奶奶包扎。” 嗓音,一如既往低沉磁性,却又蕴含着滔天怒意,让人不敢违逆。 在场的人,无不胆战心惊,生怕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有懂事的佣人立刻撒腿去请医生,白宇便就着手里给温思暖松绑的绳子,捆向霍文昊。 霍文昊做梦也没想到霍厉霆会赶来,还真的会替温思暖出头。 绳子落到身上,才像回过神,拼命扭动挣扎:“别碰我,你们别碰我。三叔,我只是跟她闹着玩的,我想吓唬吓唬她,没真想害她。” “这些话,你留着跟你太奶奶说。”霍厉霆凛冽的目光笔直朝他射去,如同锋利的手术刀,要将人一寸寸剖开。 霍文昊瞬间有种沦为猎物,被人扼住咽喉的悚然之感。 嗓子,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身体,也一动不敢动。 绑好霍文昊,白宇就直接将他拖走了。 温思暖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身体也抖得没有那么厉害。 她松开霍厉霆,在他旁边蹲下来,抱住了他的腿,吸着鼻子嗡嗡道:“你救了我命,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拒绝。” 她红着眼圈,眼神明亮坚定。 感受着女孩微颤的身子,霍厉霆深眸里酝起风暴。 若是晚来一步,那畜生肯定敢把她扔下去! 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他们连一个傻子都不放过? 霍厉霆闭了闭眼,生生忍住了怒意。 “恩。”他轻轻点点头,驱动轮椅离开。 温思暖连忙站了起来,借着擦眼泪,又回头看了眼那间正被落下大锁封条的黑屋,才快步跟上。 “这里是谁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蛇?”她低低地问,仿佛心有余悸。 “这是霍家禁地,都是长辈们的遗留,镇宅。”霍厉霆言简意赅。 温思暖拍拍胸口:“这么多蛇,确实镇宅。” 全世界各地,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毒蛇都集中在这里,谁还敢到这里来? …… 温思暖回到别墅,医生已经等在客厅。 检查、消毒、用药、包扎…… 繁琐的流程后,温思暖的手指被包成了根香肠。 “三少奶奶,白助理刚打电话回来,三少要在主宅那边处理后续的事,让您早点休息。”佣人挂断电话,恭敬地向温思暖转述。 从禁地走到主路,霍厉霆就让人先送他回来,自己去了主宅。 “哦。”温思暖机械地应声,起身上楼。 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跟着被折腾一晚的佣人都摇摇头。 文昊少爷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温思暖进到卧室,关上房门,脸上的表情才松怔下来。 她揉了揉僵硬的脸颊,扯掉手上的纱布,从药箱里翻出一瓶黑色小玻璃瓶装的药。 把瓶子放灯下照了照,女孩眼里放出了光。 她给伤口上涂上了药,重新包扎伤口。 看着细长的纱布,想起那满坑的毒蛇,她忍不住叹口气。 这么多毒蛇就这么关在那儿,实在是暴殄天物。 要是能送给外公入药,外公肯定会很高兴。 思及此,她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慧黠。 …… 霍家主宅,正厅。 白雪如穿着真丝睡袍,打着呵欠跟霍南山在沙发落座,丁姨扶着老太太,缓慢走出电梯。 霍文昊跪在地上,一看见老太太就像看见救星,立刻嚎哭起来:“太奶奶救我!三叔绑得我好疼,我身上都被绳子都勒破了,膝盖都要跪碎了……” 大致情况,丁姨在电梯里已经跟老太太汇报过。 到底是家里最小的晚辈,霍老太太拢了拢身上的睡袍,声音沙哑道:“那就先起来再说。” “谢谢奶奶!” 霍文昊暗暗得意,刚要站起来,霍厉霆一个眼神,白宇就又将他按了下去。 霍厉霆开口:“奶奶,霍家家规第一条就是犯错问责必须跪着。” 语气恭顺,却无形中透出不容反驳的严肃。 霍老太太雾蒙蒙的眼珠动了动。 阿霆这是动怒了。 她由丁姨扶着在主沙发坐下,开口多了几分严厉:“小昊,到底发生什么事?” 霍文昊恨得牙痒,面上满是委屈,噘着嘴委屈巴巴地道:“太奶奶,根本就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跟三婶开个玩笑,哪知道三叔当了真,要惩罚我,替三婶报仇。太奶奶,我可是你的亲曾孙,是他的亲侄子,三叔这么对我,我实在是太伤心了。” 白雪如本是看戏,听到这话,漫不经心的眼神变了变。 阿霆这是对那丫头上心了? 还是,他想借题发挥,有别的打算? “放肆,她是你三婶。”霍厉霆目光凌厉,语气中透出薄怒:“白宇,好好给文昊少爷讲讲霍家的规矩。” “是,三少。” 白宇得令,低头看向霍文昊,脸上恭敬,说出的话字字犀利:“文昊少爷,三少奶奶是您的长辈,跟她开玩笑,第一:是以下犯上,目无尊长;第二:地点在霍家禁地蛇坑,是枉顾家规,明知故犯;第三,您用钢针将三少奶奶扎到鲜血横流,还要把她丢进蛇坑喂蛇。三罪并罚,您这样狠辣的心思手段,恐怕不适宜再留在霍家。” “我没有。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有真的伤她。” 霍文昊立刻否认,慌张地爬过去抱住老太太的腿:“太奶奶、二爷爷,你们救救我。” 老太太皱眉,没有立即开口。 霍南山沉声圆场,道:“阿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昊一向胆小,什么蛇虫鼠蚁都怕,怎么可能带儿媳妇去蛇坑?就算他做事失了分寸,也不至于故意用钢针扎伤儿媳妇,你是不是看错了?” 霍文昊看到曙光,连忙蹭过去:“二爷爷,还是您了解我。三叔就是被那个丑八怪迷了眼睛,要护短陷害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咦,文昊少爷,您手上好多血。” 白宇惊诧地开口,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霍文昊手上。 果然,他的手上沾着不少血渍,已经凝结成黑红色的血点。 霍文昊下意识往后缩手,可双手被绑在身前,根本动不,只能硬着头皮狡辩:“什么、什么!这不是你刚才硬绑我的时候,弄破我的手流的血吗?” “小昊受伤了?”霍老太太担忧地拍拍身旁的丁姨:“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既然都受伤见血,就别跪着了,先起来。”霍南山趁机道。 “事情还没弄清楚,奶奶和父亲就急着心疼他?”霍厉霆低沉的嗓音透出不悦。 他给了白宇一个眼神。 白宇会意,立刻拿出霍文昊的手机,扫描他的指纹打开后,按下视频播放键。 “老夫人,先生、太太,这是文昊少爷亲自录的视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一方小小的屏幕上。 很快,里面就传出霍文昊得意的叫嚣。 “再见,小贱人!” 跟着便是开关落下,机械作响的咔咔声。 寂静的夜晚,声音在偌大的正厅回荡,配着昏暗的画面,格外毛骨悚然。 丁姨站在一旁,小声地给老太太转述画面内容。 霍老太太边听边失望摇头:“小昊,你实在太过分了。” 霍南山看着温思暖被捆住手脚,在晃动的画面中四处躲避,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小昊,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小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是你三婶啊!”白雪如心痛地附和,飞快收敛住眸底那丝幸灾乐祸的喜色。 证据确凿。 霍文昊见瞒不住,索性脖子一梗:“是,我是绑了她,我想弄死她。但我是有苦衷的,她是个骗子,你们都被她给骗了。” 第38章 他在等那个女孩 霍南山皱眉:“小昊,男子汉大丈夫,有错就要认,不许再撒谎。” 霍文昊急道:“二爷爷,我这次真的没撒谎,温思暖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她根本一点都不傻,只是一直在装傻! “上次扎伤如玉的手,根本就是她故意的,她却在大家面前装无辜。还有,她还放毒蝎子咬伤如玉。手段狠辣,心肠歹毒,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出现在我们霍家、出现在这个世上!” 霍文昊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温思暖碎尸万段。 霍南山叹口气:“小昊,你越说越离谱了。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她刚才在蛇坑,亲口承认了。”霍文昊激动地看向手机:“我手机里有视频,我全程都拍下来了。” 白宇手中的手机,还停留在刚才那段视频播放结束的界面上。 霍南山看了看霍厉霆,亲自起身将手机接过去,仔细翻找。 霍文昊伸长脖子看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霍南山越翻,脸色越难看。 里面哪有温思暖承认装傻的视频,除了刚才那段,剩下的全是霍文昊每天吃喝玩乐的视频和跟温如玉的亲密照。 “小昊,你太让我失望了。”霍南山将手机扔给霍文昊。 霍文昊没接住,手机在他身上撞了一下又掉在地上,弹出整个相册,一目了然。 “怎么会没有?她明明亲口承认的。” 霍文昊没找到,扭头恶狠狠地瞪向白宇:“是你,一定是你动的手脚。” 白宇无辜地耸耸肩:“文昊少爷,您别含血喷人。手机在您身上,大家刚才是看着我拿出来,直接打开的视频。” “不、不,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霍文昊慌乱地摇头,拼命否认:“太奶奶、二爷爷,你们要相信我,她刚才真的亲口承认的。她真的不傻,她已经害过如玉好几次了。” 他求助地看向霍南山,霍南山不忍地撇过头。 他看向白雪如,白雪如无奈地摇摇头。 他看向霍厉霆,霍厉霆靠着椅背,面无表情欣赏着他的表演。 霍文昊恨恨地咬牙,再次挪动双膝蹭到老太太脚下,声泪俱下:“太奶奶,您相信我。我对天发誓,我这次真的没撒谎。要是撒谎,我就、我就不得好死……”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霍老太太打断他,重重叹气道:“小昊,太奶奶不是不想相信你。可你口口声声说她害如玉,证据呢?她们姐妹俩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她为什么要害如玉?” “因为、因为她嫉妒如玉。” 霍文昊听出老太太话里的松动,立刻把握时机往温思暖身上泼脏水:“她嫉妒如玉比她学习好、比她漂亮,比她温柔大方,她就是想让如玉在大家面前丢脸。太奶奶,她不但长得辣眼睛,行为粗鲁无礼,关键心肠还虚伪歹毒。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三叔。太奶奶,不如我们趁外面还不知道这门婚事,把她退回温家去,免得将来三叔带出去,丢了我们霍家的脸面。” 白雪如挑挑眉。 想不到这次跟她站在一条线上的,居然是这个只知道挥霍的废物。 但当着老太太和霍南山的面,她只是清清嗓子,温和道:“妈,文昊的话虽不好听,但也不是全无道理。” “原本当初要跟霍家联姻的人就是温如玉,若不是文昊和她恋情曝光,嫁过来的人怎么会是思暖?” 霍厉霆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霍文昊身上:“她做了你们的棋子,你现在还要在背后言语中伤。她心性单纯,智力有限才会任由你们安排。如果她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温家把一个这么危险的人物安排进霍家,是想干什么?” 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厅一片寂静。 霍南山和白雪如同时皱起眉头,霍老太太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紧了紧。 霍文昊目光呆滞地看着霍厉霆,这……这是什么意思? 片刻,霍厉霆看着霍文昊,继续道:“我建议你好好去跟你未来岳父确认一下,她到底是真傻,还是精明到装傻!” 听似循循善诱的口气,透出的却是满满威胁。 霍文昊恍如晴天霹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如果温思暖不傻,那他和如玉恋情曝光的时间,包括温家人的行事和反应,可就全成了刻意布局。 可事实上,温思暖的确是不傻的呀! 霍文昊纠结半晌,不甘地申辩道:“是温思暖太坏,她不但骗了我们,还连温家人一起骗了。如玉他们肯定是无辜的,他们肯定也不知道温思暖在装傻。” 白宇憋笑憋到呛咳:“咳咳,文昊少爷,温家人对自己的女儿,还不如您这个外人了解吗?要真是这样,那三少奶奶恐怕就不是他们温家的人了吧?” 看似揣测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若真是这样,温家人的心机,可就太重了。 霍文昊没想到自己越说越错,被几双眼睛严肃地盯着,立刻慌了神,抱着老太太的大腿撒娇:“太奶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真的没撒谎。您救救我,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会将功补过,拆穿那个女人的伪装,曝光她的险恶用心。” 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霍老太太心有不忍,拍拍他的头安抚,脸朝向霍厉霆的方向:“阿霆,你看呢?” “奶奶,思暖见了血,又受了那么大惊吓,必须要家法处置。”霍厉霆语气冷沉,意见坚决。 “那怎么行?” 霍南山身体一僵,语气不自觉地加重:“阿霆,小昊是你的晚辈,他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白雪如虽然不喜欢温思暖,但更见不得霍南山站在自己儿子对立面。 她冷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小昊比儿媳妇还要大几岁吧?” 霍南山的脸瞬间一黑。 他沉住气,转头看向老太太:“妈,大哥一家都不在了。小昊是您唯一的曾长孙,您又是一家之主,还是您拿主意吧!” “太奶奶……” 霍文昊拉长尾音,抓着老太太的衣角继续撒娇。 霍老太太沉吟片刻,呼出一口气:“阿霆说的没错,今晚受苦的始终是孙媳妇。这件事,还是交给阿霆处理。” 她微顿了下,继续道:“阿霆,你父亲的话,你也考虑考虑。” “是,奶奶。”霍厉霆颔首恭敬道。 抬眸看向霍文昊的一霎,目光冰冷敏锐如猎豹。 霍文昊瞬间有种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觉,哆嗦着抱紧老太太大腿。 “那就从今天开始,断零花钱一年,任何人不许接济。如果被发现,重新开始计算。另外,不许再靠近思暖,再让我发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霍厉霆说的不急不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霍文昊却如遭雷击:“那个丑……我才不想靠近,但没有零花钱怎么行?没有零花钱我吃什么、喝什么?怎么谈恋爱?太奶奶,二爷爷,三叔这是逼不死我,就逼我打一辈子光棍吗?我可怎么活啊?” 他捶胸顿足,十足像个三岁小孩。 白雪如嫌恶地撇过头。 霍南山也忍不住皱眉。 霍老太太抽回腿,严厉道,“小昊,你年纪不小,该做点正经事了。明天我让阿仁在公司给你安排个职位,你跟着他,好好学点东西,别再这样混下去了。” “工资那点钱,怎么够花?”霍文昊心里嫌弃,但看老太太主意已定,只要硬生生把话咽回去,委屈巴巴道:“好,太奶奶,我什么都听您的。” “我乏了,都散了吧!”霍老太太伸出手。 丁姨会意,立刻绕过霍文昊,搀扶着老太太上楼。 …… 霍厉霆由白宇推着,刚走到主楼院前,霍南山和白雪如就追了出来。 “阿霆,我们送送你。”白雪如接过白宇手中的轮椅,推着霍厉霆缓步往外走。 霍厉霆疲惫地揉揉眉心:“妈,您有话不妨直说。” 白宇见状,立刻懂事地退到一边。 “哎,你这孩子。”白雪如脚步一顿,原本想先寒暄几句,现下只好直言道:“妈是想提醒你,不必太在意温家那丫头的好歹,娶她进门就是为了给你冲喜的。” “那又如何?”霍厉霆语气微冷。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白雪如耐着性子解释:“所谓冲喜,就是以命续命。她不好,你才能好起来啊!等你好起来,她就算不死,也是会被赶出霍家。你以为,妈妈真舍得让你娶个那样的女人,一辈子对着那张脸?” 霍厉霆皱眉:“她难道不是人?你们让她嫁过来就是为了让她死?” “不不不!绝对不是!” 白雪如连忙摆手,只当他在赌气,嗔怪地瞪他一眼:“阿霆啊,你这些年都在等那个女孩,你以为妈妈心里没数吗?你放心,妈妈也没闲着,一直帮你留心着呢!等到时候她回来,还是要把那丫头赶走的。所以,你呀就别再在那丫头身上花心思了。” 霍南山怔了怔,随即道:“阿霆,你的感情爸爸不干涉,可小昊是你亲侄子,我们是一家人,以后这方面,你要多考虑。” “好。” 霍厉霆淡淡说完,再不看他们一眼,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白宇赶紧跟上。 霍南山看着夜色中走远的背影,压低声音问白雪如:“你既然知道儿子在等另外一个女孩,当初为什么还非要让他娶温家的女儿?” “你以为我想?”白雪如懊恼地白他一眼:“还不是妈的意思。说找大师算过,必须要娶温家的女儿,才能让阿霆的身体好起来,谁知道会娶个傻子回来。现在看来,这个惹祸精不但什么用都没有,还只会让阿霆的身体越来越差。” 真是越想越生气,白雪如眉心拧紧。 看来,她得赶紧想别的办法了。 …… 卧室里。 橘色灯光给静谧的夜晚镀上一层暖色。 女孩弯腰在收纳床前,将床铺好,又一寸寸抚平上面的褶皱。 她的手指,裹着厚厚的纱布,动作缓慢而笨拙,却又格外仔细。 “怎么还没睡?” 熟悉的低沉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思暖连忙回头。 霍厉霆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轮椅停在门口,一点声音都没有。 女孩眸中闪过等待后惊喜,还有几分怯怯:“我……我想帮你做点什么,可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床的升降开关。”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嘻嘻道:“大叔,你的床真高级,就是摸着有点硬。你要是睡得不舒服,不如跟我一起睡大床吧?” 她真心实意邀请。 霍厉霆眸色沉了沉,下意识看向那条主床中间那条突兀的“三八线”。 温思暖马上讨好道:“你要是觉得位置不够宽敞,我可以多画点给你的!” 霍厉霆没说话,控制轮椅进来。 温思暖说干就干,立刻过去拆“三八线”,边做边洋洋得意地吹嘘道:“你放心,我睡觉很乖的,只要一点点位置就够,保证不会过线打扰你。而且我睡觉也不打呼噜,一觉到天亮。我外婆以前常说,跟我睡觉,好像晚上都会变长……” 她粉红的唇瓣,不断地翕合,巴拉巴拉,自卖自夸。 不过……“晚上会变长”这种比喻,确定是夸奖? 霍厉霆嘴角,扬起一抹连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幅度:“不用,我习惯睡硬床。” 话是拒绝,但语气中明显少了往日的疏冷。 他的目光,落在温思暖拆解“三八线”的手上,顿住。 语气,更缓几分。 “还疼不疼?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如果上课影响恢复,让白宇给你请几天假。” 温思暖心头一暖,手上的动作停下,弯着嘴角笑起来:“不用,医生很细心,给我包扎得很仔细,比我自己处理得都好,什么都不影响。” “你看。” 她特意把手对着霍厉霆翻来覆去两次,让他看清楚才继续道:“再说,这点伤不算什么,还没有我被狗咬那次伤得重。” 轻描淡写,毫不在意。 霍厉霆眉头微蹙:“你当时就一点不害怕?” 温思暖摇摇头,又点点头:“怕,当然害怕。可我心里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她目光濯濯,闪着坚定:“然后我就在心里不停地祈祷,不停地祈祷……然后,你就真的出现了。老天爷对我真是太好了!” 温思暖笑起来,眼里全是光。 霍厉霆有一瞬失神。 他捂着嘴,轻轻呛咳两声:“这个宅子,虽然进出的人不多,但你跟他们不熟。以后,谁都不要相信。” “所有人吗?” 温思暖面上懵懂地眨眨眼,心里却暗流涌动。 他竟然亲口提点她这些,哪怕这里是霍家,哪怕这些人头上都顶着霍家的光环! “是,所有人。”霍厉霆加重语气。 温思暖为难地挠挠头:“可你不也是这个宅子里的人么?但是我得相信你啊!你是我的丈夫,又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止应该相信你,还应该要好好地报答你。”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你只要好好听话就行。”霍厉霆语气有些不耐。 温思暖连忙乖巧地点头:“恩恩,你说,以后我都听你的。” “第一,手没好之前,不要再做这些事;第二,想上学可以,需要用手的地方,找别人代劳。”霍厉霆淡看着她:“明白?” “明白,完全明白。” 温思暖点头如捣蒜,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愉悦,小心试探道:“大叔,我这几天去上学,老感觉有人跟在我屁股后面,是不是那些也是你的人呀?是因为你上次看见我被人欺负,所以让他们来保护我的吗?” 她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潋滟地水眸中有忐忑、好奇,更多是期待。 霍厉霆迟疑片刻,眨眼,缓慢点了下头。 “大叔,我就知道是你!” 温思暖愉快地弯下腰,一把抱住霍厉霆:“你对我真是太好了。除了外公外婆,你就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女孩柔软的身体密密实实撞进怀里,带着淡淡药香沁人心脾。 霍厉霆身体一僵。 片刻,才舒展眉宇,推开她:“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恩恩。”温思暖点头,眼里全是崇拜和感激。 “别光点头,你要记住,无论是和温家人还是霍家人打交道,都要小心。如果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妥,要立刻告诉我。” “恩恩。”温思暖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郑重点头,嘿嘿一笑。 目光交汇,淡淡暖意在房间里散开,驱散夜的寒意。 …… 夜,深。 听着男人的呼吸声平稳下来,女孩悄悄翻身起床。 她揉揉眼睛,没有黑框眼镜遮挡的墨瞳,精明锐利。 她照例拿出针带,替男人施针。 指尖,缠着厚厚的纱布。 她稍一用力,纤细的银针便陷阱纱布里;稍一放松,银针又直接掉在地上。 连试几次,银针都没办法顺利刺进腿上的穴位,反而在苍白松弛的皮肤上,留下几个血点。 女孩秀气的眉头蹙起。 她咬咬唇,将纱布扯下来,丢到一边,直接用受伤的指头捻动银针。 红肿的手指指天椒似的,一动就火辣辣的疼。 好在这次,银针顺利刺入穴位。 “呼。”她安下心来,长舒口气,继续第二针、第三针…… 细密的冷汗,随着她频繁的动作,从额头渗出。 指尖的疼痛感,随着每次动作加强。 忽然,原本结痂的伤口崩开,鲜血迅速从指甲缝里溢出。 “嘶!”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可她手中动作没停,直到银针没入合格的位置,她才收回手,用纸巾随意地擦了擦。 收手的时候,两滴血落在男人腿上,她急忙拿纸巾擦拭干净,又用酒精小心消毒。 汗水濡湿头发,完成整个治疗,她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收拾好针带,重新给自己的伤口包扎。 灯光下,男人睡得极沉。 苍白的脸颊,缓慢的呼吸,腿上越发松弛的肌肉,都是他身体机能衰退的标志。 女孩红唇紧抿,眸光深沉。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得想个办法,让他重新锻炼起来。 …… 翌日。 温思暖起了个大早,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就看见医生已经等在客厅里。 “三少奶奶早,我来替您换药。”医生看到温思暖,立刻站起来,满面堆笑。 温思暖见躲不过,只好笑嘻嘻地过去,坐下:“谢谢,辛苦你。” “应该的。” 医生落座,熟练地拆开温思暖手上的纱布,待看清伤口,不由面色一变:“这、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怎么了?”温思暖疑惑地眨眨眼。 医生严肃道:“三少奶奶,按道理用药之后,您的伤口应该初步愈合。可现在,您的伤口不但没有愈合,还有溃烂的迹象。我建议您到医院去化验一下,万一是细菌感染,就必须要采取别的治疗方案。” 不远处,传来电梯启动的声音,是霍厉霆下楼了。 温思暖连忙摇头:“不用这么着急,我今天学校好多课,你先帮我包扎,我再观察观察,要是明天再不好的话,我们再去医院。呐,就这么说定了。” 见温思暖态度坚决,医生只好先替她包扎上。 等到包扎结束,白宇也已经推着霍厉霆在餐厅落座。 温思暖背好书包,快步走进餐厅:“大叔,我先去学校了。今天课特别多,我就不陪你吃早餐了。” 她随手拿了三明治和牛奶,对着霍厉霆晃了晃,才扭头往外走:“虽然赶时间,但也要坚持好好吃饭,你也是哟!” 一丝不苟的黑马尾,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在空中划出弧线。 霍厉霆看她走远,才扭头对白宇道:“这几天的监控结果如何?” 白宇恭敬道:“属下每天都有查看,但并没有任何异样。您和三少奶奶都是各自安睡,非常平稳,除了、除了三少奶奶的鼾声有点厉害。”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我倒是一点没听见。” 自家主子向来警醒,浅眠,白宇是知道的。 他低头想了想,壮着胆子道:“三少,自从三少奶奶进门后,您的心情比以前好了些,吃的东西也多了些,会不会是这样您的睡眠也好了些?” 霍厉霆不语,眉峰蹙得更紧。 白宇见状,立刻补充道:“这么说起来,我们应该谢谢三少奶奶。” “怎么谢?”霍厉霆抬眸。 第39章 去哪儿happy “呃……” 白宇怔了怔。 他就是随口提提,他自己都还是只单身狗,怎么知道送什么? 白宇抓了抓头发,试探地建议道:“要不,送衣服、送包包?我听他们说,包能治百病!您要是觉得可行,属下马上去办。” “不用。” 霍厉霆抬手制止,淡淡道:“文昊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昨晚被老夫人压下后,没再闹。今天一大早,就自己主动去公司找大少爷了。看起来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几天。”白宇据实汇报。 “无妨,有大哥看着,他不敢太放肆。” 霍厉霆眸光冷扫过四周,声音微沉:“倒是温家那边,要多留意。” “是,属下明白。” 阶梯教室。 没到上课时间,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赵晓棠坐在位置上追剧,看到温思暖进来,她脸上立刻扬起笑:“小暖,这边。”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大步过去:“你今天来这么早?” 赵晓棠傲娇地扬起下巴:“早睡早起,是我们精致猪猪女孩的基本修养。” 她的目光触到温思暖包得像香肠似的手指,立刻瞪大眼睛:“咦,小暖,你的手怎么了?” 温思暖放下书包,轻描淡写道:“没事,就是不小心割破皮了。” 赵晓棠皱眉:“姐妹,我跟你一样,可都是学医的。一般割破皮创可贴就行,你这你三层外三层的包扎,到底怎么回事?小暖,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可一定要告诉我。” 温思暖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晓棠,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么么哒!不过,我真没事。你看!” 她边说,边灵活地摇了摇手指:“你也知道,我家里是开医馆的,外公外婆对我又比较紧张。老年人嘛,你懂的。” 赵晓棠松口气:“这还差不多。你呀,真是个小迷糊,以后用刀什么的,自己小心点。” “恩恩,知道了,管家婆。”温思暖点头如捣蒜。 赵晓棠丢给她一个白眼,继续低头追剧。 刚看了一会儿,就听温思暖声音低低道:“晓棠,你了解男人吗?” “啊?” 赵晓棠愣了一下,眸子里迅速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小暖,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谁了?” 她越凑越近。 温思暖连忙嫌弃地往后避了避:“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我最近总看见他画一个人的轮廓。你说,是有多喜欢一个人,才会天天画呢?” 赵晓棠无趣地坐正身体:“男性朋友?不会又是你们村那个村草吧?” 温思暖敷衍地笑笑,未置可否。 “如果天天画,那也没多喜欢。”赵晓棠卖了个关子。 温思暖不解地瞪大眼:“天天画都还不算很喜欢?” “傻丫头,那是喜欢吗?那是爱!” 赵晓棠“噗哧”笑出声,不再逗她:“只有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满脑子都是那个人,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走也想、坐也想,连上厕所都会想……那自然,当他拿起画笔,脑海里也是那个人,所以就自然而然就画出来啦!” 温思暖秀气的眉头拧紧,满眸疑惑:“那这样,爱上别人的那个人,岂不是什么都干不了了?” “是啊!”赵晓棠认真地点点头:所以,爱情使人堕落!” 温思暖吸了口凉气,抱紧胳臂:“那这感情也太可怕了。看来,得离远点,绝对不能被传染堕落了。” 赵晓棠凑过去,撞了撞温思暖的胳臂,眨眨眼:“到底是谁啊?真是你们村村草?” 温思暖被赵晓棠灼灼的目光盯得不自在。 正好上课铃响起,她急忙岔开话题:“别闹,上课了,快坐好。” 看到教授走进教室,赵晓棠只好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 这丫头,每次都能成功脱逃。 …… 课间休息。 温思暖走进洗手间时,脑子里回想的都是赵晓棠的话。 那是喜欢么? 那是爱! 原来爱一个人,就是满脑子都是那个人,别的什么都干不了啊! 哎,难怪大叔身体这么差,心里装着别人,根本就没装他自己。饭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病也不好好治…… 温思暖有些气愤地噘起嘴。 作为医生,她最不希望遇到的,就是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 心病还须心药医。 看来要彻底治好他的病,得想个办法先治好他的心病。 打定主意,温思暖起身去拉厕所隔间的门,可连拉好几下,门都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 有人把门反锁了? 温思暖眉心一蹙,水眸中寒光乍现。 她竖起耳朵,听到外面悉悉索索地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纷杂地脚步声越来越近,温思暖立刻戒备地后退两步站到角落。 很快,没有封顶的隔间档板上,就露出一张猥琐的面孔。 “小姑娘别怕,有人托我给你带了点礼物。” 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阴笑着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 温思暖故作惊恐扶着墙,声音颤动:“你怎么进来的?……你别乱来,这、这里可是学校,随时都有老师同学路过的。” “放心,咱们有人把风!哥们过来给你送点好东西。” 男人接过同伴递来的蛇皮袋,反手提着袋子,直接往温思暖身上倒。 十几条毒蛇,争先恐后地从袋子里掉出来,瞬间挤满狭小的卫生间,还有两条挂到温思暖肩上。 “啊!”温思暖尖叫一声,跳起来,拼命抖落。 男人见状,满意地笑起来:“好好享受吧!” 他跳下同伴的后背,将蛇皮袋随后一扔:“我们走。” 卫生间里,不断传出女孩的哭声,三个男人得意极了。 把风的小弟担忧道:“哥,不会真出事吧?” “出事就出事,反正这里没有摄像头,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就是。”递蛇小弟附和道:“与其担心这个,你不如好好想想待会儿收了钱,咱们去哪儿happy?” 三个人说笑着,渐行渐远。 卫生间格档里。 满地毒蛇悉悉索索地游走着,吐着猩红的信子朝着温思暖靠近。 温思暖背靠着墙边,站在马桶盖上,水眸中一片清明。 她不慌不忙,一点点,动作缓慢地摘下手指上的纱布,朝着对角扔去。 沾着血和药粉的纱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那些昂起的舌头就像得到某种启示,一股脑调转方向,朝纱布落下的位置游过去,啃咬、撕扯…… 群蛇拥挤在一起,恐怖的嘶嘶声让人头皮发麻。 温思暖嘴角却勾起一抹淡笑:“果然有效。”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药包,挑出其中一袋,朝着蛇群撒出:“小宝贝们,别着急,我很公平,见者有份,永不落空。” 黄白的药粉纷纷扬扬落下,引起蛇群更疯狂的争抢。 但很快,十几条蛇就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恩,真乖!”温思暖满意一笑。 她伸手扒住隔断板,轻轻一个挺身,灵活地翻了出去。 果然,外面已经没了人。 温思暖捡起地上的蛇皮袋,打开门,把毫无攻击力的毒蛇重新装进去,顺手把咬得七零八落的纱布和药粉收拾干净。 “哎,我正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些宝贝们送给外公入药,没想到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来,得找个机会,再好好谢谢霍文昊。” 她狡黠地一笑,目光扫过四周,落在厕所尽头的隔间。 这里平时是清洁阿姨放工具和堆杂物的,一般不会有人动。 温思暖将蛇皮袋放在纸板下,严严实实压好,轻轻拍了拍:“小宝贝们,乖乖等着我,今晚我找个帅哥来接你们回家。” …… 学校外僻静处。 一辆黑色豪车停留多时。 隔着镀膜玻璃,温如玉焦躁地看着外面:“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放心。” 霍文昊拉起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那几个人,都是常年玩这些毒物的,保证出不了错。温思暖就是再怎么狡猾,也想不到我们敢在学校动手。这次,她死定了!” 霍文昊咬牙,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车窗玻璃被人敲响。 霍文昊和温如玉抬头,看到挡风玻璃前,猥琐男笑出一口黄牙。 温如玉嫌弃地皱了皱眉。 霍文昊降下驾驶室车窗玻璃。 猥琐男立刻贴过来:“老板,我办事,您放心。” 他得意地挤挤眼,拿出手机,将视频划给他们看。 “东西是跟着垃圾清运车进去的,绝对没人发现。这是送礼物的全过程,保证您满意。” 温如玉靠过去,正好看到蛇落在温思暖身上,温思暖吓得跳脚的画面。 尖利的惨叫像要穿透人耳膜,温如玉和霍文昊听着痛快极了。 “办得不错。” 霍文昊满意地将手机还给猥琐男,随手将驾驶台上的银行卡丢给他:“这是尾款。记住,短期内不要再出现。” “明白。”猥琐男比了个ok的手势,飞快消失在街道上。 “文昊,还是你厉害,几下就把那个小贱人解决了。” 堵在心里的恶气终于出了,温如玉挽住霍文昊的胳臂,笑得格外沁甜。 “那当然。”霍文昊满满都是成就感。 他挑起温如玉的下巴,眼神炙热:“宝贝儿,这次你要怎么奖励我呢?” “只要那个小贱人死了,当然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啰!” 温如玉羞赧地低下头,忽然又想起什么,担忧道:“你确定,她死了以后,霍家不会再让我去给那个残废冲喜吧?” “当然不会。” 霍文昊阴恻恻一笑,压低声音:“找她来冲喜,原本就是要以命换命。据说她过得不好,那个残废才会好。现在她死了,不但我们高兴,其他人也高兴,简直就是功德无量,皆大欢喜。” 温如玉松口气,娇美的脸上立刻重新绽放出笑意:“那就太好了,哈哈哈……” 霍文昊跟着大笑起来。 温思暖,让你害我被罚跪扣零花钱。 这次,一把就让你全还回来! 两个人正得意,就见一辆救护车,呼啸着从车边驶过,直朝着校门的方向冲去。 温如玉的兴奋地道:“一定是去救那个小贱人的。” “放心。那些蛇全部是最毒的,而且十几条同时咬下去,别说来一辆救护车,就算是华佗在世,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了。”霍文昊嘴角勾着冷笑。 那些宝贝,可都是他替温思暖精心挑选的。 “宝贝儿,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要我的奖励了?” 霍文昊暧昧地眨眨眼,温如玉娇嗔他一眼:“那你还不开车?” “哈哈哈……” 霍文昊畅快地大笑起来,启动车子。 大仇得报,美人在怀,他今天绝对是人生赢家! …… 校医务室。 温思暖侧躺在急诊床上,哇哇朝着垃圾桶里吐着白沫。 她的脸颊苍白,眼睛猩红,黑框眼镜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赵晓棠看得心疼,焦急地催促校医:“老师,你们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啊!再这么吐下去,心肝脾肺都要伤着了。” 一个校医捋着橡胶手套,无奈地摇头:“你催我也没办法。我一过去,她吐得更厉害,我连她身都近不了,更别说检查开药了。” “是啊!” 另一个校医附和道:“我看她这个样子,八成是中毒。校医院条件有限,还是等120到了,送医院仔细检查一下比较好。” “那就这么看着她吐?” 赵晓棠无语。 她听着温思暖的呕吐声,心如刀绞,急得来回踱步。 堂堂医学院的校医老师,竟然连个呕吐病人都搞不定,说出去简直丢死人了。 两个校医老师就像没感觉到赵晓棠的愤怒,各自整理着温思暖的病例,随时准备移交。 赵晓棠抿唇,隔着玻璃门望向配药室里的药。 她忍无可忍正要自己动手时,外面终于传来救护车的呼啸声。 “来了!来了。” 两个老师见救星到,连忙带着病例将温思暖推到门口。 赵晓棠赶紧跟上。 她追着推床,握着温思暖的手:“小暖,别怕,很快就到医院了。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床上的温思暖,还在吐。 但赵晓棠能感觉到,她用微弱的力气,努力回握了下自己。 赵晓棠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慌的整个人都发软。 交接,过床。 很快,温思暖就被抬上救护车,赵晓棠跟着坐进去:“我是她同学,我陪她去医院。” 医生点头示意她坐下,开始给温思暖检查。 “小姑娘,能听见我说话吗?” 医生边翻着温思暖的眼皮,边询问道:“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咕咕……” 温思暖努力睁眼,张嘴,喉咙里发出的只有呕吐物上涌的汩汩声。 医生皱眉,又听心跳又摸脉搏,疑惑地喃喃道:“各方面机能都没问题啊,怎么会这么严重?” 赵晓棠坐在医生对面,精致的眉头拧紧:“话都说不出来,怎么会没问题?” 她拿出纸巾,探身替温思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医生,你看她嘴唇都紫了,脸色也越来越青,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解毒用药,必须对症。 医生拍拍温思暖的脸:“小姑娘,看着我,还记得自己今天吃过些什么吗?” 温思暖努力地睁眼看他,喉咙里还是半个字都发出去来,连呕吐的“咕咕”声都变弱,只剩大量白沫不断涌起。 赵晓棠感觉温思暖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冷,攥着纸巾的手收紧:“她早上来的时候好好的,上课的时候也好好的。就是课间去了趟厕所,回来没多久,就突然开始呕吐了。” 医生一边检查一边皱眉。 旁边的小护士低低道:“没人会去厕所吃东西吧?她这样子,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她说着,还畏惧地往旁边缩了缩。 赵晓棠心里压着一团火,没好气地瞪护士一眼:“你有病吧!我们都是学医的,你跟我说中邪?你这护士执照是捡来的?” 小护士撇撇嘴,低低解释道:“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你急什么。” “开你妹的玩笑!” 赵晓棠按住自己蠢蠢欲动,想给她一巴掌的手。 她瞪着护士,眼里快喷出火来:“人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看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护士讪讪低下头:“对、对不起!” 医生连忙圆场:“同学别着急,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抢救病人。这样我先给她补点液体,避免她脱水虚弱。另外,病人家属什么时候能到医院?我们待会儿可能需要他们签字。” “啊?” 赵晓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光顾着担心,把自己当家属了。 可她的身份,根本不具备签字资格。 赵晓棠急忙翻出温思暖的手机,用指纹解锁:“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直接去医院。” 调出通讯录,赵晓棠目光就直了。 这是什么神仙通讯录? 总共就十来个号码,除了外公外婆,她和黎磊,外加一个大叔一个助理,剩下的全是统一格式:人渣1号,人渣2号…… 赵晓棠深吸口气,淡粉色的指尖先落在外公外婆的号码上。 他们是小暖最亲的人,理应先通知他们。 刚要按下播出键,赵晓棠又顿住。 二老年纪大了,万一受不了这个刺激…… 但他们又是中医,小暖的身体从小就是他们照顾的,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办法? 赵晓棠纠结到头秃,刚要狠心按下播出键,手机猛然在她手里震动起来。 赵晓棠吓了一哆嗦,差点把电话丢出去。 看到屏幕上是黎磊的名字,她松口气,接通电话:“黎磊同学,你好,我是……” “赵晓棠?” 黎磊反应迅速,直接打断道:“怎么是你?温思暖呢?” “小暖中毒昏迷,没办法接电话。我们在救护车上,正在往医院赶。” 听到黎磊的声音,赵晓棠莫名安心下来,将温思暖的情况交代了一遍,才又道:“你清楚小暖家的情况吗?这种事,要不要通知外公外婆啊?我怕吓着他们,又怕延误小暖的病情……” 中毒?! 黎磊怔住,略微思索,唇角勾起一抹痞笑。 能给温思暖下毒,还把她毒到昏迷的人,怕还没出生呢! 这个混世魔王,只怕是憋着坏,不知道又要算计谁呢! 黎磊不动声色,顺着赵晓棠的话安慰道:“你说得对,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我们先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通知他们。你跟着救护车,好好照顾小暖,签字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不耽误她的治疗。你现在,先把医院名字地址发给我。” “好好。” 赵晓棠挂断电话,定了定神,飞快把地址短信给黎磊。 …… 霍氏集团。 宽敞的办公室里,男人一袭黑色禁欲系西装,端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地翻阅着手中文件。 霍厉仁隔着透明玻璃看了片刻,才不轻不重地敲门,进去:“阿霆。” “大哥。”霍厉霆表情放松,立刻合上手中的文件。 他驱动轮椅,请霍厉仁到沙发落座:“你怎么有空过来?” 霍厉仁推了推鼻梁上的茶色眼镜,温和一笑,将手中的锦盒放到霍厉霆面前的茶几上:“这几天实在太忙,都没时间回家,这是给你和弟妹的新婚礼物。知道你今天过来,随便给你送过来。” 紫檀木丝绒锦盒,带着岁月沉淀的气息,一看就不是光有钱能买到的东西。 “谢谢大哥。” 霍厉霆接过来并没打开,直接递给白宇,吩咐道:“好好收起来。” “是。”白宇双手接过,恭敬地退开。 很快,会客区就剩下兄弟二人。 “文昊和弟妹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管教他,不会再让他胡来。”霍厉仁开口,语气宽慰。 霍厉霆点头:“大哥向来公正,这点我从不怀疑。只是,要辛苦你。”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白宇刚将礼物放进霍厉霆的公事包里,手机就在包里震动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个没有显示的未知号码。 白宇皱眉,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一个沙哑地男声。 “你们家三少奶奶不行了,正在中心医院急诊抢救,赶快带你家三少过去,见她最后一面。” 白宇面色一沉。 温家和霍家联姻冲喜的事,并没有对外公布。 他的语气,不自觉加重:“什么三少奶奶,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相信,就自己打电话去核实。晚了,可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沙哑声音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白宇握着电话愣了两秒,连忙拨通温思暖的电话。 第40章 阿霆在乎她 120救护车上。 赵晓棠坐在椅子上,紧握着温思暖的手给她打气:“小暖,你快醒醒啊,你可别吓我,你知道我胆小的,一定要撑住啊!” 放在一边的手机响起,她飞快接起。 电话接通的瞬间,赵晓棠才看清上面显示着“白助理”三个字。 “喂,三少奶奶?”白宇开口,语气尽量保持平和。 “什么三少奶奶?谁是你奶奶,打错了!”赵晓棠心烦意乱,随手就要挂电话。 白宇低头,确认号码无误,立刻追问道:“请问你是温思暖小姐的什么人?我是温小姐家人的助理。” 家人? 那就等于有人签字了? 谢天谢地! 赵晓棠松口气:“你好,我是小暖的同学兼闺蜜,小暖中毒昏迷,我们马上到市三医院了。麻烦你们尽快赶过来,医生说必须要家属过来签字。” 白宇握着电话的手一紧:“好,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连忙推门进了霍厉霆办公室。 “抱歉,大少。” 白宇先对霍厉仁躬了躬身,才转向霍厉霆道:“三少,少奶奶进了医院,需要您过去签字。” 他的语速平缓,但背过霍厉仁看向霍厉霆的眼神里,透着焦急。 霍厉霆眸色一黯,面上的表情纹丝不动。 他看向霍厉仁:“抱歉,大哥,我要出去一趟。” 霍厉仁并不追问,主动起身:“没事,你忙你的。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霍厉霆点点头:“谢谢大哥。” 白宇再次朝着霍厉仁躬了躬身,才推着霍厉霆往外走。 办公室外。 霍厉义正好路过,看到白宇推着霍厉霆步履匆忙,勾唇调侃道:“去哪儿啊?难得来一趟办公室,一上午都坐不过去?” 男人靠着轮椅,目视前方,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白宇会意,脚步不停,只朝霍厉义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继续往前走。 霍厉义气结。 什么意思? 阿霆从来没这样对他冷漠过,不会还是因为那傻丫头的事不理他吧? 霍厉义气呼呼地扭头,正好看到霍厉仁从办公室出来,急忙凑过去:“大哥,阿霆这是怎么了?走得这么匆忙?” 霍厉仁不答反问:“阿义,你见过三弟妹的,她人怎么样?” “啊?大哥,你问那个丑八怪干什么?” 霍厉义好奇反问,但还是立刻回答道:“那个温思暖,又蠢又丑,满脸都是青春痘,从头到脚都土得掉渣,关键脑子还不好使。幸好你没看到,看到保准恶心得几天吃不下饭。就是个冲喜的棋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阿义,到底是弟妹,别这么说。” 霍厉仁严肃地睨他一眼:“而且,我觉得事情未必这么简单。文昊欺负了三弟妹,阿霆这么温和的人,那晚都发了脾气严惩文昊。刚才有人打电话来说三弟妹住院,阿霆又马上赶过去。这么担心,应该是很在乎。” 霍厉义不以为意:“在乎什么呀,毕竟刚嫁过来,做做样子罢了。” 虽然他跟霍厉霆不是亲兄弟,但他相信霍家的人,审美不至于这么low! “你这张嘴该改改了!”霍厉仁无奈地摇摇头。 霍厉义才不管,任性地仰起头:“大哥,我说你才是,你人好心善,所以看谁都好。” 他想想,又补充道:“话说回来,那个丑丫头毕竟是嫁过来冲喜的,万一有点用呢?阿霆去应付两眼,也是应该的。” 霍厉仁思忖片刻,拍了拍霍厉义的肩膀:“也许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无趣! 霍厉义看着他背影消失,耸耸肩离开。 …… 医院。 黎磊赶到抢救室,就看到赵晓棠抱着双臂,坐在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望着“手术中”的红灯,双眼发直。 她的眼圈泛红,紧抿着唇,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黎磊心里咯噔一下。 温思暖,不会真中了谁的阴招吧? 他快步过去,放缓声音:“情况怎么样?”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晓棠回过神来,无措地摇摇头:“还不知道,医生正在抢救。” 黎磊眉头蹙起,思忖片刻:“这样,你先回学校上课,这里我看着就行,有什么消息我电话通知你。” “不行。” 赵晓棠“噌”地站起来:“小暖生死未卜,这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的情况,我这个时候怎么能走?” “我又不是让你不管她,只是让你先离开。” 黎磊低头看了看时间,烦躁地摸了把发根:“她家人马上就要过来了,你留在这里,可能不太方便。” 赵晓棠困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先不通知外公外婆吗?刚才打电话来的,不是个什么助理吗?” 她的火气一下子上来,拔高了声音:“黎磊同学,你是小暖的朋友,我也是小暖的朋友。怎么你这意思,好像我多见不得人?” 赵晓棠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我的样子很差吗?” “不差。哎,我不是这个意思。”黎磊头疼扶额。 天呐,跟女人讲道理怎么这么难!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赵晓棠不依不饶。 让她在这个时候抛下小暖,那是绝对不行的! 黎磊深吸口气,刚要重新解释,就听电梯“叮咚”一声。 他扭头看出,就见电梯门缓缓打开,白宇推着霍厉霆走了出来。 虽然没见过真人,但在黑他的电脑时,早就看过了他们的照片。 完蛋,这回要穿帮了。 温思暖那丫头,什么都不告诉他,让他怎么应付? 赵晓棠见黎磊脸上白了白,立刻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两个英俊的男人,正朝着急救室过来。 赵晓棠正要开口问,就听“吧嗒”一声,抢救室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胖医生走了出来。 赵晓棠认得,那是刚才推温思暖进去的医生。 她连忙迎过去:“医生,我朋友怎么样?” 胖医生目光环视四周:“家属在不在?温思暖的家属在不在?” “在。我是她丈夫。” 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响起。 赵晓棠表情瞬间一僵。 她机械的扭过头,看到那两个帅气的男人已经走到近前,说话的正是坐在轮椅上那个更英帅的。 丈夫? 小暖结婚了? 不,绝对不可能! 作为最好的闺蜜,温思暖结婚,她不可能不知道! 这男人,八成是个骗子! 赵晓棠抬脚,要上前质问。 感觉到一道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霍厉霆抬眸,淡漠地扫过去。 目光触碰的瞬间,赵晓棠就像被施了定身法,整个人僵住。 这漫不经心一眼流露的冷漠和矜傲,这一身高定西服,还有眉宇间那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气,无一不彰显出男人卓尔不群的出身修养。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冒充别人的丈夫? 黎磊看赵晓棠纠结得快要人格分裂,连忙将她拉倒一边,压低声音:“收起你那质疑的小眼神,他真是小暖的老公。” 果然,这么好看的男人,不该是骗子。 赵晓棠刚要松口气,又猛然一跺脚,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这个温思暖,枉我当她是好朋友,结婚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这么帅的老公,也不带出来我这个闺蜜看看,藏着什么龌龊心思呢?” “行了,这个时候,就别再翻旧账了。”黎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听听医生说什么。 “这位先生,您太太今天早上都吃了些什么?” “三明治,牛奶。”霍厉霆言简意赅。 白宇补充道:“医生,我们三少和三少奶奶吃的都是一样的,还有家里的其他人,都没事。” 胖医生疑惑地看向其他人:“确定没有别的了?” 赵晓棠想了想:“确定没有。小暖来学校后,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没看见她吃任何东西。” “那这个中毒的源头,可能就不好追溯了。” 胖医生严肃地叹口气:“根据目前的情况看,她是中毒。我们已经给她洗胃清肠,并且适当用药综合毒素。但如果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毒,治疗效果会大打折扣。她现在还在昏迷中,什么时候醒,可能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赵晓棠脚一软,险些站不住。 黎磊连忙扶住她:“没事,小暖是属锦鲤的,一定能逢凶化吉。” 虽然嘴上这样宽慰,但黎磊皱着的眉头也没有松开。 大佬,你这次不会是把自己玩脱了吧! 霍厉霆随意垂在腿上的手收紧,片刻,才开口道:“谢谢医生,辛苦你们。” “没事,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也别太担心。病人已经从专用无菌电梯送去icu观察,你们先去办一下住院手续。最好是再想想她还吃了什么。找到中毒的具体原因,这样我们能对症下药,帮助病人尽早脱离危险。” 医生说完,便转身进了手术室。 霍厉霆侧头向白宇道:“你先去办住院手续。” “是。”白宇恭敬地应声,立刻着手去办。 霍厉霆淡淡看向赵晓棠:“小暖今天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男人帅是很帅,就是看人的目光太冷。 赵晓棠暗暗打了个哆嗦,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她只有课间去了趟厕所,其他时间都在教室,跟平时完全一样。” 霍厉霆语气放缓两分:“好。谢谢你送她来医院,一直陪着她。这里交给我,你先回学校。” 不是命令,但也不是商量。 赵晓棠不舍地看了抢救室一眼,点点头:“那……那麻烦你有什么消息,请通知我,我叫赵晓棠。” “好。” 霍厉霆应下,顿了顿又道:“小暖跟我结婚的事,她没有告诉你?” 说到这个,赵晓棠就来气。 她恨恨地咬牙:“可不是!这个小没良心的,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居然都没告诉我。你长得这么帅,又不是拿不出手,不知道她又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她想了想,似想起什么,恍悟道:“哦,我知道了。她一定是觉得你长得太帅,怕我们跟她抢你,才故意瞒着我们。哼,等她醒了,你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她,跟好朋友可不能这么小肚鸡肠。” 霍厉霆垂眸,深眸中流转过一抹浅淡的暖意。 第一次送那傻丫头进学校的时候,她也是说怕有人会跟她抢。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赵晓棠朝霍厉霆摆摆手,转身离开。 黎磊见状,连忙跟上:“那……那我也先回学校了,再见!” “好,再见!” 霍厉霆深眸睨转,落在黎磊身上时,沉了几分。 …… icu病房。 女孩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毫无血色的脸颊比床单还要白。 呼吸,微不可闻。 如果不是监测仪上跳动的数字,看见的人几乎要怀疑她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霍厉霆垂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声音低沉冷冽:“跟在她身边的人,都没发现哪里出问题?” “是的。对不起,三少!” 白宇站在男人轮椅侧后的位置,深埋下头,愧疚道:“三少奶奶今天的活动轨迹跟平时没有任何变化,除了教室只去了趟卫生间。但这两个地方,我们的人没办法跟太近。” 霍厉霆闭了闭眼,再睁开,深眸中一片肃杀:“找最好的医生,必须让她醒过来,而且不能损伤她的身体。” 感觉到涔涔寒意,白宇打了个激灵。 他连忙绷直身体,郑重道:“明白,属下马上去办。” 转身之际,看了眼病床上的温思暖,白宇忍不住道:“三少,您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别太担心。三少奶奶的运气一向很好,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运气再好,也敌不过作恶的人太多。 否则,她就不会躺在这里! 霍厉霆看着监测仪上跳跃的并不正常的数字,下颌线紧绷:“去查查霍文昊在做什么。” “恩?” 白宇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是。” 整个霍家,对三少奶奶最不好的人,就是文昊少爷。 可他昨晚才得了教训,这24小时没到,就又对三少奶奶下手,是非致三少奶奶于死地不可? …… 魅色酒吧。 还没到营业高峰期,空荡荡的酒吧里只稀疏的坐着几个人。 光线昏暗的角落。 霍文昊放下电话,迫不及待把喜讯分享跟温如玉:“我刚才问过医院那边,救护车送过去的,就是那个小贱人。中毒,而且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真的?” 温如玉眸子一亮,端起桌上的酒杯:“文昊,你真棒!这杯,我敬你!” 霍文昊靠过去,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揽住温如玉的肩:“还有更棒的。医院到现在都还没查出到底是什么毒,那么多种毒蛇咬了,肯定不知道是什么毒!哈哈哈!所以……” “所以她这次死定了!” 温如玉笑出声,轻轻一吻落在霍文昊脸上:“文昊,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霍文昊挑起她的下巴,暧昧地眨眨眼:“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讨厌。”温如玉嗔他一眼,娇羞地低下头。 “不过就这么把她解决了,想想还有点可惜。以后,就没这么好玩的了。” 两支酒杯轻轻碰在一起。 霍文昊阴笑道:“怨不得别人,是她自己作死。敢伤害你,我怎么能容她?再说,她原本就是替残废冲喜续命,早死早结束。现在她死了,残废应该也离死不远了。以后,就都是我们的好日子了。” “对,都是我们的好日子。” 温如玉笑着喝了口酒,美眸睨转:“文昊,现在欺负我的小贱人死了,大家也知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你们家人也不会再逼我嫁给那个残废。” 她温柔地靠近霍文昊怀里:“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为你的女人呢?” 软玉温香在怀,霍文昊靠着沙发,愉悦地翘起二郎腿:“不急,再玩两年。我们还这么年轻,要是现在就结婚,那日子得多无聊。” “无聊?” 温如玉抬头看向霍文昊,眸光柔软困惑。 “小傻瓜!” 霍文昊亲昵地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结婚之后是什么,是生孩子呀!到时候家里人每天催催催,半点自由都没有,你想过那样的生活?” 话里话外,都是对结婚生子的嫌弃。 他到底是嫌弃这种生活,还是不想跟自己结婚? 温如玉腹诽着,面上却乖巧地点点头:“恩,你说的有道理。” 她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那万一,我突然有了呢?” “噗……” 霍文昊一口酒呛出来:“咳咳,真的假的?宝贝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猜。”温如玉笑着眨眨眼。 霍文昊放下酒杯,紧张地擦了擦嘴:“打掉,马上打掉!我可不想这么年轻就当爸爸!” 笑意,在温如玉脸上僵硬了几秒。 她放下酒杯,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寒光,笑得越发娇俏:“呵,看把你吓的,我跟你开玩笑的。人家怎么可能怀孕,人家自己还是个宝宝呢!” 霍文昊长长地松口气,脸上又恢复笑意:“我就说,我的宝贝儿,不会这么不懂事。” “当然。” 温如玉娇嗔他一眼,垂眸间,一抹冷意飞快闪过。 …… 夜幕降临。 建国中医馆。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送走所有病人,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关门,就听见门口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 “有病人?” 肖老爷子放下东西,疑惑地迎出门,就看到从小电驴上下来的黎磊:“哟,是小磊来了呀!来,快进屋坐。” “肖外公好!” 黎磊恭敬地弯了弯腰,摘下头盔挂到车把手上:“外公,坐我就不坐了,我就是替小暖给你们送点药材过来,马上就走。” 他说着,就把放在踏板上的蛇皮袋拎了下来:“您看,这都是小暖给你们收罗的宝贝。” 蛇皮袋很沉,还有些粗壮蠕动的痕迹。 肖老爷子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 他往四周看了看,乐呵呵一笑:“好,先进去,咱们屋里说。” “诶。” 黎磊将袋子提进门放到地上,肖老爷子在后面关上门。 “是什么呀?神神秘秘的?”老太太听见他们声音过来,带上胸前的老花眼镜。 黎磊笑而不语,直接打开袋子。 十几条毒蛇,软绵绵的在袋子里缠着一团。 黑的、白的、扁头的、烙铁头的…… 这又能治多少疑难杂症了! 肖老爷子惊讶地睁大眼睛:“哪来这么多毒蛇?还都是非常罕见的品种!” 老太太先是一诧,跟着就担忧起来:“这么多毒蛇,都是暖暖弄回来的,她没伤着吧?” 一听这话,肖老爷子也冷静下来:“小磊,暖暖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能让她出事的人,还没出生呢!” 黎磊笑眯眯道,心里忍不住嘀咕:姑奶奶,看在外公外婆的份上,你可千万别把自己玩脱了。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黎磊连忙岔开话题:“外公外婆,小暖特意交代了,辛苦你们尽快处理。还是老规矩,别留下太多痕迹。” “放心,我们有经验。该取胆取胆,该剔骨剔骨,该泡酒泡酒,不过,得等我们先分个类。” 老爷子说着,望老太太一眼,两人默契地笑了下。 黎磊莫名被塞了嘴陈年狗粮,讪讪道:“那行,外公外婆,东西送到,我就先走了,辛苦你们。” “不辛苦。谢谢你,小磊。” 老太太慈爱地笑道,末了又忍不住追问:“小磊,你今天见暖暖,她有没有说最近会不会回来呀?” “外婆,小暖最近忙着给您和外公准备大礼,估计暂时没时间回来。” 黎磊朝着地上的蛇扬了扬下巴:“喏,这些都是开胃小菜。你们安心等着,她办完事,自然就回来了。” 老太太有些失望:“小磊,你帮我们告诉暖暖,让她千万注意安全,要照顾好自己。” “外婆放心,那都是必须的。”黎磊调皮地眨眨眼。 他冲着外公外婆摆摆手:“我先走了,外公外婆再见!” “好,你自己路上慢点啊!” 送走黎磊,老太太看着地上的蛇怔了好一会儿,轻道:“老头子,这么多毒蛇,你说咱们暖暖从哪儿弄来的?” 肖老爷子苍眉挑了挑,半开玩笑道:“她现在嫁进霍家,每天都是家里学校两点一线,哪有时间去弄这些东西?我看,八成是别人送到她面前来了。” 老太太疑惑地皱眉:“这些东西,也会有人拿来当礼物?” 见她没听出来,肖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面色变得严肃:“如果真有人把这些当药材送给暖暖,那也是好事。不过,按照她现在的性格和身份,恐怕没人会真心实意给她这么大的礼。所以啊,只有一种可能……” 老太太着急地问:“什么?” 第41章 一定要严惩 肖老爷子道:“有人想用这些东西害咱们的暖暖。” 老太太立刻紧张起来:“那咱们暖暖岂不是很危险?哎,这可怎么办好?要不,咱们还是劝暖暖回来?” 肖老爷子抬手,示意她打住:“放心放心,没事的,你别着急。小磊刚才笑嘻嘻的,暖暖一定没事。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好她交代的事,就行了。过度担心,会成为孩子的负担。” “你说的轻巧。” 老太太瞪老爷子一眼,心里却也默认了这种做法。 …… 霍家,主宅。 老太太卧室。 霍老太太靠在摇椅上,缓缓捻动手中佛珠:“那孩子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中毒昏迷?” 丁姨摆好紫铜香炉,恭敬回话道:“三少奶奶的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但中毒是肯定的。毒素的来源、分量,现在都还不清楚。等到具体结果出来,应该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霍老太太叹口气:“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是啊!” 丁姨附和着,又补充道:“不过能嫁进我们霍家,现在又有三少护着她,三少奶奶的福气在变好呢!老夫人,我看今天三少回来的时候,表情凝重,恐怕是在担心三少奶奶。真没想到,老神仙的话,这么快就要应验了。”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眼珠动了动:“没那么快。你现在看到的,不过都是表象。阿霆从小就是面冷心善,性格又大气,不喜欢与人计较。昨天的事,的确是小昊做得太过分了。别说阿霆跟她是挂名夫妻,就算是我,也看不下去。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可没想到,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情。阿霆现在应该已经知道,那孩子是被逼着嫁过来冲喜的,对她难免有点恻隐之心,要说男女之情,断然不会这么快有。” 丁姨深以为然,恍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真是糊涂,怎么会就全信了呢?” 霍老太太轻笑,语气轻快两分:“不妨事,你也是盼着他们好。”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急促地敲门声。 “老夫人,您歇下了吗?”管家霍山隔着门,恭敬道。 霍老太太捻动佛珠的手一顿。 丁姨连忙过去开门:“老夫人还没睡,别急,慢慢说。” 霍山擦了擦头上的汗,咽了口唾沫:“老夫人,蛇坑那边,出大事了!” …… 西苑别墅,书房。 霍厉霆随意靠坐在轮椅里,双眸紧闭,右手拇指和食指按压着眉心。 他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颓然的气息,又好像裹挟着很久未有过的狂躁…… 良久,他忽然直起身,拿出抽屉里的电话,按下一串号码。 很快,电话那边就响起男人爽朗的笑声:“三少,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您老人家居然也知道主动跟我联系了?真是太新鲜了……” “陆浩然。”霍厉霆一字一顿,打断那边的喋喋不休:“我找你有事。” 陆浩然痞痞一笑:“猜到啦!你老人家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记得你团队里有专门研究毒药和解药的,明天带着你最厉害的专家回来。”霍厉霆言简意赅。 “明天?” 陆浩然顿了顿:“大哥,我可在米国。” “明天。” 决绝的两个字,不容反驳。 陆浩然咽了口唾沫:“大哥,你讲不讲道理?现在国内已经是晚上了吧?飞机直飞也要十几个小时,你想让我带着人坐火箭回来?” “可以。” 一本正经的回答,气得陆浩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按住胸口,深吸口气:“行行,你牛逼。小爷现在就去推掉所有事,马上带人回来。但你总得先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明天见面说。” 霍厉霆说完,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遥远的大洋彼岸,陆浩然握着电话在风中凌乱。 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霍厉霆刚放下手机,门外,就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进。” 得到应允,白宇推门进来:“三少,蛇坑那边出事了。” 霍厉霆眉头挑起,淡漠地看着他。 白宇立刻继续道:“蛇坑里的所有蛇,今天全部死了。现在整个蛇坑臭气熏天,野生动物专家和医生都过去了。经过反复检查确认,所有蛇无一幸存。根据检查结果初步判断是中毒,至于是什么毒,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知道。” 霍厉霆冷冷地转过头,看向电脑,语气漠然:“那地方,原本就不该存在。” …… 主宅。 灯火通明。 霍老太太拄着拐,端坐在沙发主位上,表情严肃。 霍南山夫妻坐在老太太下手右侧的沙发上,霍厉仁和霍厉义兄弟俩坐在左侧的沙发上。 知道蛇坑出事,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等着老太太的指示,只有霍文昊歪在单人沙发里,抱着手机玩游戏。 丁姨站在老太太身侧,低低汇报道:“就差三少爷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白宇推着霍厉霆进来,忙改口:“三少爷也到了。” 霍文昊正对着大门方向,看到霍厉霆,立刻放下手机,阴阳怪气道:“三叔,你这么晚才过来,是做贼心虚吗?” 男人就像没听见他的话,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只径直向长辈打过招呼。 霍文昊气结,暗暗咬紧后槽牙:“三叔,你不说话就是默认咯!我就知道是你,因为我昨天在禁地跟三婶开了个小玩笑,你就心怀怨恨,把那些宝贝全毒死了。” 霍厉霆冰冷的视线落在霍文昊身上,锋利如刀。 墨瞳深邃,似裹挟着惊涛骇浪,要将入目的人卷入漩涡。 霍文昊骤然感觉到寒意,肩膀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连忙改口:“我……我就是随便猜猜。毕竟你昨天替三婶出头,大家都看见了。而且那些蛇,这么多年都有专人看管,一直活得好好的,怎么会一夜之间全死了……”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霍厉霆身上,看似平静,却又各不相同。 白雪如拢了拢鬓边的发,眸中浮起一丝担忧和疑惑。 霍文昊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但是,阿霆素来脾气好,怎么可能会一下下这么狠的手。 再说了,为了那个傻丫头? 肯定不值得! 霍南山冷声开口:“够了,小昊。那些蛇,未必会死。现在十几位专家和兽医正全力抢救,我们自家人,就不要自乱阵脚,互相猜忌。” “我……” 霍文昊还想说什么,被霍南山严厉的眼神一扫,只好不甘地把话咽回去。 霍老太太摩挲着拐杖上的龙头,叹口气:“哎,真是造孽!那些东西,虽说不应该出现在平常人家里,但毕竟是老头子当年留下的。我还记得他临走前拉着我的手,再三叮嘱,说那是整个霍家的风水命脉,必须有999条毒蛇压着,我们霍家才能风调雨顺,平安顺遂。 “那个蛇坑,从新建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年了,跟老宅算是同岁。中途那些蛇也病过、死过,但也有新生填补,整个新老交替的过程,一直都遵照规律保持着该有的平衡。这次,怎么会一下子全军覆没?” 所有人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霍老太太顿了顿,幽幽道:“这恐怕,不是个好兆头。我们霍家,怕是要出大变故了。” 那些东西,她一直当老头子的遗物,妥善保管。 她再次叹口气,怅然道:“但愿还能有救,否则我将来到了下面,不知道要怎么跟老头子交代。” 见老太太忧心忡忡,霍南山连忙温声安慰:“妈,您别这么说。这或许,就是个意外。就算真是有人想针对我们霍家,恶意破坏,我们霍家树大根深,也不是外人想破坏就能破坏的。” “是啊,妈,您别多想,那些专家都是最好的,一定会有办法的。”白雪如跟着劝慰。 “说起来,我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 一直没说话的霍厉仁开了口,语气凝重:“医理上常说,以毒攻毒,这些毒蛇都是剧毒之物,按道理能伤到它们的毒药不多。禁地蛇坑里的蛇,又是来自不同国家的不同品种,对毒药的耐药差异应该也完全不同。如果真是被人下毒,那下毒的人,或者指使人下毒的人,不但非常精通药理,还应该对家里的情况比较熟悉。” “大哥说得有道理。”霍厉义听得连连点头:“这件事,肯定是有预谋有野心的。” 闻言,霍厉霆的深眸微微眯了下,却又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霍南山和白雪如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真是这样,该不会是有人对霍家不利了吧? 霍文昊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反正我觉得这件事,三叔三婶绝对是最大嫌疑人。就算是不好的兆头,那也绝对是三婶带来的。毕竟她没来之前,家里一直好好的。而且她那副尊容,又土又丑,看着就浑身不舒服,肯定是个不祥人。” 他说话时眼神不敢正视霍厉霆,话却极具攻击性。 在这点上,霍厉义也深有同感。 他赞同地点了点头,略带同情地瞄了一眼轮椅上的霍厉霆:“啧啧,弟妹那长相,确实是影响胃口。祥不祥的另说,要是继续把她留在家里,将来影响我们霍家基因,是肯定的。” 霍厉霆却仿佛没看到没听到一样,依然面无表情。 霍文昊难得找到同盟,立刻兴奋起来。 他放下手机两只手给霍厉义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二叔有见识。” “住口。” 霍老太太跺了跺手里的龙头拐杖,语气严厉:“胡闹。一个两个,越说越不像话。你们这些年读的书,学的礼仪,都去哪儿了?思暖既然跟阿霆结婚,她就是霍家人。你们以后,不许再这么说。” 霍厉义和霍文昊相视一眼,讪讪地“哦”了一声。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转了转,声音缓和几分:“阿霆,这件事,你怎么看?” 霍厉霆随意靠坐在轮椅里,语气平静淡漠:“奶奶,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坑早已没有存在的必要。” “呵。”霍文昊轻嗤一声:“太奶奶,您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霍厉霆一记冷眼扫过去。 霍文昊吓得赶紧缩回沙发里,假装看手机。 霍厉霆收回视线,继续道:“杀生者固然有罪,但不管是谁动了这些蛇,对整个霍家来说,都上升不到不祥之兆的高度。” “阿霆,我知道你不相信鬼神,但霍家的传统,不能不尊。”霍南山开口,语气中透着威严:“蛇坑的位置,是你爷爷当年特意请高人指点的。可以说整个山庄布局,都跟这个蛇坑息息相关。你不清楚当年的事情,就不要随便给意见。” 白雪如皱眉,瞪霍南山一眼,无声道:当着大家的面,你怎么能这么说儿子。 她转头看向霍厉霆,换上温柔的语气:“阿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再说,霍家这些年生意平稳壮大,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更妥当。” 听到这里,霍文昊心中暗喜,放心地打开了手机游戏。 连瘸子他爸妈都不袒护这事了,看他怎么收场! 霍厉霆坦然迎视着他们的目光,语气始终淡漠:“爸妈,你们说的没错,禁地的位置,的确是整个山庄的风水眼。”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既然是镇,就应居高而镇下。蛇坑的位置,本就是低洼处,加上又挖了地下室,根本是阴上加阴。” 白宇恍悟地点头,接话道:“属下听说,蛇属水,在五行中也是属阴的。难怪就连三伏天去蛇坑,也能感觉到寒意。而且蛇坑积水严重,即便已经换上最先进的排水系统,还是要每年翻修,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顿了一下,白宇挠挠头好奇道:“三少,这是不是说,其实真的镇宅,应该是把那个位置填埋,垫高,才能起到更好的镇宅作用?” “不错。” 霍厉霆赞许地扬了扬下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至于那些毒物,爷爷当年应该只是为了威慑外面的入侵者。现在国泰民安,山庄各处都有全球顶尖的安保系统,没必要再留着这些。” 白宇深以为然,频频点头:“这么多毒物,养着劳神费力不说,万一哪天跑出去,或者被有心人利用拿去害人,可能还要出大事。” 主仆二人说的有理有据,而且都是常识问题。 霍南山眉头蹙起,下意识看向老太太。 霍老太太握着拐杖,表情严肃地沉思着。 场面,一瞬寂静。 霍文昊手里的游戏,立刻就不香了。 “三叔,你这分明是狡辩。” 他看看老太太,又看看霍南山,急切道:“太奶奶,二爷爷,如果三叔真觉得蛇坑有问题,为什么他这么多年都不提出来,现在蛇坑出了问题,他就说这个不对、那个不对,分明是想混淆视线,隐藏自己。这件事,肯定是他做的。” “文昊少爷,您这是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了?”白宇语气恭顺,话却犀利:“您昨天才受了惩罚,今天又想以下犯上?” “你!”霍文昊气结,“噌”地站起来,想要动手。 白宇面上保持着优雅不失礼貌的微笑,朝霍厉霆轮椅后站了半步。 触到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的疏冷气质,霍文昊只能默默将那股火强压下去,一屁股跌进沙发里。 霍厉义忽然起身,单手托着下巴,一本正经道:“恩,我仔细想了想,也觉得阿霆的话很有道理。要不怎么那些什么塔、什么庙的,为什么要劳心劳力的建在山上?肯定是站得高,才能镇得住啊!” 霍老太太懊恼地摇摇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终究是老头子留下的东西。我不想将来到了地下,对他没有交代。” 霍南山宽慰道:“妈,您别担心,我会安排人手全球搜罗,即便是这些救不回来,我也重新把蛇坑给您补齐。” 霍厉仁柔和的桃花眼温润,语气关切:“是啊,奶奶,您要保重身体。我也让管家带人去查监控了。家里的安保系统完善,相信一定可以找到是谁下的毒手。到时候将人提到您面前,您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也算对爷爷有交代了。” 霍老太太闻言,脸色稍有缓和:“恩,这还差不多。” “奶奶,凶手肯定要抓,但那些东西,我建议别再弄进来了。”霍厉霆再次开口:“万物有灵,这些野生动物还是留在大自然更合适。我们常年把他们圈养在这里,即便是给最好的食物和环境,那也是剥夺自由。佛家也有放生积福的说法,您说,是不是?” 霍老太太犹豫片刻:“那你爷爷……” “妈,你就当是放生为孩子们祈福,相信爸也不会怪您的。”白雪如担心祖孙俩起争执,急忙圆场道:“再说,您是要长命百岁的人。不如先观察观察,若是真对家里的气运有什么影响,我们再把蛇坑依样补齐,也不迟啊!” 她向霍南山眨眨眼:“老公,你说这样行吗?” 霍南山会意,点点头,向老太太道:“妈,反正找蛇也要时间,不如我们先把重心放在找凶手上?” 事已至此,霍老太太只好勉强应下:“好。那这件事,交给谁来办?” “太奶奶,既然三叔这么本事,不如就交给三叔吧?到时候让三叔亲自把凶手交到您面前,听凭您的处置,也好证明三叔的清白。”霍文昊积极推荐道。 他歪头看向霍厉霆,淡笑中暗藏着暗芒:“三叔,你敢答应吗?” 他断定霍厉霆就是下毒的凶手。 他更断定霍厉霆不会答应。 因为,没有人会自己抓自己! “好。” 简单的一个字,一锤定音。 霍文昊愣住,神色瞬间复杂起来:“你想清楚了?” 霍厉霆冷睨着他:“事情终究是因你……三婶而起。如果不是你跟她发生争执,你怎么会把她抓到蛇坑,惊扰到那些东西?作为她的丈夫,你的三叔,我有责任善后。” 霍文昊完全没听出他话里有话,愉快地夸奖道:“三叔果然是三叔,有觉悟。” 他心里暗暗得意:这回有好戏看,我就等着看你这个残废怎么上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残废脚了。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眯起。 阿霆就是阿霆,字字句句听着都像在数落弟妹,可分明是在说文昊无事生非,才弄出这么多事。 见老太太迟迟没有表态,他淡淡勾唇建议道:“奶奶,我也觉得这件事让阿霆来查最合适。他呆在家里的时间长,对周围的环境最熟悉,找凶手应该事半功倍。至于要不要重建蛇坑,不如等我找个大师回来看看,到时候再做决定。” 霍老太太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好孩子,你有心了。不过大师的事就不用你费心了,奶奶认识位德高望重的老神仙,会请他过来看的。至于凶手,既然你们都建议阿霆,那这件事就交给阿霆。” 她循着先前发出声音的方向,雾蒙蒙地眸子转向霍厉霆,语气郑重:“阿霆,这件事就辛苦你,奶奶想尽快看到结果。不管是谁,哪怕是霍家人,也决不能徇私,一定要严惩。” “是。”霍厉霆点头应下。 霍老太太疲惫地摆摆手:“我乏了,都散了吧!” 丁姨见状,连忙上前,扶着老太太上楼。 众人也跟着各自离开。 白宇推着霍厉霆,刚走出大门,霍文昊追上来。 “三叔,我听说三婶中毒昏迷,住进了icu?”他表面关切,眼底地喜色却藏也藏不住。 男人墨瞳淡看着前方,就像根本没听见有人说话。 白宇会意,面无表情地推着轮椅往前。 哼,死残废,敢无视我! 霍文昊目光一冷,两步上去,右手按住轮椅扶手,阻止他们离开,继续嘲讽道:“三叔,看来三婶在学校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啧啧,连在象牙塔那么圣洁的地方都能中毒,可见平日里人品太差,树敌太多。您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霍厉霆冰冷的眸光落在那手上,蓦地一沉。 他伸手扣住霍文昊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听“咔擦”一声,霍文昊的手立刻耷拉下来。 第42章 叫我阿霆 霍文昊说得兴奋,没出口的话瞬间化成一声惨叫:“哎哟!三叔,疼疼疼……” 他差点跳起来,可一动拉扯着手更疼,急得满头冷汗。 “放手,你快放开我……” 他愤怒地嘶吼。 霍厉霆凝着他的眼睛,吐出的每个字都淬着寒冰:“再敢以下犯上,我会让你跟那些毒物一个下场。” 冰冷双眸犹如寒潭,深谙得像是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霍文昊打了个哆嗦,吓得连忙压低声音,一个劲儿地点头求饶:“知道……知道,三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男人才嫌恶地甩开他,由白宇推着离开。 霍文昊捧着脱臼的手,疼到抽搐,看着两人的背影,眸光越发阴狠。 死残废,你给我等着! …… 林荫道上,树荫婆娑。 白宇推着霍厉霆边往西苑别墅走,边好奇道:“三少,您刚才说的那些风水,都是真的吗?那我们以后是不是真要在禁地建座小山?” 霍厉霆侧头,淡扫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说的头头是道?你觉得风水是什么?” 白宇讪讪地挠挠头:“三少,您就别笑属下了。风水这么玄妙的东西,属下哪懂,刚才都是顺着您的话在说。” 满屋子人虎视眈眈,他可不能让自家主子孤军奋战。 霍厉霆眸光暗沉:“所有一切学问,最终都逃不过一个人字。只要住在这里的人都心无杂念,一心向善,这里的风水自然不会差。” “哦。”白宇恍然大悟:“但现在住在这里的人,各怀鬼胎,就算请大罗金仙来镇宅,也一样会有人暗中搞事情。自然就会出现所谓的风水不好,家宅不宁,对不对?” “恩。” 霍厉霆点头。 白宇立刻感觉到莫大的鼓舞,继续道:“三少,您主动答应找凶手,是不是想趁机揪出家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霍厉霆淡漠道:“我没那个兴趣。只是觉得这件事,始终跟三少奶奶有关,想在结果出来之前,先给她留条后路。” 不管查到什么证据,主动权在他们手里,就是抢占先机。 未雨绸缪! 这是为亲近的人,才会有的打算吧? 白宇有些担忧,壮着胆子问:“三少,您这是同情三少奶奶吗?” 男人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一紧,白宇立刻收敛好奇,恭敬道:“对不起,三少!属下不该多问。” 月光清冷,男人的眸光更冷。 片刻,他开口,语气漠然:“有同情,但不全是。她嫁进霍家,始终是因为我。我不能看着她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话是冷的,但白宇却感觉到暖意。 他郑重地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三少保护三少奶奶,为三少奶奶考虑,目的只是在适当的时机,让她完好无损地离开霍家。 连三少奶奶出生那么低微的人,三少都能用心照拂,可见自家主子果然是这个家里最有责任心和最有善心的人。 白宇想着,对霍厉霆越发敬服。 …… 翌日。 天光微亮。 白宇将车驶进西苑车库,抬头,就见二楼书房窗户透着灯光。 他眉头一皱。 三少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书房内,男人端坐在书桌前,专注地翻阅着手中书籍。 他的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乌。 “笃笃。” 敲门声响。 男人没有抬头,随口道:“进。” 白宇推门进去,恭敬道:“三少,早上好!” 男人翻书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看窗外。 竟然已经天亮了。 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但白宇跟随多年,一眼看出端倪:“三少,您这是一夜没睡?” 看到他眼下的青乌,白宇立刻心疼道:“属下这就送您回房休息。三少,您身体不好,一定要多注意休息……” “不用,不累。” 霍厉霆收回视线,合上书,淡问道:“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 “医生已经全力救治,但目前,三少奶奶还没醒。” 白宇看了他一眼,恭敬道:“您不用太担心,陆总的团队已经上了飞机,相信很快就能赶回来,三少奶奶一定能逢凶化吉。” “恩。” 霍厉霆顿了顿,又道:“蛇坑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白宇遗憾地摇摇头:“经过野生动物专家一夜努力,还是一条都没救回来,确定全都死得透透的了。老夫人已经命人封锁了蛇坑,她自己天没亮就带着丁姨出门,说要上山找大师。”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老夫人走的时候特意交代,关于蛇坑填埋还是重建,一定要等她见过大师回来,再行处理。” 这话,面上是说给所有人,实际是叮嘱霍厉霆。 毕竟,昨晚他主张让蛇坑消失。 白宇说完,就感觉气氛一瞬凝滞。 他有些心虚,正想着如何打破僵局,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到是医院来电,白宇直接按下免提。 电话那端,传来护士温柔地声音:“是温思暖家属吗?这里是市三院icu病房。病人今天凌晨的眼动频繁,医生说病人可能随时会醒,建议家属过来等候。” “好,我们会尽快安排,谢谢。” 白宇挂断电话,面上一喜:“三少,您先休息一下,属下先去医院守着,等三少奶奶醒了,您再过来。” “不用。” 霍厉霆沉声拒绝,直接驱动轮椅往外走:“帮我换衣服,一起过去。” “可您的身体……” 白宇看着他果决地动作,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顺从道:“是。” …… 市三院。 icu病房。 赵晓棠和黎磊一出电梯,就看到胖医生正好从温思暖的病房出来,两人连忙跑过去。 “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会醒?”赵晓棠语气急促地问。 黎磊探头隔着玻璃朝病房里看了一眼,确定温思暖还躺在那儿,才把目光落在医生身上。 胖医生边在本子上做寻访记录,边道:“病人的各项体征已经趋近正常,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今天之内就会醒。至于具体时间,还是要看病人自身的免疫情况。” “那就还是不确定?”赵晓棠肩膀耷拉下来。 她隔着玻璃,望着病床上的温思暖,眼圈泛红:“小暖,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吧!” 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佛祖、菩萨、耶稣、圣母……不管是东方的仙还是西方的神,求求你们都来保佑小暖,保佑她快点醒过来……” 黎磊嘴角微抽,强忍住笑意:“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她的。我听说她在你们学校人缘很差,好像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虔诚的祈祷被打断,赵晓棠不悦地白黎磊一眼:“放屁。我开学第一天就认识小暖,她的人品才不差。那些不喜欢她的人,根本就是眼瞎。” “啧啧,护犊子护成你这样,她果然没白交你这个朋友。”黎磊调侃着,斜靠着玻璃,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玩。 “那是当然。”赵晓棠自豪地扬起下巴。 看到黎磊的动作,她立刻眸子一凛:“倒是你,小暖说你是她唯一的发小,是跟她最熟悉的朋友,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你这样,对得起小暖跟你的友情和信任吗?” 黎磊抬头,目光幽幽地落在赵晓棠脸上。 赵晓棠挑眉,瞪着他,理直气壮:“你看看你的样子,我说错了吗?” 黎磊嘴角勾起一丝玩味。 他收起手机,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泪,学着赵晓棠的样子,双手合十朝着温思暖的方向祈祷:“小暖,拜托你快点醒过来!我们真的好担心你……” 刻意的哭腔,听着刺耳。 赵晓棠翻了白眼:“你够了!黎磊同学,生而为人,我劝你善良!” 她恶狠狠的样子,是真为温思暖揪心。 黎磊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半认真道:“别生气啦!我没有不担心小暖,只是我知道她不会有事,所以没你这么担心而已。” “你怎么知道的?” 赵晓棠又好奇又着急,目光灼灼地盯着黎磊。 黎磊被看得不好意思,往后微缩了一下,耳根泛起绯色:“我……我昨晚做梦,梦见小暖,她告诉我的。她说她没事,今天就会醒,而且她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闭嘴吧!” 还是没个正经! 赵晓棠气结,狠狠丢给黎磊一个眼刀。 托梦这种事,本来就没有科学根据,何况小暖还没死,托什么梦? “哎,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黎磊还要胡诌。 忽然,监护室的门打开,护士走了出来:“刚才病人的手动了一下,可能马上要醒来了。” “能让我进去陪她吗?”赵晓棠眼睛一亮,连忙过去,隔着护士的肩膀往病房里望。 黎磊凭着身高优势,目光已然越过护士,看到病床上的温思暖:“我也要进去。” 见两人都想往里挤,护士为难道:“病人情况还不稳定,不适合进去这么多人,一次只能进去一个。” “我先进!我是她最好的闺蜜。”赵晓棠抢先道。 黎磊不甘示弱:“让我进!我是她发小,是她最好的朋友。” 护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 “我进去。” 低沉的声音从电梯口方向传来,平静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瞬间碾压赵晓棠和黎磊的争执。 赵晓棠和黎磊回头,就看到白宇推着霍厉霆缓缓走来。 男人一袭深灰色高定西服,即便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影响他两米八的气场。略带血丝的眼睛和眼下的青乌,并没有影响他英俊的容貌,反而让他看上出多了成熟男人的沧桑魅力。 护士昨天见过霍厉霆,立刻松口气:“既然两位都是病人的朋友,那还是把这个机会给病人丈夫吧!” 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看着护士推着霍厉霆进去,赵晓棠忿忿地剜黎磊一眼:“要不是你跟我抢,我已经进去了。” 黎磊悻悻地回她一个白眼:“要不是你,我还进去了呢!” 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哼!” 两个人同时轻哼一声,气鼓鼓地各自转身。 …… 病房内。 女孩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没有黑框眼镜遮挡,她纤长的羽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剪影,越发衬得她面白如纸。 干裂的唇瓣连同脸上红肿的痘印,都跟着失去血色,再没有往日的生动鲜活,却又显得格外青涩稚嫩。 霍厉霆看着那清秀的眉眼五官,眼前的轮廓渐渐模糊。 怎么会这么像她? 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一瞬重合。 不……不会的。 霍厉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深邃的眸光已经恢复如常。 与此同时,床上的女孩睫毛颤了颤,眼皮缓缓向上撩起。 霍厉霆按住扶手,目不转睛地看着,紧绷的下颌线却微微松怔下来。 女孩的眼睛完全睁开,漆黑双眸如两颗黑曜石,带着朦胧的睡意和迷茫。 可就在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是霍厉霆那一刻,迸发出欣喜的光。 “大叔……” 她弯起嘴角,开口,声音嘶哑微弱。 喉咙干涩的疼痛感,立刻让她秀气的眉头蹙了起来。 “别着急说话。” 霍厉霆开口,语气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轻:“中毒和治疗,都对你身体造成影响,尤其你的喉咙,因为呕吐和洗胃,产生了炎症。” “这是不是他跟自己说话,说的最耐心、话最多的一次了?” 温思暖想着,心里一暖。 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哑着嗓子道:“大叔,我没事。我就是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我梦见自己快要死了,是大叔你救了我。我睁看眼睛看到你,就知道自己美梦成真了。” 她很疲惫,说完就呼呼喘气,但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 霍厉霆眉头浅蹙:“梦见自己濒死,也能算美梦?” 温思暖愉悦地眨眨眼:“只要是能梦见大叔的梦,都是美梦。” 她笑得眉眼弯弯,像是还沉迷其中。 霍厉霆喉结一紧,墨色双瞳瞬间深谙起来。 一抹浅红,悄然爬上耳根。 温思暖巴巴地看着他,眸子忽然亮了亮:“大叔,你的脸怎么红了?” 霍厉霆背脊微僵,整个人迅速清冷下来:“没有。是你刚醒,眼花。” 他清清嗓子,岔开话题:“你嗓子不舒服,就少开口。先好好修养,其他的事,等痊愈再说。” “大叔,可我想知道,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咳咳……” 嗓子抽疼,温思暖轻轻呛咳了两声。 霍厉霆眉头立刻蹙得更紧:“中毒。” 温思暖眸子睁大,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光:“怎么又跟我做的梦一样?我梦见自己中毒,被人丢进蛇坑,被好多好多的蛇咬,然后……然后我就跟那些蛇一起死了。” 霍厉霆眸光一凛,语气淡淡道:“蛇坑里那些蛇,的确死了。” “啊?” 温思暖张着嘴,半晌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这是噩梦也成真了?” “别胡思乱想,你是医科生,相信科学。” 霍厉霆略带严厉地扫她一眼:“你还是好好想想,你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清楚,等嗓子痊愈再告诉我。” “大叔,那我中的是什么毒?”温思暖好奇宝宝似地追问道。 “今晚有专家到,查清楚会告诉你。你先好好休息。” 言落,霍厉霆驱动轮椅离开。 温思暖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干裂地嘴唇,水眸中闪过狡黠。 看来,他们对这个毒,还一无所知! 霍厉霆的轮椅行出一段,忽然顿住。 他没有回头,闭了闭眼,沉声道:“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大叔。” “恩?”温思暖回神。 他好像很不喜欢大叔这个称呼……可是想起上次叫他老公的情形,脸上立刻染上一抹红晕。 她讪讪赔笑:“嘿,对不起啊!我记性不好,总忘。可我们结婚的事,别人都不知道。我怕我以后叫你老公叫习惯了,万一一个没忍住,在公共场合叫出来,会暴露我们的关系,给你添麻烦……” 她越说,声音越低。 喑哑的嗓音,听着怯怯无奈又卑微。 霍厉霆扶着轮椅的手一紧。 这个傻丫头,原来也知道在乎名分。 他垂眸,沉吟片刻道:“以后,你就跟家里人一样,叫我阿霆。” 说完,他重新驱动轮椅离开。 阿霆? 温思暖嘴角一弯,晶亮的水眸中闪过一抹促狭。 她扯着嗓子,用力道:“阿霆。” 嘶哑的嗓音如破锣,响得让人心惊。 霍厉霆停下来,回头:“还有事?” 女孩捕捉那抹隐藏在深邃眸子里担忧,憨憨地笑起来:“没事。阿霆这个名字,真好听!是全世界,最最最好听的名字。” “阿霆。”她又喊了一遍,眼睛弯成两弯月牙。 霍厉霆怔了怔,凝在眉宇间的冷意,倏然散去。 “闭嘴,好好休息。” 他睨她一眼,转身离开,嘴角却扬起一抹浅淡的幅度。 市郊,青松山。 一座巍峨的寺庙,半隐半现于重峦叠嶂之中。 苍翠地参天古木掩映着大雄宝殿的黄墙红瓦,鼎盛地香火随风扶摇,直上九霄。 金漆的匾额沐浴在橘红色的晨曦中,上面“慈云寺”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霍老太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丁姨,迈上最后一级台阶,重重地呼出口气:“到了吧?” “是,到了。”丁姨恭敬地应声。 霍山跟在两人身后,手里拎着香烛,不解道:“老夫人,您是怎么知道的?是闻着香火味了?” “这漫山遍野,哪里没有香火味?”霍老太太淡淡一笑。 霍山更加好奇:“那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呀?” 见老太太不语,他只能把目光投向丁姨。 丁姨忍不住轻笑:“这都来多少次了?从外山门到这里,99级台阶,老夫人每上一级台阶,都会在心里默念一遍佛号,自然是心中有数。” “哦,原来如此。”霍山点点头,由衷赞道:“老夫人,您这么虔诚,佛祖一定会保佑我们霍家的。” “就你嘴甜。”丁姨笑道。 三个人稍事休息,等老夫人呼吸平稳下来,才相互搀扶着,肃穆地走进正殿,诚心叩拜。 礼毕,霍山照例添了许多香油,小沙弥见了支票上的印鉴,立刻去后院请出主持圆镜大师。 圆镜大师身穿黄色僧衣,右肩披着红色锦襕袈裟,虽已年近百岁,依然步履从容,慈眉善目。 他念了句佛号,朝着霍老太太一行施礼道:“霍老施主,好久不见。” “圆镜大师,好久不见。”霍老太太作揖回礼。 丁姨和霍山也跟着向大师行礼。 圆镜大师含笑点点头:“日前令孙喜结连理,不知一切可还顺遂?” “得佛祖庇佑,又有大师指点迷津,两人尚算顺遂。” 霍老太太顿了顿,话锋一转:“大师,听闻贵宝刹近日有位精通风水的大师云游至此,不知可有此事?” 圆镜大师点点头:“正是。老衲的师兄凯德,乃是风水界泰斗,这几天正好在云游到本寺挂单。” 霍老太太面上一喜,急道:“不知圆镜大师可否代为引荐?” “霍老施主一心向佛,老衲自当尽力。不过凯德师兄昨日下山结缘,这两日都不在寺中。霍老施主要见他,恐怕要等上两日。” 霍老太太脸上闪过失望,但旋即又恢复笑意:“无妨,等两日就等两日。只是不知道寺中留宿是否方便?我想住在这里等凯德大师回来。” “当然可以,后院有专供香客静修的厢房。不过条件简陋,还望霍老施主不要嫌弃。” “佛门净地,能在此留宿,是我等的荣幸,何来嫌弃之说。” 霍老太太面色一松,灰蒙蒙地眸子朝霍山的方向转了转了。 霍山会意,立刻又拿出一沓钱交给圆镜大师身后的小沙弥,客气道:“大师,那我们就叨扰了。” “即是有缘人,又何来叨扰一说?” 圆镜大师和善一笑,念了声佛号:“几位施主,请随老衲这边走。” 丁姨连忙扶着老太太,碎步跟上。 希望老太太的诚心,这次能等到那个大师来。 第43章 祸害中的战斗机 铂金公寓。 装修奢华的顶层私宅内,随处摆放着精致的游戏手办,件件价值不菲。 客厅宽大的弧形沙发里,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 两人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上的赛车游戏,飞快操作着游戏手柄。 快到终点,霍文昊按下加速键,得意道:“宝贝儿,这把我一定赢你。” “哼,我好怕哟!”温如玉嗔他一眼,涂着丹寇地指甲按下隐藏道具。 屏幕上的红色超跑立刻冒着蓝色的氮火,冲了出去。 霍文昊眼看要输,正着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连忙按下暂停键:“这把不算,下局再战。” 言落,他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温如玉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这男人,不但没担当,还越来越小气。 可是,霍家……不能放弃! 这赌注才一局一万,竟然也输不起。 她面上不动声色,温柔浅笑:“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电话一通,那边立刻传来猥琐男的声音。 “老板,那丫头刚刚醒了,目前还没出icu。昏迷原因确定是中毒,但化验报告上没有写蛇毒。我特意问过照顾她的护士,她身上没有被蛇咬伤的痕迹,除了手指上的扎伤,特没有任何其他外伤。” “怎么可能?” 霍文昊和温如玉对视一眼,同时皱起眉头。 温如玉追问:“你确定吗?” “百分百确定。”猥琐男强调道。 买通那个看护,他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好,我知道了。” 霍文昊挂断电话,懊恼地将手机丢到一边:“那些都是最毒的蛇,我在蛇坑亲眼看见,它们看到那个小贱人的时候有多兴奋,怎么可能没咬她?” “会不会是咬在什么隐秘的位置,所以没找到?”温如玉也不愿相信。 霍文昊想了想,拿起电话回拨过去:“那护士全身上下,都检查清楚没?” “是她给那丫头换的病员服,确定检查清楚了。” 霍文昊烦躁地站起身,来回踱步:“那些蛇呢?收回来没有?” “没有。那丫头毒发之后,整层楼都是保安、老师,我们没机会靠近。后来再去的时候,那些蛇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霍文昊语气加重。 要是被人抓到那些蛇,他可就完了。 猥琐男连忙安慰道:“老板,您放心,那些蛇都是活物,而且非常聪明。现在天气有点凉,它们肯定是找温暖的地方躲起来了。” 那就是找不回来了呗? 现在钱花了,人没死,证据还可能落在别人手里! 霍文昊想想就头疼,怒骂道:“废物!垃圾!” 他骂完,“砰”地将电话扔了出去。 温如玉吓了一跳,垂眸压下不悦,柔声安慰道:“你现在生气也于事无补,别为那个小贱人气坏了身体。” 她起身,捡回手机,用纸巾仔细擦干净:“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至少那个小贱人这次是实打实栽在我们手里。医院可不是好随便糊弄地地方,她既然住进icu,肯定伤得不轻。不过是运气好,没被毒死而已。” “岂止是运气好,是运气非常好。我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像她运气这么好的人。” 霍文昊气呼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蛇坑没弄死她,这么多毒蛇也咬不死她,都说祸害活千年,我看她简直是祸害中的战斗机!” “没关系,再厉害的祸害,也斗不过我们一条心。” 温如玉温婉浅笑,柔软的手臂,安抚地抚着他的后背:“既然她命硬没死,我们就打起精神,好好陪她玩!” 她媚眼如丝,眼底满是鼓励。 霍文昊看着她的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笑:“宝贝儿,还是你聪明。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确定,她不但不傻,而且还有点脑子,是个隐患。以前,是我们小瞧了她,才会每次让她逃脱。以后我们只要多花点心思,一定能除掉她。” “当然。” 温如玉温柔地点头:“我们文昊,可是最厉害的。” 她不但完全没责怪他,还夸他最棒。 霍文昊心花怒放,捧着温如玉的脸,猛地亲了一口:“宝贝儿,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才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除掉她替你报仇。” “恩,我相信你。” 温如玉羞涩地靠在他肩上,声线依旧温柔,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嫌恶。 …… 市三院,icu病房。 值守护士看了看时间,伸了个懒腰,拿着杯子起身去了茶水间。 病房门阖上的瞬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身影,飞快地闪了进去。 病床上,女孩安静地睡着,呼吸均匀。 “小暖?” “小暖暖?” “温思暖!” 男人喊道第三遍,语气明显不耐。 他侧头,带着口罩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只右耳上的骷髅耳钉,闪过一抹光华。 他眸子一转,伸手捏住女孩的鼻子:“一、二、三……” “三”字刚落,他的手就被一巴掌拍在。 温思暖收回手,睁看眼,舒出口气,水眸凌厉地剜向他:“姓黎的,你是看老娘没被毒死,要把老娘憋死?” 她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说话已经不疼了。 “眼睛都没睁就知道是我,还敢说你不是在装睡?” 黎磊鄙夷地睨她一眼:“还好意思说我,你下次稍微多给我点信号会死吗?就发个信息让我去女洗手间拿东西,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拿你的遗物?” 他打电话想问清楚,结果接电话的变成了赵晓棠。 温思暖白他一眼:“骚年,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她顿了顿,又道:“东西呢?你交给外公外婆了没有?” “你说呢?” 黎磊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骚年,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温思暖重重地呼出口气:“我是病人,好歹还是妹子,你这么说话,会注孤生的。” “什么注孤生?小爷是母胎solo!”黎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温思暖无语:“好,你牛逼。” 总算扳回一城,黎磊得意地晃晃脑袋。 片刻,他正色道:“你这到底怎么回事?糊弄那几个傻子容易,但医院的医生可不会陪你演戏,你怎么骗过他们的?” “什么骗,姐姐我是实打实的中毒好不好?” 说着她干咳了下,嗓子实在不舒服。 温思暖顿了顿:“不过,这毒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 黎磊怔住,嘴角肌肉僵硬地抽了抽。 难怪她踩着鬼门关还能回来! 黎磊咽了口口水,竖起大拇指:“厉害,大佬就是大佬,狠起来连自己都毒,在下佩服!” 他学着电视剧里,抱了抱拳,忽然又想起什么:“你下这么狠的手,到底想干嘛?” 温思暖一向最爱惜身体,她舍得对自己身体用这么狠的苦肉计,肯定在下一盘大棋。 直觉告诉黎磊,有人要倒大霉了。 温思暖莞尔一笑,水眸中闪过狡黠:“我啊,当然是要给温家送份大礼啊!” 她笑颜如花,黎磊却不寒而栗。 黎磊夸张地缩了缩肩膀:“你没事就好。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老公身边那个佣人,我还没查到底是谁的人,你凡事小心点。” 温思暖眨眨眼,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看她能说能动,黎磊彻底放下心来:“那你打算再躺几天?” 温思暖有点失望地叹口气:“不能再躺咯!明天就要出去,还有重要的事等着去办呢!” 黎磊看了看时间:“护士快回来了,我先走了。有事还是老规矩,不过下次记得,一定多给点信息。” 医生说醒不醒看造化的时候,他真是吓了一跳。 “知道啦!赶紧滚吧!” 温思暖嫌弃地闭上眼,嘴角却弯起一抹浅笑。 黎磊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转身快步离开。 …… 霍宅,西苑别墅。 夜风呼啸,带着寒意扬起书房的窗帘。 霍厉霆端坐在书桌前,翻着昨夜没翻完的那本书。 楼下,急促地脚步声响起,伴着男人爽朗的声音:“阿霆,我回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我?” 脚步声顺着旋转楼梯,很快就到了书房门口。 霍厉霆抬眸,就看见房门从外推开,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探了进来。 小麦色的肌肤健康阳光,热情洋溢的笑脸加上一口整齐的白牙,半长的头发蓬在脑后,带着几分风尘仆仆。 “surprise!”陆浩然大步走进书房,笑嘻嘻地冲着霍厉霆张开双臂。 霍厉霆驱动轮椅,退后两步,冷声开口:“你……” “嘘!” 不等他话出口,陆浩然抢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别说,让我来说。让我猜猜你第一句要说什么。” 他浅棕色的眸子一转,表情立刻清冷严肃,进入“霍厉霆”的状态,冷声道:“你不该在这里,你应该先去医院。” 霍厉霆微怔。 只一秒,陆浩然又精分回自己,转到对面的位置,调皮一笑:“我已经去过医院了呀!刚刚才回来,马上就过来找你了呀!” 说完,他又马上转换位置表情,沉声道:“那你查到什么?” 霍厉霆任由他胡闹,直到这句,才抬眸平静地正视他。 被那清清冷冷地目光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浩然轻咳两声严肃起来,可眼底仍有掩不住的笑意。 “阿霆,你肯定想不到那是什么毒,我的团队一看药物的成分和中毒者症状,立刻就兴奋起来了。” 霍厉霆淡定地点点头:“恩,我看你也很兴奋。” 陆浩然赞叹地扬起下巴:“那当然。那可是从一百多种有毒植物里面提取至毒成分合成的剧毒,是业内被称为毒王之王的p150,至今都没人研制出解药。” 霍厉霆眸色一黯,深邃的瞳孔瞬间卷起风暴。 是有多恨,才会下这么重的毒手?! 陆浩然回味着那药,没留意到霍厉霆的表情,继续啧啧道:“中毒轻微的,就像你老婆那样,呕吐昏迷,然后靠洗胃和自身免疫力勉强逃过一劫;如果分量再重那么一点点,就只能直接去见上帝了。” 霍厉霆垂眸,从抽屉中拿出一份化验报告递给陆浩然:“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陆浩然疑惑地接下,随手翻开,目光落在诊断结果和化学分子式上,僵住:“是这个啊!你确定这不是你老婆的化验报告?” 这种毒合成不易,所以非常罕见。 陆浩然不相信霍厉霆身边,还有第二个人也中了这个毒。 “不是她的,是我们家蛇坑里的毒蛇,也中了这个毒。” 陆浩然一愣:“那蛇呢?” 霍厉霆摊了摊手。 “我去!” 陆浩然立刻又兴奋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那么毒的毒蛇都毒死了。你老婆居然挺过来了,她也太幸运了吧!” 一瞬间,他对这个死里逃生的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滴溜溜转了转眸子:“话说,你什么时候接的婚?怎么都没通知我?我知道你不差钱,不缺我那点随礼,但要是走在街上没认出来,多尴尬啊!” 不等霍厉霆回答,陆浩然又自顾自道:“诶,你老婆漂亮吗?我刚才着急过来找你,都忘了去病房看一眼。” 他暗示地挑挑眉:“是不是倾国倾城那种?” 霍厉霆冷漠地扫他一眼,侧身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 几乎是立刻,电话那端就传来白宇恭敬的声音:“三少,有什么吩咐?” “陆总已经验出毒药来源,报警,查下毒的人。” “是,属下马上去办。” 感觉白宇要挂电话,陆浩然补充道:“p150,这种毒固体状态为白色粉末,无色无味,能溶于任何液体,毒性极强,你们查的时候小心点。” “哦。” 白宇老实地应下,刚要挂断,就听见电话那端,霍厉霆冷冷道:“你跟白宇一起去,好好配合警方工作。” “凭什么?” 陆浩然抱着双臂,傲娇地仰起头:“我只答应回来帮你验毒救人,可没答应帮你破案。” 他等着霍厉霆服软说好话,但男人只是平静地看他一眼。 “好。但你必须确保她身体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陆浩然无语。 他刚才说过,这玩意没有解药,中毒还不死的,温思暖是头一个。 四目相对,谁也不肯让步。 陆浩然抬手捋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好,我明天就去看医院看她。反正我也很好奇,看她到底是锦鲤附体,还是骨骼清奇,居然这也不死。你放心,我会把她当成我的研究对象,好好研究。” 隔着电话,白宇都能感觉出浓烈地火药味。 他咽了口唾沫:“三少,属下先去报警,您有什么吩咐,打电话。” 说完,白宇飞快地挂断电话。 神仙打架,不看也罢! …… 翌日。 icu病房。 温思暖迷迷糊糊地睁看眼,蓦的,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眸子, 她吓得往后缩了一下,手不动声色摸向藏在枕头下的针带。 赵晓棠没想到她会突然睁眼,也吓了一跳,讪讪直起身:“干什么?做贼心虚想装失忆啊?” 温思暖看清那整张脸,按住针带的手一松,面上十万二万分地委屈:“臭晓棠,你这是要吓死我吗?” 沙哑的声音,真难听! 赵晓棠皱眉:“是你差点吓死我,好么!” 她白温思暖一眼:“医生说你差点就醒不过来了。幸好老天爷嫌你吐得太恶心,不肯收你!” 温思暖挑眉看她,语气不悦:“什么老天爷嫌我恶心,难道不是你求老天爷把我留下来的吗?” 赵晓棠一愣。 这个黎磊,看着人模狗样,居然是个长舌妇! 她低头帮温思暖把床头调高,撇撇嘴坦然承认:“对,就是我求老天爷把你留下来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留下来吗?” 她挑衅地瞪眼,准备扎穿温思暖的心。 温思暖却咧嘴,真诚地一笑:“当然是因为我们是好朋友,你舍不得我,担心我啊!晓棠,谢谢你!有你真好!” 声音难听,但依赖的语气像裹了蜜。 赵晓棠脸颊一红,嘴上逞强道:“什么舍不得你,我是为了亲手打死你呀!” 她咬牙切齿:“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这个好朋友,你说你是不是想被我打死?” 温思暖低下头,脸上挂着傻笑:“不是的。我……我就是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说。” “呵呵!” 赵晓棠睨她一眼:“我看你是怕被人抢吧!” 她越想越气:“不错。你老公是长得很帅,也很优秀。但你防着别人就算了,你防着我干什么?” “哎哟,你别生气了。”温思暖伸手扯着她的衣角,憨憨赔笑:“我真不是故意瞒你的。可你看,我是这个样子,我老公是那个样子,就算我告诉你我嫁了这么优秀的男人,你肯定也不相信啊!” 赵晓棠看着温思暖那满面春“峰”的小脸,想了想,确实不会信! 要不是亲眼看到霍厉霆出现在这里,要不是亲耳听到他说出那些话,真是打死她也不会信! “好吧!那这件事,就勉强放过你。” 赵晓棠缓和表情,担忧道:“那他的腿……不会一直这样吧?” “不会不会。” 温思暖连忙摆摆手:“一直在治疗的。现在再加上我和外公外婆,应该很快就能治好了。” 赵晓棠彻底放下心来,眼里八卦的小火苗迅速蹿了起来:“这两天医生不让我进来看你,我担心你,就去查了下你老公的背景。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下一跳。霍氏集团的三少爷啊,不但英俊多金,还是业界公认的商业奇才。人帅心善,热衷慈善,要不是因为意外受伤,恐怕现在霍氏集团的掌舵人,就该是他了。” “是吗?我……我其实都不知道这么多。” 温思暖佯装惊讶,垂眸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那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赵晓棠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温思暖的小脑袋瓜:“除了读书学习,你知道什么呀?哎,不过你也是傻人有傻福,让你捡到个钻石王老五。小暖,你现在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后,肯定想进哪个医院就能进。” 她想了想,又摆摆手:“不不,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等你毕业,完全可以让你老公给你开一家医院,还是连锁的那种。” 她说着,一把抱住温思暖的胳臂:“姐妹,苟富贵勿相忘。” 温思暖“噗哧”笑出声:“我根本就没想那么远,我也不在乎那些。我现在,只想他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 只有身体好起来,属于他的人生才能彻底回到正轨。 “这恋爱的酸臭味!”赵晓棠嫌弃地撇撇嘴:“你就这么爱他么?你们认识多久了?怎么开始的……” “你怎么这么八卦?” 温思暖红着脸打断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现在想起来,心还会砰砰跳呢!医生说我身体里的毒素可能还没完全清除,不适宜激动。你要是不想我再被抢救,就别再问了。” 莫名又被塞了一嘴狗粮。 赵晓棠艰难地咽下:“看出来,你还是个恋爱脑呢!那行,等你康复回学校,再一五一十给我从实招来。” 温思暖敷衍地笑笑,不置可否。 病房外。 陆浩然的耳朵都快贴到门上,浑然不顾身后还有好几名团队的专家跟着。 他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温思暖那说“我现在想起来,心还会砰砰跳呢”。 这说明,阿霆跟他小媳妇认识的时间也不短。 这个闷骚,真是又能藏又能忍,这么久了,居然瞒得滴水不漏。 念及此,陆浩然越发好奇。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仙美人,会让阿霆这么宝贝的藏着? 可还没听两句,两个人就换了话题。 陆浩然直起身子,敲了敲门,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进去。 马上就要揭开美女的庐山真面目,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听见声音,赵晓棠回头一看,全是穿白大褂带口罩的。 她以为是医生查房,赶紧站到一边。 陆浩然雷达似的目光,精准落在床上的女孩身上。 苍白消瘦的小脸,勉强算得上清秀的五官,可那稚嫩的气质和满脸痘痘是什么鬼? 陆浩然核对着手里的病例,不敢相信地问:“你就是温思暖?霍厉霆的新婚妻子?” 第44章 我们命中有缘 温思暖被陆浩然看得有些懵,茫然地眨了眨眼:“需要检查身份证吗?” 陆浩然愣了下,干笑:“那倒不必。” 赵晓棠站在床边,歪头打量着他。 看这脸型肤色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看人的眼神这么猥琐? 她清清嗓子:“咳咳,医生,你们是来给我们小暖复查的吗?” “当然是。” 陆浩然一个眼神,几名专家立刻上前,掀开被子给温思暖检查。 看着温思暖单薄的小体格,陆浩然眉头皱了起来。 他遗憾地摇摇头,低声喃喃自语:“想不到阿霆口味这么重,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啧啧,这满脸痘痘,这鸡爪似的小胳臂小腿,这飞机场……哪有半点女人的样子?他真下得去口?” “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晓棠不悦地打断,画着精致眼妆地眸子气冲冲睨着陆浩然:“有你这么跟病人说话的吗?” 温思暖不以为意,反而咧嘴一笑:“医生,你是整容科的吗?你是不是来给我整容啊?” 眼神清澈,满脸纯真。 陆浩然尴尬地挑了挑眉,隔了几秒才笑道:“对,我以前是整容科的。不好意思,职业习惯,你们别介意。” 赵晓棠翻了个白眼。 这什么医生,也太不专业了吧! 温思暖眸子一亮,笑嘻嘻道:“不介意不介意。那我以后整容找你。说实话,我也觉得我的颜值不太配得上我老公呢!顶多就是配上你这样的。所以到时候,你一定要把我整成最漂亮的仙女哟!” 她满眼都是真诚的期待。 噗—— 赵晓棠没忍住偷笑了下。 没看出来,小暖也知道反击了。 孺子可教! 陆浩然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脸黑了白,白了又黑。 这女人眼神有问题吧? 他这么大一帅哥,居然说颜值和她般配……算了,霍厉霆的女人,他可不敢胡乱般配。 碍于自己此刻医生的身份,陆浩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好啊,没问题!”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阿霆这什么奇葩口味?长得勉强就算了,怎么脑子也不太灵光。” 正好几位专家结束评估,陆续将填好的表格递过来。 陆浩然翻看着数据,眼神逐渐从正经到兴奋起来:“神奇,真是太神奇了!你虽然中了p150,但现在除了嗓子还有点炎症,其他已经全好了。而且,毒素没有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永久性伤害。” 赵晓棠眸光闪闪:“这就是不会留下后遗症,小暖能彻底痊愈?” 陆浩然点点头:“完全正确。” 他好奇地看向温思暖:“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这个毒?” “知道。”温思暖点头。 陆浩然期待地等着温思暖说经过,温思暖却只是抿着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果然是有点傻啊! 陆浩然耐着性子,循循善诱:“那你说说,你是怎么中毒的?” 温思暖张了张嘴,又恹恹地闭上,低头道:“不能告诉你,你看起来还没有那个胖医生专业。我不相信你,我只告诉我老公。” 陆浩然的眸子倏然瞪大。 这是赤裸裸的嫌弃啊! 质疑他的颜值不说,还不信任他! 这女人,不仅眼睛有问题,脑子也肯定有问题!小傻子一个! 小爷可是被你老公威逼利用,不惜代价请回来的,你居然说我不信任我! 你知道小爷为了你放弃了多少项目吗? 陆浩然腹诽着,还没说出来,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众人寻声看出,是白宇推着霍厉霆来了。 陆浩然满腔愤怒,瞬间化成委屈。 他嘴一瘪,走过去:“阿霆,你看看你把你老婆宠成什么样子了?她居然说不信任我,不告诉我中毒的经过。你快告诉她我是谁,告诉她我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霍厉霆冷撇他一眼,目光淡淡落在温思暖身上,声音温和:“这里人多,的确不适合在这里说。” 温思暖得意得扬起下巴,笑出一口糯米白牙。 陆浩然感觉到成吨暴击,心痛地按住胸口:“阿霆,所以爱会消失的,对不对?” 白宇没忍住,“噗”地笑出声:“陆总,您就别演了。还是先让我们三少奶奶出院吧!” “出院?我可以出院了吗?” 温思暖翻身下床,动作一气呵成。 “你先收拾东西。” 霍厉霆对温思暖温声说完,才转头看向陆浩然:“我们去办公室。” “好耶,我早就想回家了。”温思暖高兴地蹦蹦跳跳,马上开始收拾。 赵晓棠也赶紧给她帮忙。 …… 医生办公室。 陆浩然将医院的检查结果和他整个团队的分析报告,一一摆到霍厉霆面前。 “没余毒,没后遗症,除了喉咙还有点炎症,需要再用点消炎药。她的身体情况跟中毒之前没有任何差别,你可以完全放心了。” 为了这个,陆浩然还专门派人去温思暖学校查过调取了她的既往病历。 “有劳,多谢!” 霍厉霆朝着那堆资料挑挑眉。 白宇立刻上前将资料整理到一起,全部装进文件袋里。 “确定跟家里那些蛇中的毒完全一样?”霍厉霆问。 陆浩然点点头:“确定。我亲自重新化验的,成分完全一致。” 他顿了顿,又郑重提醒道:“阿霆,看起来是有人要针对你们霍家,你老婆可能是无辜被牵连的。” 霍厉霆眸色一沉,声音冷然:“我知道。这次,多谢你们。” 看他心中有数,陆浩然脸上又恢复痞笑:“不客气。三少每年的科研经费,记得到位就行。哦,对,还有来时的包机费,记得报一下。” 霍厉霆淡淡点头。 白宇立刻拿出支票递给陆浩然:“陆总,谢谢你回来帮我们三少奶奶。” “阿霆,看不出来,你对你这无盐老婆还蛮好。” 陆浩然捏着支票,“吧”地亲了一口,忍不住感叹道:“话说回来,你说她到底什么体质?怎么连p150这种毒王之王都能完全代谢掉?你能不能让我把她带回米国,好好研究研究?” 霍厉霆瞬间拧了眉:“滚!” 声音不大,但短促的一个字,如淬着寒冰。 森冷寒意,瞬间在房间里暴涨,像是要将人地呼吸都冻住。 陆浩然悻悻地撇撇嘴:“哎,果然,爱会消失的。” 白宇连忙冲陆浩然使了个眼神:陆总,求别作! 他将轮椅后拉,赶在男人彻底爆发前掉头,恭敬道:“三少,三少奶奶还在病房等您,我们先回去吧!” 像是被顺毛的野兽,男人周身戾气收敛。 白宇松口气,推着男人快步朝病房走。 …… 车子平稳地驶出医院。 温思暖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郑重地朝着霍厉霆低头半鞠一躬:“阿霆,谢谢你!谢谢你为了救我,把你最好的朋友都从国外请回来了。” 霍厉霆眸光淡淡地审视着温思暖:“你怎么知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特意将“最好”两个字咬得极重。 毕竟刚才,他没有解释过跟陆浩然的关系。 温思暖眨了眨眼:“晓棠说的呀!她说你们说话的调调,绝对是好基友。” 好……基友! 白宇坐在副驾驶,强忍着笑,肩膀微微颤抖。 三少奶奶,您果然是条汉子! 霍厉霆的脸色僵了僵,没有说话。 温思暖像是没觉出异样,又笑眯眯道:“阿霆,你又救了我一次,现在我欠你两条命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更听你的话,保证你让我朝东,我绝不向西。” “不用。” 霍厉霆偏头看向窗外,冷冷道:“你是我户口本上的妻子,我做这些,都只是法律赋予的责任和义务。” “那我不管,总归是你救了我就对了。”温思暖浑不在意,望着他的眼里依旧满是崇拜。 她顿了顿,似想起什么,道:“阿霆,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一只很大很漂亮的仙鹤,它给了我一颗神药吃。我是不是因为吃了那颗神药,所以才好的这么快?” 霍厉霆看她一眼:“你是个医科生,这是你该说的话?” “这叫求同存异。” 温思暖皱皱小鼻子,自顾自道:“我觉得我应该上山去感谢一下神仙。” 她抬眸巴巴地望着霍厉霆:“我刚刚问过晓棠,她说她明天可以带我去烧香。阿霆,我明天可以出门吗?” 她像只麋鹿,水汪汪地眼睛里盛满期待。 霍厉霆似有点无奈地点点头:“可以。带上保镖。” “谢谢阿霆!” 温思暖瞬间笑弯眉眼:“我就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老公。” 生涩的称呼,忽然被大声喊了出来。 车厢内的气氛,仿佛又一霎停滞。 接着,便有淡淡暖意散开。 …… 西苑别墅。 白宇推霍厉霆去一楼的专用衣帽间换家居服。 温思暖大喇喇地瘫在客厅沙发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果然,还是家里好啊! 她还没感叹完,就见佣人带着两个人进来。 “三少奶奶,您父亲和妹妹来了。”佣人说完,就赶紧去泡茶。 温思暖心里嫌弃地翻着白眼,面上却挤出讨好地笑:“爸、妹妹,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请坐。” “听说你中毒住院了,我们特意过来看看。现在怎么样,没事了吧?”温振东随手将礼物放到茶几上,拉着温如玉在温思暖右边的沙发落座。 这是温如玉第一次到西苑。 她打量着房间里的装潢摆设,眸子里泛起妒意:这里可比霍文昊那个小破公寓,好了不止几十倍。 可惜,她现在没资格住进霍家来,只能在外面将就。 温思暖假装没看见他们的表情,乖巧地回答道:“谢谢爸、谢谢妹妹!我没事,都好得差不多了。” “没事就好,没事爸爸就放心了。” 温振东敷衍地说着,精明地眼睛四处转了转,确定霍厉霆不在,整个人立刻松怔下来:“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中毒呢?” 这个问题,温如玉也想知道。 她收回视线,关切地看向温思暖:“是呀,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是怎么中的毒?是在学校得罪什么人了吗?医生查出是什么毒了吗?” 温思暖讪讪地挠挠头:“妹妹,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温如玉见周围没有其他人,直接单刀直入:“那你就先说说,你是怎么中的毒?” “哦,好的。” 温思暖嘴上应着,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那天吃早餐开始回忆。 沙哑的声音,缓慢而啰嗦地在房间里响起。 温振东和温如玉相视一眼,烦躁地皱起眉头。 温思暖浑然不觉,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撩起校服裤腿,挠了挠膝盖弯。 “……我在教室上课,然后课间的时候,我就去了厕所,然后在厕所……” 温如玉正听得心烦意乱,猛然看到温思暖小腿上贴着块纱布,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然后在厕所,你就被毒蛇咬中毒了?” 温振东一怔。 温思暖的絮叨声也戛然而止。 空气,在一瞬间凝滞。 温思暖忽然扬唇一笑:“妹妹,你怎么知道我们学校厕所有蛇?还是毒蛇?” 温如玉捏着小坤包的手猛然抓紧,涂着丹寇的指甲抠进皮里。 她僵硬地扯扯嘴角:“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瞎猜的。我看你的腿被咬伤,又中了毒,所以就猜会不会是毒蛇。” “哦。” 温思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又满脸困惑道:“可我腿上也不是咬伤啊!” 她慢慢地揭开纱布,露出底下拇指大小的一块表皮擦伤:“医生说是送我上救护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门,蹭破了皮。” 温如玉看着那蹭了一点皮的伤口,眼里想要喷出火来。 这个温思暖,摆明是在耍他们! 她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委屈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是关心,才会着急胡乱猜测。你怎么说得……说得好像是我故意在害你似的?” 温振东一看宝贝女儿受了委屈,立刻严厉道:“思暖,你妹妹怎么可能会害你?你好好说话!” 温思暖看着温如玉,嘿嘿一笑:“没事,是不是你害我都不要紧。那么多蝎子都咬不死你,咱俩身上都流着同样凶猛的血,我当然也不会轻易死的。” 这个贱人,还敢提蝎子! 温如玉恨得牙痒,面上越发楚楚可怜。 她抓着温振东的胳臂,声音软糯:“爸,您看看姐姐,我好心好意跟着您来看她,您听听她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嘛!” “乖乖,爸爸知道!爸爸知道。” 温振东心疼地拍拍温如玉的手安抚,转眸看向温思暖时,眸子里似有冷箭放出:“温思暖,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你不要以后有那份协议在手,就可以为所欲为。道歉,马上给你妹妹道歉!” 道歉? 做梦! 听到背后衣帽间门打开的声音,温思暖目光立刻萎顿下来。 她怯怯地低下头,用足可以被人听见的声音哀求道:“爸爸,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想欺负妹妹,我只是想自保而已。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她抹了抹眼角,哽咽道:“我死了,外公外婆怎么办?他们年纪那么大了,再也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轮椅上的男人,眸光一凛。 白宇感觉到寒意,立刻加快步伐,几步就将霍厉霆送进客厅。 “怎么回事?” 男人低沉的嗓音,不怒自威。 温如玉抓着温振东的手一紧,温振东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一僵。 父女俩谁也不敢先开口,暗暗瞪着温思暖。 这个小贱人,真是会演。 温思暖飞快地擦了擦眼泪,努力扬起笑意:“我没事。爸爸和妹妹过来看我,看到他们这么关心我,太感动了,一时没忍住。” 男人深眸睨转,冷冷看向靠在一起的父女俩:“真是这样?” 那目光,如同千万根冰棱悬在头上,只要轻轻落下,便能要人性命。 温振东纵横商场多年,从未感觉到这么强烈的杀意。 他强撑着精神笑道:“三少,是、是这样的。” 说完,他赶紧拉着温如玉起身:“既然思暖没事,那我们就不妨碍你们休息,先走了。” 温如玉心里鄙夷:死残废,摆什么臭脸。 身体却止不住地发软,靠着温振东支撑才能勉强站稳。 没人挽留,父女俩相互搀扶着,几近狼狈地离开别墅。 上了车,温振东才感觉那种威压完全消失,靠着椅背长舒出一口气,忿忿道:“那个小贱人,果然是在装傻。” 温如玉狠狠把包砸在驾驶台上,懊恼道:“最可恨是她骗了我们这么久!” 想起以前的种种,温如玉恨得眼里快滴出血来:“中毒都不死,她简直比毒蛇还毒。爸,我怀疑霍家死那些蛇,根本就是被她毒死的。” “完全有这个可能!” 温振东发动车子,恶狠狠道:“宝贝放心,这个仇,爸爸一定会帮你报。” 既然不是真傻,那就果断不能留了! …… 翌日。 慈恩寺,斋堂。 霍老太太小口地喝着米粥。 丁姨和霍山小心地在旁伺候。 丁姨用公筷将上好的素斋放到她碗中:“老夫人,今天中午是您最喜欢的罗汉斋和东坡素肉,您多吃点。” “恩。”霍老太太淡淡应声,手上的动作却毫无变化。 霍山皱眉,温声安抚道:“老夫人,您别太担心。三少爷打过电话来,说三少奶奶昨天已经出院回家,专家医生都说她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养就行,查凶手的事也在顺利进行中。” “是啊!” 丁姨附和着,直接将东坡素肉放到老太太的勺子里:“老夫人,您就放心吧!三少爷是家里最有分寸的孩子,一定会把事情办妥的。”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转了转,放下碗勺:“我知道。只是一下子没了那么多老头子的遗物,我总觉得过意不去。恐怕只有得大师解惑,我才能安心。” 哎,都说人年纪越大,看事情越通透。 可这越是上年纪的人,也越是念旧。 丁姨无奈地摇摇头,重新给老太太盛了碗汤:“那您再喝点汤,今天的汤可是素佛跳墙。这个时节,取才不易,我们别辜负了圆镜大师的一番心意。” “好吧!”霍老太太接过碗,眉宇间依旧凝着淡淡愁绪。 她刚低头喝了一口,隔间外就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霍老施主。” 中气十足的嗓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 丁姨一下子听出来:“是圆镜大师。” 霍老太太点点头,霍山立刻过去打开门,将大师请进门。 “大师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霍老太太杵着拐杖,起身相迎。 “正是。打扰施主用餐,是老衲的罪过。” 圆镜大师躬身施了一礼:“凯德师兄提前回来了。但他只稍作停留就又要离开,所以老衲特意过来通知霍老施主。您现在方便的话,老衲这就替你们引荐。” 霍老太太眉心舒展:“太好了。那就有劳大师了。” 丁姨看看桌上没吃几口的菜,关切道:“老夫人,您还是用过斋饭再过去吧?您的胃一向不好,万一谈话的时间太长……” “不要紧。难得凯德大师提前回来,是我们的缘分,也是我们的福分,我这点小毛病不碍事的。”霍老太太果断拒绝道。 言落,她拄着拐杖就往前走:“圆镜大师,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丁姨和霍山相视一眼,只能无奈地快步跟上。 绕过长长的走廊,后院深处的绿树环绕中,一间独立的禅房显现出来。 圆镜大师在门外站定,念了句佛号:“霍老施主,凯德师兄在里面等您,请。” “多谢大师。” 霍老太太作揖感谢,才示意丁姨扶自己进去。 不大的禅房内,青烟袅绕,檀木的清香让人凝神静心。 原木色的摆设装饰,处处透着简朴雅致。 一架月白色的屏风,将整个布局合理的分为内外两室。 透过屏风,只能隐约看到内室的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人,端坐如钟。 丁姨扶着老太太在外室的蒲团上坐下,低声将情况介绍了一遍。 “恩。” 霍老太太点点头:“你到外面等我。” “是。”丁姨应声,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霍老太太虔诚地开口道:“久仰凯德大师精通风水玄术,今天冒昧打扰,实属无奈,还请大师不辞辛劳,问我指点一二。” 她说完,就安静等着凯德大师回应。 可半晌,房间里只有一片寂静。 如果不是对面尚有呼吸声,她几乎要以为房间里没有人。 霍老太太蹙了蹙眉,语气更恭敬几分:“素闻大师宅心仁厚,善名远播,请大师施以援手,帮帮我吧!” 片刻后,凯德大师终于开口。 “阿弥陀佛。霍老施主客气。上天既然安排你我在此想见,那便说明我们命中有缘。即是有缘人,老衲定当竭尽所能,为施主解惑。” 沙哑的声音,低沉浑厚,是典型的男声。 可浑厚中似又透了一股子温和,听着还有点耳熟。 霍老太太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她松口气,浅笑道:“大师,听您声音格外亲切,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霍老施主,请。” 第45章 天机不可泄露 霍老太太深吸口气,缓缓道:“大师,我们家有一处蛇坑,是许多年前亡夫所养,以作镇宅之用。但两天前,那些蛇忽然一夜之间全部暴毙。我内心忐忑,恐家宅不宁,所以才特意上山,请大师指点迷津。” 屏风内,凯德大师沉吟片刻,轻道:“霍老施主,恕老衲直言。万物有灵,亲自然而远人烟,乃是天道法则。它们,原本就不应该长久存在于私宅中。” 霍老太太困惑道:“可是,大师,这么多年,我们家里一直相安无事,公司也是蒸蒸日上。为什么以前没出事,现在就……” 她没有再说下去,重重地叹了口气。 “霍老施主莫急,容老衲替你算上一算。” 屏风后面,凯德大师撩起宽大的衣袖,手心向上,手指又节奏地捻动起来。 霍老太太看不见他的动作,只觉得时间一秒秒过去,心里越发忐忑。 良久,凯德大师才重新开口,语气里带着三分勘破真相的豁达:“原来如此啊!霍老施主,时移世易,物会变人也会变,家里的风水自然也会跟着变。您家中,是否有位青年,是二十六年前中秋夜出生的人?” 霍老太太低头,思忖片刻:“正是。我第三个孙儿,阿霆,就是二十六年前中秋夜出生的。” “恩,这就对了。” 凯德大师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此子是你们霍家的福星,乃文曲星转世,将来必定大有作为,能够带领霍家走上更高的辉煌。” “真的?” 霍老太太面上一喜,不等大师确定就自顾自道:“是了是了。阿霆从小就比其他孩子聪明,无论是学习还是做事,总能快人一步,而且乐善好施,性格也特别宽厚。” “文曲星转世,自然不凡。” 凯德大师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越是命格贵不可言的孩子,越是容易被其他东西觊觎,长成不易。如果老衲没算错的话,您家这位三少爷是不是身体不好,近几年常与医药为伴?” 霍老太太脊背一僵,身体挺直几分:“大师,您真是活神仙啊!我们阿霆小的时候身体还好,但自从二十岁那年出了车祸,就坐在轮椅上再没下来过。我们四处求医问药,可他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差,医院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书。现在虽然勉强出院,却连性格都变了,整日沉默寡言……” 想起这些事,霍老太太忍不住眼圈泛红:“我这个做奶奶的,什么也做不了,真是对不起他!” 凯德大师温声宽慰:“霍老施主不必自责,这不是您的错。人活于世,自然有时运高低。您家这位三少爷现在虽然身体不好,但并非短寿之人。所有一切,都是因为那些被困在您家里的蛇。生灵的阴气缠住了文曲星,让文曲星只能像它们一样,日日被困在方寸之地。” 霍老太太一惊,灰蒙蒙地眸子转了转。 阿霆现在的样子,可不就是像极了那些蛇吗? 她焦急地交握双手:“大师,我们这不知道那样会害了阿霆、害了霍家。现在,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呢?” “霍老施主莫急。既然那些蛇已经没了,那就说明文曲星的时运正在转变。您稍等,我再替您算算。” 凯德大师说着,再次闭目,白皙纤长的手指,煞有介事地捻动起来。 “好好,多谢大师了。”霍老太太正襟危坐,侧耳倾听。 片刻后,沙哑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恭喜霍老施主,您府上已经寻到一剂良药,正在治愈文曲星的身体,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良药?” 霍老太太一怔,低低呢喃道:“阿霆最近吃的,还是以前那些药啊,并没有新的药方啊!” 凯德大师嘶哑的嗓子,淡笑一声:“霍老施主,您误会了。此药非彼药,不是指入口的药,而是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对文曲星的时运产生了积极正向的引导。” “某件事?某个人?” 霍老太太低低地复述着,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他的新婚妻子?大师,阿霆最近刚刚结了婚,家里除了这样的事情就……” “霍老施主。” 凯德大师沉声打断她的猜测:“老衲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老衲言尽于此,此中细节,霍老施主可回去慢慢参详。” 听似否定的话,实则就是肯定。 所有一切,一定都是温思暖给阿霆带来的好处。 圆镜大师也说过,温家的女儿跟阿霆八字乃是鸾凤和鸣的大吉之象。 念及此,霍老太太按着胸口,呼出口气。 她也听过泄露天机会遭天谴的说法,便不再追问,转移话题道:“大师,那家中的蛇……” 凯德大师加重语气:“切不可再续。否则不但会影响文曲星,霍家也会跟着有难。” “是是。”霍老太太忙不迭地点点头 “至于那些尸体,您不妨交给文曲星处理。” 凯德大师顿了顿又补充道:“现在文曲星身边既然已经有了能治病的良药,之前那些方子就全部停掉吧!始终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入口,都不如这剂良药来得稳妥。” 这不就是再次肯定温思暖对阿霆的作用了? 霍老太太心中暗喜,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是是,我回去就立刻安排,多谢大师指点。” “今天的事,霍老施主切记,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凯德大师的语速缓慢,但极郑重。 霍老太太连忙点头:“大师放心,今天的事,我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她双手合十,诚心致谢:“佛弥陀佛,多谢大师!” 凯德大师挥挥手,又想起她看不见,改口道:“霍老施主,你我缘分已尽,请回吧!” “是。多谢大师!” 霍老太太再次作揖感谢,才招呼丁姨进来扶自己出去。 禅房的门关上。 屏风后,凯德大师紧绷地肩背瞬间塌下。 她掀开头上的卫衣帽子,露出一张春“峰”满面的小脸,一双剪水双眸中闪着狡黠地笑意。 正是说要上山酬神的温思暖! 温思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声喃喃道:“奶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您的。但查不到究竟是谁在背后害阿霆,又不能让他再继续喝那个药,我只能出此下策。您放心,您这么疼阿霆,我一定会帮您揪出那个假借您之名害他的人!” 后院外。 霍老太太双手合十,向圆镜大师辞行:“多谢大师替我引荐凯德大师,解我燃眉之急,阿弥陀佛。” 圆镜大师捻动着手中佛珠:“霍老施主客气,能见到凯德师兄,乃是您与师兄有缘,老衲不过是刚好执掌这方寺院而已。” “那也是您心慈人善,使慈云寺香火鼎盛,才能让云游的大师都能在此驻足挂单。” 霍老太太客气地说完,灰蒙蒙地眸子睨转,沉声向身侧吩咐道:“霍山,回去后通知大少爷,让他为庙中的佛像,重塑金身。” “是,老夫人。”霍山连忙恭敬应下。 虽然老夫人出来后对禅房内的事只字不提,但明显是事情已经结局,心情也变好了。 念及此,丁姨悬着的心落下,眉头跟着舒展开。 “阿弥陀佛,那老衲就多谢霍老施主了。” 送走霍老太太一行,圆镜大师转身回到禅房。 温思暖盘膝坐在蒲团上悠闲自在地喝着茶。 看到圆镜大师进来,她立刻一咕噜爬起来,双手合十作揖道:“谢谢大师帮忙安排,大师宅心仁厚,功德无量。” “哼,少在这里拍马。” 圆镜大师语气严厉,眼神里却满是慈爱:“要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知道你不会乱来,就算你求老衲三天三夜,老衲也绝对不肯让你这么玩。” 温思暖抿唇浅笑,又是深鞠一躬:“是是,我这样的小伎俩,根本就入不了大师的眼。大师帮我,完全是看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份上。” “你知道就好。” 圆镜大师睐她一眼,顿了顿又道:“霍家情况复杂,但好在你是真心与人为善,所以才会善有善报。霍老太太不但添了很多香油,还吩咐为殿中佛像重塑金身。这些,都是你结回来的善缘。你呀,也算是本寺的小福星了。” 温思暖调皮地眨眨眼:“嘿嘿,谁让我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斋饭呢!那些佛跳墙、罗汉斋可不是白吃的。” 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 圆镜大师扬起嘴角,慈爱地提醒道:“一入豪门深似海,你现在看到的,可能只是霍家的冰山一角。往后,无论是说话办事,都要处处小心,知道吗?” “恩恩。” 温思暖重重点头:“大师放心,我只是去拿回原本属于我母亲的东西。替阿霆治病,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他是个好人,不该这么被人残害。” “你心里有数就好。” 圆镜大师说着,忽然怅然地叹口气:“看来,老衲这后院,怕是要无人打扫啰!” 温思暖连连摇头,笑眯眯地讨好道:“不会不会。我以后肯定会经常来,毕竟这么好吃的斋菜,这么好的大师,别的地方可没有。” 她娴熟地拍出一波彩虹屁,看到圆镜大师又笑起来,才话锋一转:“但现在,我得赶紧回去处理那些小宝贝,就不陪大师您聊天了。” 她乖巧地做了个揖:“大师保重,等我忙完,就上山来打扫庭院。” 言落,她转身就走。 轻快的步伐,动如脱兔。 圆镜大师看着那年轻的身影,目光深邃,缓缓捻动手中佛珠:“阿弥陀佛!缘分天注定,万事不由人。” …… 铂金公寓。 顶层套房内,此刻满地狼藉。 霍文昊将游戏手柄狠狠砸在曲面电视上,“砰”得一声,液晶电视立刻闪着雪花熄了下去。 温如玉的眉眼跳了跳。 她深吸口气,稳住心神柔声道:“文昊,别再砸了。是那个小贱人惹你生气,你再怎么砸这些东西,也于事无补啊!” “小爷高兴。” 霍文昊抓起另一个手柄,又“砰”一声砸在电视上:“小爷弄不死她,砸点东西还不行?” “当然不是。” 温如玉环视四周,强压下不耐,娇嗔道:“这里可是咱们俩的安乐小窝,你把东西都砸坏了,回头又要花钱换新的。” 霍文昊气呼呼地往沙发上一躺:“换就换,小爷又是换不起。” 温如玉挨着他坐下,委屈地垂下眼睑,小声提醒道:“咱们现在是真换不起了。你的零花钱都因为那个小贱人被你家人给停了。公司那点工资,只怕换个电视都不够。何况,工资还要下个月才能到账。咱们手里,没剩多少钱了。” 霍文昊的眸光一凛,转头看着温如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嫌弃我?恩?” “我没有,我只是……” “要不是为了替你出气,我会去绑那个小贱人?要不是为了帮你弄死她,我会把我的零花钱都给了那几个废物?” 温如玉解释的话没说完,就被霍文昊粗暴打断:“你不会是后悔,想找个借口甩了我吧?” 温如玉眸光一怔,但只一瞬就换上悬而欲泣地表情。 她咬着唇,颤声道:“文昊,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我十八岁就跟你在一起,这些年我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吗?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为了拒绝你三叔,招惹那个小贱人回来?” 一看美人落泪,霍文昊立刻就心疼起来,放软声音:“宝贝儿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也是因为太在乎你,才会敏感,怕你会离开我。乖,别生气了。” 温如玉低头啜泣着,不说话。 霍文昊的眸子转转,恶狠狠地骂道:“温思暖这个贱人,她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吗?这么整她都不死,还让她毫发无伤的出了院。早知道,我们应该提前去医院,好好给她准备点补药。”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温如玉擦着眼泪嗔他一眼:“我越想越觉得蹊跷,这个贱人不傻不奇怪,可她从小生活在乡下,见过什么世面?不可能会这么强大。我觉得,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给她撑腰,替她安排打点一切,她才能每次都顺利逃脱。” 霍文昊攥紧拳头,狠狠捶在沙发上:“不管是她、还是她背后的人,总之这次我绝对不会轻饶了她。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侮辱。我现在不但要她死,还要她死得很难看!” 温如玉收起眼泪,心疼地拉起他的手吹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哭红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就叫人心疼。 霍文昊感动地把温如玉揽进怀中:“宝贝儿,还是你最好,永远这么善解人意!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解决掉那个贱人。” 温如玉靠着霍文昊的肩膀,动情地点点头。 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霍文昊的手机,在休闲外套里震动起来。 霍文昊摸出来一看,立刻推开温如玉,坐正身子。 他清了清嗓子,才接通电话:“大叔叔,又什么事儿吗?” “晚上早点回老宅,你太奶奶说要开家庭会议,所有人必须到场。” 霍厉仁声线温润,即便隔着电话交代工作,也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霍文昊规规矩矩地点点头:“好,我一定早点回去。” 挂了电话,霍文昊心里就开始盘算。 太奶奶从山上回来就着急开会,难道是决定重建蛇坑? 毕竟要找齐999条毒蛇,可要花不少时间。 他眼里浮起阴鸷。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把凶手的罪名扣到温思暖头上。 霍家的人会护着霍厉霆,可未必会护着温思暖那个外人…… …… 夜,西苑别墅。 水晶灯将餐厅照得亮如白昼。 餐桌上,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温思暖和霍厉霆相对而坐。 奶白色的松茸鸡汤,撇去浮油,温思暖一口气喝了一大碗。 她打了个嗝,意犹未尽地将筷子伸向白斩鸡里那个肥硕的大鸡腿。 筷子,在即将触到鸡腿的瞬间,被另一双筷子夹住。 温思暖抬头,对上男人冰冷的眸子。 “医嘱注意事项第一条,嗓子彻底痊愈前,忌生冷辛辣油腻。” 平静的声音,透着不容置喙。 温思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乖巧地缩回手:“哦。那我吃素。” 男人收回手。 温思暖小心地瞄着他的眼神,趁他低头吃饭,飞快地伸出左手,抓起鸡肉块就往嘴里塞。 吃不上鸡腿,勉强偷摸吃块鸡肉吧! 温思暖紧闭嘴唇,靠舌头配合牙齿努力内部消化。 大块鸡肉将她两个腮帮子都撑得鼓起来,活像只藏花生的小仓鼠。 男人眉头微蹙,放下筷子,淡淡地看着她。 温思暖连忙低下头,捧着碗挡住脸,飞快地嚼了两口,咽下。 她噎得脸颊微红,假装没事地抬起头:“阿霆,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她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无知,理直气壮。 白宇站在一旁,被温思暖的表情打败。 三少奶奶,您自己孩子心性掩耳盗铃就算了,还想让三少跟您一样装瞎子么? 霍厉霆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她。 输人不输阵,温思暖心里打鼓,眼睛反而不甘示弱的瞪大。 片刻,霍厉霆转头看向白宇,语气森冷:“还不把肉都端下去,少奶奶刚出院,要清淡饮食,不知道?” 白宇的暗笑僵在脸上,险些内伤。 三少,您这是管不住三少奶奶,就强行给属下塞狗粮吗? 他心里委屈地腹诽着,面上立刻恭敬道:“是属下考虑不周,忘记吩咐厨房。“ 言落,他立刻招呼佣人撤菜。 白斩鸡被端走,东坡肉被端走,连糖醋里脊也被端走…… 眼看着就剩下最后一盘炭烤猪颈肉,温思暖赶紧站起来,抢在手里:“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这些菜做都做好了,不吃多可惜啊!再说,大家这么多菜,一定也是看我生病,想给我补补。一片真心,不能辜负。” 她边说,边抓起焦香肆意地猪颈肉往嘴里塞,含混道:“我的嗓子已经好了。我自己就是医生,我说没事就没事。” 香脆的猪颈肉在口腔里爆开,带着油脂的芬芳,温思暖满足地眯起眼:“哇,真是太好吃了。” 她抱着盘子,边风卷残云,边警惕着众人,唯恐谁跟她抢。 明亮地眸子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霍厉霆的眉头蹙紧。 不过是住两天医院,怎么会饿成这样? 难道是药物的作用? 念及此,他靠着椅背,敲了敲桌子:“慢点吃,不跟你抢。但你吃完,就要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温思暖的眸子一下亮起来,忙不迭地点点头,放心地大快朵颐起来。 客厅里,传来佣人说话的声音。 白宇回头,就看到佣人引着丁姨进来。 丁姨是老太太最信任的人,整天跟老太太影形不离。她亲自过来,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白宇连忙迎上去,严肃道:“丁姨,发生什么事了?” 丁姨淡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她步履平稳走进餐厅,向温思暖和霍厉霆恭敬道:“三少爷,三少奶奶,老夫人请你们用完晚餐到主宅一叙,老夫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丁姨亲自通知,可见事情非比寻常。 霍厉霆立刻点头道:“好。不过,三少奶奶等下吃完饭就要吃药休息,我一个人过去,可行?” 温思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肉上,完全一副我吃我的,你们随便安排的架势。 丁姨摇摇头:“老夫人特意交代,一定要让三少奶奶参加。如果三少奶奶身体不方便,那我就通知大家到这边来开会。” 霍厉霆的眸色沉了沉。 白宇暗暗腹诽:这么说来,事情肯定跟三少奶奶有关。搞得这么郑重,得是多大的事情啊?该不会,三少奶奶又闯什么祸了吧? 空气,有一瞬地凝滞。 “咯……” 温思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她拍拍胸口,心满意足地放下盘子:“不用麻烦大家过来,我没事,可以过去。” 她转头,笑眯眯地看着霍厉霆:“阿霆,我吃了这么多肉肉,正好走几步,消消食。” 霍厉霆深看她一眼,点点头:“恩。” “那我就先回去,三少爷、三少奶奶,别迟到。” 丁姨满意地抚了抚身,转身离开。 白宇赶紧跟上,恭敬地将丁姨送到门外。 餐厅里静下来。 霍厉霆看着温思暖淡淡开口:“去可以,但尽量别说话。” “恩恩。” 温思暖乖巧地点点头:“到时候我就站在你身边,你让我不说话,我就不说话。但如果长辈们问什么问题,要辛苦你帮我回答哦!” 她歪头,认真地想了想:“呃……到时候他们问起,就说我嗓子还没好,不能说话。” “恩。”霍厉霆淡淡应声。 白宇看着温思暖的样子,疑惑地挠挠头。 咦,这三少奶奶怎么出院后,好像越来越聪明了。 第46章 大的小的都中邪了 主宅客厅。 霍老太太独自坐在正中的沙发主位上。 霍南山夫妻俩和霍文昊并排坐在老太太右侧的沙发上;霍厉仁霍厉义兄弟俩坐在左侧的沙发上;温思暖坐在单人沙发里,紧靠着霍厉霆的轮椅。 丁姨双手捧着托盘,将盘子里十数个精美的盒子,一一放到茶几上。 有锦缎的、有珠宝镶嵌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个红木镂空的盒子。 色泽古朴大气,雕工繁复精湛,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想要打开。 白雪如狐疑地看向霍南山,用眼神道:“妈这是把保险柜里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霍南山不动声色地轻轻摇摇头。 霍厉仁和霍厉义地目光在上面扫了扫,便自然地移开。 只有霍文昊的目光,雷达似地粘在上面,但他只是看着,也没敢问。 丁姨放好东西,才退到老太太身边低低道:“老夫人,人齐了,东西也准备好了。” 霍老太太点点头,温和地开口道:“今晚把大家叫回来,是有三件事跟大家宣布。” “第一件事,蛇坑不再重建。那个地方,以后就照阿霆地意思,先填埋,再重新建个高点的假山。既然是镇宅,就要居高临下。南山,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霍南山暗松口气。 这下祖孙俩不用起争执了。 他爽快地应下:“您放心,我一定会修得漂漂亮亮。不过,那些蛇的尸体怎么办?这几天用恒温系统冰着,它们都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要不,直接埋在下面?” 温思暖眸子亮起,暗戳戳地看了霍厉霆一眼。 端坐在轮椅上,眸光淡漠,明显对这件事并不关心。 温思暖抿抿唇,低下头。 看来,现在还不是表态的时候。 霍老太太沉吟片刻:“我这两天上山礼佛,机缘巧合得大师指点。大师声名远播,且算的很准。大师说阿霆这些年身体不好,都是因为被那些蛇压着。既然现在那些蛇没了,自然就是替阿霆消灾了。至于那些尸体怎么处理,就让阿霆决定吧!” 所以不但不重建蛇坑,连死残废和小贱人的凶手嫌疑也不管了? 霍文昊眼底恨意翻涌,抢在霍厉霆开口前,轻笑道:“太奶奶,您这也太迷信了吧?为了个臭和尚的话,连太爷爷的遗物都不顾……” “小昊!” 霍厉仁温声打断,狭长的桃花眼里透出严厉和禁止:“那是你太奶奶的信仰,不可亵渎。” “小孩子,不懂事。妈,您别生气。” 霍南山向老太太赔了个笑脸,转头看向霍文昊,面上凝着肃穆:“小昊,你太奶奶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知道什么?快,给你太奶奶道歉!” “我……” 霍文昊满脸地不服气,看看霍厉仁又看看霍南山,最终只能一咬牙:“太奶奶,对不起!” 他偏头扫过霍厉霆和温思暖,眼底地恨意又浓了几分。 霍老太太没理他,径直道:“阿霆,你有什么想法?” 霍厉霆开口,语速平缓:“奶奶,我想把它们安葬,毕竟是爷爷的遗物,也为霍家服务多年。但按照大师的话,不宜葬在家里。具体的地方,您容我想想再决定。” 进退有度,而且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 霍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好。你想好自己去处理就行,不用再通知大家了。” 这就是完全信任地把处置权完全交给霍厉霆了! 温思暖心中暗喜。 垂眸间,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期待。 白雪如紧绷地脊背松了松。 看来老太太这一趟上山,得到的指点都是对阿霆有利的!真是太好了! 霍文昊暗暗攥紧拳头。 太奶奶眼里,现在是只剩下那个残废了吗? “好,第一件事情说完了。下面,我宣布第二件事。” 霍老太太朗声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来。 她灰蒙蒙的眸子四处转了转:“小暖在哪里?怎么没说话?” 温思暖连忙举起手:“奶……” 她张了张口,又闭上,下意识地看向霍厉霆。 “奶奶,她在我身边。” 霍厉霆代替她开口道:“她嗓子受伤还没有痊愈,医生说不宜多说话。” 霍厉义慵懒地靠着沙发,玩笑道:“阿霆,你也把弟妹宠得太娇贵了吧!她这嗓子,还能比她的脸更伤?连奶奶问话都回答不了了?” 白雪如身子一僵,眸中浮起担忧。 阿霆这么体贴,不会真对那个小傻子动了什么心思吧? 她的目光扫过,霍厉霆和温思暖分开坐着,无论是眼神肢体都没有任何互动,才略微放下心来。 阿霆眼光一向很高,绝不会看上这个丑丫头! 霍老太太不以为意:“不妨事,不宜说话就不说。” 她寻声朝着温思暖招招手:“过来,小暖,坐到奶奶身边来。” 温思暖雀跃地站起来,才又下意识看了霍厉霆一眼。 看到男人点头,她立刻高高兴兴地坐到老太太身边,抱着老太太胳臂,嘿嘿道:“奶奶,您这是同意让我抱您大腿了吗?” 嘶哑嗓音落下的瞬间,大厅一片寂静。 温家的算计,再一次摆到众人面前。 片刻,霍老太太拍着温思暖的手,慈爱地笑起来:“抱,以后随便抱。” 她娴熟地朝着侧后的丁姨扬了扬下巴。 丁姨会意,立刻上前将茶几上的那几个红木雕花的盒子打开。 盒盖打开的一刹,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盒子里的东西,牢牢吸引住。 那是一套祖母绿的首饰,戒指、耳环、手镯、项链…… 晶莹剔透的碧绿被灯光一照,仿佛有层层水波在玉石中荡开。 耀眼的冷绿,美得惊心动魄,似要将人拉入另外一个境界。 白雪如的目光一下子直了,交叠在小腹处的双手,握紧。 这东西,她进门这么多年,也只看到过一次。 那一次还是阿霆爷爷去世前夕…… 怎么今天当着一个刚进门没多久的新媳妇面又拿出来了? 白雪如凝神,收回失态的目光,柔声道:“妈,这么贵重的东西,您今天怎么想起拿出来?” 霍老太太正了正身子,语气中透着威严:“我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有几件事宣布,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所以我没让你们开口的时候,你们就好好听着,不要说话。” “……” 白雪如的笑僵在脸上,悻悻地跌靠进沙发里,不再开口。 霍老太太转头,一手紧握着温思暖的手,一手温柔地抚摸上温思暖的脸颊、耳朵、脖子…… 边摸,边笑眯眯地点头:“我这套首饰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合适的主人了。” “丁姨,拿过来,给三少奶奶戴上。” “是。” 丁姨恭敬地应声,带上白手套,小心翼翼捧着东西过去,一件件给温思暖带。 众人被这一幕震惊,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整个大厅,只有众人的呼吸声和丁姨替温思暖带首饰的声音。 霍南山最先回过神来,开口,语气急促:“妈,您这是干什么?老三媳妇虽然不错,但她毕竟刚进门。这些东西这么贵重,您怎么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就给她了呢?妈,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她……” “闭嘴。” 冰冷的声音落下,如有实质。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睨转,寒意瞬间在客厅里蔓延开。 “我刚才已经说过,今天是向你们宣布,不是征求意见。你们不要当听不见!” 霍南山一怔,没说出来的话全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 所有人表情也跟着一僵,屏住呼吸。 老太太这些年吃斋念佛,对家里的事情不太在意,待人接物慈爱温厚。 以至于他们几乎忘了,当年老爷子走得早,是老太太一个女人,独立支撑起这偌大家业。 寒意在客厅里散开,仿佛要将一切冻结。 再没有人敢开口,发出一点反对的声音。 温思暖低头,愣怔地看着脖子上的项链,手上的玉镯戒指…… 她只是想拿回属于母亲的东西,顺便治好霍厉霆…… 但老太太这爱屋及乌的心,显然比所有人想象中,更疼爱这个孙子。 或者是……她在寺庙里那些话,让奶奶信以为真了? 哎呀,如果真的是这样,真是罪过! 这些东西,她可不能要。 “老夫人,已经替三少奶奶带好了。” 丁姨说完,恭敬地退到旁边。 霍老太太拉着温思暖的手,扬起慈爱的笑:“小暖,喜欢吗?” 温思暖摸着脖子上的项链,笑得憨厚沁甜:“奶奶,这些石头很漂亮,但就是带着太重了,累得慌。我更喜欢金子,真金白银握在手里,才有安全感。” “恩?” 霍老太太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妮子,居然以为自己只是把她当工具人,在试戴首饰。 随着老太太的笑声,客厅里紧绷的气氛,终于松怔下来。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霍文昊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嗤笑出声:“哼,土包子!” 但他声音很小,直接就被老太太的笑声盖过了。 霍厉霆俊美地眉头蹙起。 奶奶突然力排众议,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还这么开心,到底是要干什么? 白雪如和霍南山对视一眼,都沉着脸没有开口。 霍老太太笑了好一会儿,才收了声,温和道:“这首饰你要是觉得重,就收起来,可以不戴。但这是奶奶送给你和阿霆的新婚礼物,一定要收下。” 不等所有人反应,她又从披着的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放到温思暖手中:“这张卡你也拿着,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金的也好,银的也罢,什么漂亮的衣服、鞋子包包,只要是你喜欢的,随便买。” 薄薄的黑色卡片,镶着几条金线,低调中透着奢华,冰冰凉凉地落在手中。 温思暖才像是回过神来,连忙将卡推回老太太手中:“不不,奶奶,外公外婆从小就教育我,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太贵重,我都不能要。” “好孩子,奶奶说能要,就能要。” 霍老太太紧握着她的手:“奶奶的钱太多,花都花不完,你替奶奶花,是给奶奶帮忙了。” “不行不行,这样不好!”温思暖拼命摇头,害怕往后缩。 她想要抽回手,可她越是用力,老太太就握得越紧。 推脱间,没人注意到,其他人的脸上颜色各异。 霍文昊气的咬牙,却不敢吭一声。 白雪如满眼妒火。 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了,老太太何时这样待过她? 完全把她当做霍家的佣人!! 果然是瞎子,看上了一个傻子! 温思暖求助地看向霍厉霆,怯怯道:“阿霆,我……能收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落在霍厉霆身上。 嫉妒的,担忧的,困惑的…… 连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也朝着他那边转了转。 男人端坐在轮椅上,脊背挺得笔直。 他目光柔柔落在女孩脸上,语速不急不缓:“既然是奶奶送的新婚礼物,那你就收下。这样,奶奶才会开心。” 温思暖的心,瞬间就定下来。 她扬起嘴角,重重点头:“恩。” 她将卡片小心收进校服口袋里,还仔细地压了压,望着老太太甜甜道:“谢谢奶奶。” 沙哑的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真诚愉悦。 即便是眼睛看不到,也能感受得到。 霍老太太眉眼一弯,慈爱地笑起来:“乖乖,这才是奶奶的好孙媳妇。” 霍文昊的目光,死死钉在温思暖放卡的口袋上,眼里像是喷出火来。 这个贱人,凭什么! 他的零花钱被扣得一分不剩,凭什么这个贱人什么都没做,就能拿到奶奶的黑卡! 那可是不舍限额,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卡啊! 霍老太太又指着茶几上剩下的盒子,道:“这些都是别人送的参茸补品。我年纪大,虚不受补,今天也一并送给小暖。你年轻,又刚出院,好好补补身体。” 温思暖眸子一亮。 这些东西拿回去给某人补身体,正合适。 她乖巧地点点头:“谢谢奶奶!谢谢!您真是太好了!您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奶奶!各路神仙菩萨都会保佑您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不,一定会万万岁!” 一波彩虹屁,惹得霍老太太又哈哈大笑起来。 白雪如眸光一沉,交叠的双手攥紧,指甲嵌进皮肉都浑然不觉。 老太太这模样,难道是要承认阿霆和这丫头的婚事了? 霍老太太笑够了,才转过脸向众人严肃道:“小暖嫁进我们霍家,一直没有对外宣布。我决定明天召开记者招待会,正式对外公布这个消息。至于婚礼,我会挑个好日子,隆重宴请,决不会亏待了阿霆和小暖。” 霍南山一怔。 白雪如交握地双手,倏然松开,“噌”地站了起来:“不行。”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白雪如身上。 白雪如意识到失态,连忙缓和语气,边朝老太太身边走,边道:“思暖,你别坐在奶奶这儿了,回阿霆身边去吧!” “哦。”温思暖不解其意,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起身让开。 白雪如靠着老太太坐下,压低声音:“妈,她就是嫁过来冲喜的,怎么能对外公布呢?您是没看见她那个丑样子,这样的脸,怎么能让阿霆忍一辈子?万一以后离婚,大家得多难堪啊!” “胡闹!” 霍老太太眉头一紧,语气严厉道:“你是怎么做人母亲的?她既然嫁进我们霍家,就是我们霍家的人,是我的孙媳,是你的儿媳。霍家家规:只有丧偶没有离异!你是不是都忘了?” “儿媳不敢,但是……” “你住口。” 白雪如还要说,却被老太太厉声打断。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扫过众人:“你们听清楚,从今天开始,谁再敢欺负小暖,就是欺负我老太婆。她要是少一根汗毛,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安宁。” 这是要把温思暖捧上天?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 温思暖也愣怔地看着老太太,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浓。 奶奶那样相信大师的话,她怎么就无意间成了小骗子了? 罪过罪过,回头她一定要去抄一百遍佛经。 哎,无论如何,不能让奶奶失望! 霍文昊泄气地瘫在沙发上,不甘心地嘀咕道:“太奶奶这到底是去拜佛还是去招魂?怎么回来跟换了个人似的,别是中邪了吧!” 霍南山挨着霍文昊,听得清清楚楚,眉心紧皱成一个“川”字。 霍老太太不理会众人,径直向霍厉霆道:“阿霆,你觉得呢?” 霍厉霆未及开口,白雪如就抢先道:“阿霆,思暖刚出院,身体不好。我看说这么久的话,她也累了,不如让她先回西苑休息吧!” 她使劲儿眨眨眼。 霍厉霆却像没看见,冷冷道:“不用。她坐在这里休息就好。” 白雪如气结,暗暗咬牙:这老的中了邪,小的也中了邪吗? 霍厉霆偏头,淡扫温思暖一眼。 她双膝并拢,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里,一双清凌凌的眸子,茫然地看着众人,懵懂得像个孩子。 霍厉霆收回视线,向着主位,淡淡开口:“当初安排这门亲事,是奶奶您的意思。如今要宣布也是奶奶的意思。我没有意见,都听奶奶的。” 温思暖凝着男人的侧脸,眸中染上暖意。 他说:不会再让人欺负她。 所以,哪怕是他的家人,也不可以…… 水晶灯的光,流泻而下落在他的肩上,给他棱角分明的五官,镀上一层暖色。 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他的身形气度,也比所有人都高大可靠。 温思暖低下头,一抹嫣红爬上耳根。 她会治好他,一定会! 白雪如怨毒的目光,将温思暖的表情尽收眼底。 身上的青花瓷旗袍,被她攥住深深的褶皱。 这个小贱人,到底给老太太和阿霆下了什么迷魂汤? 竟然一个两个都护着她!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象征性地在众人身上转了转。 霍南山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低着头,一言不发。 霍厉仁温润地桃花眼泛出笑意:“结婚是喜事,既然阿霆都没意见,那我也没意见。不如,就按奶奶的意思办。至于婚礼方面,我是大哥,婚庆宴席就由我来负责,权当是我送给阿霆和弟妹的贺礼。” “喜事是喜事,就是委屈了阿霆。弟妹那张脸,实在是……” 任何时候,霍厉义对温思暖那张脸的嫌弃,都不加掩饰。 他说着,下意识朝温思暖看去。 对上他的目光,温思暖咧嘴傻傻一笑,脸上的痘痘也越发明显。 霍厉义打了个哆嗦,闭了嘴,飞快地扭过头去,改口道:“我也没意见。你们,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这丫头,实在太辣眼睛了! 阿霆绝对配得上一首《太委屈》! “小昊,你呢?”霍厉仁的眸光落在霍文昊身上,淡然温润。 霍文昊立刻坐直身体,笑嘻嘻道:“支持,当然支持!大叔叔说得对,结婚是喜事。家里也很久没热闹过,就像奶奶说的,不但要办,而且要大办。” 到时候,就让全世界的人都来看看,霍厉霆这个残废,不但娶了个丑陋不堪的猪扒,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 想到这些,霍文昊压抑整晚的心情,总算舒坦起来。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但心里明镜似的。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她直接忽略霍南山和白雪如,侧头朝丁姨道:“把钥匙给三少奶奶。” “是。” 丁姨抚了抚身,拿出一串钥匙,恭敬地捧到温思暖面前:“三少奶奶,这是家里账房的钥匙。里面不但有公司的账目,还有家里家外的开支,包括每个人每月的零花钱。” 温思暖咬着唇,有些茫然地皱起眉头。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但早料到她是这个反应,柔声解释道:“这个钥匙一共是四套,以前主要是你公公、丁姨和霍山在管理。从今天起,奶奶这套就交给你,以后你就代替奶奶,做家里的女掌柜。你是我们霍家第一位孙媳妇,这个也是给你的新婚礼物之一。你要收下,收下奶奶才会高兴。” 丁姨拿出钥匙的时候,所有人还抱着一丝幻想。 老太太话音落下,其他人就再也坐不住了。 霍厉义“噌”地站起来:“奶奶,这事儿我可不同意!” “是啊!妈,这个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这孩子才多大,怎么能让她管家呢?”霍南山按捺不住,跟着起身道。 第47章 嫌疑人就是…… 霍文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憎恶地看了一眼温思暖,毫不掩饰地对老太太道:“太奶奶,您是糊涂了吗?你要把整个霍家,都交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手里?” 一旦温思暖收下钥匙,不但有权决定家里的用度开支,还有权了解公司的经营状况。 意味着四分之一个霍家,都将掌管在她手里。 霍厉霆深眸中闪过一抹诧异,极细极快。 他淡扫温思暖一眼,并没有说话。 白雪如的心揪紧,面上却摆出深明大义的样子,亲昵地拉着老太太的手:“妈,您这么疼爱阿霆和儿媳妇,真是他们的福气。我这个做母亲,看着也替他们高兴。但南山说得对,儿媳妇年纪毕竟还小,又刚进门不久,对家里的环境也不熟悉,给账房钥匙这种事,没必要急在一时啊!她还在读书,又是医科生,既不懂管理也不懂账目,不如先让她学习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生怕老太太会反驳,她一口气说完,赶紧对霍南山使了个眼神。 霍南山立刻接腔道:“是啊,妈。再说两个孩子就快要办婚礼了,一定会很忙,怎么也等到婚礼办完再说吧?” 霍文昊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忿忿道:“就是。太奶奶,您这心可不能太偏了。给她钥匙,我坚决不同意。” 霍厉义深看温思暖好几眼,实在是忍无可忍:“奶奶,您不高兴我也要说了。你心疼阿霆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但弟妹的样子,我实在是忍不了。满脸青春痘,脑子也不够聪明,打扮还土里土气的,这样的人娶回来恶心阿霆一个人就够了。要是把家交给她,以后让她代表霍家出去,还不得丢死人?反正给她钥匙这事儿,我反对。” 霍厉仁没有说话,眼波微转,打量着温思暖。 霍老太太平静地转转脸,淡然道:“你们都说完了吗?” 她顿了顿,无人回应,才继续道:“我是看不见,但正因为我看不见,才能更用心地去感受。我能感觉到小暖的笑,感觉到她的忐忑,感觉到她比你们都真诚。你们就应该跟我一样,闭起眼睛来,好好想想自己说这些话,做这些事,是不是符合自己的身份?” 言落,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落向温思暖的方向,嘴角扬起温柔:“小暖,你愿意收下钥匙,替奶奶看着这个家吗?” “奶奶,我不知道。” 温思暖干脆地直言道:“家里的事都是阿霆做主,我什么都听他的。他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他让我往西我就往西。” 她憨笑着看向霍厉霆,眼里满是崇拜的光。 霍老太太沉声,假装愠怒道:“这件事,阿霆也做不了你的主。你不用听阿霆的,就听奶奶的,收下。” “可是,我真的不会啊!” 温思暖憋屈地挠挠头:“奶奶,我知道您是疼爱我,大家也是为我好。我什么也不懂,管起来真的会很吃力。到时候一心两用,学校的功课也学不好,家里也管不好。为了我自己,为了家里好,我不能拿这个钥匙啊!您想想,万一被我一时糊涂搞错什么,那公司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见她拒绝,霍厉义表情一松:“这还差不多,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温思暖没有理他,只是巴巴地望着老太太,希望她赶紧收回这个决定。 霍老太太脸上保持着从容地微笑:“没关系,这些问题,奶奶已经帮你解决了。” 随着老太太话音落下,丁姨拍了拍手。 大厅的门骤然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三十出头,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天庭饱满,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老夫人好!” 男人恭敬地朝着老太太鞠了一躬,转身向众人自我介绍道:“各位好,我叫张波,职业经理人。鲁耶大学荣誉毕业生,管理学和经济学双博士学位,入行十余年,履历还算过得去。” “张波?” 霍厉义呢喃着这个名字,忽然道:“你就是那个数学天才,财务管理大师张波?全球排名前三的职业经理人,最年轻的财经金牛奖得主博士张?” 张波微笑着点点头:“正是。承蒙业界前辈厚爱,都是虚名罢了。” 霍厉义倒吸了一口凉气:“奶奶,您请这么个可以以一当十的人回来,是要给公司高层换血吗?” “你想多了。” 霍老太太淡淡道:“我请张博士回来,既不管公司的账,也不管家里的账。他的工作,只是负责教小暖怎么样成为一个合格的管家婆。” 轻快的口吻,却像一座山落下,压得所有人都抬不起眉头。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微眯,没有说话。 霍南山烦躁地拿出烟,想起主宅不准抽烟,又悻悻放下:“妈,儿媳妇她自己都不愿意,您又何必赶鸭子上架?” “是啊!您这根本是花着能办一所学校的价钱,请了个家教,不但浪费,还没必要。”白雪如跟着附和。 霍厉义和霍文昊沉不住气,叽叽喳喳地抱怨起来。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里吵杂起来。 “够了,你们要说的,我都知道。” 霍老太太沉声,打断他们:“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但我再跟你们重申一次,我今天叫你们来,是通知你们,不是跟你们商量。” 她三令五申,摆明是要力挺温思暖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霍老太太就缓和语气,柔声向温思暖道:“小暖,别担心。以后张博士会手把手地教你,你尽管大胆放手去做,就算出错也没关系,我们霍家输得起!你记住,万事都有奶奶给你兜底。” 她说完,又继续向张波道:“张博士,我孙媳妇还在读书,麻烦你根据她的时间排课。最好是直接进账房,边管边学,理论结合实际,这样上手更快些。” 张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眼神笃定:“老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尽心教导三少奶奶,不会让您失望。” 温思暖连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奶奶,我学校好多功课,我每次都要很努力很努力很累很累,才能勉强合格。要是再学别的东西,恐怕考试就连60分都没有了。到时候,我不但自己丢脸,还会丢阿霆的脸,丢家里的脸……” 她明明说阿霆是文曲星转世,是霍家的希望,奶奶为什么要把这些事都给她呀? 温思暖又是内疚、又是担忧,小脸皱成苦瓜。 霍老太太很满意她谦虚的态度,笑着宽慰道:“没关系,不管是学校还是家里,不管发生任何事,都有奶奶给你兜底呢!” 不再给温思暖拒绝的机会,她直接向其他人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明知道说了也没用,霍厉义还是气鼓鼓地道:“奶奶,我真不知道您看上她什么?就她那模样,能嫁进我们霍家,已经祖上积了大德。您岂止是偏心,您是整颗心都长到她身上去了。” “就是。太奶奶,我们才是您的亲人,是跟您血脉相连的人,就算她跟三叔结婚,她也是姓温的。”霍文昊忿忿道。 白雪如眼睛一亮。 霍文昊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轻轻拽拽老太太的手,压低声音:“妈,您喜欢这个孙媳妇没问题,但温振东可是个老狐狸。他打的什么算盘,咱们现在还不知道,您就这么把家交给他女儿,实在是不妥啊!” 霍南山嗅到契机,也跟着道:“妈,反正小昊也刚进公司,您既然请了这么好的老师回来,不如就把这个学习的机会,给小昊吧!至于钥匙,还是您先留着。” 霍文昊心里一喜,果然还是二爷爷最疼自己。 白雪如脸色一冷,狠狠剜霍南山一眼。 她不想便宜温思暖,更不想便宜霍文昊! 丁姨捧钥匙捧到手酸,心里暗暗叹气。 老太太决定的事,什么时候是其他人可以左右的? 一个两个,心思都没用在正地方,还好意思说三少奶奶不够聪明! 呵! 霍老太太面无表情地听着,等到他们挨个说完,才向张波道:“张博士,事情就按我们说好的办。你坐了这么久飞机回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好。” 张波礼貌地朝着众人颔了颔首,才跟着管家霍山离开。 沙发上。 霍老太太拂开白雪如的手,平静开口:“小暖很好!你们不要以为我眼瞎,就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你们一直背着我叫她小傻子,觉得她又蠢又难看。” “可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她。” “她不是傻!她只是比你们任何人都实诚!” “管账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脑子有多灵活多聪明,而是要够诚实,能实事求是。” 霍老太太娓娓地说着,声音里透着疲惫和苍凉:“你们扪心自问,就在刚刚这几分钟、十几分钟里,你们各自转了多少心眼?” “你们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自己的私心、算计,这个家交给你们,我不放心。” “但小暖不同,她绝对不会阳奉阴违,跟我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 “或许在你们看来,她的智商不够。但她能吃苦,够努力。她考的每一个分数,读的每一所学校,都是她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 “她考上医学院,没留级没挂科,最算在最挑剔的老师眼里,她也是合格的学生。你们有什么资格说她傻?她一点都不傻,她只是性格单纯,没你们那么多花花肠子!” 霍老太太加重语气,严厉道:“以后,你们谁都不能再欺负她。谁再打她的主意,就是跟我作对!你们,听清楚了吗?” 有您这么护着,谁还敢招惹她? 众人心里默默腹诽着,纷纷点头答应:“听清楚了。” 只有霍厉霆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 霍老太太听出少了道声音,轻道:“阿霆,你怎么不说话?是默认奶奶的决定,还是有别的意见?” 霍厉霆正了正身体,平静道:“奶奶,既然您已经都安排好,只要小暖愿意,我没意见。” 霍老太太慈爱道:“小暖,现在大家都同意了,阿霆也同意了,你可不能再拒绝奶奶了。”温思暖被cue到,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老太太的话,给她带来太多的温暖和震撼。 她每听一句,心里的感动和内疚就深一层,只压得她眼圈里泛起淡淡水雾。 奶奶这么维护她,这么疼她,可她居然…… 事已至此,她只能努力完成奶奶的心愿,不辜负奶奶的期望。 念及此,温思暖讪讪地扯扯嘴角,瓮声瓮气道:“恩,我都听阿霆的安排。既然他同意,我那就努力努力再努力,争取不让奶奶、爸妈,还有在座的各位失望。” 她站起身,接过丁姨手里的钥匙,郑重地朝着大家点头,以示保证。 霍文昊懒散地靠着沙发椅背,憎恶地冷哼一声。 他现在已经没了零花钱,要是真让小贱人拿到管家权,他以后只怕都别想再有零花钱。 到时候,他可就什么都没了! 想到这里,霍文昊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白雪如掐着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珠宝、补品、账房钥匙…… 她嫁进霍家,想了一辈子都没得到的东西,现在居然轻轻松松就全落在温思暖手里,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可老太太正在兴头上,她只能咬着牙忍耐,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霍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接下来,我向大家宣布第三件事……” 她说着,忽然声音一顿,整个人怔住。 众人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老太太再开口,困惑地互相看了看。 最后还是霍南山率先探问道:“妈,第三件事是什么事啊?” 霍老太太皱眉,困惑道:“我忘了。” 她转向丁姨的方向:“丁姨,你记得吗?” 丁姨连忙摇摇头:“老夫人,第三件事,您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啊!” “是吗?” 霍老太太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明明决定宣布三件事的,怎么就忘了呢?” 众人不明所以,全都疑惑地看着老太太。 好奇她想说什么,又担心她再丢出个爆炸性决定。 片刻,霍老太太笑起来:“算了。忘了就先定下这两件事,第三件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们。” 不用再听炸雷似的消息,众人松口气,都跟着笑起来。 “奶奶,既然您的事想不起来,那我就补充一件事。” 霍厉霆忽然开口。 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霍厉仁桃花眼微眯,开口,声音温润:“阿霆,是不是调查凶手的事,有眉目了?” “不是眉目,是结果。” 冷沉笃定的语气,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霍文昊下意识扫了温思暖一眼。 这女人,比毒蛇还毒,肯定是她! 霍文昊痞痞地挑眉,勾唇嗤笑道:“看来,三叔这是要大义灭亲了呀!” 蛇坑可以不要,但敢在霍家动手脚的人,一定要揪出来。 霍老太太撑起疲惫的身体,沉声道:“阿霆,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厉霆拍了拍手。 房门打开,白宇带着几名警.察和陆浩然的科研团队,鱼贯走了进来。 丁姨低头,小声向老太太介绍:“老夫人,警.察局廖局带队,还有陆浩然陆总的科研团队。” “老夫人,好久不见了。”廖局开口,声音铿锵洪亮。 霍老太太客气地点点头:“廖局好,辛苦各位了。” “不辛苦,都是分内事。” 廖局说完,直接进入主题:“老夫人,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调查情况,结合陆专家团队的化验结果,我们确定霍家三少奶奶中的毒跟毒死府上蛇坑里蛇的是同一种毒药。我们对现场环境和附近脚印进行排查搜索,以及对所有可能参与这件事的人进行了详细的对比,现在已经锁定并且确认下毒的嫌疑人……” 廖局目光严肃地扫视过所有人,最终犀利地落在霍文昊身上:“犯罪嫌疑人,就是这位霍文昊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诧异地落在霍文昊身上。 霍文昊又震惊又愤怒地瞪向廖局:“你胡说,怎么可能是我?我没做过!” 廖局没有说话,只是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位警.察快步朝霍文昊走过去。 银色的手铐,在灯光下,泛着冷冷的寒意。 霍文昊猛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抓起抱枕就往警.察身上扔:“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抱枕砸在警.察的身上,警.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里只有嫌疑人。 霍文昊怔了怔,转身就往老太太身边跑:“太奶奶,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您知道的,吃喝玩乐我在行,下毒的事情,我是万万不会做的。您就是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对那些看家护院的蛇祖宗动手啊!太奶奶,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他抱住老太太胳臂,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三叔,一定是三叔!是他为了包庇三婶,故意嫁祸给我的。太奶奶,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眼见两位警.察不为所动,径直往老太太身边抓人。 霍南山赶紧伸手拦住,焦急道:“慢着慢着。廖局,你们是不是哪儿搞错了?凶手不可能是小昊!他还是个孩子,一贯是最胆小听话的,不可能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爸,您别着急。” 霍厉仁安抚了霍南山一句,向廖局道:“警.察办案将就的是证据。廖局,麻烦你把具体的情况,跟大家说说。” 前半句是敲打,后半句是所有人的疑问。 “好。”廖局点点头,打开手里的文件夹,拿出一份鉴定报告展示给众人:“这份是市三院和陆先生团队联合出具的鉴定报告,证明霍家蛇坑里的蛇和霍家三少奶奶中的是同一种名为t150的新型剧毒。” 丁姨小声地将报告上的内容,陈述给老太太。 展示完,廖局接着拿出第二份证据:“这份搜查结果详细写明,我们在霍文昊先生的房间、车上,还有他女朋友温如玉小姐的包里,以及他在外面的公寓,都找到剧毒t150的成分。” 彩色打印的文件上,不但又文字内容,还附带了发现毒药成分的具体位置。 有图有真相。 廖局没有给众人提问的机会,直接拿出第三份证据:“这是霍文昊先生的通话记录和行车记录内容,我们发现他最近跟一伙有背景人士来往密切。我们通过人脸识别系统再三甄别,发现就在三少奶奶出事那天,这伙人伪装成垃圾清运工混进了学校。我们结合情况分析,怀疑三少奶奶中毒的地点是学校洗手间。经过严密勘查和仔细搜索,我们果然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找到了微量禁品残留。” 大量的照片和对比图,形成体系完整的证据链,基本等于将整个有预谋、有组织地买凶杀人事件完整的在所有人面前做了个电影回放。 大厅里的气氛,跌至冰点。 众人吃惊地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开口。 霍文昊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廖局手中的证据。 那些毒药,他根本见都没见过,而且去学校的时候,他明明避开了监控,怎么可能会被拍到? “小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霍南山开口,愤怒的语气里透着浓浓失望。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霍文昊仓皇地摇着头,“噗通”跪在老太太脚下。 “二爷爷、太奶奶,你们相信我,真的不是我。那个什么t什么0的毒药,我连听都没听过,更没有见过。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是我下的毒,你们相信我。”他抱着老太太大腿,急得快哭出来。 霍老太太任由他摇晃着身体,一句话都没说,面上的皱纹爬满疲惫和失望。 霍南山跌坐进沙发里,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气。 白雪如心情复杂地看看温思暖,又看看霍南山。 这丫头,毒蛇都毒死了她还没死,到底是多硬的命! 哼,老公啊老公,你一贯心疼这个侄子多过心疼儿子。 这次证据确凿,看你还怎么护着他! 霍厉仁默默将其他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转头对温思暖柔声道:“弟妹,你还记得你中毒那天,具体发生什么事吗?” 温思暖点点头,怯怯地往霍厉霆轮椅后靠了靠:“阿霆,我可以说吗?” 她咬着嘴唇,满脸都是心有余悸的后怕。 霍厉霆闭了闭眼,温声道:“没事,你实话实说。” 第48章 中了三叔的圈套 感觉到鼓励,温思暖的表情稍微缓和。 “那天,我去洗手间。等我起身的时候,发现厕所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我好害怕,就大声地喊,可根本就没人理我。后来……后来就有人从隔间上面洒了很多粉末进来。” 说到这里,她害怕地绞着手指,声音不自觉地变小:“我好害怕,我觉得头好晕,就靠着隔板边休息边敲门。我一直不停地敲门敲门,后来终于有人帮我开了门。我晕乎乎地回了教室,没过多久就开始呕吐。再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她眉眼低垂,瑟缩身体蹲下来,紧靠着霍厉霆的身体。 任谁都能感觉到一个小女孩面对危险的无助和害怕,所以才会连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发抖。 “真可怜。”霍厉义啧啧地摇摇头,脸上流露出难得的同情。 霍厉霆眸光沉了沉,抬手轻轻拢了拢温思暖颤抖的肩:“都过去了。不管是警.察还是霍家,都不会饶过伤害你的凶手。” 他侧眸,看向霍文昊,冰冷的目光锋利如手术刀,寒气逼人。 霍文昊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将老太太大腿抱得更紧:“太奶奶,救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 “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 霍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生气地抽回腿,甩开他的手:“霍家家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诚实。从小,我就教育你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现在当着警.察同志的面,这么多证据摆在面前,你还想狡辩?小昊,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霍文昊欲哭无泪,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是的,太奶奶,我这次真的没撒谎啊!” 他转头瞪向温思暖,目眦欲裂:“是她,是温思暖这个贱人!她不但人长得丑,还心肠歹毒。她就是个狐狸精转世,不但蛊惑了三叔,还骗了你们。她根本就不傻,她只是一直在装傻,这些都是她的计划,她的目的就是要陷害我,除掉我!太奶奶,二爷爷,大叔叔,你们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她就是个妖孽,是个十恶不赦的骗子!” 他祈求地一个个看过那些曾经最疼爱他的人,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失望和无奈。 霍文昊愤怒地爬起来,歇斯底里地指着温思暖:“她不傻!一定都不傻!她害了如玉好几次。上次在蛇坑,她亲口承认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女孩蹲在地上,扬起因为害怕而苍白的小脸。 她咬着嘴唇,眼圈泛红,竭力忍住哭腔:“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拿我的短处来攻击我?我跟你无冤无仇,我甚至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一定要三番几次置我于死地?” 她闭了闭眼,眼泪顺着稚嫩地脸庞落下:“你不用反复用我的智商取笑我。我自己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可不够聪明的人,难道就不配努力活着了吗?” 她低下头,心疼地抱紧自己,哽咽道:“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呜呜呜……” 一声“真的已经尽力了”饱含着太多竭尽所能而求不得的心酸,瞬间打到所有人心里。 一个蜷缩着身体蹲着,瑟瑟发抖; 一个凶神恶煞地站着,咄咄逼人。 不管是形式是气势,霍文昊对温思暖,都形成绝对碾压。 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地大厅里散开,落在每个人的耳蜗里。 霍厉霆呼吸一紧,眉峰蹙起。 他怔了一下,抽出西装上袋中的手帕,递到女孩面前:“别哭,不值得。” 低沉磁性的嗓音,透着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柔和。 霍厉仁的眉头极轻微地挑了挑,只一瞬又恢复如常。 “谢谢。” 温思暖吸了吸鼻子,接下,难过地捂住脸。 深蓝色的手巾,带着属于他的温暖和干燥。 温思暖心里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他这么好的人,值得拥有更好更幸福的人生。 冰凉的指尖划过掌心,霍厉霆感觉自己的心颤了颤。 但那种感觉太快,快得来不及抓住,已经消失。 温思暖擦干眼泪,再抬头时,脸上是憨厚地傻笑:“阿霆,你的手帕好香呀。” 不等霍厉霆回答,她又捧着手帕嗅了嗅:“这个味道真好闻,有薄荷的味道。” 泪水沁润过的双眸盈着欢喜,像个得了糖的孩子,纯真无邪。 霍文昊一看温思暖那个样子,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蹭蹭往脑子里冲:“小贱人,又开始演了是不是?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太奶奶,你们别相信她,她都是装的!她就是故意扮可怜,博同情,她就是个戏精!” 没有人理会他的咆哮,大家看着温思暖,只觉得蠢萌可怜。 连最讨厌温思暖的霍厉义都忍不住道:“小昊,算了。” “算了,怎么算,你告诉我怎么算!现在被人栽赃陷害的是我!” 霍文昊像头发怒的狮子,疾步朝温思暖冲过去:“我今天就是撕烂她的脸,扒了她的皮,让你们看看她龌龊外表下藏的是颗多肮脏歹毒的心。” 这是要当众行凶? 白宇眸色一凛,连忙上前两步,挡在温思暖和霍厉霆前面。 先前那两个准备抓霍文昊的警.察也飞快上前阻拦,再次拿出雪亮的手铐。 “我没做过,我根本就没做过!” 霍文昊嘶吼着,用力地推开警.察和白宇。 温思暖躲在霍厉霆身边,害怕地抓着霍厉霆的裤管,看向霍文昊时,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轻蔑。 霍文昊看得清楚,瞬间炸了。 “温思暖,今天不是你死,我就是我亡!” 他死死盯着温思暖,眼里快恨出血来。 警.察见状,立刻就要给霍文昊上手铐。 霍南山皱眉,几步过去,拉过霍文昊,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响亮的耳光声落下,客厅里的混乱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怔地看着霍南山和霍文昊。 霍文昊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霍南山:“您……您打我?二爷爷,您今天,今天居然为了个外人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为了谁?”霍南山语气严厉,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心疼。 霍文昊怔了一下,“哇”地大哭起来:“我原本以为除了太奶奶,您就是这个家最疼我的人,可您居然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二爷爷,您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个女人就是祸害、是妖精,她才进门几天,就搞出这么多事,她摆明是想拆散我们这个家啊!” 霍南山脸色一沉。 的确,所有事都是温思暖进门之后才发生的。 而且,二十多年来,他从没见过霍文昊哭得像现在这么伤心这么委屈。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巡捕在场…… 霍南山略一沉吟,便拧眉呵斥道:“小昊,那些蛇死了就死了,你太奶奶也说那些东西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你想恶作剧作弄你三婶,结果不知轻重弄出这么多事,你觉得丢脸不想承认,才找这么多借口,是不是?” 他似有所指地朝着警.察瞟了瞟:“二爷爷时常教育你,做人一定要诚实。二爷爷再给你个机会,你好好坦白,到底是不是调皮?” 霍文昊怔了怔,忽然就明白过来,忙不迭地低下头:“二爷爷,果然还是您最了解我,什么都瞒不过您。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跟三婶开个玩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这是要把刑事案件变成家庭闹剧? 温思暖眸子转了转,正要开口,就见霍厉霆“啪”地一巴掌拍在轮椅扶手上。 “爸,您这是要当着警.察和这么多铁证前,公然包庇他?” 男人抬起眸子,深邃的瞳孔如两个森冷的漩涡,丝丝地冒着寒意。 低沉的嗓音,不怒自威:“他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罪名是下毒谋杀!不是在酒吧酗酒闹事打架斗殴!” 霍南山被那双清冷的眸子摄住,表情一僵。 就算是再显赫的名门望族,那也决不允许枉顾国法。 霍文昊眼看着希望破灭,立刻又炸毛道:“三叔,你是冷血动物吗?我可是你的亲侄子,你是被这个妖精的妖术迷住了吗?连血脉亲情都不顾了……” “够了。” 霍老太太一拍身旁地茶几,巨大的声音震得霍文昊瞬间噤声。 其他人表情也跟着颤了颤。 “逆子,跪下!” 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清楚她说的是谁。 霍文昊膝盖一软,“噗通”跪了下去。 他双手高举,捏住耳朵,蹭着古朴的地毯,一路跪行到老太太脚边,哽咽道:“太奶奶……” 委屈的撒娇声,绵里藏针,直戳在老太太心上。 从前,无论霍文昊犯了什么错误,都是这一招。 霍老太太闭了闭眼,硬起心肠:“小昊,太奶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老实说,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毒?” “太奶奶,真的不是我啊!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毒!” 怕老太太不信,霍文昊胡乱地摸了摸泪,竖起三根手指,郑重道:“太奶奶,我可以对天发誓,要真是我下毒,我就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霍南山见状,连忙道:“呸呸呸,童言无忌。” 他转向老太太,附和着解释:“妈,您看小昊都敢发这么毒的誓了,这中间,肯定是有误会,不如……” “你说不是你做的,那你那天为什么去学校?和你见面的那些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女洗手间?” 霍厉霆打断霍南山的话,语气哆哆。 霍文昊心一慌,扭头狠睨他一眼:“是,我是见过那些人。但我只是让他们带了十几条毒蛇进去,吓吓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下过毒。” “文昊少爷,你说话要讲证据。十几条毒蛇,蛇呢?”白宇措辞恭敬,语气冰冷。 “我怎么知道?” 霍文昊想起来就生气:“那些蛇全都不见了。肯定是被这个妖孽收了。那么多毒蛇都咬不死她,她比毒蛇还毒啊!你们一个个护着她,小心哪天都被她毒死!” “你给我闭嘴。”霍老太太冷声呵斥道。 再转向温思暖的方向时,她语气自然地放柔几分:“小暖,你告诉奶奶,是不是这样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温思暖缩着身子,怯怯地摇摇头:“奶奶,自从那晚被绑到蛇坑之后,我经常都做噩梦,梦到好多好多的毒蛇把我咬死了。但是那天在学校,我真的没有看到蛇。” “你胡说!贱人,你撒谎害我,一定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霍文昊没忍住,又从地上窜起来,要打温思暖。 霍南山赶紧将他按住。 霍厉霆冷笑一声,幽幽道:“你确定你放的是十几条毒蛇去咬她,而不是直接下毒?” “当然。”霍文昊脖子一梗,狠狠咬牙。 霍厉仁桃花眼里的温润一沉,无奈地闭上眼。 这个傻孩子,又中了他三叔的圈套了。 霍厉霆深看霍文昊两眼,薄唇微抿,忽然淡淡地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瞬间明白过来。 白宇夸张地一拍脑门:“哦,文昊少爷,您亲口承认买凶,想用毒蛇咬死三少奶奶了。各位警.察同志,你们都亲耳听到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连犯罪嫌疑人都供词都有了,你们是不是可以抓人了?” 廖局一个眼神,所有的警.察都朝霍文昊围了过去。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霍文昊懵逼地瞪大眼睛。 这个死残废,居然又阴他! 眼看着警.察步步逼近,霍文昊急忙跪下,紧紧抱住老太太大腿:“太奶奶救我,这一切都是三叔和那个妖精的诡计,他们一唱一和,使他们故意算计我的。” 霍老太太靠坐在沙发里,眉目清冷,不动如山。 “二爷爷、二爷爷,您救救我……” 霍文昊话没说话,就被两个巡捕按住,强行戴上手铐。 霍南山不忍地撇过头,满脸心痛。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长成了这样? 尘埃落定。 廖局客气地告辞,带着警.察和霍文昊离开。 霍文昊的挣扎和咆哮,直到走出很远,才彻底消失。 大厅里,寂静的空气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好一会儿,霍南山才轻声宽慰老太太,道:“妈,您别太生气,小心身体。小昊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误入歧途。孩子还小,我们还有机会,可以慢慢教。” “呵,慢慢教?” 霍老太太冷笑一声:“罢了。他那个贪玩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的确是时候让人好好管管了。既然你舍不得管,那就让他进去,让别人替我们好好管管。” 霍南山眉头拧紧:“妈,您的意思,是这件事就任由他被判刑也不管了?” 霍老太太声音一沉:“南山,小昊变成这个今天这个样子,你的溺爱有很大一部分责任。你记住,你大哥的死与你无关。你别再因为内疚而溺爱小昊,你这样,会害了他的。” “我……” 霍南山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霍老太太闭着眼睛,依靠着沙发,没有再说话。 空气,仿佛又静止下来。 霍南山不甘心,朝着霍厉仁使了个眼色。 霍厉仁犹豫片刻,闻声开口道:“阿霆,你打算怎么处置文昊?” 霍厉霆目光平静,语气冷淡:“大哥,既然已经把他交给巡捕,这这件事就不是单纯的家务事。就算是家务事,也轮不到我做主。” 霍厉仁眼角余光,飞快扫了温思暖一眼,声音越发温润:“阿霆,我没有别的意思。但小昊始终是我们温家的曾长孙。如果他因为蓄意谋杀被判刑坐牢,势必会引起舆论轰动,到时候霍氏的股票、乃是整个霍家的声誉,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这件事,的确是小昊做的很过分。但现在弟妹已经痊愈,也没有留下后遗症。不如,就再考虑考虑,毕竟霍氏和霍家走到今天的位置,来之不易啊!” 不等霍厉霆开口,陆浩然忽然站了出来。 他礼貌地朝着霍厉仁点了点头,才道:“大少,您可能对t150还不是很了解。能把千余条剧毒的蛇同时毒死,突破基因和体质差异,绝对是毒王之王。三少奶奶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虽然目前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没有人敢保证她不会留下后遗症。毕竟这种毒药,至今在全球范围内,都没有研制成功的解毒剂。” 他目光幽幽地扫过温思暖:“你们现在看着三少奶奶还活蹦乱跳,但说不定今晚她一觉闭上眼,明天就可能醒不过来了。” 霍厉仁一愣。 温思暖害怕地抓住霍厉霆的轮椅扶手。 霍老太太按住胸口,剧烈地呛咳起来。 丁姨吓得连忙拍背给老太太顺气,几个佣人又是端水又是拿药。 霍厉霆凌厉的眼风睨过陆浩然:“陆浩然,不准胡说八道!” 陆浩然悻悻地撇了撇嘴,朝着老太太恭敬地鞠了一躬:“抱歉,老夫人,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的团队研究毒药很多年,之前遇到过不少这种中毒后没有表面症状,一段时间后突然毒发的病例。当然,也有很多相反的病例,比如有些人本身身体不好,中毒后反而变好;还有些长得丑的,因为中毒变漂亮,还有从傻变聪明的……但是,他们最后都可能因为毒素在身体里的彻底爆发而暴毙。” 温思暖倒吸一口凉气,缩着身体躲到霍厉霆地轮椅后面。 老夫人喝了水,也没能把气咽下去,轻斥道:“胡说,我们小暖福大命大,绝对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可能。” “老夫人,那可不一定。在这方面,我才是……” “你闭嘴!”陆浩然刚开口,就被霍厉霆冷声打断:“带着你的人,滚!立刻!” “咦,我……要是不走呢?” 陆浩然瞪了瞪眼珠,对上男人冷冽地眸子,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改口道:“我走,我马上走,麻溜地走。” “哼,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陆浩然委屈巴巴地絮叨着,带着团队的专家,很快消失在大门口。 大厅里,彻底只剩下霍家人。 霍厉霆这才转眸向霍厉仁,冷冷道:“大哥,你是不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发生过的事情,怎么能当成没发生呢?”霍厉仁温润地眉眼凝着歉意和担忧:“我不是要替小昊开脱,他做错事,应该受到惩罚。但作为霍家人,首先要考虑的,是霍家的整体利益。弟妹是受了很多委屈,但如今奶奶也给了她很多补偿。如果真的不幸被陆浩然说中,弟妹出现什么后遗症,我们再惩罚小昊也来得及,是不是?” “我建议,我们暂时先内部消化这件事。只要是不公开,不影响到公司和家族的整理利益,你们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再商量。” 霍南山频频点头,急切地附和道:“恩,阿仁说的很有道理。这件事本来就是家庭内部矛盾,实在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妈,您是一家之主,也是公司的最高决策人,还是由您赶紧拿个主意吧?” “我又不是受害人,我拿什么主意?”霍老太太没好气地反问道。 霍南山被噎住,无奈噤声。 霍老太太这才向温思暖,慈爱道:“小暖,这件事你是最大的受害者,还是你来拿主意。如果你想把小昊全权交给警方,那就交给警方。你要是愿意内部解决,你想怎么解决,也提出来。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奶奶都支持你。” “我、我……” 温思暖低低地嗫嚅着,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 霍厉霆侧头看她,温声鼓励:“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别怕。” 温思暖点点头,边想边认真道:“其实,我现在真的没事了。嗓子也快好了。霍文昊虽然年纪比我大,但毕竟是霍家的晚辈,可能他只是跟我一样,小孩子心性,下手没轻没重,又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惩罚他是应该的,但整件事跟霍家没有关系,跟公司也没有关系。如果因为这件事连累公司和整个霍家,那我真就成了他嘴里的祸害、妖精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眼里又氤氲起水雾。 任谁都看得出,她是想起霍文昊那些扎心的话,又委屈难过了。 霍老太太听着,心口又是一阵钝痛。 她按着心口,柔声道:“好孩子,没关系。你别考虑公司啊家族啊,这点小风小雨,我们霍家还经得起。你大胆地告诉奶奶,你想怎么解气?” 第49章 她真是个人精 “呃……” 温思暖又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其实,我都没有生气,所以完全不存在解不解气的问题。” 霍南山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迫不及待插话道:“果然是个体贴的好孩子。你不生气就好,不生气不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温思暖为难地低头,看着还缠着纱布的手指,心有余悸:“可我还是害怕啊!我怕小昊会再伤害我。如果以后大家还在一个园子里生活,我真的不知道他还会想出什么吓人的办法来对付我。” 霍南山皱眉,不耐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南山!” 老太太听出了儿子语气里的不爽,打断他:“你这样对小暖说话,会吓着她的。” 霍南山捏紧了拳头:“知道了妈。” 温思暖看向老太太,水眸晶亮,嘴角漾出一抹纯真地笑:“不如这样,我就做件好事,不公开这件事,只让他在巡捕局关几天。他好好的接受教育,吸取这个教训。等他出来之后,奶奶您就把他嫁到温家去吧!他跟如玉的感情本来就很好,两个人的关系也已经对外公布。妹妹跟我说过好几次,想早点跟小昊结婚呐。不如就让小昊嫁过去,既成全了这段美好姻缘,小昊也不用再住在家里,我也就不用再害怕了!” 把小昊“嫁”到温家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霍南山面色铁青,立刻严厉道:“不行。我们霍家的男人,怎么能去给别人当上门女婿?那比坐牢更丢脸!” 他的声音很大,语速极快。 温思暖的笑僵在脸上,低头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爸,您别生气,我就是随便说说。您要是觉得不好,就当我没说。我人不聪明,见识也少,那这件事,还是奶奶做主吧!” 说完,她就躲到霍厉霆身后,耷拉下脑袋。 霍南山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缓和语气解释:“小昊是我们霍家的曾长孙,给别人当上门女婿,实在是不妥。” “哈,想不到陆浩然说的是真的。中毒以后,弟妹好像真的变聪明了。” 霍厉义笑起来,好奇地看向温思暖:“弟妹,这一招,可比公开小昊下毒害你,更让他丢脸。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等温思暖回答,他又啧啧道:“哎,你说你会不会不但变聪明,跟着这张猪扒脸也会好起来,变成个大美女?那我们阿霆,就算是苦尽甘来了。” “咳。”霍厉仁捂着嘴,轻轻呛咳了一声:“阿义,别打岔,正事要紧。” 我这说的不是正事吗? 阿霆的终生幸福难道不是正事? 霍厉义心里忿忿,但也没有反驳,依言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温思暖茫然地抬起头,看看霍厉义又看看霍南山:“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嫁人这样的喜事会是丢脸的坏事?女人可以嫁给男人,为什么男人不可以嫁给女人?难道不是男女平等的么?” “现在是提倡男女平等,但这条不适用在婚嫁上。”霍南山不耐烦地解释道:“总之,这件事,不行。” “哦!” 温思暖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一副十分好学的样子,道:“那我大概明白了。就是在你们的观念里,男人还是比女人更尊贵的。对不起啊,爸,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 她挠挠头,虚心求教道:“爸,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结婚之后单独在外面住的夫妻,算谁嫁给谁呢?” 霍南山被噎住。 现在的确很多这样的年轻人,但那些人怎么能跟霍家这种规矩森严的名门望族一样? 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有什么好解释? 霍南山不说话,温思暖就睁着清凌凌地眸子看他,满眼都是好奇和谦虚。 心里却暗暗腹诽:“作为亲生父亲,不疼自己的儿子疼侄子,是什么破道理?” 霍南山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发火。 霍老太太叹气,开口道:“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还生活在古代吗?观念这么保守?现在的年轻男女,只要感情深厚,谁娶谁嫁又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小暖这个主意很好,一举多得,既不会影响公司的声誉,说不定还能按照你们年轻人的说法,炒一波热度。阿霆,你觉得呢?” 霍南山紧张地看向霍厉霆:“阿霆,小昊毕竟是你亲侄子。” 白雪如的眸子转了转,心里狐疑:“老太太今晚每一个决定都清楚问到阿霆的意见,到底是因为温思暖说她什么都听阿霆的,还是老太太有别的打算?” 不管老太太是重视那丫头,还是重视阿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阿霆都是好事。 只是,以后要把那丫头盯紧些,千万不能让她爬上阿霆的床! 霍厉霆面色如常,淡然道:“爸、奶奶,小暖才是受害人,既然她想放过小昊,我也没有意见。这件事,按她的意思办就是。” 霍南山脸色一黑,刚要发作,就听老太太朗声道:“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南山,小昊嫁到温家的事,就由你来办。都是霍家的子孙,一定要办得风光漂亮。” “都入赘了,能风光漂亮到哪里去?” 霍南山眉头蹙成“川”字。 但这话,他到底没当老太太的面说。 毕竟这件事交到他手里,比交到别人手里,操作空间大得多。 他喏喏地点点头:“好。” 霍老太太站起身:“事情定下来,以后谁也不许再有异议,都散了吧!” 丁姨连忙上前,扶着老太太上楼。 众人见状,也各自起身离开。 霍南山夫妻走在最后。 霍南山满脑子都是霍文昊入赘温家的事情,走得格外缓慢。 白雪如看着温思暖推着轮椅,乖巧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丫头,好像真没那么傻了。 一旦霍文昊真的入赘温家,那可就只能算半个霍家人。将来分霍家的财产,就算有人要偏袒,那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这么狠的主意,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眼前这个小傻子,如果她真是个人精。 那有些事,就不能再等了…… …… 主宅二楼,老太太卧室。 丁姨关上房门,温声宽慰道:“老夫人,文昊少爷的事,您也别太生气。他虽然是做得过分了些,但好在三少奶奶没事,对家里也没造成什么负面影响。您放宽心,别伤着自己的身体。” “我根本就没生气。” 霍老太太脱掉身上的外套递给丁姨,脸上的愁云舒展开:“要不是他从小没有亲生父母爷爷奶奶的疼爱,我也不会纵容南山溺爱他这么多年。如今正好,让他好好受受管教。二十好几的人,是时候该收收心了。” 丁姨松口气,边挂衣服边道:“您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说不定经过这件事,文昊少爷的性子就变好了。” “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霍老太太叹了一句,又愉悦地笑起来:“倒是小暖今晚的表现,真是让我满意,大方得体又不失聪慧。我就知道,这个我用心去感受的姑娘,绝对不会错的。” 丁姨扶着她坐下,抿着嘴调侃道:“老夫人,您确定不是因为大师的话吗?”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嗔她一眼:“大师的话,自然是该信的。但如果大师告诉我,我们霍家未来的希望是小昊和阿义,你觉得我还会这样吗?我就算是信,那也是要再观察观察再做决定。” 老夫人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心里比谁都明亮,谁也别想骗过她! 丁姨想着,彻底放心下来,笑眯眯道:“那要是大师说的是大少爷呢?您是直接相信,还是再观察观察?” 霍老太太正要回答,丁姨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急促的铃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丁姨一看来电号码,立刻紧张道:“老夫人,是中间人,您稍等。” 整个电话接通到结束不到三十秒,丁姨高兴得眼圈泛红:“老夫人,大喜啊!中间人说已经替我们找到神医黑阎罗。而且神医也答应替我们三少爷看病了。” 霍老太太交握着双手,脸上的皱纹都焕发出光彩:“好,太好了。神医说什么时候过来诊治?或者,我们到哪里去见了吗?” “他们那边确定好神医的行程,会尽快通知我们时间地点。这回,三少爷一定会好起来的。”丁姨开心道。 “是啊!”霍老太太笑着,忽然一拍沙发扶手:“哎,瞧我这记性,我想起刚才忘了什么事了。今晚要宣布的第三件事,就是让阿霆停药。大师说,是药三分毒,让阿霆不准再喝了。” 丁姨脸色一变:“糟糕,今晚就是三少爷服药的时间。” “那你赶快打电话通知他们。从今天开始,阿霆不用再喝任何药,直到我另行通知。”霍老太太沉声吩咐。 “是。” 丁姨应声,立刻拨通白宇电话,将老太太地指示清楚传达下去。 挂断电话,丁姨恭敬汇报道:“老夫人,都办妥了。” 霍老太太欣慰地点点头:“很好,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伸出手:“来,扶我去给老头子上柱香,让他也高兴高兴。” “是。” 丁姨跟着笑起来,扶着老太太,一步步往佛堂走。 …… 南苑别墅。 霍厉仁回到房间,刚摘下领带,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扫了眼上面的未知号码,迅速接起。 电话那边,变声器改过的声音,低沉沙哑:“老太太刚刚通知,从今天起,三少爷之前的药全部停掉,直到另行通知。”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老太太这是觉察了什么? 他温润的眸中闪过一抹阴鸷,沉声道:“照办。最近都别再轻举妄动。这么长时间的药喝下来,阿霆的情况应该也已经稳定,翻不出什么花样了。至于小昊,他这次彻底把自己玩脱了,以后肯定也没机会了。” “恭喜恭喜,一下子解决掉两个对手,二少爷又不成气候。大少爷,很快整个霍家,就都是您的了。”沙哑声音恭维道。 “不,现在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是时候。” 霍厉仁睁开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满是痘印和憨笑的脸:“好好查查温思暖。那个女人,看起来蠢钝如猪,但我总觉她得不简单。” “明白。” 沙哑声音得到指示,很快挂了电话。 …… 西苑别墅。 走出电梯,霍厉霆的轮椅就停了下来。 “你先回房休息,我再去书房看会书。”他看向温思暖,眸光淡淡。 “哦。”温思暖乖巧地点点头,走出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道:“你也不要看太晚哟,早睡早起才能身体倍儿棒。” “恩。”男人耐心地点点头。 温思暖小脸上立刻扬起笑意,蹦蹦跳跳地进了卧室。 房门关上,男人的面容沉下。 白宇推着轮椅,加快步伐。 书房内。 看着门严丝合缝地关上,霍厉霆才冷声道:“好端端的,奶奶为什么会突然通知把药全部停掉?” 白宇摇摇头:“属下也不清楚。丁姨打电话来,只这么交代了这么一句。属下猜测,可能是跟老夫人这两天住在庙里有关。她回来之后,感觉态度跟之前完全不一样,尤其是对三少奶奶。亲奶奶对亲孙女,也就不过如此了。” 霍厉霆靠着轮椅,眉头缓缓蹙起:“突然断药,势必会引起下毒人的怀疑,蛰伏这么久,打草惊蛇不好。你去查查,看奶奶去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见过哪些人,说过什么话,都要清楚仔细。” “是。” 白宇恭敬地应下,顿了顿又道:“三少,不管怎么说,属下觉得这对您的身体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他眼底闪过心疼:“这些年,您不断的服药、催吐,虽然毒素没有在您的身体里大量累积,但始终不能做到百分之百。尤其催吐对您的肠胃、食道乃至咽喉都产生不同程度的损伤,才会导致您一直都只能清淡饮食……” “住口。” 霍厉霆低声喝止,打断白宇的话:“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如果这些年,不是靠这样维持,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是。”白宇内疚地低头,暗暗攥紧拳头:“都是属下无能。虽然一直有派人盯着那个佣人,可对方实在太狡猾。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查不到她到底是怎么跟幕后老板联系。对不起,三少!” “无妨。你继续派人好好盯着,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霍厉霆缓和语气:“只是奶奶突然打断他们的计划,他们肯定会想别的办法继续对付我。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不能再让人钻了空子。” 白宇绷直身体,郑重道:“是,属下明白。” …… 霍厉霆回到卧室,已经是深夜。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温思暖正靠着床头看书。 她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橘黄色的卡通睡衣被灯光一照,整个人健康又温暖。 看到男人,温思暖脸上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阿霆,你回来啦!” “恩。你怎么还没睡?”霍厉霆淡淡应声,深眸中染上一抹微不可察的暖意。 温思暖翻身下床,指着桌上的东西,道:“因为这些呀!先前佣人拿上来的,说都是奶奶送的礼物。” 她四处看看,压低声音:“奶奶送的东西,肯定很贵,我不知道放在哪里安全,所以就想问问你,我们家里有保险柜吗?” 她的样子有点鬼祟,谨慎又莫名喜感。 霍厉霆嘴角微勾:“你跟我来。” 他驱动轮椅,进入卧室里的步入式衣帽间,停在一个大衣柜前。 他打开门,拧动墙上的挂钩。 极轻微地响动后,柜子后面的木板升上去,露出一个巨大的银色保险柜。 温思暖跟在他侧后,眸子“唰”地亮起:“哇,好大,好漂亮。阿霆,你家的高科技真多。” 她欢快地小跑出来,把东西全抱进去。 看到保险柜的门还关着,她怔了一怔:“阿霆,你快帮我把门打开呀!” 霍厉霆看着那扇门,岿然不动:“我告诉你密码,你自己进去开。” 温思暖疑惑地瞪大眼:“你这么信任我,不怕我以后趁你不在,偷偷拿你的东西么?” “你要是对里面的东西感兴趣,随便拿。”霍厉霆语气淡淡,深谙的眸子看出不半点情绪。 温思暖兴奋地想要搓搓小手手,可双手被东西占满,只能嘿嘿傻笑:“这么大个保险柜,肯定有很多好东西。” 霍厉霆没接她的话,只淡淡道:“960608。” 这个号码,怎么像是有点熟呢? 温思暖想了想,没想起来,索性直接抱着东西过去开门。 “9……6……0……” 她一边开,一边碎碎念着数字,可一连输了好几次,保险柜的门都纹丝不动。 “咦,我怎么打不开呢?” 温思暖把东西放到旁边的柜子上,焦急地擦了擦头上的汗,重新输入:“960……不对,是906?还是……” 霍厉霆无奈地摇摇头,驱动轮椅过去,修长手指熟练地按下数字:“960608。” 随着他话音落下,保险柜的门,“哒”得一声打开。 温思暖吓得退了一步,讪笑着挠挠头:“不能怪我,是它认人。” 霍厉霆没有说话,驱动轮椅退开。 温思暖满眸期待地拉开门,看到里面东西的瞬间,直接愣住。 足有人高的保险柜,进深很长,但里面空荡荡的,仅在半人高的置物架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盒子。 鞋盒大小,颜色陈旧,明显有些年头。 温思暖指着盒子,好奇地扭头问霍厉霆:“这是什么宝贝呀?” “你可以看。” 淡然的语气,跟平常无异。 温思暖眸光闪了闪,好奇地伸出手。 可就在快触到盒子的一瞬,她忽然顿住。 盒子上,贴着一张很小的照片,长头发大眼睛,虽然有些发黄模糊,但明显是张女孩的照片。 她背对着霍厉霆,眸光暗了暗,缩回手,语气轻快道:“算了,里面肯定是你的宝贝,我就不看了!” 她侧身拿起那些礼物,一样样放进保险柜里。 每一次,她的眼神都不经意扫过那个陈旧的盒子。 这里放的会不会就是他的心病? 或者,是他的心药? 放完东西,温思暖愉快地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她关上保险柜的门,推着霍厉霆出去,边走边怯怯道:“阿霆,你知道奶奶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么?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待遇,有点害怕。” “害怕?” 霍厉霆微怔:“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想得到奶奶的青睐,你为什么要害怕?” “当然要怕啊!” 温思暖满脸焦虑,秀气的眉头蹙起:“你不知道,在我们村里,那些养猪的人快到过年的时候,就会到猪圈里选一头猪出来,特别照顾。给他喂很多很多猪猪爱吃的,如果别的猪跟它抢,还会被打、被驱赶。反正,只有那头被选中的猪能享受好的食物,最高的待遇。可是,那头猪根本不知道,主人的精心喂养和保护,只是为了宰它的时候能得到更多更好的肉。” 她的声音放低,嗫嚅道:“我怕自己也是那头猪……” “咳咳……” 霍厉霆按住胸口,隐忍地呛咳两声。 第一次听到有人自己说自己是猪,还说得这么清醒脱俗,毫无违和。 温思暖连忙弯身给他拍背顺气:“阿霆,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霍厉霆止住咳嗽,声音微哑:“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有咳嗽?” 温思暖担忧地皱眉,“要不,我再给你把把脉?扎两针?” 霍厉霆摆摆手,急促道:“不用。” 他顿了顿,放缓呼吸,侧头看她:“我不让你提狗,你就开始换猪?” 温思暖被他冷冷地眸光一扫,讪讪地赔笑道:“对不起啊!我就是个粗人,我从小在乡下长大,记忆里就只有这些跟乡下有关的事。你别生气,以后我尽量控制,说什么,能不能说,都先问过你,好不好?” 她蹲下身,扶着轮椅把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第50章 黑客榜前三 霍厉霆无奈,安抚道:“你放心,奶奶从来不是两面三刀的人。她既然当众表现出喜欢你,那就是真的喜欢你,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也会尽力维护你。” 温思暖夸张地拍拍胸口,舒展眉头:“啊,那就太好了。” 她似想起什么,忽然道:“那奶奶说把我们结婚的事对外公布,你就这么同意了?” 霍厉霆不答反问:“怎么,你不同意?” 温思暖摇摇头,又觉得不对,连忙点点头:“不同意。” 男人的眸光瞬间一凛,深瞳中暗流涌动。 温思暖不等他开口,就自顾自地解释道:“我知道你有喜欢的女人,如果我们的事情被大家知道了,以后她回来,你怎么办?如果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别人都不知道你结过婚,以后她回来,你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啊!” 霍厉霆皱眉,墨瞳凝着她的眼睛:“你就这么希望自己的老公,被别的女人拐走?” 低沉的声音,危险蛊惑。 温思暖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感,脸上扬起坦然地憨笑:“我说过啊,阿霆你救过我的命,现在我的命都是你的。当然是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切都要以阿霆你的好恶标准为参考。既然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我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她眸光清澈,字字句句都是以他为准。 霍厉霆心里莫名涌起一股躁意:“你先睡,我还有个文件要处理。” 他冷冷地转过头,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哦。” 温思暖乖巧地点点头,起身目送他离开,甜甜地叮嘱道:“你处理完就回来休息,别熬夜。” 男人的背脊僵了僵,动作未停,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温思暖看着他的背影,打了个呵欠,手脚并用地把自己塞进被子里。 …… 翌日,学校。 司机照例将车子开到临床系教学楼前,恭敬道:“三少奶奶,到了。” 温思暖打着呵欠从后外坐起来:“谢谢!” 昨夜,霍厉霆忙到凌晨带回卧室休息。 她等着他睡熟,给他扎完针,只上床迷瞪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温思暖拍拍脸,强打起精神下车。 刚在车外站定,她就被系楼门口堆着的人吓了一跳:“咦,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同学们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有的手里还拿着早饭,有的拿着汽水瓜子…… 东张西望的架势,完全就是传说中的吃瓜群众。 “难道今天学校有什么大人物来?”温思暖疑惑地腹诽。 正准备上楼,就见两个女生鬼鬼祟祟地盯着她,眼神好奇又不屑。 她看过去,那两个女生就飞快地转过头,假装跟旁边的人说话。 “什么鬼?” 温思暖皱眉,还没想明白,就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向自己看过来,伴随着窃窃私语声。 “是她是她,跟照片上一样丑啊!” “就是,这么丑还敢出来见人,真是不要脸啊!” …… 温思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肯定跟自己有关。 她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加快步伐,几步就进了教学楼。 楼里,看热闹的同学相对少些。 但从大厅到系教室,温思暖还是感觉到不少目光聚集在自己脸上。 短短的一段距离,忽然变得漫长。 读书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做个透明人,突然被人这样盯着,真不适应! 温思暖硬着头皮走到教室门口,抬眼就看到赵晓棠。 她今天没化妆,顶着黑眼圈,抱着双臂靠着门框。 看到温思暖,赵晓棠直勾勾的眼里就像要喷出火来。 温思暖感觉到不妙,脸上立刻扬起欣喜地笑:“早啊,晓棠!” “早个屁!老娘等你几个小时了!”赵晓棠咬牙切齿道。 “啊?”温思暖吃惊地瞪大眼睛:“你的表坏了吗?这么早到学校?” “坏你个头啊!再坏也没有你坏!”赵晓棠恶狠狠地说着,抓住温思暖的胳臂,直接把她拖上天台。 “晓棠,你怎么了?你要干什么呀?哎呀,你慢点,我大病初愈……” 温思暖吊着胳臂,假惺惺地挣扎两下,跟着她上到天台。 空旷的天台上,冷风呼啸。 赵晓棠气呼呼地甩开温思暖,质问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大病初愈?你在病房里是不是跟我说以后不再骗我,什么事都不瞒我?为什么你一转身又骗我?!” “骗你?我什么时候又骗你了?”温思暖诧异地皱眉。 “装,你接着装!” 赵晓棠白她一眼,拿出手机,唰唰翻出微博头条丢给她:“你自己看,有图有真相!” 温思暖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 打开的页面上赫然显示着,热搜第一条:霍家最“惨”三少,情定温家最“美”千金,后面还夸张地跟着三个“hot”字样。 温思暖眸光一沉,但只一瞬,她就恢复懵懂的样子,疑惑地点开内容。 竟然是营销号杜撰的她和霍厉霆的事。 表面上是公开他们结婚的喜事,实际字里行间,处处都透着嘲讽。 最可恨是文中配的高清大图,是霍厉霆穿着病员服,冷着脸坐在轮椅上的照片。 略长的头发有些蓬乱,塌着肩,整个人毫无生气。 无论从外形还是气质,都是说不出的丧。 而且看样子,像是几年前的照片了…… 明显是霍厉霆住院治疗的时候,被人偷拍了。 温思暖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的用力,心里忿忿:“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抓住,否则我一定让你下半辈子都没好日子过!” 她强压下怒气,继续往后看。 很快,几张她的惊悚照就弹了出来。 宽大的校服,松垮垮地挂在单薄的身上,一双死鱼眼,空洞无神,满脸的青春痘,异军突起…… 文章的结尾,还特别夸她和霍厉霆是郎“财”女“貌”,天作之合! 底下的评论区,几乎已经瘫痪。 留言点赞都呈现出几何倍数似的暴增,全是各式各样的嘲笑。 “什么郎财女貌,我看是郎残女貌才对!” “的确是天作之合,毕竟这种辣眼睛的组合,百年不遇,哈哈哈!” …… 数以百万计的回复中,有人根据帖子公布的名字背景,深扒出霍厉霆车祸时间、终身残废的诊断书等等,连同温思暖的出生来历,就读学校专业成绩都一一公布了。 难怪刚才那么多人堵在教学楼门口,全都是“慕名”来看她笑话的。 温思暖深吸口气,将手机还给赵晓棠:“这帖子是谁发的?” “我哪儿知道?” 赵晓棠没好气地接过手机,看在她也是一脸懵的样子,才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我就想知道,这帖子里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不是只有外公外婆的人,你还有父亲,对不对?” 温思暖红着眼圈,白赵晓棠一眼:“废话!我又不是无性繁殖来的,当然有父亲。你这医科学霸怎么骗来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他只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我没打算认他。” 赵晓棠一怔。 认识几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温思暖这么生气!这么难过!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不想要父母吗? 如果有,那一定是个很长很心酸的故事! 念及此,赵晓棠气冲冲地眉眼柔和下来,放软声音道:“现在事情闹这么大,已经超出咱们能力能解决的范围了。你还是赶紧给你老公打个电话,让他先想办法把热搜撤下来吧!” “恩恩。”温思暖垂着眼睑,喏喏点头:“你先下去上课,我马上给阿霆打电话。” 赵晓棠不放心:“我陪你吧,顺便给你望风。” “不用,我自己能行。”正好上课铃响起,温思暖急忙推赵晓棠回去:“你做好课堂笔记,待会儿借给我抄。你知道,我脑子慢,落下一点可能就不及格了。” 赵晓棠左右为难,烦躁地跺跺脚:“那好吧!你好好跟他说,别太难过。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恩恩。”温思暖感激地点点头:“好姐妹,谢谢你!” 赵晓棠睨她一眼:“好姐妹,不说谢啊!” 她走出几步,又扭头补充道:“至于发帖这个贱人,咱们也不能放过,等热搜撤了,咱们再想办法把他抓出来,扒皮抽筋!” “恩恩。”温思暖点头,水眸染上暖色。 确定赵晓棠下楼,温思暖锁好天台的门,拿出手机。 她没有打给霍厉霆,而是直接拨通黎磊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遍,那边才传来打着呵欠的男声:“谁啊?大清早的,扰小爷睡觉!” “这个点还在寝室睡觉,你是觉得你妈三天没打你了,是不?”温思暖闭了闭眼,强压下火气:“你赶紧给我起来,看看今天的热搜怎么回事?” 黎磊又打了个呵欠,懒绵绵地翻了个身:“大姐,我昨晚被几个学妹拉着去ktv喝多了,求放过啊!” “放过你妹!”温思暖恶狠狠道:“你要是敢关键时候掉链子,别怪我对你心狠手辣。我给你半个小时,要是半小时后,我的八卦还在热搜头条上,下一个热搜头条就是著名黑客三石哥哥电脑e盘内容大曝光,附带真实姓名地址那种!” e盘! 黎磊打了个激灵,“噌”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温思暖说完,“砰”地挂断电话。 黎磊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温思暖的八卦,上头条了? 她有八卦了? 黎磊揉了揉寸板头,一个利落地翻身,直接从上铺跳到地上。 这玩意处理不好,某人真的会大开杀戒! 温思暖挂断电话,表情一松。 她随手点开热搜上那条帖子的发帖人信息,注册时间显示就在昨晚,什么信息都没有,是个新得不能再新的小号。 摆明是有人要针对她和霍厉霆,要全世界都来看他们俩的笑话。 想起赵晓棠的话,温思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扒皮抽筋么? 太轻了! 这样的人,要挖出来,时常放到网上,让人鞭尸! …… 霍氏集团。 霍厉霆一出电梯,就觉出今天公司的气氛有些异常。 员工大群大群地聚集在一起,鬼鬼祟祟地讨论着什么,站在电梯间都能听到模糊的声音。 一看到霍厉霆,办公室的人“呼啦”散开。 有人抱着电脑,有人拿着文件…… 飞快伪装出繁忙的样子,眼角余光,却又忍不住频频追随男人的身影。 霍厉霆不动声色。 直到进到办公室,白宇关上门,他才冷冷道:“发生什么事?” “没、没什么。”白宇低着头,舌头打结。 “说!” 冰冷的一个字,掷地有声。 肃杀寒意,瞬间在房间里暴涨。 白宇背脊一僵,绝望地闭上眼:“今天凌晨4点,您和三少奶奶的婚讯上了热搜,内容很不友善,怕影响您休息,属下就直接安排了公司公关部去处理。但现在,还没处理好……” 霍厉霆转过轮椅,面向白宇伸出手。 白宇连忙打开手机,翻到话题页,战战兢兢地递过去。 句句带刺地言辞,丑到爆炸的照片…… 想到那些内容,白宇就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烛。 霍厉霆接过手机,一目十行,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滑动。 大量关于他和温思暖的详细信息,被曝露在公众眼前,包括他在私立医院治疗的近景照。 当时,老太太严密封锁消息,能拿到这一手资料的,肯定是身边很近的人。 念及此,霍厉霆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躲在暗处的人,已经没有耐心了。 白宇等着狂风暴雨降临。 但片刻,却见男人淡淡勾唇,冷冷地笑起来。 不是阴森恐怖的笑,也不是暴力骇人的笑,只是一个纯粹的冷笑,甚至透着无关紧要的轻慢。 白宇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轻问道:“三少,您不生气?” 霍厉霆放下手机,冷扫他一眼:“为什么不一定时间向我汇报?” “我……” 白宇嗫嚅着,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你别怪他,是我不让他说的。”霍厉仁穿着一身蓝底白花的定制西服,大步从外面走进来。 浅淡柔和的色调,衬得他整个人越发温润。 “我本来以为可以赶在天亮前处理好,但转发这条帖子的人实在太多。公关部尝试跟微博那边协商撤掉热搜,微博那边又迟迟不给回复。很明显,对方是有备而来,不但又大量水军炒热度,还有足够坚实的背景。” 霍厉仁略带歉意地解释完,又试探道:“阿霆,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霍厉霆眉目一睨,冷冷地看着他:“大哥觉得我现在这样,整天呆在家里,连公司都很少来,能得罪什么人?又能去哪里得罪的人?” 带着火药味的语气,十分不善。 霍厉仁皱眉。 阿霆一向对外界的评价漠不关心,这次话中带刺,难道是因为涉及到弟妹? 他略一思索,温声安抚道:“你别着急,生气对身体不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是谁在背后恶意中伤,让他向你、向弟妹、向整个霍家道歉。另外,公关部那边已经在写澄清的帖子,法务部也向微博方面发出律师函,很快你和弟妹那些不太好看的照片就会被屏蔽,不会让影响再扩大的。” 霍厉霆淡淡扯了扯嘴角:“那就多谢大哥了。”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霍厉仁眉眼温润:“那我先去忙,你别太担心。” 霍厉霆点点头。 霍厉仁正要转身离开,一直抱着手机关注着微博的白宇忽然惊喜道。 “三少、大少,微博瘫痪了!” 霍厉仁步子一顿,狐疑地看过去。 霍厉霆淡漠地抬起头。 白宇兴奋地解释道:“应该是被黑客攻击了!你们看!” 他恭敬地把手机递到霍厉霆和霍厉仁面前。 界面上显示的微博页面是一个满屏弹窗,要不是上面打着微博的小字标注和logo,几乎要认不出是什么。 弹窗上半部分是微博ceo高波的照片,已经被ps成卡通图样,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大的“sorry”灯牌,闪烁着让人发笑的原谅色。 下半部分是一封极为简短的道歉信。 【本人微博ceo高波,由于监管不力,以致高层有人屡次收受贿赂,暗箱操作,发布未经审核授权的虚假新闻,炮制热搜新闻,引导舆论,造成占用和浪费大量公共资源的同时,也给当事人带来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 现本人代表微博郑重向所有因为不良不实新闻受到伤害的人及社会大众表示诚挚歉意。 此道歉信会在微博挂三天三夜,以表诚意。】 页面的最下方,是一绿一红两个选择按键。 绿色写着:原谅我。 红色写着:我活该。 此时此刻,“活该”的点击次数已经超过百万,而绿色“原谅”的点击数为零。 霍厉霆看完,靠着椅背没有说话。 霍厉仁好奇地把手机接过去,在屏幕上划了几下。 画面,始终还是那个画面。 无论如何都退步出去。 他狭长地桃花眼微眯:“这意味着,三天之内,微博都会这样,看不到其他东西?” “应该是吧!” 白宇点点头,讥诮道:“上得山多终遇虎,肯定是微博得罪的人太多,这要么是被网站被黑客攻击恶搞;要么就是高波良心发现,所以才出来道歉了。” 霍厉仁眉心蹙了蹙,眼神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只一瞬,他又恢复温润,轻笑道:“是哪种情况都无所谓!如果这个真的能挂三天三夜,那阿霆和弟妹热搜的关注度直接就能归零了。” 他亲昵地拍了拍霍厉霆的肩膀:“阿霆,这下你可以安心了。有什么消息,及时沟通,我先走了。” 言落,他把手机还给白宇,转身快步出了办公室。 白宇握着手机,狐疑地喃喃道:“大少这是肾虚吗?手心这么多汗,手机都黏手了。” 霍厉霆的眸色沉了沉,染上审视。 看到屏幕上的弹窗,白宇又兴奋起来,毫不犹豫地按下红色键:“害我三少、三少奶奶上热搜,还想求原谅,做梦!” 等到霍厉仁的背影完全消失,白宇才过去,重新将办公室门关好,落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厉霆坐在电脑前,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着网页版的微博界面,同样是大幅道歉弹窗。 白宇挠挠头:“属下也不太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微博这次摊上大事了。” 不等霍厉霆问,他就解释道:“您也知道,突然良心发现这种事,在资本市场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黑客攻击。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恶搞微博,而且这都过去好几分钟,微博还在瘫痪,没有任何有效的反制措施,说明对方完全形成实力压制,肯定是个狠角色。” 白宇说着,语气不自觉的有点小激动:“能不声不响,完成这种史无前例骚操作……属下觉得,只能是黑客排行榜前三的大佬。” 霍厉霆抬了抬眼,白宇迎着他的目光,郑重地点点头。 霍厉霆关掉微博,靠着椅背轻道:“好,继续盯着。看看到底是排名前三的大佬厉害,还是微博的技术厉害。” 白宇不解:“三少,其实属下觉得,大少的话也有道理。至少现在您和三少奶奶的热搜看不见了,就算微博恢复,大家关注的重点,也会转移到这次黑客攻击事件上吧?属下记得,您以前一向不在意这些八卦消息的。” 霍厉霆凝眸,冷冷地睨着他。 白宇感觉到寒意,仿若福至灵犀,一下反应过来:“哦哦,属下明白了。” 这不是单纯的八卦,这是有备而来的恶意攻击。 原本按照老太太的意思,霍厉霆和温思暖的婚事,将成为轰动全城的豪门盛事,现在却成了豪门笑话! 不但事情必须压下去,幕后黑手也必须要揪出来! “属下马上去办!”白宇冲着霍厉霆恭敬地抚了抚身,飞快退出办公室。 办公室门阖上。 男人整了整身上的西装,挺直背脊,修长手指飞快敲击着笔记本电脑键盘。 很快,原本淡蓝色的标准界面就变成一片漆黑。 随着那双手更快的翻飞,一行行银灰色的英文字母和各种符号开始排列组合,不断在漆黑的界面上跳跃刷新…… 又过了几分钟,界面上重新弹出微博ceo那个丑陋的道歉弹窗。 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 他的眼神专注而冷冽,浑身上下笼罩在一种神秘而诡谲的气场中。仿佛踏着风云而来的魔王,正在开启他的征程…… 第51章 情窦初开了? 教室。 还差两分钟才下课,赵晓棠看温思暖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最后几分钟,老师讲的才是精华。” “我知道,所以你这个学霸一定要帮我记住。”温思暖低声回答,顺手摸出书包里的红色棒球帽带上。 赵晓棠看她几乎要把帽檐压到脸上,心里就明白了。 没人愿意被人当怪物那么看,哪怕是神经大条的小暖! 赵晓棠伸手帮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担心道:“别压这么低,大不了就是被看一下。挡住眼睛,小心跑的时候摔跤。” “放心,不会的。”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憨笑道:“我可是四只眼睛看着呐!” 赵晓棠被她的样子逗乐,叮嘱道:“自己小心!难受就给我打电话!” “恩恩。” 温思暖点点头,正要表示感谢,就听下课铃响了。 她立刻拎起书包,如离弦的箭,直接冲出了教室。 赵晓棠看着温思暖的背影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心里碎碎道:“霍三少,作为小暖的亲老公,你可千万要给力啊!” 温思暖冲出教室没几步,就感觉到两道目光紧锁在自己身上。 是霍厉霆安排的保镖。 还以为他们只是敷衍地保护一下,可以趁他们没准备悄悄跑,没想到他们盯得这么紧。 看来阿霆手下的人,对这个三少爷很忠心嘛! 这下不能偷懒,得正经想个办法甩掉他们了。 温思暖腹诽着,不动声色地继续往科技大的方向走。 两个学校中间就隔着一条街道,有网吧、有小食店…… 温思暖抬眸扫过那一溜五花八门的招牌,最终落在“浴室”的招牌上。 “时间紧急,就你了。” 她腹诽着,嘴角弯起一抹狡黠。 …… 几分钟后,温思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科技大门口。 身后,已经不见了那两双眼睛。 黎磊蹲在花坛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看到温思暖,立刻站了起来:“我都跟你说了,这么点小事,我自己搞定就行了,你不用特意过来。至于后背的人,现在虽然没查出来,但早晚我会帮你查出来的。” “你自己搞定的办法就是让微博瘫痪三天?”温思暖嫌弃地白他一眼。 黎磊撇撇嘴:“三天还不够让你的热度下去吗?你以为你是什么superstar?” “不是我的热度能不能下去,是你确定你那垃圾技术,能撑过三天?” 温思暖边说,边推着黎磊快步往男生宿舍走:“我看过你写的那个程序,有个很明显的bug。挑战微博ceo这种事,他们团队一定会奋起反击的,万一找到你那个bug,不要五分钟就能修复。再说了,实在不行,人家还可以直接关闭服务器,到时候谁也进不去。那些八卦新闻说不定会上纸媒,到时候想拦都拦不住了。” 黎磊眼神僵了僵,脚下步子不自觉地加快,嘴上逞强道:“服务器是不可能关的,我已经给他们锁死了,跟弹窗一样,都是三天。” 温思暖睨他一眼:“就你那技术?呵呵!” 这赤.裸.裸地鄙视,完全不带一点掩饰! 黎磊气结:“温思暖,你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 温思暖挑挑眉:“怎么,不服气啊?要单挑吗?” “小爷要是能赢你,排名还能在你之后!”黎磊深吸一口气:“技不如人,我忍!” 温思暖得意地做了个鬼脸。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男生宿舍门口。 黎磊高大的身形往宿管大爷的值班室窗户一杵,熟络道:“大爷,您又摆弄什么新玩具呢?” “哟,是小黎同学啊!”宿管大爷拿起自己正在摆弄的地机器狗,笑眯眯地给黎磊介绍:“我想给旺财装个红外扫描芯片,这样它就可以代替我巡楼了。正好,你来了,帮大爷看看。” “好啊!” 黎磊探头进去,彻底将窗口堵住,身后左手,悄悄朝温思暖挥了挥。 温思暖见状,连忙半蹲下身体,飞快从黎磊身后溜进宿舍。 一看得手,黎磊马上放下机器狗:“呀,大爷,我想起还有作业没做完,先回寝室了。您慢慢研究。” 他跑得飞快,大长腿一跨就是三五级台阶,几步追上温思暖。 两人很快到了寝室门口。 黎磊刷卡开门,温思暖警惕地扫了扫四周,埋头就往里走。 “啊!” 一秒后,寝室里爆发出一声尖叫。 “黎磊,你怎么又一声不吭把你女……哥们带来了!”白胖子站在浴室门口,用脸盆挡在面前,脸颊涨红:“老子衣冠不整呢。” “就是,小爷发型还乱着呐!”鸡窝头站在镜子前面忿忿附和,飞快抓了抓自己的鸡窝头脑袋。 另外那个绰号小财迷的男生,正打开帐子准备下床,吓得直接缩了回去。 温思暖心里有又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幸好棒球帽的帽檐够长,勉强挡住脸。 她侧头,狠狠剜黎磊一眼。 寝室这么多人,你还带老娘来,你是活腻了吗? 如果眼神能杀人,黎磊觉得自己身上一定已经被戳出十七八个窟窿。 他讪讪地扯扯嘴角,干笑两声:“意外意外,纯属意外啊!” 他飞快抓起床上的衣服裤子塞给白小胖,顺手将他塞进卫生间;又赶紧狗腿地把发胶递给鸡窝头,顺便对躲在床上的那个道:“小财迷,赶紧下来,哥请你吃饭。” “真的?”一听有免房费饭吃,小财迷立刻从床上下来,拿着手机麻利地往外走。 路过温思暖身边,他怯怯地看了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温思暖低着头往旁边退了一步,心里默默画了个圈圈咒黎磊。 鸡窝头和白小胖可没这么好说话,黎磊几乎是连哄带骗才将他们推出门:“我哥们今天感情创伤,需要兄弟安慰,谅解谅解啊!你们也知道,她这个长相,遇到回感情不容易。” 他摸出钱饭卡塞到小财迷手里:“快,带两个哥哥吃饭,回头爷请你们看爱情动作大片补偿,保证是网上找不到的那种。” 三人互看一眼,这才悻悻离开。 “呼。” 黎磊松口气,正想着怎么舔着脸哄温思暖,扭头就看到某人已经在电脑桌前坐下,拿出了笔记本电脑。 连这么尴尬的事情都不计较,可见是真担心网上的事情。 黎磊也赶紧正色起来,反锁好寝室的门,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 不需要语言交流,两个人自然地的一个负责连线,一个负责隐藏ip地址,搞定第一步之后,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进入操作系统。 温思暖表情专注而严肃,屏幕的光线映在她眸子里,闪亮如星。; 素白之间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翩翩如蝶。; 挺直的脊背,透着沉稳和干练。。 黎磊啧啧地撇撇嘴,难怪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这个女人,也只有认真工作的时候,才像个人! 他转过头,也认真地开始操作起来…… 片刻后,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温思暖疑惑地看向黎磊,黎磊一脸懵逼地看向温思暖。 一霎的静默后,两人同时震惊道:“有人在帮我们?” 温思暖倒吸一口气凉气:“果然被我说中,你那个bug太明显,要不是有人帮我们加了三道锁,微博现在已经恢复了。” 黎磊茫然地揉揉发根,不敢置信道:“这年头,还有活雷锋?” 温思暖没有回答。 她扭头严肃地看着那些程序和代码,认真地检查了好几遍,水眸微眯:“严丝合缝,完全没有漏洞。这个人,比我还要厉害。他在黑客排行榜上的排名,一定在你我前面。” 黎磊吃惊地咽了口口水:“我们什么时候跟那样的大佬交朋友了?” 温思暖翻了个白眼:“就凭你?交个屁!” “那他们为什么要帮我们?”黎磊好奇道。 “你不知道那些大佬都喜欢挑战吗?人家可能只是觉得好玩,就来凑个热闹,一起跟微博的团队玩玩呗!” 温思暖抱臂靠着椅背,松口气:“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件事压下去,就对了。” 黎磊担忧地皱起眉:“那帖子谁发的,你就没有个怀疑对象吗?” “我要是有,能这么措手不及?”温思暖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她顿了顿,又沉声补充道:“不过,也只有两个可能,不是温家人就是霍家人。看来,还是我太轻敌。他们的行动速度很快,手里掌握的资料也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连我老公家阿霆以前的照片都有,可见他们已经暗中谋划了很多年。” “啧啧!你家阿霆!”黎磊挑了个重点,挤眉弄眼:“温思暖,你不会是情窦初开了吧?” “开你的瓢!!” 温思暖拍了下他脑袋。 垂眸时,嘴角却染了笑。 黎磊叹口气,正经起来:“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么快把霍文昊ko,就算没引起他们警觉,也会树敌更多,你就不怕吗?” “怕,我当然怕。” 温思暖摘下黑框眼镜放到电脑上,低着头淡淡道:“但我更怕晚上做梦梦到我妈妈,梦到她面容憔悴,眼神绝望地去跳海。我伸出手,可怎么都够不到她;我想要抓住她,可怎么努力都做不到……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进深渊……” 黎磊见她情绪不好,连忙打断安慰道:“哎,你别这样。你这些年的努力,阿姨都看见的。” 他扯下挂在柜子上的干毛巾递给她:“别难过。现在连不认识的大佬都帮我们,我们一定能替阿姨报仇。” “恩。”温思暖闷闷地应声。 瞥见有东西递过来,她自然地伸手接住。 看到是毛巾,她习惯性地往脸上擦。 快触到脸上,温思暖才反应过来,“啪”地把毛巾扔在桌上:“咦,臭死了!” “我去,你这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黎磊心疼地按住胸口,“你有没有良心啊?” 温思暖盯着他,故作无知地眨眨眼:“良心是什么?吃能吃吗?” 说完,她自己没忍住,先笑了起来。 黎磊看她不再难过,也跟着笑起来。 两个人笑够了,黎磊才正色道:“霍文昊进去也关不了几天,那你这次,就这么放过温家人了?” 温思暖冷冷勾唇:“你看我像这么善良的人吗?” 黎磊一本正经地将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打量了两遍,学着电视里的江湖术士,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姑娘,相由心生。从你的面向看,你内心坚定,绝对是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角色。” 这演技,实在太烂! 温思暖嫌弃地撇撇嘴:“算你还有点眼力劲儿。” “切。” 霍磊不服气地正了正身子:“话说回来,你昨晚那么处理霍文昊,你真的就一点不担心霍家人会怀疑你吗?那些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可不像学校的老师同学那么好糊弄。” 温思暖忍不住叹口气:“他们好不好糊弄,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就是觉得,太对不起奶奶了。奶奶是个好人,可我却装大师骗她。她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怀疑我!” “哇塞!我的老天爷啊!” 黎磊夸张地站起来,左右转了两圈:“我是谁?我在哪儿?想不到我黎磊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黑阎罗良心发现!你没病吧?” 温思暖冷冷地白他一眼。 黎磊意犹未尽,伸手确认温思暖没发烧,继续道:“你特么5岁抓蛇,;6岁吃蝎子;,7岁就敢用刀子威胁欺负你的男孩还成功赖在我身上……12岁更是给高年级骂你丑的男生书包里放毒蛇,直接把人家吓出癫痫……你特么还跟我玩良心发现?你……” “你住嘴吧!” 温思暖抓起桌上的毛巾,起身直接堵住黎磊的嘴,恶狠狠道:“我那都是年少无知不懂事,你可别黑我!” “唔唔……” 黎磊点点头,推开她的手,似笑非笑:“是啊是啊,你现在可懂事了,也就是用毒蝎子咬你妹妹而已!” “哼,那可不一样。” 温思暖瞪他一眼,表情严肃起来:“对坏人,你要是心慈手软,那就等于自掘坟墓!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你要是不想被人欺负,就要随时随地做好抗衡的准备,才能让自己站得稳、活得好!” 她目光灼灼,像燃着两簇火焰,迸发出摄人心魄的战斗力。 黎磊被怔住,差点就要鼓掌。 一阵电话铃声,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是温思暖的。 她掏出手机一看,上面闪烁着人渣一号。 温振东! 他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不用猜也知道他想干什么? 温思暖冷冷勾唇,只一瞬就变换成唯唯诺诺地表情,紧张地接起电话:“爸,您好!” “好好。” 温振东敷衍地应声,放缓语气,话却依然不客气:“思暖,你是爸爸的乖女儿,你帮帮爸爸,把你妹妹放出来,好不好?” “切,连敷衍客套都没有? ,直接就开门见山了,只是把温如玉当块宝啊! ” 温思暖心里冷笑,嘴上却乖巧地喃喃道:“爸,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 演!你接着演! 温振东恨得牙痒,嘴上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昨晚家里突然来了好多巡捕警.察,就把你妹妹带走了。我们等了一夜半天,律师也找了,各方面的关系也打点了,可巡捕警.察就是不放人。我们这才打听道,原来昨晚霍家发生了大事,被抓紧去的不止如玉,还有文昊。” “哦,这样啊!”温思暖愣愣地回了一句话,就不再出声。 温振东握着电话的手收紧,心里暗骂:“死丫头!” 想到温思暖现在的地位,他不得不强压下怒火,挤出哭腔:“思暖,你当时当是爸爸求求你,你跟霍家说说情,让他们放了如玉和文昊好不好?如玉从小就没吃过苦,牢房那种地方,她住不惯的。” “她毕竟是你妹妹,年纪还这么小,她懂什么呀?那些事肯定也不是她做的。你是她亲姐姐,现在又是霍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媳妇,说话肯定管用。思暖,我们是一家人,你帮帮爸爸,帮帮这个家,好不好?” 温思暖没开免提,黎磊竖起耳朵才勉强听到几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这还好意思说是一家人。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温思暖不答反问,语气懵懂又困惑:“爸,我不太懂。如果他们是被巡捕警.察抓走的,难道不是应该问巡捕警.察吗?我昨晚听见他们说是文昊害我,但没人说如玉啊,他们为什么要抓如玉?如玉做了什么呀?” 为什么? 为什么? 我tm也想知道为什么! 温振东几乎抓狂。 他掐着自己的胳臂,强忍住怒意,温声哄道:“思暖,事情具体怎么样,爸爸现在也不清楚。总之,你别管这么多,现在马上去找霍老太太给你妹妹和文昊求情,就对了。这么多年,爸爸从来没开口求过你。这次,就当是爸爸求你,爸爸欠你个人情,行吗?” “呃、呃,这样的话,那我尽量试试?”温思暖试探道。 “好好,爸爸就知道,我们思暖是最乖的孩子。”温振东连忙奉承。 温思暖冷笑,语气乖巧:“那我现在就去,爸爸再见!” 言落,她直接挂断电话。 黎磊看着屏幕暗下,立刻学温振东的语气复述道:“我们思暖是最乖的孩子……” 没半句,他就忍不住按着喉咙干呕起来:“真特么恶心!早饭都快给小爷恶心吐了!你不会真要去帮他们求情吧?” “你说呢?”温思暖白他一眼,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黎磊无语:“我哪知道?你一贯不按常理出牌,刚才还良心发现呢!” “言而有信这回事,姐什么时候做到过?” 温思暖睨他一眼,潇洒地把包往肩上一甩,扬长而去。 …… 霍氏集团。 白宇刚推着霍厉霆走出公司大门,在路边等车,就被一大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记者团团围住。 长枪短炮,各式各样的话筒录影笔,直接就往两人面前怼。 “霍三少,请问您的腿这么多年都没好,是不是好不了了?” “霍三少,听说您娶温家千金是为了冲喜,请问传闻属实吗?” “霍三少,冲喜这种事,是因为你自己本身相信,还是被逼无奈呢?毕竟温小姐的出生和长相跟您都极不般配,请您解释一下?” “……” 白宇见状,急忙拉着轮椅后退两步,可几个身形健壮的记者立刻抢先一步挡住他的路。 他们靠得也不是很近,只是不断问各种尖锐的问题。 白宇一手扶稳轮椅,一手挡住那些恨不得把镜头怼到霍厉霆脸上的人,沉着道:“各位,请冷静!你们再这么挤,伤到三少,是想跟霍氏为敌吗?” 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场面有一瞬的寂静。 “我们是记者,有言论自由,有公开真相的责任!” 不知谁喊了一声“我们是记者,有言论自由,有公开真相的责任”,人群又猛地选喧闹起来,而且话题更加尖锐。 白宇急忙朝暗处的保镖使了个眼神,大声道:“来人,保护三少!” 潜伏在暗处保护霍厉霆的保镖立刻冲出来。 集团大厅里内的安保人员见状,也跟着跑了过来。 一行人挤进人群,便训练有素的结成圆形,牢牢将霍厉霆护在中心。 这些记者明显是有备而来,数量是安保人员的几倍,而且不断有人挤来挤去,谁都想抢占最好的角度位置。 “霍三少,作为公众人物,又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您觉得结婚冲喜这样的封建迷信,在当今社会还应该存在吗?” “霍三少,请您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聒噪地声音无孔不入,男人淡定地端坐在轮椅上,如同一尊风华的雕塑。 凛冽的寒意裹挟着风暴,正一点点侵蚀他眉宇间残留地最后一丝温度。 他随意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隐隐冒起。 白宇咬着唇,竭力护住轮椅,后背寒意涔涔。 再这么耗下去,他非得被这群要新闻不要命的神经病记者害死不可了! …… 温思暖拍着红扑扑地脸颊,大摇大摆从浴室出来,打了个车直奔霍氏集团。 两个保镖早已经在浴室外等得不耐烦,看她一身轻松地出来,这才松口气,连忙打车跟上。 …… 霍氏集团大厦广场。 温思暖一下车,就看到广场上乌泱泱站在一大群人。 “长枪短炮地相机,还有话筒!” 她好奇地细看两眼,眸光猛然一凛:“是阿霆,他们在欺负阿霆!” 温思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撸起衣袖就要往那边跑。 可跑出两步,她就停下来。 就这么过去,不但帮不了阿霍厉霆,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但就这么眼睁睁阿霍厉霆被人欺负,她也做不到。 温思暖又气又急,眼睛滴溜溜往四处转了转,眸子倏然一亮。 嘿,有办法了! 第52章 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一个老大爷正举着卖糖葫芦的稻草桩,沿街叫卖。 “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他手中的喇叭放大扩散出去,沧桑但洪亮,格外引人注目。 温思暖顾不上多想,拔腿就往对面跑。 正好是人行红灯,路上的车多速度快。 温思暖在车流中左突右冲,险些被一辆私家车撞到。 司机猛踩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空气,伴随着轮胎的焦臭味。 “你眼睛瞎了!红灯看不见?”司机吓得够呛,探出头来怒骂道。 温思暖也吓了一跳,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她转身就朝糖葫芦摊跑。 “为了个糖葫芦,命都不要,神经病啊!” 司机看着她的背影,骂骂咧咧地重新启动车子。 终于赶在老大爷走远前,将他拦住。 温思暖一面拍着胸口顺气,一面道:“大爷,您这喇叭怎么卖?” 老大爷以为这小姑娘着急说差了话,笑呵呵地道:“哈,小姑娘,慢慢说,你是要糖葫芦吧,我这……” “不是!我就要买您这喇叭!”温思暖指着车头上的喇叭。 老大爷愣了一下,随即又慢悠悠地笑起来:“小姑娘,大爷是卖糖葫芦的,不是卖喇叭的。” “我知道,可我有急用,您能卖给我吗?” 温思暖边说边着急地从书包里去拿钱包。 老大爷眯眼瞧了一眼满脸着急的女孩,摇头:“不行。除非你把糖葫芦都买走,这个喇叭啊,大爷可以送给你。” 温思暖握着钱包地手一紧,抬起水汪汪地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大爷:“可是我是学生,没有这么多钱呀!大爷,您行行好,就原价卖给我行不行,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 老太爷表情一软,但还是慢悠悠道:“不行。大爷是个有原则的人,说卖糖葫芦,就卖糖葫芦。” 温思暖小嘴一瘪,眼圈一红:“大爷,你看那边,看见了吗?” 她指着对面被众人围攻地霍厉霆:“那个被一群围着的,就是我喜欢的人。可他实在太优秀太多人抢了。我人不够聪明也不够漂亮,个子也不够高,今天能不能抢赢那些人,就全看您这喇叭了。大爷,我的终生幸福,可就都压在您手里了。” 老大爷看看广场的人群,又看看可怜兮兮的温思暖,忽然拔高声音朗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 温思暖无语扶额,这架势,卖惨是没用了。 她正准备忍痛给钱,老大爷忽然把喇叭往她手里一塞,连同糖葫芦桩子都一并塞给她:“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去吧,小姑娘!” 这也行? 温思暖睁大眼睛,又惊又喜。 “谢谢、谢谢大爷!您真可爱,一定是个大情圣!”温思暖把钱包里唯一一张粉红色的拿出来塞到大爷手里。 不等大爷反应,抱着东西东西就往马路对面冲。 霍氏公司门口的广场上,越来越多的记者蜂拥而至。 问题从最初的尖锐变成尖酸刻薄。 白宇个几个安保护着霍厉霆缓缓移动,脑门上全是汗。 平时这么长的时间,全公司的安保早已经集结到位,绝对能把记者冲散,今天怎么毫无动静? 突然,一个记者尖声道:“霍三少,请问您知不知道冲喜喜娘是以命换命?你这么做,是不是草菅人命?” 七嘴八舌的询问声,戛然而止。 霍厉霆身子一怔,肃杀寒意瞬间铺天盖地。 白宇眸色一沉,眼中迅速凝起愤怒。 眼看僵局一触即发,突然一道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响起。 “你们别为难我们家阿霆,有什么问题都来问我吧!” 众人寻声看出,就见广场中间的花坛上,站着一个穿校服扎马尾的丑女孩。 黑框眼镜,满脸痘印,一手怀里抱着个扎糖葫芦的稻草桩子,一手拿着白色的大喇叭。 她满脸通红,胸口起伏不定,衣服裤子上都沾着灰尘。 明明是满身狼狈,可偏偏脊背挺得笔直。 眸光闪闪,像个昂首出征的女大统领。 这谁啊? 所有记者都愣住了。 唯独人群中的霍厉霆,落在温思暖身上的目光,一点点眯了起来。 “这是刚从土里冒出来的丑八怪吗?”记者群中,有人不屑地嘲讽道。 “是她,她就是温家那个丑千金,温思暖!” 有人认出温思暖,率先跑了过去。 “对对,就是她!” 其他人反应过来,“呼啦”一下全朝着温思暖涌了过去。 反正是挖同一宗新闻,得罪个小门小户的丑八怪,总好过逼急了得罪霍家的三少爷。 而且那丫头看着不太聪明的亚子,应该更容易问出大消息。 黑压压的人群,嘈杂的采访声终于消失。 霍厉霆抓住轮椅的手,松怔下来。 他转头看去,就见温思暖抱着糖葫芦桩子从花坛上跳下来,笑眯眯地迎接着那些如狼似虎的记者。 白宇扶着轮椅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能呼吸新鲜空气,不是唾沫星子了。 “三少,刚才说话的那个,是少奶奶吗?我听着声音有点像。” 白宇低头,循着男人的目光看向记者群的终点,惊讶道:“呀!真的是三少奶奶。” 他连忙推了推旁边的保安:“快,你们几个快回公司多叫点人出来,救三少奶奶。” 那几个安保人员正要走,却被霍厉霆抬手阻止:“等等。” 男人靠坐在轮椅中,清冷的眸光中夹杂着一丝兴味:“先看看她想干什么?” 白宇怔住。 咦,三少这口吻,莫名宠溺有木有? 不不,一定是他刚才被吵晕了,听错听错! 白宇忙甩甩头,把奇怪地念头赶出去,认真看向温思暖的方向。 花坛处。 饶是做足心理准备,温思暖还是被这群记者乌泱泱的气势逼得抵住花坛。 她装作拿不稳手里的糖葫芦桩子,胡乱地对着人圈抡了几下,面上却笑眯眯安慰道:“别怕别怕,我能行!我可以!” 扎满糖葫芦的稻草桩子,就是个low版的狼牙棒。 虽然看着不值钱,但要是刮到摄像机、相机,那价格可就高了。 万一戳到脸上,肯定会毁容。 不怕才怪! 几个快把话筒怼到温思暖脸上的记者见状,吓得猛退几步 其他人也跟着连连后退,正好温思暖预留出一个勉强的安全距离。 “就你们这点胆量,还想跟姐姐我斗?” 温思暖心里暗笑。 她握稳糖葫芦桩子,嘴上委屈巴巴道:“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呢?” “相信相信,我们特别相信你。”一个记者接腔道:“你是温思暖小姐对吧?霍家三少的新婚妻子?” 温思暖点点头:“对啊!” 记者群一下子沸腾,争先恐后开始发问。 “温小姐,听说你是私生女?这是不是真的?” “温小姐,你这样的身份,是怎么跟霍家三少认识的?你真的是冲喜新娘吗?” “温小姐……” 生怕温思暖听不见,他们声音一个比一个大,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温思暖不慌不忙,脸上始终保持着憨厚地微笑,配合地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 直到他们都喊累停下来,温思暖才甜甜道:“你们放心,我今天有空,你们问我什么问题我都会回答。就是上了一天课,挺累的,你们让我先吃个糖葫芦,好不好?” 不等众人回答,她已经摘下一根糖葫芦,果断撕开外包吃起来。 “哇,真好吃!” 一口咬下半颗山楂,温思暖满足地眯起眼:“这个糖衣又脆又甜,好吃还不粘牙。山楂酸甜多汁,肯定是最新鲜的山楂熟果,及时采摘,古法炮制。哇,连这个竹签,都带着一股新鲜竹子的清香呐!” 喇叭挂在温思暖胸前,她咬碎糖衣咔咔的清脆声,隐隐放大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合着她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种酸甜入口,唾液分泌的感觉,生动又清晰。 在场的记者先前又喊又叫,抱着工具跑来跑去,早已经口干舌燥,身心疲惫。 此刻全都忍不住眼巴巴地看着温思暖,下意识地跟着咽口水。 有人按捺不住,嫉妒地诋毁道:“果然是个私生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嫁进霍家的,一点素质都没有。” “就是、就是。堂堂霍家三少奶奶,站在马路边吃东西,还是吃最cheap的糖葫芦,真是丢脸。”有人附和。 …… 温思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连吃了两颗糖山楂,才睁看眼。 像是刚发现所有人眼馋的样子,她立刻友善地笑起来:“你们看着也挺累啊!这样好了,我请你们吃糖葫芦,大家边吃边聊,好不好?” “好好好。” 众人早已经垂涎三尺,忙不迭答应。 “好,这个是你的。” “来,这个你拿着。” …… 温思暖煞有介事地挨个分发给众人,没一会儿,几十根糖葫芦就分完了。 “呀,不够了哎!那些站在后面的朋友还没呢?” 她焦急地挠挠头,忽然又眉开眼笑:“要不这样,反正你们都是同行,大家都挺辛苦的。你们互相理解一下,把糖葫芦分一分,一个人吃三颗五颗的,解解渴,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呢!” “行啊!” “那就分吧!” 几个记者互看一眼,带头开始你咬一颗,我咬一颗吃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照办。 “唔,这个糖葫芦的糖衣真相啊!” “是啊,是啊,山楂也特别酸甜,喉咙舒服多了。” …… 刚才诋毁温思暖的人,带头“啪啪”打脸。 一时间,场面又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在夸糖葫芦好吃。 “是吧,好吃吧!” 温思暖笑眯眯地指了指马路对面:“喏,就是那个大爷卖个我的,你们以后路过,记得找他多买几根。” “哦。” 众人跟着温思暖看过去,又是一阵点头,俨然已经跟她打成一片,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忽然,有个人注意到温思暖的书包,开口笑道:“温小姐,你还藏着两根糖葫芦,不给我们大家分,不仗义啊!” 众人目光立刻追随过去,果然看到温思暖的书包外带上,插着两根又大又红的糖葫芦。 那颜色品相,比她自己吃的那根,还要好。 温思暖连忙护住糖葫芦,红着脸羞赧道:“这是我们家阿霆的。我们家阿霆肠胃不好,消化系统弱,山楂开胃健脾,这个是我特意给他留的。” 众人看温思暖不好意思,都笑着打趣。 “温小姐,您和或三少很恩爱嘛!” “啧啧,这无形的狗粮最致命啊!” “什么温小姐,人家是霍家三少奶奶好不好?” “三少奶奶,你跟我们讲讲你和霍三少的故事呗?” 一个人记者开始提问,其他人也立刻警惕起来,开始纷纷发问。 “是啊,三少奶奶,你们怎么认识的?” “霍家的人,有没有因为你的出身刻薄你?” “……” 温思暖将空山楂桩子放到一边,咬着山楂含混道:“既然你们都想知道,那我们就坐下来,促膝长谈吧!” 她说完,就大喇喇地靠着花坛,盘膝坐下。 众人皱眉。 这女人,也太没形象了吧? 不要面子就算了,这广场人来人往的,就一点不怕脏吗? 可他们要是不跟着坐下,这相机摄像机、话筒的位置就不能保持最佳的角度了。 他们斟酌了下,只能跟着温思暖蹲的蹲,坐的坐。 小半个广场的人,都围着温思暖,坐在地上吃糖葫芦,摄像机话筒摆了一地。 不远处,白宇看着温思暖这波操作,惊得目瞪口呆:“三少,您觉不觉得,三少奶奶现在就像个邪教头目?她是修炼了什么洗脑神功吗?” 霍厉霆侧眸,冷睨他一眼。 白宇连忙噤声,心里却还是忍不住腹诽:“三少奶奶现在,真的很像嘛!” 霍厉霆转过头,看到坐在人群中气定神闲的女孩,嘴角微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幅度。 “温小姐,现在大家都坐下了,你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吧?”一个记者发问道。 “可以啊!”温思暖点点头。 可没等记者发问,她又似想起什么,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你们稍等我一下,我先把糖葫芦给我们家阿霆拿过去。他刚下班,肯定也累了。” 不等众人反应,温思暖已经踩着小碎步,绕过众人朝霍厉霆跑去。 她满脸堆笑,献宝似地将两串山楂捧到霍男人面前:“阿霆,这个超好吃。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快尝尝。” 霍厉霆没有接,只是淡淡看着她。 温思暖着急,索性直接将山楂塞到他手里,压低声音对白宇道:“白助理,麻烦你先帮我送三少回去哦!快点!” 她傻笑着眨眨眼,飞快转身回到记者群里。 三少奶奶这是调虎离山? 三少奶奶真的变聪明了? 三少的好日子要来了? 白宇激动得瞬间能问出十万个为什么。 可再看温思暖毫无形象地坐下,又开始大快朵颐地吃起糖葫芦。 他一秒冷静,恭敬地向霍厉霆请示道:“三少,我们现在走么?” 男人目视前方,眉目清冷:“如果我需要个女孩来搭救,还要你们何用?” 淬着寒意的语气,掷地有声。 白宇心虚地低下头:“是,属下明白了。” 温思暖又嚼了两颗糖葫芦,看其他人也吃得差不多,才笑嘻嘻道:“是不是特别好吃啊?” “是啊!”众人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但我们更想听你回答问题。” 离温思暖最近的记者道:“温小姐,你先回答我们一个问题吧!你和霍三少,真是因为八字才结婚冲喜的吗?”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本正经道:“当然不是啦!还八字呢!连我亲爹都不知道我是哪天哪个时辰出生的,怎么可能事先跟霍家合生辰八字呢?” “你亲爹不知道你生日,那这么说,你真的是私生女了?”有人抓到了关键词。 温思暖嘿嘿一笑:“看破不说破,大家才是好朋友嘛!” “就是。”众人嫌弃地瞥了提问的人一眼。 立刻又有人重新提问道:“温小姐,这么说你和霍三少是自由恋爱了?你们是谁追的谁啊?” “当然是我追的我们家阿霆啊!”温思暖回答得毫不犹豫。 所有人的好奇心一下被吊起来,争先恐后问出同样的问题。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温思暖下意识地往霍厉霆和白宇的方向看了眼,心里暗道:这两个男人怎么还不走?算了,死就死吧! 她磨磨蹭蹭吃掉最后一颗糖葫芦,捧着膝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会儿,才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要告诉别人哟!”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家阿霆呐,不但人长的好看,心肠也好,是个大慈善家。几年前,他到我们学校捐款,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一新生。看到阿霆的第一眼,我就被他的颜值、他的气度、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魅力折服。” “毕竟这么集美貌、财富和才华于一身的男人,可不是随时随地能遇到的。我当机立断,马上对他展开火热的追求。然后嘛,嘿嘿……” 温思暖单托腮,笑眯眼,脸上是对男人盖不住的崇拜和甜蜜。 整个人就是一个见色起意的花痴。 喇叭的声音很大,白宇听得清清楚楚,暗暗地垂眸看了轮椅上的男人一样。 三少,想不到您和三少奶奶,居然是这么深厚的缘分呢? 男人静静看着女孩,眸色深沉。 “温小姐,那你到底是怎么追到霍三少的呢?毕竟你也跟我们一样,只是普通人啊!”又有记者追问道。 温思暖害羞地低头,捂住脸:“你们真想知道?” “当然。温小姐,你快传授我们几招技巧,让我们也学习学习嘛!”其他人忙跟着起哄。 温思暖笑得小脸绯红,抿嘴道:“那好吧,看你们这么有诚意,我就告诉你们吧!” 众人立刻兴奋地眼放精光。 温思暖却笑而不语,嘴上喃喃地数着:“五、四、三……” 众人以为她数完就会公布,更加专注地看着她。 就在温思暖数出“一”的时候,一个记者忽然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哎哟,我肚子好疼!” 紧跟着另外一个人也叫起来:“嘶,我肚子也好疼。” “我也疼!” “我也疼!” “……” 疼痛就传染一样,飞快地在人群中扩散开。 温思暖也痛苦皱眉捂着肚子:“不好,难道是糖葫芦不干净?” 她话音刚落,有人就放了个震天响屁—— 噗! 跟着满场都是“噗噗”的打屁声。 这是要集体拉肚子的节奏啊! 那些记者刚才还道貌岸然,一会人权一会新闻自由,此刻一个个全尴尬地红了脸,飞快从地上爬起来。 又要捂鼻子,又要捂肚子,还要捂屁股…… 慌得一双手不知道怎么安排才好。 摄像机也不要了,话筒也不要了,采访也顾不上了,全都东张西望,满世界找厕所…… “去霍氏集团。”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众人反应过来,齐刷刷地朝着那扇玻璃大门冲了过去。 直到所有人都冲进去。 温思暖才大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边笑边回到霍厉霆身边。 “你没事?”霍厉霆上下打量她。 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她一个人吃了一整串糖葫芦。 温思暖得意地摇头晃脑:“我吃我自己做的糖葫芦,当然没事啊!” 她看着霍氏的方向,轻嗤道:“至于他们,谁让他们欺负你的,哼!” “你去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呀!”温思暖对白宇吩咐道。 她娴熟地接过轮椅,推着霍厉霆往路边走。 白宇半晌才回过神来。 三少奶奶这波神操作,简直是优秀啊! 他心中佩服,连忙去叫司机开车。 等到温思暖和霍厉霆上了车,才有记者拖着脚步从大厦里跑出来。 “他们跑了,他们跑了……” 那记者急忙招呼其他人。 众人反应过来,拔腿要追,可他们越是着急想追,就觉得肚子越疼,打屁的频率也不断加快。 最后所有人都只能扶着透明玻璃幕墙,眼睁睁看着那辆豪华商务车绝尘而去…… “哈哈哈……” 温思暖隔着车窗玻璃,看着他们狼狈地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男人蹙眉,沉声开口,“你给他们下药?” 第53章 几十个连环屁 温思暖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男人,笑得眉眼弯弯:“没事。连巴豆都算不上,只是假假地让人肚子疼一下,打几个屁就好了。不过,那些肠胃不好、不通气的,可能会多疼一会儿。等连放几十个连环屁就好了。” 她说着,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几十个……连环屁……” 白宇想想那画面,就尴尬到头皮发麻。 但好在受伤的是对手,得逞的是队友啊! 他扭过头,双手竖起大拇指:“三少奶奶,给您点赞,一万个赞!您真是太厉害了!” “那当然,我可是我们村的村花小神医。”温思暖得意地扬起下巴。 车厢内,是鲜有的轻松气氛。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语气温和道:“你怎么想起,跑到公司来?” “啊?”温思暖猝不及防,愣了两秒,忽然一拍脑门:“我来找你有事啊!但具体是什么事,我忘了。” 白宇:…… 三少奶奶,您这智慧,也太经不起表扬了吧! 男人微怔,但仅一瞬就恢复如常。 他转头,从车门上的置物格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温思暖:“喝点水。” 平静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温思暖眉眼一弯,满眸都是感动的小星星:“哇,阿霆,你怎么知道我口渴了?谢谢!” 她伸出双手,郑重其事地接过:“阿霆,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你是全世界最温柔、最体贴的老……阿霆!” 温思暖险些就叫出那个称呼。 她耳根发烫,连忙低头喝水掩饰。 可一着急,又呛了口水,拍着心口轻咳起来:“咳咳……” 男人眸色沉下,下意识地伸手。 但只抬起寸高的距离,又默默收了回去。 他蹙眉,淡淡道:“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温思暖缓过气来,摆摆手:“不是怕被人抢,是阿霆亲手拧开的水,实在太好喝了。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 白宇抱着胳臂,打了个寒颤,默默腹诽:“三少奶奶,您这彩虹屁也太假了吧!我们三少,最不喜欢听这些虚情假意的话了。上一个这么说话的人,已经从霍家永远消失了。” 他想着,偷偷从后视镜看向男人。 可男人脸上不但没有任何反感的表情,反而温声道:“你特意过来找我,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不着急,喝完水慢慢想。” 白宇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 三少这是默许了三少奶奶的彩虹屁吗?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三少的话,明显是在关心三少奶奶啊! 难道,真是好事近了? 温思暖乖巧地点点头:“是的。就是我是真想不起来了。等我想起来,一定马上告诉你。” “恩。”男人淡淡应声。 看着她喝完水,拧好盖子,他才轻道:“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 “啊?什么事啊?”温思暖立刻坐直了身子。 阿霆可从来没有说过麻烦她的话。 男人看着她,低声道:“我记得上次去你外公外婆的医馆,看到二老在坛子里泡了很多蛇,还有蛇皮蛇胆之类的药材。不知道家里那些死掉的毒蛇,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恩?”温思暖怔住。 天呐! 她大老远跑来,可不就是为了那些蛇么? 虽然蛇坑能恒温冷冻,但存放的时间太长就不利于入药了。 只是刚才突然发生了别的事,她就一下子不好意思开口了。 霍厉霆垂眸,看她迟迟不答,又问道:“不需要?” “需要需要,简直不能更需要了。” 温思暖回神,不放心地反问道:“真的可以给我么?那么多都能全给我?” 霍厉霆点点头:“外公外婆过来不便,我看你也应该懂些。回去之后,你看看哪些合用,就挑出来。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协助你。” 温思暖正暗想这近千条蛇自己打理不得累死,闻言立刻眉开眼笑:“阿霆,谢谢你!你真是又大方又体贴,什么都帮我想好了。我以前不知道人中龙凤是什么意思,但我现在觉得,你就是人中龙凤,优秀到炸裂宇宙!” 白宇无语扶额。 三少奶奶这言行举止,什么时候能一直保持先前解围的时候那么机智,就好了…… 不过,三少脸上的样子,好像还蛮受用的? 前方红灯,车子缓缓停下来。 霍厉霆淡扫过车窗外的大型购物中心,吩咐司机:“去商场。” 白宇疑惑地看了眼后视镜,没有多问。 温思暖懂事道:“阿霆,你有事情要忙么?那我可以自己先回去。” “不用。一起。”霍厉霆言简意赅。 这是要去干什么呢?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校服,眸底涌出一抹促狭。 他不会要带自己去见什么人吧……自己的衣服脏成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温思暖心里纠结,面上只是乖巧地点点头:“哦,好啊,都听你的。” …… 商场内。 某名品女装店。 璀璨灯光,将透明橱窗内的模特,陈列架上的各色时装,照得美轮美奂。 温思暖好奇地东张西望,水眸熠熠生辉:“阿霆,这里的东西真漂亮!” 她弯下腰,压低声音道:“你是来给你喜欢的那个女孩买东西吗?” 霍厉霆眸色一沉:“你这是盼着我给别的女人买东西?” “不是,当然不是。” 温思暖连忙摆摆手:“但她是阿霆你喜欢的女人,不算别的女人啊!” 霍厉霆握着扶手的手一紧,眼神又冷了几分。 一个穿着衬衣套裙的女店员走过来,满面堆笑,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她自动忽略站在一旁的白宇和温思暖,眼里只剩坐在轮椅上那个五官俊美的男人。 裁剪得体的高定西服,沉稳大气的黑色,完全衬出男人优雅矜贵的气质。 即便是坐着轮椅,也丝毫不影响他两米八的气场。 一看,就是大金主。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淡淡挑眉。 白宇会意,立刻上前一步,对店员道:“麻烦你,帮我们三少奶奶推荐几款适合她的衣服。” “三少奶奶?” 女店员怔住,循着白宇的视线看到站在一旁的温思暖,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女人,年轻是年轻,可长得也太丑了点吧! 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么? 能嫁给怎么帅气多金的男人! “不是选给那个女孩的?” 温思暖腹诽着,愣怔几秒才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上学穿校服就行了。” “你不是365天都在学校,休息的时候,就穿别的。”霍厉霆声音低沉,语气冷冽。 温思暖扫过架子上的衣服,低低地喃喃道:“可这些衣服,看着跟我的气质都不搭啊!” 女店员见温思暖才是正主,立刻客气地建议道:“小姐,我们是国际知名品牌,出名的裁剪好。您不妨先试试,再做决定不迟。” 温思暖犹豫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点点头,她才勉强应声道:“那好吧,就先试试看。” 女店员面上一喜,连忙带着温思暖过去挑选。 “小姐,这套是我们当季新款。名师设计,剪裁优良,一定会衬出您尊贵的身份。”女店员指着一套衣服,热情推荐。 温思暖看着那衣服,心里呵呵哒! 米白色修身长裙,深v领加收腰设计,外搭华贵的皮草坎肩,可不是特别显贵么! 她装作懵懂地问:“哇,真的很漂亮。但我还是学生,会不会不太合适?”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您是平时穿,又不是去学校穿。”女店员努力游说。 “你这么说,好像也很有道理。” 温思暖为难地挠挠头:“那你取下来,我拿给我们家阿霆看看。” “好的。” 女店员动作飞快,还顺手多取了几套款式差不多的交给温思暖。 温思暖将衣服搭在小臂上,吊牌正好掉出来。 她扫过上面五六位数的价格,心中暗暗冷笑:果然没判断错,这店员哪里是在好好推荐适合的衣服,根本纯粹是为了业绩。 温思暖抱着衣服,回到霍厉霆身边,笑嘻嘻道:“阿霆,谢谢你带我来买衣服。你帮我看看。这裙子好看么?” 她说着,拿起那条白裙子在身上比划,特别拉了拉那深v。 摆弄一番后,她又拿起另外一套黑色长裙,将后面蕾丝镂空后背展示…… 单纯无害的笑脸配熟女风的长裙,说不出的怪异。 白宇情不自禁地低喃出声:“这衣服,跨度确实有点大啊!” 霍厉霆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呢!” 温思暖赶紧顺着台阶下:“阿霆,我也不喜欢这样的。我能去别的店挑么?你第一次给我买衣服,我想买穿着舒服的,好看的,最主要是我自己喜欢的。这样,我就能跟别的同学炫耀了。” 阿霆给她买的衣服! 她想想就觉得开心,嘴角勾起孩子气的笑。 霍厉霆的眉头舒展开,语气依旧淡淡:“好。这个商场,随便你挑。如果都不满意,我们就去别的商场。如果还是不合适,那我就找人给你定制。” 这架势,就是这身校服非换不可咯! 温思暖见他态度坚决,只好乖乖地点点头:“恩恩,都听你的。不过这么大的商场,肯定有我喜欢的,不用去别处,就在这里就好。” 她转身将衣服交还给女店员:“谢谢你,我们再看看别的。” 说完,她主动接过轮椅,推着霍厉霆往外走。 “哦,好的,您们慢走!” 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女店员只能不甘地跺跺脚。 温思暖站在廊上,一眼扫去,整层楼都是奢侈品牌。 目光落在扶梯处的指示牌上时,她忽然有了主意:“阿霆,这层楼的款式风格太成熟,显老,不适合我这种青春活泼的大学生。我想去上面那层少女馆选,可以吗?” “恩。”霍厉霆点头,驱动轮椅。 温思暖连忙拦住他:“你和白助理在这里休息就好,我自己去就行。” “无妨。”霍厉霆语气平和。 “可、可我……” 温思暖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绞着手指:“可你们两个大男人跟着,我会不好意思的。” 霍厉霆怔了怔,朝白宇扬了扬下巴。 白宇会意,立刻拿出一张金卡递给温思暖:“三少奶奶,这是三少的金卡,可以在这里随便刷,没有密码。您慢慢看,我们在这里等您。” “恩恩。” 温思暖接过卡,立刻笑起来,甜甜道:“谢谢阿霆,你真是全世界最好的阿霆!” 她“咚咚”地朝着扶梯跑出两步,又回头叮嘱道:“白助理,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阿霆哦!” 日光从开放式的穹顶落下,笼在她身上,明媚如春。 白宇忍不住感叹道:“三少奶奶,真的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如果所有人都能像她这样,世界就美好多了。” 霍厉霆沉沉看着那道雀跃的背影,漆黑的眸子,愈发深谙。 …… 夜幕降临。 家家户户都打开了房间的灯。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建国中医馆门口。 后排车门打开,一男一女从左右两侧同时跳下车来。 男孩一头板寸,右耳上的骷髅耳钉泛着冷光。 女孩扎着马尾辫,一身裁剪得体的运动套装,粉白相间,衬得整个人格外清爽利落。 明亮的街灯照出两人的身影。 一对中年夫妇正好路过,看了那女孩好几眼,才反应过过来,笑呵呵地招呼道:“哟,是暖暖和小磊回来了呀!” “嗯呐!”温思暖笑眯眯地回应道:“叔叔好,阿姨好!你们饭后散步呢?” “是呀!”阿姨上下打量温思暖几眼,夸赞道:“真是女大十八变!暖暖,你结了婚之后,越来越漂亮了。阿姨都差点没认出你来。” “不是我漂亮,是衣服漂亮。” 温思暖骄傲地扬起下巴,爱惜地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这是我们家阿霆给我买的新衣服。” “真好真好,这小日子,是越过越好啊!”阿姨打趣道。 叔叔也跟着和善地笑道:“可不么?咱们暖暖,从小就是个聪明努力的好孩子,值得让人疼。” 黎磊站在一旁,忿忿地翻了个白眼。 哼,才认识几天,张口闭口都是我们家阿霆。是不是真是你们家的,自己心里没点13数么? 他清清嗓子,嫌弃道:“叔叔阿姨,你们快别夸了。就这还聪明呢?拿着金卡,只买了几套最便宜的打折货,傻到家还差不多!” 温思暖扭头瞪他一眼:“你懂什么!好妻子就是要勤俭持家,才帮老公守住家业。再说,便宜怎么了?便宜的只是价格,并不代表价值。我这么漂亮,它们穿在我身上,立刻身价百倍。哼!” 黎磊鄙夷地撇撇嘴:“你是镶金了还是带钻了?还身价百倍呢?同学,要点脸!” 全镇的人都早习惯两个孩子的日常互怼。 叔叔阿姨相视一眼,笑呵呵地走了。 温思暖冲着黎磊做了个鬼脸,嫌弃道:“就你话多,赶紧搬吧!” 两人正说着,肖老爷子夫妻也推着拉药材的小板车,从里面走了出来。 算上司机,一行五人互相帮手,很快就将车上的瓶瓶罐罐,全搬家温思暖以前的卧室。 黎磊带司机去洗手,房间里只剩下温思暖和二老。 看着堆满房间的蛇胆、蛇心,温思暖心里满满都是成就感。 她拍拍手上的灰,靠上肖老爷子的肩膀,笑眯眯地压低声音:“外公,您研究的那个药,不就是最缺这么东西么?你尽管研究,不够我再给您找。” 肖老爷子环视着房间,欣慰地笑眯眼:“够了够了,这些绰绰有余了。”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皱眉担忧道:“你一下弄出这么多东西来,霍家的人有没有怀疑?” “是啊!你一个人在外面,我跟你外公都帮不上忙,你自己要多小心。”老太太慈爱地附和道。 “放心,这些都是阿霆主动给我的,他还特意派人了帮我,任谁也不会怀疑不到我头上。外公外婆,你们放一万个心吧!” 温思暖一手挽上外公,一手挽住外婆,笑嘻嘻道:“我好着呐!而且阿霆现在对我也越来越好,又是给我蛇入药,又是给我买新衣服,搞得我现在都有点犯愁呢!” 她故作忧伤地叹口气:“哎,想不到我年纪轻轻,就要承受这种被人宠爱的辛苦……” “又胡说八道。” 肖老爷子佯装生气地敲了敲温思暖的脑袋,眼神却是满满地宠溺:“别人对你好,你要珍惜,也要对别人好,知道么?” 老太太抿嘴一笑:“看你这一本正经的说教,暖暖明显是在跟咱们秀恩爱呢!” 温思暖连忙抱头求饶:“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你们医界神雕侠侣面前秀恩爱。” 祖孙三人一阵笑闹,医馆内堂传出久违的欢笑声。 …… 霍家西苑,餐厅。 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霍厉霆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 果然,三少奶奶不在,三少就比平时吃得少。 白宇心里暗暗叹口气,恭敬地将账单递过去:“三少,三少奶奶今天买了三套衣服,一共才花了七百多块钱。全都是普通的学生品牌,而且是打折款。风格偏运动休闲,都是中规中矩的款式色系。” 霍厉霆随意扫了眼账单,浅浅勾唇。 那个傻丫头,让她买衣服,她就果真只买了衣服! 他淡淡摆手,示意白宇拿走账单,淡淡道:“既然知道她喜欢什么风格款式,你就照着找几款品质更好的牌子,给她多准备些。另外,鞋袜配饰也要备齐,方便她随时取用。也不用太多,装满整个衣帽间即可。” 装满整个衣帽间还叫不用太多? 三少,您怕是对家里这个比普通人家卧室还大的衣帽间,有什么误会吧? 白宇默默腹诽着,收回账单,恭敬道:“好的,三少,属下马上去办。” 白宇刚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见佣人打开大门,几个人战战兢兢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在网上道歉的微博ceo高波。 高波一进门就开始四处寻找,看到餐厅里的霍厉霆,立刻激动地冲了过来:“三少、三少,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高波冲过来的一瞬,白宇几乎是本能地将轮椅后撤,整个人挡在霍厉霆前面。 他皱着眉,眼神戒备:“高总,您这是要干什么?” 霍厉霆端坐在轮椅上,眉目清冷,岿然不动。 高波意识到失态,连忙后退一步,讪讪赔笑:“对不起,三少!我见到您太激动,一时冒犯,还请原谅。” 他顾不上等霍厉霆回答,就一股脑解释道:“有人给我发邮件,说要是我不公开向您道歉,微博就永远不能恢复。三少,您大人大量,求您原谅我吧!微博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也要向股东、向董事交代,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 霍厉霆深眸中闪过浅浅诧异,但只一瞬,就恢复如常。 他靠着椅背,冷冷道:“我想先看看邮件。” “好的,没问题。” 高波哪敢反驳,连忙拿出平板,打开邮箱将信调出来,双手奉上。 白宇挡在霍厉霆身前,接过平板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安全隐患,才交到霍厉霆手中。 界面上,是一封黑底白字的信,背景图隐隐绰绰的暗色花纹,看着就极具恐吓。 信件开头,那个人就坦白承认微博所有的问题都是他搞出来的,因为他是霍厉霆的死忠粉。 不能容忍偶像被黑,他决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所以黑掉整个微博。 如果高波不代表微博,亲自向他的偶像道歉,那么那封三天的道歉信就会变成三十天。如果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那就等着微博永久封禁,他们想要微博,就只能重新再做一个。 “三少,我们也不想冒昧来打扰您。可微博能走到今天,不但凝聚着几万员工的心血,还有无数用户的珍贵回忆,实属不易。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您的这个黑客粉丝,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们整个团队,加上很多外援,可还是一点破绽都没找到,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高波佝偻着身体,哭丧着脸不断卖惨。 完全没有人前那种光鲜的样子。 第54章 下手真狠!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霍厉霆看完,面无表情地开口,语气冷质。 言落,就将平板递给白宇。 白宇会意,将平板丢还给高波:“高总,你在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种恶作剧,我们三少可没义务陪你玩。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们三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你求我们也没用退一万步,就算这个人真是我们三少的粉丝。那粉丝行为,也不该由偶像买单。” 高波哆嗦着把平板接住,诚惶诚恐道:“是是是,不关三少的事,都是我们不好,招惹了他的粉丝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但是对方指明要我们跟三少道歉,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白宇嗤笑一声,冷嘲道:“你没办法就要打扰我们三少?你以为你是谁?” 高波按着胸口,眼圈泛红:“三少,我是诚心诚意来向您道歉的。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您的粉丝,我都应该代表微博向您道歉。您呢,就当是行行好,陪我们就当是演场戏,原谅我们行不行?只要您答应,以后,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演戏?”霍厉霆冷冷勾唇:“你确定,让我陪你玩这幼稚的游戏?” 霍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 让堂堂霍家三少配合人演戏,怎么可能? 高波意识到失言,连忙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啪—— 他的脸上瞬间红了一片。 下手真狠! “对不起,三少!是我嘴贱,是我鲁莽!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高波急红眼,身子一低再低,眼看就要跪下。 他咬牙,痛下决心:“只要您答应帮我们这个忙,以后,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高总,就你家微博那行事作风,你觉得你还有信誉可言?”白宇不客气地嘲讽道:“拜高踩低,拿钱办事,把一个公共媒体的良知都喂了狗。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吧?今天报应落到头上,别人不过是还你一点颜色罢了。” “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们运营出现问题,高层好逸恶劳,不主动发现,也不积极纠正,才会罪有应得,被人家攻击。” 高波身子一低再低,恨不得跪在地上给霍厉霆磕头:“三少,求求您,请您高抬贵手,给我们一个机会,给千万用户一个机会。我保证回去马上肃清内部,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以后一定公开透明,严格审核新闻内容,维护公知良心,绝不会让那些虚假新闻和恶意报道,再出现。” 他祈求地看向霍厉霆。 男人端坐在轮椅上,俊美如铸的眉目冰冷,淡漠双眸带着睥睨天下的矜傲,尤其那一身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 他是怎么瞎了狗眼,允许下属冒犯这么一尊大佛的。 高波真是悔不能一巴掌呼死自己。 霍厉霆冷扫他一眼,淡淡开口:“你就不怕这只是个恶作剧?你跟我道完歉,微博问题还在?” “不会不会,就算真是那也是我们自己的问题,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高波忙不迭地摆正态度,恭敬道:“三少,您看这样好不好?您帮帮忙,让我拍一张向您道歉的照片,回信给这个人。如果对方真的放过微博,就代表这件事确实是他干的。当然,这件事跟您没关系,跟他也没关系。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自己监管不力,审核不严,为了利欲熏心……这些,都是我们咎由自取!但请您看在无辜用户的份上,再给我们微博一个机会,好不好?” 霍厉霆不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他。 高波想了想,又咬牙道:“三少,只要这个人放过微博您就跟我们一个机会吧!,您和三少奶奶的婚礼举办在即,到时候肯定是轰动全城的顶级盛世。您放心,到时候舆论方面,我们微博一力负责。我向您保证,舆论,就有我们负责。我保证,全网绝对找不到一条你们负面消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任何机会黑你们霍氏、黑您和三少奶奶。您看,行么?” 跟着高波进来的几个人,完全不敢说话,全都半弓着身子,可怜巴巴地望着霍厉霆。 霍厉霆不耐地蹙眉:“随便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让我配合你演戏,绝无可能。不过你刚才的话,监控都拍下来了。你可以把道歉的画面,拷贝走。” 高波如蒙大赦,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感动得眼泪汪汪:“是是。至此一次,绝对没有以后。多谢多谢三少!” 他鞠了一躬又一躬。 霍厉霆不耐地蹙眉。 白宇见状,连忙冷声道:“行了,跟我来吧!” 高波一行人,又向霍厉霆道谢,才跟着白宇离开。 控制室,白宇剪切好视频片段,发送到高波的邮箱,冷冷提醒道:“高总,记住你今天在这儿说的每一句话。否则,这些可就是你将来的呈堂证供了。” 高波点头如捣蒜,连忙招呼跟来的人准备拍照。 他站直身体,恭敬地向霍厉霆鞠躬道歉:“对不起,三少!对不起,三少奶奶!” “是是。”高波点头如捣蒜。 确认照片无误,一行人才感恩戴德地离开。 感恩戴德地带着人飞快离开。 直到离开霍家,一行人全都如劫后余生般,瘫软在车里。 “都说霍家大少是霍家最厉害的人,我看分明这位三少才是。”有人心有余悸道。 “闭嘴吧!还没够!” 高波冷声喝止。 反正从今往后,他绝不会再招人霍家这个三少,包括跟他有关的一切。 …… 餐厅。 嘈杂的房间,归于平静。 霍厉霆侧眸看向匆匆回来的白宇,轻道:“到底怎么回事?” 白宇茫然地摇摇头:“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属下觉得,这个敢挑战微博的黑客大佬,肯定是您的真爱粉。” 霍厉霆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还是勾唇淡然道唇角微勾:“说来听听。” 白宇立刻分析道:“属下一开始也觉得他上来就自报家门,说是您的粉丝报复高波,简直是在为您拉仇恨,所以产生过怀疑。” “但后来看高波的反应,属下觉得这个人纯粹是为了威慑微博,让他们不敢再冒犯您。毕竟在高波的职业生涯里,今天恐怕是他最丢脸的一天,他比任何人都想把这件事擦掉,所以他绝不会向任何人暴露那封信和给您的承诺。拉仇恨一说,自然就不存在了。那个黑客大费周章,只是为了替您和三少奶奶出口气。属下觉得,这必然是妥妥的真爱粉啊!” “真爱粉……” 霍厉霆默念着这个称呼,思忖片刻,表情温和几分:“三少奶奶那边怎么样了?” “蛇坑的蛇都已经处理完毕。属下安排人送三少奶奶和那些药材回医馆。三少奶奶走的时候非常高兴,嘱咐属下先替她谢谢您,说等她回来,还要亲自感谢您。” 白宇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补充道:“他们已经走了一会儿,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霍厉霆点点头:“很好。你现在去把我以前到医学院参加慈善捐款的新闻、照片,包括视频影像资料,全部找出来。” “啊?”白宇怔了一下。 三少这是要跟三少奶奶再续前缘的节奏? 虽然三少奶奶不够漂亮,但自从她到这个家以后,三少的食量、说话的次数,的确都比以前多起来。 只要三少能好起来,颜值神马,都是浮云! 念及此,白宇立刻恭敬道:“是,属下马上去办。” …… 二楼书房。 白宇恭敬地将平板递给霍厉霆:“三少,这里面是那场慈善捐款全部的资料。” 霍厉霆接下,正要看。 白宇又道:“刚才老夫人派人过来通知,说明天带您去见见神医。” 霍厉霆握着平板的手一紧,冷冷道:“哪有什么神医,不过是人云亦云。” 白宇温声宽慰:“毕竟是老夫人约了很久才约到,还是去见见吧!” 男人没有说话,长睫在眼下投下深谙的阴影,遮住所有情绪。 电话,在桌上响起。 看到温思暖的名字,霍厉霆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他按下接听键,那边立刻传来清脆欢快的声音:“阿霆!” “恩。”霍厉霆淡淡应声。 温思暖又甜甜地喊了一声:“阿霆,明天周末,医馆会很忙。我想申请今天在这边住一晚帮外公外婆,明天忙完再回来,可以吗?” 柔和凝在脸上,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极浅的失落。 片刻,他才轻道:“好。” “谢谢阿霆!阿霆万岁!” 电话挂断,伴随着悦耳声音消失的,还有房间里的温度。 白宇缩了缩肩膀,皱眉。 三少奶奶不回来,三少心情这么差,怕是更不想见神医了。 他刚腹诽完,就听男人冷冷道:“明天到时间你通知我。” “啊?” 白宇微怔,回神立刻道:“是,属下会提前安排好所有行程。” 他说完,躬身退出房间,脑子里满是问号。 三少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哦,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三少奶奶! 三少奶奶的外公外婆都是好中医,三少爱屋及乌,才会同意去见见。 念及此,白宇长舒口气。 果然,三少奶奶才是治三少最好的药啊! …… 夜深,万籁俱静。 男人驱动轮椅,回房休息。 推开卧室的门,他下意识放轻动作。 雪亮的灯光亮起,照出主床上一丝褶皱都没有的床单被褥,还有横亘在中间那条“三八线”,他才恍然回神。 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深眸染上一层霜色。 他转过头,如常地躺上次床,熄灯、闭眼。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气氛,莫名陌生…… 男人辗转地翻了几次身,索性开灯坐起来。 他随意从枕边的架子上拿了一本,漫不经心地翻阅起来…… 翌日,清晨。 霍厉霆一出电梯,就看到在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老太太和站在一旁伺候的丁姨。 “奶奶,抱歉,我起晚……” “没有,你没起晚。” 霍老太太放下茶杯,笑眯眯打断道:“是奶奶年纪大,睡不着,来早了。” 什么您睡不着,分明是您怕三少突然改变主意,好吗? 丁姨心里腹诽,看向霍厉霆时,眼底浮起一抹担忧:“三少,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霍厉霆正好开口,霍老太太先笑起来,灰蒙蒙地眸子朝丁姨的方向嗔了一眼:“昨晚小暖不在,阿霆睡不好很正常嘛!” 霍厉霆:…… 丁姨低头抿唇:“是是。是我多嘴了。” 白宇没忍住,“噗哧”笑出声。 虽然老太太看不见,可心里比谁都清亮。 尤其是不但看破,还敢说破! 霍厉霆眉目睨转,冷扫白宇一眼。 白宇连忙捂住嘴,僵硬地绷直身体,硬生生将笑意憋住。 霍厉霆这才淡淡转眸,看向老太太,语气无奈:“奶奶,您这次又是从哪里找来的神医?” 霍老太太抬手,丁姨立刻将她扶起来。 霍老太太表情肃穆,语气格外认真:“阿霆,这次这位神医非常厉害,只是他行踪诡秘,脾气也比较有个性,所以外面称颂他的人不多。但他其实心肠很好,有缘的人,赠医施药可分文不取;无缘的人,就算花费千金,也难求一见。奶奶也是辗转问了很多人,等了很久才终于请到他。他最擅长的就是治疗各种疑难杂症,一生从无败绩。但凡经他手治疗过的病人,及时不能痊愈,至少也能恢复八九分。” 只要有四五十的机会,都值得一试,不过…… 霍厉霆淡淡勾唇:“奶奶,那您是属于重金求药,还是分文不取?” 霍老太太严肃道:“我当然是……” 话没说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佯装愠怒道:“嗨,你这个皮猴子!” 她嘴上嗔怪,脸上却是压不住的笑意,连皱纹都舒展开。 这么多年,她的乖孙子阿霆,终于会开玩笑了。 她满心欣慰,脸上却故作生气:“你管我是那种,反正我今天就是要倚老卖老,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厅里的气氛,是很久都没有过的轻松。 白宇彻底放心下来,提醒道:“那三少,您赶紧用早餐,吃完也好早点出门。” “不用。” 不等霍厉霆动身,霍老太太就沉声决定:“万一需要空腹检查,不方便,就饿着吧!” 白宇:…… 霍厉霆抬眸:“奶奶,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孙子?” 霍老太太爽朗地大笑起来:“敢取笑奶奶,我看你一顿两顿不吃,也没关系了。” 霍厉霆无语,扭头看向白宇。 白宇无奈地摊手,用同情地眼神道:三少,老夫人可是一家之主,属下也无能无力,您只能自求多福了。 看着三人的互动,丁姨没忍住,低笑出声:“三少爷,老夫人跟您开玩笑呢!她这么疼您,怎么舍得让您饿着?但检查的事情不能马虎,她已经吩咐小黄他们用保温盒将早餐装起来。只等见过神医,您马上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早餐了。” 丁姨话音刚落,小黄就拎着个五层的大保温盒从餐厅走了出来。 …… 郊外,素心湖畔。 一间古色古香的茶馆。 随着丁姨扶着老太太,白宇推着霍厉霆进入,原本不大的门面,立刻逼仄起来。 看到四人,原本跪坐在榻榻米上喝茶的黑泽立刻站了起来:“丁姨,这里。” 众人寻声看去,是个穿着灰色西装,梳着大背头的男人。 年龄三十上下,但举手投足,极为稳重。 丁姨连忙给老太太和霍厉霆介绍:“老夫人,三少,这位就是黑阎罗神医的代理人,黑泽先生。” 她说着又转向黑泽道:“黑先生,这位是我们家老夫人,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说多的,我们家三少爷。” 黑泽朝着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直接道:“几位,神医已经恭候多时,请跟我来。” 言落,他转身在前引路,丁姨扶着老太太紧随其后。 白宇推着霍厉霆跟上。 一行五人,穿过狭长的雕花长廊,很快,就转入一间还算宽敞的茶室。 茶室的地面上,铺着朴素的芦苇席,但是既没有茶桌,也没有茶壶。 只在房屋中间的位置,摆着一架特质的绣花屏风和几把黄梨木椅子。 屏风宽大,将茶室分为内外两室。 屏风中间靠下的位置,留着一道两个巴掌大小的窗口,应该就是神医给人把脉的位置。 窗口垂着一方小小的帘子,完全挡住内室的情况。 黑泽一进屋,就熟练地站到和屏风齐平的中间位置,既能看到内室,也能看到外室。 丁姨小声地向老太太介绍完屋内的情况,又道:“隐约能看到屏风后坐着一个人,应该就是老神医了。” 霍老太太点点头。 霍厉霆扫过四周的环境,眉头蹙起:“奶奶,这里连医馆都算不上,能是真神医?” “是啊,老夫人。就这,您还让三少饿了一路呢。”白宇担心霍厉霆身体,心疼得紧。 “不许胡说。”霍老太太严厉地喝止他们,又转向屏风地方向,恭敬道:“神医抱歉!我孙子常年体弱多病,实在是看过太多医生都没有好转。他也是心灰意冷,才会这么说话,实在是无心冒犯,还请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良久,屏风后无人回应。 霍老太太紧了紧丁姨的手,丁姨立刻看向黑泽。 黑泽这才疑惑道:“老夫人,你们还不知道?” 丁姨不解:“知道什么?” 黑泽解释:“我们黑阎罗神医其实是位聋哑盲人,听不见也看不见。我在这里的目的,既是中间人,也是各位的翻译。所以,他刚才根本没有听到几位说的话,你们不必介怀。” 聋哑盲人也能当神医? 白宇和霍厉霆对视一眼,脸色皆是一沉。 霍老太太松口气,面上依旧客气道:“那也不能当着神医的面胡说八道。孩子不懂事,罪过罪过。” 黑泽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朝里面看了眼,才对霍老太太一行道:“神医已经准备好,请病人把手伸进窗口给神医把脉。” 霍厉霆眉头紧蹙,不为所动。 丁姨赶紧瞪白宇一眼。 白宇只好慢吞吞地将轮椅推到屏风前,低声道:“三少,丁姨替老夫人看着您呢!” 霍厉霆犹豫地皱眉,片刻才抬起胳臂,将左手穿过屏风,伸进去。 很快,一只手摸索着扣上他的脉门。 温热地触感,柔软的指腹,轻缓的动作…… 霍厉霆表情微愕,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 白宇见状,连忙警惕地弯身小声道:“三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还是,哪里让您觉得不舒服了?” 霍厉霆沉默地摇摇头,打消白宇的疑虑。 白宇松口气,但盯着屏风后那道身影,眼神越发戒备。 随着神医的指腹在手腕上移动,霍厉霆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的竟然是初见温思暖时,她缠着给他把脉的情景。 厚重的妆容,粗鲁的动作,他当时明明很抵触,为何现在会记得那么清楚? 她说今天医馆会很忙,不知道现在,她在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屏幕处迟迟听不见动静。 霍老太太心中焦急,又暗暗捏了捏丁姨的手。 丁姨会意,不敢惊扰房间里的安静,将声音一压再压对黑泽道:“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黑泽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同样压低声音:“别着急。神医把脉的时间长短,往往是根据病人的身体情况。如果病人身体情况比较复杂,那么把脉的时间自然会长一些。反之如果没什么事,就会比较快。” 霍老太太握紧丁姨的手,面露忧戚:“这么说,我们阿霆的情况是比较严重了?” “老夫人,这个不一定。” 黑泽温声宽慰:“我看你们家三少天庭饱满,仪表堂堂,如果按照古话,那绝对是将相之资。这样的人一般命途多舛,但最终都能长命百岁。” 霍老太太这才舒展眉头,欣慰道:“你常年跟着神医身边,能是跟神医心意相通的人,肯定也学识渊博,比我们更懂。我相信你。” 白宇偷听着对话声,暗暗点头。 我们三少,自然是人中龙凤。 但转念,他又觉得不对。 话是好话,但这到底是在看病,还是在看相算命? 第55章 神医还是神棍 众人来不及再多说什么,神医的手就从霍厉霆手腕上撤了回去。 黑泽公式化地提醒道:“请病人伸另外一只手。” 想起温思暖,霍厉霆心境莫名平和了些。 他耐着性子,将右手伸进去。 依然是过了很久,神医的指腹才从霍厉霆的手腕上撤走。 丁姨小声将情况告诉老太太。 霍老太太立刻握紧她的手。 两个人都期盼地朝着屏风的方向,静等着神医公布诊断结果。 可黑泽往屏风里看了眼,抬手摸了摸大背头,又公式化道:“请病人弯腰,将脸靠过去,神医还需要摸骨。” 霍厉霆皱眉,淡扫白宇一眼。 白宇早就按捺不住,立刻呛声道:“你们这到底是看病还是看相?你们这神医看诊前,是江湖术士吗?正经医生,哪有看病还需要给人面相摸骨……” “白宇,不得妄言。”霍老太太轻斥打断。 他敢开口,必然是霍厉霆授意。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但心里明白,也没有多加斥责,只道:“神医自有神医的道理。” “老夫人,还是您有见地。”黑泽接腔,笑赞道。 转向白宇霍厉霆时,他的脸色立刻冷淡几分:“你们不要误会。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们神医因为目不能视,才需要病人将脸靠过去。这可不是单纯的摸骨,而是通过双手感知病人的身体状况,也就是中医诊法中的‘望’字诀。这可是我们神医的独门秘法,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体验的。” 望闻问切是耳熟能详的中医诊治手段,白宇被噎住。 转眸对上丁姨的眼神威慑,他抿着嘴,不敢再说话。 霍厉霆迟疑片刻,清冷的眉峰微挑:“神医特意设置屏风,就不怕我的脸靠过去,看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黑泽扬起下巴:“我们神医是不喜见人,不是不能见人。如果您真跟他有缘,能看到也无妨。” 听出黑泽语气有些不耐,霍老太太连忙道:“阿霆,不许冒犯神医,既来之则信之。一切,等诊断结果出来再说。” 丁姨冲着白宇眨眨眼。 白宇无奈地叹口气,弯下腰低声向霍厉霆道:“三少,来都来了,您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把流程走完。不管结果如何,就当是了了老夫人一桩心事。” 霍厉霆蹙眉,想到老太太一早特意赶到西苑。 他呼出口气,缓缓躬身,将脸贴到屏风的窗口上。 小窗的帘子被撩起,霍厉霆抬眸,自然地看向面前的人。 神医坐在一方黄梨木的椅子上,素净的白大褂,带着白色的医生帽和蓝色的医用口罩,根本就看不清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与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不同,这双眼睛上翻着,整个眼眶中全是白眼仁。眼睛周围的皮肤发黄发暗,密布着不规则的皱纹,看着是上了年纪的人。 慢慢朝脸上摸索过来的双手上带着橡胶手套,每个指腹处都开着小洞,应该是为了方便把脉摸骨。 他的身影很消瘦,以至于橡胶手套不能完全贴合。 随着他佝偻身体的动作,霍厉霆看到他宽大的袖口下露出一小节白皙的皮肤。 黄黑的眼纹,白皙的手…… 霍厉霆蹙眉,深眸中翻涌起波浪。 他还未及细想,神医的手就结结实实落在他的脸颊上。 柔软的指腹拂过肌肤,依然是那种奇怪的熟悉感。 霍厉霆的心绪,莫名安定下来。 他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神医的白眼仁,就这这个时候忽然转了转。 那双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捧着霍厉霆的脸,然后移到他的头顶,摸过他的头发,才顺着他的额头、眉骨、眼窝…… 从上到下,一直摸到他的下巴喉结…… 忽然,神医抬起右手,轻轻捏住男人的鼻翼。 一瞬窒息,霍厉霆本能地睁开眼,可还没来及看清什么。 神医的手已经飞快松开,那双带着橡胶手套的手,直接按住他的脸,将他轻推出窗口。 帘子落下,隔绝内外。 霍厉霆愣怔地看着那小窗口,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指腹柔软温暖的触感。 这是摸骨望症? 这分明更像是孩子的恶作剧! 丁姨见状,连忙小声跟老太太汇报:“老夫人,神医给三少爷摸完骨了。” “好好。”霍老太太激动地点点头:“快问问情况。” 丁姨立刻向黑泽道:“麻烦你替我们问问神医,我们家三少爷的身体到底如何?” 黑泽点点头,转身进了屏风内。 很快,外面的人就看到,隔着屏风,神医的手开始比划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要透过屏风上看出些什么。 丁姨紧张地握着老太太的手,双眼瞪直。 可不管她怎么认真,都觉得神医模模糊糊的动作,与其说是断症,不如说更像跳大神。 她想宽慰老太太两句,可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无奈摇头。 要是再这么下去,她都要忍不住失去信心了。 白宇的脸色黑下来,要不是碍于老太太的面子,他简直想直接推着三少离开。 霍厉霆眸色平静,只看着屏风后的身影,若有所思。 好在,没过多久,黑泽就从屏风后走出来。 他抚了抚身,客气道:“抱歉,让各位久等,实在是三少的病情稍微有些复杂。” 霍老太太脸色沉下,立刻紧张道:“有多复杂?” 黑泽温声解释道:“病人受伤后,虽然及时得到医治,但治疗效果并不十分理想,导致他的身体留下旧患,再加上中毒。毒素对身体的侵蚀加上旧患的伤痛累积,他的五脏六腑,骨骼经络,现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这些,全部都反应在病人的面相上。” 白宇握住轮椅的手一紧,下意识看向霍厉霆。 连中毒都摸出来,难道真是神医? 男人墨色深瞳闪过一道光华,但只一瞬,就恢复平静。 他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示意白宇不要激动。 白宇见状,赶紧抿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丁姨的重点落在最后一句上,好奇道:“所以,这些都是神医刚才摸骨摸出来的?” 黑泽点点头:“是的。神医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他的双手有异于常人的灵敏,病人身体任何细微的异样,他都能用那双手敏锐地察觉到。可以说,黑阎罗神医一身的医术大成,都集中在那双手上。” “哦,原来如此。”丁姨欣慰地点点头,下意识看向老太太,才发现老太太竟然在走神。 “老夫人,您怎么了?”她立刻关切道。 霍老太太回过神来,神情无比严肃道:“黑泽先生,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是说我们家阿霆长久以来的治疗不但无效,而且他的身体还中了毒?” 丁姨闻言一愣。 她怎么把这听漏了? 黑泽点点头,想起老太太看不见,又出声道:“是的。病人不但是中毒,而且中毒已经很长时间。” “这怎么可能?如果中毒,为什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霍老太太喃喃着,身形晃了晃。 丁姨心里又是自责又是焦急,连忙扶老太太坐下。 霍厉霆蹙眉。 一直以来,他没告诉老太太,除了怕打草惊蛇,就是怕她太担心。 黑泽淡定解释道:“因为病人中的,本身就是一种以侵蚀身体机能为主的慢性毒药,除了潜移默化伤害病人身体,并没有其它明显的中毒症状。” “那神医摸出大概是什么时候中毒的了吗?可有什么解毒的办法?我们阿霆……” “老夫人,您稍安勿躁。” 黑泽柔声打断老太太的问话,安抚道:“既然你们今天有缘来到这里,神医就不会让你们失望而回。至于病人具体是什么时候中毒的,这个实在是无从得知。” 霍老太太担忧道:“要是能查出具体中毒的时间就好了。我们可以排查那段时间出现在阿霆身边的人。万一是有人一直在刻意下毒,就算这次神医有解毒良方,也是治标不治本的事啊!” “老夫人放心,神医刚才从病人的脉搏已经摸出,病人近段时间没有再接触那个毒药。”黑泽道。 白宇震惊。 这都摸得出来? 那三少这次肯定有救了! 他忍不住低头,又看霍厉霆一眼。 男人端坐在轮椅上,看着屏风后的轮廓,淡淡的眸光中,也隐约透出几分期待。 但也许是失望过太多次,他脸上更多,还是冷静。 霍老太太勉强松口气,追问道:“那神医有没有说,我们阿霆的伤和毒还能不能治愈?” “可以是可以,但主要还得看病人愿不愿意配合。”黑泽谨慎道,目光淡看向霍厉霆。 “愿意,我们当然愿意。” 霍老太太连声答应,灰蒙蒙地眸子转了转:“阿霆呢?” “奶奶,我在这里。”霍厉霆收回视线,坐直身子。 霍老太太寻声转过脸,催促道:“快,你快答应神医,一定好好配合治疗。” 霍厉霆转眸,迎着黑色的目光,淡淡道:“如果真能治好,那我自然会好好配合。” 语气顺从,目光却幽冷深谙。 落在黑泽身上,如有实质。 黑泽跟在神医身边多年,见过不少达官显贵,早就练就一身宠辱不惊,老成持重的本事。 可霍厉霆目光落下的一瞬,他明显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个男人,在试探!在警告! 黑泽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等移开目光,道:“神医开的药方,我稍后会交给你们,现在给你们讲讲注意事项。” 白宇见霍厉霆康复有望,连忙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 丁姨也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和笔,摆好姿势准备记录。 黑泽公示话的声音响起:“这药需合水煎服,水必须是清晨百合花上的露水,炭必须是最好的青杠炭,火只能是文火,慢煎三个小时……” 白宇一边依言输入,一边暗暗腹诽。 放着好好的燃气灶不用,为什么要用木炭? 不是没事找事? 老太太说的没错,这神医果然是脾气古怪,不走寻常路! 但只要能治好三少的病,他忍了! “每副药喝一天,五副为一个疗程,这些药的主要作用是帮病人排除体内的毒素和治疗内伤,重新激活身体的免疫系统,提高身体机能。” 黑泽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另外病人的腿,需要每天做一个小时的针灸。依然是五天一个疗程,跟药配合。第一个疗程结束后,休息两天,然后再继续第二个疗程。每个疗程结束,神医都会亲自替病人复查,以便随时根据病人的身体情况,调整药物和治疗方案。” 霍老太太越听越满意,脸上的担忧褪去,频频点点头:“很好很好,神医考虑周全,真是费心了。” 黑泽浅笑道:“医者父母心,自然要处处为病人考虑。如果不出意外,五个疗程内,病人的身体就能感觉到明显变化。到时候,应该会增加新的复健治疗方案。” 听他语气如此笃定,丁姨忍不住期盼道:“五个疗程,就是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还能更快些吗?” 家里人都清楚,霍厉霆非常不喜欢针灸。 他讨厌那种双腿被扎成刺猬,却无知无觉的处境。 黑泽摇摇头。 丁姨和老太太脸上同时闪过失望。 霍厉霆却忽然开口道:“没事,两个月对于几年,不算什么。” 低沉的嗓音,透出清浅的希望,足以打动所有人。 “对,不算什么。”霍老太太高兴地附和道。 她顿了顿,又不放心地追问:“黑泽先生,确定能治好吧?” 黑泽耐心道:“老夫人,我刚才已经跟您说过,主要是看病人的意志,看他能不能坚持针灸和服药。药你们带回去,自行按时服用。至于针灸,神医事务繁忙,不可能每天都在,所以有时候可能会是我替病人施针。但不管是我们谁,都需要病人在每天正午12点之前赶到这里。” “为什么必须是中午12点?”丁姨不解地问。 黑泽道:“那个时候的阳气最盛,施针的效果会最好。” 白宇疯狂按屏幕的手一顿。 什么鬼? 怎么说着说着,又像个江湖术士了? 他低头,看男人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反驳的意思,才收起杂念,重新开始记录。 霍老太太点点头,替霍厉霆应道:“好,没问题,我每天会让司机准时送他过来。” “恩恩。”黑泽交代清楚情况,才转到屏风后。 片刻,他拿出一个药方和地址交给丁姨:“务必到这个药房去抓药,其它药房的药,一概不能用。” “放心。我们一定只去这个药房。”丁姨郑重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药方和地址收好。 黑泽双手轻轻拍了拍,下了逐客令。 “好,既然今天的诊治已经完成,那么各位就先请回吧!病人也先回去准备准备,早睡早起,注意休息,我们下周一正式开始治疗。” “好,辛苦神医了。”霍老太太感激道。 她灰蒙蒙的眸子往旁边一转,低唤了声:“丁姨。” “哎。”丁姨应声,连忙收起小本本,向黑泽道:“请问,诊金你们这边是现金还是……” 黑泽淡淡一笑:“不用。神医刚才已经交代过,说跟病人有缘,今天的诊金就免了。” “不不,那可不行,神医这么辛苦,一定要收下。”霍老太太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丁姨赶紧附和:“是啊!神医百忙之中抽时间见我们,已经是大恩,不能再免费了。” 黑泽为难道:“你们就当是神医日行一善吧!” “到底是日行一善,还是怕治不好,不敢收?”霍厉霆忽然开口,声音冷沉。 男人的目光,冰冷锐利,如同一把开刃的手术刀,寒光凛凛。 黑泽立刻感觉到极强的压迫感,仿佛自己即将被寸寸剖开。 他身形微僵,讪讪道:“那麻烦几位稍等,我再进去问问神医。” 屏风后,又是一阵伴着咿咿呀呀声的比划。 黑泽出来,脸上已然恢复平静:“神医说,既然各位坚持,那他就收下。至于金额,你们随意即可。” 果然,还是阿霆的激将法有用。 霍老太太嘴角含笑,示意丁姨赶紧给钱。 丁姨马上从包里摸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客气地交给黑泽:“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密码是六个8,还请你替我们向神医表示感谢。” “好。” 黑泽随手将卡放进包里,又抬手示意道:“我先送你们出去,几位请。” 丁姨扶着老太太起身,白宇推着霍厉霆随手。 走出房门之际,霍厉霆侧头,深看了屏风后的身影一眼。 那身影还端坐着,像一尊奇怪的雕塑。 …… 车子缓缓驶离素心湖。 车厢二排,霍老太太靠着椅背,满脸欣慰:“这个神医,的确是有本事。丁姨,这次你能找到他,该记头功。” 丁姨坐在后排,连连摆手:“不不,这跟我可没关系,都是三少爷自己的福气,神医都说跟咱们三少爷有缘。看来这次,三少爷一定能痊愈了。” 霍老太太似想起什么,表情又严肃起来:“白助理,疗程开始后,你每天都要看着佣人给阿霆煎药。不管之前的毒是怎么回事,这次千万不能再给别人可乘之机。” 白宇坐在副驾驶,通透后视镜看了男人一眼,才点头应道:“是。” 霍老太太又叮嘱道:“不但煎药要看着,吃药也要多督促,按时按量,千万不能马虎。每天中午,都要准时来针灸。天大的事情,也没有这件事大,明白吗?” 现在,的确没有什么比三少身体健康更重要的事情了。 白宇连忙点头应下:“明白明白。” 可转念,他又面露难色:“老夫人,您是知道的,三少有时候工作起来就废寝忘食。属下的监督,恐怕力度不够啊!” 霍老太太怔了怔。 丁姨立刻笑起来:“监督喝药这种事,我看还是交给三少奶奶比较好。女孩子,毕竟心更细些。” 说到这个,霍老太太立刻想起大师的话,连忙点头应允:“对。煎药的事情白助理负责监督,阿霆吃药的事,就交给小暖监督。” 霍厉霆眸色微沉:“我喝了这么多年的药,什么时候让人监督过?” 霍老太太摩挲着,拍拍他的腿:“以前那是你没老婆,现在有了,自然要监督上。” 霍厉霆无语。 白宇和丁姨低头,抿嘴偷笑起来。 片刻,霍厉霆冷冷道:“奶奶,这个所谓神医是您从哪里打听来的?您怎么相信他的药,就不怕他是个神棍?”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嗔他一眼:“又胡说八道,人家是神医,正经的神医。” “中医讲求望闻问切,他又聋又哑,怎么做到望闻问切?” 想起他摸骨的时候在自己鼻尖捏的那一下,霍厉霆俊美的眉头就忍不住蹙紧:“就算他真的能用手摸骨完成望,那闻和问总没有?” “你这孩子,怎么没完了?”霍老太太狐疑地嗔道。 往常带阿霆去见医生,他基本都是冷着脸不开口,今天为何这么戒备? 到底是不信任,还是对神医太感兴趣? 霍老太太想了想,耐心解释:“神医之所以被称为神医,我想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又聋又哑又瞎。一个身体不健全的人,却还能看得比别人更清楚、更好,能够一针见血的对症下药,多厉害啊!如果他没有这些身体缺陷,那可能最多就只能被叫做医术精湛的中医了。” 这理由,未免太牵强。 看到老太太靠着椅背,眉宇间露出疲态,霍厉霆默默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关系,她不说,他照样有办法查到这个神医的来历。 只是查清之前,那些药,他绝不会动! 霍厉霆蹙眉,坐正身体,垂下眼睑,敛住所有情绪。 白宇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监督喝药的事难办,连忙跟老太太诉苦:“老夫人,您也知道,三少虽然鲜少去公司,但工作起来,那也是绝对的工作狂,监督喝药的事情……” “放心,不会为难你,自然是交给你们的三少奶奶。” 霍老太太硬气心肠,语气决绝:“回去,我就把这事儿,交给你们三少奶奶。” 大师说过,小暖就是阿霆最好的药。 现在又有神医的药加持,阿霆的身体一定能好起来。 只要阿霆的身体能好,那她这把老骨头,也不介意做一回恶人! 第56章 相伴过一程,足矣 送走霍家一行人,黑泽立刻快步转回茶室。 一进门,他便对着屏风后道:“小师妹,他们已经走远了。你可以卸妆了。” 屏风后,雕塑般的身影瞬间一塌,粗重地呼气声伴着女孩脆甜的声音响起:“哎哟,真是憋死我了。” 她摘下口罩,撕掉脸上的皱纹贴,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正是一脸狡黠的温思暖。 温思暖从包里摸出小镜子,摸索着从眼睛里取下订制的白色异妆美瞳:“黑泽师兄,这个带着还是不舒服,感觉眼睛都要卡瞎了。下次再有生意,我还是直接带墨镜好了。” 黑泽隔着屏风轻笑,沉稳的语气中透出几缕少有的戏谑:“我都不知道你这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什么?你现在是他妻子,直接在家里给他治,不香吗?” “哎,我也想啊,但实力不允许啊!” 温思暖边脱白大褂,边叹气道:“他现在根本不相信我的医术,我直接替他治,只会适得其反。现在这样,虽然麻烦点,但只要不耽误他的身体恢复,也算是好办法了。” 黑泽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没有信任的医患关系,最难处理。尤其,你们还整天在一个屋檐下。” “可不是嘛!”温思暖摘掉帽子,落下的黑马尾甩出利落的弧度。 她拿出老式的黑框眼镜戴上,立刻就恢复到日常稚气的模样:“总之,今天要谢谢你!”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治好我妈的病,我恐怕现在还被拴在家里,连出来工作的机会都没有,是我应该谢谢你。” 看到温思暖从屏风后绕出来,黑泽立刻迎上,把卡递给她:“这可是金卡,里面应该不少钱,你千万收好了。” 温思暖接过卡,又忍不住皱眉叹气道:“其实,不该要的。”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事实上,她真的又骗了奶奶一次! 黑泽温声宽慰:“没关系,只要你老公的身体能痊愈,将来就算他们知道真相,也不会怪你,只会感谢你。” “但愿吧!” 温思暖随手把卡往书包里一塞,脸上又扬起没心没肺的笑:“黑泽师兄,以后中午如果我赶不过来,就麻烦你替我们家阿霆针灸了。施针的穴位图和注意事项,我待会儿会发到你手机上,你好好看看,拜托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特别认真地给你们家阿霆施针。” 黑泽点头答应,故意将“你们家阿霆”几个字,咬得极重。 温思暖的脸颊立刻染上一抹红晕。 她背好书包,胡乱摆摆手:“黑泽师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今天的事情,麻烦你替我保密,改天请你和王浩师兄吃饭,拜拜!”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跑远。 黑泽看着那逃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这丫头,对医术就是上下求索,对感情是退避三舍…… …… 霍氏庄园。 气派的欧式缠枝铁艺大门外,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正在树荫下来回踱步。 范思家的春装新款长裙勾勒出玲珑的身段,米色长款风衣端庄大气。棕色的长发微卷,随意披散在肩头,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优雅中透出知性。 听到汽车引擎声传来,女人立刻抬起头,剪水双眸中闪过明亮的期许。 白宇坐在前排副驾驶,远远就看到庄园门口有个女人。 身材高挑,身段窈窕,发型气质动作…… 竟然都跟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 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随着车子离大门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那张脸…… 真的是她! 白宇愣了一下,才扭头向霍厉霆道:“三、三少,您看大门那边!” 他竭力压制,声音还是有些变调。 霍厉霆抬眸,冷扫白宇一眼,才慢慢转眸看去。 一瞬,他的目光怔住,深邃的眸子里掀起铺天盖地的暗涌。 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他随意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骤然握紧。 整个车厢内,仿佛被一层低气压笼罩。 丁姨连忙循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诧异道:“咦,那位小姐看起来很面熟啊!” 她想了想,才恍悟道:“那不是之前喜欢过三少爷的那位小姐吗?叫、叫宋什么来着……” “宋菲儿?”霍老太太接腔道。 她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对周围气氛细微变化的感觉却比任何人都敏锐。 丁姨连连点头:“对对,就是宋菲儿小姐。几年不见,她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转了转,语气冷淡:“阿霆,我记得他们全家好像移民去国外定居了。怎么回来了?” 霍厉霆回过神,收回视线。 他垂下眼睑,敛住复杂的神色,语气冷漠疏离:“我不知道。” 丁姨试探地建议道:“三少,宋小姐会不会是回来找您的?我们要不要停车问问?” “不用,直接进去。” 冷沉的声音,似乎连多说一个字都嫌烦。 司机老贺不敢怠慢,连忙配合地踩下油门。 随着车子进入监控范围,自动识别车牌号的门禁系统缓缓开启。 车身匀速从宋菲儿身边驶过。 镀膜玻璃外,宋菲儿从看到车子那一刻,视线就紧随着车子。 随着车子缓缓驶过,她明亮眸子里的希望渐渐凝成黯淡的失望…… “停车。” 男人忽然开口,平静地语气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却不容置喙。 老贺赶紧一脚刹车,车子稳稳停在大门中间的位置。 宋菲儿一看车子停下,眼里立刻重新燃起光芒。 能自动识别,必然是霍家的车。 她快步过去,轻轻敲了敲驾驶室的门:“你好,请问你知道你们家三少爷霍厉霆现在在哪儿呢?” 宋菲儿面带微笑,语气中透着几分急切。 话音落,她就看到坐在后排座椅上的男人。 男人大半个身子拢在后排的阴影里,但依然能辩出挺拔的身型和如希腊雕塑般完美的五官轮廓。 宋菲儿眸光一亮,愣了一瞬后,立刻惊喜道:“阿霆!原来你就在车上啊!” 温软的声音,娴熟的语气,一如往昔。 话落下时,她已经红了眼圈。 霍厉霆握住轮椅的手一紧。 他没有看她,只冷声向白宇吩咐道:“推我下车。” 宋菲儿像是丝毫没有觉察出他的冷意,优雅微笑的目光在车内一扫,礼貌地招呼道:“老夫人好!丁姨好!” 霍老太太淡笑着,朝着声音的方向点点头。 丁姨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宋小姐好!” 老贺打开霍厉霆那一侧的车门,放下电动踏步。 白宇立刻上去,解锁轮椅固定,将霍厉霆推下车。 宋菲儿扭头,满心欢喜在看清霍厉霆样子的一瞬,整个人僵住:“阿霆,你、你这是怎么了?” 她声音很轻,抬手掩住嘴,视线落在他的腿上,满脸的不敢置信。 霍厉霆没有回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向车内沉声道:“奶奶,你们先回去。” 丁姨面露担忧,暗暗拽了拽老太太的衣袖。 霍老太太动了动唇,终究什么都没说,吩咐司机老贺道:“开车。” 车门关上,车子缓缓启动,驶入庄园大门。 大门处,宋菲儿看着霍厉霆的双腿,眼圈迅速泛红。 她缓缓蹲下.身,情不自禁地向他的腿伸出手,声音温软关切:“阿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霍厉霆驱动轮椅,退后半步,避开,一双深眸冷冰冰地看着她:“和你无关。” 冷漠、疏离,还有戒备! 宋菲儿手一僵,柔美的鹅蛋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我真的不知道你这样了。你妈妈一直说你很好很好,从来没说过你的腿出了事。” “我妈?”霍厉霆拧眉,语气又冷了几分。 宋菲儿自知失言,连忙捂了捂嘴,摇摇头:“不、不是的。” 她咬着唇,纤长的羽睫垂下,声音中透出无措和委屈:“这些年我虽然人在国外,但一直很惦记你……所以、所以一直有跟别人打听你的消息。” 霍厉霆看着她,眼底泛起寒意。 他没有接话,径直操控轮椅向庄园内缓行。 白宇心里鄙夷,朝宋菲儿翻了两个白眼。 呵! 真有心为什么当初走的时候,连个告别都没有? 而且这么多年,三少的电话都没换过,你为什么不亲自打一个回来问问? 宋菲儿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又倏然松开。 她直起身,快步追上霍厉霆,声音温柔:“阿霆,我帮你啊?” “不用。”霍厉霆冷漠拒绝。 宋菲儿伸出的手,再次僵在半空中。 她强挤出笑意,收回手,嗔道:“这么多年过去,你独立要强的性格,还是一点都没变。” 她快走两步,并排在霍厉霆身侧,语气轻快:“我还记得当年你要去参加建模比赛,我说我要帮你,你也是这么拒绝我的。” 霍厉霆操控轮椅的手顿住,轮椅的速度慢了几分。 宋菲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地得逞,语气中添了几分小委屈:“我记得,当时我还伤心了好久。可是你,一点都没看出来……” 风,把宋菲儿的声音,源源不断地吹进耳朵里。 白宇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满脸纠结。 这个宋小姐,怎么这么奇怪? 当初明明不辞而别,杳无音信的是她,怎么现在说得像是三少对不起她似的? 而且走了就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想到什么,白宇心里咯噔一下。 我去,她不会是后悔,想回来跟三少再续前缘吧? 想起霍厉霆无数个夜晚,独自在书房里画她的画像。 白宇眉毛都快拧成一团,心中暗暗祈祷。 三少啊三少,您可是已婚人士,千万要顶住诱惑啊! 不然,三少奶奶可怎么办? 虽然三少奶奶不够温柔、不够漂亮,论外形不及宋小姐十分之一……但! 但她热情善良,对您有求必应,而且心思单纯,比这个宋小姐,可好太多太多了。 您已经掉过一次坑,可不能再掉了。 …… 保姆车内。 丁姨忍不住,开口道:“老夫人,您刚才怎么也不阻止三少爷啊?那位宋小姐,走了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现在突然回来,看样子像是来者不善啊!” 霍老太太依靠着椅背,表情冷静笃定:“既然是阿霆的决定,我想他有自己的理由。听刚才的情形,阿霆应该也不知道这位宋小姐回来。久别重逢,气氛比陌生人见面更冷漠生疏,这不会是一次好的会面。” 她顿了顿,又道:“当然,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关于宋家的情况,你都知道些什么?” 丁姨认真地想了想:“听说宋小姐一家移民到国外之后,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生活也是安稳富足。宋小姐这次突然出现,会不会是因为清明节快到了,她跟家人一起回来祭祖?” 霍老太太眉头微蹙:“如果只是单纯的祭祖,顺便找阿霆叙旧,那她就应该先打个电话,堂堂正正的约个地方,而不是在门口蹲守。” 丁姨跟着皱起眉头:“是,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才格外担心。” “你找人盯着点,别让她刷太多存在感,毕竟阿霆现在已经是结了婚的人。”霍老太太沉声吩咐。 丁姨点头应下:“是,我下车就去办。” 她想了想,又宽慰道:“老夫人,您也别太担心。三少爷虽然话不多,但从最近发生的事来看,他很维护三少奶奶。而且三少爷做事,向来是最绅士、最守规矩的,应该有分寸。” 霍老太太怅然道:“我自己养大的孩子,我当然知道他的脾气秉性。可怕就怕他这些优点,会成为别人利用的弱点。” “放心,我会让人看紧一点。” 霍老太太点点头,补充道:“注意分寸,别适得其反,阿霆不喜欢被人盯着。” 丁姨恭敬点头:“您放心,我只会找人看着宋小姐,不会惊动三少爷。” 霍老太太不再说话,疲惫地靠着椅背,闭上眼。 庄园的林荫道上。 宋菲儿娓娓回忆着过去,微风将那些画面一一吹散。 “阿霆,我知道你恨我,可除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宋菲儿脸上的笑意褪去,明眸中氤氲起忧伤的水雾,仿佛眨眼就会落下:“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当年的确是我先离开你。你恨我,也是应该的。可这些年,我每次想起你,都觉得心好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也知道我肯定失去了这世上对我最好的男孩子……” “我已经结婚了。” 霍厉霆停下轮椅,转眸,冷声打断她。 宋菲儿怔住,眸子里满是震惊:“真的么?那她是哪家的千金?她对你……好么?” 霍厉霆闭了闭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妈没告诉你?” 宋菲儿的关切凝在脸上。 回来之前,她想过他会恨自己,甚至赌气不理自己。 可她没想到,他真的会这么快忘了自己。 而且,另娶他人! 他那时候,眼里明明只有她一个。 疼她、惜她、对她有求必应,将她捧在掌心…… 几年而已,他竟然冷漠到用她的口误,不遗余力地回怼…… 片刻,宋菲儿扯了扯嘴角,扬起酸涩委屈地浅笑:“恭喜你,阿霆!” 她低下头,一滴清泪落下:“你别误会,我刚才那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为过去的事,向你道个歉。我这次回来,不会停留很久。只是回来看看,过几天就会走。” 霍厉霆的眸色沉了沉。 他漠然转身,重新驱动轮椅往前缓行,淡淡道:“恩。” 她已经把自己低进尘埃,他却只是“恩”,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宋菲儿又惊又失落。 她按住胸口,压下那抹异样的抽疼。 灼灼的目光,看着男人坚毅挺拔的脊背。 她的手慢慢插进风衣口袋中,用力攥紧。 没有人再开口,他们就这样沿着林荫道,缓慢地走着。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斑驳两个人的身影。 像老旧电影画面里的雪花,全是因为技术不成熟而留下的缺憾。 白宇跟在后头,嫌弃地撇撇嘴。 明明是郎才女貌,非常养眼的一对,可怎么都觉得越看越糟心。 还是三少奶奶跟三少在一起的时候舒服!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 …… 西苑门口。 霍厉霆停下轮椅,淡淡开口:“我到了。” 这是逐客令? 宋菲儿不甘心地看着那幢熟悉的别墅,嘴角弯起笑意:“不请我这个老朋友进去坐坐?” 霍厉霆平静道:“不方便。” “是因为你妻子吗?”宋菲儿低头,看着他的眼睛。 霍厉霆淡漠地点点头:“是。” 宋菲儿按住心口,浅浅地咬住嘴唇。 她曾是这里的常客,不需要佣人通报,就可以直接进去。 现在,他却说因为他的妻子,她连进去坐坐的资格都没有了。 尴尬、失落,纠缠在一起。 宋菲儿眉头微拧,可她精致的五官依然极美。 她竭力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语气依旧如泉水清澈温柔:“好,我明白了。阿霆,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她咬着唇,眼里闪着泪光,飞快地转身离开。 太好了。终于要走了。 白宇心里暗喜,可还没高兴过三秒,就见宋菲儿忽然又转过身,以更快的速度折回去,在霍厉霆身边蹲下。 不等霍厉霆阻止,宋菲儿的手,已经按住轮椅扶手。 她仰起头,蓄满泪水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但眼神异常坚定,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阿霆,当年我忽然离开你,不是因为变心,是因为迫不得已。这些年,我从来没忘记过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总是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当初那么傻,那么懦弱,走的时候连一句话都没敢给你留。” 她声音哽咽,眼泪却始终在眼眶里打转。 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坚强。 霍厉霆的眼神一黯,但只一瞬,就恢复如常:“都过去了。” 冰冷的声音,像冰刀直插进宋菲儿的心窝。 他不是应该问,当初为什么会迫不得已的离开吗? 他不是应该问,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宋菲儿扶着轮椅的手,骨节泛白,面上却努力扬起微笑:“对,你说的对,都过去了。但始终是我做错事,我的心里怎么都放不下。阿霆,我这次回来,原本是打算悄悄看看你就走,所以我没有惊动任何人。” “可是,我过来这一路,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关于我们的回忆,还有我对你的伤害。我知道,我根本做不到,我没办法当没事发生过。” 她眨了眨眼,两颗硕大的泪珠滚落:“阿霆,你帮帮我,接受我的道歉,原谅我,好吗?” 精致漂亮的面容,被泪水浸润过,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霍厉霆垂下眼睑,语气平和:“我从来没怪过你,所以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也不是谁的私有物。相伴过一程,足矣!”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白宇:“送宋小姐出去。” 他将他们的关系,可摘得真干净、真清楚啊! 宋菲儿心里发寒,面上却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了。我知道你有感情洁癖,我怕你会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会不舒服,所以特意跟你说清楚。既然你根本没放在心上,那就最好了……” 我们三少好不好,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白宇心里鄙夷,嘴上却恭敬地打断道:“宋小姐,请!” “好。” 宋菲儿礼貌地改口应声,扶着轮椅把手站起身,梨花带雨的目光却依旧落在霍厉霆身上:“阿霆,你的腿……” 她欲言又止,希望有人能主动解释。 可霍厉霆和白宇,都没有开口。 只有风声,毫无规律地掠过。 宋菲儿的心彻底沉下去。 她伸手,优雅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脸上保持着成年人的体面和礼貌:“那阿霆,你保重。我就先走了!” 言落,她转过身,高傲地仰起头,大步离开。 纤细的高跟鞋踩着地面,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在身后由近而远,久久不散。 霍厉霆端坐在轮椅上,双目平视着眼前的别墅。 他始终没有回头。 只是,垂在膝上的双手,紧攥成拳。 笔挺的西裤上,落下深浅不一的折痕 第57章 想多陪他一会儿 西苑别墅。 霍厉霆回来后正准备上楼。 大门,就被人推开,白宇匆匆进来。 霍厉霆眸子一凛:“不是让你送她,这么快?” 白宇心虚地低下头:“属下去了,还特意叫了司机进来接,以免耽误宋小姐时间。可宋小姐拒绝了,坚持要自己走。她在路上遇到佣人,她问了夫人在不在家,然后就……就径直朝东苑去了。估计……估计是去找夫人了。” 找母亲做什么? 霍厉霆蹙眉:“你为什么没有阻拦?” 白宇的头埋得更低:“属下阻拦不了。从跟您分开之后,宋小姐就一直在哭。她一边哭一边走,一句话也不说。属下一阻拦,她就哭得更厉害!” 白宇想起来,就觉得脑仁突突地疼:“属下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折回来找您……” 她一直在哭…… 霍厉霆眉头蹙得更紧。 他垂眸思忖片刻,呼出一口浊气:“过去看看。” “是!”白宇连忙应声,推他出门。 …… 东苑别墅。 大门敞开。 桂嫂正指挥佣人将杂物间的东西清理出去,冷不防看到一位美女出现在大门口。 她立刻上前,客气地询问道:“小姐,请问你找谁?” “我找霍夫人,请问她在哪儿?”宋菲儿满脸泪痕,急切道。 “您找夫人?”桂嫂戒备地抬起头,仔细看了女人几眼。 面容姣好,身材高挑,衣着打扮不俗,尤其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就让人心疼。 这面孔,看着很是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宋菲儿见桂嫂迟迟不说话,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刚才问过佣人,说夫人在家的。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桂嫂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猛然想起几年前,有个女人经常来找三少。 每次那个女人离开后,夫人都会很不高兴。 “小姐,您别激动,稍等。我马上去帮您请夫人。” 桂嫂安抚宋菲儿在客厅的沙发落座,转身快步上楼。 “什么?你说她是宋菲儿?” 白雪如在二楼露台看书品茶,听到桂嫂的介绍,整个人一僵。 “是啊!她哭得特别伤心,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赶紧上来请您了。”桂嫂焦急道。 “这个小贱人,还敢回来!” 白雪如眸子微眯,“啪”地将书扣在茶几上,霍然起身:“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客厅里。 宋菲儿坐在沙发上,目光紧锁着二楼桂嫂消失的位置。 看到白雪如的身影出现,她立刻站了起来,怯怯地声音里带着哭腔:“霍夫人……” 极具古典美的鹅蛋脸上,一双剪水双瞳闪着泪光,红唇微抿,似怨含嗔,果然是那个天生就会狐媚男人的贱胚子! 白雪如皱眉,强压下心里的震怒,语气冷淡道:“真的是你,你回来干什么?” 桂嫂见状,连忙招呼其他佣人退出客厅。 宋菲儿不说话,只低头擦着眼泪。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 白雪如嫌弃地睨她一眼,在沙发主位上落座:“你当初答应过我不会再回来,现在是什么意思?” 宋菲儿不说话。 她抬手按住胸口,哽咽到上气不接下气。 白雪如意识到什么,猛然直起身子:“你是不是见过阿霆了?什么时候的事?你跟他说什么了?” 宋菲儿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呼吸:“是,我是见过阿霆了。如果不是见过阿霆,我也不会来找您。当年,您看不起我,用我家里的生意逼迫我父母,让他们强行带我离开阿霆,远走异国他乡。为了父母家人,我可以忍。 “但您明明答应过我,让我跟阿霆互通消息的,您为什么要骗我?这么多年来,一直跟我通信,跟我说一切安好的人根本不是阿霆,而是您!” 白雪如眼中飞快地闪过警惕:“所以,你已经问过阿霆了?” 宋菲儿摇头,委屈地抹了抹眼泪:“当我在邮件里暗示阿霆我想回来,您没有回复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 “当我站在山庄大门口等的时候,我就坚定了我的怀疑。” “当我看到阿霆见到我时那种冷漠疏离的眼神,我就确定。这些年,阿霆根本就不知道其实我一直有联系他。” 白雪如松口气,语气轻蔑道:“你现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能怎么样呢? 阿霆结婚了,她什么都做不了了! 宋菲儿闭上眼,大颗大颗地眼泪落下:“你逼我出国,我可以忍;你欺骗我,跟我通信,我也可以忍;但阿霆的腿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他的时候,有多心痛!多内疚!” “在阿霆最脆弱,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但不能陪在他身边,甚至连一句安慰鼓励的话都没有给过他啊!” 宋菲儿痛苦地捂住脸:“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我当初为什么要这么懦弱?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见他?哪怕只是远远地、偷偷看看他……” “够了,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地哭。” 白雪如慵懒地靠着沙发,冷声打断:“当初要不是我给你父母几个大订单,你们宋家早就破产了。你父母连跑路的机票都买不起,哪还会有现在的风光?还有,你们在国外的生意,也是靠我出面替牵线搭桥,你们才能在国外站稳脚跟。” 她扫着宋菲儿浑身上下的行头,冷笑道:“可以说,你现在从上到下每一件奢侈品,都跟我、跟我们霍家脱不了关系。宋菲儿,我对你、对你们宋家来说,都是大恩人。你现在在这里质问我,是想恩将仇报吗?” “不是的、不是,我没有质问您的意思。” 宋菲儿软下来,连连摆手,红着眼乞求道:“霍夫人,衣服我可以不要,名牌包包我也可以不要,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我只想要回阿霆!” “不!可!能!”白雪如一字一顿。 她很满意宋菲儿卑躬屈膝的样子,语气放柔几分:“宋小姐,你是个聪明孝顺的好孩子,你也不想看着你父母辛苦半辈子,最后一无所有吧?” 宋菲儿紧咬着唇,泪水扑扑簌簌地往下落。 白雪如继续道:“阿霆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捧在掌心宠大的宝贝,他将来要娶的,必然是门当户对,能配得上他的女人。你不要怪我狠心,从你出生的那一刻,你的背景就决定你配不上我们阿霆。以前是,现在也是!” “将来要娶?” 宋菲儿愣住:“他,他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他是结婚了,但只是有名无实的冲喜妻子,早晚还是要分开的,现在他们的婚姻只是迫不得已之下的万全之策。” 白雪如也不隐瞒了,不屑地瞥了宋菲儿一眼:“不管是你还是他现在的妻子,都远远配不上阿霆!” “可是,我真的很爱阿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他……” 宋菲儿无助地绞着双手,泪眼朦胧:“我本以为这次回来,我只要远远地看上他一眼,远远地跟他说一声再见,就能彻底地放下他。可是看到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下车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我宁可坐在上面的人是我啊!” 她望着白雪如,哭到红肿的眼睛里,满是自责和悔恨:“夫人,如果当年我没有离开,如果我一直跟阿霆在一起,后面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不会。该发生的,永远会发生。”白雪如凝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道:“而且这些事,跟你们全家移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菲儿低着头,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都是我的错。是我懦弱、自私,才会害了阿霆,才会导致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不能第一时间出现,保护他,帮助他……” 她忽然抬起头,殷殷地看向白雪如:“霍夫人,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阿霆,好不好?哪怕是在他身边做个佣人,让我留在他身边,直到他身体痊愈,行吗?” 这女人,还真是冥顽不灵了! 白雪如心里鄙夷,面上却温和无奈地摇头:“不是我不肯帮你,是真的没这个可能。阿霆现在已经结婚了。他的新婚妻子虽然我不难以,但是我家老夫人非常满意。现在不但阿霆整个人都已经交给她,连管家的权利,老夫人都分了一部分给她。虽然我很想让他们以后分开,但万一老夫人不同意,谁也没办法。宋小姐,你还是放下吧。” 宋菲儿的眸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她已经卑微到尘埃里,白雪如还是不肯帮她,果真是要逼死她么? 不,就这么放弃,她不甘心! 既然以后阿霆注定了要和现在的妻子分开,她还是有机会的! 宋菲儿狠狠咬牙,语气软糯无助:“霍夫人,您要是不肯帮我,我就只能去告诉阿霆,您是位怎样恐怖的母亲。您不但操控了我的人生,也操控了阿霆的,是您毁了我们!我会提醒他,让他一定要小心您!如果我和他真的缘分已尽,这个善意的忠告,就当是我送给他最后的礼物。” 她说着,就像是心痛到不能自己,用力蜷缩着身体抱紧自己。 看着那么柔软无辜的人,话却像是毒蛇吐着信子。 白雪如伪装的和善卸下,脸上恢复居高临下的冷意:“宋小姐,你在威胁我?” “霍夫人,我也不想的。” 宋菲儿缓缓起身,决绝地抹了一把泪:“我的父母、家族、公司,所有命脉都攥在您手里,我真的不想这样!可是,我伤害了阿霆,不能留在他身边弥补,我只能告诉他真相,提醒他小心,让他以后不要再受到同样的伤害!” “你敢!” 白雪如噌地站起来:“姓宋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能送走你一次,就能送走你第二次!但我要提醒你,这一次,就绝不会像上次那样便宜你!” 宋菲儿酸楚地苦笑着,眼神异常坚定:“霍夫人,为了阿霆,这次我不会再软弱。您想怎么对我,随便您!但绝不会再让阿霆被你欺骗、被您伤害!” 她说完,转身就走。 却在眸光望向门口的一瞬,猛然怔住。 “阿……阿霆!” 大门处,白宇推着轮椅,男人端坐在轮椅上。 裁剪得体的黑色西服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白衬衣的扣子一丝不苟的系到领口。 明明置身在热烈的阳光之下,他的身上却好像披着更古不化的寒冰。 尤其是那双眼睛,笔直冷冽地朝她们射来,如同一把高悬在头颅上方的宝剑,凛凛寒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宋菲儿捂住嘴,哭得越发柔弱无助。 白雪如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慌乱,但仅仅一瞬她就挤出笑意,信步过去:“阿霆,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别误会,我和宋小姐……” “我全听到了!” 霍厉霆看着白雪如,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他红着眼,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层阴沉可怖的气息中,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人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话音落下的一瞬,寒意铺天盖地! 白雪如打了个哆嗦,紧握住拳头。 指甲抠进掌心的疼痛,勉强让她稳住身形。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眼神闪躲地转向一边,苦口婆心道:“阿霆,我是你母亲,我所做的一切,当然都是为了你。” “呵!” 男人轻笑一声,深邃的眸子里,翻涌起无边无际的黑暗:“您这样的爱,我宁可从没有过!” “啊!”白雪如痛心地按住胸口,踉跄地退后两步,眼眶里泪意汹涌:“阿霆,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啊!” 宋菲儿看着这一幕,心里又腾起希望来。 她擦了擦眼泪,温柔地安抚道:“阿霆,你别这样,你别怪夫人。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当初是我不够勇敢,不够坚定。如果不是我不辞而别,你的腿……也不会变成这样!” 她看着他的腿,眼里全是心疼和自责。 霍厉霆抬眸,冷睨着她:“与你无关。从你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事,就彻底与你无关!” 言落,他再不看她们一眼,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宋菲儿急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臂:“对不起,阿霆!对不起!” 霍厉霆立刻抬手挣脱。 宋菲儿连忙双手,死死握住,乞求道:“阿霆,你给我个机会,让我把话说完,求你了。” 霍厉霆身体一僵,手慢慢垂下。 说完也好,说完就再无瓜葛! 宋菲儿唇角扬起感激地笑意,水眸中泪光盈盈:“谢谢你,阿霆,谢谢!” 她蹲下.身,望着他的眼睛:“我知道是我不好,这么多年,都没有跟你联系过。可是,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好很好!我不敢打扰你的生活,也没脸打扰你的生活。” 她哽咽着抓紧他的胳臂:“当年,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我父母逼着我,不让我跟你联系,他们没收了我的手机、钱包,甚至给我打了安定,等我在机场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到了那边之后,我想尽一切办法和你联系,最终被我找到一个你的邮件地址。我一直跟你保持着通信,可也是直到刚才,直到我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那个跟我通信的人根本不是你,而是你妈妈。” 霍厉霆垂在扶手上的另一只手,握紧再握紧,病态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宋菲儿苦笑着,楚楚可怜道:“阿霆,是我蠢,这么长的时间,我都没有发现异样。是我笨,笨到竟然今天才敢鼓起勇气回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她字字句句都在自责,可字字句句都像刀子扎破白雪如的阴谋。 看着男人周身愈发阴沉的森冷气息,白雪如再顾不上维持自己的架子,慌乱道:“阿霆,你别听她胡说。当初,是他们主动找我做的交易。现在渡过难关,就想过河拆桥,你别被她蒙蔽了。” 紧绷的下颌线,锋利如刀。 霍厉霆狠狠剜白雪如一眼,推开宋菲儿,转身离开。 宋菲儿以为只要自己道歉,只要霍厉霆知道真相,他们就能冰释前嫌。 她毫无防备,被他一把推开。 她愣怔了两秒,赶紧爬起来,追上去。 白宇眼疾手快,再不给她任何机会,径直挡住中间,推着霍厉霆就走。 他刚才震惊走神,才会让这个女人得逞。 以后,绝对不会了! 感受着男人周身散发的寒意,白宇头一次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心疼。 被外人算计就算了,连自己的母亲和喜欢的女人都一起合谋…… 三少的心,该有多难过啊! “阿霆、阿霆,你等等我……” 宋菲儿不甘心地跟在后面,怯怯地声音,柔软又无助。 白雪如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心里又惊又乱,气得直跺脚。 宋菲儿离开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在这个时候回来,绝对是另有企图! 她到底,想干什么? 宽阔的林荫路上。 白宇推着霍厉霆,走得极快。 宋菲儿追了很久都没追上,只能喘息着,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她不停地哭,抽噎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传到霍厉霆和白宇的耳朵了。 无论他们走得是快还是慢! 白宇皱眉,低头看向男人。 即便在阳光下,男人身上的寒意,也没有一丝散去的意思。 他笔直地坐着,仿佛一座冰雕。 白宇的脑仁,又突突得疼起来。 果然,还是老太太说得对,这世上只有三少奶奶对少爷最好! 即便是面对文昊少爷的绑架和毒杀,面对全家人的围攻,三少奶奶也只是红着眼圈倚靠在三少身边。 每次事情一解决,她就能很快高兴起来,从来不给三少添麻烦! 而且,只要是三少的决定,即便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拒绝,只会努力尝试! 这一刻,白宇无比想念温思暖。 三少奶奶,您快回来,赶走这个女人,救救三少吧! …… 西苑别墅。 直到进门,白宇才松开轮椅。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霍厉霆已经直接驱动轮椅去乘电梯上楼。 阳光直射,将窗帘的阴影投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颓然的黑暗中。 拒人千里的冷漠气息,像一层冰甲,让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白宇心疼地咬紧牙,强压下过去陪在他身边的冲动。 这个时候,三少不喜欢有人跟着他! 白宇想了想,回身折返出去。 别墅院外,宋菲儿还站在那里。 她啜泣着,高跟鞋拎在手里,赤足踩在滚烫的地上,目光忧伤而哀恸。 “宋小姐,你请问吧!”白宇语气恭敬,眼神不耐。 宋菲儿垂下眼睑,轻轻道:“不,如果阿霆不原谅我,我就不走。” 白宇无语:“我们三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他根本就没怪过你,你要他原谅你什么?” “不,他在怪我,他一直在怪我!如果他没有怪我,他不会对我这么冷淡的。” 宋菲儿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声音放大:“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回来,如果我就这么一走了之,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白宇紧张地往楼上看了一眼:“你小点声。三少说没怪你,就是没怪你。何况,三少已经结婚了。我们三少奶奶人很好,对三少也好。他们过得很好,根本就不需要你的道歉。” “可我欠他的,还是欠着啊!你别管我,就让我站在这里吧!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只要能离他近一点,我心里就会觉得舒服一点。” 宋菲儿可怜兮兮地看着白宇:“他不出来也没关系,真的,我只是想多陪他一会儿。” 她怅然的感叹道:“阿霆心里,现在一定是很苦很苦的……” 你还知道三少心里苦呐!还不是你造成的! 白宇气得翻了个白眼,索性直接道:“宋小姐,我们三少奶奶就快回来了。你在这里,不方便!” 宋菲儿脸色一僵,旋即就挤出一抹凄楚地笑意:“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站太久。我知道阿霆已经结婚,不会死缠烂打破坏他们的夫妻关系。你再让我站一会儿,就一会儿,一会儿我就走。” 第58章 为什么要跟她解释? 白宇不得不承认,宋菲儿的确是有卖惨的资本。 即便是虚伪的撒谎,看着也比别人可怜。 到底曾经是三少喜欢过的女人,白宇也不敢逼太紧,只能严肃地警告道:“你自己说的,三少奶奶回来前,你一定要走!” “恩恩。”宋菲儿哽咽着,点点头。 二楼阳台。 靠墙的阴影里,男人静静看着这一幕。 深邃的眸子里,暗流涌动。 黑沉的视线,冰冷锐利。 宋菲儿站了很久,直到电话响起。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她蹲下身抱着胳臂哭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白宇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宋菲儿的身影消失,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总算,是赶在三少奶奶回来前走了。 他回头,正好看到小黄端着茶在楼梯处徘徊:“给三少的?” 小黄连忙点点头,小声嗫嚅道:“我看三少今天心情不好,有点害怕。” 这个家里,没人敢在三少低气压的时候往上凑。 “没事,给我吧!”白宇接过托盘,打发小黄离开。 他刚转身上楼,就听大门被人推开,小黄诧异的声音响起:“夫人?” “干什么,看见我很奇怪吗?”白雪如心里压着一团火,没好气道。 “不是不是。”小黄连忙摇头,恭敬地退到一边。 白宇回头看向白雪如。 白雪如也正好抬头看到白宇,冷冷道:“你们三少呢?” 白宇眼里闪过戒备,面上还是恭敬地回答道:“三少应该在楼上书房。” 白雪如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从白宇身边走过。 走出两步,她又折回来,把白宇手中的茶端了过去,吩咐道:“我拿进去就行。我出来之前,让其他人都离书房远点。” 白宇眸子一转,立刻低头往旁边退了一步:“是,夫人。” 她想到不空手过去,应该就不是来兴师问罪。 至于是解释还是道歉,那就是他们母子两个人的事了。 …… 书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男人坐在落地玻璃前,面向着窗外,背对着书房的门。 瘦削的背影,孤单寂寥。 白雪如进门,端着托盘的手一紧,语气自然地放柔:“阿霆,妈妈来了。” 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就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白雪如莫名心慌。 她深呼吸,默念好几遍“亲生的”,才稳住心绪,端着茶缓缓过去。 “阿霆,对不起!我知道你很生气,可妈妈之所以这么做,是有苦衷的。当年我也是逼不得已,才选择这么做的。” “逼不得已?” 霍厉霆转过脸,冷冷地看着她,讥诮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逼得了你?” “当然有。” 见他终于肯开口,白雪如立刻将茶放到一边,红着眼圈道:“阿霆,你以为我们都住在山庄里,你以为大家都姓霍,就真的是一家人吗?” 不等他回答,她就自顾自道:“不、不是的。你、阿义、阿仁,还有小昊,你们四个的年纪相差无几,待遇却天差地别!明明你才是四个里最聪明、最能干的,可是你爸爸眼里永远只有小昊。家里的佣人面上恭敬,可背后看你的眼光和看阿义阿仁的永远不同。” 霍厉霆挑眉,深眸漆黑一片:“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白雪如按住胸口,声音里裹挟着愤怒和不甘:“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无论什么,我都想给你最好的。你性格内敛低调,不想冒头不想争。没关系,妈帮你!你这么优秀,怎么能被儿女私情耽误?”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跟他们交易,送他们走?”霍厉霆看着她,语气中满是失望。 事情到这一步,白雪如干脆直接承认:“是。当初宋家生意失败,我只是稍微暗示了一下,宋菲儿的父母就主动找上门来。阿霆,那样的小门小户,将来在事业上根本不能成为你的助力。而且,他们还见利忘义,根本就配不上我们霍家,宋菲儿更配不上你!她不过是……” “住口!”霍厉霆冷喝一声,打断她的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眸光凛冽,恨意翻涌:“所以你就宁愿给我找个傻子?” 那怎么能是她找的呢? 那明明是老太太找的! 白雪如正要解释,书房的门就被人“砰”地推开。 丁姨扶着霍老太太,快步走了进来。 “阿霆,你怎么能这么说小暖?” 霍老太太一手扶着丁姨,一手拄着拐杖,进门就严厉道:“她是你的妻子,她不是傻子。她只是心思太单纯,但一点都不傻。” 见了老太太,霍厉霆周身的凛冽迅速收敛。 他垂下眼睑,遮住情绪,低低道:“对不起,奶奶,刚才是我口不择言。” 他那句,的确不是故意的。 白雪如怔了一下。 幸好,刚才那些话,只是想想,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她反应过来,立刻心虚地赔笑道:“妈,您怎么来了?” “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没点数?” 霍老太太转向白雪如,语气不耐:“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不想问也不想管,但谁要是做了伤害小暖的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尽管眼睛依然雾蒙蒙的,但是老太太周身散发着严厉的怒意。 “哪有啊,妈,我们都知道她是你的心头宝,没有人伤害她。” 白雪如看了看霍厉霆,补充道:“阿霆刚才是生我的气,急糊涂了。您是知道的,阿霆一向是最护着儿媳妇的。” 霍老太太重重地跺了跺拐杖:“你知道就好。另外,宋菲儿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而且直接找上门?你自己心里要有点数。要是这件事影响或者伤害到小暖,我第一个拿你这个多管闲事的母亲问责!” “是是。”白雪如眉头拧紧,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儿媳一定谨遵您的教诲,尽快解决宋家的事。” 她嘴上说“尽快”,身体却没动。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转了转,冷声道:“那你还不走?” “啊?”白雪如僵住。 她才刚来,她还有好多话没跟霍厉霆解释完呢! 但看老太太这架势,明显是不打算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白雪如咬咬牙:“那妈、阿霆,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霍厉霆没有说话,甚至没看白雪如一眼。 霍老太太松开丁姨的手。 丁姨会意,立刻道:“夫人,我送您!” 白雪如笑着客气道:“没事、没事,我自己走就行。” 她转过身,脸色立刻一沉。 这个老太太,防她比防贼都厉害,不就是怕她在门口偷听吗?用得着做得这么明显吗? 丁姨没说话,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一直把白雪如送到西苑大门外。 书房内,只有祖孙二人。 霍老太太叹口气,怅然开口:“阿霆,奶奶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奶奶不干涉你们年轻人的事,但你要明白,做人一定要向前看。过去的事,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霍厉霆诚恳地应声:“奶奶,您放心,我知道。” “小暖是个实诚的好孩子。她心智或许比不上其他人,但她真心实意对你,事事以你为先。这样的人,你不能伤害,明白吗?” “我明白。”霍厉霆点头,眼前不自觉浮现出带温思暖去商场时的情形。 她说:你是来给你喜欢的那个女孩买东西吗? 她说:她是阿霆你喜欢的女人,不算别的女人啊! 霍厉霆闭了闭眼,声音微哑:“奶奶,我答应过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我!” 霍老太太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她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好。我就知道,我们家阿霆是个好孩子!当然,小暖也是!所以,你们一定要给奶奶好好的。” 任何时候,她的夸奖都不忘带上温思暖。 霍厉霆紧绷地身体微微放松,嘴角弯起一抹极浅的幅度:“谢谢奶奶,让您费心了。” “傻孩子,我是你奶奶。”霍老太太雾蒙蒙地眸子睨他一眼。 她拄着拐转了半圈,冲着虚空喊了一声:“丁姨。” “在。”丁姨应声,立刻推门进来。 看老太太伸出手,她立刻上前扶住,轻道:“回吗?” “回。” 霍老太太了却心事,声音爽朗。 “奶奶,我送您。” 霍厉霆驱动轮椅,却被老太太制止:“不用了。好孩子,奶奶心里明白,你再坐会儿吧!” 想要彻底放下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霍厉霆没有坚持:“好,那奶奶您慢走!” 霍老太太慈爱地笑了笑。 丁姨朝着霍厉霆颔了颔首。 两人缓缓离开。 书房的门阖上,霍厉霆脸上的表情,立刻沉下来。 …… 傍晚,霍厉霆从书房下楼。 一出电梯,就闻到清苦的中药味。 他凌厉的目光扫去,一眼就看到茶几前摆弄中药的温思暖。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将桌上那堆中药一包包拆开,抓起里面的药一样样看过。 她的表情专注,眼神明亮。 确认之后,她又闭着眼睛,努着鼻子一样样嗅过,像只觅食的花栗鼠。 霍厉霆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他驱动轮椅过去,轻道:“在干什么?” 温思暖睁开眼,看到霍厉霆,嘴角一扬,眼睛立刻弯成两湾月牙:“都是丁姨拿过来的药,说您今天见过神医,这些药能治你的腿。” 霍厉霆无语,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温柔:“我是问,你在干什么?” “哦!”温思暖这才恍然大悟,嘻嘻一笑:“我在对着药方帮你检查这些药啊!顺便偷师学艺。” 她自以为聪明地眨眨眼:“那个神医很厉害的。你能见到他,让他给你治病,你的身体一定能康复的。” 她兴奋的小脸微红,眼睛闪闪发光。 霍厉霆嘴角勾起一抹兴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比你还厉害?” “那当然。” 温思暖想也没想就严肃道:“我虽然是村花小神医,但那仅限在我们村里。神医可不一样,他是大家的神医。他不喜欢病人大肆宣传,只喜欢治有缘人和疑难杂症。所以外面知道他的很少,但在我们中医圈,那可是神话般的存在。只要他出手,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霍厉霆心念微动,但只一瞬就冷下来:“再厉害,我也不会喝。” “为什么?”温思暖不解,巴巴地看着他的眼睛:“这药方和药我都核对过,都特别特别好,完全是针对你的身体,对症下药。” 霍厉霆不说话,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果然,她就知道,他不会乖乖听话! 温思暖垂眸,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促狭。 她飞快地顺着地毯爬过去,一把抱住霍厉霆的腿,耍起无赖:“不行不行,就算你不相信神医,你也应该相信我。这些药我都检查过,全都是调理脾胃除瘀滞,疏肝理肺健身心的,而且完全没有副作用。” 霍厉霆双腿没有知觉,根本就没办法挣脱,只垂眸,冷睨着她:“放手!” “不放!” 温思暖扬起稚气的小脸,鼓着腮帮子跟他对峙:“这是我想到头秃都想不到的好方子,你还不珍惜。你这么做对得起奶奶的辛苦,对得起我……我帮你验药么?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喝药,就不能走。” 霍厉霆身体僵直,目光幽冷:“你威胁我?” 温思暖打了个哆嗦,飞快松手:“不、不是的。” 她眼圈泛红,咬着唇,可怜兮兮地看他:“你对我那么好,我也想对你好。这个神医真的很厉害,我就是想让你试试。对不起,是我太着急……” 温思暖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跟着低下去,像是朵不见了阳光,蔫头耷脑的向日葵。 霍厉霆的心,蓦地一软。 她只是个孩子,他不该这么凶! 霍厉霆呼出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我答应你,考虑一下。” “真的?”温思暖马上扬起头看他,眸子晶亮。 霍厉霆无奈地点点头。 “太好咯!阿霆万岁!”温思暖开心地笑起来。 她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茶几边,手脚麻利地把药全都重新包起来。 白宇隔着餐厅隔断,看着这一幕,暗暗松口气。 果然还是老太太和丁姨有见地,监督三少喝药这任务,只有三少奶奶能胜任。 温思暖包好药,直接就全抱在了怀里。 白宇以为她要找地方放,连忙过去接:“三少奶奶,给我吧,我拿去放进厨房里。” 温思暖宝贝地抱紧药,侧身避开他的手:“这么重要的宝贝,怎么能放在厨房?” 白宇不解:“那放在哪儿?” 温思暖的眼睛到处转了转,压低声音:“当然要放进保险柜里。这些药的配比非常精准,多一点少一点都不可以,只有放在保险柜里,最妥当。” 白宇嘴角微抽。 三少奶奶,您担心三少是好事。 但这,是不是担心得有点过头了? 不过这话,白宇不敢说,只能求助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看着温思暖认真的样子,眸色暗了暗,沉声开口:“你真觉得这些是好药,能吃?” 温思暖郑重地点点头:“恩。不但能吃,还能治病,只要坚持服用,你一定能痊愈。” 坚定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凿子,将霍厉霆心底尘封的希望,凿开一道口子。 霍厉霆淡淡转眸,看向白宇:“遵照医嘱备齐东西,周一开始煎药。” “是。”白宇重重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三少奶奶今天说的话,特别有道理,特别让人信服。 …… 卧室,步入式衣帽间。 温思暖打开隐藏面板,看到保险箱的密码键盘,脑子又犯了难。 “阿霆,我拿着药,腾不开手,你帮我按下密码,好不好?”温思暖讪笑,掩饰自己忘记密码的尴尬。 霍厉霆靠坐在轮椅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淡淡道:“没事,你先把药放到柜子上。” “嘿,对哦!”温思暖笑着,慢吞吞把药放到柜子上。 她一边放,一边在心里祈求霍厉霆赶快嫌弃她动作慢,主动先把保险柜打开。 可霍厉霆并不着急,很有耐心地看着她放完,捕捉到她的眼神,还鼓励地点了点头。 温思暖只要勉强地转过身,背对着霍厉霆,哭丧着脸。 他用心教过好几次,她不想让他失望! “死就死吧,多试几次,总能对吧!” 温思暖努力地回想着,把心一横,谨慎地按下一组数字。 片刻,保险柜门不为所动,屏幕上弹出一行大字: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温思暖咬咬牙,又输入一组数字。 还是错误! 她又连输两次,屏幕上多了一行大字:密码错误四次,累计错误五次,保险柜将自动报警,启动锁定。 温思暖头疼扶额,指着密码键盘的手,不知所措。 一只大手忽然从后下方伸过来,托住她的手腕,借着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按下一串数字。 温思暖身体一僵。 隔着衣料,她能感觉到男人宽厚的掌心,炙热的温度。 心,蓦地快了几拍。 她僵硬着身体,任由他托着,指哪儿按哪儿。 “960608,记住了。” 随着男人低沉的嗓音落下,保险柜的门,“吧嗒”开了。 温思暖脸颊滚烫,忙不迭地点点头:“记、记住了。” 男人收回手,驱动轮椅退开:“到你了。” 那温度和力量消失,温思暖才暗松口气。 幸好是背对,不然可就糗大了。 她调整呼吸,拉开保险柜门,认真地将药一包包整齐地摆放在置物架上。 连包装上凸起的褶皱,她都认真的抚了抚。 那样子,不像是在放药,倒像是在放价值连城的宝贝。 霍厉霆看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清浅的幅度。 …… 夜阑人静。 白宇敲开书房的门,就看到男人枯坐在窗前的背影。 即便听到有人进来,他还是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跟夜色融为一体。 春夜的穿堂风带着凉意,却人冷不过笼罩在男人浑身上下的寒意。 白宇心疼地叹口气,过去,将薄毯轻轻盖在男人双腿上,又给他披了件外套:“三少,属下送您回房休息吧?” “不用。”霍厉霆冷声拒绝。 白宇皱眉:“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你的身体……” “出去。” 白宇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低沉的声音,如有实质,不容反驳。 白宇动了动嘴,终究只是重重地叹口气,转身退出房间。 如果他没记错,当初宋小姐走得时候,三少爷也是这样,整晚整晚地坐在书房里。 好不容易才平复过来,宋小姐又回来了。 这个宋小姐,就是古话里说的红颜祸水! 书房的寂静,没有维持多久,房门又被人叩响。 霍厉霆不耐地蹙眉:“走开!” 门外的人,就像没听见,蹑手蹑脚地推开门,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她顿了顿,又蹑手蹑脚地摸到男人身边,蹲下,偷偷打量他。 男人凝着夜深,俊美紧蹙,甚至懒得看她一眼,就烦躁道:“走!” 阿霆这样,肯定是心情不好啊! 难道是因为自己白天的时候,威胁他了? 念及此,温思暖内疚道:“阿霆,你别生气,我跟你道歉。我下次再也不这么威胁你了,好不好?你熬夜不睡,会伤身体的。” 软糯的声音,透着委屈。 霍厉霆垂眸,看到是温思暖,身上的躁意立刻收敛几分,淡淡道:“不关你事。” 温思暖的表情一怔,小嘴马上就瘪起来:“你是我丈夫,是这个家里,除了奶奶之外对我最好的人,怎么能不关我的事呢?你熬坏身体,我们所有人都会很担心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生气的原因与你无关。” 霍厉霆平静地说完,猛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解释? “哦,这样啊!” 温思暖呆萌地点点头,想起什么又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因为网上的事,压力太大,所以睡不着。” 不等他开口,她就自顾自道:“其实没事,那些人都是吃太饱没事干,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他们嫉妒你的英俊才华,又嫉妒我天生锦鲤的运气好,通通都是柠檬精!不,应该是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 温思暖说着,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 霍厉霆看着她稚气的眼神,笑弯的眉眼,眉头不自觉地松开,身上的冷意渐渐褪去。 温思暖偷瞄着,见他神色松动,起身道:“看在你压力这么大的份上,我村花小神医,就免费送你一个独门减压按摩吧!虽然我的医术比不上神医,但按摩手法,还是远近驰名的哟!” “不用。”霍厉霆侧身拒绝。 第59章 治不好他的心病 温思暖的手还是精准地落在他头上。 她大大咧咧道:“放心,我的手法很好的,试过包你满意。” 这丫头,什么时候都是这么自信! 霍厉霆微一走神,温思暖的手指已经开始在他头上的穴位游走。 柔软的指腹,温凉的触感,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霍厉霆想要推开她的手,抬起又落下。 温思暖看着,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狡黠。 她的手,娴熟地从百会穴到太阳穴…… 边按,边絮叨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就算遇到再大的问题,也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而充足的睡眠,就是对身体最好的保养。休息好了,第二天才会精神。如果明知道没休息好,还要强行工作学习,虽然当时可能没事,但其实会对身体造成严重的内耗,时间长了……” 软糯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力道。 霍厉霆听着听着,就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思绪慢慢放空。 熟悉的校园,爬满翠绿爬山虎的教学楼后。 宋菲儿穿着白色的长裙,乌发披肩。 她握着他的指尖,低着头,脸颊绯红:“阿霆,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以后,我们一定要考上同一所大学。在大学里恋爱,我们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 霍厉霆猛然睁开眼,看到模糊的女人身影,一把推开。 他墨瞳深邃,语气狠戾:“滚开!” 温思暖毫无防备,被推了个趔趄,被地毯边缘一绊,一屁股摔在地上。 “嘶。” 温思暖倒吸一口凉气,错愕地看着霍厉霆。 他蹙着眉,满脸怒气。 温思暖顾不上起身,忙不迭道歉:“对不起!阿霆,是不是我下手太重,弄疼你了?” 熟悉的声音,透着怯怯和自责。 霍厉霆定睛,这才看清眼前的不是宋菲儿,而是温思暖! 这里也不是学校,是书房…… 霍厉霆懊恼地蹙了蹙眉,向地上的女孩伸出手,哑着嗓子道:“我不是说你。” 瞧着他伸过来的手,温思暖脸上的委屈一下子消失殆尽。 “阿霆,你的手真好看!” 她笑眯眯伸手捉住了男人的大手。 被女孩柔软温暖的小手握住,霍厉霆眼眸一缩,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温思暖拍了拍屁股,疑惑地四处看看:“这里不是只有我们吗?” 她顿了顿,恍然大悟:“阿霆,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霍厉霆垂下眼睑,敛住墨瞳中的惊涛骇浪,低低道:“抱歉。” 言落,他驱动轮椅,径直绕过她离开。 温思暖怔怔地站在原地,揉着屁股,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这是怎么了?早上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看个病回来,心情就变得这么差了?” …… 主卧。 温思暖进门,就看到霍厉霆侧身在次床上躺下。 他伸手关掉床头的灯,将自己隐没在半室的阴影里。 温思暖蹙眉。 是遇到多不好的事情,才会无视周围的人,将自己包在茧蛹里? 她不动声色,同往常一样上床粗手重脚的上床,熄灯。 只是躺下的方向,由从前背对霍厉霆的姿势,变成面朝着他的方向。 黑暗中,她依稀能看见他侧躺的轮廓,不动如山。 完全没放松的身体,紧绷成线,怎么能睡得着? 温思暖暗暗叹了口气。 这么把喜欢把心事藏起来,不觉得累么? 我就算治好了你的腿,治好了你的身体,也治不好你的心病啊! 哎,该如何是好? …… 学校,教室。 讲台上,李教授唾沫横飞的讲着如何抢救内脏出血昏迷的病人。 所有人都认真地记着笔记,除了温思暖。 她单手托腮,侧头看向窗外,嘴里叼着跟笔杆,一晃一晃…… “那么,各位同学,在移动内脏出血的病人时,我们应该注意些什么呢?” 李教授循循善诱,精明的目光环视过全班,落在心不在焉地某个人身上:“温思暖,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一下。” 温思暖怔怔地看着窗外,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赵晓棠皱眉,赶紧推了她一把:“小暖,教授叫你呢?” “啊?”温思暖连忙取下嘴里的笔,浑浑噩噩地站起来。 慌乱莽撞地动作,带得整张桌子都抖了抖。 不少同学已经捂住嘴偷笑起来。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懵懵懂懂地望着教授。 这同学,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啊! 李教授靠着讲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温思暖同学,上课时间,你在想什么呢?” 温思暖眨眨眼,不答反问:“李教授,您是学校最博学的教授之一。您知道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不开心吗?” 空气,一瞬凝滞,接着全班同学都哄笑起来。 赵晓棠无语扶额。 天呐,她现在想装不认识这个女人,还来得及么? 温思暖这才彻底回过神。 她连忙低下头,尴尬得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教授哑然,跟着也轻笑起来,幽默道:“同学,你这是失恋了?” 温思暖头埋得更低,瑟瑟发抖,完全不敢说。 前排一个叫苏敏的同学笑着接话道:“李教授,谈恋爱的才叫失恋呢!人家温同学都结婚了,老公还很帅呢!” “就是就是,还是又帅又有钱那种!” 另一个同学何璋附和道,幸灾乐祸地瞄了温思暖一眼:“就是听说,身体好像有点不太好。” 温思暖闭着眼,小脸皱成一个“囧”字。 好想有道闪电,劈死自己得了! 实在是太尬了! 正好,下课铃声响起。 温思暖一秒都没停留,拔腿就往教室外跑。 教室内,又是一阵哄笑。 赵晓棠连忙起身朝教授行了礼:“对不起,李教授,她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下次上课,我会好好看着她的。” 说完,她才跟着追出去。 天台上,赵晓棠终于揪住温思暖。 “你今天怎么了?平时李教授的课,你不是听得最认真吗?” 温思暖头疼地捂住脸,可怜兮兮道:“哎,我也不想的!不过我没事,有事的是阿霆。他这两天,很不开心,我不知道他怎么了?” 赵晓棠直截了当:“那你问他啊!” 温思暖委屈地瘪瘪嘴,嗫嚅道:“我倒是想问,可我不敢问呐!我怕问到他的痛处,他会更不开心。” “那你就别管原因,只管逗他开心呗!” 温思暖一扫阴霾,立刻道:“那要怎么才能逗他开心,你教教我?” 赵晓棠眸子一转,意味深长道:“咦,不对啊!小暖,你不会是真的爱上他了吧?” 温思暖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一本正经地眨眨眼:“他是我丈夫,我当然要爱他啊!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只能努力对他好一点。” “真的?” 赵晓棠上下打量她几眼,松口气:“你这脑袋,光读书已经是勉强够用,要是再动感情,我真怕你招架不住啊!”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老公的确是很优秀。有钱又长得帅,对你也很不错!我上次在医院,感觉他对你的事也蛮紧张的。而且微博那么麻烦的事情,你一个电话,他就解决了,能力也不错。哎,果然是大众偶像,换做任何女人,都会爱上他的吧!” 温思暖蓦地睁大眼睛,抱着赵晓棠的胳臂使劲儿摇了摇:“醒醒,晓棠你快醒醒!你爱上任何人都可以,就是不许爱上我们家阿霆!” “爱上你们家阿霆……” 赵晓棠震惊地复述着,转身夸张地呕吐起来:“你可拉倒吧!你睡过的男人,姐才不要呢!” “睡……过的男人?” 温思暖一怔,脸颊迅速泛起一层红晕。 …… 拘留所门口。 霍南山抽着烟,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抬眼看看那扇冰冷的大铁门。 良久,那边终于传来“咔嚓”的开门声。 一扇小铁门打开,一个年轻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胡子拉碴,头发油腻,满身的衣服皱巴巴不成样子。 消瘦蜡黄的脸上,写满憔悴。 霍南山立刻扔掉烟头,快步迎上去:“小昊。” 简短的两个字,饱含着浓浓的思念。 霍文昊抬头,看见霍南山,马上扯着哭腔奔过去:“二爷爷,您终于来救我了。” 霍南山心都要碎了,张开双臂,紧紧将他抱住:“好孩子,受苦了。” 霍文昊比霍南山高出一大截。 他紧紧抱着霍南山,埋首在霍南山肩上,委屈道:“别人都有家人送衣服送钱送吃的,只有我没有。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傻孩子,二爷爷怎么会不要你呢?这不是忙着给事情善后嘛!”霍南山拍着他的背安抚道。 摸到霍文昊脊背上瘦到凸起的骨头,霍南山又是一阵心疼。 不是他不想来打点,是老太太不让。 三令五申要受教育留教训,决不允许任何人开后门。 霍文昊抹了把眼泪,直起身:“那二爷爷,现在怎么样?太奶奶不会真的要让我坐牢吧?” 霍南山慈爱地拍拍他的背,宽慰道:“你太奶奶那么疼你,当然不会。放心,事情没闹大,现在都解决了,以后也不会再追究。” 霍文昊长长地松口气:“太好了。您不知道,这几天我都吓死了,真怕你们不要我。” 霍南山无奈又宠溺地瞪他一眼:“你吃过亏,可就要记住!以后做事,再不能这么冲动,知道吗?” “知道啦!”霍文昊不耐地蹙了蹙眉:“二爷爷,这个地方晦气得很,我们快走吧!” “好。二爷爷这就带你去去去晦气!” 霍南山招呼司机把车开过来,两人直奔洗浴中心。 泡完柚子叶水去晦气,霍南山又带着霍文昊去剪了头,买了几身新衣服。 都过了中午,爷孙俩才在霍文昊最喜欢的那家私房菜馆包厢落座。 菜端上来,全是霍文昊爱吃的。 霍文昊跟饿了好几天的野狗似的,两眼直冒绿光。 他顾不上跟霍南山客套,左手抓起勺子右手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把食物往嘴里塞。 霍南山看他吃得汤汁横流,又是担心又是心疼:“慢点,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霍文昊又往嘴里狠塞了一勺龙虾鸡蛋羹,才含混道:“二爷爷,您是不知道,那拘留所里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人吃的。” 霍南山皱眉:“是,我知道你受苦了。可你好歹是霍家的曾孙少爷,这么个吃法,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对霍南山,霍文昊向来是尊重的。 他连忙放下东西,拿纸巾擦了擦嘴,坐直身体:“嘿嘿,二爷爷,我刚才实在是太饿了。” “恩恩,我知道。”霍南山满意地点点头,往他碗里夹了只鲍鱼:“乖了,快吃吧!” 霍文昊这才重新拿起筷子。 霍南山看着他听话的样子,想到老太太要把他“嫁”到温家的决定,心里越发不忍,动了好几次嘴唇,都开不了口。 霍文昊看他眉头越皱越紧,下意识想到那件事:“二爷爷,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是不是太奶奶对我,还有什么惩罚?” 话到这份上,霍南山再不说就矫情了。 他故作轻松道:“其实也算不上惩罚,说到底,对你、对咱们霍家都是件喜事。” 霍文昊正啃着鸭腿,面上一喜:“什么喜事?” “你太奶奶同意你和如玉的婚事了,还让我尽快为你们筹备婚礼。” 霍南山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警.察局那边都打点过了。这个时间,如玉应该也被温家接回去了。” 霍文昊怔住,手里的鸭腿顿时就鸭腿不香了。 他嫌弃地扔回盘子里,用纸巾擦了擦手,鼓着腮帮子道:“二爷爷,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结婚。” 霍南山笑着宽慰道:“傻孩子,早晚都要结婚,早结早省事。我记得你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可都出生了。” 霍文昊摇头,果断拒绝:“不行不行,现在时代不同了。大叔叔和二叔都还没结婚,三叔要不是冲喜,估计也还单着呢!我一个晚辈,这么早结婚不合适。” 霍南山耐性解释道:“他们那都是没有合适的人。你和如玉不一样,你们是自由恋爱,也对外公开了。结婚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这次就趁着你三叔结婚,把事情一并办了。” 霍文昊眼里闪过嫌恶,轻嗤一声:“哼,我才不要跟他们一起呢!” 霍南山抓住关键字,顺势道:“好好好,不跟他们一起,二爷爷单独给你办。” 霍文昊意识到自己被绕进去,立刻撒泼道:“二爷爷,您怎么也坑我啊?我不办,不跟他们办,也不单独办,我现在不想结婚。” 霍南山睨他一眼,沉声道:“小昊,这件事由不得你。你要是坚持不结婚,就只能跟如玉一起去坐牢。” 霍文昊一愣,眸子里迅速泛起恨意:“这是放我们出来的条件,对不对?是那个小贱……三婶的意思?” 霍南山无奈地闭了闭眼:“是。但你太奶奶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公司,都挺好!” “好什么啊好,我还没玩够呢!”霍文昊烦躁地皱眉。 但眼下,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勉强答应:“行吧!结就结吧!但是二爷爷,我结婚以后想住在外面,不想住在家里整天对着三叔和那个女人。三叔现在为了那个女人,一点都不疼我了。” “没问题。” 霍南山爽快地答应道:“这点,你三婶当时也提出来了。你太奶奶也同意,等你结了婚,可以直接搬到温家去住。” 霍文昊正要高兴,听到后半句又猛然僵住:“搬到温家去?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要搬到温家去?” 霍南山面露难色,最后还是咬牙道:“原话是说让你入赘温家。但你不用担心,你要是不想住在温家,二爷爷就另外在外面给你们单独买栋别墅,你和如玉可以……” 啪! 霍南山话没说完,霍文昊就拍着桌子站起来:“凭什么?凭什么要让我入赘温家?我是霍家堂堂的曾孙少爷,唯一的曾孙少爷,温思暖她算个什么东西!” 霍文昊愤怒地嘶吼着,将桌上的碗盘倾付一地。 霍南山毫无准备,被他粗鲁地动作惊得站起来,踉跄退开,还是被饭菜的汤汁,溅了一裤脚。 碗盘落地地乒乒乓乓声,像是鼓槌砸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霍南山面色一寒,抬手一巴掌朝霍文昊扇过去:“放肆!这是你太奶奶的决定,也是全家人的决定,由不得你!” 他温润的眸子里闪过狠厉,但巴掌终是在落在霍文昊脸上前停住。 几天不见,霍文昊瘦了很多,眼窝深陷,眼底全是没睡好留下的青乌。 凛冽的掌风扇在脸上,伴着愤怒的斥责生,霍文昊整个人都懵了。 他瞪着眼睛,呆呆地看着霍南山。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霍南山真跟自己生气,哪怕是那天晚上他打了自己一巴掌,那也纯粹是为了博同情帮自己开脱。 空气,好像被冻结。 霍文昊怔了好久,才“哇”地大哭起来:“二爷爷,太奶奶和三叔胳膊肘往外拐,护着那个女人,您现在也不要我了吗?小昊是没人要的孩子了……呜呜呜……” 霍南山收回手,重重地叹了一口:“小昊,二爷爷不是不要你。但你现在长大了,是大人了。小孩子冲动任性,撒泼打滚的那一套,行不通了。” 霍文昊哽咽地摸了把眼泪:“二爷爷,这件事是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霍南山点点头:“是。为了你和如玉不坐牢,也为了霍家的声誉,只能如此。” 霍文昊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颓然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会这么放过我的!” 他狠狠咬牙,看向霍南山:“二爷爷,您现在还相信那个女人,真的是个傻子吗?” 霍南山犹豫着,没有立刻回答。 霍文昊猩红的眸子里翻涌出恨意,语气阴冷:“二爷爷,您好好想想,她自从嫁到我们霍家之后,家里发生了多少事?哪一件跟她没有关系?我看她不但是个心狠手辣的心机婊,还是个大灾星。她到我们霍家来,就是为了把我们霍家毁掉!” 霍南山沉吟片刻,轻道:“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但现在我们没有证据,她又是你太奶奶身边的红人,暂时还是不要再去找她的麻烦。” “那您就忍心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入赘温家?” 霍文昊不甘心,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二爷爷,我现在可是您唯一的孙子啊!你不是说您最疼我的吗?” 霍南山叹气道:“毕竟是你有错在先,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就不要再固执了。你乖,听你太奶奶的话,先把婚结了再说。” 霍文昊不吭声,咬着牙狠狠攥紧拳头。 霍南山又安慰道:“你放心,你也说你是我们霍家的曾长孙。你想想,你太奶奶那么守祖宗规矩的人,怎么舍得让你这个宝贝曾孙入赘到别人家里去?不过是当时那种情况下的权宜之计罢了!说不定,你太奶奶心里,也怀疑着她呢!” “真的?”霍文昊抬起头,眼里重新放出光来。 霍南山敷衍地点点头:“最重要是,你乖乖听话,现在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安家费。钱方面,你太奶奶一向是不会亏待你的。你不是一直想开个自己的动漫游戏公司吗?有了这笔钱,别说开是一家,开几家公司都够了。” 想到马上就能拥有自己的动漫游戏公司,霍文昊立刻一扫阴霾,兴奋地搓着手:“二爷爷,我相信您。您可千万不能骗我哦!您还要帮我劝着太奶奶,早点把我接回家。” 霍南山眉头舒展开,爽快道:“好,我一定帮你劝你太奶奶,不但让她早点接你回来,还让她多给你点安家费。” “谢谢二爷爷!”霍文昊高兴地笑起来。 结了婚可以再离,结了婚照样可以在外面玩。 只要安家费到手,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想到即将到来的新生活,霍文昊竟然隐隐期待起来。 …… 第60章 摄魂夺魄 温家别墅,客厅。 温振东满腔怒火,狠狠将手里的茶杯掼在地上:“都怪温思暖这个小贱人!真是tm个祸害!早知道她会把如玉害成这样,老子当年就该把她淹死在厕所里。” “砰”一声,茶杯四分五裂,满地狼藉。 佣人早已经吓得全躲进房间里。 宋春竹瞪温振东一样,轻斥道:“你小点声,别吓着玉儿了。” 说完,她连忙靠坐进沙发里,揽住温如玉的肩膀,柔声安稳:“宝贝别怕,咱们回家了,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了,别怕啊,别怕……” 温如玉目光呆滞,浑身上下脏兮兮地蜷缩在宋春竹怀里,瑟瑟发抖。 她头发蓬乱地披散着,引以为傲的姣好容颜上,一片灰败。 “你光是让她不怕有什么用?现在最关键是霍文昊那小子要入赘到咱们家来,你懂不懂?”温振东气结。 宋春竹睨他一眼,冷冷道:“入赘就入赘,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把如玉嫁过去,我还不舍得呢!我看霍家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欺负了如玉,我们都不知道。还是在家里,放心!” 温振东白她一眼:“你懂什么?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小子,那也是一样的!我当初看重霍文昊,是因为他是霍家的曾长孙,目前还是唯一的曾孙!可老太太现在把他嫁出来,让他入赘,摆明就是不待见,不想要了。你明白吗?” 宋春竹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 温振东重重地叹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如果如玉嫁过去,那如玉就是霍家的小少奶奶。将来如果添个一男半女,那就是霍家的功臣。将来霍家分家产的时候,必然有文昊的、有咱们如玉的,甚至有孩子的。但现在是霍文昊嫁过来,那就什么都没了,霍家的一切,跟我们都没关系了!” 哪怕是几十分之一的霍家家产,也是温家的多少倍啊! 可现在,全没了! 温振东想起来,就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宋春竹满脸难以置信:“就这么结个婚,霍老太太就能不要自己的亲曾孙子了?就算咱们把如玉嫁出去,那也不可能就完全不要如玉了呀!” “那是你!” 温振东肺都要气炸了,结果讲半天是鸡同鸭讲:“霍家是什么门第?咱们是什么门第?那是能比的吗?何况霍家那么多人,多文昊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二房的人看着各个都心疼文昊孤零零的,但心里只怕早就巴不得把文昊赶出家门了。现在还不趁机落井下石?” 宋春竹琢磨半天才反应过来:“虎毒还不食子呢!霍家的人心也忒狠了吧!那咱们家如玉的小少奶奶,可就做不成了呀!” “可不是!”温振东狠狠咬牙。 温如玉从看守所回来懵了半晌,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她抱住宋春竹,嚎啕大哭:“妈,我受了这么多委屈,就是想做霍家的小少奶奶啊?要是做不成,我该怎么办呐?我不想努力了,我好累,好辛苦啊!” 宋春竹连忙心疼地搂紧温如玉,安抚道:“宝贝乖,宝贝不哭,有妈妈在呢!” 她转头,懊恼得瞪温振东一眼:“都怪你,非要把那个小贱人找回来冲喜,还说她是个傻子,会任由我们摆弄,将来能帮上如玉的忙?现在呢?不但什么忙也没帮上,还反咬我们一口。” 温振东气得跺脚:“我也没想到她这么坏啊!再说,那时候还不是为了不让如玉嫁给那个霍家残废,才把硬她推过去替嫁的。” 提起温思暖,温如玉的眸子里就翻涌出恨意:“爸,您现在相信她不是傻子了吧?她就是条毒蛇,霍家蛇坑里所有的蛇,加起来也比不上的她!这个贱人,把我的计划全毁了,全毁了啊……呜呜呜……” 她说着,又伤心地大哭起来。 宋春竹拍着温如玉的背连连安抚:“没事没事,妈妈早晚会让她还回来的。” “对,你放心。这件事,爸爸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温振东赶紧附和道:“她想依靠着霍家吃香喝辣,想当一辈子霍家的三少奶奶,我不会让她得逞的!哼,既然让她嫁进霍家,那她就别想再站着出来!” 温如玉的哭声戛然而止,吸着鼻子看向温振东:“爸,您是不是想到办法对付她了?” 温振东没有直接回答,只勾唇阴恻恻一笑:“你们,且看着吧!” …… 傍晚时分。 霍家山庄外。 温思暖放学回来,远远就看到大门外站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栗色的长发披肩,纤细高挑的身材,带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 她时不时朝着大门里看看,又时不时看看腕表上的时间,像是在等什么人。 这是来找人的吧? 温思暖腹诽着,招呼司机停车,礼貌地过去询问道:“姐姐,你找谁啊?” 宋菲儿抬眸,目光浅浅落在女孩身上。 土气的黑框眼镜,满脸异军突起的青春痘,宽松到完全看不出身形的校服…… 所有细节,都跟网上曝光的阿霆新婚妻子的照片,一模一样。 宋菲儿温柔地笑起来:“你是阿霆的新婚妻子吧?我叫宋菲儿,是阿霆的朋友。” 温思暖吃惊。 能这么自然地称呼他作“阿霆”,那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她乖巧地点点头:“是,我是温思暖,阿霆的妻子。你好,宋小姐!” “妻子”两个字,她咬得极轻,透着小女儿家的羞赧。 宋菲儿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瞳孔缩了缩。 温思暖没有留意到她的表情,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又好奇道:“那你给阿霆打电话了吗?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等啊?” 宋菲儿淡淡地摇摇头,语气坦然:“他还没回来。我怕打扰他,所以就只能站在这里等。” “不会打扰的,阿霆脾气可好呢!”温思暖扬唇一笑。 正好,天空响起一声闷雷。 轰隆隆—— 温思暖抬头看了看阴云聚集的天空,喃喃道:“糟糕,要下雨了呢!” 她转头看向宋菲儿,热情道:“宋小姐,要不你先跟我进去等?万一待会儿下起雨来,也不怕被淋湿了。你是阿霆的朋友,我可不能让阿霆的朋友站在这里淋雨呢!” 她笑得毫无嫌隙,眼神明亮真诚。 若是别人家的妻子,看到有陌生女人来找自己的老公,恐怕正常反应都是往外赶吧! 她果然跟网上说的一样,有点傻啊! 不过,至少是个真诚善良的女孩! 宋菲儿心里腹诽着,面上笑得越发温和:“那好吧!那就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温思暖爽利地摆摆手,拉开车门,请宋菲儿上车。 待宋菲儿坐进去,她也跟着上了车,道:“阿霆很少带朋友回来的。要不是今天你来,我都要以为他没有朋友呢!” 她说完,就抿着嘴偷笑起来。 举手投足,都是少女的娇憨。 宋菲儿眼睛有点发酸。 曾经,她和阿霆也这样天真过,单纯过…… “宋小姐,你看,这边过去是奶奶住的主楼,主楼旁边的是爸妈住的东苑,我和阿霆住的西苑,在山庄的最里面呢!” 温思暖清脆的声音,打断宋菲儿的思绪。 她回过神,浅笑道:“我知道。我对这里很熟悉,以前经常来。” “是吗?” 温思暖好奇地睁大眼睛:“那为什么以前经常来,现在不来了?你跟阿霆吵架了吗?” 无心的话,像刀子戳进心里。 宋菲儿眸子暗了暗,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我出国了。最近刚回来。” “哇,那你和阿霆岂不是很久没见面了?” 温思暖感叹着,不等宋菲儿回答就继续道:“那待会儿阿霆看到你,肯定会很开心!” 她唇角飞扬,像是已经开始为他们的久别重逢庆祝。 宋菲儿苦笑着,垂下眼帘,低低地呢喃道:“应该是不开心吧!” “什么?” 温思暖光顾着高兴,一时没听清,重复道:“你刚才说什么?” 宋菲儿抬起头,精致的脸上已经恢复如常温柔地笑:“没什么,我说谢谢你带我进来!” 温思暖笑眯眯地摆摆手:“不客气,你是阿霆的朋友嘛!应该的!” 说话间,车子已经抵达西苑。 温思暖招呼宋菲儿下车,自己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 宋菲儿看着温思暖的背影,看着灰色的水泥路面和西苑门楼前草坪间的界限,迟疑了。 从前,她也是这样随心地自由出入。 但昨天,她只能站在灰色这一边。 现在…… 温思暖回头,看到宋菲儿还站在苑外,疑惑道:“宋小姐,你怎么不进来啊?” 宋菲儿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某处,心一横,温柔道:“这就来。” 她挺直背脊,跨过那条界线时,心里默念着:阿霆,我回来了!为了你,我一定要回来! 客厅里。 几个佣人看到温思暖回来,全都停下手里的事情,整齐地恭敬道:“三少奶奶好!” 温思暖笑眯眼,声音比他们更大更响亮:“你们好!” 佣人被她的样子逗乐,都笑起来。 初见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温思暖太丑,配不上三少爷。 但现在,他们都觉得,只有温思暖在,这个西苑才是个真正有温度、有人气儿的家。 可再看到跟在温思暖后面进来的宋菲儿,众人一怔,笑意全僵在脸上。 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谁,但昨天她站在外面,三少爷阴云密布的样子,大家都看见了。 温思暖不明所以,只当他们好奇,大大咧咧地介绍道:“这位是阿霆的朋友,宋菲儿小姐。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招呼她就行。” 众人互看一眼,谁也不敢多话,恭敬地退下了。 温思暖笑眯眯地招呼宋菲儿在沙发落座,又亲自给她泡了杯茶:“来,你先喝口茶。我去给阿霆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宋菲儿客气地双手接过茶杯,柔声道:“不用。万一打扰他,就不好了。反正我也不赶时间,坐着等会儿就好。你要是不忙的话,可以跟我聊聊天吗?” 温思暖顺手给自己也泡了杯茶,爽快道:“当然可以啊!” 宋菲儿捧着茶杯,软软道:“你能告诉我,你和阿霆是怎么认识的么?网上新闻说你是阿霆的冲喜新娘,不是真的吧?” 她脸上始终保持着优雅地浅笑,眼神暗暗打量着四周。 这么多年过去,这里的陈设布置、装潢家具,全都还跟从前一样。 可见,阿霆绝对是个念旧的人。 闻言,温思暖倒水的手一顿,讪讪地挠挠头:“这个,还是等阿霆回来,亲自告诉你比较好。” 没有得到想到的答案,宋菲儿有些失望。 她不动声色的继续道:“看你的样子,还在上学啊!你已经是霍家的三少奶奶,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还要上学呢?” 温思暖捧着茶杯,在挨着宋菲儿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笑意里隐隐透出一抹自嘲:“什么三少奶奶啊,我早晚都是要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宋菲儿吃惊,一瞬不瞬地看着温思暖。 温思暖坦然迎视着她的目光,憨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听大家都这么说,应该就是真的了吧!” 宋菲儿怔住。 这是什么意思? 她真的会跟阿霆离婚吗? 那自己真的还有机会吗? 看到宋菲儿忽然出神,温思暖凑过去,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宋小姐,你怎么了?” “没、没事。” 宋菲儿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低头抿了口茶。 恬然的气质,优雅端庄的坐姿,白皙细腻的皮肤,纤长的睫毛,水汪汪地大眼睛,高挺地鼻梁,圆润地鼻尖…… 每一处都是黄金比例,完美到无可挑剔。 温思暖看着,忍不住感叹道:“宋小姐,你长得可真好看!我还从来没见过长得像你这么好看的女生呢!”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越看,越觉得你有点眼熟呢!” 宋菲儿抬眸,惊喜道:“你以前见过我吗?还是,阿霆给你看过我的照片?” “照片?” 温思暖愣住,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一副画的轮廓在眼前闪过。 她没有见过宋菲儿,也没见过宋菲儿的照片,但她数个夜晚看到阿霆默默在书房勾勒的画像,就是眼前这个人——宋菲儿! “温小姐?你怎么了?”宋菲儿关切地看着她,心里慢慢腾起一股希冀。 所以,她称呼她作:温小姐! 温思暖回过神,放下茶杯,讪讪一笑:“没、没什么。就是,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宋菲儿心里的希冀投影在眼里,变成一抹喜色。 她笑得越发温柔,循循善诱道:“那我是谁呀?” 温思暖动了动唇,正要问答,就听一道低沉冷冽的男声响起—— “你谁也不是!” 裹挟着怒意的声音如寒风从大门处席卷而来,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跌至冰点。 宋菲儿和温思暖同时愣住。 片刻,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朝着大门处看去。 大雨将至,天色黑得像要沉下来。 嚯嚓! 一道闪光划破天际,白亮的光一瞬照出男人的身影。 他靠坐在轮椅上,如同一尊玉雪堆砌的雕塑,暴戾和阴冷一点点吞噬掉他眉宇间残存的温度。 冰冷的眸子和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如锋利的刀子,刺得人眼睛生疼。 明明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意,可瞳孔里却又像是燃着一团火,誓要将入目的一切,全部焚烧干净。 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温思暖都能感觉到男人身上可怖的气息,危险极致!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霍厉霆! 温思暖僵了一下,只一下,她就猛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扬唇道:“阿霆,你回来啦!” 响亮清脆的声音,仿佛能击穿黑暗。 不加掩饰的亲切暖意,仿佛在和即将来临的大雨对抗。 宋菲儿完全被霍厉霆冰冷的眼神摄住。 她感觉自己像草原上一头无处可逃的羚羊,被猎豹锁定,扼住咽喉。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拧断咽喉那一秒,她听见温思暖的声音。 宋菲儿回过神,连忙站起身,温柔的声线里透着娇弱:“阿霆,你回来了。” 霍厉霆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回答温思暖,只冷冷吩咐道:“白宇,送客!” 短促有力的四个字,如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 温思暖垂在身侧的小手,慢慢攥紧。 她转头,不明所以地看向宋菲儿。 宋菲儿的视线,却始终在霍厉霆身上。 宋菲儿缓缓挤出优雅得体的微笑,扬起的嘴角满是苦涩,眸子里泪光盈盈:“好。时间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男人看着她,漆黑的瞳孔幽暗深邃,语气冷质:“真的不想打扰,以后就不要再来!” 宋菲儿身形一怔,接着便像是受不住打击,微微晃了晃。 她握紧手中的坤包,稳住身形,眨眼便有泪落下:“抱歉!打扰了!” 哽咽的声音,带着柔弱无助。 言落,她就抽身往外走。 霍厉霆径直驱动轮椅,远离门厅的位置。 宋菲儿瞳孔微缩,心如刀绞。 他果然恨她,连她从他身边路过,他都避之不及! 心一酸,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扑扑簌簌地往下落…… 嚯嚓! 又是一道惊雷,大雨滂沱而下。 白宇烦躁地看了眼天色,心里暗暗腹诽。 老天爷,您等她走出去再下,不行么? 他眼珠子一转,连忙道:“宋小姐,您稍等,我去拿伞。” 宋菲儿就像是没听见,吸着鼻子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纤细得高跟鞋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硬生生被踩出鼓槌的效果。 “嗒嗒”的,振聋发聩。 温思暖眉头微蹙,快步追上去。 宋菲儿一只脚已经迈出大门,又被温思暖一把扯了回来。 温思暖拉着她的胳臂,急道:“宋小姐,现在雨太大了,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不能走。就算你不怕被雨淋,万一被雷劈了怎么办?” 宋菲儿被扯了个趔趄,险些扭到脚,闻言整个人怔住,好像已经被雷劈过。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温思暖,嘴角微微抽搐。 温思暖反应过来,连忙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咒你,我是怕你受伤。” 眼角挂泪,宋菲儿还是扯出一抹淡笑:“谢谢你,我没事。留在这里,只会讨人嫌,还是走吧!” 话是对温思暖说的,她的目光却是看向霍厉霆。 男人背对着大门的位置,一动不动。 宋菲儿一咬牙,转身就往雨里冲。 明明是互相惦记的两个人,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温思暖不懂,只拉紧宋菲儿的胳臂:“你别着急,雨停再走不迟。” 她说完宋菲儿,又扭头看向霍厉霆,急切道:“阿霆,你快说句话啊!雨下的这么大,宋小姐就这样出去,会淋病的。你不是说你一直在等宋小姐吗?你总在书房里画她的画像,她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快让她留下呀!” 霍厉霆扶手上的手一紧。 宋菲儿一惊。 这么多年过去,阿霆竟然还保留着为她画像的习惯! 而且还当着他新婚妻子的面…… 宋菲儿水汪汪的眸子里,迅速泛起一抹喜色,心跳加速。 见霍厉霆不为所动,温思暖急得直跺脚:“你明明说过你的喜欢她的,还为她画了那么多画像,你为什么不留她呀……” “住口!” 霍厉霆转过身,黑洞洞地眸子凝着温思暖,深邃的瞳孔中,怒意翻涌。 “回房间去!” 温思暖撞进那双眸子,整个人僵住,声音戛然而止。 如果说先前的霍厉霆危险,那么这一刻,绝对是摄魂夺魄! 铺天盖地的寒意盖下来,温思暖猛然松开宋菲儿的手,屏住呼吸,她连电梯都不敢坐,一路飞快地小跑上楼。 宋菲儿转身,缓步到男人身边,优雅地半蹲下来:“阿霆,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等男人回答,她就自顾自道:“阿霆,我真的觉得很开心很幸福,能从你妻子嘴里听到这些话,比你亲口对我说,还要让我觉得开心。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而你,也没有忘记过我。真的真的太好了!” 她刚才,分明还叫温思暖作“温小姐”。 转眼,就熟练地称她为“你妻子”了。 霍厉霆冷冷地瞥宋菲儿一眼,语气里没有对待温思暖的愤怒,只有淡漠疏离:“她只是个孩子,根本不懂感情,你不必当真。” 第61章 到底是多生气才不顾自己身体 “不,我就要当真,我已经当真了。” 宋菲儿红着眼圈,委屈地脸上透着几分少有的骄横:“阿霆,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 “白宇。” 宋菲儿话没出口,霍厉霆便是一声冷喝。 宋菲儿身子一僵,眼泪又开始往下落。 “诶,来了。” 白宇应声,抱着两把雨伞,以最快的速度从杂物间里冲出来:“宋小姐,请吧!” 他冰冷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又是一道闪电劈下,雪白的光照出外面密集的雨幕和呼呼的大风。 门前成年的树木被刮得东倒西歪,这要是人出去,伞根本就撑不住。 白宇为难地皱眉:“三少,这雨确实是有点太大了。要不,等雨稍微小点,我再送宋小姐出去?” 霍厉霆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再看宋菲儿一眼,径直驱动轮椅转身,离开。 白宇暗暗松口气,客气道:“宋小姐,三少这就是默许您留下了。您先到沙发上坐会吧,等雨小一点,我再送您出去。” “麻烦了。” 宋菲儿撑着僵硬地身体站起来,看着霍厉霆决然离开的背影,一双水眸黯淡无光。 她机械地在沙发上坐下,脑子里是霍厉霆面对温思暖和面对自己完全不同的态度。 他虽然在凶温思暖,但至少,他肯跟她说话。 他甚至宁可叫白宇,也不肯多听自己说一个字! 是因为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么? 白宇看着霍厉霆上楼,进了房间,才倒了杯热水放到宋菲儿面前的茶几上:“宋小姐,请喝水。” 宋菲儿擦了擦眼泪,低低道:“谢谢。” 美人落泪,总能让人心疼。 白宇迟疑片刻,还是咬牙道:“宋小姐,我们三少奶奶为人单纯善良,而且经常迷迷糊糊口不择言。她说得那些话,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宋菲儿抬起头,一双无辜的眼睛望向白宇,声音轻颤:“所以,连你也觉得,我不该来找阿霆?” “是的。” 白宇郑重地点点头,冷冷道:“宋小姐,我们三少现在过得很好,所以不需要再有别的变数了。当年您一声不响离开,您知道自己给我们三少造成多少伤害吗?三少失眠浅眠的毛病,都是那个时候落下的。现在他好不容易熬过来,跟三少奶奶的感情又稳定,结果您倒好,又一声不响的回来。宋小姐,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个世界不是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白宇的话,极不客气。 宋菲儿红着眼圈,紧抿着唇,等他说完,才顺从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才让阿霆受了这么多苦。你放心,既然我现在回来,一定会好好补偿阿霆的。” 白宇原本以为她会生气反驳,见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反而显得自己咄咄逼人,尴尬地低声道:“我们三少说过了,不用您补偿。” 宋菲儿望着窗外的大雨,哑着嗓子戚戚道:“我知道,但始终是我伤害了他。不补偿,我于心不安!” …… 二楼,书房。 霍厉霆开门进去,就看到温思暖。 女孩立在书架前,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药典》。 灯光从头顶投射下来,照出她安静专注的侧脸。 她看得很认真,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红唇翕动,念念有词。 听到开门声,温思暖自然地转过头。 触到男人疏冷地眼神,她眸子倏然睁大,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呃……我……我就是进来找本书,马上就走,马上!” 温思暖合上书,单手抱紧,低着头就往外走。 她边走,边在心里默念道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错身而过的瞬间,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略带粗粝的手掌,干燥温暖。 源源不断的热量,透过肌肤蔓延到到的脸颊、脖子根,温思暖被烫得一僵,步子倏然顿住。 她低下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 “以后,不要把无关的人带回家。” 霍厉霆开口,声音微哑。 但已经完全没有先前的怒意和冷意。 温思暖回神,小嘴微微噘起:“可是,宋小姐不是无关的人啊!她是你的朋友,还是你一直惦记的人啊!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让你生气到不想理睬她,但只要是生气,就会有气消的那天。你现在生气赶走她,万一以后你气消了,后悔怎么办?” 霍厉霆眸色一凛,松开她的手,语气不自觉地加重,道:“我不会后悔。” 怕他再生气,温思暖连忙乖巧地顺从道:“是是,可就算你不会后悔。但现在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要是就这么把她赶走,也太没有绅士风度了,简直有损你在我心里的形象……” 霍厉霆眸子微眯,冷沉的语气里多了两分兴味:“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形象?” “当然是优雅绅士、善良可靠、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博学多才又温柔长情……” 温思暖绞尽脑汁,把自己能想到的褒义词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她每说一个,霍厉霆身上的冷意就少一分。 数到快岔气,温思暖才郑重地总结道:“总之,简单说就是三个字——伟!光!正!你在我心里,那绝对是正义的化身,公义的代名词,是头上顶着金光,背上还有雪白翅膀的大天使!” 这丫头,是看了多少骗小孩子的漫画书? 明知都是假话,霍厉霆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真有这么好?” 温思暖重重点头:“对,就是这么好!无可比拟!无可取代!” “那你还让我收留别的女人?”霍厉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温思暖怔了怔,才低头喃喃道:“都说了,宋小姐不是别的女人啊!她是你心里的人啊!你总是画她的画像,心里肯定是很在乎她的。我虽然不懂什么是爱情,但晓棠说过,如果心里住着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总是想起那个人。吃饭想,睡觉想,天天想和他在一起,想对他好,想要看到他天天都开心……总之,就是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给他,只要他能高兴快乐就够了。” 霍厉霆开口,声音缓慢而低沉:“我跟她之间,不是爱情。” “这还不是爱情?” 温思暖一脸茫然,讪讪地挠挠头:“那我就不懂了。哎,反正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不开心。” 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担忧,真诚纯粹。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态度坚决道:“总之,你以后不要再让她进来,还要离她远点。” 温思暖皱眉。 为什么明明是彼此惦记的两个人,却非要弄成这样呢? 但看霍厉霆坚持,她也没再多说,只顺从地点点头:“恩,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我听你的。” 温思暖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她连忙捂住肚子,干笑两声:“嘿、嘿嘿!它也在说听你的呢!” 霍厉霆嘴角不易觉察地勾了勾,淡淡道:“我饿了,下去吃饭。” “好啊!” 温思暖心里一暖,脸上的笑意也跟着舒展开。 …… 窗外,依旧是大雨滂沱。 天,黑得像是要沉下来。 温思暖跟着霍厉霆走出电梯,就看到还坐在客厅沙发里的宋菲儿。 水晶灯的光流泻而下,笼罩着她美丽的身影,像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塑。 听见电梯门开的声音,宋菲儿飞快地侧头,触到温思暖的视线,她只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便落在霍厉霆身上。 温思暖微讪了一下,还是热情道:“宋小姐,饿了吧?我和阿霆下来吃饭,你也一起啊!” 男人的视线,始终没有看过来一眼。 宋菲儿咬咬唇,柔软的声线里透着委屈道:“谢谢。我想雨就快停了,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那么多菜,反正我和阿霆也吃不完,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 温思暖爽快道:“而且我刚看过天气预报,这雨起码还要下半个小时呢,吃饭刚刚好。” 宋菲儿交握在身前的手紧了紧。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 他目不斜视地想着餐厅过去,仿佛她只是空气。 她咬牙,站起身来:“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一行三人进了餐厅,白宇连忙去厨房吩咐佣人上菜,添副碗筷。 温思暖安顿好霍厉霆的位置,抬眸,就看到宋菲儿已经在霍厉霆对面的位置坐下。 平时,那是她的位置。 温思暖的目光僵了僵。 心里涌起一种怪怪的感觉,像是坚持的计划或者习惯被打破,有点别扭。 见温思暖看着自己,宋菲儿无辜地疑惑道:“怎么了?” 要让她让开吗? 不好吧!毕竟是客人! 温思暖犹豫着,未及开口。 霍厉霆忽然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语气淡淡:“坐这里,你的主人位。” “呃?” 温思暖看着他,怔了一下,立刻眉开眼笑:“好啊!” 能坐在阿霆身边,当然比坐在他对面好,而且还是阿霆主动邀请的呢! 看着温思暖开心地坐下,宋菲儿眼里闪过明显的酸楚和失落,但很快,她又挤出优雅得体的淡笑。 佣人鱼贯而出,将饭菜摆上桌。 温思暖看到好吃的,眼睛“唰”地亮起来:“哇,今晚的菜,一看就超好吃!” 她习惯性地先转向霍厉霆,甜甜道:“阿霆吃饭!” “好。”霍厉霆微微点头,拿起碗筷。 温思暖像是完成某种仪式,心满意足,也跟着拿起碗筷。 宋菲儿看着他们,心绞成一团。 自己明明就坐在他们对面,他们却像是根本就看不见。 那样自然亲昵的互动,真实得让人窒息。 温思暖夹了几筷子菜,才发现宋菲儿一动不动。 她嘴里叼着块白切鸡,含混道:“宋小姐,你吃啊,别客气!” 鸡肉上裹满辣椒和红油,温思暖一停下来,那油就要往下淌。 宋菲儿皱眉,移开目光,勉强地拿起筷子:“好。我这就吃,你快吃吧!” “唔。”温思暖应声,将鸡块卷进嘴里,可油还是粘在了她的嘴角。 她吃得不亦乐乎,浑然不觉。 “慢点,没人跟你抢。” 男人忽然开口,声音低沉,透出几分难得的温和。 他递了张纸给温思暖,又往她碗里夹了个八宝鸭腿。 温思暖嘴角一弯,立刻笑眯眼:“谢谢阿霆!你夹的鸭腿,一定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鸭腿!” 话落,她夹起一块香煎扇贝,送到霍厉霆碗里:“你也吃啊!” “阿霆不吃扇贝的。”宋菲儿慌忙起身,阻止道。 “恩?” 温思暖一怔,连忙要夹回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霍厉霆挡住她的手,淡淡道:“没事,以前不吃,不代表现在不吃,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哦。”温思暖点点头,放下心来,又自顾自地吃起来。 宋菲儿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看着霍厉霆夹起那块扇贝肉,缓缓送入口中。 他的表情坦然,动作自然,找不出一丝一毫抗拒的破绽。 她的心,跌到谷底。 所以,爱不是消失了,是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白宇看着男人的喉结滚动真的把扇贝咽下去,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地攥紧。 少爷吃不了扇贝啊! 这赌气赌的…… 宋菲儿低头,喝了一口汤,掩住自己的失态。 眼泪掉进鲜甜的松茸鸡汤里,连汤都变成难以入喉的苦涩。 她只喝了一口,就放下碗勺,再没有动过别的东西。 …… 窗外,雨终于停了。 宋菲儿迫不及待地起身告辞:“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白宇接了个电话,补充道:“正好,司机也到门口了。宋小姐,我送您出去。” “不用,我自己出去就好。”宋菲儿拒绝。 她转身,下意识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正低头在给乳鸽去骨,他的动作优雅娴熟,然后将肉一块块放进温思暖的盘子里。 温思暖吃得正开心,嘴里塞着肉,抬头嘟囔道:“宋小姐再见!” 她的嘴角油亮,手上也满是油腻。 明明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此刻并排坐在一起,竟然毫无违和感。 宋菲儿捏着包包的手握紧,指甲抠进皮层里。 她低下头,又郑重地抬起:“阿霆,我现在知道了。温小姐对你很好,你对她也很好,看到你们这么幸福,我就放心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祝你们幸福。” 说完,她扭头就走。 宋菲儿挺直背脊,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 眨眼,却泪如雨下。 别墅大门,“砰”地关上。 男人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 他放下手中的乳鸽,扯掉手套,按住胸口。 白宇见状,连忙将垃圾桶递过去。 “哇”得一声,男人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看都他的脸色由青转白,白宇心疼到极点,忍不住开口劝道:“三少,你明明对扇贝过敏,为什么要吃?你何苦为了气宋小姐,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你住口。”霍厉霆擦了擦嘴,哑着嗓子打断。 白宇动了动唇,对上男人冰冷锐利地眼神,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霍厉霆扔下餐巾,径直转身,控制轮椅进了电梯。 温思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 她看着霍厉霆的背影,艰难地把嘴里的东西硬吞下去,无措地看向白宇,满眼自责:“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不能吃扇贝!我以为只要是厨房做的,他都是能吃……” “没事的,三少奶奶,不关您的事。”白宇心疼霍厉霆,但他深知,这件事的症结根本是宋菲儿。 他温声向温思暖解释:“三少吃东西一向很简单,他让厨房多准备些花样,其实只是给您一个人的。但没想到宋小姐今天会来,还同桌吃饭。三少是当着宋小姐的面,故意吃的。” 到底是多生气,才会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医生最见不得的,就是病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何况,还是对自己好的人。 温思暖秀气的眉头拧紧,焦急担忧道:“白助理,阿霆和宋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白宇怅然地叹口气:“当初,宋小姐不辞而别,一走多年杳无音信。现在又突然回来,三少心里肯定有芥蒂。” “可是,他不是一直在等她吗?” 温思暖不懂:“有什么芥蒂,是她回来还不能化解的呢?” 白宇无奈地摊手:“属下也不懂。只是知道三少这几天的心情,都是被宋小姐影响的。”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那个女人能说到做到,再也不要出现。 白宇想想,还是不放心:“三少奶奶,您慢慢吃,我去看看三少。” 温思暖点点头,小脸皱成一团。 感情的事情,真的这么复杂吗? …… 夜深。 霍厉霆推开卧室的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火味。 他蹙眉,驱动轮椅进去,就看到温思暖背对着他,趴在窗口处,似乎在看什么。 她身旁,半人高的柜子上,放着三个苹果和一个香炉。 香炉里,三支香正袅袅地冒着青烟。 “你在做什么?”他开口,语气很轻。 温思暖回头看到他,脸上先条件反射地扬起笑,才道:“我在看天,等雨停。” “那个又是做什么?”霍厉霆朝着香炉扬了扬下巴。 温思暖笑得更憨:“我在求老天爷,求他别再下雨了。我看电视里求雨大家都是这么拜老天爷的,我想求老天爷不要下雨,应该也差不多吧!” 霍厉霆不解:“现在是春天,春雨贵如油。你从小生活在村里,见过耕种,不是应该盼着它下?” 温思暖嗫嚅道:“我才不盼呢!再说,你不觉得今天的雨特别大么?春雨很少下这么大的,而且下了这么久,该够了吧?就算不够,也可以下次在下嘛!” 霍厉霆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你明天有什么事?这么着急盼雨停?” 温思暖迟疑了一下,低头敷衍道:“明天课多,下雨湿乎乎的,我不喜欢。” 生怕他再追问,她连忙打了个呵欠:“好困,阿霆,我睡了哟!晚安!” 她摘下眼镜,如往常一样,重手重脚地爬上床。 霍厉霆没有再问,上床,熄灯。 良久,次床上依旧传来辗转反侧地翻身声,温思暖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她得在后面的药里,给他加点帮助睡眠的药了。 …… 翌日,清晨。 天还是灰蒙蒙的。 白宇正在厨房检查佣人做的早餐,隔着窗户,他看到温思暖晃晃悠悠地从外面回来。 她的裤腿卷到了膝盖上,光着脚丫子,半个小腿上都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温思暖也看到白宇,立刻笑嘻嘻地喊道:“白助理,麻烦你帮我打点水出来,我在外面洗洗脚再进去,太脏了。” “好的。”白宇应声,连忙接了一大盆温水给她送出去。 温思暖大大咧咧地在台阶上坐下,将泥腿泡进水里,一层层洗掉。 水很快变成黄黑色。 白宇好奇:“三少奶奶,您这是干什么去了?” 温思暖拍了拍身旁的两大瓶水:“取它们去了。” 不等白宇再问,她就自顾自道:“白助理,家里的百合花太少了。你能不能让人再多种点?” 白宇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这是,赶早去给三少收集煎药用的百合花露水了呀! 白宇连忙愧疚道:“抱歉,三少奶奶,这些事交给佣人就行了,不用您亲自动手的。” “那怎么行?奶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我怎么能假手于人呢?” 温思暖浑不在意自己的辛苦,看着那两瓶水得意道:“再说,昨晚下过雨,佣人会分不清露水和雨水的。但是我不一样,我是医生,从小就帮着外公外婆收集这些,可有经验了。” 一层层的泥土草屑被洗掉,温思暖的脚又恢复如常的光洁,只是上面多了几道猩红的划痕,像是被荆棘树枝一类刮破了。 温思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抖抖腿上的水,就将裤脚放了下去。 白宇皱眉:“三少奶奶,那些伤……” “没事,就是划了一下,我都没感觉,两天就好了。”温思暖不以为意。 白宇眼圈一热,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还是三少奶奶对三少好。 果然,三少只要跟三少奶奶在一起,才会幸福的。 白宇心里涌起一股豪气,自告奋勇道:“三少奶奶,煎药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怕温思暖不信,他马上把医嘱注意事项背诵了一遍。 温思暖点点头:“好吧,那就麻烦你了。我要去上学,的确也没时间再煎药了。” 白宇郑重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会严格按照医嘱,一分钟也不会走开,直到煎好药,送到三少面前。” 温思暖满意地给他竖起大拇指:“赞!” 她想了想,又叮嘱道:“今天的事,你记得帮我保密,别告诉阿霆。” 第62章 越看越有CP感 “问什么?”白宇不解:“这都是您为三少做的事,您还为他受了伤,当然应该要告诉他。” “不不,千万不要!” 温思暖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阿霆这几天心情不好,他会以为我捣乱的。我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做什么都不能安抚他,就别再添乱了。” 事事都为三少考虑,只求付出,不问回报! 白宇感动得鼻子发酸,忍不住赞道:“三少奶奶,您对三少是太好了。” 温思暖脸颊微微一红,嘿嘿一笑:“应该的,阿霆对我也很好,所以我也要对他好!” 学校。 解剖实验室。 所有人挤在靠前的位置,看着老师在解剖台上边操作,边对人体各种疾病器官可能的发病位置,及针对各种病症肉眼所见情况分析…… 只有温思暖拉着赵晓棠,躲在教室后面最不起眼的角落。 温思暖抱着赵晓棠的胳臂,头枕在她肩上,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赵晓棠垂眸,就看到温思暖眼下的青乌和疲惫的脸颊,调侃道:“小暖,你这个样子,很像是嘿嘿过度哟!” “什么意思啊?”温思暖打着呵欠,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问完,她又怕赵晓棠解释起来会没完,索性直接道:“我昨晚求了半夜的雨停,早上天还没亮又起来干活,所以跟你说的那个应该一点关系都没有。” 求雨?干活?什么鬼? 昨天的周末选修课走神就算了,现在还耽误正课的时间睡觉! 赵晓棠皱眉,担忧道:“小暖,你嫁人之后,怎么一点都不努力了?你要再这么下去,期末考试会挂科的。” “唔,我知道了,会改的。”温思暖又打了个呵欠,含混道。 这样子,还能改? 赵晓棠决定再抢救一下。 她用肩膀撞了撞温思暖,轻道:“别睡,跟你说个正经事。大家现在都在找实习单位,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温思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实习行么?我就想待在学校里。” “当然不行啦!”赵晓棠嗔她一眼:“必须去医院,再不济也要找个诊所才行。” 温思暖甩甩头,赶走脑袋里的瞌睡虫:“那我就去外公外婆的诊所实习。” “呵,你可真美!想得美!”赵晓棠白她一眼:“必须是西医诊所,外公外婆的中医馆可不行。” “啊?”温思暖挠挠头,又打了个呵欠:“那我再想想,你先让我睡会儿。” “你呀你,哎!” 赵晓棠无奈地叹口气:“我的实习单位,爸妈已经帮我找好了,就在市第二医院的急诊部。急诊遇到的突然情况多,最能锻炼人。本来我也拜托他们帮你一起求个位置的,可是他们努力了很久,人家只肯给一个位置。要不然,咱们可以一起的。” “我没事,不着急,谢谢你,晓棠!” 温思暖抱着赵晓棠的胳臂撒娇道:“你真是人美心善,以后一定是二院一枝花。” “我看你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少来这些彩虹屁!姐姐不稀罕!” 赵晓棠嫌弃道,可话落,自己就忍不住笑起来:“其实这些事,你可以让你老公帮忙的。他现在,可威风了。微博恢复后,不但你们所有的负面消息都不见了,而且还全是关于你老公的正面报道。什么良心企业家啦,最独立的富三代啦,还有青年慈善代表啦……” “真的吗?” 温思暖来了精神,坐起来拿出手机就开始翻微博消息。 果然,所有关于霍家的消息都是好消息,涉及到霍厉霆本人的更是又积极又正能量,而且每张配图照片都可以存下来做屏保。 温思暖嘴角弯起笑意,指腹摩挲着照片里的男人,喃喃道:“哇,阿霆可真帅啊!每张照片都这么好看!360度无死角……” 赵晓棠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鄙视道:“花痴,把你的口水收一收,待会儿手机打湿了。” “嘶。”温思暖吸了吸口水,抬头擦了擦嘴。 “噗……” 赵晓棠捂住嘴,憋笑憋到整个肩膀都在抖。 温思暖这才反应过来,怒瞪她一眼:“臭晓棠,我知道你这是在嫉妒我,哼!” 赵晓棠抿着嘴,一直笑。 温思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忽然想起什么:“晓棠,我出去一趟,可能要一个多小时。要是老师问起,你随便帮我找个理由。下午的课,我会准时回来。爱你哟,么么哒!” 不等赵晓棠阻止,温思暖已经顺着实验室后门溜了出去。 赵晓棠看她跑得比兔子还快,无语扶额。 这丫头,结婚之后真是全变了! 再也不是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可爱了! 果然,感情使人堕落了啊! 赵晓棠缩了缩胳臂,下定决心,在事业有成前,她绝对要远离感情! …… 素心湖,茶社。 温思暖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先探头从茶室的窗户往里看了看。 黑泽早已经屏退其他人,看到有人小心谨慎地往里看,一猜就是温思暖。 他连忙招招手:“快进来,小师妹,他们还没到。” 温思暖拍着胸口松口气,立刻推门进去换装。 乌黑的长发利落的盘在脑后,带上花白的假发套,然后是穿上一层臃肿的仿真皮肉,严严实实地打底衣,再套上白大褂口罩手套,最后再戴上盲人墨镜。 温思暖忙完,刚在病床边坐定,门外就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黑先生,我是白宇,我们家三少过来针灸了。” 温思暖又确认了一遍身上的伪装,才冲着黑泽比了个ok的手势。 黑泽这才过去,开门请他们进来。 房间里,屏风还在,但先前摆放椅子的位置,变成了一张简易床。 铺着软垫和雪白的床单,干净整洁,但稍显简陋。 一位头发花白,体型微胖的医生模样的人,坐在床边的转椅上。 看样子,就是传闻中那位神医了。 那天只能见一个影子,今天还可以见到真人了,不容易。 白宇环视四周,眉头微蹙:“就在这里扎?” “是的。”黑泽点头,语气不卑不亢:“请霍先生到床上躺下,方便神医施针。” 白宇有点不放心,但想到三少奶奶再三推崇,三少也没反对,才扶着三少到简易床上躺下。 霍厉霆没有说话,上床的同时,静静打量着那位神医。 依旧是跟上次一样,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点本来的样子。 而整个过程中,那个神医就像尊佛似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真的是对他们的声音动作,听不见也看不见。 霍厉霆一躺下,黑泽便对白宇道:“白先生请到外面等候,以免影响神医施针。” 白宇不放心,赔笑道:“黑先生,反正神医也看不见听不见,我留在这里,不会影响他的吧?” 黑泽严肃地摇摇头:“不行。正因为神医看不见听不见,所以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非常敏锐。你的呼吸、气味,都有可能影响到神医的施针、判断,麻烦你到外面等候。” 白宇无奈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平躺在简易床上,鼻翼端萦绕着淡淡的草药香气,心莫名就安定下来。 他朝着白宇扬了扬下巴:“既来之则安之,你到茶社外等我。” “啊?”白宇愣了愣。 他还以为只是去门外守着呢! 但见霍厉霆坚持,他也不再多言,恭敬地点点头:“是。” 他转头向黑泽叮嘱道:“黑先生,麻烦你治疗结束后,第一时间通知我进来接我们三少。” 黑泽郑重地点点头:“白先生放心。舍外景色不错,你可以在外面转转。一个小时后,准时回来接三少即可。” 白宇哪有心思看风景,他退出茶社后,就规规矩矩地等在车里。 房间里,剩下黑泽、神医和霍厉霆。 神医沙哑着喉咙,咿咿呀呀发出几声怪声,加上几个诡异的动作后,黑泽便向霍厉霆道:“霍先生,神医说你的气息不稳,而且绵软无力,是不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 霍厉霆仰躺在床上,眸光一怔,但只一瞬就恢复如常。 他淡淡道:“是。不过没关系,我习惯了。” 因着他先前配合的态度,黑泽对他略微和善些:“霍先生,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该以身体为重。神医刚才说,他会先给扎上几针,让你入睡,休息一下。” 不等霍厉霆问,他就解释道:“你放心,不会影响你腿部的施针和治疗。” 霍厉霆看看黑泽,又看看神医,微微点头:“好,那就辛苦两位。” 黑泽淡淡一笑:“都是分内事。霍先生,麻烦你先闭上眼睛。” 霍厉霆不再说话,直接闭上眼睛。 看着男人坦然自若的样子,黑泽心里升起几分敬佩。 只来过两次的地方,只见过两面的人,甚至其中一个都没看清面目,若是换成他自己,可不敢这样放心。 这位霍家三少的勇气、胆识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黑泽推动转椅,将神医从床旁一动到床头的位置,方便“他”给病人施针。 霍厉霆虽然闭着眼,但他对周围的感知一刻也没停止。 很快,他就感觉到冰冷纤细的银针,慢慢刺入自己头上的穴位。 神医捻动银针的手法很有节奏,感觉很柔和,但是非常稳。 随着头上接连被刺入几针,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整个人好像变得轻盈起来。 跟着,神医的指腹就落在他头上的穴位上。 柔软微凉的指尖,适中的力道,透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是因为上次被他摸过骨吗? 霍厉霆疑惑着,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渐渐进入梦乡…… 温思暖手搭在他颈动脉上摸了摸,确认他已经睡熟,立刻扯下墨镜口罩,长舒口气。 “好热好热。” 她念叨着,脱下身上累赘的假体衣服,给自己扇了扇风,才滑动转椅过去,开始给霍厉霆的腿施针。 饶是黑泽老成持重,看到温思暖不伦不类的样子也忍不住勾唇,又担忧地低声道:“小师妹,你这个样子就一点也不担心他中途醒过来吗?” 温思暖看准穴位,一针下去,调皮地眨眨眼:“黑泽师兄放心,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之前在家里悄悄给他施针,已经用过好几次药催眠,我怕时间一长,他产生依赖性。” 黑泽点点头:“虽然你是小神医,你的药比别人的好。但到底是药三分毒,的确不适合长期用。” 温思暖有些怅然:“是啊!就是他这个睡眠质量实在太差,不用点小手段,还治不了他。” 黑泽轻笑,宽慰道:“没事,多几个疗程,等他身体好了,就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恩恩。” 温思暖点点头,开始专注地施针。 每下一针,她就会给黑泽讲讲穴位和要注意的地方。 等到扎完所有的穴位,温思暖的嗓子已经有点嘶哑,额头上也布满密密匝匝的汗。 黑泽递纸巾给她擦汗的同时,感叹道:“小师妹,你对他,真是太有心了。” 从前那些病人,温思暖虽然也会交代得仔细,但绝不是对霍三少这种事无巨细,好像交代几遍也不放心似的。 温思暖脸上一烫,狡辩道:“有吗?没有吧!可能是他情况比较严重,所以我才多说几句了。” 黑泽看破不说破,点点头:“哦,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 温思暖隐约觉察到他的潜台词,立刻打断道:“呀,我到时间回学校上课了。黑泽师兄,后面的工作就麻烦你了。” 黑泽立刻正经起来:“好,没问题,你路上慢点。” “恩恩。” 温思暖忙不迭地脱下满身装备,又顺便把取针的注意事项叮嘱了一遍:“如果他待会儿取完针还没醒,你就别叫他,让他多睡会儿。” “放心吧,他是你的老公,就是我们的妹夫,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妹夫? 黑泽说得一本正经,温思暖却红了脸。 还好,没等她开口,黑泽又自顾自道:“其实你赶时间,就不用过来。来回跑,既耽误学习人也特别辛苦。” “不辛苦。我总觉得这是他第一次过来针灸,要自己看着,才能放心些。” 温思暖偏头看向床上安睡的男人,嘴角弯起笑意。 茶社外。 白宇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偶尔抬头看看茶社的大门,数着时间。 频繁在手机和大门之间切换过n次之后,他目光扫过车子后视镜时,忽然看到一个穿着校服,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女孩,从镜子里一闪而过。 “三少奶奶?” 白宇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再仔细一看,镜子里根本什么人都没有。 他开门下车,往四周看了看。 除了几个结伴散步的老年人,别说学生,连张年轻点面孔都没有。 白宇揉揉眼睛,自嘲地笑起来。 果然是三少爷在哪儿,就总觉得三少奶奶应该在哪儿啊! 明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现在越看越有cp感! 三少奶奶的善良心底和对三少的好加起来,绝对能甩宋小姐100条街! 白宇东想西想,好不容易熬过一个小时。 他等不及黑泽出来通知,就风风火火进了茶室。 茶室内。 黑泽正专注地给霍厉霆取针。 白宇见男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听到开关门的声音也没有一点动静,立刻紧张起来:“你、你们把我们三少怎么了?他这是昏迷了吗?” 黑泽无语,冷瞥他一眼。 未及开口,霍厉霆忽然幽幽地睁开眼,语气冷质:“吵什么?” 白宇见他动了,立刻关切道:“三少,您没事吧?” 霍厉霆撑着床沿支起上半身,带着起床气,冷冷道:“有事。觉都被你吵醒了。” “您是睡着了啊?” 白宇震惊,看着那简陋地床和床垫,满脸不敢置信。 这地方,怎么能睡着? 而且还睡得这么沉? 霍厉霆动了动头和肩颈,立刻有轻松地感觉。 白宇也看出他明显比进来的时候精神许多,立刻向黑泽道歉道:“黑先生,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误会你了。” 黑泽取下最后一根针,无所谓道:“不用谢我,我什么都没做,是神医的医术高明。” 霍厉霆环视四周:“神医他……” “他已经走了。” 黑泽接腔,公事公办道:“霍先生,今天的治疗已经完成,你们也可以走了。” “好。”霍厉霆点点头,并不多话。 白宇立刻上前,将霍厉霆抱进轮椅里。 霍厉霆坐定,整了整衣服,又到黑泽道:“黑先生,麻烦你替我谢谢神医。这几天我都没有睡好,但是刚才,我睡得很好。明天,我会准时到的。” 黑泽点点头:“好,我会替你转达的。二位,慢走。” 白宇朝着黑泽客气地躬了躬身,才推着霍厉霆离开。 低调奢华的保姆车上。 霍厉霆看着刚刚针灸过的双腿,深眸中划过一抹希冀。 他开口,轻道:“明天,我们早点过来。你提前把其他事情安排好,不要耽误治疗的时间。” 白宇眸子一亮,立刻欣喜道:“是。属下一定安排妥当。” 这么多年,三少的治疗一直都非常被动,每次都是老太太三催四请,各种施压! 就连今天过来,他也是劝了好久,搬出给老太太和三少奶奶的面子,三少才勉强同意过来试试。 试出这么大的改变,看来这个神医的医术,的确不是吹出来的。 白宇心里又涌起一股感激,幸好三少奶奶一直力荐! 他越想越觉得好奇,忍不住道:“三少,您说这个神医这么厉害,他怎么不给他自己治治呢?看不见又听不见,治病救人还得带个翻译,连笔画带猜的,多麻烦呐!而且他要是好了,应该能治更多的人吧?” “大概,是医者不能自医。” 霍厉霆淡淡叹息,似是也替神医遗憾。 言落,他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白宇见状,也不再说话。 …… 周一课多,温思暖回来,时间已经有些晚。 一进门,她就嗅到清苦的药香,连书包都没放,就直接冲进了厨房。 厨房通往后院的小门边。 白宇坐在小板凳生,手里拿着扇子,专注地守着面前的炭炉和汤药。 看到温思暖,他立刻恭敬地笑起来:“三少奶奶,您回来了。” “恩恩。”温思暖敷衍地应声,一路嗅着味道蹲到炭炉边,揭开盖子就开始检查。 白宇脸上的笑意越发欣慰。 啧啧,三少奶奶对三少,真是上心啊! 他让开位置,宽慰道:“三少奶奶放心,属下完全是遵照医嘱来的,而且一刻都没离开过。” 温思暖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点点头:“对了,就是这个味儿。白助理,辛苦你了。” 白宇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属下不辛苦,辛苦的是三少和您。三少每天又要喝药又要针灸,您每天事无巨细都替三少操心。属下做这点,不算什么。” 似想起什么,白宇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对温思暖道:“三少今天去针灸的效果非常好。他还在针灸的时候好好睡了一觉,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从那里离开的时候,三少还主动说明天会准时去,出来就叮嘱我早点把事情安排好,千万别耽误呢!” 温思暖真怕他醒来没看到神医会嫌弃不够专业,闻言立刻松口气,笑眯眯道:“那你可千万要定好闹钟,绝对不能耽误了哦!中午那个时间施针,对阿霆的病效果是最好的。而且又是午休时间,他还能好好休息一下。” “恩恩,三少奶奶放心,属下一定会盯紧的。”白宇连连点头,语气郑重。 两个人交换着眼神,心里都充满了愉悦和希望。 …… 晚饭时间。 温思暖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从厨房出去,亲手将药端到餐桌前。 霍厉霆坐在餐桌边,看到黑乎乎的药汁,眉头下意识蹙起。 但他还是坐正身子,薄唇微抿,伸手去端药碗。 那架势,分明是想捏着鼻子,一口解决掉。 温思暖连忙伸手,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下:“烫着呢!再说,这个药是饭后吃的。先吃饭,吃完饭药的温度应该也刚刚好。” 她眸光闪闪,眼神清澈,有点像在哄孩子。 说完,才把药放在他手边的餐巾上。 霍厉霆的眉头,蓦地舒展开,再看那汤药,好像也没那么难看了。 温思暖莞尔一笑,又神神秘秘地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把东西,紧攥着递到他面前:“知道是什么吗?” 霍厉霆摇头。 第63章 不像外面那些妖艳货 温思暖摊开掌心:“当当当当,中药绝配。” 白嫩的手掌中间,是几个塑料彩纸包装的廉价水果糖。 在灯光的映照下,彩纸闪着霓虹般的光。 霍厉霆微怔。 温思暖立刻得意地介绍道:“小时候我生病不肯吃药,外公外婆就给我买这个糖。再苦再难喝的药,只要配上这个糖,就一点都不苦了。” 看她郑重其事的样子,霍厉霆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幅度。 他伸手接下糖果,随手放到药边,淡淡道:“谢谢!” “不客气!” 温思暖低下头,抿嘴一笑,模样乖巧。 “开饭。” 霍厉霆朝白宇扬了扬下巴。 白宇立刻进去招呼佣人把菜都端出来。 饭菜上桌,两个人刚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白宇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刺耳的铃声,打破一室温馨的气氛。 “抱歉、抱歉!”白宇一面讪讪赔笑,一面拿出手机。 待看清那个号码,他立刻脸色一变,迅速接起。 “什么?!” “是是。” “好。” 几个简单的应答,白宇的脸上变了又变。 不过十几秒,他就挂断电话,为难地看向霍厉霆,道:“三少,宋小姐出了车祸。车子掉进护城河,搜救队现在还没找到人。” 霍厉霆眸色一沉,俊美如铸地面容瞬间被寒意笼罩。 他放下筷子,立刻驱动轮椅转身,吩咐白宇:“去开车,马上去!” “是。”白宇应声,一秒都不敢耽误,直接冲了出去。 霍厉霆收手驱动轮椅之际,胳臂刮到桌上的餐巾,药碗连带着糖果餐巾,全都“砰”地掉在地上。 白瓷碗落在地上,立刻四分五裂。 黑乎乎地药汁,洒了一地。 男人的身影没有停顿,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就径直出了餐厅,然后是大门…… 温思暖怔怔地看着这突如其来地一幕,脑海里只有白宇那声“宋小姐”。 她愣了很久,直到外面汽车的轰鸣声消失,才回过神来。 她缓缓起身,看到满地狼藉,重重地叹了口气:“真可惜,这些药好贵的。” 她蹲下身,从黑乎乎地药汁里,捡起一颗染色的糖剥开。 糖纸黑乎乎的,但糖还是干净的。 她像小时候一样,嘴角弯着笑,慢慢把糖放进嘴里。 但只抿了一口,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糖,今天怎么这么苦? 走神的一瞬,温思暖柔嫩的指尖撞在地上的碎瓷片上。 “嘶——”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飞快地收回手。 佣人小蔡拿着笤帚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连忙扔下东西跑出去:“三少奶奶,您没事吧?这些粗活交给我们就行了,您不用亲自动手。”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温思暖笑着宽慰,将手指放在嘴里吮了吮。 小蔡越看越替温思暖心疼:“这样可不行,还是要消消毒,包扎一下。” 她不由分说,拉温思暖到客厅坐下,飞快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 看到温思暖伤口的位置,小蔡的眼神怔了怔。 又是右手的食指。 温思暖先前被霍文昊用铁钉粗的针扎到肉甲分离的疤痕还在,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还还呈现出明显的肉红色。 现在,又多了道猩红的口子。 小蔡一边给温思暖的伤口消毒,一边宽慰道:“三少奶奶,您别难过,您和三少经历了这么多事才能走在一起,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呢!” “难过?”温思暖不解:“我没难过呀。” 小蔡只当她是不好意思逞强,同情道:“宋小姐再怎么说也是三少的朋友,三少关心她一下,去看看也正常。但昨天宋小姐来的时候,我们几个佣人可都看在眼里。三少对您和对宋小姐,那绝对是不同的。我们都觉得三少现在肯定不喜欢宋小姐了,他心里现在已经认定您才是我们的三少奶奶。” 末了,小蔡又冲温思暖笑了笑:“您放心,宋小姐肯定抢不走您的位置。我们佣人,肯定也是站在您这边。” 温思暖越听越糊涂:“抢?我们为什么要抢?我嫁给阿霆,并没有想过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呀!难道,他不能是大家的吗?” 大家的?! 小蔡震惊地瞪大眼。 这话,大概也只有他们不走寻常路的三少奶奶才说得出来…… 小蔡想了想,谨慎地问道:“三少奶奶,您对三少这么好,难道不是喜欢他?” 温思暖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喜欢啊,我当然喜欢他啊!阿霆那么优秀,帅气又心善,细心还不多话,工作能力又强,待人接物都非常妥当……” 她说着,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这样的人,哪有人会不喜欢!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小蔡表情微讪,尴尬地扯着嘴角:“喜欢,我们当然也喜欢三少。但我跟你说的不是这种喜欢,是很喜欢很喜欢那种!” 温思暖左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秀气的眉头皱起:“我每天都希望他高兴,希望他身体快点好起来,这还不算很喜欢吗?” “我们觉得算,但你自己好像觉得不算。” 小蔡哭笑不得,换了个更直白地词:“三少奶奶,我说的是爱。您没听过那句话吗?喜欢是淡淡的爱,爱是很深很深的喜欢。” 喜欢是淡淡的爱,爱是很深很深的喜欢。 温思暖喃喃地重复了一句,茫然地摇摇头:“我只听老师说过,如果手术时需要把手术刀扎很深很深的话,那镜头可能看不清,病人的手术风险会成倍增加。” 小蔡无奈甩头,一边给温思暖的手贴上创可贴,一边道:“三少奶奶,我给您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您喜欢三少,但是您不在乎别人喜欢他,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您也不难受吃醋,甚至完全不介意,那就说明您对三少只是喜欢。但如果您看到三少去关心别的女人,或者总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会失落、难过伤心,甚至有点恨那个女人,那您对三少的感情,就是爱了。” 温思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这么说,这个爱也不行啊!这么自私,还要限制阿霆跟谁在一起,那不就是限制他的人身自由?阿霆肯定会不开心的呀!他选择和谁见面,和谁待在一起,只要他高兴不就好了吗?我喜欢他,他高兴,我也会高兴呀,这样的喜欢,不好吗?” “好是好,但您和三少……” 小蔡解释半天,才意识到再怎么说下去,单纯善良的三少奶奶都不会明白。 她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哎!三少奶奶,您还年轻。再过几年,等您年纪再大点,您或许自己就明白了。” 温思暖看着她起身收拾东西,眉头蹙得更紧。 感情的事情,怎么这么复杂呀! 哎,这就难怪阿霆为什么每天这么困扰了。 …… 市二医院,抢救室外。 男人端坐在轮椅上。 他侧对着抢救室的门,眸光淡漠平静地看着窗外次的街灯和路人,甚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但他看似随意搭在轮椅上的手背上,指骨分明,青筋暴起。 白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三少这样子,分明是还没放在宋小姐,这可怎么办好? 三少奶奶那么辛苦,半夜起来去采集百合花露水。弄伤了腿却一声不吭,还担心影响三少的心情。那碗药,她也是谨小慎微地再三检查。可三少不但没喝一口,还打翻了…… 她这会儿一个人在家,心里应该很难过吧? 白宇正犹豫,要不要提醒三少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就见抢救室的门打开,医生快步走了出来。 “家属在吗?宋菲儿的家属在吗?” “在。”霍厉霆人未动,声先至。 他应完,才转动轮椅过去:“她家人都在国外,我是她朋友。” 白宇赶紧跟过去。 医生上下打量他们几眼,确认身份应该不是冒认,才道:“幸好病人送来及时,除了肺部轻微积水,其它脏器没有问题。但她的脑部遭受了严重的撞击,颅内有一处淤血。不过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们不建议手术,可以采取保守治疗,帮助淤血自行吸收消散。” 霍厉霆搭在扶手上的手一松,肩背微微下沉:“谢谢医生。” “不客气。如果你们对治疗方案没有异议,那就快去给病人补办住院手续。等病人苏醒之后,我们会再根据需要,看是否采取别的治疗和检查。” 医生公式化的说完,朝着两人点点头,转身进了抢救室。 白宇暗暗呼出一口气,恭敬地建议道:“三少,时间不早了,既然宋小姐的情况已经稳定,不如您就先回去休息?医院这边,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属下也会安排最好的私人看护,您就放心吧!” 霍厉霆抬眸,看着抢救室门口还亮着的红灯,淡淡道:“再等等,等她转到病房,情况稳定再说。你先去补办住院手续。” 白宇眉头皱了皱,但终究只是恭顺道:“是。” 他转身之际,又深看了男人一眼。 哎,不知道三少奶奶在家,怎么样了? …… 西苑别墅,主卧。 明亮的壁灯照得一室雪亮。 温思暖抱着枕头趴在床上辗转,索性爬起来看书。 可看着看着,她的眼睛不是瞟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就是瞟向床头钟上的时间…… 凌晨三点。 别墅外,终于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温思暖从床上一跃而起,连鞋都没穿,就一路小跑冲下楼。 “阿霆,你回来啦!” 门铃响起前,温思暖已经拉开门。 看清站在外面的人,她目光蓦地一怔:“老贺?” 是霍厉霆的司机。 老贺恭敬地朝着温思暖点点头:“三少奶奶,白助理说晚上医院冷,让我回来给三少拿点厚衣服过去。” 温思暖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失落,但很快她脸上就扬起笑意:“哦,好的,你跟我来。” 她带着老贺,进了一楼霍厉霆专用的衣帽间。 阿霆在医院,那就说明宋小姐人已经找到了。 温思暖迟疑片刻,开口道:“宋小姐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老贺边拿衣服,边如实道:“没事。医生说只是肺部有些积水,脑子里有点淤血,但都没有生命危险。” 温思暖拍着胸口,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宋小姐没事就好了。只要她没事,阿霆就不会太担心难过,对身体的影响也就没那么大了。” 老贺抱着衣服,神色复杂地看了温思暖一眼。 天底下,大概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自己的老公深更半夜去医院照顾别的女人。 他叹口气,忍不住感慨道:“三少奶奶,您心肠真好,对三少也好!” 温思暖憨厚一笑:“是阿霆对我好,所以我也要对他好。” 老贺低头,看到温思暖赤脚站在地上,连忙提醒道:“三少奶奶,您紧张三少,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春捂秋冻,您这样,很容易生病的。” “呀!”温思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缩了缩脚,讪讪一笑:“卧室有地毯,我一时忘了。” 老贺没有说破,只善意地提醒道:“三少奶奶,时候不早了。三少今晚应该不会回来,您早点休息。” 送走老贺,温思暖悬着的心安定下来。 宋小姐好,阿霆就会好了。 她打着呵欠关灯上床,躺下却忽然没了睡意。 黑暗中,她转头看着霍厉霆的次床。 那里空荡荡的,好像整个房间也跟着空旷起来。 她的心,竟然也像是跟着空了一块。 …… 翌日。 校后花园小凉亭。 温思暖靠坐在栏杆椅上,抱着书,怔怔出神。 黎磊隔着老远,就认出她那标志性的黑马尾和臃肿变形的背影。 他悄悄从后面摸过去,猛地拍下她的肩膀大喝一声:“嘿!” 温思暖吓了个激灵,发现是黎磊,立刻跳起来,操着书就打:“活得不耐烦了,敢吓你姐姐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黎磊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连忙抱头求饶:“错了错了,大佬我错了。” 温思暖砸了几下,才悻悻停手。 黎磊皱眉,从上到下打量她:“微博的事情不是已经摆平了么?你怎么还这么大火气,你这是要青春期直接变更年期?” “更你妹!”温思暖睨他一眼,又恹恹地坐下来。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给我讲讲喜欢和爱的区别。” “啥?”黎磊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 温思暖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装,你接着装!” 黎磊嘴角微抽,摸着把扎手的板寸头,才挨着她坐下来:“你发烧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他说着,就伸手试温思暖额头的温度。 温思暖侧头避开,白他一眼:“让你说就说,哪来这么多废话!” 调侃几次,她的态度都这么严肃,看来是大问题了。 黎磊才正色起来,清清嗓子道:“爱情嘛,就是一味毒药!不同的人吃下去之后,会尝不到不同的味道,也会得到不同的结果,没办法一概而论的。” 温思暖不懂,茫然地看着他。 黎磊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中医上不是也有说,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吗?同样的药,用在不同的病人和病症上,会有不同的效果。爱情,大概也差不多。” 温思暖点点头,又摇摇头。 黎磊的话她都能听懂,但跟爱情放在一起,她就不懂了。 她无奈地叹口气:“外公外婆花辣么多钱和精力,给我找了辣么多老师,教会我各种各样的本领,可唯独没人教我怎么谈爱情。” 黎磊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厚道地笑起来:“想不到你这个全能大佬,居然会被爱情问题难住。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在攻克学习难题,倒像是思春少女。” 他撞了撞她的肩膀,压低声音:“你不会真是情窦初开,爱上你那个老公了吧?” 温思暖烦躁地埋头在双掌间,瓮声瓮气道:“我就是不知道啊!” 忽然,她似想起什么,“唰”地直起身,望着黎磊眨眨眼:“要不,咱俩谈个恋爱,试试?” 黎磊怔了一下,猛然从椅子上弹起来:“no!” 他双臂在胸前交叉,比了个大大的“x”,强调道:“我是说过喜欢你,但那只是喜欢,可不是想跟你谈恋爱!” “我知道啊!”温思暖眸光闪闪,笑得一脸狡黠:“所以我说试试,没说要爱你啊!” 我去,这是要理直气壮拿感情当游戏? 这丫头,少女还没当明白,就想直接当渣女啊! 黎磊抗拒地退后两步,深鞠一躬,道:“大佬,我错了。你让我试什么都行,就是别让我试感情,行么?” 温思暖目光一冷:“干什么?现在让你跟我谈恋爱,你很吃亏吗?” “不不,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黎磊吓得连连摆手:“我是怕你吃亏。” 说完,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连忙改口道:“其实、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有更好的办法。” 温思暖将信将疑,冷睨着他:“什么办法?” 黎磊急中生智:“恋爱秘笈,我送你一本恋爱秘笈。你不是喜欢读书学习吗?秘笈集各种男女感情问题之大成,囊括千万款男女爱情相处方式,总有一款适合你!” 他说得手舞足蹈,活像电视购物里,那些不要998,只要98的推销员。 温思暖皱眉,眸子里闪着期待和警告:“真的这么好?” “真的!比金子还真!”黎磊郑重道。 为了保住小命,他也是绞尽脑汁了。 温思暖勉强地点点头:“好吧,那今天就先放过你。不过秘笈,你要尽快给我。” “是是。”黎磊连连应声。 唯恐温思暖改变主意,他借口去找书,飞快溜之大吉。 …… 霍家,主宅。 霍老太太靠坐在露台的摇椅里,听完丁姨的汇报,捻动佛珠的手一顿:“什么?你说阿霆在医院守了那个女人一夜?” 丁姨为难道:“是啊!昨天晚饭时出去的,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霍老太太直起身,眉头蹙紧:“阿霆这次,也太不像话了。到底是结婚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去关心别的女人?他真当小暖心善好欺负么?” 丁姨见老太太动怒,连忙安抚道:“您别生气,小心身体。要不,我现在就给白助理打个电话,让他把三少爷叫回来?”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转了转,不答反问:“小暖呢?她怎么样了?” 丁姨据实回答:“听西苑的佣人说,三少奶奶今天是凌晨起床的。她先去花圃给三少爷收集了煎药用的百合花露水,之后就跟平时一样,吃了早餐,然后就去学校了。” 霍老太太有些难以置信:“她就一点没哭没闹,连难过都没有?” 丁姨点头确认:“是的。一点异样都没有。” 霍老太太沉吟片刻,重新靠进躺椅里,重重叹口气:“小暖这孩子,什么都好,心地善良也够聪明机灵。可唯独在这感情问题上,就有点不开窍了。” 见老太太不再生气,丁姨笑着宽慰道:“我看未必。三少奶奶对三少爷好着呢?事无巨细都替咱们三少爷考虑周到,连收集露水这种苦差事都亲力亲为。那天,您叮嘱她好好监督三少爷服药后,我听说她直接就把三少爷的药,锁进了保险柜里。可见多紧张,多上心啊!” 丁姨想想那郑重其事的画面,越发觉得三少奶奶可爱:“我觉得,她可能就是太喜欢三少,爱屋及乌,加上性格大大咧咧一些。不像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天天的就知道算计。” 霍老太太被丁姨的话逗乐,眉头舒展开:“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再看看,先别联系阿霆。就看看外面的妖艳贱货,能作出什么来!” …… 市二医院。 icu病房外。 霍厉霆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身披着黑色的呢大衣。 温热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肩上,反而更衬出他的清冷,如同披着亘古不化地冰川。 白宇心疼地劝道:“三少,您身体刚刚才有点起色,这样熬,会熬坏的。您先回去休息,属下在这里替您守着。只要宋小姐醒过来,属下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行吗?” 霍厉霆抬眸,看向病床上的人,语气淡漠坚决:“等她醒了,我就走。” 白宇焦急道:“可是,您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夜了。要是宋小姐今天不醒……明天不醒、后天也不醒呢?” 后半句话,白宇没能问出来,病房的门就被医生从内推开。 霍厉霆深谙地眸子闪过亮光,他驱动轮椅过去,沙哑了声音问:“医生,她怎么样?” 第64章 这回死定了! “很好。病人各项指标正常,生命体征稳定,应该没有大碍。”医生言简意赅。 白宇立刻追问:“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合上病例夹,往里面看了一眼:“这个不好说,主要得看病人自己的意志。” 白宇心一凉。 照宋小姐那么能作的性格,还不把三少的身体拖垮? 还有三少奶奶,她又要怎么办? 医生交代完情况,便转身去了别的病房。 白宇刚想再劝劝霍厉霆,就有两个警.察朝着这边走过来。 “请问是霍厉霆先生吗?” 两位警.察在他们身前站定,出示了证件,客气道:“我们是宋菲儿小姐落水案的调查负责人。” 霍厉霆点点头:“是,我是霍厉霆。两位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两位警.察相视一眼。 其中一名叫李阳的警.察道:“我们在宋菲儿小姐的车上找到她的手机和行车记录仪。虽然都泡水损坏,但经由我们鉴证科修复分析,我们还是还原出事发经过。整个车祸发生过程中,宋小姐的车没有受到任何外力干扰,而宋小姐本人也没有任何迟疑和踩刹车的操作。我们初步怀疑,宋小姐是想轻生,自己开车冲进了护城河。” 霍厉霆表情一怔,垂在膝盖上的手攥紧。 白宇面色沉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这个宋小姐,这是何苦呢? 不等他们开口,另外一位警.察赵亮又开口道:“我们在宋小姐的手机里找到一段录音留言,是给霍厉霆先生的。” 霍厉霆抬眸。 白宇连忙摸出自己的手机,送上二维码。 两个人互加微信好友后,赵亮立刻把录音发到白宇手机上:“你们慢慢听。如果宋小姐醒了,麻烦你们也通知我们一声,我们还需要跟宋小姐核实一下情况。” “好的。放心,一定。” 白宇送走两位警.察,立刻拿出耳机插好,然后才把手机递给霍厉霆,自己默默退开两步。 霍厉霆看着手机,迟疑了片刻,才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短暂的沙沙声后,耳机里传来宋菲儿哽咽的声音。 “阿霆,对不起……” 白宇听不见语音里说了些什么,只看到霍厉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张一贯平静的脸上,先是淡出一抹吃惊,然后慢慢地竟然凝出愧疚之色。 白宇的眉头跳了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跟着,他就看到男人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越收越紧,病态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一种森寒的戾气随之散开,如同下一秒就要将整个空间撕碎。 这是要出大事啊! 白宇紧张地搓手,摸到手腕上的表,忽然有了主意。 他深吸口气,上前恭敬道:“三少,我们到时间过去做针灸了。您昨天和神医说好,今天会早点过去的。” 听到白宇的声音,霍厉霆才像是从某种状态中抽离出来。 他身体微微放松,身上的森寒气息也随之收敛。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又看了看手机上还未播放完的录音界面。 白宇正要松口气,看到还剩下大半的录音进度条,心又一下提到嗓子眼。 他嫌恶地皱了皱眉。 这个宋小姐真是麻烦,事多还不算,连遗言都比别人多! …… 素心湖,茶社。 温思暖穿着厚厚的假体衣,热得全身冒汗。 早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可霍厉霆和白宇还没到。 她一边烦躁地用假发扇凉,一边盯着黑泽手机上的监控画面。 茶社外正对公路的监控画面里,并没有任何车子抵达或者即将抵达的迹象。 温思暖将手机还给黑泽,恹恹道:“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不会吧?” 黑泽吃惊:“他们昨天走的时候明明非常满意,再三表示感谢,还说今天会提前到。虽然现在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但难保不是路上堵车或者有其他公事耽误,再耐心等等?” 温思暖没有回答,低着头,失落地盯着脚尖。 不是堵车,也不是公事,应该是宋小姐的情况不太好,所以他才一直在那边守着,完全忘记了他自己的身体吧? 黑泽刚想宽慰,手机就震动起来。 看到是白宇的名字,他赶紧拍了拍温思暖的肩膀,示意她噤声,也示意她打起精神来。 温思暖回神,心里又燃起期许。 也许,他真的是路上耽搁了。 黑泽接起电话,那边立刻传来白宇的声音。 “抱歉,黑先生,麻烦您跟神医说一声,我们三少今天有点事,不能过去了。” 黑泽不悦地拧眉,严肃道:“白先生,病人刚开始治疗就中断,可能会影响后续治疗效果的,建议你最好还是带病人过来。” 白宇连连道歉:“抱歉,今天真的是来不了了。明天,明天我们会准时到的。” 黑泽还要说什么,话没出口,手机就被温思暖抢了过去。 温思暖握着手机,焦急道:“宋小姐怎么样?是不是情况不太好了?” 熟悉的清脆声音,透着满满的关切。 白宇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三少奶奶?您怎么在那边?” 温思暖意识到失态,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隔了两秒才委屈道:“我听说阿霆在这里扎针,今天课不多,就想过来看看。可没想到等了这么久,你们都没来。” 白宇下意识看向霍厉霆。 男人隔着玻璃,专注地盯着病房里的人,似乎全然没留意到这边的对话声。 白宇不放心,还是往旁边走了两步,才压低声音道:“宋小姐的情况不太好,还在昏迷中,三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合过眼。” 温思暖秀眉拧紧:“那他吃东西了吗?” “没有。” 白宇叹气,声音低沉发闷:“十几个小时了,不吃不喝也不动,都快成雕塑了。”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可怎么行? 温思暖焦急:“那麻烦你把地址给我。” 白宇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吩咐把定位地址发到温思暖的手机上。 或许三少奶奶来,能帮到三少。 就算不能劝三少回去,哄三少吃点东西,稍微动动也好。 温思暖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黑泽,急切道:“黑泽师兄,之前放在你这里卖的那个九物丸还有吗?” “还有。” 黑泽应声,无需温思暖再说什么,马上打开柜子拿出一盒,递给她:“小师妹,这东西虽然好用,但始终是治标不治本。” “知道,谢谢黑泽师兄。” 温思暖脱掉身上的伪装,紧紧将盒子抱在胸前,转身直奔医院。 …… 市二医院。 还没有到下午的探视时间,原本空荡荡的icu楼层,忽然涌入大量拿着照相机、摄影机、话筒、录音笔等的记者。 他们目标一致,直奔高级病房前的霍厉霆而去。 白宇毫无防备,听见动静想推霍厉霆躲开,已经来不及,被记者围了个严严实实。 “霍三少,请问你跟躺在病房里的宋菲儿小姐是什么关系?” “有人说宋菲儿小姐是你的初恋情人,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请你正面回应一下。” “霍三少,听说你跟温小姐即将补办婚礼。现在发生这种事,你们的婚礼还会如期举行吗?” …… 记者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长枪短炮直接就往霍厉霆面前怼。 白宇皱眉,一手拉着轮椅后撤,一手护在霍厉霆面前:“这里是医院,请你们注意分寸,不要喧哗。” “就是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才希望霍三少能告诉我们真相。” 一个记者回怼,跟着就追问道:“霍三少,你和温小姐的婚姻已经是事实。作为一个已婚男人,你觉得你这么守在其他女人的病房前,合适吗?” 白宇眸光一凛,看向那个记者。 男性,鸭舌帽盖住大半张脸,中长发在脑后扎着一个小辫。 如果他没记错,上次在公司门口,上蹿下跳最厉害的,也是这个人。 白宇立刻反应过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他连忙挡在霍厉霆前面,冲着护士站大喊:“保安,快叫保安!” 护士站的护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蒙,闻声才回过神来,连忙打点电话的打电话,过来帮忙的过来帮忙。 男人端坐在轮椅上,冷冷地仰起头。 他俊美如铸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凌厉地眼神裹挟着怒意一一扫过面前的每一张面孔。 上一次,因为温思暖的插科打诨,他才放过他们。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手软! 感觉到男人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和彻骨的寒意,白宇心里暗暗捏了把汗。 趁着有护士挤进来帮忙,他终于得到片刻喘息,不动声色地捏了捏男人的胳臂。 男人一个眼刀扫过来。 白宇顶着压力摇摇头,无声用眼神道:三少,小不忍则乱大谋,对方摆明就是要逼您就范。” 男人的眸色微沉,墨色瞳孔中暗流汹涌。 记者的问题还在继续,已经从对宋菲儿身份的猜疑,上升到人身攻击。 “霍三少,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宋小姐就是破坏你和温小姐婚姻关系的第三者?” “都说爱情里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第三者?霍三少,是不是温小姐才是你和宋小姐之间的第三者?” 不是,我们三少奶奶才不是第三者! 白宇握着轮椅的手一紧,话差点就冲口而出。 幸好楼层几部电梯同时打开,几队保安冲了出来。 “这里是医院,你们再在这里骚扰病人和家属,我们就报警了。” 保安推攘着,将记者群全部驱散。 白宇保持着戒备的姿势,直到看着所有记者被带离,紧绷的身体才松怔下来。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轻声劝慰道:“三少,我让司机先送您回去吧!记者能这么快赶来,肯定是有人在兴风作浪。事情闹大,对您、对三少奶奶,都没有好处。” 霍厉霆没有回答。 他径直驱动着轮椅转身,继续看着病房里的人。 面色沉寂,目光冷冽,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 医院门口。 温思暖抱着药盒下了出租车,跟着手机里的定位地址朝着icu病房所在的住院楼跑。 冷不防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从拐角冲了出来。 温思暖收势不及,连人带东西一下就撞了过去。 咣当—— 电动车应声而倒,温思暖也重重的摔在地上。 “哎哟!” 温思暖惨叫一声,低头就看到两个手掌红彤彤地被蹭掉一大块皮,殷红的血珠汩汩往外冒。 药盒磕在坚硬地地上,摔开,包着金纸的九物丸骨碌碌滚了一地。 外卖小哥反应迅速,提前跳了车,才没一起摔下去。 但看到撞人,他心里一凉。 遭了,这回不但单子全没了,恐怕还要赔钱了。 但他也没跑,回过神来就赶紧过去扶地上的温思暖:“对不起,我赶着送单,转得太快了,而看见你。真对不起,这里就是医院,我带你进去检查一下吧?” “没事,不用。”温思暖侧身避开他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她顾不上检查身上的伤,胡乱把沾着泥沙和血污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就蹲在地上捡散落的九物丸。 这些都是珍贵药材秘制,是能维持阿霆身体能力的良药,可不能丢了。 外卖小哥见状,连忙帮忙收拾。 很快,地上的药丸就都捡了回来。 温思暖数了数,一颗没少。 她这才松口气,起身就往icu赶。 外卖小哥全程被无视,以为温思暖是被撞懵了,不放心地追问道:“小姐,你真的不追究我?真的不需要去检查一下吗?” “不用,小伤而已。” 温思暖冲他摆摆手,目光掠过倒在地上的电动车和几个打翻的外卖时,步子一顿。 她飞快从钱包里摸出张粉红色的百元钞票,塞到快递小哥手里:“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是我顾着看手机赶路,才没能躲开你。对不起啊!你的外卖肯定送不了了,这个钱赔给你。” 说完,她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转身就往医院里走。 “哎,不是,是我的错……” 外卖小哥想追上去把钱还给温思暖,可车子还倒在地上,挡住了路。 医院门口进出的人车都多,已经有人不耐地按着喇叭催促起来。 本以为要赔钱,现在还倒收钱。 外卖小哥看着温思暖的背影,眼含热泪,感激道:“哎,果然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小姑娘,你这么善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温思暖拖着腿走到住院楼的电梯间,正好看到一大群记者乌泱泱地从电梯里出来。 他们边走,边聒噪地讨论着。 “你们说这个霍三少,到底是渣男还是情种?我看他那个样子,应该还喜欢宋小姐呢!” “当然是情种,这么多年过去都初心不改,多痴情啊!” “要我说,就是渣男。都结婚了,还吃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 听到他们的讨论对象是霍厉霆,温思暖下意识的背过身去,用药盒挡住脸。 要是被记者拍到她这个样子出现在这里,肯定会给阿霆添麻烦。 “不过,要是换了是我,我肯定也选宋小姐不选温家那个丑八怪了。”讨论声还在继续,又有人开口道。 另一个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温小姐那张脸,整天对着,怕是脸饭都吃不下,别说同床共枕了。” “哈哈……” 众人嘲讽地大笑起来。 温思暖星眸黯淡,眉头微微蹙起。 真的是这样吗? 电梯里的人走出来,电梯外的人走进去。 温思暖被人流挤到电梯角落,抬眼就看到电梯墙上映出的自己。 土气的黑框眼镜,满脸猩红的痘痘,臃肿的身材,松垮垮的校服上满布着刚才在地上蹭到的灰尘污渍,怀里还抱着个烂兮兮的盒子…… 狼狈,不堪!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抚过那些故意丑化的痘印,心里第一次生出犹疑。 要是我真的变好看,阿霆就会喜欢我多过宋小姐了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 温思暖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否定。 不,不会的。 阿霆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才不会以貌取人。 他救过自己的命,还处处维护自己,他分明是不讨厌自己的。 只是,他认识宋小姐在前,而且更宋小姐相识多年,自然是比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婚妻子更亲近些。 那些记者,肯定是跟上次一样,没有采访成阿霆就故意胡说八道。 这样想着,温思暖心里就释然了。 正好,电梯抵达17楼,icu病房。 她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坐在高级病房外的霍厉霆。 男人笔直地坐着,清冷地目光落在光可鉴人的玻璃上,笔直而专注。 感觉他仿佛已经跟病房、跟病房里人连成一体,周遭其他的一切,都被他自动屏蔽。 温思暖抱着药盒子的手一紧,胸口有点闷闷的难受。 她转身去了洗手间,把身上的灰尘清理干净,才觉得舒服点。 她刚才,应该只是替阿霆难过吧? 念及此,温思暖深吸口气,抱着药盒子朝病房走去。 走廊上。 白宇半蹲在霍厉霆身旁,搅动着碗里的养生粥:“三少,温度刚好,您尝尝?” “我不饿。”霍厉霆声音微哑,语气冰冷。 白宇担忧道:“可您昨天晚饭就没吃,已经十几个小时了。” “拿走!” 冰冷的两个字落下,男人眉宇间染上明显的不耐。 白宇到嘴边的话,被迫咽了回去。 他直起身,无奈地摇摇头,正准备收拾东西,目光忽然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白宇眼睛一亮,立刻快步迎过去,小声道:“三少奶奶,您终于来了。” 他朝着霍厉霆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三少还是不吃不喝也不动,属下实在是没办法了。” 温思暖看他愁眉苦脸地样子,勾唇安抚地笑笑:“恩恩,我去试试看。” 她将书包和药盒放到一旁的银色长椅上,拿出保温杯和药丸。 她如常地走到男人身侧,半蹲下,亲手剥开药丸金色的包装纸,才将药丸递到他嘴边。 他迟迟不接药丸,她就只能将保温杯抵在膝盖上,用另一只手配合,单手拧开保温杯。 霍厉霆刚觉得安静点,眼前蓦地又多出颗黑乎乎的药丸。 他以为是白宇,想也没想就抬手打掉:“我说过,我不吃!” 温思暖半蹲着,毫无准备,直接被打了个趔趄。 药丸滚落,膝上的保温杯也随之倾倒,整杯滚烫地开水直接浇在她腿上。 “嘶!” 温思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下子弹了起来。 白宇看得心惊,连忙冲过来:“三少奶奶,您没事吧?” 轮椅上的男人,这一刻才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到站在旁边的人是温思暖,眸子倏然一沉。 他目光冰冷地睨向白宇,开口,语气不善:“你怎么让三少奶奶过来了?” 白宇心一凉。 完了,这回死定了! 温思暖见状,立刻强忍着疼痛,挡在白宇前面:“不关白助理的事,是我自己硬要过来的。” 霍厉霆淡看她一眼,目光又落在白宇身上:“还不快带三少奶奶去检查,看看有没有烫伤。” “不用不用。” 不等白宇开口,温思暖抢先拒绝道:“杯子里是我准备拿出来喝的温水,一点都不烫。我刚才是被吓着了。” 霍厉霆的表情,略微舒展。 白宇暗松口气,连忙弯身帮温思暖捡起地上的水杯和药丸。 药丸被水淋湿,黑黏黑黏的,明显已经没法再吃了。 “三少奶奶,这个是什么?还有么?” “这是神医给的。没事,这还有呢!”温思暖强忍心痛,指了指长椅上的盒子:“白助理,麻烦你再去接点热水过来。” “哦,好的。”白宇应声,拿着保温杯离开。 温思暖抖了抖腿上的水渍,转身去盒子里重新拿药。 她走得很慢,尽量不让霍厉霆看出异样。 霍厉霆的确也没看出异样,凝着她的侧影,冷声道:“你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如果知道是她,他或许不会这么粗暴。 温思暖讪讪赔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怯怯:“这里太安静了。我嗓门大,怕打扰到你了。” 她边说,边剥开一颗药丸,重新递到他面前:“你别看这小丸子不起眼,黑泽先生说是黑芝麻核桃还有很多种营养品配制而成的代餐。很多病人在治疗期间不宜吃太多东西,就吃这个,一颗就能补充多种营养,你吃一颗试试?” 黑乎乎的丸子,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霍厉霆蹙眉,身体微微后撤:“不用,我不饿。” 第65章 着了别人的道 “不饿也尝尝嘛!这么小,不会撑着胃的。”温思暖锲而不舍,又往前递了递。 霍厉霆驱动轮椅,退后半步:“时间不早,你该回学校上课了。” 温思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意黯淡下来:“阿霆,我知道你很担心宋小姐。我相信宋小姐如果醒过来,第一个想看到的也会是你。但如果你因为太担心不吃不喝熬坏身体,宋小姐同样会为你担心的。而且如果那样的话,你就没有足够的精力照顾宋小姐了。” 她表情真诚,字字句句合情合理。 霍厉霆心里莫名有点堵。 他侧头,避开她的视线,冷冷道:“我没胃口,你先放在那。” 温思暖只能勉强先把九物丸包起来,继续劝解道:“你要是实在不想吃东西,就算了。但你不能不睡觉啊,睡眠是很重要的,尤其你的身体……” “够了。” 霍厉霆打断她的话,看到白宇接水回来,立刻吩咐道:“送三少奶奶回去,马上。”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疏冷的寒意在空气里散开,顺着毛孔,沁入心脾。 温思暖不自觉地抬手,抱了抱胳臂。 他的抗拒,她感觉到了。 那种比初见时,还要凌冽一百倍的抗拒。 温思暖微怔了下,眸光扫过病房里的人,又挤出几分顺从的浅笑:“没事,不用送,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说完,她将九物丸放回盒子里,盖好,默默拿起自己的包。 白宇看着温思暖缓慢的动作,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落寞”两个字。 如果必须被迫离开,三少奶奶大概也希望送她的那个人,是三少吧! 白宇用眼角地余光偷瞟向霍厉霆。 男人平静地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挽留或者送她的意思。 白宇暗暗叹口气,咬牙追上温思暖:“三少奶奶,我送您下楼打车。” 医院大门,白宇鼓起勇气安慰道:“三少奶奶,您别多想,三少可能是一时没办法接受宋小姐昏迷这个事实,所以才会这样。等宋小姐醒了,三少自然就会回家了。” “恩,我知道,我就是有点担心他的身体。” 温思暖点头,温和地笑:“宋小姐那边,医生到底怎么说?” “医生说没有大碍,各项指标都正常,只是什么时候醒,可能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白宇据实汇报。 温思暖想了想:“或许,可以找中医试试。我听外公外婆说过很多用金针刺穴,让昏迷病人苏醒的案例。说不定刺激一下穴位,宋小姐就醒了。这样,阿霆就不用等得这么辛苦了。” 白宇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可以找神医来试试,神医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 温思暖连连点头:“恩恩,你赶快上去跟阿霆商量,就算不行,你陪着他也好过他一个人。” “没事,我还是送送您吧!” “不用!” 温思暖摆了摆手,刚好看到一辆公交车在路边停下来,她连忙飞奔过去:“快回去陪阿霆!” “三少奶奶!” 看着那抹瘦小的身影挤上了公交车,白宇幽幽地叹口气。 直到看着车缓缓启动离开,才转身进了住院部。 车上很空,温思暖随便捡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她眉心微蹙,强忍着疼痛撩起湿哒哒脏兮兮的裤腿。 膝盖上,是摔跤磕到的淤青。 白皙细腻的皮肤上,还有大片被开水烫过红肿,用手轻轻一碰,就是锥心的刺疼。 “嘶” 温思暖疼地倒吸一口凉气。 后排座上,挎着菜篮子的中年大妈探头啧啧道:“哟,小姑娘,你这伤得可不轻啊?怎么弄的呀?” 温思暖边拧干裤子上的水,边轻描淡写道:“谢谢阿姨关心。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保温杯里的水撒出来,烫了一下。” “这么好的皮肤,要是留下疤痕多可惜,你可得赶紧去弄点药啊!”大妈叮嘱道。 温思暖乖巧地点点头:“恩,没事。我外公外婆家里就是开医馆的,他们的药可有效了,我回去就擦。” 大妈靠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哦,不留疤就好。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仗着自己年轻,天不怕地不怕的,做事也毛毛躁躁的。以后可得长记性,接触开水什么的,要多小心。瞧瞧这,让家人看了,该多心疼啊!” 是啊,所以她才没让阿霆看见。 他已经很难过了,她不想再给他添乱。 不过……他看到了会心疼吗? 温思暖拧干水,小心地放下裤脚,轻笑道:“我去买保温杯的时候,那个老板说能24小时保温,我还不信。结果没想到,真的这么保温。想想,其实也说明老板没有撒谎做虚假广告,我买了真材实料的好杯子。”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点笑意,一下子就把糟糕透顶的事情,变成了一件好事。 大妈赞赏地看着她:“小姑娘,不错呀!小小年纪,心态这么好?看到,刚才大妈真是说错你了。你不但不浮躁,说话还蛮沉稳的嘛!肯定是比人影响到你,你才会烫到自己吧?” 这个年纪的大妈,最是八卦,再说下去,肯定没完。 温思暖冲她笑笑,不置可否。 她转过身去,坐正身体,靠着车窗,闭上眼睛。 昨晚本来就没怎么睡,这又折腾一中午,她实在有点累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温思暖被公交车司机推醒。 “小姑娘、小姑娘,终点站到了。” “哦。”温思暖应声,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走下车。 公交车很快掉头开走。 四周是大片荒芜的田地,几棵光秃秃地树在微风中颤抖。 温思暖怔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回过神来。 她坐错车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赶紧摸出手机,信号全部是灰色,别说用软件定位,连个电话都拨不出去。 空荡荡的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好不容易看到一辆老式摩托车经过,她还没来得及阻拦问路,那摩托车就突突地开走了。 温思暖叹口气,靠着车站牌蹲下来:“看来,只能等下辆公交车到的时候,再坐回去了。” 她低下头,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格子玩。 忽然,一辆私家车在她前面停了下来。 温思暖抬头,就看到两个身材健硕的男人从车上后排走了下来。 “小妹妹,一个人呀?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家啊?”走在前面的小眼睛男人,看着温思暖笑眯眯道。 温思暖握着树枝地手一紧,不动声色地往后面退了一步,憨笑道:“谢谢,不用。” “来嘛,不要客气嘛!”小眼睛男人步步紧逼。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仰头故意笑出一口牙龈:“我是穷学生,包里的钱只够坐公交,没钱坐你们的小汽车。” 小眼睛猥琐一笑:“嘿嘿,只要你把哥哥们伺候舒服,我们到给你钱也行啊。” “阿五,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拖上车就行了。”小眼睛身后的肌肉男不耐道。 言落,他直接上前两步,俯身一把抓住温思暖的胳臂,拎鸡崽似地把她拎了起来。 温思暖惊恐地挣扎起来,声音颤抖:“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我不坐你们的车……” 可肌肉男的力气很大,手掌跟铁钳似的,她根本挣脱不得。 阿五见温思暖叫嚷起来,连忙上前一手捂住温思暖的嘴,一手钳住她另外一条胳臂,拖着就往车里塞。 她边塞,边调侃道:“三哥,你性子还是这么急。小六,你说是不是?” 驾驶室的小六嘿嘿一笑:“急好啊,你们早点办完事,也好轮到弟弟我啊!快点吧!” 粗糙的手带着难闻地香水味按住口鼻,温思暖差点被熏死过去。 早知道,她就不甩掉保镖了。 现在遇到色狼,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完全的力量碾压,温思暖直接就被塞进车子后排中间的位置。 车门一关上,小六就迫不及待把车子朝着更荒僻地地方开。 三哥和阿五这才松开手,色眯眯地盯着温思暖,笑了起来。 温思暖得到放松,立刻抱紧双臂,戒备地蜷缩着身体:“你们想干什么?” 阿五边解开衣服边道:“当然是一起happy一下了!小妹妹,你不会还是处吧?” 果然! 这三个男人是想对自己欲行不轨。 可是,自己这副打扮,明明是最安全的,他们怎么会这么饥不择食? 温思暖脑子冷静地分析着,面上维持着惊慌失措。 她摸着脸上凸起的痘痘,哆嗦道:“我长得这么丑,你们也不嫌弃吗?” “丑不丑不要紧,反正闭上眼睛都一样,最要紧是有钱收!”三哥急不可耐,笑着扑上来,一把将温思暖压在身下。 有钱收? 不是意外,是有人收买了他们! 温思暖心里恶寒,缩着身体往椅子下一滑,惊恐道:“是谁,是谁给你们钱?” 阿五小眼睛里闪着邪恶地光,迅速伸手将温思暖拉起来,牢牢控制在座椅中间:“不管是谁给钱,哥哥们保证好好爱你,把你伺候好,不就行了?” 烟酒的臭气喷薄在脸上,伴着刺鼻的劣质香水味。 温思暖忍住喉咙里翻涌的恶心,飞快分析着形势。 这两个男人,一左一右,一上一下,默契地配合加上力量优势,她不能硬拼。 念及此,温思暖停下挣扎,脸上的惊恐瞬间化成惊喜:“真的有人这么好心,花钱请你们来陪我玩?” 三哥和阿五一愣,手上的动作反而也停下来,好奇道:“很奇怪?” “当然奇怪了。” 温思暖趁机推开他们的手,坐直身子。 她戳着脸上的痘痘,一本正经道:“我啊,长得这么丑,同学平时都叫我猪扒妹啊!从来都没有人喜欢我,跟我谈恋爱。前几天,我想找我最好的哥们试试,他都把我拒绝了。哎,我真的是好伤心呢!” 她可怜兮兮地叹口气,又笑起来:“三位大哥都长得这么英俊潇洒,还说要好好爱我,岂不是便宜我?这样算起来的话,我是不是也得再给你们点钱啊?” 她眸光闪闪,因为兴奋脸颊泛红,红肿的痘印愈发猩红刺目。 三个男人互看一眼,全都被温思暖这番不走寻常路的理论雷得外焦里嫩。 小六吞着口水,讪讪道:“三哥,我们是渣,但我们不睡未成年和傻子啊!这丫头,明显是个傻的啊!” 三哥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那怎么办?” 阿五盯着温思暖,目光审视。 温思暖心里暗喜,面上着急地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未成年,我已经成年了。你们不信,我马上脱衣服给你们看。” 她说着,就动手脱校服外套。 三哥和阿五见状,又是一愣。 这还有人上赶着送上门的?那得是多low的货啊? 阿五最后那点怀疑也消失了。 看着女孩粗手笨脚地脱衣服,他下意识地往门边退了退,生怕会一不小心被打到。 三哥也嫌弃地往旁边撤了撤。 空间一下子就变得宽敞起来。 温思暖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她上半身被夹住动不了,连摸针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终于好了。 她慢慢地拉开校服拉链,不动声色地将银针捻在指间。 随着臃肿的衣服敞开,她t恤包裹下的纤瘦身材和胸前起伏露了出来。 阿五和三哥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她胸前的起伏上。 温思暖把握机会,左右两只手同时抬起,两枚泛着寒光的银针,眨眼便同时刺入两个猥琐男人额角的头维穴中。 “你……” “你……” 三哥和阿五表情一僵,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便觉得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小六一边开车,一边偷瞄着后面的情况,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温思暖手中的银针,已经逼上他的太阳穴。 “不想跟他们一样,就乖乖停车。” 女孩的声音清脆,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小六被吓蒙了,连忙踩下刹车,哀求道:“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照他们的吩咐做事……” 温思暖环视四周,这里的位置比刚才更偏僻,公路已经变成土路,周围都是人高的杂草。 但好在,主动权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上。 她慢慢打开车门,从后排挤下去,手始终保持在足够的攻击距离,冷声吩咐道:“弯腰下车,把他们两个拖下来。” “是是。”小六见她出手狠辣,根本不敢反抗。 他颤颤巍巍地从驾驶室下来,佝偻着身子手脚并用的将阿五和三哥拖下车:“可、可以了吗?” 温思暖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两个人:“不可以。把他们的衣服脱了,还有你的。” “啊?”小六一愣。 温思暖不说话,银针直接往他脑门上怼了半寸。 “脱,我马上脱。”小六吓得快哭出来。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翻脸翻得这么快的女人。 开始是个学生,跟着是个傻子,现在分明是个女魔头啊! 看着小六将三个人的衣服全扔到后排座椅上,温思暖心里才略微安定。 她手里的针,又往前怼了怼:“转身,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回头。” “是是。”小六连连应声,瑟瑟发抖地转过身去。 温思暖抓住机会,飞快地跳上车,发动车子离开。 没有路标,没有导航。 温思暖只能凭着记忆,握紧方向盘,猛踩油门。 不知道过去多久,车子终于回到主路上。 温思暖松口气,惊觉后背一片濡湿。 可她没有停车,直到视线范围内出现警.局的标志。 她放缓车速,靠着椅背,整个人微微松怔下来。 …… 黎磊一路飞奔,一进警.局大门,就看到温思暖孤零零坐在大厅里的长椅上。 她手里捧着个纸杯,脸色黯淡,双目无神。 黎磊心一抖,连忙过去,关切道:“小暖,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思暖的眸子一瞬亮起。 待看清是黎磊,那束光又缓缓暗了下去。 她浅笑着摇摇头,淡淡道:“我没事。” 说完,她就直接低下头。 没事还这副表情? 黎磊上下打量着温思暖,虽然身上有点脏,但确实是全须全尾,连头发丝都没变。 他这才勉强松口气。 旁边,两个交谈案情的警.察看到有人过来找温思暖,立刻走过来:“你是来接温小姐的?” “是,我是她朋友。”黎磊点头客气道:“辛苦你们。现在情况怎么样?坏人都抓到了吗?” 警.察据实解释道:“三个歹徒都抓到了。他们承认是受人指使,拿了钱伤害温小姐。他们跟踪温小姐好几天,今天才终于找到机会下手。幸好温小姐机敏,临危不乱才得以脱险。不过,遗憾的是歹徒和上线是微信交易,没见过面,所以我们还需要时间调查,才能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只要抓到人就好办,网上的事情,是他的强项。 黎磊略微安心些:“你们能给我微信号吗?我是学电脑网络的,说不定能帮上忙?” 两个警.察相视一眼:“可以,但是你千万不能对外透露案情,否则会打草惊蛇。” 黎磊连忙点头:“放心,我一定保密。那我现在可以带她走了吗?” “当然可以。” 警.察给了微信号,又拿了文件让温思暖签字,叮嘱道:“温小姐,你这段时间出入还是要小心,最好有人陪同。另外,请保持手机畅通,一旦我们的调查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哦,好的。”温思暖木讷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黎磊皱眉,连谢谢都不说? 小暖从来不会这么没礼貌的! 他连忙朝着两位警.察鞠了一躬:“谢谢,麻烦你们多费心。” 说完,他才转身追上温思暖。 出租车上。 温思暖一言不发,目光平静地看着窗外。 黎磊靠着椅背,不安地摩挲着头上的板寸。 按道理,小暖是见过风浪的人,三五个小流氓不是她的对手,不至于把她吓成这幅样子啊! 可要不是被吓到,她怎么会这么安静? 这不符合她怼天怼地、装傻充愣的人设啊! 按照她以往的风格,她应该低调又不失得意地给自己炫耀一番她是如何以多胜少,逆风翻盘的精彩操作啊! 黎磊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结果,最后只能狠狠心。 他撞了撞温思暖的肩膀:“别这样啦!最多我请你去仙客居吃饭,给你压惊啊?” “哦。”温思暖闷闷地应声,视线依旧一动不动。 黎磊一怔。 仙客居是有名的私房菜馆,价格奇贵,当然菜也好吃。 温思暖之前绞尽脑汁逼他请客,今天他主动请客,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怕不是受到惊吓,是失心疯了吧? 很快,车子就停在仙客居门口。 红墙青瓦的大门,“仙客居”三个字金光闪闪,透着金钱和美食的味道。 以前只要路过,温思暖都是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 可今天,她不声不响,甚至连头都没抬。 黎磊看着她的样子,莫名感觉到一种落寞悲伤的感觉。 以前的小暖,不是这样的,不管面对什么情况,她都是很积极很阳光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黎磊皱眉,走在前面,温思暖木偶似的跟在后面。 直到落座,直到精致可口的菜被一道道端上来,温思暖的目光依旧如古井般,没有一丝波澜。 “喂,你到底怎么了?”黎磊的心彻底悬起来。 他坐在温思暖对面,隔着满桌美食,使劲儿推了推她的肩膀:“全都是你最喜欢的菜,小爷已经忍痛放血了,你还不满意?” 肩膀被推到疼,温思暖才像是刚反应过来,茫然地看黎磊一眼:“什么?菜齐了吗?” “你说呢?”黎磊不解地盯着她。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 温思暖低头,看到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才像突然被按下开关,眼睛唰地亮起来。 “哇,好多好吃的!” 她拿起筷子,飞快地大快朵颐起来:“唔,这个好吃。唔,这个也好吃……” 黎磊揉了揉眼睛,确定她是真的吃得不亦乐乎,才松口气。 吃货的好处,就是没有什么问题是美食决绝不了的。 他看温思暖吃得欢畅,才开口道:“我刚才已经要到那几个歹徒和上家的微信号。我回去立刻查他们的登录地址和网络定位,尽快顺藤摸瓜找出背后的人。” 温思暖抿着嘴里的剁椒鱼头,懒懒道:“还用找吗?我可没那么多敌人,除了温家那几个,就只有霍文昊了。自从他和温如玉从拘留所里被放出来,一直都很安静。他那个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肯定没憋什么好屁。今天的事,八成是他动的手脚。” 听她会怼人了,而且分析条理清晰,黎磊彻底放下心来。 他故意冷着脸回怼道:“你什么都知道,怎么还着了别人的道?” 第66章 爱会消失的,对吗? 第66章爱会消失的,对吗?(“师兄,轻点!疼疼疼……”) 温思暖睨他一眼:“要不是我一时大意,他们根本没机会下手。” “对啊,你一向行事谨慎,今天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黎磊看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要不是事发地位置偏,那个警.局位置也偏,说不定你的身份都会暴露了。” 温思暖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大概是马有失蹄吧!” 骨瓷碟里,裹着青红椒的鱼头,忽然就不香了。 她抬手去夹别的菜,目光触到桌上那道烤乳鸽,忽然一怔。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黎磊看她又开始走神,连忙缓和语气哄道:“想吃乳鸽又不想啃骨头了吧?没事,今天小爷心情好,帮你剔骨啊!” “不用。”温思暖放下筷子,声音低沉:“我没胃口。我先走了。” 她脸色黯淡下来,就显示被关掉了电闸。 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淡漠疏离的气息,朦朦胧胧的距离感,让人看不透猜不着。 黎磊从没见过这样的温思暖。 看她起身离开,他也站了起来,追问道:“你去哪儿啊?” “我想回去看看外公外婆。” 温思暖没有回头,脚步不停,很快就出了仙客居。 黎磊连忙买单追上去:“等等,我送你回去!” 她这个样子,他实在不放心再让她一个人上路。 …… 傍晚时分,夜色已经笼罩下来。 建国中医馆还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看到熟悉的摆设和忙碌的身影,温思暖莫名鼻子发酸。 王浩正在门边的位置给病人换药,一眼就看到站在店门口的温思暖和黎磊,连忙招呼道:“师妹,小磊,你们回来了。” “王浩师兄好!”黎磊笑着应声,率先进门。 温思暖抬起脚,顿了一下才跟进门,嘴角扬起笑意:“师兄,你今天又过来帮忙啊,真是辛苦你啦!” 语气轻快如常,只是那笑意浮于表面,明显未达眼底。 “不辛苦,应该的。”王浩无框镜片后的眸色温润。 看到温思暖衣服有点脏,表情也不像往常那么自然,他立刻关切道:“小暖,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事。”温思暖强挤出笑意,有点不好意思道:“就是……就是考试没考好。”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正好抓完要从配药室里出来,闻言相视一笑。 肖老爷子笑眯眯地调侃道:“你哪次考好了?” 不等温思暖开口,老太太就嗔道:“胡说,我们暖暖哪次没考好?少一分受罪,多一分浪费,我们暖暖每次都是刚刚好。” 温思暖瘪着嘴,跺跺脚:“外公外婆你们调皮,合伙笑话我。” 医馆里人,都知道温思暖的学习成绩,全都跟着笑起来。 这一笑,温思暖才留意到,今天医馆的人特别多,而且全都带着口罩。 她连忙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生病?” “这几天,不知道从哪里传了一股流感过来,很多人都感染了。” 王浩边解释,边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两个新口罩,递给温思暖和黎磊:“你们俩也带上,小心被传染。” “哦,好。”温思暖带上口罩,立刻拿了温度计去帮忙。 黎磊不会,只能带着口罩,抱着病例本跟在后面做记录。 趁着转身之际,他悄悄对温思暖道:“那你这段时间有空就好好在家里帮忙,找人的事情交给我。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温思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转身继续去忙。 …… 铂金公寓,顶层套房。 霍文昊挂断电话,就怒气冲冲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谩骂道:“废物,全是废物!” 他站起身,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温如玉歪在沙发里玩着手机,心不在焉道:“怎么了?谁又惹你发这么大脾气?” “还不是那三个废物。” 霍文昊叉着腰,咬牙切齿道:“三个大男人,膀大腰圆的,加起来四五百斤,就是压也该把温思暖那个贱人压死了。可他们居然让她跑了,还反而被那个贱人送进了警.察局。你说,他们是不是废物?” 温如玉握着手机的手一紧,表情立刻严肃起来:“真的?她真有这么厉害?三个男人都没把她怎么样?” 霍文昊懊恼道:“不敢相信吧?我tm也不敢相信啊!可事实就是!我托了好几个人查,全都说那三个人被抓了。幸好我们当时只是通过中间人微信联系,要不然又完了。” 想起上次被抓进拘留所,温如玉下意识地紧张起来:“这、这温思暖也太可怕了吧!文昊,要不,我们就算了,别再跟她斗了吧!” “不可能!” 霍文昊想也不想就拒绝道:“宝贝儿,你放心,你是我的女人,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我不会就这么跟她算了的,必须要报仇,才能消我心头之恨!三个人还不行,下次我就三十个人、三百个人,必须要给她点厉害尝尝!我就不信,她有三头六臂!” 温如玉对温思暖的恨,比起霍文昊,只多不少。 她冷静下来,以退为进,火上浇油道:“你说,她身边是不是有你三叔给她派的保镖?所以才能每次都这么走运?背后给她撑腰的人,肯定就是你三叔。要不,咱们再等等?” 霍文昊想起什么,勾唇冷笑起来:“呵,保镖又怎么样,就算真有,也不过就是一两个罢了。我三叔现在守在医院里,满脑子都只有那个姓宋的女人,小贱人肯定没人管了。现在,是对付她的最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温如玉提醒道:“可是,你今天失败了。温思暖那么狡猾,肯定已经警惕起来,你要是再想动手,应该就没这么容易了。她现在仗着你三叔撑腰,事事都压你我一头,真是想想就觉得生气!” 想到入赘结婚的事,霍文昊就恨不得把温思暖碎尸万段! 他狠狠咬紧后槽牙,眼里迸射出阴鸷的光:“你放心,我早晚会除掉她的。这次准备不充分,就下次。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弄死她!宝贝儿,我跟你发誓,我霍文昊要是搞不定温思暖那个丑八怪,我就不姓霍!” “好,我相信你。” 温如玉起身,紧握着他的手,目光温柔鼓励。 心里,却忍不住发冷。 你都快要嫁到我们温家来了,可不就是不姓霍了么? 想到这里,温如玉就忍不住难过。 她要做少奶奶,她要荣华富贵,如果霍文昊真翻不了身,她这辈子可就完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除掉温思暖,帮霍文昊重新回到霍家! 霍家,主宅客厅。 霍老太太靠坐在沙发主位上,缓慢捻动着手中的小叶紫檀佛珠。 白雪如一身天青色湘绣旗袍,挽着霍南山的胳臂,坐在右侧的沙发上。 霍厉仁坐在左侧沙发里,娓娓向老太太汇报网上的情况。 “奶奶,现在所有的媒体都在报道阿霆、宋小姐和弟妹之间的三角关系。报道说弟妹虽然容貌勉强了些,但无论阿霆有什么事情,她都第一时间护在阿霆身边。可宋小姐一出现,阿霆就魂不守舍,还毫不避讳地守在医院。大家都觉得阿霆没有良心,说我们霍家过河拆桥,利用完弟妹冲喜,就联合起来想把她踢出霍家。” 霍厉仁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本来阿霆跟谁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是他的私事,我这个做大哥不应该干涉。但现在有不少媒体上升到公司层面,说我们霍家的男人薄情寡性,连对待自己的妻子都这样,做生意肯定也会忘恩负义。我也是不得已,才回来打扰您、爸和阿姨,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毕竟阿霆是我们霍家的一份子,也是公司的一份子。他的言行,肯定会对公司造成蝴蝶效应。” 霍老太太捻动佛珠的手顿住,叹气道:“这件事,的确是阿霆的错,而且错得离谱!他就算再对宋家那丫头顾念旧情,也不能忘了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这样守在医院,实在是不像话!” 听出老太太话里的不悦,白雪如连忙起身道歉:“对不起啊,妈。这件事其实不能全怪阿霆,主要责任在我。当年,如果不是我执意赶走宋小姐,阿霆和她或许就不会错过,他们之间也不会有这么多遗憾。”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不过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阿霆看不开,两个人还纠缠不清,就是他们不对。” “是、是,您说得对。”白雪如见老太太没有苛责自己,心中暗喜,柔声试探道:“妈,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宋小姐没忘记阿霆,阿霆也没忘记宋小姐,可见他们俩是真心相爱的。” 霍老太太不耐道:“是又怎么样?阿霆现在已经结婚了。” “是。但我们当初同意跟温家联姻,说好是为了阿霆的身体嘛!” 白雪如赔着笑脸,耐心地劝慰道:“现在阿霆的身体已经有了起色,加上蛇坑处理掉,对他的影响也没有了。您又找到神医帮他治疗,阿霆的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不如,我们就趁着阿霆和小暖还没正式举行婚礼,把小暖退回去啊!如果阿霆能选到自己心仪的女孩做妻子,他心情一定会很好的。心情好,自然身体也会更好……” “你住口!”霍老太太越听越不对劲,怒喝一声打断道:“对小暖的安排,我跟你们说得还不够清楚?阿霆的媳妇,只能是她!” 她灰蒙蒙的眸子睨转,神情不怒自威:“我再跟你们重申最后一次,我们霍家,只有丧偶,没有离异!” 白雪如吓了一跳,颤声解释道:“对不起啊,妈,我也是为阿霆考虑。” “行了,你别再说了。”霍南山连忙起身,将白雪如往身后拉了拉。 他答应过霍文昊,要尽快把温思暖赶出去。 现在,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念及此,霍南山清清嗓子,宽温道:“妈,雪如她也是一时情急,她不是有心针对小暖的。只是小暖进门后,关于公司的负面新闻一直不断。如果阿霆和宋小姐能再续前缘,说不定会被传为一段佳话,可能会对公司有积极正面的影响。我们主要也是担心公司,担心霍家的家声。” 霍厉仁淡然地看着霍南山和白雪如的一唱一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附和道:“奶奶,爸和阿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其实不管是论家事还是容貌气度,的确是宋小姐跟阿霆更般配些。” “那也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事!” 霍老太太重重一巴掌,拍在沙发扶手上:“小暖既然进了我们霍家的门,我就当她是自己的亲孙女。虽然在你们看来,她脑子不够聪明,甚至一无是处,但在我心里,她比你们更乖更贴心。” 丁姨见状,心疼地弯身去检查老太太的手,温声安抚道:“老夫人,一家人讨论而已,您别生气,气大伤身啊。” 霍厉仁也赶紧跟着道歉:“对不起啊,奶奶!您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不该说弟妹和阿霆。” 霍南山和白雪相视一眼,也只能跟着道歉。 “妈,您别生气了。” “别生气、别生气,你们只会叫我别生气!”霍老太太靠着椅背,气呼呼道:“你们要是真孝顺,不想我生气,以后就少说小暖的闲话,少掺和她的阿霆的事情。” “是是,我们以后一定照您的吩咐做。” 三个人互相交换着眼神,谁也不敢再提让两个人分开的事。 客厅里,气氛有片刻凝滞。 过了好一会儿,霍厉仁才开口,语气温润:“奶奶,婚礼的事情,我已经在筹备。您之前说订在五一,您看看时间上,需不需稍微改一下?毕竟,婚礼筹备的过程中肯定会有很多消息持续发酵,那他们三个的关系,肯定会一直被人拿出来说。我担心,会对公司的发展不利。” “阿仁,你办事向来谨慎稳妥。这么小的舆论问题,你不会告诉我,你处理不了吧?”霍老太太不答反问。 商场如战场,舆论不止是风向,有时候也是武器。 生在战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应对的一套办法。 霍南山和白雪如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霍厉仁身上。 霍厉仁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立刻扬起优雅温和地笑:“我明白了。我会把尽量把负面消息都压下去,再找几家熟悉的媒体引流,让公众的视线,重新回到阿霆和弟妹身上。” 霍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要阿霆和小暖的婚礼如期举行,我要他们成为被大家祝福的一对。” 白雪如不甘心,拉了拉霍南山的衣角。 霍南山侧头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淡淡地摇了摇头。 霍厉仁恭顺地答应道:“好,奶奶放心,我马上去办。” 起身之际,他温润地眸子里飞快闪过一抹冷意,忽然道:“奶奶,但阿霆这么守在医院,始终不是办法啊!” 霍老太太身形僵了僵,沉静地面容中透出威严:“备车,我亲自去医院,把阿霆接回来。” 她抬起手,丁姨立刻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 霍厉仁不再多说,立刻吩咐佣人备车。 白雪如绞着手,心里隐隐担忧起来。 医院是公众地方,要是老太太跟阿霆起了冲突,再被人爆出去,可就麻烦了。 她想跟老太太一起去医院,但又怕老太太不允,只能求助地看向霍南山。 可霍南山正低头看着手机,像是根本没听到老太太的话。 屏幕上,是一条霍文昊发来的短信。 白雪如看不见内容,只看到霍南山表情变得温和慈爱。 自己的儿子不疼,疼别人家的孙子! 这是什么渣爹? 还有那个霍文昊,都被撵出去了,还见缝插针来添乱! 不行,危机四伏,她得好好想个办法帮帮阿霆才行! …… 建国中医馆。 等到送走所有病人和黎磊,天已经很晚。 “好累好累,太久没回来帮忙,我都生疏了。” 温思暖扯下口罩,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王浩帮着肖老爷子和老太太收拾东西,回头对着她温润一笑:“什么时候,都别忘了锻炼。身体健康,才能拥有好的未来。” “恩恩,师兄说得对。”温思暖点头如捣蒜,眼睛微微眯起。 等阿霆的身体好起来,他就能拥有好的未来了。 可现在宋小姐这个样子,实在是耽误他的治疗进度啊! 想着,温思暖不知不觉把腿抬起来,高翘到另外一张椅子上。 宽松的校服裤腿滑下来,露出她腿上半隐半现的烫伤。 王浩正跟她说话,一眼瞧见,脸上立刻严肃起来:“小暖,你的腿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呀!”温思暖猛然缩回腿,下意识地想藏,但见外公外婆的目光都看过来。 三个人,六只眼睛,全看见了。 她讪讪干笑两声,撩起裤腿坦白道:“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保温杯里的水正好撒出来,就烫了一下。你们别担心,不要紧的。”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赶紧过来查看。 王浩则转身进了配药室。 伤痕很新鲜,完全没处理过。 肖老爷子检查完,心疼地瞪温思暖一眼:“知道受伤,怎么也不知道给自己擦点药?” “是啊!”老太太皱眉附和:“你看看这淤青,要是早点用药揉开,颜色也不至于这么深,好得也会更快些。” 温思暖嘿嘿一笑,一左一右抱着二老的胳臂撒娇道:“我这不是为了回来试试外公的神药么?这点小伤,在中医界的神雕侠侣的医术奇药面前,洒洒水啦!” 老太太眼圈发红,又被她无厘头的话气笑,哭笑不得地嗔道:“你这孩子,就是这么没正经,瞎乐观。” “才不是,我是对你们有信心。”温思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将事情含混过去。 肖老爷子看着那伤,若有所思道:“暖暖,你长大了。我们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知道知道。”温思暖乖巧地点头,飞快藏起心虚。 外公外婆这么好,她不该让他们担心的。 王浩从配药室里拿药出来,捕捉到温思暖的小表情。 他不动声色地安抚二老,道:“没事,师父师母,我给小暖上点药,揉揉,保证不会留疤。” 将他手里端着药,肖老爷子和老太太赶紧让开位置。 老太太抹着眼泪,不放心地追问道:“不留疤是一回事,小心点是另外一回事。暖暖,你那是什么保温杯?保温效果这么好?” 温思暖郑重地点点头:“真的,就是这么保温。我其实是早上接的水,中午才打算喝的。我也没想到杯子这么保温,所以才猝不及防被烫得这么惨呢!” 见她说得有板有眼,还带点小委屈,老太太这才没再追问下去。 王浩熟练地抬起温思暖的腿,放在自己膝上,将药酒在手心搓烫,才覆上温思暖的膝盖,围着她膝上的淤青一圈圈揉开。 温思暖疼得嘶嘶地抽着凉气:“师兄,轻点!疼疼疼……” 她撑着椅子,往后缩腿。 王浩赶紧按住,温声哄着:“乖,忍忍。不用力,淤血揉不开,很久都不能痊愈。” 肖老爷子帮腔道:“就是要使点劲儿,才好长记性,免得以后走路还这么不小心。” 他嘴上这样说,眼神却不忍地瞥向别处。 温思暖小嘴一瘪,跟老太太撒娇控诉道:“外婆,您快看呐,外公和师兄合伙欺负我。” 老太太知道她这怕自己难过,故意跟自己插科打诨:“我懒得理你,自己摔的跤,自己受着吧!” 她说完,转身就去继续收拾东西。 温思暖夸张地伸挽留,戏精上身似的喊着:“外婆,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屋里的人,都被她拙劣的演技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揉散淤血,王浩又给她腿上的烫伤,涂上一层薄薄的膏药。 淡绿色的透明膏体,涂在红肿的伤痕上冰冰凉凉的,瞬间就减缓了刺痛感。 温思暖舒服地眯起眼,开启新一波彩虹屁:“外公的膏药,果然是全世界最好的。我这点伤,能得到肖大侠的赠药,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行了,别玩了,我帮你把东西拿到后堂去吧!”王浩收好药膏,扶着温思暖站起来,顺手拎起她的书包。 “好啊,谢谢师兄。”温思暖笑嘻嘻地应声,撑着王浩的胳臂,连蹦带跳进了后堂。 避开肖老爷子和老太太,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就黯淡几分。 抬眸对上王浩关切地眼神,她又马上挤出笑意:“师兄,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行了,在师兄面前,就别演了。”王浩扶着她坐下,温柔的语气中透着心疼。 温思暖一怔。 王浩没有解释,直接拿出手机,点开微博头条递给她:“你这么失魂落魄,又是摔倒又是烫伤,是不是因为这个?” 第67章 有情人终成兄妹 温思暖一头雾水地结果手机,垂眸看到上面的大字标题,立刻就惊呆了。 【新婚在即,“痴情”霍三少夜守初恋不回家,渣男实锤!】 【薄情霍三少,身残志坚,大玩一王两后,渣!渣!渣!】 …… 内容里有霍厉霆在医院的照片,还有躺在病房里的宋菲儿。 有图有真相,由不得人不信。 所有标题下,都跟着数以万计的留言。 全都骂霍厉霆不是禽兽不如,同情温思暖遇人不淑。 王浩看着温思暖失神地样子,压低声音安慰道:“这个霍厉霆,实在太过分了。你别难过,明天师兄帮你去讨个公道。有钱人,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不,不是这样的。” 温思暖摆摆手,打断王浩的话:“阿霆不是这样的人,这是个误会。” 她又看了几眼标题,倏然想起下午在医院遇到的那群记者。 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他们想怎么骂她、泼她的脏水都行,但骂霍厉霆,就不行! 念及此,温思暖眸光一凛,霍然起身。 王浩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立刻关切道:“小暖,你怎么了?” 温思暖闻声,回过神来,迅速收敛身上的寒意,噘着嘴气鼓鼓道:“他们诬陷阿霆,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她来不及跟多解释,马上掏出手机拨通黎磊的电话。 黎磊刚到网吧,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鬼鬼祟祟地用自己的硬盘,切近追踪系统,准备查那两个微信账号。 电话,声嘶力竭地震动起来。 黎磊吓了一跳,看到温思暖的号码,飞快接起:“说。” “说你个大头鬼!”温思暖的声音,怒不可遏。 黎磊又吓了一跳,急忙把手机拿到眼前,再三确认真是温思暖才委屈道:“大佬、祖宗,我这刚从你那儿出来多久啊?谁又把你招惹成这样了啊?” “当然是你。” 温思暖气汹汹道:“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it大神,是我最好的好朋友。可我老公在微博上都被别人黑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管管?同学,我劝你做个人吧!” 黎磊盯着手机屏幕,满脸懵逼。 这是幻听了? 霍厉霆在微博被黑,不是前几天已经搞定了吗? 不等黎磊开口,温思暖又连珠炮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半个小时之内,帮我解决这件事。否则,朋友也没得做,三石哥哥!” 最后四个字,她咬得很重,森冷的语气里透着不用言说的威胁。 黎磊来不及再问什么,那边已经“砰”地挂断了电话。 黎磊看看手机,又看看电脑,怔了几秒才彻底回过神来。 微博又作死了? 他们不是才上门给霍厉霆道歉,保证不再黑霍家、黑霍厉霆了吗? 黎磊不敢耽搁,马上切出游戏界面,打开微博。 果然,热搜头条又被霍家三少承包了! 不同于前几天赞美,今天清一色全是谩骂和诋毁。 什么渣男、海王,什么残废、报应…… 那些根本不清楚事情真相的键盘侠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什么恶心骂什么! 黎磊看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这些人是嫌命长,拿着刀子在往温思暖身上捅啊!她护着霍厉霆跟护着眼珠子似的,难怪她刚才在电话里那么生气了。 不过,这个霍厉霆,这回确实是过分,怎么能当着媒体的面,这么去见别的女人呢? 还被当众抓包,还有图有真相! 黎磊来不及分辨事情到底怎么样,他只能先按照温思暖的吩咐,想办法把舆论压下去。 …… 医馆后堂。 挂断电话,温思暖还是觉得很担心,拖着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那些人实在太过分,那么说阿霆。 要不是现在在家不方便,她必定亲自动手,撕了微博团队那群言而无信的垃圾。 王浩看着她的样子,以为她是看了那些报道难过,柔声开解道:“小暖,你被迫嫁到霍家,是不是很委屈?” “呃?”温思暖怔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没有啊,我一点都没觉得委屈啊!” 王浩无奈地摇摇头:“那你老实跟师兄说,腿到底是怎么弄伤的?别想再撒谎哦,没有人能端着水杯往前摔出去摔伤膝盖,水却反过来烫伤腿的。” 被拆穿了。 温思暖耷拉下脑袋,怯怯地看王浩一眼:“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外公外婆哦!” 王浩点头。 温思暖抿了抿唇,低声道:“烫伤真是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撒出来的。至于摔伤,是走路看手机,撞到送外卖的电动车了。” “撞车!”王浩的声音立刻拔高。 温思暖赶紧捂住他的嘴,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地动作:“嘘,我就是怕吓到外公外婆。你刚才也揉了,不严重的,真的。” 王浩不再说话,但无框镜片的眸子里,明显写着犹豫。 温思暖赶紧双手合十,狗腿道:“王浩师兄,你是最好的师兄了。千万千万帮我保密,拜托拜托了。” 明知道这是她的惯用伎俩,王浩还是无法拒绝。 他拉温思暖坐下,如她所愿压低声音,话却犀利:“我记得以前小磊走路玩手机,被你骂过很多次哦!” 果然,跟太熟悉的人在一起,真是一点隐私也没有啊! 温思暖低着头不再说话,避免多说多错。 王浩也不勉强,继续道:“小暖,如果你在那边过得不开心,就回来。我、外公外婆,包括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像以前一样,疼着你,冲着你,不会让您受伤。你为了霍厉霆,做了那么多事,默许温振东的利用,忍受外界一次又一次的恶毒攻击,不辞辛劳为他治病……可他呢?他在医院守着他的初恋女朋友。他不但没有尽一个丈夫的责任保护你,甚至帮着外面的人一起伤害你……” 温和的嗓音低沉,满满都是担忧和关切。 温思暖知道王浩是关心自己,可她还是没办法接受别人说霍厉霆的不是。 她抿抿唇,摆手打断,道:“不是这样的,王浩师兄,阿霆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知道王浩不信,温思暖立刻补充道:“他送我上学,还在爸爸欺负我的时候帮我出头,还派保镖保护我,还救过我的命。” 她竖起两根手指头,强调道:“还救过两次哦!而且,他有什么好处都想到我,给外公外婆送了很多很多的蛇做药呢……” 温思暖说着,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她跟阿霆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啊! “总之呢,阿霆对我的好,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至于那个宋小姐,其实是阿霆的朋友啦!好朋友出事住院,去看看不是很正常的么?这不是更说明,我们家阿霆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么?” 她歪头看着王浩,脸上带着笑,眼里是如孩子般纯粹的光亮。 王浩无奈地叹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老实跟师兄说,你是不是爱上他了?我们家的小丫头,长大了,情窦初开了?” 被他探究地目光看着,温思暖讪讪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师兄,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就是想看到他好好的,高高兴兴的。只要能让他开心,要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她顿了顿,似想起什么,眼睛又亮起来:“师兄,我记得你好像谈过几个女朋友耶!要不,你给我讲讲,到底什么是爱呗?” 王浩的面色沉了沉,但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常的温润。 他思忖片刻,目光渐渐变得幽远:“如果我爱一个人,我绝对没有办法接受她对我忽冷忽热,更不愿意他背着我去见别的男人,特别是前任。我不会管那样她会不会开心,我只知道如果她那样做,我肯定会很不开心。” “这话,跟小蔡说的一模一样啊!为什么不能是你开心我开心,大家一起开心呢?” 温思暖迷惑地皱起眉,感叹道:“哎,感情的事情太复杂,实在是不适合我呢!” 王浩被她稚气的话逗乐,唇角弯起一抹笑意:“傻丫头!” 他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的光:“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许任何人伤害你。或许在他们那些豪门眼中,你可能什么也不是。但在我们眼中,你是最好的,是唯一的,是任何人都不能伤害的!” 温思暖眼圈一红,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谢谢师兄,有你们真好。” “不过你们大可以放心,我可是你们捧在掌心宠大的宝贝,不会让别人随便就欺负了去的。”她弯着嘴角笑,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何况,奶奶和阿霆对我,都好着呢!” 看她眉目舒展,王浩也没再说什么,揉揉她的脑袋:“好。乖乖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恩恩。”温思暖仰着脸,笑得眉眼弯弯。 她目送着王浩离开,待他身影消失,她的神色又略黯淡了些。 …… 市二医院。 icu楼层,高级病房外。 看到丁姨搀着老太太出现在走廊上,白宇吓了一跳。 他僵直着身体,推了推霍厉霆的肩,声音低沉急促:“三少、三少,老夫人来了。” 霍厉霆凝着病房的视线,缓缓收回,侧头看向电梯的方向。 丁姨已经扶着老太太走到近前,离他们不过两三步的距离。 “奶奶,您怎么来了?”霍厉霆开口,语气恭敬。 “三少爷,好。”丁姨扶着老太太顿住脚步,率先开口:“您两天一夜没回家,老夫人担心您,特意过来看您了。” 外人眼中再正常不过的回答,白宇听得心惊肉跳。 丁姨这是在替老太太敲打三少呢! 男人面不改色,淡漠开口:“谢谢奶奶,辛苦奶奶。” 他这是,还理直气壮了? 丁姨有点生气,替老太太和三少奶奶委屈。 霍老太太安抚地捏了捏丁姨的手,声音平静道:“宋小姐怎么样了?” “不太好。”霍厉霆语气低沉,惜字如金。 白宇赶紧补充道:“宋小姐还在昏迷。医生说她肺部有积水,脑子里有淤血,但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没大碍就好,只要活着,总会醒的。”霍老太太淡淡道。 她灰蒙蒙的眸子四周转转:“我累了,想坐会儿。” 丁姨会意,扶着她到长椅坐下,又冲着白宇使了个眼色。 白宇连忙推着霍厉霆过去。 然后两个人默默退远几步,给祖孙俩留出足够的空间。 霍老太太手扶着冰冷椅子把手,略带沧桑的声音极缓慢:“阿霆,你在这里等什么呢?” 霍厉霆垂在眼睑,纤长的睫毛在眼底的青乌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看到她醒过来。” 霍老太太没有停顿,立刻追问道:“然后呢?” 霍厉霆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霍老太太抬手,摩挲着抚上他的膝盖:“阿霆,奶奶知道你还没有彻底放下宋小姐,但你现在已经结婚了。当初奶奶让你娶妻的时候,你说随奶奶安排,是不是就因为这样,你就觉得可以随便怎么对你的妻子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霍厉霆声音清冷,寒意层层散开。 他的确没有这样想。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想分神去想任何人、任何事。 霍老太太叹口气:“当初宋小姐不辞而别,成为你心里的心病。现在她回来,也解释清楚所有误会。看得出来,她心里有你,你心里也还有她。阿霆,你是不是打算重新跟她在一起?” “没这么想过。” 霍厉霆回答得很快,没有任何迟疑,但也没有更多的解释。 他这样推一下动一下的聊天,实在是让人觉得被动。 霍老太太无奈,不自觉地加重语气:“没想过就趁她没醒,抓紧时间好好想想。阿霆,你是个明白人,奶奶也不想过多介入你的感情。但奶奶有责任提醒你,如果今天小暖和宋小姐易地而处,你会不会为了一个前任这样做?” 不等霍厉霆回答,她就继续道:“你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无牵无挂地守在这里,无非是吃准小暖心性单纯,不会介意。可你是她的丈夫,你觉得这样做,对她公平吗?” 霍厉霆沉默不语,俊朗地眉宇间染上一抹迟疑。 霍老太太原本也没指望他会回答,又自顾自道:“听到你的腿康复有望,你知道小暖有多开心吗?你守着别的女人的时候,她半夜起来给你收集煎药的露水。那真是一滴一滴的收啊!她的腿上都是被荆棘树枝划破的伤口,但她不放心把这些事交给佣人,所有关于你的事,她都尽量亲力亲为。阿霆,这样好的女孩子,你真舍得伤害她吗?” 随着老太太娓娓的诉说,霍厉霆眼前浮现出女孩顶着夜色和薄雾,在花圃中穿行;浮现出她小心翼翼,把所有的药锁进保险柜里,还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 “阿霆,奶奶不是非要逼你选小暖,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如果你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决定跟宋小姐在一起,跟小暖离婚,奶奶也不会反对。但你要当机立断些,不要让小暖受到更大的伤害。那个孩子,受了太多苦了。” 霍厉霆的眉头蹙起,偏头扫了病房一眼:“奶奶,我跟宋小姐,只是故人。” 收回视线之际,他的语气冷沉下来:“婚姻的事,我以前没想,现在没想,以后也不会想。您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亏待小暖,也不会伤害她。”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却也感觉到霍厉霆细微的动作。 这孩子,在感情的事上向来内敛,尤其是生病之后。 但只要他说过的话,就没反悔过。 霍老太太暗暗松口气:“好,那你一定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不要小暖,奶奶会认她做干孙女。她同样会成为霍家的一份子,绝不受半点亏待。” 白宇虽然站得远,但听得清。 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这岂不是要应了网上的段子,有情人终成兄妹? 三少,您要冷静,千万别答应啊! 他腹诽刚落下,就听霍厉霆淡淡道:“好。” 哎,这真是油盐不进啊! 霍老太太听霍厉霆这语气,也知道病房里的人若是不醒,自己这个孙子就回不家了。 但她向来是个豁达的老太太,该说的话说完,便朝着虚空里抬抬眼,唤了声:“丁姨。” “哎,来了。” 丁姨连忙过去,扶起老太太:“老夫人,咱们回家吗?” “恩,回家!”霍老太太重重应声,苍老的声音中透出疲惫。 丁姨偷偷看了霍厉霆一眼。 霍厉霆端坐在轮椅,追随着老太太的动作转身,语气平静如初:“奶奶慢走。” 丁姨心里叹了口气。 她还以为老太太亲自出面,能把三少带回去…… 哎,想不到竟也是白跑一趟了。 安全楼梯后,一双眼睛偷窥着这一幕,悄悄拨通电话:“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老夫人已经走了,三少还在,肯定是没谈拢。” 白宇料到霍厉霆对宋菲儿的坚持,没料到他连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给。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属下,他不能质疑,只能遵从。 他推着霍厉霆回到玻璃窗前,由得他继续看着病房里的人,片刻,才试探地建议道:“三少,我在电视里见过那种金针刺穴,帮助昏迷病人苏醒的剧情,我们要不要请神医过来给宋小姐看看?” 他没有,也不敢提温思暖。 霍厉霆看着病床上的人,眸光深谙,语气漠然:“不用。她若是想,自然会醒。” 白宇愣怔。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现在是宋小姐自己不愿意醒? 呃,肯定是!果然是个作精! 可是,三少,您既然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等呢? …… 医馆后堂。 温思暖刚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接到黎磊电话。 “大佬,十万火急,我一个人搞不定了。” 网吧里,黎磊急到头秃:“这次对方是有备而来,那些八卦绯闻贴,我一条都删不动。底下的留言倒是能删,但是太多了。删一百条,新增一千条,怎么办呐?” 温思暖握着电话的手一紧:“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啊!”黎磊沮丧道。 他这个it小王子,现在正遭遇事业滑铁卢啊! 温思暖当机立断:“你带着东西,马上过来,我在医馆等你。” 不方便也要制造方便,她决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欺负阿霆。 “好。” 黎磊不敢耽搁,马上收拾东西赶到医馆。 一进房间,温思暖就锁上门。 两个人照例用笔记本电脑接上加密设备,然后联手开始操作。 半晌,黎磊擦着脑门上的汗,懊恼道:“真是一堆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0-5。” 他试图把那些关于霍厉霆出轨的帖子删掉,可根本删不掉。 他尝试把别的帖子刷到最热,可关于霍厉霆的帖子还是稳稳当当排在首位…… 试遍所有办法,那些帖子就跟定格在网页上的画面一样,纹丝不动。 温思暖揉揉眼睛,呼出口气:“我这边也是。” 混迹it界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黎磊揉着脑袋上的板寸,烦躁道:“按道理不应该啊!微博那个ceo高波,上次不都亲自找上门给你老公道歉了吗?这才几天,他伤疤都还没好,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疼,又作妖吧?” 温思暖靠着椅背,沉吟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飞快的在页面上输入一行新的代码,跟着页面跳转,她再输入代码,页面再跳转,直到反复五次之后,页面才终于不动了。 温思暖看着界面上的代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的确不是微博官方在作妖,是有人在暗处作妖。” 黎磊好奇地凑过去,疑惑道:“这是什么情况?” 温思暖白他一眼:“这代码,你看着不眼熟吗?” 黎磊仔细看了看,猛然反应过来:“这次我上次封锁微博的时候,用的代码。有人改良了,还进行了重新加密。所以你老公的八卦不是排上了热搜榜,是被人锁死在热搜上了。连咱们都奈何不了,微博的技术部,肯定也没办法了。” 温思暖滚动着鼠标,心里的怒火越燃越旺:“这个人,分明是在针对阿霆。我刚才尝试突破他的防火墙,但是失败了。光是凭这点,就能确定他的名字肯定在黑客排行版前三之列。” “会是谁呢?” 第68章 为什么要回避? 黎磊单手撑着下巴思考,口中不自觉地喃喃道:“除了你,前三甲也就剩两个人。你说,上次帮我们的那个人,应该也是这两个其中之一吧?” “应该是。” 温思暖点点头:“那两个高手,很可能一个站在我们这边。而另一个,就站在我们对立面。” 她盯着屏幕上的代码,大脑飞速旋转:“可这个人是谁呢?他跟我们家阿霆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针对阿霆?他是被人雇佣,还是自己想黑阿霆呢?” “谁知道呢?”黎磊无奈地摊手。 “我老早就提醒过你,一入豪门深似海,虽然你们家阿霆深居简出,难保别人不想拿他开到,或者拿他向霍家开刀呢……” 他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他飞快坐回自己电脑前,打开国际股市和国际财经新闻。 温思暖侧头看过去,正好看到黎磊电脑界面上跳转出霍氏海外公司股票大跌的消息。 答案呼之欲出。 温思暖急忙起身过去一起看。 黎磊切换着各个国家的股市情况,什么富时,什么纳指,但凡涉及到霍氏旗下产业的,通通都在跌…… 各个财经媒体上,对霍氏也是一片唱衰之声。 温思暖眉头拧紧,声音低沉:“再这么下去,明天开市,国内的股票肯定也会被波及,霍氏的损失,将不可估量。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把这些负面消息压下去。” 黎磊嘴角微抽:“那,要是压不下去呢?” “压不下去,咱们今天谁也别想出这个门!”温思暖虎着脸,瞪他一眼。 黎磊缩着脖子,抽了口凉气:“大佬,就算我们今天出得了这个门,那也没用啊!经济上的损失已经造成,八卦新闻能压下去,但这些国际时事新闻不行啊!就算时事新闻也压下去,但如果市场不对霍氏、对你老公恢复信心,什么手段都是白搭。治标不治本这种事,你应该比我明白吧?” 温思暖看看黎磊,又看看网页。 她摩挲着下巴,思忖片刻,眸子里闪过点点黠慧:“既然堵这些新闻没用,那咱们就反其道而行,疏通!” 翌日。 天光微亮,医院就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微博ceo高波,拎着包装精致的果篮出现在icu病房前。 白宇正迷迷糊糊地犯困,看到高波,立刻直起身挡在霍厉霆面前:“你来干什么?” “我、我来给三少道歉啊!” 高波瑟缩着看向霍厉霆,诚惶诚恐道:“三少,微博上关于您出轨的那些负面消息,真不是我放的。看到消息出现,我已经第一时间让司技术部的人做事了,我们还从外面请了很多外援回来,可那些消息删不掉也盖不住,我真的是尽力了!” 出轨……的负面消息? 霍厉霆眸色一沉,但只一瞬,就恢复如常。 他既然敢守在这里,就料到了。 被公开,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白宇眼睛瞪大,连忙拿出手机查看。 微博上,满屏都是关于霍三少和初恋旧情复燃,要抛弃新婚妻子的八卦。 最早的帖子是从昨天下午开始的,然后持续发酵。 这就难过昨晚老太太亲自过来,原来不是单纯为三少奶奶撑腰,而是知道了这些让人糟心的消息。 可三少,眼里还是只有病床上的宋小姐。 白宇心里暗暗叹气,马上转身把手机递到霍厉霆面前:“三少,您看。” 霍厉霆抬眸,没有接下手机。 他的目光冷冷地从手机屏幕上扫过,又冷冷收回,开口,语气淡漠:“他们喜欢写,就让他们写。” 白宇一怔,忍不住心中敬服。 三少就是三少,敢作敢当。 可是,这些消息都是对三少不利的,恐怕也会对公司不利啊! 他暗暗担心,正要说出来,高波先嚎了起来。 “三少,您不能就这么让他们写啊!您要再让他们这些写下去,我可就完了。”高波急得快哭出来。 他是保证过不再报道任何霍厉霆负面消息的,万一那个给他发邮件的人来追责,他就完蛋了。 白宇冷笑,不等霍厉霆开口,就呛声道:“高总,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你们微博把我们三少黑成这样,我们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还想让我们三少怎么样啊?是我们三少让他们写的吗?” 高波表情一僵,意识到是自己词不达意说错话,连忙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 一声脆响,响彻整个楼道。 为了保住微博,他对自己也是实打实的下得去手。 打完,他马上对着霍厉霆和白宇深鞠一躬,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是我说错话,我的意思是想请三少放微博一马。如果眼下要马上解决这件事,只能关闭微博的服务器,可我们前几天才出了那样的事情,如果现在再关闭服务器,恐怕微博的名声就彻底臭了。三少,求您别让我们关站,行吗?” 只要征得霍厉霆同意,那么就算那个自称粉丝的人找来,他也能有话说。 霍厉霆靠着椅背,双手慵懒地交握在身前。 数夜未眠,他俊美冷漠的脸颊略显苍白憔悴,眼下淡淡青乌,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神秘又危险。 他看着高波,平静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你们的技术,早就该换人了。” “是是。”高波尴尬得无地自容,连连点头答应:“我这次回去,一定好好整改。把技术部的人全换了,没一个顶用的。” 网站连续两次被黑客攻击,再有第三次,他这个ceo就该被换了。 霍厉霆未置可否。 他波澜不兴地转过头,继续看着病房里的人。 仿佛跟外界隔绝。 高波目瞪口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静的人,连自己的绯闻都漠不关心? 他求助地看向白宇:“白助理,三少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此刻,白宇的注意力完全被刚刷上热搜的视频吸引。 视频中的女主角是温思暖。 画面中,她扎着马尾,带着黑框眼镜,跟平时没有两样。 她端坐在镜头前,一板一眼地说着:“大家好,我是温思暖,是霍厉霆的妻子。我在这里郑重声明,希望大家不要妄议我、阿霆和宋小姐之间的关系。 “我和阿霆新婚燕尔,感情笃定,而宋小姐跟阿霆,只是故交。宋小姐刚从国外回来就发生这样的意外,她的身边没有其他亲人。阿霆在医院照顾,只是尽朋友之义。事实上,这正好说明,我们阿霆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她的表情很严肃,但说到“我们阿霆”的时候,嘴角又不自觉的弯起笑。 那种自然流露的笑,虽然极快极浅,却隔着屏幕都让人感觉到甜。 白宇心都要萌化了。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最疼三少的人,只有三少奶奶。 有这个视频,网友就该消停了吧? 白宇这样想着,连忙点开底下的评论。 然而,评论并没有一边倒,而是呈现出非常清晰的两极分化。 信哥得永生:【这是什么神仙信任?这是什么神仙感情?天呐,我居然被感动到,我又相信爱情了!】 流氓兔耍流氓:【我相信三少奶奶的话,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三少奶奶维护三少了。他们绝对是真爱!暖霆cp,锁死!】 …… 爱吃酸菜鱼:【真爱个屁!真舔狗还差不多!头上的绿成科尔沁草原了,还跪舔呢!】 柠檬精:【果然,渣男渣不渣得起来,主要是看老婆够不够蠢!就这还发帖澄清呢?有本事喊你们家阿霆一起澄清啊!】 …… 什么柠檬精酸菜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白宇气呼呼地关掉评论。 稳了稳情绪,才将手机递到霍厉霆面前:“三少,三少奶奶上热搜了。她发了视频,本人亲自出镜,澄清您和宋小姐的关系。” 霍厉霆的视线,缓缓转过来,幽暗、无波。 白宇连忙按下视频播放键。 空荡荡的走廊上,立刻响起女孩清脆的声音。 男人眼中的倦怠,在看到女孩的一瞬,闪过一抹光亮。 但仅仅也是一闪,便消失无踪了。 白宇唯恐霍厉霆看到评论,视频一播放完,就将手机收了回去:“三少,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跟三少奶奶一起,澄清一下?” 网友的话太恶毒,他希望三少能跟三少奶奶一起,打他们的脸。 男人的目光冷静锐利。 片刻静默后,他冷冷道:“告诉她,别再管这件事。” “啊?” 白宇愣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少奶奶做这么多事,不惜把自己做成靶子,竟然就换来三少这么一句话? 不过,三少这么说,肯定也有他的道理吧! 白宇不敢质疑,只喏喏地答应:“是。” 高波被晾在一旁,听着视频里的声音和主仆俩的交谈,眼睛眨了眨,连忙讨好道:“三少,您看您都不让三少奶奶参与这件事,那我这边,是不是也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男人的眉头蹙了蹙,脸上闪过明显的不耐。 白宇连忙轻咳两声,呵斥道:“高总,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拿自己跟我们三少奶奶比?还有,我们三少上次已经说过,怎么处理微博是你的事,别来烦我们三少。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老年痴呆了?” “是是是,我不会说话,是我逾矩了。”高波佝偻着身体,瑟瑟发抖:“可我害怕啊!三少,您大人有大量……” “滚!”男人沉着脸,语气如淬寒冰。 高波身体一僵,没说完的话秒憋回去。 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可他却如芒在背,大汗淋漓。 他身形颤抖,可怜巴巴地看着白宇,想问又不敢问。 白宇嫌弃又无奈地摇摇头,声音压低:“让你滚还不滚,是想等着微博关站?” 高波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感恩戴德地道谢:“谢谢、谢谢三少,谢谢白助理。” 他转身离开,走出几步才想起手里的果篮。 但他再不敢过来,怯怯将果篮放在旁边的长椅上,便飞快地跑了。 白宇看着高波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ceo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他收回视线,再次快速浏览过那些新的消息提示,轻道:“三少,这次的事情明显是有人恶意针对,我们真的不需要做点什么吗?” 霍厉霆淡定地靠着椅背,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轮椅扶手:“公司的股价怎么样?” “昨天下午国内收市只是略有下降,但国际股市跌得很厉害,恐怕今天开市后,会是一轮大跌。”白宇刚汇报完,手机就收到短信提示。 他脸色一暗,补充道:“公司董事要求召开临时董事会,要求您必须到场。” “必须?”霍厉霆眉尾微挑,嘴角勾起冷嘲:“再等等,等股价降到最低。” 降到最低,那公司要损失多少钱啊? 白宇震惊困惑,但看男人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只好遵从道:“是,属下马上回复他们。” …… “霍先生,宋小姐已经昏迷两天,可能需要中医辅助治疗。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想给她安排中医针灸,帮助她大脑中的淤血尽快消散吸收。” 李医生查房出来,照例向家属解释病人的最新情况:“虽然宋小姐现在的身体各项指标正常,但如果不尽快驱散淤血,让她苏醒过来,恐怕会对她的大脑产生损伤。长时间的昏迷,会对病人的肌肉骨骼、包括记忆力、脑力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 霍厉霆侧头,往病床上看了一眼,才淡淡道:“只要能确保她的生命安全,我没有意见。” “这个您放心,我们首要考虑的,肯定也是病人的生命。”李医生郑重道:“如果您同意,那我们就尽快为宋小姐安排针灸。” 霍厉霆眸光闪了闪,似想到什么:“李医生,你们可听过神医黑阎罗?” “当然听过。”李医生想也没想就回答道:“黑阎罗神医可是中医界的传奇。不过,他老人家向来是居无定所,而且行踪非常神秘,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他。霍先生,您不用太担心,宋小姐的情况不算严重,我们医院的中医专家就可以解决了。” 霍厉霆不为所动:“如果我能联系到黑阎罗神医,可否让他过来施针?” 李医生眼睛一亮,惊喜道:“那当然更好。虽然医院一般不允许病人自己请外援医生,但如果真能请到黑阎罗神医,那就另当别论了。” 霍厉霆微微点头:“好,我们会联系的。如果他实在不方便,再麻烦你们。” “好好。”李医生连连点头:“那你们赶紧联系,希望到时候我们也能跟着老神医学习学习。” 说完,他就赶紧带着其他医护人员离开。 霍厉霆转眸,对白宇扬了扬下巴。 白宇会意,连忙拿出手机给黑泽打电话。 …… 看到黑泽来电时,温思暖正在学校上课。 她悄悄地从教室后门摸出去,接通电话:“黑泽师兄,怎么了?是他肯来针灸了吗?” 几乎是本能的,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霍厉霆。 “的确是他们找你,不过不是他要治疗。” 黑泽叹口气,将白宇的话转述给温思暖:“白助理说,霍三少想请你去市二医院,给昏迷的宋小姐针灸,帮助她尽快从昏迷中醒过来。” 温思暖眸子里的欣喜一滞。 只要宋小姐醒了,阿霆应该就能放心地吃饭睡觉了吧? 这样想着,温思暖的嘴角又弯起来:“好,你告诉他们,我们明早就过去。黑泽师兄,到时候还要麻烦你继续配合我的伪装哦!” 黑泽隔着屏幕,也感觉她的情绪变化,心疼道:“小暖,我看到网上的传闻了。那个宋小姐可是你老公的绯闻前女友,是你的情敌啊!霍三少这样在医院守着那个女人,冷落你,你真的还要去救她?” 温思暖浅笑,语气轻快:“黑泽师兄,在我看来,她不过是个病人罢了。既然阿霆开口,那我去就是了。” 给宋小姐治病,也等于给阿霆治病,一举两得,怎么看都是好事。 虽然心里莫名有点堵堵的,但是没关系。 黑泽不由得感慨:“医者仁心,小暖,你真是个好大夫。” “嘿嘿。”温思暖憨憨一笑,提醒道:“我们明早过去可以,不过要麻烦你告诉他们,我不想在病房看到病人的朋友家属,包括守在门口也不可以。” “明白。”黑泽点头。 越是谨慎,才越能保住她身份的秘密。 “恩恩。那就麻烦你了,黑泽师兄。” 挂断电话,温思暖脸上的笑意就淡下来。 这样,阿霆就能回家好好休息了吧? 医院这边,白宇接到黑泽的电话,立刻松了口气。 他把神医的要求也都据实向霍厉霆汇报了。 回避? 霍厉霆眸光沉下:“又不是素未谋面,为什么要回避?” 白宇耸耸肩:“属下也不知道。但神医脾气古怪,说话做事向来不能按照常理推断,既然他有这个要求,我们只要照办,不就行了吗?” 霍厉霆微微点头:“好。他说回避,那就回避。” 白宇心中暗喜,建议道:“三少,那属下这就送您回去休息?等到明天神医给宋小姐施完针之后,我们再过来?” 他说着,双手已经蠢蠢欲动,开始收拾病房玻璃窗前的保温杯。 霍厉霆目光幽冷地扫过,开口,不容置喙:“再等等,等她醒来再说。” 白宇握着保温杯的手僵住,焦急道:“那怎么能行?” “三少,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您的身体本来就弱,这样不吃不喝不睡三天怎么得了?李医生说宋小姐没有生命危险,神医也答应过来,有这么多人齐心协力照顾,宋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白宇苦口婆心地劝解道:“三少,属下知道您担心宋小姐,可您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啊!” 霍厉霆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保温杯上,忽然伸出手。 白宇秒懂,马上拧开杯子递了过去。 温热的水润过嘴唇、喉咙,身体瞬间有舒展的感觉。 霍厉霆看着杯子,眸光倏然怔住。 这杯水已经放了很久,竟然还温热。 可那天,她却说早上接的水,已经不烫了! “她的腿,有没有事?” 没头没脑地一句话,白宇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温思暖,连忙道:“没事。我送三少奶奶到医院门口,没看出异样。” 霍厉霆表情微松:“她直接回西苑了?” 白宇摇头:“没有。晚上的时候,三少奶奶回西苑帮忙,这会儿恐怕在学校上课了。” 看到男人干裂的嘴唇重新恢复润泽,又提前温思暖,白宇暗暗松口气,连忙剥了颗九物丸递过去:“三少奶奶说是神医给的,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霍厉霆看着那黑黝黝的东西,眉头蹙起。 犹豫了下,他还是拿起来,放入口中。 黑芝麻的酥香混合着淡淡药香,甜而不腻,入口生津。 果然如她所说,一点都不难吃。 霍厉霆抿着药丸,看着手里的卡通保温杯,清冷的眸光中,划过一抹难得的温润。 …… 翌日清晨。 白发苍苍的老神医黑阎罗,在助手黑泽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宋菲儿所在的icu病房。 李医生带着医护人员恭敬地站在一旁,介绍宋菲儿地情况:“宋小姐各项体征都非常正常,我们怀疑她迟迟没有醒来,就是因为脑部的淤血压住神经,希望神医能帮忙施针,帮助驱散她脑部中的血块。” 黑泽客气地点点头:“明白,我待会儿会把这些转告神医,神医也会再替宋小姐进行中医方面的检查。现在,就麻烦各位先出去一下。神医治病的时候,不习惯有外人在场。” 黑阎罗在中医界享负盛名,古怪脾气也是众所周知。 李医生连忙答应,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黑泽送他们到门口,亲自锁好门,放下百叶窗。 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监控,才对温思暖道:“没问题了。” “太好了。谢谢师兄,辛苦师兄了。” 温思暖摘下墨镜口罩,畅快地呼吸了几口新鲜口气,就开始对照病例给宋菲儿检查。 “的确跟西医检查的结果一样,身体没有大碍,但脉象呈现出瘀滞,应该就是脑部的血块引起。”温思暖一边跟黑泽交流,一边取出针带。 她在宋菲儿的床头站定,表情严肃,水眸因为专注而熠熠闪光。 取下银针的手,似乎比平时更加用力。 黑泽皱眉:“很严重吗?” 第69章 左拥右抱 温思暖淡淡摇头:“并没有,只是普通的瘀滞。” “但你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紧张啊?”黑泽关切道。 温思暖苦笑:“是啊,是有一点,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因为她是你的情敌啊! 黑泽看破,却没有说破,只温和道:“要不,让我来?” “不用,还是我自己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温思暖扬起笑意,深吸一口气,捻动着手中的银针,缓缓顺着宋菲儿的头皮刺入。 随着那根针刺入,她紧绷的身体开始舒展,整个人俨然已经恢复状态。 黑泽松口气,放下心来。 不愧是祖师爷赏饭吃的少女天才,面对任何人都能保持专业的水准。 一个小时后,黑泽扶着神医,颤颤巍巍地从病房出去。 守在门口医护人员,立刻迎上来。 “黑代理,怎么样了?”李医生率先开口。 黑泽安抚地抬抬手,声音不高不低:“施针的过程很顺利,宋小姐潜意识里的反应也非常正常,相信很快就会醒过来。你们好好照看着就行了。” “太好了。有神医帮忙,肯定事半功倍。” 李医生呼出一口气,其他医护人员也跟着露出轻松的表情。 黑泽礼貌地笑笑:“针灸的注意事项,相信你们都很清楚。因为受伤施针在头部,我再多嘱咐两句,短期内暂时不要移动病人,如果需要复查什么,建议选择床旁仪器。另外,如果病人醒来,切记不要让她受刺激。” “是是,明白。”李医生连声答应,又恭敬道:“我送您和神医出去?” “不用了。你还是先照看好病人。” 黑泽礼貌地拒绝,朝着众人微微颔首,就扶着神医缓缓离开了。 电梯门阖上,宋菲儿隔壁病房的门“吧嗒”打开。 白宇推着霍厉霆,走了出来。 “李医生,怎么样?”霍厉霆径直开口,语气微带急切。 李医生宽慰一笑:“您请到神医亲自出手,当然没问题。放射科的同事会给宋小姐从新做脑补扫描,片子出来就能看到淤血弥散的具体情况了。您放心,以我们的经验,相信宋小姐很快就会醒过来。” 霍厉霆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放松。 白宇也跟着松口气,喃喃道:“宋小姐都睡四天了,也是时候该醒了。” …… 医院车库。 黑色的商务车后排,温思暖扯下头上的假发和墨镜假脸,瘫在座椅上大喘气。 里外两套衣服,加上厚重的假体憋闷,又绷紧神经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她的体力有点透支。 黑泽打开前排空调给车厢降温,又拿了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休息一下。” 温思暖也不客气,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就喝了半瓶。 嗝—— 她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闭上眼:“谢谢师兄,我感觉自己又能活一活了。” 黑泽隔着后视镜看她,心疼又无奈地摇摇头:“你呀,就是自讨苦吃。” 如果让他动手,她何至于累成这样? 就因为霍厉霆一句话,她就不肯假手于人。 黑泽感慨着,忽然想起什么,疑惑道:“小师妹,如果我刚才没看错的话,你是不是多扎了一针?” 温思暖靠着椅背,闭着眼轻轻点头:“恩,你没看错,我是多扎了一针。” 黑泽不解:“为什么?我从前也见过你给昏迷病人施针,但从没见过你动那个穴位?” 温思暖睁开眼,水眸中一片清明:“本来是不用的,不过我想她早点醒,所以多扎了那一针。那个穴位是个不常用的辅穴,能加快淤血弥散和吸收。平时不用,是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身体有一个自愈的过程。” 她垂下眼帘:“但现在,我不想阿霆再等下去了。只有宋小姐醒过来,阿霆才能放心,才会乖乖回去休息。” 想到网上那些传闻,黑泽脸色也跟着沉下来:“你说让家属朋友离开,其实是不想看到你老公吧?” “恩。” 温思暖头垂得更低:“准确的说,是我不想看到阿霆憔悴的样子。阿霆不高兴,我也会觉得不舒服。不舒服就会影响施针,所以才要他们回避。” “啧啧,你还真是事事以他为先啊!” 黑泽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如果霍三少知道你默默地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一定会很感动、很愧疚吧?” “会吗?”温思暖微一沉吟,就连忙摆摆手:“不行不行,那这些事就千万不能让他知道。黑泽师兄,你一定要替我保密,谁都不能说哦!” “为什么?”黑泽大惑不解。 难道这不是最佳的邀功和好机会吗? 温思暖红唇微翘,眸光坚定:“我不想看到阿霆愧疚,我只想他高高兴兴的。他从来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他比较多。” 这应该是个很长的故事啊! 黑泽好奇,但见温思暖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便也没有多问:“好,感情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如果工作、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尽可以找师兄帮忙。” 温思暖点头如捣蒜,脸上又恢复纯真无邪地笑意:“恩恩,谢谢师兄。” …… 市二医院,icu楼层。 电梯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走了出来。 铁灰色高定西服勾勒出颀长的身形,黑色皮鞋落在地砖上,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 白宇正愁怎么劝霍厉霆回去休息,看见来人,眸子唰的亮起:“大少,您过来就好了。您快帮我劝劝三少,他怎么都不肯回去休息!” 循着白宇的目光,霍厉仁看到霍厉霆满脸的憔悴,长眉立刻蹙起:“阿霆,你这样耗着自己,奶奶看了,会心疼的。” 霍厉霆缓缓抬头,客套地弯了弯嘴角:“没事,反正她就快醒了。” 不等霍厉义开口,他就直白道:“大哥过来,是有什么事?” “哎。”霍厉仁叹口气,似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忍,但终究还是开口道:“本来应该劝你回去休息,但现在公司的情况实在太乱。你和宋小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股东联合起来,要求你今天务必到公司,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么严重?”白宇满脸担忧,忍不住插话道。 霍厉仁看他一眼,严肃地点点头:“我已经尽量安抚,秘书室也在配合协调,公关部和法务部都在积极处理网上的留言。”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但股东们的态度很坚决,他们说今天要是见不到你,就不会走。所以,阿霆,能不能辛苦你跟我走一趟,去见见他们?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不等霍厉霆回答,白宇就心疼道:“大少,这不是乱不乱来的事啊!三少已经四天没合眼,吃得东西也少得可怜。他的身体,您是知道的,一向不太好。那些股东聒噪起来就没完没了,别说是三少,就是换了我或者其他人,都受不了的。” 霍厉仁并没有因为白宇插话而怠慢,反而认同地点头,语气越发温和:“你的担心,我很明白。放心,不会很久,只是让阿霆去跟他们照个面,其他的事,我会处理。事情一解决,我就马上送阿霆回家休息。” 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白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等着霍厉霆自己拒绝。 霍厉霆略微思索,便点头答应:“作为霍家的一员,又是这次舆论的重点,我责无旁贷,应该去跟股东见个面,平息这件事。但她还没醒……” 他转眸,自然地看向病房的方向。 话没说完,就见病房的门打开,值班护士兴奋地跑了出来。 “醒了,宋小姐醒了。” 护士朝着他说完,就飞快地朝医生办公室跑。 霍厉霆目光微怔,紧绷地背脊松沉下来,立刻话锋一转:“我现在就跟你去公司。” 好不容易盼到宋菲儿醒过来,白宇还来不及高兴,心就悬起来:“三少,不好吧!您的身体,还是先回去休息……” “我有分寸。”霍厉霆抬手打断他,随即吩咐道:“你留在医院,好好处理这边的事,不用跟我去公司。” 冷沉的语气,不容置喙。 白宇看看病房里的人,又看看霍厉霆态度坚决,只能恹恹应下:“好。您放心,属下一定照顾好宋小姐。但您待会儿一定要回去休息……” 白宇絮叨地叮嘱还没说完,霍厉霆已经径直驱动轮椅,朝着电梯驶去。 他只好求助地看向霍厉仁:“大少,拜托您好好照顾三少,待会儿一定说服他回去休息,拜托了。” 霍厉仁脸上挂着温润宽慰地笑,暗暗对他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转身,快步跟上霍厉霆。 白宇不放心地盯着那两道背影,直到身后传来医护人员的脚步声。 他才不得不回头,把关注点落在病房里的宋菲儿身上。 宋小姐,你好好的,可千万别再作妖了。 …… 霍氏集团,高层会议室。 霍厉义和十几位董事沿着椭圆形长桌两侧而坐。 看到霍厉仁推着霍厉霆进门,长桌右侧首位的王董就冷嘲道:“哟哟哟,我们的大情种可算出现了。” 他身旁的李董,斜靠着椅背,也阴阳怪气地附和道:“就是,放着公司的正事不管,三催四请不出现。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三少左拥右抱,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 “你们住口。” 长桌左侧首位,霍厉义冷声打断:“感情是阿霆的私事,与你们无关。” 李董坐直身体,反驳道:“是,感情私事是不关我们的事,但他影响股价,影响到公司,影响了我们大家的利益,就不行!” 王董跟着道:“他喜欢谈情说爱,我们不反对,他想找几个都是他的自由,但他这次害公司损失惨重,害我们损失惨重,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随着两个人一唱一和,其他股东也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关键这态度也不行啊,动了大家的蛋糕,连句话都没有!” “就是,事情发生好几天也不解决,这么下去今天的分红还能指望吗?” “还分红呢?不让你追加投资就谢天谢地了。” “负责,必须要让他负责!” …… 看到众人都闹起来,一个站在霍厉霆这边的都没有,霍厉义也没招,只能转头看向霍厉仁和霍厉霆。 霍厉仁温润的桃花眼里闪过焦急,朗声安抚道:“各位,安静!现在阿霆也来了,你们有什么诉求,可以说出来,但别吵。公司出事,你们不想,我们阿霆也不想。现在大家同坐一条船,没必要剑拔弩张。” 他边说,边推着霍厉霆到长桌主位固定。 霍厉义赶紧挪了把椅子给他,三兄弟正好不远不近地挨在一起。 霍厉霆从进门就没说过话。 此刻,他靠坐在轮椅里,目光平静地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淡淡开口:“你们不妨直说,到底想怎么样?” 略带沙哑的声音,沉沉落下,会议室地嘈杂霎时寂静。 直白、犀利,没有给任何人拐弯抹角的机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猜不透霍厉霆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反而不敢贸然开口。 最后还是李董站起来,忿忿道:“你害大家损失惨重,自然要付出代价。既然你无心经营,不如就把手里的霍氏股份交出来,彻底脱离公司。以后爱干什么干什么,免得贻害大家。” “就是、就是。”有人带头,其他人立刻也开始跟风附和。 “对,让祸害滚出公司!” “让祸害滚出公司!” 零碎的话渐渐混合成口号,响彻整个办公室。 霍厉霆不动如山,幽潭似的双眸森冷无波,菲薄的唇,缓缓勾起一抹清浅地幅度。 霍厉仁桃花眼骤缩,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放肆!” 他一贯温润的面孔上,难得露出怒意,狭长眸子冷扫过众人。 众人没见过他这么生气,一时怔住,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霍厉仁脸上的怒意淡去,眉目缓缓舒展,语气坚定:“大家冷静点,这件事阿霆纵然处理得不妥,但还没有到各位说的那个地步。不过是有人在暗处针对我们霍氏,阿霆是无辜,才成为靶子。你们要是推波助澜,就成了别人的棋子、帮凶。” 李董回过神,冷哼一声:“大家入股霍氏,为的就是赚钱,现在赚不到钱,还可能赔钱。我管是不是当棋子、帮凶,我只想要钱!” 霍厉义清朗地眸子睨转,满脸鄙夷:“钱钱钱,我看你是掉钱眼里去了。我们霍氏这些年,让你们赚的钱还少吗?这才出多大点事,你们就想过过河拆桥?我提醒你们,人在做天在看,做人做事不要太绝。”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我们霍氏是家族企业,家族企业懂不懂?只要阿霆一天还是我们霍家的人,他就一辈子都有我们霍家的股份。你们,算什么东西!” 霍厉仁眸光微沉,深看霍厉义一眼。 李董脸色一僵:“你什么意思,想耍无赖啊!” 霍厉义吊儿郎当地歪在椅子上:“就耍无赖,你能把我怎么样?”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李董气得龇牙咧嘴:“看看,你们大家都看看,这就是霍家人的嘴脸。出了事,就想拉大家一起下水。” “害大家损失,我净身出户没关系,但大家的损失还是损失,所以我有个更好的弥补办法。” 霍厉霆忽然开口,沙哑地声音里带着笑,只是那笑意冰冷:“你们谁不愿意再跟我们霍家同坐一条船,可以马上出售自己手里的股份。我愿意以霍氏股价历史最高价的三倍,回购。” “什么?最高价?三倍!”李董震惊。 众董事也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相信。 霍厉仁和霍厉义相视一眼,完全不知道霍厉霆这是要干什么。 但他们默契地没有开口,静等着董事们的拆招。 众人迅速的低声讨论一番,同时得出一个结论:不相信! 李董双手撑着桌面,目光阴鸷地看着霍厉霆:“三少,空口白话谁不会,有本事你就拿出真金白银来。” 他站着,居高临下。 霍厉霆坐着,冷冷抬眸,明明他表情一点都没变,一种无形地压迫感却在空间中散开,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他凝着李董的眼睛,字字犀利:“只要你说一句卖,我现在马上让法务拟定合同,我们当场签字坐实。” 李董瞳孔骤缩,身体不自觉的发软。 他是想捞回损失,但搭上霍家这条大船不宜,尤其霍厉霆不是傻子,他敢用最高价的三倍回购股份,那是不是说明霍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计划?股价说不定会更高…… 众董事看霍厉霆如此笃定,也跟李董一样,暗自盘算起来。 霍厉义不动声色地扶着霍厉霆的轮椅,压低声音劝解道:“阿霆,我知道你生气,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千万不能冲动。” “什么不是小数目,是根本就没这么多钱!”霍厉义说话,向来直来直往。 他瞪着霍厉霆,眼里又是担心,又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公司的项目全都在运作,哪有这么多流动资金给你买股份。这里所有的人股份加起来虽然是没有我们霍家的多,可就是现在的市值,也是十几亿,更何况你还要给最高价的三倍。哪来那么多钱啊?” 霍厉霆难得地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我既然敢这么说,就已经做好准备。而且,我不会花家里一分钱。” 霍厉义嘴角微抽,满脸不敢置信:“不花家里一分钱?那你去哪儿找钱?” 他本来想问去偷去抢么? 但当着众人的面,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眸光淡淡地在众董事身上扫了一圈。 忽然,王董站起身来:“既然三少这么有信心,那我就拿钱走人,先替大家试试水。毕竟,钱还是只有放在自己包里,才算是自己的。” “对啊,王董说的有道理。”坐在长桌最末地张董跟着起身:“我那点股份,本来就少,就先谢谢三少照顾了。”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 越来越多的人,接二两三地表态。 短短几分钟,十几个股东里,有九个人同意把手里的股份卖给霍厉霆。 霍厉霆不疾不徐,一一冲着他们点头确认,话却是对霍厉仁道:“大哥,麻烦让你秘书替我去起草一份股权转让协议,送给法务审核好,打印了送过来。” 霍厉仁朝着守在会议室旁边的秘书扬了扬下巴,秘书立刻转身去办。 霍厉义又气又急,忍不住向那几个股东发难:“你们真想好了?要在这个时候跟我们霍氏拆伙?” 九个人互看一眼,还是王董先开口:“二少,您别怪我们不仗义,话是三少自己说的。” “你们要是不咄咄逼人,阿霆会这样说吗?” 即便到这个时候,霍厉义还是义无反顾站在霍厉霆这边:“你们可要想清楚,今天你们敢离开霍氏,以后再见面,可就是仇人了。” 他不惜,用上了威胁。 霍厉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光扫过众董事,语气温和道:“各位,论年龄,你们都是霍氏的股肱之臣。现在霍氏不过经历一点小小风波,大家就这么放弃霍氏,不觉得可惜吗?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给大家一个交代。所以,还希望大家能给阿霆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 他越是谦逊客气,那几个人态度就越嚣张。 王董蔑着霍厉霆,暗示道:“大少,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是有些人不懂事。做错事不道歉,还夸海口,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斤两。” 这话,摆明就是要针对霍厉霆了。 张董倒是比较客气:“大少,我那点股份,实在算不得什么,走或留对同时都没什么影响。但对我,就是毕生心血,对不住了。” 霍厉义越听越气,咬牙愤愤道:“大哥,你别劝他们了。以前也没见他们说撤资退股的事,现在摆明就是要针对阿霆,我们霍家的人,可不受这种闲气。要留的人不会走,要走的人留不住。我们霍家,才不要这些白眼狼……” “好了,阿义。”霍厉仁严肃地冲着霍厉义摇摇头,暗示他不要再说。 霍厉义向来听他的话,勉强地闭上嘴,目光却还是恶狠狠地瞪着那几位董事。 霍厉仁清清嗓子:“既然起草合同也需要时间,不如大家都各自冷静下,你们再考虑考虑,我们也再商量商量。” 言落,他推着霍厉霆出了会议室。 霍厉义见状,也赶紧跟上。 第70章 我的阿霆在哪儿? 一行三人,很快进了霍厉仁的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阖上。 霍厉仁稳重温润的表情里,立刻浮起担忧:“阿霆,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就自己做了决定?” “事发突然,我也是临时决定的。” 霍厉霆眸光平静,语气不冷不热:“说到底,整件事也是因我而起。这些年,我也没为公司做过什么贡献,现在还影响公司,我有责任挽回。” 霍厉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眉头紧蹙:“可是,你哪来那么多钱啊?那几个人虽然都是小股东,但是最高价三倍买下来,也要二三十个亿啊!” 霍厉霆看着他,语气里难得透出一丝温和安抚:“没事。钱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不会动家里和公司的。” 霍厉义自鼻翼里喷出一声轻哼,白他一眼:“哼,你就是想动,家里和公司也得有这么多流动资金周转才行啊!关键是,现在根本就没有!” 语气不善。 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家里和公司有钱,他愿意给霍厉霆折腾。 霍厉仁细长的眼尾挑起,单手撑着下巴,也似在担心资金问题。 眼角余光却不动声色,暗暗在两人身上划过。 霍厉霆抬头,淡看霍厉仁一眼,才轻道:“其实,我之所以要高价买下股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霍氏虽然现在表面看,还是我们霍家的,但股东手里的股份加起来也不少。如果有人想造反,暗中在市场上吸纳一部分,再挑唆股东,也会轻而易举从他们手中买到股份。” “与其这样,不如我们自己先买回来,让霍氏成为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霍氏。” 霍厉仁托腮的手一紧,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阴鸷。 但只一瞬,他便恢复如常,眸色温润,半开玩笑道:“那如果有自家人想造反呢?”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霍厉霆身上。 霍厉霆仰头,坦然迎视着他的目光,薄唇微抿出一抹淡笑:“大哥放心,买来的股份我一股都不会动,会全部交给董事会处理。” 四目相对,似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在空间里散开。 霍厉义无知无觉,只顾着吃惊:“什么?你花几十个亿,什么都不要?你以为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呢?” 霍厉霆不以为意,转眸看着他,平静道:“就当是我为自己的绯闻买单。” “我去,可以啊,阿霆!” 霍厉义笑起来,没心没肺地竖起冲他竖起大拇指:“虽然不知道你的钱从哪儿来,但你这么心甘情愿为宋小姐付出,当真是情根深种啊!” 不等霍厉霆接话,他就歪着头,自顾自地yy起来:“我虽然对你那个初恋宋小姐也不了解,但看着怎么着也是个正常人,至少比温家那个丑八怪强。” 他暗示地冲着霍厉霆眨眨眼:“恩,不错不错,我支持你为真爱战斗!” “你们这是胡闹。” 霍厉仁连连摇头,一脸凝重地看着霍厉霆:“阿霆,几十亿,你一个人扛,压力会很大的。作为大哥,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大哥,多谢你的好意。钱已经到位,后面的事情,我会交代白宇过来处理。”霍厉霆态度坚决。 他苍白的脸上,浮着虚弱的笑。 但若细看,就会发现他深邃的眸子里,并无暖意。 言落,他就朝着霍厉仁和霍厉义点点头,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霍厉仁眉心微蹙,不放心地追上去:“阿霆,你再考虑考虑。你这几天都守在医院,或许是没睡好,又看了那么多负面消息,压力太大了。你先回家,回去好好睡一觉,等睡醒再决定不迟。” “不用,我考虑得很清楚。”霍厉霆语气微冷。 他向来不喜跟人解释。 霍厉仁还要劝,霍厉霆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到是白宇的电话,霍厉霆立刻接起。 “情况如何?” 他的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急切。 霍厉仁的眸光闪了闪。 电话那端,白宇声音里透出怯怯:“三少,宋小姐的情况不太好。” “怎么会这样?”霍厉霆眸光一凛。 等不及听白宇解释,他便直接道:“你先看着,我马上过来。” 言落,他已然挂断电话。 霍厉仁向来最温和善解人意,见状不等霍厉霆开口,便道:“行了,我让司机送你过去。你路上也再好好想想,或者,可以问问宋小姐。毕竟,你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她。” 霍厉霆点点头,没再开口,直接转身离开。 霍厉义依着门口,看着霍厉霆的背影消失,啧啧道:“阿霆对这个宋小姐,还真是痴心一片啊!我之前还担心他看上那个丑八怪,现在好了,不用担心影响我们霍家的基因了。” “你呀,一天天脑子里的重点,永远不在正经事上。”霍厉仁转身,无奈又宠溺地瞪他一眼。 霍厉义不服气,昂着下巴狡辩:“我哪有不在重点上。我觉得阿霆这个回购股份的主意就很好嘛!只是不知道,他从哪儿来那么多钱呢?” 霍厉仁眼神微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语气笃定:“不急,很快就知道了。” …… 霍家,主宅。 看到温思暖过来,丁姨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往老太太身边请:“三少奶奶,您可回来了。这几天你不在家,老夫人可想您了。” 言落,她又转头向老太太心疼道:“老夫人,几天不见,三少奶奶都瘦了呐!瞧这,脸色也不太好,皮肤苍白,眼睛下都是青的呢!” “是吗?”霍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喝茶,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拍拍身边的位置:“来来,小暖快到奶奶身边来。” “奶奶,没有丁姨说的那么夸张啦!”温思暖连忙解释辩。 她乖巧地过去挨着老太太坐下,主动握住老太太的手:“这几天医馆很忙,我回去帮忙,只是有点累而已。让奶奶惦记,真是对不起啊!” 柔软的小手和略微干枯的老人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霍老太太一手亲昵地回握住她,一手摸索着拍拍她的腿:“傻孩子,一家人互相惦记是应该的,说什么对不起!” 温思暖腿上的伤还没痊愈,冷不防被老太太一拍,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老太太看不见,但丁姨看得真切,立刻关切道:“三少奶奶,您的腿怎么了?” “没,没事啊!”温思暖连忙压下痛意,扬起笑脸:“我好着呢!” 丁姨没说话,沉着脸上前,直接撩起温思暖宽松的校服裤腿。 大片红色的烫伤呈现出来,膝盖上还有小块没有完全散去的淤青。 丁姨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这,这是怎么弄的呀?” 不等温思暖回答,她就立刻转向老太太道:“老夫人,三少奶奶腿上有一大块烫伤,还有摔伤,我看着都觉得疼。” “啊?” 霍老太太刚才感觉到温思暖的动作,已经起疑。 再听丁姨的话,立刻满脸担忧:“小暖,怎么回事,你跟奶奶说实话!” 温思暖连忙安慰道:“哎,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喝水的时候又不小心烫到了。奶奶、丁姨,你们别担心,其实不严重的。我每天都有搽药,过几天就好,一点疤也不会留。” 她越是说得云淡风轻,霍老太太越是听得心惊肉跳。 是有多心神不宁,才会把自己弄到伤成这样? 霍老太太心疼,却也不敢再碰她的腿,只能转而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嗔道:“你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还是让奶奶自己来看吧!” 温思暖挣脱不得,只好由着她。 霍老太太边摸边感叹道:“恩,真是瘦了。脸上都没肉了,下巴也尖尖的了。好孩子,都是奶奶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奶奶,您说什么呢?您对我这么好,怎么会委屈呢?”温思暖笑眯眯地说着,趁机将老太太的手拉进自己手里握住,甜甜道:“再说,现在不都流行瓜子脸么?您没摸出我变漂亮了么?” 这丫头,最擅长就是插科打诨,转移话题。 霍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直言道:“好孩子,这次是阿霆不懂事,他不乖,让你受委屈了。奶奶替他给你道歉!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再给他点时间,他想明白,一定会回来的。” “奶奶,我真没事。” 温思暖郑重地强调道:“宋小姐现在情况危急,身边又没有亲人照顾。阿霆是她的朋友,在医院守着,也是想给宋小姐一点支撑,我明白的。” 她顿了顿,又低低道:“我只是担心阿霆,医院吃不下睡不好,我怕他会熬坏身体。” 似想到什么,她抬起头,脸上又恢复笑意:“所以,我也希望宋小姐能快点好起来,那样阿霆也会好起来。然后,大家也都会好起来。” 丁姨看着她没心没肺地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三少奶奶,您的心肠也忒好了些。” 霍老太太重重地叹口气,附和着:“可不是!” 说完,她又忍不住握紧温思暖的手:“好孩子,善良也是要分人的。你这样,就有点傻了。奶奶告诉你,做人一定要守护好自己的东西,不要让别人惦记,更不要让别人有机会抢走,知道吗?” 温思暖不解地皱眉:“可是,阿霆他不是个东西啊!” “他怎么不是个东西,他……” 霍老太太要反驳,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对味。 说阿霆是东西也不对,说他不是个东西,似乎更不对! 算了,按照小暖这性格,一时半会儿也是说不清的。 她长长地叹口气,对着虚空里招招手:“丁姨,你去,把我珍藏的那瓶五珍膏拿过来。” “是。”丁姨得令,马上去拿东西。 霍老太太回头,握着温思暖的手解释道:“五珍膏是专补气血的。丁姨说的脸色不好,肯定是气血不足,你待会儿拿回去,好好补补。千万不能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谢谢奶奶!不过我身体好着呢!今天就是累着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温思暖笑着推脱。 她小时候就听外公外婆说过五珍膏,那是珍稀补药萃取的高浓度补品,是很好的东西。 可她这体质,自幼就虚不受补。但凡吃点好东西就会流鼻血,补进去的那点,还没有流出来的多。 以至于这么多年,在外公外婆的细心调理下,她吃的再多,身体也不见胖。 何况,是老太太珍藏的东西,她更不能要。 霍老太太故意沉着脸,严肃道:“不行,你必须收下。虽然你现在还年轻,但就是年轻的时候要把底子打好。不能仗着年轻,就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乖,听奶奶的话。” 丁姨正好取东西回来,跟着劝道:“三少奶奶,您就收下吧!您身体好了,老夫人才能放心啊!” 她不由分说,直接把东西塞进温思暖手里:“三少奶奶,您也不想老夫人整天担心您吧?” 温思暖看看两位老人,又看看手里的东西,只好先勉强答应:“那好吧!那就谢谢奶奶了。” “乖,这才是好孩子。”霍老太太满意地笑起来,随即道:“对了。你今晚,可就要正式开始学习管账的事了,知道吧?” “恩恩,知道。”温思暖点点头,“张博士已经把课程安排发给我了。” 霍老太太慈爱地笑着:“唔,那就好。以后这个家,可就要多辛苦你了。” 温思暖满脸坦诚,语气轻快:“不辛苦,我是家里的一份子,为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应该的。” 霍老太太又不舍地摸了摸她的手:“乖。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晚上好好跟张博士学。” 温思暖依言起身:“那我就先回去,奶奶再见!” 她恭敬地鞠了一躬,才拿着五珍膏离开。 丁姨跟随在侧,一路将她送到门外,才开口道:“三少奶奶,您回去,得好好将老夫人的心意用上啊!再漂亮的女人也是七分靠内养,三分靠打扮。您还这么年轻,只要气色好,皮肤自然会好起来的。” “呃?”温思暖有些不解,以为丁姨是怕她浪费老太太的宝贝,顺从地点点头:“哦,丁姨放心,我会物尽其用的。”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单纯了。 丁姨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把话说得更直白些:“三少奶奶,你善良可爱,底子不比宋小姐差。再加上您年龄小,更有优势,好好打扮起来,一定能胜过她的。” 温思暖意识到丁姨话里的意思,面颊倏然一红。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嗫嚅道:“呃,那我试试。” 丁姨欣慰地点点头,鼓励道:“恩,一定要努力,我们都支持你。” 温思暖的脸更红,匆匆告别就加快步伐离开。 …… 温思暖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西苑。 她关上大门,才依着门框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感情的事辣么复杂,自己真的能行么? 小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包扎伤口,看到温思暖回来,立刻起身恭敬到道:“三少奶奶,好!” “好。”温思暖随口答应,目光掠过小蔡时忽然僵住:“你的手,怎么了?” 小蔡急忙把手往身后缩了缩:“没事。就是不小心被割了一下。三少奶奶放心,不严重,不会耽误干活的。” “都受伤了,还惦记干什么活!” 温思暖瞪她一眼,径直过去,随手将五珍膏放在茶几上,就拉过她的手检查。 好家伙,半挂不挂的纱布扯开,小蔡的虎口处赫然出现一条食指长的伤口。 猩红的伤口外翻,殷红的血不断的往外冒。 小蔡晕血,见了伤口,脸色立刻就变得苍白,身形也微微晃动。 温思暖急忙扶着她坐下,皱眉:“怎么弄的?怎么这么严重?” 小蔡靠着沙发,移开目光,神色才稍微缓和:“我看您给三少收集露水,脚上总被野草荆棘什么地划破,就想着这几天趁你们不在,把花圃收拾出来,这样您以后就不会再受伤,空的地方还可以再补种些百合花,以后就更方便了。可我手脚粗笨,一时不小心,镰刀就割到手上了。” 温思暖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摆上还有大片的血迹,想是用衣服捂着手回来的。 她心疼地叹口气:“谢谢你,小蔡。” 小蔡连连摇头:“不不,三少奶奶,是我要谢谢你们。三少虽然看着冷冰冰的,可他不但给了我们稳定的工作,还从不苛责我们佣人。三少奶奶您心肠更是好,自从您来了,我们整个西苑感觉都像活了一样。我们所有佣人,都盼着您跟三少能永远这样好呢!” 朴实的话,莫名让人心里发酸。 温思暖红着眼圈,低下头,仔细检查小蔡的伤口:“还好,伤口不算深,不用缝针。” 她边说,便拿起旁边的碘伏重新消毒:“我帮你重新包扎好,你记得这几天千万别碰水,有什么事就请其他人帮忙,知道吗?” 她的语气有点凶,但动作细致又温柔。 小蔡感动地热泪盈眶:“谢谢,谢谢三少奶奶,您真是菩萨心肠。” 温思暖低头缠着纱布,笑嘻嘻道:“我才不是菩萨,我是学医的,我将来希望做个好医生。” “会的,您心肠这么好,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医生。”小蔡立刻顺从地改了口。 “这话我爱听。” 温思暖动作娴熟,几下就缠好纱布,还绑了个漂亮的结:“搞定。你回房间去休息下,记住,千万别碰水,也别做太用力的事。” 小蔡恭敬地点点头,起身对着温思暖深鞠一躬:“谢谢三少奶奶。” 她一大动,身形又开始晃。 温思暖连忙起身扶住她,顺手把茶几上的五珍膏塞到她手里:“这个,你那去吃,专门补气养血的。一瓶吃完,你这个晕血的毛病,应该就不会再犯了。” 小蔡虽然不知道五珍膏的来历,但看那精致剔透地玻璃瓶,也觉得价值不菲,连忙拒绝:“不不,三少奶奶,这可使不得。” “我让你吃,你就吃。”温思暖故意沉着脸,吩咐道:“厨房里的小木勺,每天一勺,温水送服,听见没?” “听、听见了。” 小蔡握着小心翼翼地握着瓶子,眼眶里蓄满感动的眼泪:“三少奶奶,谢谢您!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您……” “好好吃,好好养好身体,就是对医生、最这药,最好的报答了。” 温思暖豪爽地拍拍她的肩膀,收拾好药箱,转身上楼。 客厅里,小蔡看着温思暖的背影,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如果放在古代,三少奶奶一定是位大侠,救人水火之后,潇洒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卧室,卫生间。 温思暖定定地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土气的黑框眼镜,平平无奇的眉眼五官,还有红肿的满面春“峰”…… 脑海中,不自觉地闪现过最近发生的一幕一幕,奶奶和丁姨的话,小蔡的期待,还有那些关心的、怜悯的、遗憾的…… 围绕着她和霍厉霆之间,各式各样的情绪。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水眸中已然一片清明。 她郑重地摘下眼镜,从镜柜最里面,拿出一瓶特质的药水,缓缓倒在手心推散,再沿着眉眼、脸颊一圈圈慢慢揉开…… …… 市二医院。 霍厉霆刚下车,就看到守在停车场旁的白宇。 他的眉眼耷拉着,满脸担忧。 霍厉霆眉头立刻蹙起:“什么情况?” 白宇对上他的眼神,张了张嘴,又心虚地低头,嘴唇抿紧。 “说。” 霍厉霆沙哑的声音凛冽,寒意瞬间铺天盖地。 白宇死死地闭了闭眼,蚊嘤般嗫嚅道:“您到病房,看了就知道了。” 言落,他迈开长腿,直接将霍厉霆推到宋菲儿所在的icu高级病房。 病房里。 宋菲儿披头散发,光着脚蜷缩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手术刀,戒备地对着周围地空气,时不时比划一下。 六七个医护人员围在旁边,保持着安全距离,不停地柔声劝慰。 “宋小姐,你别紧张,我们是来帮你的。” “是啊,宋小姐,这里是医院,我们都是医生,不会害你的。” “……” 一旦有人试图靠近。 宋菲儿立刻惊恐地挥舞着手里的刀,口中慌乱地呢喃道:“别过来,你们别过来。阿霆,阿霆在哪儿?我的阿霆在哪儿?” 第71章 找到凶手为你偿命 霍厉霆看着这一幕,幽暗的深眸中瞬间卷起风暴。 他一把抓住李医生的衣袍,冷声质问道:“怎么会这样?” 对上那双让人胆寒的眸子,李医生本能地发怵。 不过,他还是竭力保持着专业和稳重,解释道:“宋小姐苏醒之后,表现出失忆的症状,眼睛也看不到东西。我们已经给她做过详细的检查,她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颅内淤血还没有完全消散吸收,所以可能对部分神经造成压迫。只要等淤血完全吸收,就会恢复正常的。” 霍厉霆揪住医生袍的手收紧:“那要多久?” “这个我们也说不好,具体要看病人自身的身体素质。” 李医生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我们也会密切观察,必要的时候不排除给病人使用溶栓的药物辅助治疗。” 像是听到霍厉霆的声音。 宋菲儿抬起头四处张望,那双没有对焦的眸子闪着盈盈泪光,口中的喃喃声越发清晰:“阿霆、阿霆你在哪儿?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试图往前走,但又似乎是忌惮身边不知道站着多少人,手中的手术刀挥得愈发疯狂。 霍厉霆眉心拧紧,抓着李医生衣袍的手缓缓松开,沉声道:“让他们都退回来。” 李医生怔了一下,立刻明白霍厉霆的意图,无声地朝着几位医护人员做了个散开的手势。 那几个医护人员会意,退到离宋菲儿更远的位置,小心观察着病患的情况。 霍厉霆驱动轮椅,不急不缓地朝着宋菲儿靠过去。 听到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宋菲儿立刻紧张起来:“是谁?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霍厉霆看着她惊惶无措的样子,墨色瞳孔中阴云密布,语气温和道:“菲儿,别怕,是我。” 沙哑的声音,似曾相识,但辨不出来。 宋菲儿全身紧张地戒备着,探着耳朵细听,声音轻颤:“你是谁?你是谁啊?” 霍厉霆清了清嗓子,尽量恢复本音,耐心道:“阿霆,我是阿霆。菲儿,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你真的是阿霆?是我的阿霆?” 宋菲儿懵了一会儿,忽然哇地哭起来:“阿霆,阿霆,你终于来了,我好怕啊!” 她扔掉手中的手术刀,循着声音的方向摸索着扑过去。 地板上,几条仪器的线横铺着。 宋菲儿看不见,一脚踢上去,整个人被绊住,身体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霍厉霆瞳孔骤缩,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 他撑着轮椅,本能地想要起身接住她,可双腿绵软无力,整个人连带着轮椅,直挺挺地朝着前面摔了出去。 幸好,白宇和所有医护都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发现异样就立刻冲了过来。 白宇一手按住轮椅,一手伸长,弯身把将摔未摔的霍厉霆拦腰拉回轮椅上。 两个护士眼疾手快,也将马上要和地面亲密接触地宋菲儿牢牢托住。 在众人的帮助下,宋菲儿终于握住霍厉霆的手。 略带粗粝的掌心温暖干燥,宋菲儿一头扑在他怀里,痛哭失声。 “阿霆、阿霆……” 她喃喃着他的名字,紧紧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像是要将压抑的委屈和慌乱都哭干。 霍厉霆轻拍着她颤抖的肩膀,柔声安抚:“没事,我在。” 似曾相识的一幕,他脑海中闪过另外一张面孔。 但仅仅是一瞬,快到他还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不见了。 肝肠寸断的哭声在病房里回荡,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种真切的伤心。 医护人员都红了眼圈。 白宇不忍地撇过头,他是站三少奶奶的,决不能动摇! 宋菲儿哭了好一阵,才慢慢冷静下来。 霍厉霆拉开她环在腰上的手,温声道:“累了吧?到床上睡会,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宋菲儿哽咽着,握紧他的手:“你保证,保证不离开我,就算我睡着,也不能离开我。” 霍厉霆点头,耐着性子应道:“恩,放心,我不走。” 宋菲儿这才勉强松开他,站起身。 她的一只手,依然紧紧地握着霍厉霆的手。 直到护士扶着她上床,顺着她手背上的留置针,推入安定,她才松手,沉沉睡去。 众人见状,这才彻底松口气。 白宇推着轮椅的手松开,悄悄擦了擦头上的汗。 霍厉霆静静看着宋菲儿的睡颜,她的脸颊苍白,泪盈于睫。 他的眸子里,翻涌起复杂的情绪,小心翼翼为她擦干泪痕,又细心将她的手掖进被子里,才转头对李医生道:“是不是神医的施针有问题?” “不不,当然不是。”李医生连忙摆手:“这只是治疗过程中常见的并发症而已。因为宋小姐清醒过来,脑中的淤血却还没有完全消散,才会出现压迫视觉神经的症状。只要淤血彻底散开,她的眼睛自然就能看见了。” “那,失忆……” 不等霍厉霆问完,李医生就解释道:“至于失忆,我刚才没跟您解释清楚。我们给宋小姐做过测试,她不是彻底失忆,而是记忆停留在十几岁的时候。储存人类记忆的神经是海马体,宋小姐的淤血位置并没有影响到海马体。所以,她的失忆应该不是受伤造成,而是心源性失忆。” 白宇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插话道:“李医生,你能说直白点吗?” 李医生看了看床上的宋菲儿,叹口气:“简单来说,就是宋小姐的失忆,是心理问题,不是身体问题。当然,随着她身体情况好转,她对外界不再恐惧和脆弱,记忆应该也会逐渐恢复。” 霍厉霆俊美紧蹙,搭在扶手上的手握紧:“不要逐渐,要尽快!确保不再对她身体造成其他并发症的情况下,尽快拿出治疗方案。无论是失忆,还是眼睛!” 他不想再等,一分钟也不想! 寒意笼罩在他身上,暴戾危险的气息随之散开。 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李医生低下头,立刻恭敬道:“是,我马上去安排。” 他不敢耽搁,带着一众医护人员,飞快退出病房。 病房的门阖上,房间内一片寂静。 只有监护仪闪着灯,发出有节奏地滴滴声。 良久,白宇才轻声建议道:“三少,宋小姐应该会睡很久,我也安排了最好的私人看护。不如,我先送您回家,休息一下?” 霍厉霆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的人,声音冷沉:“不用。” 白宇不甘心地皱眉:“三少,就算您不吃不喝,也要回去洗澡换身衣服啊?您也不希望宋小姐复明的时候,看到您这个样子吧?” 霍厉霆的眸色沉了沉,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 “等看过医生的治疗方案再说。” 白宇紧绷地神经一松,暗暗呼出一口气。 总算有反应了。 可惜,这反应不是因为三少奶奶…… …… 日暮时分。 西苑,书房。 明亮的灯光下,温思暖垫脚浏览着书架上的书。 快要开始学习管家,她想要几本书辅助一下。 忽然,手机在书桌上震动起来。 她过去,看到是黎磊发来的视频通话,立刻接了起来。 “是不是事情有进展了?”视频一通,温思暖就率先开口道。 那三个绑匪的事和微博的事,黎磊都在查。 黎磊趴在寝室地桌上,揉着头上的板寸叹气:“大佬,你就不能稍微客套一下,先关心关心我累不累吗?” 他抬起头,瞪向屏幕上的温思暖,目光猛然怔住。 “美、美女啊!” 屏幕上,女孩黑亮地长发自然地披散在肩上,衬着巴掌大的小脸白皙细腻,脸颊上带着沐浴后自然的娇红。 雾眉淡扫,鼻梁高挺精致,一双清凌凌地眸子,好似两泓清泉澄澈明净,能笔直地照入人心。娇嫩的双唇不点而朱,像是雨后初绽的玫瑰,娇艳欲滴。 唯一美中不足,是脸上那几个隆起的痘痘。 黎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视频里的人是真实颜值的温思暖。 他惊恐地颤声道:“你你你……这是干什么?转性了?终于敢把真面目拿出来示人了?” 温思暖摸了摸脸颊,秀眉染上不悦:“干什么?我这个样子很吓人吗?你用得着害怕成这样吗?” “不、不,当然不是惊吓,是惊喜!” 黎磊连忙解释,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巴不得天天看到你这个样子才好呢!有美人兮,清扬婉兮!就算不是自己的,看着也是及赏心悦目的。” 他摩挲着下巴,啧啧道:“你这个样子,下次带来假装我女朋友,那三个宅男,非得羡慕死我!” 不等温思暖答应,他已经展开无线联想。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温思暖隔着屏幕翻了个白眼:“你说,要是阿霆突然看到我这个样子,会不会被吓着?” “你管他吓不吓着。” 黎磊无语,摆出一副前辈的语气教育道:“女孩子家家的,年纪轻轻的,把自己打扮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不香么?你要是这副模样跟着他出去,那你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最美千金了。到时候,不知道吸引多少人艳羡的目光,既给自己长脸面,也能给你们阿霆、给你们霍家长脸!哇塞,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温思暖想想,好像也是这样。 美好的事物,又有谁不喜欢呢? 她犹豫了一下,坦然道:“可是,我觉得阿霆不是那样肤浅的人,奶奶也不是。再说,我装丑这么多年,是为了保护自己。要不然这些年,我的日子也不会过得这么低调自在。” “大姐,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现在是在追求爱情,要什么低调!你就是要美、要炫啊!” 黎磊恨铁不成钢:“有句鸡汤叫你若盛开,蝴蝶自来。你就是要低调,你也得开啊,你不开,蝴蝶怎么来?” 温思暖脸颊微红,心里还是害怕霍厉霆会接受不了,皱眉低低道:“我再想想吧!” 黎磊无语,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做真实的自己有什么不好,就你事多。” “要你管!”温思暖沉着脸,瞪他一眼,岔开话题:“我还没说你呢?事情没查出眉目,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说到这个,黎磊立刻就正经起来:“这两件事虽然还没有消息,但我查到另外一件事。你还记得之前叫我查的那个佣人,陈琪吗?” 温思暖歪头想了想:“记得。自从奶奶让阿霆停药之后,好像就没见过她,应该已经离开霍家了吧!你找到她背后的人了?” 黎磊将手机放到支架上,手机飞快在键盘上操作起来,道:“差不多吧!因为之前查过,就一直放在跟踪项目里。今天我无意中看了眼,发现她回老家去了。但是她儿子的账户上,多出一笔五百万的进账。所以,我觉得这个陈琪肯定有问题。你现在经常在老太太身边出入,可以旁敲侧击问问,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温思暖略微吃惊,便点点头:“明白。你也继续关注,如果有……” “啊!” 温思暖话没说外,就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跟着就是佣人慌乱地呼喊声和奔跑声。 书房门,很快被人敲响,伴着小黄惊慌变调的声音:“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小蔡不知道怎么了?吐血昏迷了。” 温思暖来不及跟黎磊多说,直接挂了电话,开门跟着小黄疾步冲下楼。 走廊尽头的佣人房。 小蔡躺在地上,大滩猩红地血迹顺着她的脸颊铺开,蔓延到她的身上、地板上,像朵诡异的花。 其他佣人惊恐地站在一边,不敢上前也不敢离开。 温思暖急忙冲过去,捧着小蔡的脸给她检查:“小蔡、小蔡,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回答我……” 温思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翻看她的瞳孔,试探她的鼻息脉搏。 呛出的鲜血倒灌进她的鼻腔,温思暖就用手给她擦。 她双眸紧闭,血不断从口中呛出。 短短几秒,两个人的身上脸上就全是血。 温思暖把着小蔡的脉,只能感觉到她的脉息越来越弱,身体机能越来越差。 “打电话,备车,通知医院准备。”温思暖迅速判断,对着佣人沉声吩咐道。 一瞬间,所有愣神的人都像是找到主心骨,立刻分头忙碌起来。 温思暖紧紧抱着小蔡,心中默默祈求:“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 市二医院。 icu病区,医生办公室。 霍厉霆将治疗方案放回李医生的办公桌上,冷声叮嘱道:“治疗,还是你们更专业。但只一点,我希望不要再出现类似失明这样的并发症,更不想再看到她受惊到需要拿手术刀自卫。” 宋菲儿出现这么严重的并发症和失忆,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尤其宋菲儿动刀,他们也不想。 李医生连连点头,承诺道:“是是,我们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确保不会再发现这样的情况。” “好,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们了。” 白宇一听这话,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三少终于肯回家休息了。 正想着,手机就在包里震动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小黄的电话,还以为是问回不回家,正要开口,电话那边就传来小黄惊慌失措的声音…… 白宇挂断电话,脸色惨白地看向霍厉霆:“三少,不好了。小蔡中毒吐血在急诊抢救,三少奶奶和小黄在那边守着。三少奶奶受了惊吓……” “还不推我过去?” 男人眸子一沉,径直驱动轮椅转身。 白宇连忙将手机揣进兜里,推着轮椅一路小跑。 急诊抢救室外。 温思暖脸上、手上、身上全是血。 她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抢救室的红灯。 黑眸明亮,皮肤雪白,越发衬出她身上斑斑血迹,猩红刺目。 霍厉霆看到那小小的人儿,蜷缩着,心口莫名有些发堵。 小黄站在更靠近电梯的位置,看到霍厉霆和白宇,立刻喊了起来:“三少!白助理!” 温思暖听见声音,才缓缓回过头。 男人踏着夜色而来,漆黑的瞳孔深邃,满脸数夜未眠的疲惫。 可到底,他还是来了。 温思暖嘴角一瘪,喉咙跟着酸涩起来。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环抱的双臂,微微颤抖。 轮椅,停在温思暖身边。 她眨眨眼,才吸着发酸的鼻子,垂眸低低道:“小蔡吐了好多血,好多好多……” 血迹,干涸在她的脸上,已经看不清眉眼五官。 只能看出她的皮肤,似乎比平时白了些;没有眼镜,眸子也似乎亮了些…… 霍厉霆皱眉,拿出帕子轻轻替她擦拭那些还没干透的血渍,温声安抚:“别害怕,小蔡不会有事。” 言落,他转头看向白宇:“小蔡有没有什么其他病史?” 白宇摇头,肯定道:“绝对没有。凡是进霍家的佣人,都会经过严格的体检选拔,除了普通检查,还有家族遗传病史等,非常的详细全面。正式入职工作后,每年家里还会安排两次体检,确保没有遗漏和变化。” 回想起小蔡吐血的样子,温思暖就忍不住红了眼圈。 她咬着唇,怯怯道:“我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中毒了。但我回家的时候,她分明还好好的,所以不知道在哪里中了毒,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 温思暖话音未落,抢救室的门打开,医生步履沉重地走了出来。 他摘下口罩,朝着众人微微躬身:“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温思暖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黄捂着嘴,呜呜地哭起来。 白宇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霍厉霆握着手帕的手收紧,目光凌厉地看向医生:“怎么回事?” 医生沉声解释:“是中毒。毒素引发肝肾衰竭,病人才会大量吐血。虽然我们一直在给病人输血,但毒素始终作用在她身体里,最终导致心脏骤停,多脏器同时衰竭。” “怎么会这样?我回家的时候,她明明还好好的……” 温思暖错愕地仰起脸,眸子里迅速氤氲起一层水雾。 霍厉霆扶着轮椅把手,目光笔直地看向小黄:“她今天吃过什么?做过什么?” 小黄连忙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跟平时一样,大家分工做家务。早午饭都是在厨房吃的,家里的食材。但是这些,大家都是一样吃的呀!”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她后来去打理花圃,弄伤了手。三少奶奶亲自为她上药、包扎的。她比我们多吃的,只有消炎药和三少奶奶送给她的药膏。消炎药那些,已经在家里放了很久,大家都用过。恐怕、恐怕……” 后面的话,小黄没敢说出来。 温思暖眸光一怔,“噌”地站起身来:“不、不可能是药膏。” 五珍膏是奶奶给她的,是丁姨亲手交到她手里,她又亲手交到小蔡手里的。 如果真是五珍膏出了问题,那下毒的人到底是想害她?还是想害奶奶? 无论哪一种结果,她都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气氛,一瞬凝滞。 医生插话道:“几位,鉴于病人是非正常死亡,我们建议报警。警方尸检之后,就真相大白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最稳妥。 霍厉霆朝着白宇点了点头,白宇立刻拿出电话报警。 正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 两个医护人员,推着盖着白布的推床,缓缓走了出来。 “小蔡!” 温思暖立刻冲了过去。 推床上,女人的脸明显被清理过,露出惨白的皮肤。 从下午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她整个人就像失去水分的花朵,干瘪枯萎下去。 她的眼睛紧闭着,再也不能笑眯眯地说: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她的嘴唇毫无血色,再也不能温和地说:三少奶奶,我们佣人都站在您这边…… 泪水盈满眼眶,胀得眼睛发酸。 温思暖咬牙,死死忍住。 她追着推床,握住小蔡的手。 冰冷的手,再也没有温暖的温度,再也不会拿着镰刀,去修整花圃…… 温思暖紧握着她的手,强忍住心中的哀恸。 小蔡,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凶手!一定会让他为你偿命! …… 第72章 一言不合就开车 霍家,西苑。 廖局亲自带队,整个西苑都被拉上警戒线。 所有人,都齐聚在大厅里。 法证负责在房间里搜证。 警.察负责在大厅里,挨个给佣人做询问笔录。 霍厉霆坐在轮椅上,靠近温思暖所在的沙发。 温思暖沉默地低着头,目光直视着身边的方寸之地。 几个小时前,她就是在这里,给小蔡包扎伤口的…… 廖局接了个电话回来,便径直向霍厉霆道:“三少,法医那边已经有结果。小蔡死于氰化物中毒,她的口腔喉咙都没有强行灌药的痕迹,初步怀疑是误食或者自杀。” “自杀?小蔡不可能自杀?”温思暖回过神,立刻解释道:“我下午看到她的时候,她还很开心的。” “是,所以我们只是怀疑。”廖局解释。 他话音刚落,就有法证人员拿着药膏从佣人房里走了出来。 “廖局,我们在这瓶药膏里,验到可以致人死亡的氰化物成分。” 众人扭头,目光齐刷刷落在那瓶药膏上。 精致剔透的玻璃瓶,正是温思暖给小蔡的五珍膏。 廖局环视四周,朗声问:“这是谁的?或者是谁给她的?” 佣人再看温思暖,目光一下子就全变了。 全都又敬又怕! 没有人敢说话。 温思暖错愕地站了起来:“这是我给小蔡的,但我没在里面下毒。不,应该是说,里面不应该也不可能有毒!” 那是奶奶和丁姨给的,她们绝不会害她! 所有人,同时一怔。 谁也不敢相信温思暖会是凶手。 因为没有哪个凶手,会像她这样,主动站出来。 霍厉霆转眸,平静地看向温思暖,语气淡淡:“这是你从什么地方买回来的?” 确定来处,才好确定调查的方向。 温思暖抿了抿唇,摇摇头:“阿霆,对不起,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们,这里面绝对不可能有毒。” 霍厉霆深谙地眸子里,闪过一抹明显的失望。 她对他,从来是有问必答的。 旁边的廖局,亦是眉头紧蹙。 这位霍家的三少奶奶,他有印象。 上次见面,她是霍文昊下毒事件的受害人。 胆小软弱,怎么今天却变成心狠手辣的下毒人? 她脸上、身上都是抢救小蔡留下的血污,眼圈泛红,满脸悲伤,目光却坦荡清明…… 根据他办案多年的经验,眼前这个人,不会是凶手。 可是,他们警.察办案,讲求的是证据。 廖局上前一步,严肃道:“三少奶奶,如果你不肯说出这东西的来历,那么就只能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他话音落,立刻就有警员递上手铐。 温思暖没有挣扎,坦然地伸出双手。 白宇见状,连忙上前阻止:“廖局,大家都这么熟,而且我们三少奶奶也没反抗,一直在配合。这玩意,就不用了吧!” 白宇边说,边拼命地朝霍厉霆使眼色,希望他能站出来替温思暖说句话。 可男人端坐在轮椅上,目光平静无波,就像没听见。 廖局看看白宇,又看看温思暖,摆摆手让警员将手铐拿走。 他公事公办道:“三少奶奶,请吧!” 温思暖挺直脊背,目不斜视,步履从容地绕过茶几,朝着外面走去。 白宇急得跺脚,佣人也面面相觑。 可始终没有人开口挽留,没有人替她说完。 温思暖的心,一寸寸凉下来。 跨出大门之际,她忽然回过头,深看向轮椅上的男人:“阿霆,我没有下毒。那药,也不可能有毒,不可能有!” 乌泱泱的法证、警.察跟在后面,很快就挡住了女孩的背影。 宅子里,只剩下自己人。 白宇搓着手,焦急道:“三少,怎么办啊?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三少奶奶抓走?她心思单纯,人又善良,怎么可能会下毒?您不会也真信了那些所谓的证据吧?” 霍厉霆抬起头,深邃的黑眸中,寒光凛凛:“去查那药膏,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她跟小蔡无冤无仇,不可能会下毒害一个佣人。” 白宇这才反应过来,三少不是不管三少奶奶,只是在思考,在分析症结所在。 不等他开口,霍厉霆又沉声补充道:“警.察那边,告诉他们,例行公事我们配合,但不要吓到她。小蔡刚死,她心里肯定难过。” 这个“她”自然是指三少奶奶。 白宇的心彻底放下来,嘴角不自觉浮起欣慰。 三少心里,分明还是疼三少奶奶的。 他刚才表现得那么冷漠,肯定是早就意识到有人要害三少奶奶,故意摆出假象,放长线钓大鱼。 念及此,白宇浑身的疲惫和焦急一扫而空:“是,属下马上去办。” …… 夜深。 霍家主宅,客厅。 白雪如披着外套,跟霍南山坐在右侧的沙发上,不耐地打着呵欠。 左侧沙发上,霍厉义闭目仰躺着,睡得正香。 霍厉仁滑动着平板,还在处理的公司的事物。 霍厉霆梳洗之后,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不少,只是脸颊越发苍白,透着一种病态的俊朗,看着让人心疼。 他端坐在轮椅上,白宇守在他左侧,小黄守在右侧。 廖局带着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笔挺地站在一旁。 气氛就这么紧绷着,直到丁姨扶着老太太,缓缓走出电梯。 刚一落座,霍老太太就主动开口道:“廖局,你们是为小蔡中毒的事情来的吧?是不是查出什么结果了?” 救护车送小蔡住院的时候,山庄里所有人都看到了。 巡捕过来取证的时候,他们也都知道。 廖局点头,据实道:“是的。我们在西苑佣人房里搜到小蔡没吃完的药,经过法证和法医联手,反复化验,确定里面的成分和小蔡中的毒素一致。而三少奶奶也亲口承认,药是她给小蔡的。我们请三少奶奶回警.局协助调查,三少奶奶坚持说药里没有毒,却又对药物的来历只字不提。我们也是不得已,只好再次登门调查。打扰各位,非常抱歉。” 听到廖局说凶手是温思暖,刚才还靠在沙发里心不在焉的几个人,立刻精神起来,连霍厉仁都抬起了头。 霍厉义率先瘪嘴嫌弃道:“果然是丑人多作怪,她那个鬼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廖局,你们只管严刑拷问,不用跟她客气。” 霍厉仁放下平板,睨他一眼:“阿义,不许胡说,弟妹不是那种人。她虽然是学医的,但胆子一向很小。” 白雪如精明的眸光一闪,立刻接话道:“她是学医的,都说医药同源,会不会是她自己做的毒药,所以说不出来处?” “有这个可能。” 霍南山不失时机,立刻附和:“我刚听佣人说,她好几天都没在家,今天一回来,家里就出了这样的事,难保她不是去哪里找了药回来。” 霍厉霆淡扫过众人的反应,冷冷道:“小暖不是凶手。” 霍厉仁温润的眸子里,闪过内疚,跟着道:“我也觉得,弟妹不会是凶手。” 他是想帮温思暖洗脱罪名来的,但现在,好像是好心办坏事了。 霍南山宽慰道:“阿仁,你一向温润宽厚,整天忙着公司的事情,不知道那个丫头的厉害。阿义是完全被那丫头洗了脑了。小昊早就说过很多次,她的善良都是伪装出来的,她骨子里就是心狠手辣的毒妇。” 白雪如听霍南山提起霍文昊,猛踩温思暖,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可当务之急,是要抓住机会把温思暖撵出去。 她暗暗瞪霍南山一眼,没有插话。 丁姨环视着几人,出声辩解道:“不会是三少奶奶的。她心肠很好,只会救人不会害人的。而且她今天回来的时候,是先到老宅来见过我和老夫人的。我们可以作证,她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异样。” “丁姨,坏人又不会把坏字刻在脑门上,你们怎么看出来?”霍厉义懒洋洋地打断道:“更何况,奶奶还看不见呢!” 所有的矛头、证据,都直指向温思暖。 霍老太太重重拍了拍沙发扶手:“够了,你们都给我住口。” 她冷声喝止,灰蒙蒙的眸子转向廖局的方向:“廖局,小蔡中的毒,是混在什么药里的?” “是氰化物中毒,至于药……” 廖局朝着旁边的警员点了点头,警员立刻拿出照片展示给众人。 晶莹剔透的玻璃瓶里,黏糊的黑色药膏。 丁姨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认出来,惊道:“不可能,这药膏不可能有毒。” 廖局眼底闪过诧异,立刻追问道:“三少奶奶看到这个药膏的时候,也是说这个药膏不可能有毒。丁姨,你是不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丁姨没有回答,她转身凑在老太太耳边,压低声音道:“老夫人,是五珍膏。” 霍老太太的眼睛眨了眨,平静道:“如此,我就知道小暖为什么死也不肯说出这东西的来历了。因为,这瓶五珍膏,是我给小暖的。她又给了小蔡。” “什么?” 众人愣住,同时惊呼出声。 霍厉霆抬眸,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果然,她那样守口如瓶地坚持,是另有缘故。 白宇眼眶发热,满心都是感动。 三少奶奶真好,即便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想着保护老太太呢! “那会不会是她拿回去之后,下毒的呢?”霍南山不甘心,追问道。 “不会,我亲眼看见三少奶奶拿回来的。她进门看到小蔡受伤,就马上放下东西去替小蔡包扎伤口。包扎的时候看到小蔡体弱晕血,三少奶奶就直接把东西送给小蔡了。”小黄作为西苑目睹全程的佣人,也跟着过来作证。 “那万一是在路上就……”霍南山还不放弃。 “咳!” 霍老太太轻咳一声,打断道:“你是觉得我老糊涂了吗?还是觉得小暖傻?山庄里到处都是天眼,她不知道吗?” 霍南上见老太太动怒,讪讪地闭了嘴。 其他人也不敢再说温思暖的不是。 霍老太太顿了片刻,才对廖局道:“东西,我之前一直在吃,的确是没事的。但这次,也的确是在家里放了很久没动。你们尽管调查,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就开口。但这件事,肯定和小暖无关。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东西的来历,就请你们尽快把她放了吧!” “这个自然。”廖局点头,朝着旁边的警员使了个眼神。 那警员会意,立刻打电话通知放人。 霍厉霆握着轮椅扶手的手一松,紧绷地脊背沉下。 霍老太太忽然开口道:“阿霆,你去接下小暖。这么晚了,她连着受两次惊吓,心里肯定害怕着呢!” 霍厉霆抬眸,眼前不自觉闪过温思暖离开时的那个眼神。 “是,奶奶。” 巡捕局,拘留室。 温思暖蜷缩在简易床上,脑子里电影似地回放着今天的场景…… 钥匙叮当。 中年警员打开门,客气道:“温思暖小姐,你可以走了。” “走?”温思暖回神,眼底迅速浮起一抹担忧:“为什么?你们查到什么了?” 中年警员将门推得更开些,做了个请的手势:“已经确定跟你没关系,你可以回家了。” 跟她没关系,那会不会是跟奶奶有关系? 奶奶年纪那么大了,如果被带到这里,霍家的声誉…… 温思暖本能地追问:“你们是找到新的嫌疑人了吗?” 中年警员笑起来:“温小姐,进了巡捕局不盼着出去,知道能回家不高兴,反而一脸担忧刨根问底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放心吧,你出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温思暖领回随身物品,半信半疑地走到巡捕局门口。 宽大的落地玻璃外,昏黄地路灯下,男人一袭黑色西装,靠坐在轮椅里。 夜风带着寒意掠过,撩动着他清爽的头发,像拂过茂密蓬勃的芳草。 他低着头,侧颜沉静,整个人仿佛跟夜色融为一体。 白宇扶着轮椅,站在男人身后,巴巴地望着门口,看到温思暖,他眼里闪过喜色。 白宇低头说了什么,男人抬头看过来,眸光幽暗深邃。 四目相对,温思暖脸上立刻扬起笑意。 她飞快地冲过去,一头扎进男人怀里。 “阿霆……” 只低低地唤了一声,她就不再说话,只紧紧、紧紧地抱着他。 压抑的恐惧、担忧和疲惫…… 仿佛在撞进他怀里那一瞬,得到释放。 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 霍厉霆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又在半空中顿住。 片刻,温热的手掌落下,顺着女孩的长发,抚过她的脊背,轻拍道:“没事了。” 简单的三个字,带着让人信服和安定的力量。 温思暖悬着的心,彻底落下来。 隔着衣料,她能听见他慢于常人的心跳。 “咚、咚……” 她慌乱的心,好像也跟着慢下来…… 白宇看着两个人抱在一起,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酸。 太好了,三少奶奶和三少,终于和好了。 半晌,温思暖似想起什么,红着眼仰头道:“我怎么会没事的?警.察查到什么了?” 霍厉霆自然地托她起身,淡淡道:“奶奶说了,那瓶让小蔡致死的五珍膏,是她给你的。在西苑,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隐约感觉到他的怒气,温思暖心虚地低下头:“我知道,奶奶肯定不会害我的。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不想让奶奶被人这么调查。” 赶在他出声数落前,她又急急道:“他们知道是奶奶给的,就这么把我放了,就不怕是我拿到药膏后,再在里面下的毒么?” 她脸上还满布着脏污的血迹,眸子清亮,看着可怜又莫名滑稽。 霍厉霆冷睨她一眼:“你以为警.察这么好骗?他们刚才是不是检查了你的手?” 温思暖老实地点点头:“恩,不止是手,还有我脸上的血迹,但这些血都是小蔡的。” “他们检查的不光是血迹,还有你的掌纹、指纹,还有你身上是否残留了药膏、毒药的痕迹。” 温思暖翻来覆去的看着双手,吃惊道:“能检查出这么多东西吗?” 霍厉霆耐心解释道:“你当时给了小蔡药膏,就直接上楼了。小蔡拿回房间后,却打不开,于是请了李嫂帮忙。李嫂事后洗过手,但手上依然残留了药膏的痕迹,但你的手上却没有。而且那瓶五珍膏的瓶盖处还有李嫂的指纹和掌纹。你的指纹和掌纹,都只在瓶身上。” 温思暖听得连连点头:“恩,现在的科技真厉害!这些技术我以前都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没想到自己有机会亲身体验,又长知识了。” 她总是能在坏事中,找到好处。 霍厉霆的眉宇,不觉跟着舒展。 温思暖顿了顿,表情又严肃起来:“那奶奶呢?她怎么样?她说她一直吃这个药来着?” 霍厉霆温声道:“没事,警.察已经验过,奶奶正在服用的和那些未开封的都没有毒。唯独丁姨随手给你拿的那瓶,刚好有毒。” 温思暖拍了拍胸口,但立刻又凝重起来:“那岂不还是说明有人要害奶奶?太可怕了,会是谁要害奶奶呢?” 她的问题,还真是没完没了。 霍厉霆无奈地摇摇头:“警.察已经在调查。我们现在,先回家。” 他说“我们”! 还说“回家”! 温思暖心里倏然一暖,眸子晶亮,嘴角弯起笑意。 她重重地点头,瓮声瓮气地重复:“恩,我们回家!” 她上前接过轮椅,推着霍厉霆往车边走。 白宇懂事地落下几步,看着两人的背影,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他真怕宋小姐的事会影响两个人的关系,还好,并没有! …… 西苑,主卧。 霍厉霆打开房间里的灯,随口对身后的温思暖道:“你先去洗澡,洗完早点休息。” 温思暖刚要答应,忽又想起自己的脸,连忙拒绝道:“不不,你已经连着几天没好好睡觉,今晚我把大床让给你,我去客房睡。” 不等他反应,她就飞快的冲到衣柜前,翻出自己的衣服,抱在怀里就跑:“澡我也在客房洗就好,你早点洗漱,好好休息。” 霍厉霆回神,她已经冲出了房间,只留下一个跳脱的背影。 男人的眸子微微眯起,敛起一抹狐疑。 白宇按照温思暖的吩咐,给霍厉霆冲了一杯润喉的柚子蜂蜜水上来,就看到温思暖噔噔跑出来:“三少奶奶,您去哪儿?” 温思暖顿住脚步,叮嘱道:“我去客房睡。阿霆喝完水,你千万让他早点休息,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 她的担心,她的迁就,都是对三少无微不至的爱啊! 白宇感动不已,连忙点头:“三少奶奶,您放心,我会盯着三少躺下的。不过,当然,您如果能亲自陪着三少躺下,不是更好么?” “陪他……躺下……” 温思暖本来还想夸白宇两句,脸颊蓦地一红,低头喃喃道:“下、下次吧!” 言落,她转身冲进了客房。 白宇看着她的背影,抿嘴偷笑。 如果三少奶奶跟三少睡到一张床上,那就能彻底断了宋小姐的念头了吧? 看来,他得像个办法,帮帮他们才好…… 客卧。 温思暖关上门,好一会儿才放平呼吸。 幸好满脸都是血,不然肯定会被人看笑话了。 这个白宇,一言不合就开车,太坏了。 温思暖腹诽着,锁好房门,将衣服丢在床上,摸出手机联系黎磊。 黎磊蜷缩在被窝里,看监控视频看得两眼昏花,看到温思暖的消息,连忙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来。 三石哥哥:【这么快就出来了?不错啊!】 温思暖翻了个白眼,飞快回复:【少废话,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她在医院,意识到小蔡可能是吃了五珍膏中毒的时候,就马上给黎磊发了消息,让他查五珍膏的来历。 毕竟,老太太和丁姨,是绝不会害她的。 黎磊回了个【我太难了】的表情,才打字道:【相当棘手!我翻了霍家大半年的监控,才查到这批药膏是半年前,从药房送来给老太太的。】 【药房是霍家自己的产业。平时霍家人的保健品,都是由这个药房配送。可见经营药房的人和能经手这些东西的,绝对都是霍家非常信任人。】 【但是,那批药膏一共送来五瓶。老太太打开在吃一瓶,这次给了你一瓶,还剩下三瓶。我查过巡捕局的化验记录,除了给你的那瓶,其他四瓶都没有毒。】 【所以,我又怀疑那个药膏应该是送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下了毒。药房或者送药的人,可能有问题。】 这话,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第73章 差点被别人弄死 温思暖靠坐进沙发里,眉头缓缓蹙起。 根据警.察的调查,以及她的经验,小蔡从中毒到死亡的时间很短,可见五珍膏中氰化物的含量很高。但这种氰化物无色无味又极易挥发,药房一次送来五瓶,按照老太太这半年吃不完一瓶的速度,难道不怕还买开始吃,毒性就已经挥发了吗? 温思暖将怀疑悉数敲在屏幕上,然后又补充道:【如果真是药房那边有人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害奶奶,就实在太愚蠢了。时间、药效上都根本没办法把控,很可能奶奶都没来得及吃,药膏就因为放置的时间太长而被扔掉了。】 黎磊想想也是,很快回复道:【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可我在视频里,亲眼看见是丁姨跟药房的人交收的。她应该不会害你家老太太吧?】 【当然不会。】温思暖想不也不想就肯定道。 她思考了一会儿,又敲下一行字:【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在药膏进入老宅之后,用加了毒药的五珍膏换走了原本药房送来的五珍膏。这样如果奶奶遇害,就能完美地嫁祸给药房。】 被窝里,电脑屏幕地蓝光映照在黎磊的脸上。 他莫名感觉到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一切皆有可能。】 【小暖,霍家这潭水,太浑了。我能做的,只是帮你看看监控。其他的,真的没办法再查了。你不如,把这些都交给警.察。】 人更多,更专业,办事的效率也会更快! 黎磊越想,越觉得后怕。 如果吃下药膏的人是温思暖,现在就没有人在屏幕前跟自己说话了。 温思暖感觉到他的担忧,越发坚定道:【不,我信不过他们,只相信你。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打草惊蛇。既然有监控,那你就把这半年来,进出过奶奶老宅,有可能对药膏动手脚的人全都清出来。有了目标,身份背景我们再一一排查,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黎磊扶额:【大佬,这工作量太大了。别说霍家那么多佣人,就是进出老太太那里的霍家晚辈,都能把我的眼睛看瞎了。你确定,全都要查?】 温思暖加重语气:【对,全都要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大佬,你好好数数,我手里现在已经多少事儿?我看我这学也不用上了,业也不用毕了!直接去买根面条把吊死自己得了,不行买块豆腐撞死也行,你看来得及的不?】 温思暖本能的想怼他,可目光扫到他前面那句话,又蓦地柔和下来。 【万一那人的目标不是奶奶,是我怎么办?】 【要是交给警.察,他们能想到我这茬?】 【要是不把幕后黑手揪出来,这次是五珍膏,下次可能就是七虫七花膏,我每次都能像这次这么走运吗?】 【你就不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 连珠炮似的问话,配上一个可怜巴巴掉眼泪的表情,黎磊嘴角抽搐,无奈道:【你赢了!姑奶奶,我查!我马上查!】 认识这么个损友,这眼珠子,不要也罢了。 白宇从主卧出来,就看到立在走廊上的温思暖。 她洗过澡,换了身灰扑扑的睡衣,带着黑框眼镜。 灯光从她的头顶落下,照出她平平无奇的眉眼和满脸红肿的痘印。 跟宋小姐相比,实在是不够好看,但真实温暖,看着莫名让人心安。 温思暖趴在栏杆上,看着佣人们正从房间里清理出小蔡的东西,心里怅然。 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她收回视线转身,看到白宇,立刻挤出两分笑意:“怎么样?阿霆睡了么?” 白宇无奈地要摇摇头:“其实这段时间,三少的身体已经有些好转。神医针灸那天,更是睡得格外好。可接连发生这么多事,他虽然整个人特别疲惫,但入睡还是非常困难。” 他叹气,看了看手上的时间:“今晚,只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温思暖咬了咬唇,秀眉拧紧:“辛苦啦!你先去休息,我进去看看他。” 白宇恭敬地点头:“那三少,就拜托您了。” 温思暖眨眨眼,调皮地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才过去,轻轻推开门。 卧室里,光线昏暗。 只有次床书柜上的床头灯亮着。 霍厉霆靠坐在床头,手里捧着本书,正缓缓翻着。 融融灯光,给他俊美如铸的五官镀上一层暖色。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一抬手一曲指都像在撩拨琴弦,美得像幅画。 听见脚步声,霍厉霆抬起头,看到温思暖,他眉心微蹙:“还不睡?” 语气听着有点嗔怪,但温思暖却觉得异常温暖。 她弯着嘴角,甜甜一笑:“我来给你按摩呀!就知道你没有我的按摩,睡不着呢!” 霍厉霆无语。 这脸皮,还能更厚点? 他低下头,淡淡道:“不用。快回去睡。” 温思暖瞟了眼空荡荡地大床,清凌凌的眸子一转:“既然你不睡大床,那就别浪费,还是我来睡吧!” 她声音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我怕睡着会打呼,影响你休息。还是我给你按摩,你先睡,好不好?” 她大睁着眸子,一本正经跟他商量。 霍厉霆低头看着书,连眉头都没抬就直接道:“不用。” “要嘛要嘛!你要相信我,我的手艺很好的,十里八村出名的勒!” 温思暖厚着脸皮上去,不等他反应就抢了他手里的书,扔回书架上。 她踢掉拖鞋,一面用圆润的脚趾踩着柜子旁边的电动开关,放下床头;一面双手稳中带力地按上他头上的穴位。 床缓缓放下,温思暖整个人也随即半蹲下,双手有节奏的循序渐进。 随着女孩的靠近,淡淡药香萦绕鼻翼。 她的指腹柔软又不失力道,熟悉的触感让霍厉霆有一瞬地失神。 等到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经迎面躺下,并且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神经,不受控制的放松,像是那些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压力,随着一下下的揉按得到纾解。 算了,就由她一回!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霍厉霆身体就彻底放松下来,困意很快就笼罩上来。 次床偏低,女孩半佝偻着身体按摩,姿势极不舒服。 没一会儿,女孩的脑门上就渗出细密的汗。 好在,霍厉霆也是累极了。 没过多久,他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缓慢,浅蹙的眉头也寸寸舒展。 女孩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抬手胡乱蹭了蹭头上的汗珠,目光柔柔地落在男人安静的睡颜上。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细密的睫毛,菲薄的唇…… 连下巴的棱角,都像是大师地精心雕刻,每一寸都完美到极致。 温思暖的唇角弯起,不由自主地伸手,顺着他的五官细细描摹:“真帅啊!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帅呢!” 白皙地指尖,划过男人眼下的青乌,女孩明亮地水眸中立刻染上一抹疼惜。 她噘着嘴,有些生气地喃喃道:“你身体这么弱,还总是这么辛苦,这么不知道珍惜自己,万一熬坏身体怎么办?你要是累倒了,奶奶该有多心疼啊?丁姨会心疼、爸妈会心疼、我也会心疼……” 门口处,白宇静静看着这一幕。 细细地呢喃声,随着夜风入耳,他的眸子泛起猩红。 三少奶奶,宁可自己不睡,也要先安抚三少睡下呢! 这样深情缱绻的好,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他无声无息地阖上门,悄悄退了出去。 …… 翌日,清晨。 温思暖蹑手蹑脚地起床,见霍厉霆还在熟睡,脸上立刻扬起欣慰的笑。 她想了想,从包里翻出一瓶没有标签的药,对着次床上方的空气喷了几下。 她轻掩住口鼻,看着细碎地白雾纷纷扬扬落下。 床上,男人的鼻翼微微动了动,睫毛颤了颤,俊美的面容越发沉静。 “搞定!”温思暖扬唇轻笑,将药塞回包里藏好。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背着包轻快地开门,下楼。 餐厅里,白宇正在指挥佣人准备早餐。 众人看到温思暖,立刻恭敬道:“三少奶奶,早!” “大家早!”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甜甜应声。 她如常地坐下,冲着白宇招招手。 白宇连忙过去:“三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温思暖一面往自己的盘子里夹早餐,一面随意吩咐道:“我刚才看阿霆睡得挺香的,要是没什么事儿,你今天就别叫他,让他多睡会儿。” 白宇想到她默默为三少所做的一切,心里又是一阵感动:“恩恩,明白。三少奶奶放心,今天三少不自己起来,我绝不叫他。” 温思暖扬起笑脸,冲着他竖起大拇指:“给你一万个赞!” 白宇被她的笑容感染,跟着笑起来。 晨曦穿过窗棂照进餐厅里,沉寂几天的西苑,仿佛又重新回过来。 温思暖狼吞虎咽地塞了两块三明治在嘴里,又喝了半杯牛奶,就放下了碗筷。 看她急匆匆背着包要出门,白宇狐疑道:“三少奶奶,今天是周末,您又有选修课,要去学校吗?” 温思暖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课是有课,不过不是去学校上,是去主宅那边,上奶奶安排的管家课。” 本来这课昨晚就该上,可因为小蔡的事…… 看温思暖的脸色有些萎顿,白宇以为她是担心学不好,连忙冲她曲臂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三少奶奶,您有锦鲤护体,一定能行的,加油!” 温思暖嘴角扬起,重重地点头:“恩,我一定能行的。” 言落,她冲着白宇摆摆手,蹦蹦跳跳出了门。 金色的阳光落在她肩上,黑色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白宇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朝气蓬勃。 真希望三少能快点恢复治疗,早点好起来,变成跟三少奶奶一样这么有活力。 …… 主宅。 温思暖迈上前院台阶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身运动装的霍厉义从大门里出来。 主楼门前共有两条路,一条可供轮椅小车通行的平路,一条是台阶。 霍厉义本来已经迈上平路,看到温思暖,他立刻就收回脚,顺着台阶而下,边走边调侃道:“哟,这不是阿霆家的丑八怪么?你来干什么?” 温思暖看他一眼,低着头老实道:“奶奶让我来学习管家,今天第一天上课。” 霍厉义眼中立刻闪过不满。 本以为奶奶只是一时冲动,没想到还真把这事提上了日程。 他居高临下,冷睨着温思暖:“呵,小昊之前说你是妖精蛊惑奶奶和阿霆,陷害他,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你还真是个妖精啊!” 温思暖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二哥,你是在夸我长得漂亮吗?电视剧里,长得漂亮的女人才叫妖精呢!” 霍厉义一拳打在棉花上,眸色又冷了几分:“呸,你就是个祸害。自从你到家里来之后,发生了多少事?蛇坑里喂了几十年的蛇没了,小昊又被赶出去,现在还闹出人命……我看你不像是来给阿霆冲喜,倒像是来祸害我们霍家的。” 温思暖挑眉,黑框眼镜后的眸光霎时凌厉。 但只一瞬,她便恢复如常,憨厚傻笑:“二哥,你怀疑我,有证据么?还是,你什么时候考了公.务员,改行做警.察啦?” 冰冷的眸光,凌冽如刀。 精明而犀利,似能在一瞬击穿人心,透着狠辣和威慑。 霍厉义身体一怔。 他眨眨眼,想要看得更清楚,可眼前,却依旧是温思暖那张丑陋又愚蠢的脸。 仿佛刚才那个眼神,只是他的幻觉。 温思暖见他不说话,又自顾自地笑:“二哥,我赶着去上课,再见哦!” 言落,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迈上比他更高的台阶。 霍厉义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眼神,愣怔地盯着地面。 忽然,他感觉到后颈刺疼,像是被蚊子叮咬,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巴掌打在后颈上,除了一声脆响,便什么都没有。 最奇怪的是,那种疼痛感也随之消失了。 霍厉义飞快地扭过头。 身后,什么也没有。 温思暖背对着他,已经迈上好几级台阶了。 矮小的个子,看着就不协调的肢体,肯定不具备这么快的攻击能力。 温思暖听着身后的巴掌声,眉眼一弯,拢在宽大校服衣袖中,自然垂下的右手指缝中,一枚银针,泛着雪亮的寒光。 她哼着歌,迈着轻快的步子跨入主宅大门。 客厅里,老太太和丁姨都没在,只有几个佣人在大嫂。 温思暖跟他们打过招呼,就钻进了餐厅。 “奶奶……” 她甜甜的喊了一声,才发现老太太也不在餐厅。 餐桌边,背对门口的位置,坐着一个人。 暗紫色银线滚边的修身旗袍,勾勒出保养得宜的身材,一丝不苟的发髻搭配圆润的珍珠耳环和项链,举手投足都是优雅富贵。 白雪如正在小口喝着燕窝粥,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她放下勺子,矜傲地回过头,轻斥道:“大清早的,喊什么喊,没规矩。” 温思暖的笑僵在脸上,看到佣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她尴尬地低下头,嗫嚅道:“妈,早上好!” 白雪如漫不经心地挑眉,看了看自己对面的位置:“恩,这还差不多。坐吧!” “哦。”温思暖连忙应声,乖巧地坐下。 她身体绷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像是等着老师布置作业的小学生。 真是个土包子! 白雪如心里鄙夷,可当着佣人的面,她维持着端庄得体地笑:“一家人吃饭,不用这么拘谨。” “哦。”温思暖机械地答应,身体还是没有动。 白雪如懒得理她,自顾自道:“阿霆和宋小姐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别怪阿霆偏心,他这么关心宋小姐,都是应该的。” 温思暖顺从地点头:“恩,我知道,他们是好朋友。” 白雪如笑得怜悯又讥诮道:“错了。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好朋友,是青梅竹马。当初,如果不是我阻止,阿霆肯定已经跟宋小姐在一起了。他们曾经朝夕相对,彼此间有着很深厚的感情,跟你这种带着目的嫁进来的,是完全不同的。” 温思暖认真地听着,只是抿紧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白。 阿霆在书房画画的时候,她是看见的。 网上那些爆料,她也是看过的。 可现在听着白雪如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堵啊! 白雪如看着她的样子,不遗余力继续捅刀子道:“当初,都是我一意孤行,造成两个有情人的悲剧。现在既然宋小姐回来,我也没打算再阻止他们。毕竟,是我对不起他们。如果他们愿意,我还会适当给他们些补偿。” 补偿? 什么补偿? 是再让他们在一起吗? 想到这个可能,温思暖的心立刻酸涩起来。 她希望阿霆能开心、高兴,但是…… 客厅里,丁姨正扶着老太太缓缓朝这边走来。 温思暖目光扫过,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促狭。 她认真看着白雪如,眨眨眼,朗声问:“您是说,要让阿霆娶宋小姐么?” 白雪如挑眉,理直气壮道:“当然。我要纠正我的错误。” 温思暖高兴地一拍手:“好啊好啊,那真是太好了。等他们在一起,我就可以安心离开这里了。哎,老实说,住在这里压力实在太大了。” 她低头叹气,焦虑地皱眉:“最近我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现在,还遇到死人的事,要不是我心肠好,就差点被别人弄死了。” 似想到什么,她抬头看向白雪如,脸上浮起讨好的笑:“您是大好人,麻烦您尽快让我离开这里吧!不过,我走的时候,您是不是会给我些钱啊?因为温家那边,我爸还有阿姨妹妹都等着呢,说是只要我嫁过来,哪怕是离婚,也能得到一大笔财产呢!我要是不拿钱回去,他们肯定会打死我的……” 白雪如优雅矜傲的笑凝固在脸上。 这丫头,是个什么物种,居然还兴高采烈地讨价还价?! 她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刚要发作,就听老太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雪如,你是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 白雪如如遭雷击,身体僵硬。 她狠狠剜温思暖一眼,强挤出笑意,起身恭敬道:“没有啊,妈。我只是劝儿媳妇别把阿霆和宋小姐的事情往心里去,是她自己误会了。” “哼,我是瞎眼,不是耳聋。”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语气不怒自威。 温思暖就像浑然感觉不到气氛的尴尬,如常地站起来,笑眯眯道:“奶奶,早上好!” 她主动过去,扶老太太到主位坐下,又娴熟地端起燕窝粥试了试温度,才递到老太太手边:“奶奶,您喝粥。新鲜出炉的燕窝粥,粥液雪白浓稠,燕窝晶莹剔透,看着就很好吃勒!” 霍老太太接过粥,脸上浮起慈爱的笑意:“乖了乖了。” 丁姨懂事地退到一旁,附和道:“这天天都端上桌的东西,被三少奶奶一描述,就像能闻着味儿似的。老夫人,您今天可要多吃点啊!” “恩,你们都有心了。”霍老太太笑呵呵地夸奖道。 当然,这个“你们”里,不包括白雪如。 看着三人旁若无人的言笑晏晏,白雪如恨得牙根发痒。 这个温思暖,还真是个见风使舵的戏精啊! 难道她真的如霍文昊所说,一直在装傻充愣? 当着老太太的面,白雪如不能说也不能问。 她将一腔怒火硬憋回去,扯着礼貌而不失优雅地笑意:“妈,我吃好了,我先走了。您慢用!” 霍老太太喝着粥,敷衍地“恩”了声,明显对她不满。 温思暖扬唇浅笑,明眸璀璨,声音清脆:“妈,您慢走!” 白雪如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咬紧后槽牙,恶狠狠瞪温思暖一眼,拎起自己的包,将高跟鞋踩得“嗒嗒”作响。 高跟鞋声音消失,霍老太太才放下手里的粥,宽慰道:“小暖,好孩子,最近家里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但你别担心,天大的事,有奶奶在呢!你只管好好学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知道吗?” 温思暖垂下眼睑,乖巧地点头:“恩,我都听奶奶的。” “乖了。”霍老太太满意地笑,又多喝了几口粥。 温思暖悉心地给她夹了蒸饺和小笼包:“奶奶,您别光吃粥,再吃点这个。这个饺子啊,皮薄馅大……” 她又是一阵吹捧,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奶奶吃,奶奶都吃了。” 丁姨看着两人,满脸欣慰。 有三少奶奶在的地方,总是有欢声笑语。 正在此时,管家霍山急匆匆跑进来:“老夫人,不好了,二少出车祸了。” 第74章 不用惺惺作态了 “什么?” 三人面色俱是一惊。 丁姨疑惑道:“刚才二少过来给老夫人问好,不是还好好的吗?在哪儿出的车祸,严重吗?” 霍山连忙解释:“不严重、不严重,你们别担心。车子就撞在家里的树上了。二少人没事,已经从车上下来了。可就是不知道他怎么了,一直大笑个不停,跟……跟疯了似的。” 说到后面,霍山的声音已经很小,但众人还是听得真切。 霍老太太放下碗筷,抬手。 丁姨会意,立刻扶她起身往外走。 温思暖暗松一口气,起身跟上。 “叫救护车了吗?”霍老太太边走,边关切道。 霍山摇头:“还没有。二少看着没什么问题,就是样子有点怪异,我怕传出去影响不好,所以就先来请示您了。” 现在的霍家,纷繁复杂的消息,已经够多了。 霍老太太皱眉:“那也不能看着他疯啊,马上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是。” 霍山应声,正要去办,温思暖忽然开口,轻道:“奶奶,我以前在医馆见过这种病人,知道怎么治,不如让我过去试试。实在不行,咱们再请医生,行么?” 霍老太太迟疑片刻,点头道:“也好,你是自家人,自然比外人更放心。” “奶奶放心。” 温思暖说完,冲着老太太和丁姨点点头,转身跟着霍山快步出门。 林荫道上。 红色超跑翘在路沿上,车头抵在大树上,凹陷变形。 不远处的地上,霍厉义哈哈大笑着,满地打滚。 几个佣人在旁边,试图按住他,又怕弄伤他,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知所措。 只能眼睁睁看着霍厉义那身名贵的运动装滚满落叶草屑,笑出的眼泪和灰尘将俊脸染成黑一块花一块,活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 温思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疾步过去,语气关切:“呀,看起来很严重啊!再这么笑下去,恐怕会窒息而死的。来,麻烦大家帮我按住他的手脚,我要给他施针。” 有胆小的佣人,害怕道:“二少最喜欢健身,力气太大,万一弄伤他怎么办?” 霍山急得跺脚:“这个时候,还管伤不伤。都给我用力,千万按住了。” 有免死金牌,佣人这才一拥而上,按猪似的将霍厉义按在地上。 温思暖从袖中取出银针,飞快在他耳后各扎了一针,动作干净利落。 针取下之际,霍厉义的笑声果然停下来,整个人像个泄了气的脾气,瘫在地上。 丁姨扶着老太太赶到,立刻把看到的情形转述给老太太:“三少奶奶真厉害,二少爷已经没笑了,只是像累着了,趴着呢!” 刚才隔着老远,霍老太太就听见那笑声,忍不住嗔道:“那么个笑法,不累才怪呢!” 温思暖退开,霍山立刻招呼佣人把霍厉义从地上扶到路边坐下。 又过了一会儿,霍厉义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似的,茫然地看看四周:“哇,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你们怎么全都这么看着我?” 他一动,又惊觉全身都疼,忍不住叫起来:“哎哟,我怎么了?你们谁打我了?” 众人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全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霍山清了清嗓子,压住笑意,嘴角抽搐道:“好了好了,二少爷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佣人们各自散开。 丁姨扶着霍老太太上前,解释道:“二少爷,您刚才不知道怎么忽然大笑不止,撞了车,还满地打滚呢!幸好三少奶奶救了您!” 霍老太太点头确认:“是啊,阿义,你快谢谢小暖。” 霍厉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嫌弃地撇撇嘴:“奶奶,她救我?您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霍老太太脸色微沉,语气严肃:“你好好看看你的车,这是能开玩笑的事?” 霍厉义看看众人,皱眉嘟囔道:“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嘛!奶奶您说是,那就是呗!” 他扭着酸痛的身体,站起来对着温思暖,勉强道:“谢谢你啊!” 温思暖爽朗道:“不客气。” 她憨厚一笑,眼底精芒一闪而逝。 霍老太太满意,这才向温思暖道:“小暖啊,阿义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温思暖轻轻摇头:“不用,这会儿去医院,应该也查不出来了。根据我的经验,他这属于微量元素轻微中毒的征兆。不过,这种微量元素一般在女性化妆品里的含量比较高,比如口红啊,粉底啊之类的。”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一转,表情严肃起来:“阿义,你最近是不是又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霍厉义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反驳道:“奶奶,没有的事。你别听丑……弟妹胡说,要真是口红粉底那些中毒,那些化妆的女人,岂不是一个个早就笑疯了?” 温思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二哥,这你就不懂了。每种化妆品里面,各种微量元素的含量都很少,而且品种都不同。这些微量元素可能本来都是无毒的,但是碰到一起就会起化学作用,有些效果会被放大数万倍。” 她朝着霍厉义的车看了眼,好奇又天真地轻笑道:“二哥,你这种情况,我看至少也混合了百多种不同品牌的化妆品呢!你这是同时接触了多少女孩子呀?” 丁姨和霍山听着,面露尴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霍老太太握着丁姨的手一紧,语气冷沉:“阿义,你年纪不小,性子也该收一收。你要是再这么不务正业,就别怪奶奶替你做主了。” “做主”两个字,老太太咬得极重。 霍厉义瞬间变了脸色。 他不敢反驳,只凶悍地瞪向温思暖,无声说:丑八怪,你果然是个害人精! 温思暖身体一抖,瑟缩着躲到老太太身后,怯怯道:“奶奶,二哥好凶!我以后,还是不说实话了。” “恩?”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一睨。 霍厉义立刻强挤出笑意:“弟妹,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呢?别怕别怕,我不吓你了。”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你说实话,小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到底最近接触了很多女孩子?” 霍厉义下意识地想狡辩,但见丁姨和霍山都替老太太盯着自己,只好悻悻道:“是……是有那么几个吧!可是奶奶,不是我要找她们,是她们非要缠着我。” “行了。”霍老太太冷冷打断他:“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你天天好吃好睡还健身,这身肌肉都是摆设?” 霍厉义被揭穿,嗫嚅着低下头:“奶奶,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温思暖从老太太身后探出头,叮嘱道:“二哥,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哦!你上次过敏就是因为接触了不同的女孩子,这次又是。要是你下次再这样,说不定会出什么大事了哦!” “你敢咒我?” 霍厉义眼睛一瞪,触到老太太的表情,又急忙缓和语气:“好好好,谢谢弟妹提醒,我一定会注意的。” 他说得皮笑肉不笑,明眼人都能看出不走心,完全是为了安抚老太太。 温思暖却一本正经道:“二哥,如果你真心想感谢我,不如送我一样谢礼呀!” 她还真是敢装疯卖傻,蹬鼻子上脸啊! 霍厉义刚要发怒,看老太太侧头听着,明显持默许的态度,只要咬牙答应:“好,你想要什么?” 温思暖歪头认真地思考了下,道:“我还没想好,想好再找二哥要啊!总之,先谢谢你呀!” 她扬唇一笑,黑框眼镜后的眸子纯真无邪。 明明看着是个人畜无害的学生,但总有种被人套路的奇怪感觉。 霍厉义皱眉,迟疑片刻。 算了,一个乡下出来的丑丫头,见过什么世面? 就算有点小聪明,量她也说不出什么好东西。 何况,还得给老太太面子。 念及此,霍厉义爽快地应下:“行,依你。” 正在此时,一辆车子顺着林荫道驶入,在他们身边缓缓停下。 后排车门打开,张波西装革履走下车。 看到众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礼貌道:“老夫人好!二少好!三少奶奶好!” 他语气温和,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儒雅的书卷气。 霍老太太对着虚空里报以微笑,吩咐道:“霍山,带张博士和三少奶奶去财务室。” “是。”霍山应声,带着张波和温思暖率先离开。 霍厉义盯着温思暖的背影,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奶奶地心太偏了,这么好的老师,请给这么蠢的人,真是浪费! 他恹恹地向老太太告辞:“奶奶,没事我就先走了。” 霍老太太叮嘱道:“去吧!记住小暖的话,对公司的事,也上点心。” “知道。” 霍厉义不爽温思暖,但对老太太还是极尊重。 他恭敬地弯身行了礼,才转身上车。 火红跑车虽然刮花了点,但不影响使用。 霍厉义坐进车里,立刻就闻到馥郁的化妆品味道。 他连忙打开窗户,又打开送风系统。 似想到什么,他又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咯吱窝。 咦,居然真的不笑了,连平时的痒感都没有了。 难道,那个丑八怪还真有两下子? …… 西苑,主卧。 风吹动窗帘,送来阳光温热的气息。 次床上,男人侧身,摸索着打开手机,看清上面的时间时,那双带着朦胧睡意的眸子,瞬间迸发出鹰隼般锐利的光。 “白宇!” 他朗声一喝,卧室的门立刻被人推开,白宇毕恭毕敬地走进来:“三少。” 霍厉霆撑着身子坐起,轻斥道:“已经中午了,为什么不叫我?” 白宇上前,便扶霍厉霆起身,边解释道:“对不起,三少!是三少奶奶吩咐的。您连续熬了几天,入睡又特别特难。三少奶奶特意叮嘱不让人打扰您,希望您能好好睡一觉。” 霍厉霆微怔,忽然意识到喉咙不再嘶哑干疼,身体竟也是前所未有的舒展。 他的确,是好好睡了一觉。 萦绕身边的寒意,霎时消弭。 霍厉霆开口,语气轻缓:“医院那边什么情况?” “呃……” 白宇迟疑片刻,含混道:“医护人员正在积极治疗。” 霍厉霆眸子一凛:“马上备车,去医院。” 言落,他径直驱动轮椅往外走。 白宇连忙上前阻拦:“三少,是医生建议您别去的。宋小姐有专门的看护和医生帮助,李医生还请了精神科的专家会诊。治疗必然是有个过程的,您这么过去,宋小姐的情绪肯定会受影响,对她的病情更没有帮助啊!” 轮椅顿住。 白宇暗松口气,急忙又道:“三少,您好几天不吃不睡,全家人都跟着担心呢!说好的治疗您也没去,老夫人还专门亲自去向神医道歉,说家里发生特殊情况,您才没能按时过去针灸。还有三少奶奶,她又要上课,又要担心您。” 他顿了顿,又嗫嚅地补充道:“我听丁姨说,三少奶奶不知道怎么,把腿烫伤了……” 霍厉霆握住轮椅扶手的手一紧,森冷的眸光笔直射向白宇。 白宇心虚地低下头:“属下猜,应该、应该是三少奶奶过来那天烫的。” 是了,那杯子极保温,他亲自试过。 霍厉霆眸光蓦地软下,语气平静如常:“帮我换衣服,吩咐厨房开饭。” 果然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啊! 白宇面上一喜,立刻依言照办。 …… 温思暖从主宅回来,正好看到白宇推着霍厉霆从衣帽间出来。 烟灰色的西装套勾勒出挺拔的身形,深邃立体的五官,因为病弱而略显苍白的皮肤,已经完全不见了昨天的疲惫。 如果说平时的霍厉霆已经是盛世美颜,那么睡饱之后的他,简直是闪闪发光。 温思暖欣慰地弯起眉眼,小跑过去,甜甜道:“阿霆,你今天简直帅裂宇宙啊!怎么样,昨晚睡得好么?” 霍厉霆淡淡点头,目光落在她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腿上,深眸染上丝复杂的情绪。 白宇笑嘻嘻地冲着温思暖竖起大拇指:“三少奶奶,您可真厉害。全靠您昨天给三少按摩,他才能睡得这么好。中医世家,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嘿嘿!”温思暖憨憨一笑,骄傲地扬起下巴:“我治病抓药不行,但是让人睡觉这门手艺,那可真不是盖的哟!我上课的时候,就经常把自己按睡着呢!” “噗”,白宇没忍住,轻笑出声。 他意识到逾规,连忙捂住嘴,憋笑憋到整个肩膀都在抖。 原来,三少奶奶每次的那60分,是这么来呀! 霍厉霆目光平静,嘴角却弯起一抹连他自己的未曾觉察到的幅度。 佣人很快摆上饭菜,两个人各自落座用餐。 温思暖笑眯眯地给霍厉霆碗里夹一块鱼,霍厉霆也往她碗里夹一块红烧肉…… 看着两人自然和谐的动作,白宇莫名红了眼圈。 明明只是短短几天没在一起,怎么像是隔着好几年呢? 饭吃到一半,白宇的电话响起来。 他朝着霍厉霆和温思暖歉意地颔首,飞快握着电话转到客厅,才接起。 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他脸色倏地惨白,缓缓转头看向餐厅里的霍厉霆:“三少,宋小姐……自杀了。” 温思暖夹菜的手一抖,上好的盐焗鸡翅掉回了盘子里。 霍厉霆手中的碗筷,“砰”地拍在桌面上。 他的面容阴沉冷冽到极致,整个人仿佛瞬间被寒意笼罩,不透一丝缝隙。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驱动轮椅就往外走。 白宇秒懂,不敢耽误,马上让司机老贺去开车。 温思暖就像个透明人似的,怔怔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破一道口子,呼呼地灌着冷风。 直到外面车子引擎声消失,她才回过神来,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浪费啊!” 她耷拉下眉眼,默默地祈求上天。 老天爷,求你保佑宋小姐赶紧好起来吧! 要不阿霆会担心,吃不下睡不好,真的很伤身体的! 关键,每次都这么浪费粮食…… …… 下午。 温思暖按照约定,继续到财务室学习。 她背着书包,刚穿过回廊,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两个人的交谈声。 “神医那边怎么说?” 略带沧桑地声音,是奶奶。 温思暖下意识地顿住脚步。 丁姨的声音响起:“神医仁慈,说等三少有时间了再过去。不过,黑代理特别强调,治疗已经开始,就建议不要中断,至少也坚持一个疗程再说。否则可能会影响以后治疗的效果,不排除可能延长三少治疗的时间和用药。” 霍老太太重重叹气:“真到那一步,也实在是没办法。宋小姐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已经给院长交代过,他们也保证会尽快让宋小姐康复出院。”丁姨的声音有些感慨:“这个宋小姐,实在是太能折腾。” 老太太没有接话。 房间里一时静默。 温思暖以为她们说完,正准备过去,又听老太太幽幽道:“哎,就是神医行动不方便,要不然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该尽量请他到家里来给阿霆继续针灸的。这样,阿霆也能快点好起来了。” 丁姨接腔道:“这件事,或许还有商量。我听说那天神医也到医院去替宋小姐针灸了,到家里来替三少爷继续施针,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吧?” 霍老太太欣喜:“好,那你赶快联系黑代理问问,但也不要太为难他们。” “好。” 听见丁姨打电话的动静,温思暖赶紧后退几步,拿出手机,飞快给黑泽发了条短信。 【师兄,若是霍家想请我到家里治病,麻烦你适当推脱,然后答应哟!】 很快,手机在手里轻震了下,温思暖点开,是黑泽师兄的两个字:【明白】。 ……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霍厉仁正审阅着秘书送来的股权交易书。 那几个股东,真是实打实地在上面签了字。 一旦霍厉霆的钱到账,那么这份协议书,就自动生效了。 他眉心微蹙,微眯的桃花眼里闪过阴鸷。 阿霆,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呢? “笃笃”。 伴着两声沉闷地敲门声,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材窈窕地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一丝不苟的盘发,做工一流的旗袍搭配狐裘披肩,举手投足尽显贵妇气质。 霍厉义神色一脸,脸上立刻浮现出温润的笑意。 他起身迎过去,客气道:“阿姨,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吩咐,打电话给我就好!” “呵。”白雪如轻笑一声,抚了抚鬓边的发:“阿仁,这里就咱俩,你就不用惺惺作态了。” 她优雅地屈膝,径直在沙发上落座:“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把宋家那个丫头找回来了。你手里我的东西,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 霍厉仁看着她,温润浅笑:“阿姨,她是回来了,可我要您让她做的事,她不是还没做到吗?” 白雪如料到不会这么顺利。 她抬眸,冷睨霍厉仁一眼:“你让我找她回来,我找了。她自己没本事抢走阿霆,还出了车祸。没发挥你想要的作用,是她的事儿,你不能怪我!咱们一码归一码,我的东西,你该还给我了。” 她坦然地伸出手,手指上的宝石戒指,熠熠生辉。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微眯:“阿姨,您别着急啊!我们的合作,这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阴险寒意。 白雪如“噌”地站起身,凤眸睨转:“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威胁我一辈子?阿仁,我看你平日温润孝顺,才信你一次,没想到你这么贪心,你是想一拍两散吗?” 霍厉仁扬唇轻笑,眉眼明媚如窗外四月的春上,说出的话却带着凛冬的气息:“阿姨,跟您的手段比起来,我还差得远了。您是知道的,我想要的不多。我不会贪心到把你们都赶出去,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您和您儿子的那份,我一定会给足的。” 另一种可能,不需要再说,白雪如已经很清楚。 她狠狠地瞪着霍厉仁,眸光冰冷如刀。 片刻,妥协道:“你还想我帮你做什么?” 第75章 掏空霍家的钱 “所以我总说,阿姨您才是这个家里,最识时务的人。” 霍厉仁笑得优雅:“也没别的,就是想请您帮我查查,您的宝贝儿子是从哪里弄来的几十亿,要收购股东手里的股份?” 白雪如抱臂冷笑:“这件事不用查我就能告诉你,他根本就没钱。他的账户有多干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看,他当时不过是一时情急,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霍厉仁竖起食指,漫不经心地摇了摇:“阿姨,您太不了解您的儿子了。您还是好好去问问,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明显不是撒谎或者挑拨。 难道阿霆真的有这么多钱? 白雪如心里盘算着,眉头一点点拧紧。 要是阿霆真有这么多钱,她就不用在霍家继续忍辱负重了? 念及此,她抬起头:“好,我答应你,替你查这件事。但这件事以后,你一定要把东西还给我。” 霍厉仁愉快地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只要您把这件事查清楚,我保证把您的黑料都还给您。” “哼,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咱们就一拍两散。” 白雪如说完,甩手踩着高跟鞋离开。 身后,霍厉仁嘴角缓缓勾起,眼神轻蔑而阴鸷。 电梯间。 白雪如目光扫过右侧电梯上“总裁专用”四个字,眸子里立刻闪过一抹恨意。 如果当年阿霆不是车祸受伤,说不定现在她也有资格坐这部电梯。 可现在,她不但什么都做不了,还一不小心被霍厉仁那个伪君子抓住把柄! 白雪如握着坤包的手收紧。 霍家各个都是狼子野心,现在的阿霆,更不是霍厉仁的对手。 还不如弄点钱,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 医院。 icu高级病房。 宋菲儿安静地躺在床上,她的面色苍白,睫毛上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即便医生给她打了安定,她的身体也没有完全放松,眉头深蹙着,像是陷在不好的梦魇中。 医生正在给她手上的伤口包扎,护工清理着地上的狼藉和血迹。 霍厉霆搭在床畔上的手收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寒意,铺天盖地,瞬间笼罩整个病房。 白宇站在男人身后,绷直身体,只觉全身血液都像是被冻结一般。 李医生替宋菲儿系好纱布,战战兢兢地起身致歉道:“霍先生,实在是对不住,护工一时大意,没能看出宋小姐,才让她有机会偷了果盘里的餐刀自杀。是我们的疏忽,非常抱歉。” 霍厉霆缓缓抬眸,幽冷地目光落在李医生身上时,冷冽如冰:“如果道歉有用,她还用躺在这里?” “是,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疏忽。” 李医生的头弯的更低:“但霍先生,这件事的责任,并不全在我们。今早宋小姐苏醒后,就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吵着要见你。我们见事态可能失控,就给白助理打过电话。” 白宇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穿帮了! 不等他开口解释,李医生已经继续道:“宋小姐知道我们联系过你之后,整个人就平静下来,所以我们的管制才相对放松了些。但你迟迟没到,宋小姐应该是等得太失望,才会忽然暴躁起来,摸到了水果刀,割腕自尽。” “当然,主要责任还是在我们,我们是医护人员,有责任保证病人的安全。所以,非常抱歉!”李医生说完,又是深深地一鞠躬。 霍厉霆眸光凛了凛,没有说话。 李医生也不敢再打扰,又躬了躬身,才带着众医护人员,轻手轻脚退出去。 病房门阖上,房间里的气氛瞬间跌至冰点。 霍厉霆侧头,冰冷的目光落在白宇身上,幽暗深邃。 “有没有这回事?” 他的声线是平的,平得如一把刀最锐利的锋刃,笔直地抵在人的脖子上。 白宇的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身子重重弯下:“对不起,三少!三少奶奶交代过,要让您好好休息。属下也答应三少奶奶,今天一定要让您睡到自然……” “三少奶奶、三少奶奶,你张口闭口都是三少奶奶,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三少?!” 霍厉霆厉声打断,眸色深瞳中翻涌着滔天的怒意:“你究竟是她的人,还是我的人?!” “对不起,三少!属下当然是您的人。” 白宇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但还是忍不住为温思暖辩解道:“可三少奶奶也是一片真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 “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好!” 冷沉的语气,明明平直无比却又透出凶悍疏离。 强硬的将那些想靠近的人,全部推开! 白宇皱眉,正要辩解,病房的门忽然吧嗒一声开了。 两人齐刷刷地回过头。 白雪如手里捧着一束康乃馨,优雅地走了进来,微笑道:“阿霆,你也在啊!我听说宋小姐醒了,特意过来看看她。” 霍厉霆没有说话,森冷的怒意微微收敛,兀自转头去看床上的宋菲儿。 白宇见状,恭敬地朝白雪如抚了抚身,默默退出病房。 房门关上,白雪如的笑意立刻就黯淡下来,眼里就浮起委屈:“阿霆,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当初是我不好,不该阻止你和宋小姐。现在我知道错了,我跟你道歉,弥补你们,好不好?” “不需要!” 干脆利落的三个字,似要清清楚楚地斩断所有念头。 白雪如不甘心。 她上前,将花放在床头柜上,怜爱地看着宋菲儿,愧疚道:“宋小姐比起当年,更漂亮了。如果不是我硬让你们分开,她今天就不会躺在这里了。说不定你们会一起上大学、一起毕业,顺理成章的结婚。我或许现在都抱上孙子,当奶奶了。我是真的很后悔,阿霆……” 霍厉霆深邃的眸子闭了闭,冷声打断她:“过去的事,不要再提。” 白雪如说到动情处,眼圈泛红,酸楚地抿抿唇:“好,你说不提,我就不提。以后,你感情上的事,妈再也不会干涉。你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妈都会支持你,只要你高高兴兴,健健康康的,妈就满足了。” 霍厉霆转眸看着她,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你到底,想干什么?” 深邃的眸子,平静无波,却又像是暗藏着什么东西。 白雪如被那双眸子摄住,心里竟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陌生和恐惧。 难道,真如霍厉仁所说,自己太不了解这个儿子了? 念头,只在白雪如脑子里一闪,立刻就被她否定。 不、不会的,她亲手养大的儿子,这世上不会有人被她更了解。 她稳住心神,用关切地口吻道:“你这个傻孩子,妈能干什么?妈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呵,又是为他好! 霍厉霆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眸子里的恭敬霎时退了干净。 白雪如敏锐地觉察到他要下逐客令,连忙解释道:“好好好,我说,我说。我是想告诉你,如果宋小姐康复,你还想跟她在一起,我一定会支持你们。我会想办法让你奶奶同意你和温家那个丫头离婚的。 “原本,我当初同意这门婚事,也只是为了给你冲喜。温家那个丫头,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智商能力,都根本配不上你。我的阿霆,是最优秀的,配得上最好的。” 霍厉霆眸中的暗色更深,语气明显不悦:“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您说这件事。如果您真的想对我好,那以后就不要再管我的任何事。” 感觉到他的怒意,白雪如连忙掩了掩嘴,赔笑道:“哎,这人呐,年纪一大,就是爱唠叨。刚答应你的事,转眼就忘了。好,不说了。以后你感情上的事,妈再也不说了。” 她郑重地看着他,眼圈微红,嘴角含笑,温柔又慈爱。 霍厉霆怔了下,表情慢慢缓和下来。 他不再说话,转头看向床上的宋菲儿。 白雪如暗暗松了口气,片刻,才重新开口道:“阿霆,我听说你要花好几十亿收购公司几个股东的股权?” 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霍厉霆坦然地点点头:“是。” 饶是有心理准备,听他亲口承认,白雪如还是吓了一跳:“几十亿?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个您不用管,我会处理好。” 霍厉霆语气始终平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难道他真瞒着自己有这么多钱? 白雪如心里狐疑,语气不自觉染上愠怒:“我是你妈,怎么能不管呢?就算你是想为公司铺路,可公司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又何必全扛在自己身上?再说,那是几十亿,那么大笔钱,你从哪儿来啊?” 霍厉霆不说话。 白雪如着急道:“你倒是说啊!我可以不管你的事,可我这个当妈的,连知情权都没有了吗?” 她说着,眼圈又是一红,眼泪马上就要落下来。 霍厉霆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淡淡道:“我找陆浩然借的。他那边最近卖了几个研究专利,赚了不少钱。我都借过来,刚好够。” “陆浩然?”白雪如吃惊。 好一会儿,她才收回张开的下巴,疑惑道:“他那个人,平时油嘴滑舌看着没个正行,研究出来那些东西,真的能卖这么多钱?” 霍厉霆微微点了点下巴:“恩,都是医药专利。” 霍氏对医药行业也有涉足,白雪如知道这些专利的厉害关系,这才安下心来:“想不到这个陆浩然看着不怎么样,这方面还挺厉害啊!” 霍厉仁并没有告诉白雪如,霍厉霆会把这些股份无偿拿给公司。 白雪如想到即将到手的霍氏股份,心里隐隐生出新的期待。 到时候,说不定阿霆可以凭着这些股份,重新回到公司最高层! …… 老宅,财务室。 张博士将一大沓账本推到温思暖面前,又给了她基本专业书:“对账很简单,就是刚才教你的那些。但是想要以后管账更加的便捷不出错,那就还需要更多的财务会计知识。这些,都是你初期学习有帮助的。” 温思暖看着面前小山似的资料,咽了口口水:“这些,都是?” 张波温和地点点头:“对,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更深的,后面我会逐步交给你。放心,这几本书都不难,里面的重点我已经做好了笔记,你抓紧时间看完就行。” 温思暖讪讪地挠挠头:“老师,我每次考试的时候,都只能考60分。您确定,我看得懂吗?” 这孩子,心眼怎么这么实在? 张波怔了怔,和善地轻笑出声:“放心,只要你认真看,一定能看懂的。何况,万事还有我在呢?有什么不懂的,你就直接问我。” 温思暖还是害怕,心虚地看着那堆账本。 张波会意,马上补充道:“打基础的部分,自然是不能马虎。但只要你掌握好这些,到我教你电子记账的时候,就简单了。那时候,就没有这些账本了。” 他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起来。 “你先看着,我去接个电话,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勾一下,待会儿我过来给你讲。” 张波说完,就转身出去接电话。 温思暖眸子一亮,立刻拿起账本翻阅起来。 账本,往往隐藏着一个公司、一个家族最核心的机密。 温思暖快速地翻阅浏览,她手中的,正是记录家里人每个月开支情况的。 看着看着,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水眸中满是精明的光。 门外,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温思暖连忙放下账本,趴在桌上,一面叹气,一面疲惫万分地翻着账页。 张波看着她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三少奶奶,看账本是比较枯燥,但这是必经的过程,您不可以偷懒哦!” 温思暖连忙坐起来,鼓着腮帮子委屈道:“哦,我这不是在看么?就是有点慢。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看她打起精神,张波点头鼓励道:“恩,冰冻三尺也非一日之寒。三少奶奶,您一定能适应的。我有点事,今天就先走了。如果您实在不想在这里学习的话,可以把书带回去看。” “好耶!解放了!” 温思暖想也不想就把手里的账本一丢,整个人一蹦三尺。 张波正准备收拾私人物品,冷不防吓得一哆嗦。 这是,又多迫不及待啊! 温思暖意识到失态,讪讪赔笑道:“嘿、嘿嘿,老师,我错了!您千万别告诉奶奶啊!我保证,下次我一定等您出去,再丢!” 张波:…… 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好、好。不过三少奶奶,我希望您在学习上,还是要稍微用点心。毕竟,您是我第一个一对一辅导的学生。” 要是最后什么都没教明白,他这个金牛奖得主,恐怕会被人笑掉大牙啊! 温思暖连忙郑重地点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对这个全力,张波也实在是不敢报太大的希望。 他鼓励的笑笑,转身离开。 温思暖又看了几页账本,更加笃定了心里的判断,才抱着那几本专业书下楼。 客厅里,廖局正带着人,向老太太交代案子最新的进展。 “老夫人,根据我们目前的证据,可以确定投毒事件跟药房没有关系。他们送来的药膏,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出事的那瓶药膏,主要毒素成分其实是覆盖在瓶盖上的,我们以此推断,凶手应该是通过瓶盖下的毒。” “药房给老夫人您送的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包括装药膏用的瓶子和盖子,都是特别定制的。虽然看着药瓶和盖子的规格都是一样的,但实际上每个盖子和瓶子都是配套的。” “我们检查到剧毒的那个瓶盖和瓶身明显是不配套的,那个瓶盖是药膏送到后,被人调换过的。我们查过药房的记录,那个瓶盖是老夫人以前吃完的旧瓶盖。” 廖局说完,目光严肃地看向丁姨:“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们之前的空瓶都是怎么处理的,还能不能找到?或者,有什么人能接触到这些?” 丁姨皱眉,忧心忡忡道:“这些东西,以前从来没留意过,每次吃完,自然是直接就扔进垃圾桶了。现在要想找到,基本不可能。” 她认真的想了想:“至于能接触到的人,那就太多了。家里的佣人,庄园里的清洁工,包括外面的垃圾清运工,甚至是随便路过的一个人,都有可能啊!” 廖局料到是这种可能,点点头:“的确是这样。如果找怎么出去的不行,我们就只能试试找怎么进来的。毕竟能进老夫人房间,接触到药膏的人,应该会相对少一些。当然,在事情没有明确之前,能进入老夫人房间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那就是除了进出打扫的佣人,还有霍家的晚辈…… 丁姨征询似的低低唤了声:“老夫人,您看?” 霍老太太靠着沙发,灰蒙蒙地眸子转了转,果决道:“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用留情面。虽然这次我和小暖都没事,但小蔡的命也是命。她是替我们受了罪过,决不能就这么让她枉送了。” 办豪门大户的案子,最麻烦就是遮遮掩掩不配合,查不出结果还要反被投诉。 廖局如释重负,感激道:“老夫人,就冲您这句话,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尽快找出真凶,还您府上一片清净。” “好,那我们就等着廖局你的好消息。”霍老太太豪气道。 “放心。您这边要是想到什么,或者发现什么,随时跟我们保持联系。” 廖局叮嘱完,就带着人离开,丁姨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 等所有人走后,温思暖才慢吞吞地从楼梯后出去,跟老太太告了辞。 …… 花园深处。 温思暖确定四下无人,才拨通了黎磊的电话。 黎磊现在看到温思暖的电话,就觉得头皮发麻:“大佬,你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吧?”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温思暖无语,她现在,就这形象么? 听这语气,就是没什么大事了。 黎磊放下心来:“行行行,你没事就好,今天又有什么吩咐啊?” 温思暖认真把廖局的话跟他重复了一遍:“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咱们的推算是正确的,药膏是进了主宅之后,才出的问题。所以接下来,你看视频的工作量,就可以稍微缩小一点了。看,我是不是对你很好啊?” 那也是趋近能把眼睛看瞎的量,好么? 黎磊扯着嘴角,干笑两声:“呵呵!你还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 “有,别挂!” 温思暖连忙阻止:“你认识的人多,帮我找个财会方面的专家,要信得过的。我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找人请教。” “就这点小事?”黎磊不以为意,爽快道:“ok!周一学校见。” “这就ok了?”温思暖不放心地叮嘱道:“一定要专家,还要信得过的。” “知道啦!啰嗦!”黎磊嫌弃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温思暖握着手机,怔了片刻。 这些年,她尽量让自己隐形,身边能帮忙的人,实在太少了。 幸好,什么时候都有这个好兄弟帮忙安排! 想到这里,她秀气的眉头有拧了起来。 现在这个家里,不但有人想要害奶奶,还有人一直在暗中掏空霍家的钱! …… 市二医院,医生办公室。 李医生客气地将宋菲儿最新的检查报告递到霍厉霆面前:“霍先生,经过我们再三确认,宋小姐脑内的淤血,弥散情况良好。这是几次检查结果的对比,我们觉得实在是没必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做手术。” 霍厉霆接下报告,认真地查阅起来。 专业术语他不清楚,但报告里的照片很清楚的能看到宋菲儿颅内的淤血范围在变淡缩小。 见他表情没有变凝重,李医生才小心翼翼继续道:“我也请了神内神外的专家过来会诊,我们现在初步的建议是再观察一下,你们定期带宋小姐回来复查,确定她的情况持续好转就可以了。” 白宇吃惊道:“你们的意思,是宋小姐可以出院了?” 第76章 弄得人尽皆知 李医生点点头:“是的。严格来说,宋小姐的身体机能并没有任何问题,其实已经达到出院的标准。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心里对医院环境非常抵触,既然没有必须要进行的治疗,我们建议她先出院。换个环境,对她的心理和记忆康复,应该会更有好处。” 他边说,边留意着霍厉霆的表情:“如果霍先生同意,我们可以安排心理方面的专家,上门为宋小姐做一对一的心理辅导治疗。” 霍厉霆眉心蹙了蹙,淡淡道:“也好。具体的出院时间,等我安排好,再通知你们。” “这个当然。”李医生暗暗松口气,起身送他们出门。 办公室外,霍厉霆冷声开口:“我让你联系宋家的事,怎么样了?” 白宇推着轮椅,边往病房走,边道:“宋家当年是举家移民,这些年发展得又不错,跟他们关系比较近的亲戚,现在都在海外,国内已经可靠的亲戚了。”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至于宋小姐父母那边,好像已经跟宋小姐决裂。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们态度非常冷淡,即便知道宋小姐受伤昏迷,他们也没有回来的打算。直到我今天再联系他们,他们才松口说回来,但具体的时间,还没有答复。” 霍厉霆蹙眉,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地敲了敲,缓声道:“找人把南郊那栋别墅收拾出来,她出院,直接搬过去。” 白宇错愕,步子不由自主地顿住:“三少,这不合适吧?那栋别墅,可是老夫人给您准备的婚房,你和……” “不过是栋旧房子,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空着也是浪费。” 霍厉霆径直打断道:“佣人、保安,都要最好的,价钱不论。另外,再多请两个看护,必须要有执业医师执照,最好有心理医生资格。” 白宇握着轮椅把手的一紧。 三少,您对宋小姐,这也太上心了吧! 要是三少奶奶知道该有多伤心啊! 那场面,白宇想想,都替三少奶奶难过。 但眼下,他已经惹恼自家主子一次,不敢再有第二次,只得重新推动轮椅,低低答应:“是,属下一定尽快办妥。” 将霍厉霆送回病房,白宇便转身去安排。 霍厉霆靠在轮椅里,静静看着床上的宋菲儿。 片刻,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薛,你上个月说的那个别墅,给我留一套,要最好的。” 翌日。 温思暖睁开眼,习惯性地看向次床。 空荡荡地床铺,整洁如新,没有一丝折痕。 显然,他昨晚并没有回来。 温思暖眨了眨眼,眸底闪过一抹黯然。 昨天好不容易补的那点觉,恐怕又白费了…… 楼下,餐厅。 佣人已经准备好精致丰盛的早餐。 鲜美可口的鲍鱼海参粥,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还有她爱吃的灌汤包和爽口小菜。 光是小菜,就有十几碟。 五颜六色的和主食搭配,在桌子中间摆成花的形状,色香味意形都是满分。 要是平日里,温思暖早就欢欣雀跃起来,可今天,她只是看着,半晌没有动。 小黄皱眉,上前全切道:“三少奶奶,您怎么了?是东西不合您胃口吗?您想吃什么?我们马上重新给您做。” 温思暖回神,瘪着嘴可怜兮兮地苦笑:“不不,不用。这些已经很好了。我只是想到我有事要赶去学校,吃不成了,想多看它们几眼。” 小黄哑然,连忙拿餐盒帮她装上灌汤包和几样小菜:“那您带着,路上边走边吃。” “好啊,谢谢!”温思暖笑眯眯地接过包子,转身出门。 背过众人,她脸上的笑意立刻黯淡下来。 温思暖心不在焉地咬了口包子,滚烫的汤汁烫得她直吐舌头,秀气的眉头蹙起。 唔,今天的包子味道怎么有点酸? 完全没有平时阿霆在家的时候,辣么好吃啊! …… 学校,僻静的花园凉亭。 温思暖等了没一会儿,就看到黎磊带着一个女人朝着这边过来。 女人三十出头,齐耳短发,米色衬衣配同色阔腿西裤,外面罩着浅黄色中长款西装外套,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利落。 “我表姐,柯娟。我们学校财经系的博士生导师,两家上市公司的财务顾问,专业中的专业。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她直说。” 黎磊开门见山,替两人介绍道:“表姐,这是小暖,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发小。” 柯娟的目光在温思暖身上转了一圈,黑框眼镜,中规中矩的校服,脸上还满是痘印,样子实在是不太好看。 但她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 她温柔浅笑,礼貌地伸出手:“你好啊,小暖。” 温思暖连忙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伸过去和她握了握,笑眯眼道:“柯老师好!请多多指教!” 态度乖巧得有些傻,看样子不是太聪明啊! 柯娟有些遗憾,索性打消打趣她和黎磊的念头,直言道:“听小磊说,你有些财务方面的疑问?” “恩,是的。”温思暖连忙点头,请他们到石桌坐下:“我昨天翻查家里的账目时,觉得那些数字很奇怪,想请柯老师帮我看看。” “怎么个奇怪法?账本你带来了吗?”柯娟的目光,自然的落在温思暖的书包上。 温思暖摇摇头:“我说不上来,就是直觉有点奇怪,所以才想请你帮忙看看。账本我今天没带出来,但我记得那些数字和表格,我可以默写出来。” 她说着,就从书包里翻出笔和纸,开始认真地写写画画。 柯娟下意识地以为温思暖在开玩笑,账页的格式相当复杂,不管是横列还是纵列,科目都各不相同,而且数字大小也是千差万别。 如果只记得几行或者几列,那么写出来完全没有意义。 如果记得太多…… 她觉得,这么复杂的东西,只看过几眼,应该不会记得太多。 可看着温思暖越来越快的动作和那些整体的格式,柯娟眼里忍不住露出震惊。 她悄悄撞了撞黎磊的胳臂,压低声音:“她这记忆力是真的假的?只昨天随便翻看过的账目,今天就能默写出来?连账页的格式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是真的。”黎磊得意地眨眨眼,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厉害吧!” 柯娟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如果是真的,那当然非常厉害。” 黎磊立刻骄傲地介绍道:“你别看她的样子有点呆傻,但记忆里这方面,我认识的人里面,她绝对是no.1。从小到大,我不管做什么事,都比她差一大截。在他面前,我就是个菜鸟,就连我的电脑技术,好多都是她教我的呢!” “当然,我骨子里也是非常优秀的,不然怎么能吸引到这么优秀的朋友呢!”他说着,不忘往自己脸上贴贴金。 柯娟哑然失笑。 小磊的水平,她很清楚。 在家里的众兄弟姐妹中,她和小磊的智商最高。 读书的时候,他们都是学校的佼佼者。 一个能让小磊这么信服推崇的人,肯定也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 看来,她得重新认识下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了。 不过半个小时,温思暖就把昨天看过的账页默写出来,足有十几页,后面还附带一些复杂的数学公式。 “差不多就是这样写了,柯老师,麻烦您帮我看一下。”温思暖礼貌地将东西推到柯娟面前。 柯娟看着那些几乎一比一还原的账页内容和公式,赞叹道:“要不是亲眼看见,我真不敢相信这些东西,是出自一个医科生的手笔呢!你已经写得这么详细,还需要问我么?” “嗨,我写是写了,其实是真看不懂。” 温思暖脸颊微红,讪讪地挠挠头:“我不过是照着书上的数学公式硬套进去的。我小时候学过速记,记这些死公式和数字没问题,但会计账目是很负责的东西,要涉及的方方面面,比如税收成本啊,什么固定损耗折旧那些,我就一窍不通了。所以,具体的盈亏,我是不懂的,还要麻烦柯老师多多指导。” 她的态度,虚心又谦卑,果然比小磊这个半吊子有分寸太多。 柯娟眼里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喜欢:“好,我帮你看看。” 她拿起纸页,快速地浏览起来,表情渐渐从微笑变成凝重:“果然是有问题的。” “哪里有问题?”温思暖和黎磊异口同声。 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柯娟身边,同时好奇地伸长脖子。 柯娟抿抿唇,指着上面的数字:“你们看这几行,全部是国际进口的易耗品,一进一出表面上没有任何问题。但结合我多年的财务经验,这个数据明显是作假的。正如小暖刚才说的,这些不是独立的个体,还要涉及税收等问题,一旦算进去,就会出现很明显的误差。” “那不是马上就能作为证据了?”黎磊激动道。 柯娟摇摇头:“还不行。我得把这些数字拿回去,结合当时的关税、汇率核算出具体的数字差,否则就这么拿给别人看,大多数人都只会是一头雾水。” 她转头看向温思暖:“小暖,你不是马上要吧?” “不是不是,不着急的,您可以拿回去慢慢算。就是增加您的工作量,辛苦了。”温思暖诚恳道。 柯娟温柔地笑笑:“说什么傻话呢!小磊是我最疼的弟弟,你是他的好朋友,我当你是自己妹妹,你不用跟我客气。以后,你跟小磊一样,叫我表姐就行了。” 温思暖的眸子闪了闪,立刻站起来深鞠一躬,郑重道:“表姐好!” 夸张的动作,连带着鼻梁上的眼睛都差点掉下来,有些笨拙,但真诚可爱。 柯娟笑得无奈又宠溺:“好好,小暖好!来,我们加个微信,有事及时互通消息。” 温思暖忙不迭地点点头,掏出手机,道:“恩恩,我以后找到更多资料或者发现问题,可以直接微信给您了。” 两人加微信的时候,黎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号码,特意走开几步才接起。 接完电话,黎磊的面色沉下。 他揉了揉脸颊,才过去笑道:“表姐,我和小暖有点急事,就不送你回去咯!改天请你吃饭!” 柯娟收拾好桌上的资料,揉揉他的板寸:“好,不过还是老规矩。你请客,姐给钱。到时候,小暖你也一起来啊!” 最后一句,她是看着温思暖说的。 温思暖乖巧地点头,甜甜道:“好,先谢谢表姐!表姐慢走!” 两人并肩目送柯娟走远,温思暖立刻压低声音道:“出什么事了?” “好事。”黎磊嘴上这样说,表情却并不轻松:“你的推断没错,绑架你的人的确是霍文昊和温如玉。” 温思暖侧眸看他:“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 黎磊坦然地回视着她:“不过,你知道,我不是警.察,我的途径查出来那些东西,是不能拿来做呈堂证供的。我只是追查到绑匪联系老板的路径,顺着路径追查了几圈,确定聊天记录和钱的起点,都是霍文昊。” 温思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不需要什么确凿证据。有记录在手,找他们问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黎磊怔住:“温家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就这么一个人去找他们问?很危险的。” 温思暖不以为意:“不然呢?” 她看着黎磊,水眸中忽然闪过一抹狡黠,笑眯眯道:“小磊磊,你不是一直很想当警.察叔叔么?要不要一起愉快地玩耍一下啊?” 黎磊看到她狐狸般的眼神,心里立刻涌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有人要倒大霉了! …… 傍晚时分,温家别墅。 餐厅里,一家四口正其乐融融地用着晚餐。 宋春竹热情地给霍文昊夹了块鸡翅膀:“来,小昊,多吃点!这段时间忙着筹备新公司,很辛苦吧?” “谢谢阿姨!”霍文昊客气道:“其实别的事情都还好,二爷爷找了专人帮我打理。就是这几天忙着看新办公室的地址,到处跑得有点累。毕竟是我人生的第一次,要慎重点。” 温如玉愉悦地娇嗔道:“就是。感觉腿都给我跑细了呢!不过,能拿到星辉大厦的顶级office,我们也算没白辛苦了。” 全城瞩目的江景cbd,高层旺中带静,无论风景还是底端,目前都是城中大热。 温振东手中的筷子一顿,眸子亮起:“星辉大厦的租金可不便宜啊!真的能拿下吗?” 温如玉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当然能,二爷爷已经答应我们了。” 宋春竹和温振东相视一眼,她又状似无意地感慨道:“小昊,这么说出起来,你二爷爷对你很好啊!” “当然。”霍文昊得意道:“不夸张地说,二爷爷对我的宠爱,那绝对比三叔要多得多。只要二爷爷在,不管是我是在霍家,还是在外面,他都绝对不会让我吃亏。” 温振东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下来。 “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一室温馨。 “张嫂。” 宋春竹下意识地叫了声佣人,才想起今天为了试探霍文昊的虚实,特意给佣人都放了假。 她只好起身:“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是谁。” 屋外,天色昏暗。 路灯照出门口的一男一女。 男的非常年轻,剪着一头利落的板寸,身上穿着笔挺的警.服,单手捧着警帽。 女的穿着宽松的校服,满脸红肿难看的痘印。 宋春竹脸色立刻沉下来,语气嫌弃道:“温思暖,你来干什么?还带个警.察来?” 温思暖怯怯地看她一眼,瑟缩着身体没有说话。 年轻警.察上前一步,拿出警官证在宋春竹面前晃了晃:“女士您好,我姓李,是办理温思暖小姐绑架案的警.察。现在我们有证据证明整件事跟霍文昊和温如玉有关,麻烦你让他们出来,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他的声音清朗,字字铿锵有力。 即便是隔着客厅,餐厅里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温如玉手里的碗,咣当掉在地上。 她一面找地方藏身,一面慌乱道:“不不,我不要去警.局,我不要去协助调查。” 上次的事情,给她留下太深的心里阴影。 霍文昊面上也是一惊。 他连忙伸手捂住温如玉的嘴,将她圈在怀里安慰道:“别怕别怕,放心,这次他们没有证据的,你别自乱阵脚。” 温振东何等精明,一看两人这状态,就知道肯定是犯了事。 哼,肯定是霍文昊这个臭小子,又拉如玉下水了! 刚出来过几天安稳日子,怎么又作妖?真是不让人省心! 温振东强压下心里的震怒,起身道:“你们别慌,我先去看看,待会儿打死不承认,千万别让人看出破绽来。” 对上温振东镇定的眼神,温如玉这才缓缓平稳下来。 霍文昊心里也跟着略松口气,慢慢松开手。 “老婆,有客人吗?”温振东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微笑着迎上去。 看到温思暖,他立刻亲昵道:“哟,是小暖回来呀?还带着朋友吗?来,快进屋坐。” 他朝着宋春竹眨眨眼,宋春竹才勉强地打开门,让温思暖和李警.官进了门。 李警官一进门,目光凌厉一扫,立刻就锁定餐厅里的两个人,朗声道:“霍文昊先生,温如玉小姐,你们涉嫌一宗绑架案,麻烦你们跟我去趟警.局,协助调查。” 温如玉刚刚稳住的情绪,又要崩溃。 霍文昊连忙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安抚道:“宝贝,稳住。你不是一直想演戏当明星吗?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要是自己露底,可就完了。你也不想输给温思暖那个贱人吧?” 温如玉身子一僵,眸子里立刻涌出恨意。 对,她不能输给温思暖,绝对不能! 温振东见状,连忙上前挡住李警.官的视线,拉他到沙发落座,故作吃惊地打岔道:“什么?李警.官,你说我们家小暖被人绑架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不知道?” 他转头看向温思暖,语气关切又焦急:“小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果然是戏精本精啊! 温思暖心里冷笑,面上却低垂眉眼,一副软弱地样子,嗫嚅道:“前几天,我在郊外被人绑架,后来是警.察救了我。我当时害怕极了,具体的细节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今天李警.官通知我,说查到小昊和如玉参与其中……” 霍文昊看着温思暖那副无辜的样子,血就噌噌往脑子里涌。 分明是她自己从绑匪手里逃脱的,还说是警.察救的,撒起谎来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霍然起身,几步从餐厅出来,呛声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绑架过你,你有证据吗?” 温思暖像是被吓到,瑟缩着身子连连摆手:“我、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温振东嫌弃地白她一眼,冲着李警.官道:“李警.官,绑架可是大罪,没有证据不好乱说的。我们家小昊和如玉,可一向都是好孩子。” 李警.官冷冷一笑:“温先生,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我们既然敢上门,自然就是带着证据来的。虽然霍文昊采取了迂回转账的方式,但还是被我们追踪到绑匪的交易记录。现在的网络很便捷,但只要你做过,就会在网上留下痕迹。” 他说着,调出手机上的绑匪口供和双方账户的出入账记录,递给温振东:“你们好好看清楚。” 宋春竹赶紧凑过去看。 两口子看着看着,脸就黑下来。 宋春竹将手机还给李警.官,讪笑着圆场道:“警.官,会不会是有人要陷害我们小昊啊?你也说网络发达,要造假很容易嘛!” 霍文昊连忙附和道:“对,肯定是有人要陷害我。我每天进出账那么多钱,有人利用这点陷害我也不奇怪。” “是不是陷害,跟我回警.局不就知道了?”李警.官站起来:“我现在是请你们回去调查,如果你们不配合,到时候我带来的可就是拘捕令了。你们是想弄得人尽皆知吗?” 第77章 亲上加亲 温振东脸上露出慌乱之色,连连摆手:“不不,当然不是,我们配合,我们一定配合。但这件事,就算退一万步,真是真的,那也是我们家的家务事,没必要拿出去说吧?” 他说着,瞪温思暖一眼,使劲儿地眨了眨眼。 温思暖傻乎乎地看着他,直到他眼泪都快眨出来,才像忽然反应过来,忙不迭道:“是啊,警.官,如果真是小昊如玉,他们一个是我侄子,一个是我妹妹,都是我的家人。反正我现在也没事,请你别带走他们,行吗?” 李警.官诧异地看了霍文昊和温如玉一眼,又看看温思暖:“你们家这关系,还挺复杂呢!你侄子和你妹妹在一起,岂不是等于侄子和婶婶在一起?” 温振东和宋春竹的脸色,黑了又黑。 温思暖憨厚一笑:“是啊,亲上加亲呢!警.官,看在我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别带他们走,行吗?” 霍文昊气得两眼发直,死死地盯着温思暖和李警.官:“你们俩这一唱一和的,演戏呢?什么警.官,你是温思暖请来的临时演员吧!” 李警.官眸光一冷,二话不说,直接取下腰间的手铐。 水晶吊灯映照下,手铐闪着雪亮的寒光。 温如玉颤栗着躲在餐厅门口,根本不敢出来。 霍文昊想起上次的经历,顿时也傻了眼。 他还是咬牙逞强道:“不,不是我,你们别冤枉我。” 宋春竹侧头瞪他一眼,示意他别再说话。 她拉着温振东挡在李警.官面前,陪笑道:“李警.官、李警.官,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这东西,麻烦你先收起来,我们会好好配合的。” 温振东会意,马上道:“警.官,如果我们家小暖不追究,这事儿还能不能有回转的余地?到底是家人不是,充其量就是玩笑过火了些……” 不等他说完,李警.官傲娇地仰起头,打断道:“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们只看证据。不过如果当事人撤案,给你们出具谅解书,我们可以当做普通的家庭纠纷处理。但日后这件事要是再引起什么不良后果,我们可不负责了。” 最后一句,他是对着温思暖说的。 “啊?这么严重吗?”温思暖垂下眼睑,露出犹豫的表情。 “哎,这还有什么好想的?”温振东连忙过去,哄到:“小昊很快就是你的妹夫,我们是一家人,还能害你不成?别管这事到底怎么样,你先给小昊出个谅解书,别让李警.官带走他。其他的是,我们以后再说。” “是啊,小暖,毕竟咱们可是一家人。”宋春竹附和,“这事要是传出去,对霍家的声誉也不好啊!” 一家人,他们有什么资格说是一家人! 这个家,明明是属于她母亲的。 温思暖心里恶寒,面上却乖巧地点点头:“恩,你们说的有道理,霍家现在这么多事,不能再添乱了。那这件事,我们就当是家庭纠纷处理。” 她抬眸看向李警.官,诚恳道:“警.官,那就请你帮我们做个见证吧!” 温振东和宋春竹相视一眼,暗暗松口气。 温思暖从包里拿出纸和笔,蹲在茶几前,认真地写起来。 温如玉这才大着胆子从餐厅出来,站到霍文昊身边,压低声音道:“她这次,真这么好说话?” 霍文昊咬紧后槽牙,恨恨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这么配合,八成打着别的主意呢!” 温思暖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残忍、狡猾,心狠手辣。 很快,温思暖就写好谅解书,递给温振东:“爸,您看看,要是没问题,我们就双方签字。” 难道她这次真的转性了? 霍文昊不相信。 他拉着温如玉凑过去,跟温振东宋春竹一起看。 前面的内容都还算正常,大致写了下事情经过,可最后两行的谅解条件,清楚写着:按照保证书内容,温振东必须将手中两成的温氏股份无偿转让给温思暖,作为这件事的补偿…… 宋春竹震惊,率先叫嚷起来:“保证书?什么保证书?关股份什么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温振东怔住。 他当时就是随便敷衍,没想到这个温思暖,竟然还记得。 他隐约感觉到不祥。 没等他开口解释,温思暖就从包里拿出保证书给宋春竹看:“阿姨,您不知道吗?爸答应我,只要妹妹欺负我一次,他就会给我两成公司的股份做补偿呢!不然,我脑子笨,总是被妹妹欺负,会很吃亏的。” 欺负一次就给两成的股份,这到底是谁吃谁的亏? 宋春竹看着那保证书内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她不敢置信地睨向温振东:“姓温,你也欺人太甚了!口口声声说最疼我们如玉,你就是这么疼的吗?” 温如玉缓过神来,指着温思暖的鼻子就骂:“贱人,你想谋夺公司,是不是?你处心积虑挖好了坑,等着我们全家跳,是不是?” 霍文昊强压下手撕温思暖的冲动,帮腔道:“哼,我早说她是心狠手辣的毒妇了,你们还不相信。现在知道了吧?温叔叔,这个字,您可不能签啊!” “对,不能签!”宋春竹也咬牙切齿道。 面对凶神恶煞地一家四口,温思暖握着保证书,瑟瑟发抖。 “你们不签就不签呗。我也不是故意要这样,非要你们签的。可老师说,做人最重要就是要学会保护自己,要不是这样,你们以后总欺负我,我能怎么办?” 她委屈地瘪着嘴,像是分分钟就要哭出来。 李警.官伸手拿过温思暖手里的保证书,看了几眼,正色道:“恩,签章齐全,条款合理,这份保证书是具备法律效力的。” 温振东心里冷笑,白宇亲自看着写的,能不具备法律效力么! 想到温思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布局,他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要真是这样,这小贱人也太恐怖了。 可当着警.察的面,她装得天衣无缝,他们根本是敢怒不敢言。 宋春竹掐着温振东的胳臂,眼神一刀刀狠狠地剜着他,无声道:你说话啊,现在该怎么办? 温振东疼得龇牙,只能像温思暖讨好道:“小暖,你先把谅解书签了。股份的事,我们容后再说啊!” 温思暖怯弱但坚定地摇摇头:“不行,老师说,要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小贱人,你还装蒜!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霍文昊忍无可忍,蹦起来就要打温思暖。 李警.官眸子一睨,抖了抖手里的手铐:“霍文昊,当着警.察的面,你就要行凶吗?” 温如玉赶紧将霍文昊拉住,告饶道:“没有没有,误会误会。” 李警.官冷哼一声,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眼神明显不耐起来:“我看你们这样子,也不是很有诚意和解。我再给你们两分钟时间商量,如果没有当事人的谅解书,那就只能麻烦霍文昊和温如玉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了。我警.局负责审讯的同事,可还等着呢!” 言落,他又转头冲着温思暖道:“温思暖小姐,根据我刚才的观察,你的家人对你态度极其恶劣。我必须要再次提醒你,如果你签下这份谅解书,就意味着不能再追究这件事。如果他们不能得到法律的制裁,可能会再次伤害你。你还是让我把你侄子和妹妹带走,更安全。” “不、不可以!” 温振东和宋春竹异口同声道。 虽然证据里,关于温如玉的内容很少,但如果霍文昊坐牢,那温如玉的名声可就坏透了。霍南山现在对霍文昊还好,可他要是坐牢,霍南山就指不定对谁好了。 霍家这种豪门世家,也不会允许有污点的人继承家业的。 温振东眼睛一转,立刻狡猾道:“两成股份嘛,我同意。小暖,你先签谅解书,至于股权转让协议嘛,你改天到我办公室来签。” 先把这关敷衍过去,等到她来签的时候,他再慢慢跟她玩。 宋春竹瞬间明白温振东的心意,这才满意地松开掐着他的手,附和道:“好,我也同意。” 她冷瞥着温思暖:“你,先在谅解书上签字。” 不想敷衍,连称呼都省了。 见两位长辈做主,霍文昊和温如玉虽然不高兴,却也没说话。 温思暖勉强地点点头:“爸,阿姨,既然你们让我签,那我就签吧!不过股权转让协议,就不用过几天再到您办公室那么麻烦了。” 她说着,打开书包,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你们现在签字就行了。” “什么?”温振东刚刚打定的如意算盘,瞬间就打不响了。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一目十行。 格式正确,条纹清晰,比公司法务做出来的,还要专业。 他瞪着温思暖,眼里最后一丝怀疑也彻底消失,暴怒道:“小贱人,你诚心的是不是?你一直在装傻充愣耍我!” 温思暖瑟缩地往警.察身后躲了躲:“爸,您别吓我,您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让警.官把小昊带走吧!您这样,我好害怕!” 这是害怕么?这分明是嚣张啊! 温振东气得牙痒,整张老脸涨得通红。 当了这么多年老狐狸,居然着了个小丫头的道。 他恨呐! 可这种情况,他根本就没办法不签字。 比起霍家的家产,温家的两成股份,实在算不了什么! 霍振东胸口起伏,好一会儿才咬牙道:“签,我签,我马上签。” 他抢过温思暖手中的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啪”地将转让协议拍在茶几上:“到你了。” “哦。”温思暖胆战心惊地在谅解书上签了字,立刻就抱着股权转让协议躲到警.察身后:“那爸、阿姨,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用晚餐了。我先走了。” 李警.官将谅解书收起来,一本正经道:“这个,我拿回去销案了。希望以后你们一家人和平相处,不要再给我们警.察找麻烦了。” 两人说完,就一前一后朝着门口走。 温思暖走到门口处,忽然回头,冲着一家四口莞尔一笑:“妹妹,你下次要欺负我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哦,我好提前准备好这个协议,过来找爸爸签字呢!” 言落,她体贴地帮他们关上。 房间里,响起温如玉暴跳如雷地怒骂声:“贱人!温思暖,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宋春竹急忙捂住她的嘴,轻斥道:“警.察还在呢,小心被听见,以后又是证据了。” 霍文昊双手紧握成拳,重重地砸在沙发上:“我早就说这个贱人一直在装,你们还不信,这回知道了吧!” “这个小贱人,没想到这么能演!我看人这么多年,居然会会看走眼!”温振东跌坐进沙发里,恶狠狠道:“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哼,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结果呢?”宋春竹没好气道。 温如玉一想到自己已经住不进霍家的山庄,现在有丢了两成股份,忍不住伤心地哭起来…… 车子驶出别墅区,李警.官愉快地跟温思暖击掌道:“哈哈哈,温小姐演得不错哟!” 温思暖调皮地眨眨眼:“李警.官,你要是出道,绝对是今年的最佳男艺人哟!” “哈哈哈,彼此彼此!” 两人高兴的商业互捧一番。 黎磊脱掉身上的假警.服,感叹道:“还以为会很难,没想到一家四口,八只眼睛都没把我看穿,我真是个天才演员。” 温思暖低头,摩挲着股转转让协议上的签字,冷冷勾唇:“别大意,今天是我们突然杀上门,他们措手不及才会被钻空子。剩下的八成股份,可就没这么容易拿回来了。” “放心,就温如玉和霍文昊那两块料,根本就沉不住,一定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黎磊拍拍温思暖的肩膀,宽慰道:“而且阿姨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咱们的。” 说着,他似想到什么,忽然大笑起来:“你说,温振东要是哪天认出我来,会不会直接气到心脏病突发?” 温思暖想想那画面,也忍不住跟着大笑起来。 连日来压在心头的烦闷,终于一扫而空。 …… 西苑,主卧。 夜已深。 温思暖靠坐在主床上看书,目光时不时瞟向次床的方向。 他今天,又要在医院陪宋小姐么? 医院的陪床那么窄,他腰腿都不好,睡得惯吗? 要是睡不好,又要影响身体了! 思忖着,她的眉眼就耷拉下来。 老天爷,您就不能让宋小姐快点好起来吗? 哎,还是怪自己学艺不精,要是有办法能一下子让宋小姐脑子里的淤血散尽,那该多好啊! 那样,阿霆就不用这么担心,也能好好接着治病了吧? 温思暖反省着,不知不觉迷糊过去…… 翌日。 温思暖睁开眼,下意识看向次床。 哎,空空如也! 她叹口气,如常地起床洗漱下楼。 步入餐厅时,她眸子习惯性地扫视一圈,猛然顿住。 轮椅上,男人正由白宇推着,从厨房往餐厅来。 温思暖眸子亮起,快步过去:“阿霆,你回来啦!一起吃早餐呀?”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开始为他准备:“先来点蓝莓果酱面包,加上手工酸奶,好不好?” 霍厉霆看着她,深邃墨瞳中暗流涌动。 开口,语气寡淡:“不用,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 “啊?”温思暖眼中闪过失望,手中的动作只是顿了顿,又复忙碌起来:“那就用餐盒带上,路上慢慢吃吧!你肠胃功能本来就弱,再不好好吃早餐,身体会坏掉的。” “不用。”霍厉霆加重语气,声音冷沉:“这段时间,我会搬出去住。” 温思暖怔住,茫然地看着他:“搬出去?那是要搬去哪里啊?” “菲儿脑子里的淤血没散,双目失明,又换上心源性失忆。我会搬去南郊别墅,陪她住一段时间。” 他目光坦然,语气平淡,不带任何委婉修饰,像是说的别人家的事。 温思暖错愕地看着他。 心脏处,一种奇异的刺痛感,顺着血液向四肢百骸蔓延。 白宇看着温思暖呆滞的样子,心痛地抬手扶额。 三少啊三少,您就不能说忙公事、忙收购么?或者随便找个理由也好! 还当着三少奶奶的面,菲儿菲儿的叫,你是嫌三少奶奶心里还不够堵得慌吗? 没眼看,真是没眼看! 可怜三少奶奶小小年纪,就承受了她不该承受的痛苦啊! 霍厉霆的目光沉了沉。 但他没有说话,径直驱动轮椅往外走。 温思暖回过神,赶紧跟上道:“奶奶跟神医说好,可以到家里来给你扎针治病。如果你搬去南郊别墅跟宋小姐同住,那神医能去那边给你扎针吗?” 霍厉霆淡扫她一眼:“麻烦你替我告诉奶奶,就不麻烦神医折腾了。等我有时间,会自己过去继续治疗。” 温思暖担心地劝解道:“可是,神医说治疗开始,最好是治完一个疗程再看情况,不然以后可能会延长治疗时间的。” “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霍厉霆浑不在意。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电梯口。 霍厉霆忽然从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温思暖:“想买什么,就自己去买。别给我省钱,也别给霍家省钱。” 金色的卡片在他白皙的指尖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分手费么? 温思暖迟疑了一下,才接下来,嗫嚅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办离婚啊?还是跟结婚的时候一样,不需要我到场,只需要签个字就可以了吗?” 白宇默默跟在两人后面,闻言整个人僵住。 不是吧? 他没听三少说要离婚啊! 霍厉霆面色一沉,俊美地眉头皱起:“离婚?为什么要离婚?” 心里酸得有点难受,但温思暖还是努力扬起微笑,认真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吗?宋小姐回来了,你们应该要在一起的呀!我横竖就是个替你冲喜的工具人啊,现在不是应该走了么?” 工具人? 她在心里,就是这样给自己定位的? 霍厉霆眸光沉沉地看着温思暖:“那你想走去哪里?” “当然是回医馆啊!”温思暖理所当然道:“然后继续读书学习,将来做一个救死扶伤的好医生。”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我还要谢谢你呢!上次你帮我让爸签的保证书,真派上用场了呢!我现在已经拿到温氏两成的股份了。说起来,我以后也是个有钱人呢!” 她笑起来,眉眼里都是沾沾自喜的得意。 霍厉霆怔住,搭在扶手上的手骤然握紧。 呵,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开始新生活了。 他喉结滚动,声音冷冽如冰:“好,如果你想离婚,就先去问过奶奶。这个家里,首先要奶奶同意。” “不用问,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我不同意。” 大门处,丁姨扶着老太太,快步走进来。 众人一愣。 霍老太太没有给他们再开口的机会,径直道:“小暖啊,张博士已经在财务室等你了。你赶紧过去吧!” “啊?”温思暖回过神,看看霍厉霆又看看老太太,最后还是点头道:“哦,好!” 她乖巧地朝着众人摆摆手:“大家再见!” 走出两步,她又忽然回过头,朝着霍厉霆叮嘱道:“阿霆,你记得要按时吃饭哟!” 对上她温暖真诚的目光,霍厉霆瞳孔微缩。 白宇不忍,暗暗在心里叹气:哎,多好的三少奶奶啊! 霍老太太无奈地摇摇头,听着温思暖的脚步声走远,才语重心长地对霍厉霆道:“阿霆,你瞧瞧,你自己瞧瞧,这么好的媳妇要是没了,你要去哪里找?你可别被皮相蒙住眼睛,犯糊涂啊!” 丁姨叹气,附和道:“是啊,三少爷,说句冒犯的话,您和宋小姐已经不可能了,你可别再伤了三少奶奶的心。” 霍厉霆沉着脸,冷冷道:“奶奶,丁姨,你们放心,我做事不会不顾及霍家的颜面。但如果她坚持要离婚,我也不会勉强。” 这个“她”,自然是指温思暖。 第78章 不谙世事的孩子 霍老太太灰眸一凛:“什么叫她坚持?小暖那么乖,她会无缘无故提离婚吗?你自己看看你做的这些事,你让别人怎么想?让小暖怎么想?她只是单纯、迟钝,不是傻啊!” 她跺了跺手里的拐杖:“你老实告诉我,你做这么多事,是不是还想跟宋家那个丫头在一起?” 霍厉霆没有立刻回答,他思忖片刻,才轻道:“我没这么想,只是想照顾她,直到她身体痊愈。过去的事情,在我这里,已经过去了。”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过去了?过去了为什么还要亲力亲为地照顾,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你是钱不够花,还是护工不好请啊?” 听出老太太话里的火药味,丁姨连忙柔声安抚道:“老夫人,您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霍厉霆垂下眼睑,纤长睫毛敛住情绪:“奶奶,我暂时不能告诉您,还请您别再逼我了。” 霍老太太觉察到他的情绪,语气放柔两分:“你有什么苦衷,就直接说出来,不用这么藏着掖着。” 白宇不敢开口,只能在心里默默腹诽道:苦衷就是宋小姐太能作!命还大!人家自杀就死了,她是横竖都不死! 他现在,真是越发讨厌宋小姐了! 再好看的皮相,也挽救不了她那颗作妖的心了! 霍厉霆默了默,语气低沉道:“其实,也不算苦衷。只是,我确实还有些问题要找她问清楚。那些问题,对我很重要,所以必须要照顾好她。” 霍老太太皱眉。 什么问题这么了不起?还不就是不想说实话! 她气呼呼地冷笑一声:“呵,好。你不想告诉我这个老太婆嘛,可以!但你总要告诉小暖吧?她生性纯良,脑子又是一根经,你别让她误会你有别的想法。” 霍厉霆盯着电梯,目光忽然变得幽远:“如果信任我,就不会误会。如果她不信任,那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言落,他按开电梯,驱动轮椅进去。 白宇连忙绕过老太太和丁姨跟上。 丁姨只是略微迟疑,电梯门就在眼前阖上了。 她叹口气,压低声音对老太太道:“老夫人,看样子,三少爷这是铁了心不想谈这件事啊!” 她们是接到南郊管家的消息,才知道霍厉霆要带宋菲儿搬进去。 赶过来,阻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结结实实地吃了顿闭门羹。 霍老太太握着拐杖地手收紧,沧桑的声音里,透出稍有的严厉:“阿霆,我知道你做事有一套自己的标准。可有时候,做人做事不能太自我,也要为身边的人考虑一下。” 电梯门打开,楼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霍老太太跺了跺拐杖,拽了丁姨一把:“我们走!”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 能听进去多少,就是儿孙们自己的福分了。 “是。”丁姨应声。 她回头,朝着二楼的方向看了看。 见霍厉霆连头都没露,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扶着老太太离开。 三少爷这次,实在太固执。 只怕,将来真的会后悔! …… 霍氏集团。 高层会议室敞开着,里面一片欢腾。 公司的法务、财务、还有机要秘书各自忙碌着,给九位股东分别签署转股文书和支付合约金额。 每个卖掉股份的人,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欢天喜地跟其他人道别。 没有卖掉股份的,表情又是羡慕,又是犹豫。 王董看着手机里的转账支付凭证,笑得合不拢嘴,对身边的李董道:“老李,这么高的价格,你真不卖?” 李董无奈地叹气:“我倒是想卖啊,可我们家那口子不同意啊!现在,只能看着你们发财了。” 他转头,拽住路过的张董:“老张,你拿了钱,准备去投资点什么呀?” 张董朗声大笑:“还投资什么呀!我都这把年纪了,准备跟老婆出去旅旅游,安享晚年了。现在可是霍氏股票最低迷的时候,能用历史最高价的三倍出售股份,真的是一点都不亏。老李,你确定不再跟嫂子商量商量?” 霍厉仁从门口路过,听着众人的交谈声,突然插话道:“何止是不亏,应该是血赚啊!” 他的声音温和,桃花眼里含着笑:“各位有想改变主意的,都抓点紧。等会儿我们阿霆的钱付完了,可就没机会了。” 张董面色一僵,连忙恭维道:“霍氏前景光明,是我年纪大了,想养老了。对不住啊,大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言落,他匆忙绕过霍厉霆,离开。 其他几个办完手续的股东见状,也赶紧带着自己的东西灰溜溜地跟上。 没卖股票的股东,见没热闹可看,也各自散去。 霍厉仁的表情,始终温润如初,不见半点波澜。 只是扫过众人的背影时,多了抹意味不明的审视。 助理赵锋拿着平板过来,低声道:“霍总,您让我查得事情,有消息了。” “好。” 霍厉仁不动声色,面上始终维持着淡笑,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赵锋赶紧跟上。 办公室的门阖上。 赵锋立刻打开手中的平板,将资料递到霍厉仁面前。 霍厉仁靠着椅背,一页页翻过资料,表情从漫不经心,逐渐诧异:“陆浩然竟然是lp的董事?” 赵锋点头确认:“是的,而且股权比重不小。” 霍厉仁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前浮现出陆浩然那晚在主宅里,那些不合时宜的话唠。 赵锋见他不说话,又补充道:“我也觉得很奇怪。lp是现在风头最盛的电子科技公司,研究的都是高精尖电脑it,可陆浩然一直以来都是做生物医药研究的,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领域,他为什么会投资lp呢?” 霍厉仁将平板放到桌上,手机轻轻在上面叩了叩:“不知道就继续查,查到知道为止。这个陆浩然,肯定没这么简单。二十几个亿,说借就借,动作比银行放款还快,太奇怪了。” “明白,我马上去办。”赵锋收好平板,恭敬地退出办公室。 …… 主宅,财务室。 趁着张波出去接电话,温思暖迅速将怀疑有问题的账簿拍照,飞快发给柯娟。 【美貌与智慧并重的表姐,麻烦您帮我看看,多谢多谢!】 她将手机藏在身前等着回信,一面佯装翻着账目,一面警惕着外面的脚步声。 很快,手机就在手里震下来。 大表姐:【ok!】 温思暖咽了口口水,心里暗道:不愧是职业女强人,恢复都这么言简意赅。 她正准备补一句彩虹屁,就听见外面响起脚步声。 是张博士回来了。 温思暖赶紧收好手机,愁眉苦脸地瘫在桌上,无精打采地翻着账页。 张波进门,看到她这副样子,无奈地叹口气:“三少奶奶,是哪里看不懂吗?如果看不懂的话,可以直接问我。” 温思暖直起身,严肃道:“张老师,这些数字我都认识,这些目录我也都认识,可他们组合在一起,我就有点看不懂了。” 张波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温思暖呼出口气,拍了拍手上的账页:“呐,比如这一本,上面大多数是记录的我们阿霆花的钱。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关键是字,就是各种各样的药。可是,这些药也太贵了吧?而且感觉数量还很多,感觉我们阿霆都不用吃饭,一天光吃药就行了。” “是吗?给我看看。” 张波伸手,温思暖立刻双手将账本递给他。 张波随手翻了几页,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好像是哪里不对劲,我再仔细看看。回头再拿库房的出入账册对比一下,应该会比较清楚。” “啊?”温思暖震惊,全身都写着抗拒:“张老师,我这个还没学会,又要对库房的账册了吗?” 张波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没事,我来。你先把这些,好好看明白。” 他目光示意桌上那堆账册,温思暖又是一声哀嚎,整个人又瘫在桌上。 张波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三少奶奶看起来,实在不是管账的料啊! 他想起什么,疑惑道:“其实三少这么有钱,应该是理财有方,对财务方面相当有天赋的,为什么还要让您来学这个呢?” “我哪儿知道啊,都是听奶奶安排的呀!”温思暖恹恹地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张老师,我们阿霆很有钱吗?你怎么知道他很有钱呢?” 张波微怔了下,接着便轻笑起来:“三少奶奶,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三少刚刚花几十亿收购了霍氏部分股东手里的股份,您不知道吗?” 温思暖直起身,眸子睁大,好奇道:“我还真不知道呢!张老师,你快给我讲讲呗!” 几十亿的大手笔,听起来很酷啊! 她还以为,他这些天就在医院,别的什么也没干呢! 张波猛然想起传闻说三少另结新欢,豪掷亿金,只是为红颜买单的说法,连忙抿了抿唇,讪笑道:“三少奶奶,不如等三少回来,您亲自问他吧!” 温思暖拨浪鼓似地摇摇头:“不不不,我想听您说。张老师,您是老师,肯定讲得更生动,更有意义。” 张波苦笑。 这事能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只怕对她来说,也不会是好意义。 温思暖可不管,只睁着明亮地水眸,巴巴地看着他:“张老师,您说呀!你快说呀!您要是不说,今天这账本,我怕是看不进去了呢!” 张波没办法,只好妥协。 简单把霍氏因为绯闻股价大跌,股东逼宫,霍厉霆豪收股份的事简述了一遍。 当然,他委婉地隐去了传闻中,他是为宋菲儿买单那段。 最高市值的三倍价格,九个股东手里的股份。 温思暖用脚指头算,也知道那不是一点点钱能下来的。 她皱眉,担忧道:“可是,我们阿霆这些年一直在家里养病,公司的事情管得也很少,看病吃药还花这么多钱,他应该没有这么多钱?” 张波解释道:“据我猜测,他的钱,应该是借来的。” “借的?” 温思暖震惊,无语地看着张波:“那您还觉得他有钱,有财务天赋?” 张波温和浅笑:“三少奶奶,几十个亿,说借就能借到,您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一种聚财的能力吗?” “哦!”温思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可跟着,她的眉头又皱起来。 再是有能力,可借的钱始终是借的钱啊!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再背上这么多债务,一定压力很大吧!肯定会更吃不好睡不好。 不行,得赶快想个办法,帮帮他! …… 主宅,老太太卧室露台。 霍老太太靠在摇椅里晒着太阳,灰蒙蒙地眸子微眯。 丁姨一手端着茶水,一手推开玻璃滑门,过去,轻道:“老夫人,您要的雪顶含翠。” “恩,放下吧!”霍老太太慵懒地应声:“财务室那边,送了吗?” 丁姨放下茶水,笑眯眯道:“送了。照您的吩咐,给三少奶奶送了她最喜欢的水果茶,张博士是碧螺春。三少奶奶可高兴了,笑得眉眼弯弯,还让我谢谢您呢!” 霍老太太想象着温思暖的样子,嘴角也弯起来:“她啊,是个好孩子。可惜,阿霆不识货啊!” 她叹口气,继续道:“你今天看阿霆的样子,像不像是有什么苦衷?” 丁姨仔细地回想了下,无奈道:“您是知道的,三少爷性格沉稳,很少在人前露出明确的表情,我也说不好。但进门的时候,我瞧着他好像有点生气,不知道是因为三少奶奶说离婚,还是因为咱们突然过去。 后面三少爷解释有话问宋小姐的时候,我看他的表情十分坦诚,或许真的是有什么事情,非要问宋小姐不可?宋小姐现在失忆,三少爷可能也是想让她尽快好起来,才亲自照顾吧?” 霍老太太回想霍厉霆当时的语气,也觉得有几分可信,点头道:“应该是。阿霆这孩子,除非不说,说出来的必然不是谎话。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孩子,应该不会故意伤害身边的人。可到底是什么事这么重要?” 丁姨思索着,没开口。 一时,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霍老太太才轻道:“你还是想办法去了解下。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点是要让小暖知道,不能再让那孩子受委屈了。” “明白。”丁姨点点头,转身告退。 …… 南郊别墅。 两辆低调的豪车穿过缠枝铁门,顺着宽阔的草坪停在中间那幢独立的民国风洋楼前。 楼前,是巨大的石雕喷泉,汩汩冒着水花。 远处高大乔木形成的隔离带,传来阵阵清脆的鸟叫声。 微风送来不知名的花香,更显出整个别墅的环境清幽,宁静雅致。 白宇下车,将霍厉霆从前车上推下来。 后车上,几个医护人员也扶着宋菲儿下了车。 “阿霆?阿霆你在哪儿?” 宋菲儿脚一踏到地面上,没有对焦地眸子就开始四处寻找。 霍厉霆驱动轮椅过去,握住她的手,轻道:“我在这里。”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语气。 宋菲儿的心安定下来,嘴角扬起温柔地笑:“阿霆,这是哪里啊?我闻到花香了,是花园吗?” 霍厉霆语气温和:“这是之前给你准备的房子,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 宋菲儿怔了怔,脸上迅速绽开欣喜:“真的吗?太好了,虽然我现在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到这里是个很美的地方。” 她紧握着他的手,动情道:“阿霆,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霍厉霆不置可否,朝着白宇使了个眼色。 白宇立刻上前,招呼别墅门口的佣人过来:“各位,这位是宋小姐,你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好好照顾宋小姐的起居。” 众人立刻异口同声道:“宋小姐,好!” 这场面,好像似曾相识,宋菲儿一时又想不起来。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款款微笑道:“大家好!” 白宇这才托着宋菲儿的胳臂,将她的手交到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女佣手里:“宋小姐,这位是桂嫂,是新请的管家,您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她就行。” 言落,他又对桂嫂道:“你先带宋小姐进去熟悉熟悉环境。” 宋菲儿有些害怕,可还没开口,霍厉霆就轻道:“你先进去,我马上就来。” 还有什么,比他无时无刻的默默关注更好呢! 宋菲儿安下心来,顺从地点点头:“好,那你别让我等太久哦!” 看到一行人进了别墅大门,霍厉霆才向医生道:“她现在这个情况,还要持续多久?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的记忆尽快恢复?” 李医生想了想,道:“可以尽量多跟患者说说以前发生的事,这样能够刺激她的神经和心理。有时候就像打开门,开到对的那扇,记忆一下子就能恢复。当然,最重要还是要按时吃药,按时复查。我们会定期给宋小姐安排上门的心理治疗,希望能够帮到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家属朋友也不要过分着急,焦虑不但对自己的身体不好,还会给患者造成严重的心理负担,可能会影响康复速度。” 霍厉霆眉头蹙起,冷声道:“怎么可能不急!” 换做任何人家里有个这样的病人,都不可能不着急。 李医生连忙应声:“是是。我们也会再想想,看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带着一众医护人员匆匆离开。 霍厉霆靠坐在轮椅中,看着眼前的别墅,目光愈发深邃。 …… 小清新风格的咖啡馆。 最僻静的角落位置,温思暖紧挨着柯娟的肩膀。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震惊道:“表姐,这些红色的,真的全部都是假账?” 柯娟捋了捋耳后的短发,严肃道:“是的。这还只是我粗略计算的结果。表面上看都是公司的项目支出和家里的正常开支。可稍微多看几眼那些科目,就会发现如果有人利用这个做手脚,每个月能从账上抽走的钱,至少超过千万。 不过,跟公司的支出比起来,家里的账实在不算什么。这些开支里,问题最明显的两项,一个是医药方面,另外一个是古董收藏。” 她说着,用鼠标点开一个药物清单名录:“你看看,这些是你老公一个人的药。” 温思暖看着上面的数字,嘴角微抽:“阿霆一个人能吃这么多?而且这些药的价格,也贵得太离谱了吧!” 柯娟调侃道:“你老公平时,恐怕连账单都不会看吧?” 温思暖点点头:“表姐,您果然是见多识广慧眼识人。这么长的时间,我就只看过阿霆看书看文件,但凡跟账、跟钱有关的事,他好像从来都不关心。”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至于古董嘛,家里其他人好像没什么兴趣,是爸比较喜欢收藏。” 柯娟了然:“如果是收藏,那应该本身就是属于比较值钱的,可能不存在什么问题。不过,他的这些收藏,好像都不是经过他自己手买的,全都是走的公司的账目,是霍厉仁的签字。” “哦,那个是阿霆的大哥。” 温思暖歪头,冲柯娟解释道:“大哥人很温和,有双漂亮的桃花眼,总是笑眯眯的。他应该不会搞这些小动作吧?” 眸子明亮,澄净得像两泓泉水,那是不谙世事的孩子,才有的眼神。 柯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越是大的豪门世家,水就越深。我们不整人、不害人,但防人的心不能没有。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凡是都要自己小心点。” 温思暖不解,正要问,手机在桌上响了起来。 看到是黎磊的来电,她便直接接了起来。 “还记得陈琪吗?我前几天刚跟你说过那个,给你老公煎药,后来又离开那个。”黎磊开门见山。 温思暖立刻就想起来:“记得,她怎么了?” “警.局朋友给我的最新消息,那个人的确有问题,想下毒害老太太的人,很可能就是她。这个消息应该很快会传到霍家,我先给你提个醒。” 第79章 温思暖,你沦陷了 看来,她果然不是奶奶的人,而是背后另有金主。 可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温思暖闷闷道:“好,我知道了。她的那些经济往来,你再留意留意,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明白。”黎磊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温思暖握着电话,怔了一会儿才回神对柯娟道:“表姐,我有点事,要先走了。今天先到这里,麻烦您再帮我继续核对,谢谢。” “去吧,记得凡是自己多留个心眼。”柯娟温柔叮嘱。 温思暖乖巧地点点头,背好书包,冲着她摆摆手,转身快步出了咖啡馆。 公交车上。 温思暖拨通黑泽的电话。 “师兄,又有事情要麻烦你啰!” “不麻烦,有什么事,小师妹尽管吩咐。”黑泽声音里,透着几分调侃。 温思暖甜甜一笑:“嘿嘿,之前说好的上门服务,我想麻烦你去给阿霆扎针呢!具体地址,我待会发到你微信上。” “不用。你家的地址,丁姨已经给过我了。”黑泽说着,重复道:“霍氏山庄,西苑嘛!导航上好大一片呢!” 温思暖握着手机的指尖僵了僵,轻声道:“黑泽师兄,不是这里。阿霆这几天会住在外面,要麻烦你过去那边。” “什么?”黑泽愣了愣,忽然就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老公跟你分居了?是为了外面那个女人吗?” 他的语气,不自觉的加重:“小师妹,你可不能这么被他们欺负……” “不不,不是这样的。” 温思暖急忙打断他,解释道:“黑泽师兄,宋小姐的后遗症很严重,又是失忆又是失明,身边还没有亲人。阿霆过去,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她。” 尽管心里有些酸涩,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 黑泽无语:“小师妹,这种话,也只有你会信。” “嘿、嘿嘿,阿霆说的话,我自然相信啊!”温思暖憨憨一笑:“黑泽师兄,那过去扎针的事,就拜托你了。” “我能不去吗?”黑泽脸上写满拒绝。 他不想看到渣男,怕自己好不容易的修炼的稳重会破功。 “师兄,拜托拜托啊!你也知道,他是中了毒的,那些毒素在他的身体里积压得越久,痊愈的几率就月底。咱们是医生,接了这个病人,就不能不管的,是不?” 软糯沁甜的声音,隔着屏幕,黑泽仿佛都能看到温思暖可怜兮兮地样子。 他只能无奈地妥协:“行,我去。先治好他,咱们再慢慢跟他算账。” “谢谢师兄,我就知道,黑泽师兄你是最心善、最明白事理的!” 温思暖吹了一波彩虹屁,才挂断电话。 她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目光渐渐苦涩。 阿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啊! …… 南郊别墅。 客厅,巨幅落地玻璃前。 男人一袭黑色的高定西服,侧头坐在轮椅中。 他的肩颈处,架着一把颇有年份的小提琴。 红棕色的琴身,保养极好,即便久未使用,也泛着锃亮的光泽。 随着男人抬手,下颌下压,悠扬的琴声,顺着他优雅的动作、白皙的指尖,流泻而出…… 那音声由小变大,由近到远,轻柔婉转地穿过落满阳光的玻璃,穿过萋萋的芳草,穿过别墅周围高大的乔木…… 随着滑指颤音,旋律明快欢腾起来,琴音仿佛化身成一只云雀,在高低的绿荫间,歌唱、跳跃。 阳光,照着它光泽的羽毛。 清风,将它愉悦的歌声吹颂开。 它是那样的灵动,自由,承袭着天地间最好的时光。 男人缓缓闭上眼,一张生动纯粹的笑脸一瞬在脑海中铺开。 她的眉眼弯弯,笑容如日光璀璨,清脆地唤:阿霆! 霍厉霆拉琴的手猛然顿住。 “铮”的一声,琴弦断开。 断弦刮过脸颊,刺痛一片。 霍厉霆睁开眼,看着手中的琴,眉头皱起。 深邃的眸子里,一片难以言喻的晦暗之色。 “三少爷,外面有位黑泽先生说要见您。” 桂嫂低声汇报,打断霍厉霆的思绪。 他回过神,眸色如水平静:“请他进来。” 一进门,黑泽便亮出手里的医药箱,直言道:“霍先生,我是上门来替你针灸治疗的。” 不等霍厉霆开口拒绝,他就严肃道:“我们本来是不出诊的。但是霍老夫人很有诚意,而且神医也觉得你的身体不宜再耽误,所以派我过来。神医的诊断已经替你找到症结所做,我只需要按穴位给你针灸就可以了。希望在这个过程中,你能完全信任我。” 条理清晰,刚柔并济,明显是有备而来。 霍厉霆眸色微沉,片刻抬头:“既然是神医和奶奶信任的人,我自然也相信。只是每天往这里跑,辛苦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黑泽语气冷淡,例行公事的往四周扫了眼:“不知道霍先生住哪里?你想在哪里接受治疗?” “这边。”霍厉霆朝一楼的客卧抬抬眼。 桂嫂立刻在前面,替他们引路开门。 房间很大,布置着一张大床和一张简易的按摩床。 黑泽看到墙角的男士行李箱,表情稍微缓和。 他指了指按摩床:“就这边吧,这里施针会比较方便。” 霍厉霆点头应允,配合地躺倒按摩床上,吩咐道:“桂嫂,你先出去,有事我会叫你的。” 看来他还记得,施针的时候,不允许外人在场。 黑泽想着,表情又缓和几分。 也许小师妹说得对,他这个人,可能也没那么渣。 按照温思暖的顺序,黑泽先在霍厉霆的头部扎了几针,帮助他入睡。 霍厉霆闭上眼,闻到中药的味道,但明显和神医身上的不同。 指腹的触感,也不再柔软。 莫名,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张笑脸。 穴位刺激,倦意涌上来,他很快就不受控制地睡了过去。 黑泽悄悄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温思暖:【正在施针,放心。】 温思暖隔着屏幕,看着男人疲惫的面容,小嘴瘪了瘪,飞快回复:【谢谢师兄!师兄辛苦!他看起来很累,麻烦师兄多费心!】 放下手机,温思暖呼出一口气。 只要身体好起来,他的生活就能回到正轨了。 …… 主宅,二楼露台。 夜风带着温润的暖意,送来阵阵花香。 霍老太太躺在摇椅上,嗅着淡雅的香气,愉悦地扬起嘴角。 她的额头上,女孩柔软的双手,正沿着经络穴位,力道适中的为她按摩。 “奶奶,力道还可以吧?”温思暖开口,声音沁甜。 霍老太太夸奖道:“恩,很好,我们小暖真厉害!” 温思暖嘿嘿一笑,手上的动作,越发细致。 霍老太太舒服地眯上眼,柔声道:“好孩子,阿霆搬出去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他既然说是去照顾宋小姐,那就只是去照顾,不会有别的事,你不要多想。” 温思暖心口一暖,语气轻快道:“恩。奶奶,我知道。我没事的,我也希望宋小姐能快点好起来呢!这样,阿霆的心情也会变好。他的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会好得快些。” 这孩子,真是善解人意到让人心疼啊! 霍老太太叹口气,转移话题:“你这几天跟张博士学习,感觉怎么样?” “呃,张老师很好,就是我不够聪明,学东西比较慢,感觉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温思暖惆怅地皱起眉:“我才知道,原来管财务不但要会看数字,还要懂生活、懂医学、懂购物呢!医学我还稍微明白点,但是买古董那些,真是太难了!” 霍老太太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傻孩子,你要懂那些做什么?你只要会对账就行了呀!” “啊?”温思暖怔了怔,像是才反应过来,跟着讪笑起来:“嘿,对哦!我只对账就行了啊!可能是看那些太有趣,一时居然舍本逐末了。” 她顿了顿,继续不懂声色地暗示道:“奶奶,您很喜欢买古董吗?我外公也喜欢呢!在家里收了好多石头,可惜我一点都不懂。不知道那些东西,问什么值那么多钱呢!” 童言稚语,惹得老太太又是一阵笑。 霍老太太语气感慨:“我可不喜欢那种冷冰冰还看不见的东西,是南山喜欢。你在账簿里看到那些,应该都是他的收藏。” “是吗?”温思暖歪头疑惑道:“可是,我看都是大哥的签字,还以为是买给您的呢!为什么不是爸自己选的呢?” “是他自己选的。”霍老太太耐心解释道:“不过他是公司的挂名董事长,虽然不负责具体工作,但经常都要飞来飞去出差签约什么的,所以没那么多时间。大多数,都是他选好了,让阿仁去帮他拍的。等东西拿回来,他就搬到书房收藏起来。” 书房? 温思暖震惊,按照账本上的购买速度,多大的书房,才能放下那么多古董啊? 她压下疑惑,好奇道:“哇,奶奶,那爸的书房里岂不是有很多古董?我能去参观一下吗?” 听她的语气,几乎就能看见她好奇宝宝的可爱模样。 霍老太太慈爱一笑:“可以,当然可以。来,我这就叫丁姨带你过去。” 她说着,就坐起身,将丁姨叫进来,吩咐了几句。 …… 东苑。 霍南山书房。 温思暖看着这把一整层楼连通的超级书房,整个人都惊呆了。 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想象。 这哪里是书房,根本是小型博物馆好么? 最好的恒温除湿系统,极具年代感的墙布地毯,全防弹玻璃的窗户,还有360°无死角的全监控。 私密性、安全性,全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明亮的灯光,将博古架上那些精致又带着岁月气息的东西,照得熠熠闪光。 色彩瑰丽的唐三彩,古朴大气的汉代编钟,冰裂纹的宋代汝窑瓷瓶…… 墙上还挂着世界各地的名画,而且多到挂不下,只能放在陈列架上展示。 温思暖咽着口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丁姨将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一时半会儿看不完,恭敬道:“三少奶奶,您慢慢看,我先回去了。” “恩恩,谢谢丁姨。” 温思暖乖巧地应声,礼貌地目送丁姨离开,才重新将视线落回满屋古董上。 幸好今天白雪如约了几个名媛聚会,还没回来,她可以放心大胆在这里看个够。 温思暖扫视过那一件件价值不菲的藏品,再次确定自己实在看不出真假,选择了使用求助热线。 避过摄像头,她拨通了赵晓棠的电话:“晓棠,我记得你爸爸对古董很有研究,你有没有耳濡目染,学会怎么判断古董的真假呀?” 赵晓棠正在房间里专心致志地啃书,随口道:“没有。我对这个完全没天赋。不过,我爸有个徒弟,也就是我师兄,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超厉害的。” 她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立刻不悦道:“小暖暖,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好好学习么?怎么又研究上古董了?你这期末,是想挂科吗?”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研究的意思,我就是想找人帮我看看。”温思暖连忙赔笑道:“好晓棠,你最好了。我拍几张照片,麻烦你请你师兄帮我看看,好不好?” “不好。”赵晓棠严肃地拒绝道:“小暖暖,你不要以为你嫁入豪门,就可以不努力了。你要做一个新时代的独立女性,明白吗?” “明白明白。”温思暖隔着屏幕,郑重点头:“所以才麻烦你师兄帮我看看,这样我就能集中精神,好好学习医学文化知识了呀!好晓棠,你要是不帮我,我会吃不下睡不着,学习成绩也会下降的……” 赵晓棠最受不了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无奈妥协道:“好,至此一次,下不为例!我答应你,你可要回去好好学习啊,知道吗?” “知道知道,爱你,么么哒!” 温思暖说完,连忙挂断电话。 这管家婆唠叨起来,实在太厉害了! 还好,事情总算有眉目了。 她高兴地拿着手机,回到书房,挨个将那些藏品,一件件拍下来。 翌日,学校。 课间休息。 温思暖拿出u盘,郑重地放到赵晓棠手心:“这里面就是那些古董藏品的照片,拜托你请师兄帮我看看啰!” 赵晓棠疑惑地看看她,又看看u盘:“你是不是傻?几张照片用手机直接发给我不就行了吗?” 温思暖嘿嘿地干笑两声:“是几张,不过是一个藏品几张,加起来手机内存就装不下了。” “什么啊,你就装不下了。”赵晓棠质疑道。 温思暖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大合影:“喏,这些都是局部拍摄,要是放在一起,镜头都装不下。” 赵晓棠将信将疑地结果手机一看,瞬间怔住:“你确定这是你家的,不是博物馆?” 温思暖点点头。 赵晓棠吸了口凉气:“我的妈呀!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啊!我还以为我爸的收藏已经算是很多,跟你家这个一比,简直是家庭书房遇到省级图书馆啊!” 温思暖认同地点头点头:“我刚看到的时候,表情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赵晓棠又看了好几眼那些照片,啧啧地感叹道:“小暖,我觉得你完全是多虑了。霍家这么有钱,这些东西又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他们怎么可能作假?” 温思暖托着下巴,担忧道:“我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可我总感觉这些东西,一年花几十个亿,太离谱了。所以,还是麻烦你请师兄帮我看看,这样能放心些。” 赵晓棠看她眉头微皱,神色有些暗淡,心疼道:“那行吧!我就勉为其难让师兄帮你看看,你别愁眉苦脸的了。” 温思暖眯眼一笑:“谢谢晓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的笑来得快,去的也快,单薄得好像风一吹就散。 这是有心事啊! 赵晓棠暗暗打量着,状似无意道:“诶,你最近和你们家阿霆怎么样了?” 温思暖怔了怔,眼底闪过明显的失落。 但随即,她就笑起来,语气轻快道:“就、就挺好的呀!” 赵晓棠冷哼一声:“就、就挺好会是你这个样子?” 她伸手挑起温思暖的下巴,目光雷达似的上下扫视:“你看看你这张脸,本来就不够漂亮,现在还快蔫成黄花菜了。果然,男人不出轨,不是因为专情,是因为外面的诱惑不够。呵,这个霍三少,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对你不错,没想到也是个渣男……” “不是的。”温思暖没等她说完,就严肃打断道:“阿霆不是渣男,他不是。他跟宋小姐,只是朋友。你不能这么说他。” 她鼓着腮帮子,像只进食的小仓鼠。 赵晓棠嫌弃地白她一眼:“我这才哪到哪儿啊,你就受不了了?网上说的那些,可更难听。” 温思暖傲娇地扬起下巴:“我不管。网上那些键盘侠,肯定是嫉妒我们家阿霆,我才没空理他们。但你是我的好朋友,反正你不能说。” 赵晓棠无语:“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好么?你们家阿霆之前的人设,现在已经全线崩塌,可以说是坏到炸裂!不过,也由此可见,真爱粉的眼睛都自带滤镜,爱豆做什么都能盲目打call。” “才不是,你说的那是脑残粉。我是真爱粉,我只是透过现象看到我们阿霆善良的本质。”温思暖坚定道。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叹气道:“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聪明,能慧眼识人的。现在人云亦云,的确对阿霆的名誉影响很大呢!” 赵晓棠无奈地扶额,奸笑两声:“既然如此,小暖暖,那你还不就拿出正宫娘娘的气势来?你要去手撕那个宋白花,让她不能再成为你们家三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啊!” “啊?”温思暖有些害怕地看着她:“这样,不好吧?” 赵晓棠理直气壮道:“有什么不好?你才是霍三少的合法妻子啊!再说,我都怀疑那个宋白花是不是在装失忆,我觉得她根本是在玩苦肉计,博同情!” 温思暖的心里沉了沉,面上不动声色道:“不会吧!那是实打实的自杀啊,要是一个不小心,死会死人的。” 赵晓棠冷笑:“呵,所以我才怀疑她是装的。自杀几次都不死,怎么会每次都运气这么好?难道是坏事做太多,阎罗王都不想收?” 温思暖皱眉,不说话。 赵晓棠又急又无奈:“你老是跟我说,你到底喜不喜欢霍三少?” “喜欢,当然喜欢。”温思暖一秒都没有犹豫,立刻道:“你知道的,我大一在学校见到他,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那一眼,就再也挪开眼了。他真是太帅、太有魅力了。” 完了,这丫头的花痴病又犯了。 赵晓棠叹气道:“集美,醒醒!你这种追星式的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我是问你,你到底爱他不?” “爱么?” 温思暖呢喃着,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小蔡的脸,还有她温柔的语气。 “三少奶奶,喜欢是淡淡的爱,爱是很深很深的喜欢……” 温思暖的眉眼耷拉下来,她忽然伸手抱着赵晓棠的胳臂,将头枕在她肩上:“晓棠,我想小蔡了。可我还没帮她找到凶手呢!” 赵晓棠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恨铁不成钢地将她推开:“你心可真大啊!老公都快跟别人跑了,你还有心事惦记别的?你想想,如果霍三少真的跟你离婚,你真的就一点都不伤心?” 温思暖皱眉,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认真地想想,恹恹道:“我不知道。就是现在每天看不见他,心里就觉得有点空,挺担心的。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饭、睡觉,身体怎么样?” 赵晓棠抽了口气,嘴角微抽:“完蛋了,温思暖,你沦陷了。你这表情,这心态,根本是爱而不自知啊!” 温思暖愣怔片刻,脸颊不自觉的滚烫起来。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真是这样的吗? 第80章 藏在暗处的敌人 南郊别墅。 日暮时分。 宽敞的欧风餐厅里,霍厉霆坐在条形餐桌的主位上,宋菲儿坐在他的左手边。 宋菲儿面前,精致的樱花瓷碗里,放着细腻的番茄银鱼羹。 霍厉霆将银勺轻轻放进她的右手掌心,又将碗盏推到她的左手边,轻道:“你最喜欢的银鱼羹,温度刚好,尝尝。” “好啊!谢谢阿霆!”宋菲儿温柔的浅笑。 她低头,摸索着端起碗盏,右手自然地伸向碗口。 霍厉霆收回视线,刚拿起筷子,就听“吧嗒”—— 樱花瓷的碗掉在地上,红白相间的汤羹洒了一地。 “啊!” 宋菲儿轻声惊呼,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下意识地伸手收拾,可看不见,双手只能无措的在虚空中抓乱。 霍厉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握住宋菲儿的手,安抚道:“没事没事,让他们来。” 不需要吩咐,桂嫂已经指挥佣人,绕过两人开始收拾,动作极快。 霍厉霆检查着宋菲儿的脚下和手上,柔声问:“你有没有感觉哪里疼?有没有烫着?” “没有。”宋菲儿摇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阿霆,我的眼睛,是不是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当然不会。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医生,治好你。” 霍厉霆拍拍她的手,松开,刚要收回,却反被宋菲儿一把握住。 宋菲儿望着他,没有对焦的眸子里盈满泪水:“谢谢你,阿霆,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永远? 霍厉霆微怔,墨色的瞳孔忽地暗沉几分。 见佣人收拾完,白宇连忙端着重新盛好的银鱼羹过去,打断道:“宋小姐,您的银鱼羹好了,请慢用。” 优雅客套,就像是刻进宋菲儿骨子里的习惯。 她下意识松开霍厉霆的手,温柔道:“谢谢。” 霍厉霆的手,正好收了回去。 “应该的。”白宇说着,略带力道地将碗放到宋菲儿面前的桌上,然后退开。 宋菲儿摸索着去端,可指尖直直推向碗沿,差点又直接推翻。 霍厉霆飞快地伸手挡住,轻道:“你别动,我来。” 见他将粥碗放好,驱动轮椅朝宋菲儿靠过去,明显是要亲自喂她。 白宇眼睛一瞪,疾步上前:“三少,还是我来吧!” 霍厉霆没有说话,抬眸,冷冷地蔑了他一眼。 白宇刚伸出的手,就像被烫了一下,立刻讪讪地缩了回去,默默退到一边。 觉察到气氛的微妙变化,宋菲儿的嘴角微妙地往上勾了勾,开口却是推迟:“阿霆,还是、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或者,你叫护工过来?” 语气怯怯,透着可以压制的勉强。 “没事,我来。”霍厉霆声音温和。 言落,他已经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宋菲儿唇边:“来,张嘴。” 宋菲儿喝完,嘴角立刻扬起来,连没有对焦的眸子里都透出欢喜:“谢谢!阿霆,这是我喝过最好的银鱼羹了。” “你喜欢就好。”霍厉霆淡淡说着,继续将勺子送到她唇边。 他有节奏地喂,她乖巧地吃。 融融灯光落在两个人的身上,照出郎才女貌和满屋子的默契温馨。 温思暖跟着佣人走进餐厅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拎着保温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三少,这位小姐说是过来给您送药的。” 佣人开口,餐厅里的和谐气氛瞬间被打破。 所有人这才注意到,餐厅门口,不知何时出多一个人。 白宇呛咳一声,轻斥道:“什么小姐,这是你们三少奶奶。” 他瞪佣人一眼,转向温思暖上,脸上立刻露出欣喜地笑:“三少奶奶,好!” 温思暖浅笑着点点头:“白助理,好!” 宋菲儿听到声音,眉眼明显地跳了一下。 下一秒,她的手就摸索着落在霍厉霆的腿上,怯生生地模样,像是被温思暖吓了一跳。 佣人都是新来的,看看宋菲儿又看看温思暖,僵了几秒才尴尬地道歉:“抱歉,三少奶奶!我是新来的,没见过您……” “没事没事。”温思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望着宋菲儿和霍厉霆憨憨一笑:“阿霆,我没打扰你们吧?” 看到她的一瞬,霍厉霆的动作明显顿住。 他看了看膝上的手,才回过神来,重新恢复先前的节奏。 他边继续给宋菲儿喂羹,边淡淡道:“无妨。你吃过晚饭没有?” 温思暖盯着他温柔又娴熟的动作,嘴角抿了抿,随口道:“吃过了。我就是过来给你送药。” 她说着,将保温桶放到桌上,边拧边道:“我听说神医已经恢复给你治疗,就熬了药拿过来。针灸加上药,应该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你的身体才能好得快。” 白宇立刻配合地拿来白瓷碗。 温思暖熟练地将药倒进碗里,嘱咐道:“吃了饭就喝,别放太凉哦!” “好。” 霍厉霆话是应的她,目光却始终在碗勺之间,仿佛眼里只有给宋菲儿喂饭这一件事。 众佣人看着这诡异的画面,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全都不约而同对温思暖露出同情又嘲讽地表情。 当少奶奶当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可怜。 看到自己的老公给别的女人喂饭还能忍住,不是软蛋就是傻子。 白宇冷冷一个眼神扫过去,他们才赶紧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温思暖收拾保温桶的手僵了僵,动作越发迅速。 盖好最后一层盖子,她朝白宇笑笑:“白助理,麻烦你看着他,一定要喝完哦!” 三少的淡漠,三少奶奶的温暖真诚…… 这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啊! 白宇看着,都替温思暖心酸。 他努力挤出笑意,恭敬道:“好的,三少奶奶,我一定替您看着三少喝完。” 温思暖点头,眸子里的光,明显的黯了两分。 她收拾好东西,转身就走。 可走出两步,她又像想起什么,忽然折回来,“噔噔”几步走到霍厉霆和宋菲儿中间。 白宇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难道,三少奶奶要爆发了?要手撕宋小姐了? 宋菲儿倾向霍厉霆的身体,猛然往回一缩,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 霍厉霆动作停下,抬眸复杂地看温思暖一眼。 似质疑、又像是含着几分隐晦地期待…… 温思暖咧嘴一笑,从校服衣兜里摸出一颗糖,拍在霍厉霆身边的桌子上:“呐,待会儿好好吃药。” 廉价的彩色糖纸,在灯光下闪着七彩的光,倒映在霍厉霆深邃的瞳孔里。 他的目光,倏然怔住。 “阿霆?阿霆?是谁来了?我好害怕?”宋菲儿忽然叫起来。 她瑟缩着身体,手向着霍厉霆的方向摸索。 霍厉霆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拍:“没事,我在。” 温思暖的心口一疼,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宋小姐的情况还是很严重么?不如,让我给她把把脉啊?” 她说做就做,直接伸手扣向宋菲儿的手腕。 就在快要触到的一瞬,宋菲儿的手猛然从霍厉霆手中挣脱。 她双腿缩到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双臂,垂着头瑟瑟发抖:“不要、不要,别碰我,你别碰我……” 尖利的叫嚣声,一如她在医院初醒那天。 霍厉霆眸光一沉,急忙驱动轮椅过去,拢着她的肩膀轻声宽慰:“好了好了,不把脉,我们不把脉。” 轮椅稍宽,转动的时候,把手一下子撞在温思暖的腿上。 温思暖猝不及防,被撞得直接退了一步。 她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怔怔地看着霍厉霆,耳朵里嗡嗡地循环着两个字:“我们……” 安抚好宋菲儿,霍厉霆才回头看向温思暖,道:“没事,医生说恢复需要时间,他们会定期过来复查。” “哦。”温思暖垂下眼睑,闷闷道:“那我先回家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给你送药。” 言落,她转身就往外走。 霍厉霆看着她的背影,眸光闪过一丝暗芒,声音蓦地温润几分:“不用这么麻烦。” 他转头看向白宇,吩咐道:“让三少奶奶回去,顺便把药拿过来。以后,直接在这边熬。”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温思暖连忙回身,坚定地摇摇头:“别人收集的露水我都不放心,白助理也不行。这个露水是药引,很重要的。” “是啊,三少,这个太专业了。属下实在是怕做不好,还是三少奶奶弄,大家都放心。”白宇跟着附和道。 他不怕辛苦,尽力能做好,但他希望三少奶奶能每天出现在三少面前。 这样,三少才能知道,谁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霍厉霆眼尾微挑,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片刻,才对温思暖轻道:“我送你出去。” 这就是默许了。 白宇赶紧一路小跑去开车。 温思暖暗暗松了口气,乖巧地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霍厉霆又安抚了宋菲儿两句,才驱动轮椅跟上。 …… 坐进车里。 温思暖隔着车窗,冲着霍厉霆摆摆手:“快回去吧!一会儿饭菜凉了。”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是退开一段距离,静静看着他们。 白宇赶紧启动车子,可刚按下引擎启动键,就听到后排传来“咕”的一声。 他吃惊地回头,看温思暖一眼:“三少奶奶,你没吃饭呐?您刚才为什么不直说?为什么不留下来跟三少一起吃呢?” 这可是千载难逢,相处的好机会啊! 温思暖讪讪一笑:“我出来的时候,让小黄他们给我留饭了。要是不回去吃,该浪费了。” 白宇看她两眼,心里暗道:那只怕不是留饭,是给您做好,您赶着出来给三少送药,来不及吃吧! 念及此,他看温思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感激和欣慰:“三少奶奶,您对三少这么好,他一定会明白的。他不是个没心的人,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恩恩,我们走吧!”温思暖软糯地应声。 她低下头,长睫敛住黯淡的眸光。 看着车子启动,驶出。 霍厉霆才转身,驱动轮椅回到餐厅。 宋菲儿缩在椅子上,侧耳听着声音,探问道:“阿霆,是你回来了吗?” “恩,是我。” 听到男人淡淡的声音,宋菲儿紧张地表情明显一松,柔弱道:“阿霆,我刚才不知道把什么东西碰到地上,只听到声音,你快看看,是不是什么要紧的?” 霍厉霆的目光,落在桌前的地上。 买来给宋菲儿解闷那只小博美,正欢快地摇着小尾巴,舔着地上的糖,闪着彩色光芒的糖纸,正是温思暖刚才放在桌上那颗。 霍厉霆俊美的眉头,蹙了起来。 “阿霆,找到了吗?是什么?”宋菲儿轻声追问。 霍厉霆回过神,平静道:“没什么,是筷子。我让桂嫂再拿一双。” 宋菲儿脸上扬起释然的笑:“哦,那就好。我真担心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呢!” “现在,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要紧。” 霍厉霆驱动轮椅回到位置上,继续给宋菲儿喂羹。 他的目光掠过小博美时,肃凉几分。 …… 白宇回来的时候,霍厉霆和宋菲儿刚吃完饭。 桂嫂扶着宋菲儿上楼。 宋菲儿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看着就让人感觉到那时发自内心的欢喜。 白宇的目光暗了暗,想到温思暖坚持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坐地铁,心里就觉得酸涩。 为什么被三少这么体贴照顾的,不是三少奶奶? 想起温思暖的叮嘱,白宇盯着桌上凉透的药,提醒道:“三少,您该喝药了,需不需要给您热一下?” “不用。” 霍厉霆说完,直接端起碗。 只一口,清苦的味道就从口腔蔓延到喉咙、胃里。 他皱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目光下意识看向地上那片已经完全被小狗舔干净的糖纸:“三少奶奶给的糖,甜不甜?” “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白宇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属下不知道。三少奶奶没有给属下吃过。不过,如果三少奶奶说甜,那肯定就甜。她从来不会骗人,尤其是对您。” 霍厉霆抬眸,深看白宇一眼。 白宇心里发怵,以为他要说点什么,正想要不要再替温思暖说几句话,就见男人低下头,将白瓷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他重重地放下碗,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白宇看看男人孤傲地背影,又看看手机里温思暖在地铁站门口买煎饼的照片,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比三少奶奶对三少再好的人了。 西苑根本就没有留饭,她也根本不是怕浪费,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跟三少和宋小姐一起吃。 乍见三少给宋小姐喂饭的那一刻,她心里,肯定也难过了! …… 翌日,放学。 看着同学都陆陆续续出了教室,赵晓棠才将u盘塞回温思暖手里,压低声音道:“90%以上,都是假的,赝品。” 温思暖手一抖,眸子睁大:“这么多?” 赵晓棠警惕地看看四周,点点头:“恩,我师兄保守估计,价值起码百亿以上。” 温思暖倒吸了一口凉气。 霍南山是傻子吗?这么被人骗都不知道? 想起老太太的话,她眸光蓦地沉下。 或许不是霍南山太傻,而是对办事的人太过信任。 东西,都是霍厉仁给他置办的。 试问有哪位父亲会怀疑那个平日里的对自己孝顺有加,对所有人温和宽厚,办事进退有度的乖儿子呢? 还是柯娟表姐说得对,人不可貌相,豪门这潭水,实在太深了。 念及此,她握住赵晓棠的手,紧张地叮嘱道:“晓棠,这件事你千万帮我保密,谁都不能透露,知道吗?” 黑框眼镜后,她的眸子明亮专注,像是要保守一个惊天秘密。 赵晓棠本来还想八卦下,见状立刻正色起来,郑重道:“你放心,这些照片的出处,我连师兄都没告诉呢!” 温思暖夸张地抱了她一下,脸上又恢复没心没肺的笑:“谢谢你,晓棠!你果然是我的亲闺蜜,爱你哟!么么哒!” “走开,姐姐才不需要你的爱呢!” 赵晓棠眼角含笑,嘴上却故作嫌弃道:“你答应我的,帮你鉴定完这些古董,你就要好好学习,记不记得?” “记得记得。”温思暖揣好u盘,敷衍地点点头:“我这就回去好好学习,爱你哟,拜拜!” 话音落,她人已经窜出去老远。 赵晓棠看着那疯兔似的背影,无语地摇摇头。 这丫头,结了婚还是这么跳脱,将来可怎么得了啊! 她扯着嗓子叮嘱道:“记住,要好好学习啊!” 听着身后传来关切的声音,温思暖心里一暖,嘴角弯起笑意。 但她没有回头,只是远远的摆手再见,快步消失在走廊上。 温思暖甩掉保镖,带着棒球帽混进网吧的时候,黎磊也正好刚到。 他们找了个僻静的包间坐下,黎磊就笑嘻嘻地调侃道:“哟,大佬,今天这么快,保镖没跟着你了?” 温思暖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少废话,说正事。” 自从传出她和霍厉霆可能婚变的消息后,保镖跟还是跟,但明显怠慢很多。 她几乎不需要花心思,随便跑几步,就能轻易甩掉他们了。 黎磊耸耸肩,翻了个白眼。 温思暖摸出包里的u盘,递给他:“这些,是霍家可能涉嫌造假转移资金的古董照片。帮我查查这些古董的详细资料,我想知道交易的经过,还有这些真品现在在哪儿?” 黎磊看着u盘上的128g字样,脸上立刻浮现出惊恐:“大佬,你这真是要把我的眼睛毒瞎么?” “说什么见外的话呢!”温思暖笑嘻嘻地冲他眨眨眼,“我只是想给你的钱包减减肥而已。你不想亲自动手,可以拆分出去,买资料嘛!” 古董这种死物,找资料比看视频找凶手要简单很多。 黎磊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钱包,皱眉道:“小暖,你现在管霍家的事,也管得太多了。当初咱们说好的,你回来只是对付温家。报完仇,咱们就收手的。” 温思暖点头:“我知道啊!可这对付温家的事情不还没结束么?再说,阿霆帮了我很多,还救过我的命,现在他遇到困难,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袖手旁观啊!” “怎么不能?他都跟那个宋菲儿你侬我侬了,就你还这么死心眼。” 黎磊又生气又心疼:“小暖,你变了。” “我没有!” 温思暖鼓着腮帮子,严肃否定:“这是我欠他的。最多,我答应你,帮他处理完这些事,以后,我就不管了。” “我信你个鬼!”黎磊翻了个白眼。 他看得出,温思暖是铁了心要帮霍厉霆,只能无奈妥协:“不管你是不是最后一次,总之在我这里,这是最后一次。你是我的偶像,我可不想看你这么被人当枪使。” “明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温思暖挤出笑意,将u盘塞到黎磊手里:“谢啦,好兄弟!” 她有预感,解决掉这件事,她就能帮霍厉霆揪出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而这段时间,她也会抓紧帮他治好身体。 感情上的遗憾,有宋小姐为他弥补。 这样,相信他未来的生活,一定会顺风顺水,过得很幸福。 黎磊看着温思暖思忖时,一脸期待外加几分花痴、几分失落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已经陷进去,可却不自知。 等到事情结束,她真的还能无牵无挂地全身而退吗? …… 霍家,西苑。 温思暖一进门,就敏锐地觉察到家里的气氛不对。 佣人照例跟她问好,但各个脸上都写着小心翼翼。 温思暖拉住路过的李嫂:“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李嫂恭敬道:“回三少奶奶的话,您今天去上学后,家里出了事。老夫人心情很不好,所以大家心里也都跟着忐忑。” 温思暖眸光一沉,想起黎磊的提醒,连书包都顾不上放下,转身就往主宅跑。 主宅客厅。 众人各自落座。 除了霍文昊和霍厉霆,其他人都在。 待到丁姨扶着老太太坐下,霍南山立刻站起来,躬身道:“妈,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害家里损失惨重。那些东西,我一定会想办法弥补的。” “想办法弥补?怎么弥补,粘回去也不值钱了。” 霍老太太摩挲着拐杖上的龙头,语气不悦:“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过分沉迷那些东西的投资。它们的确有些升值的空间,但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风险系数和流通性都太差了。” 霍南山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是是。妈,您教训得对,儿子知道错了。” 温思暖急匆匆跑进客厅,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第81章 自己感受感受 看到这么多人都在,温思暖她连忙收了收自己的动作,顾不上叫人,直接疑惑道:“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霍南山站在没动。 白雪如和霍厉义白她一眼,没有说话。 霍厉仁勉强挤出个淡笑,解释道:“爸的古董,今天全被人毁了。” “什么?”温思暖错愕地瞪大眼睛。 360°无死角监控,防弹玻璃,红外感应,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全毁了? 她扫过众人沉重的表情,知道霍厉仁绝不是在开玩笑,探问道:“这么严重吗?我能去看看么?” 霍厉义满脸嫌弃:“你知道什么是古董吗?有什么好看的。” 白雪如心里窝着一团火,冷冷道:“就是,坏都坏了,你还能把它们看回来不成。” 温思暖怯怯地低下头,委屈地抿着嘴唇。 霍老太太轻咳一声:“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小暖也是关心家里。阿仁,你带她过去看看。” “是,奶奶。”霍厉仁恭敬地应声。 他站起身,对着温思暖和善道:“弟妹,跟我来。” 一米九的身高,即便是站着不说话,也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奶奶,那我过去了。”温思暖说完,又乖巧地朝着其他人颔了颔首,才踩着小碎步跟上。 东苑是整个庄园中,离主宅最近的。 没多久,温思暖就跟着霍厉仁到了东苑书房。 饶是做过心理建设,霍厉仁推开门的那一瞬,温思暖还是整个人僵住。 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脚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令人惊艳的小型博物馆,此刻满地狼藉。 碎瓷片、碎画布、还有陈列柜的碎玻璃渣…… 不止是藏品,连房间里的家具都没有一件是完整的。 整个房间,完全变成一个巨大的垃圾站。 空气里,还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诡异味道。 温思暖怔怔地看着,心里泛起冷意。 她才刚展开调查,就变成这样,难道就打草惊蛇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慨道:“难怪奶奶这么生气,爸一定也很心疼吧!” 她转向霍厉仁,疑惑道:“大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家里这么多监控,找到凶手了吗?” 霍厉仁温和地看着她,摇摇头:“还没有。就是早上那会儿,家里突然停了半个小时的电。那些人应该就是那个时间进来的,他们的动作很快,破坏完立刻就逃走了。” “啊,这样啊!”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声音软糯:“好奇怪啊,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家里那个时间会停电啊?他们是提前咨询了电力局吗?”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那些人是有预谋的破坏了家里的电力,可眼前的女孩,满脸坦诚,仿佛她真以为这是一场正常的停电。 霍厉仁留意着温思暖每个细微的表情,不动声色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哦!”温思暖眨眨眼,想了想又问:“那我们报警了吗?” 霍厉仁耐心道:“报警了。巡捕取完证就离开了,让我们等消息。” 温思暖抄着手臂,噘着嘴气鼓鼓道:“哎,现在这些警.察,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之前害死小蔡的凶手还没抓到,现在家里又出着这样的事。要是全指望他们,就完了。”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立刻道:“那弟妹,你有什么主意吗?” “恩?我吗?”温思暖抬眸,看着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茶色的眸子,平静温和,透着兄长该有的亲切,循循善诱。 温思暖的喉咙滑了滑,不由自主想开口。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憨憨苦笑:“大哥,众所周知,我是家里最笨的人,我哪儿懂这个啊!就是看到奶奶不高兴,我跟着揪心呐!这些都是爸爸的宝贝,实在太可惜了。” “是啊,就是很可惜,才要集思广益,看看能不能挽回些。”霍厉仁顺着她的话,追问道:“所以,弟妹,你有什么主意,不妨说出来听听啊?” 这是试探么? 温思暖腹诽着,不动声色地蹲身,拨弄着脚边的瓷片:“大哥,你说咱们能把这些拿去修复么?或者直接卖掉?这样,是不是就算挽回损失了?” 简单、直接,倒是附和她一贯的风格。 霍厉仁居高临下,凝着她的侧影,叹气道:“不行。这些东西坏了,就不值钱了。何况,那些人还用了硫酸,很多都有不同程度的腐蚀,修复基本是不可能。” 难怪房间里的味道这么奇怪,原来是硫酸。 看来那些人不但是有备而来,还是要赶尽杀绝,把这些东西毁得一点用处都没有! 温思暖“唰”地站起来,看着霍厉仁郑重道:“大哥,你现在是家里的主心骨,拜托你一定要尽快找到凶手。只有找到凶手,奶奶才能安心,爸也不会那么难过。” 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像是觉得眼睛鼓得越大,就越能表现出真诚。 再配上那黑框眼镜和满脸坑坑洼洼的痘印,霍厉仁蓦地想起癞蛤蟆。 这样子,真是又丑又蠢。 他眯了眯眸子,藏起眼底的嫌弃,脸上漾出温和地笑:“我会尽力,但你也再想想,帮大哥出出主意啊?” 温思暖重重点头:“恩。放心,你是大哥,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不等霍厉仁再开口,她就自顾自道:“呃,我做别的不行,但捶背按摩在行啊!对,我现在去给奶奶捶背,让她别这么生气。” 她像是佩服自己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满脸堆满傻笑。 说罢,转身往外走。 她昂着头,信心勃勃像是出征的斗鸡。 霍厉仁侧头,看着她的背影,狭长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审视。 …… 主宅客厅。 气氛凝滞着,像是结了冰。 温思暖进去时,满脑子都是安抚老太太成功后的喜悦,嘴角不自觉的挂起笑,动作也因为迫不及待而显得格外轻快。 白雪如看着她那副蹦蹦跳跳的样子,眼里腾起火焰:“温思暖,你什么意思?你这么高兴,是在看我们笑话吗?” 温思暖眼里只有老太太,闻言身子一僵,表情立刻萎顿下来:“妈,我没有,我我……” 没等温思暖解释完,白雪如就粗暴地打断道:“你什么你,你就是见不得这个家好,看到我们倒霉,你就高兴!” “我没有。”温思暖绞着手指,委屈道:“我刚才已经拜托大哥尽快找凶手了。我只是着急给奶奶按摩放松,才走得快了些,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求助地看向后面的霍厉仁:“大哥,你说是不是?” 霍厉仁温润一笑,朝着白雪如解释道:“是的,阿姨。刚才弟妹看到那些东西,也很难过的。” 霍厉义开口呛声道:“大哥,你就别给她打马虎眼了。我看她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东西有多贵重,土包子一个。” “闭嘴。”霍老太太冷喝一声:“你们是嫌家里还不够乱吗?” 她冲着虚空里招招手,语气放缓几分:“小暖,过来。” “诶!”温思暖乖顺地过去,握着老太太的手:“奶奶,您别生气了。大哥这么厉害,一定能抓到那些凶徒的。我给你按摩按摩,放松一下吧?” “不用,好孩子,奶奶知道你孝顺。” 霍老太太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你还要给阿霆熬药,快回去吧!这件事,奶奶会处理好的。最多奶奶答应你,不发脾气,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呀!”温思暖一拍脑门:“您瞧我,差点忘了。” 她看看老太太,犹豫了下,道:“那奶奶,我就先回去。您要是一会儿觉得疲惫,就打电话叫我过来给您按摩。” 霍老太太松开手,冲着她拜了拜:“恩,乖,去吧!” “奶奶再见!爸再见……” 温思暖礼貌周全,毫无嫌隙地把每个人都叫了一遍,才转身离开。 白雪如看着她那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气得牙痒。 真是失策,当初她就不该同意让这个死丫头进门! 霍厉仁看着温思暖的背影,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其他人的表情,落在白雪如身上时,嘴角微微勾了勾。 …… 温思暖回到西苑,就开始给霍厉霆煎药。 她坐在厨房后门的小板凳上,守着炭炉,嗅着百合花和中药混合的香气,思绪渐渐放了空。 这偌大的霍家,一定有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她。 发现她查看账本,去看过古董之后,就开始部署了。 不,或者更早,那双眼睛就已经准备好了。 “他”不止是在防她,而是防着其他所有人。 这个人,说不定跟给阿霆下毒和换奶奶药的,是同一个人。 “叮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温思暖回过神,看到黎磊的号码,她立刻警惕地朝厨房里看了眼。 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悄悄接起。 “小暖,我警.局的朋友刚给的最新消息,他们的同事已经在乡下找到陈琪。” 黎磊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温思暖心里一紧:“真的?” “恩。”黎磊确认道:“他们已经在带陈琪回来做笔录的路上,跟着可能就会去霍家了。” 温思暖呼出一口气,欣慰道:“太好了。小蔡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黎磊提醒道:“你别高兴太早,霍家的水太深,就算她真是下毒的人,也未必就是幕后黑手。” “我知道,但我还是高兴。起码,现在是摸到门了。相信在警.察的审讯下,她迟早会交代的。”温思暖正说着,忽然看到小黄朝这边走过来。 她镇定地拔高声音,改口道:“同学,谢谢你提醒我作业的事。放心,我会做好的,再见啊!” 温思暖挂断电话,小黄也正好走过来。 “三少奶奶,今晚您想吃点什么?”小黄恭敬地问。 温思暖看了看炉子上的药,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不用,我待会儿出去吃。” 小黄看看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三少奶奶,您这是要去跟三少一起吃呢?” 温思暖抿唇,脸颊染上一抹红晕:“不、不一定的。也、也许可以吧!” 如果阿霆邀请,如果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心,不那么难受的话…… 按照医嘱,熬足三个小时,温思暖才将药倒出来,刚装进保温桶。 她刚装好,就听见客厅外传来开门声,同时佣人还叫了声:“白助理”。 难道,阿霆回来了? 温思暖拎着保温桶,兴冲冲地出去,却只看到白宇一个人。 “三少奶奶好!”白宇看到温思暖,立刻恭敬道:“三少让我回来拿药。” 温思暖的欣喜僵在脸上,眼底闪过明显的失落:“是阿霆不愿意看见我吗?” “当然不是。”捕捉到她的表情,白宇连忙解释道:“三少是觉得那边挺偏远的,他说您又要上课,还要学习家里的事情,不想您那么累,才让我回来取。” “真的吗?”温思暖眸子亮起,脸颊上浮起一抹红晕:“阿霆真这么说?” 白宇诚恳地点点头。 温思暖脸上立刻漾出笑意:“那我周末不上课的时候,可以送过去吗?” 白宇笑:“当然可以啊!只要您想过去,随时都可以。只是平日里天天跑,太辛苦了。” 温思暖抿着嘴笑,心里像吃了糖,甜丝丝的。 她把保温桶递给白宇,认真道:“那好吧!平时就麻烦你过来取,周末我再送。” “好,辛苦三少奶奶。” 白宇接过保温桶,想了想又道:“三少奶奶,今天没有糖么?” 温思暖怔了怔,一瞬笑得更甜了。 “有,当然有。”她忙不迭地从包里摸出一颗糖,递到白宇手里。 有且只有一颗的糖,在手里熠熠闪光。 白宇看着,顿时觉得自己结结实实吃了一嘴狗粮。 原来,这是三少专属啊! 这么平易近人的三少奶奶,竟然都舍不得给他这个送药工具人一颗。 哎,酸了酸了! …… 南郊别墅,客卧。 午时末。 黑泽将最后一根针别回针带中,背对着霍厉霆建议道:“霍先生,您的治疗已经初见成效。您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有所改善,如果加一些复健训练,您的身体康复情况应该会更快。” 白宇扶着霍厉霆坐进轮椅中,急切道:“黑先生,您的意思,我们三少可以开始新的疗程了?需要做哪些复建治疗呢?需要添加什么器材吗?” 黑泽收拾好医药箱,稳重地看着两人:“暂时还不需要器材。主要是霍先生坐得太久,要尝试重新用自己的意识去控制双腿的骨骼肌肉,从心理上和身体上,同时重建联系。” 言落,他朝着两人颔了颔首,转身离开。 白宇赶紧跟上,客气地将黑泽送到门外。 客卧的落地滑门外,是一片小花园。 更外面,是别墅的草坪和绿化带。 今天的阳光很好,映照着满院子的勃勃生机。 温热的风,送来不知名的花香。 霍厉霆看着外面的景色,手不自觉的抚上大腿和膝盖,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的确,如黑泽所说,病得太久,他仿佛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体还具备着那部分技能。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这次,自己真的可以恢复到从前吗? 半晌。 霍厉霆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撑着轮椅扶手,努力将整个上半身往上提起。 虽然是不良于行,但他很独立,大多数时候都是坚持自立,所以双臂的力量,已经练到极强。 白宇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霍厉霆已经靠着双臂的支撑,稳稳的从轮椅上撑了起来。 他立刻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男人表情严肃地吸了口气,尝试着把左脚从轮椅踏板上挪到地面…… 白宇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心里无声地呐喊着:成功,一定要成功! 可男人左脚落地的瞬间,膝盖便是一软,整个身体如倾斜的他,笔直朝前扑了下去。 白宇连忙箭步冲上去,大力将男人扶住。 霍厉霆闭了闭眼,就赶紧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回来。 他无力地跌坐回轮椅里,嘴角勾起苦涩地自嘲:“呵,果然,还是不行。” 长睫深垂,敛住所有情绪。 “不!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心灰意冷,白宇坚定地宽慰道:“虽然您这次没能站住,但您刚才是真的站起来了。您没发现吗?您刚才是真的踩到地面了吗?” 霍厉霆眸子一亮,看着自己的脚愣怔几秒。 是啊,他刚才是真的依靠手臂的力量站起来,并且脚是从踏板上挪下去的,而不是像从前将踏板折起来。 白宇见状,继续鼓励道:“三少,您刚恢复治疗几天,肯定没这么快。但您的肌肉明显比之前有力量多了。而且,属下觉得您双腿的肌肉弹性和体温,都比之前好了很多。” 白宇不由分说,直接撩起霍厉霆的裤腿,拉着他的手捏上他的小腿肚:“来,您自己感受感受。” 温热的触感,再不是以前那种冰冷的感觉。 松弛下垂的小腿肚子上,也有了些坚硬地感觉。 霍厉霆缓缓摩挲着,深邃的黑眸中,渐渐亮起星点的光芒。 “叩叩”。 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伴着桂嫂的声音响起:“三少,宋小姐的主治医生来了。” 霍厉霆放下裤腿,再抬头时,眸子里已然恢复一片沉静。 他朝着白宇扬了扬下巴。 白宇会意,立刻推着他出去。 客厅沙发区。 李医生表情凝重,看到两人出来,立刻站起身,恭敬地躬了躬身,才委婉道:“霍先生,抱歉打扰。我今天过来,是因为我们在检讨对宋小姐的治疗过程中,发现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等到霍厉霆点点头,才继续道:“我们邀请专家,反复研究过宋小姐的病例,特别是她的脑ct和mri,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在黑阎罗神医用针灸给她驱散淤血的时候,比正常的治疗流程,多了一个针孔,在一个十分不常用的穴位上。所以,我们怀疑,宋小姐致盲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那多出来的一针。” “你胡说。”白宇想也没想,就立刻反驳道:“神医医术高明,不可能会给病人胡乱扎针。” “再说,他跟宋小姐素不相识,要不是我们出面,你们根本还请不来他,他干嘛要给宋小姐多扎针?我们三少一直在接受神医的治疗,才几天,身体已经呈现出明显的好转。你们是不是找不到好的治疗办法,就往我们神医身上推啊?” 俨然,看到霍厉霆的治疗效果之后,白宇已经把神医划入自己人的范围内。 李医生怔了几秒,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的确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以只是谨慎猜测,并不是肯定神医的治疗有问题。” 白宇轻哼一声:“既然不确定,就麻烦你们回去继续查清楚。确定肯定的原因之后,再说。” “是是,那我再回去查查。”李医生连连点头:“抱歉,打扰了。” 他说完,不等霍厉霆和白宇开口,就赶紧转身溜了。 “尽胡说八道!”白宇盯着李医生的背影,不悦地抱怨道。 他低头,正对上霍厉霆深沉的眸光。 他心里蓦的一凉,不等男人吩咐,就已经麻利地摸出手机:“明白,我马上打电话去问黑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宇说完,赶紧拿着电话走开几步,拨通黑泽的电话。 霍厉霆回想着李医生的话和白宇的话,手又一次抚上自己的双腿。 “三少,知道了。” 白宇很快折回来,脸上带着一种了然的兴奋:“黑助理说了,神医的确是比常规的治疗手段多扎了一针。但正是因为这多的一针,宋小姐才能这么快醒来。否则,她恐怕还要在医院睡上几天呢!宋小姐之所以眼睛看不见,是因为她脑内的淤血压住视觉神经,跟这多扎的一针,完全没有关系。” 他顿了顿,总结道:“简言之,就是宋小姐醒不醒,她的眼睛其实都是看不见的。只是因为她醒过来,就让人误以为这是扎针的副作用而已。” 霍厉霆看着白宇,眸底闪过一抹寒意:“你就这么相信神医?” 白宇莫名心虚了下,但立刻,他就坚定起来:“是。老夫人相信神医,三少奶奶也相信神医,所以属下也相信。而且事实证明,他对您腿的治疗,的确是有效果的。” 霍厉霆的眸光沉了沉,不再说话。 谁也没有留意到,二楼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虚开了一条缝。 …… 第82章 不可以动阿霆 傍晚时分。 温思暖从学校回到山庄,一进大门,她就敏锐觉察到今天气氛异常。 林荫道上,停着几辆警.车。 尤其是主宅附近,竟然有警.察在拉警戒线 还有十数名警.察,正拎着各种东西,往主宅走。 温思暖脑海中,瞬间闪过西苑被搜证的画面。 她一秒也不敢耽误,拔腿就往主宅跑。 主宅客厅,沙发区。 一个女人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正是之前在西苑负责给霍厉霆煎药的佣人:陈琪。 她的鼻子、嘴角都有明显的血迹,沙发、地毯上也有不少血点。 数名警.察带着手套口罩,正围着她的尸体附近搜证。 温思暖怔住。 死了? 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而且,竟然死在了家里! 她惊愕地环视四周,丁姨扶着老太太在不远处的小厅坐下,霍厉仁跟在后面,似乎是在安慰老太太。 离她最近的,是管家霍山。 一位警.察正在给他做询问笔录。 霍山一脸的茫然无辜:“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刚才你们的同事带陈琪过来,说是让我们老夫人跟她聊聊,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结果她刚跟我们老夫人说了几句话,突然就一口血喷出来,跟着就倒地不起,死了。” 温思暖听着,揣在校服兜里的手骤然握紧。 杀人灭口! 而且,还想顺带嫁祸给老太太吗? 如果今天是陈琪自己回来,如果没有警员随行,那主宅这里作为第一案发现场,老太太可能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念及此,温思暖心里一阵恶寒。 幕后的那只手,是要藏不住了吗? 看到廖局朝着老太太走过去,温思暖赶紧绕过人群,站到老太太身边:“奶奶,您没事吧?” “小暖回来了?”听到温思暖的声音,霍老太太的皱纹微微舒展。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伸出手:“奶奶没事,你都看见了吧?没吓着吧?” 温思暖握住她的手,乖巧道:“奶奶,我不怕。我在解剖室,见过比这还恐怖的呢!奶奶,这里这么多人,乱哄哄的。要不,我先扶您上楼?” 她的声音平静,但心,已经不由自主染上恐惧。 如果药膏是针对奶奶的,那么今天陈琪的死也极有可能针对奶奶。 这里这么多人,她不想再生出什么对奶奶不好的变故。 “不用。我再等等调查结果。” 霍老太太话音刚落,廖局就走过来道:“老夫人,根据我们的初步检测,陈琪是中毒而死。至于中的什么毒,什么时候中的,还需要我们把尸体带回去,才能做进一步的化验。” 霍老太太点点头:“恩,应该的。不管小蔡的事情跟她有没有关系,她毕竟跟我们主仆一场,而且又是死在家里的,就麻烦你们多费心了。” “应该的。”廖局恭敬道:“这些本来就是我们的分内事,现在还让你们也跟着担惊受怕。放心,我回去一定督促他们,尽量查清真相。” “好好,辛苦。”霍老太太说着,灰蒙蒙地眸子朝着霍厉仁的方向转了转:“阿仁,你替我送送他们。” “是,奶奶。”霍厉仁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 他朝着温思暖颔了颔首,才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一行人出去。 陈琪刚回来就出了事,警.察的搜证范围很窄。 很快,其他领着各种箱子仪器的人,也陆续开始往外走。 吵杂的客厅渐渐安静下来。 温思暖略松口气。 只要没人针对、怀疑奶奶,她也就放心了。 “奶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那我就先回去给阿霆熬药了。” 温思暖朝着老太太躬了躬身,又给丁姨使了个拜托她好好照顾老太太的眼神,才转身离开。 可她刚转过身,就见一道挺拔的身影大步从外面进来,风似的几步就到近前。 “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帮不上忙呢?你现在可是这家里最能帮忙的!” 霍文昊凭着身高优势,冷睨着温思暖,嘲讽道:“要论祸害这个家,你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温思暖!” “自从你嫁到我们霍家,家里就没有一天消停日子。不是在出事,就是在出事的路上,现在还搞出人命!两条啊,整整两条人命啊!” 他瞪着她,连珠炮节奏的话里,全是鄙夷。 温思暖眼底闪过一道暗芒,极细极快。 她的脸上,浮现出畏惧地表情,瑟缩着往老太太身边靠,嗫嚅道:“我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霍文昊看到她这样子,就觉得血蹭蹭往脑子里冲,立刻暴怒道:“你少在这里装无辜,你就是个祸害!不,简直就是我们霍家的业障……” “住口。”霍老太太一拍沙发扶手,打断道:“小昊,她是你三婶。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太奶奶,您被她骗了。”霍文昊气得跺脚:“您好好想想,我们家以前哪有这么多事?什么时候死过人?现在接连死了两个啊!” 霍老太太凛然道:“就是死一百个,那也跟小暖无关。” 霍厉仁送完警.察回来,听见对话,温声附和道:“小昊,不许胡说。这些事,跟你三婶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们真的都被她骗了。” 霍文昊咬牙切齿道:“之前蛇坑的事,你们说对三叔有好处,算了就算了。可现在呢?三叔都不在家里住了!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三叔不想整天对着这个祸害丑八怪!” 温思暖抬手捂着脸,眸子泛红,委屈道:“没有,阿霆没有嫌弃我。” 她的声音很小,听着就毫无力量,让人心酸。 霍厉仁桃花眼中,闪过少有的厉色,轻斥道:“小昊,你怕是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搬出去的吧!” 霍文昊僵了僵,瞬间像是被人踩住痛脚,咆哮道:“你们赶走我无所谓,可我就是怕你们中了这个女人的圈套。她的目的,就是要把我们温家和霍家,搞到家破人亡。不信,你们就等着看吧!她现在才刚开始动手,我们家已经死了两个人,还有二爷爷的古董,那可价值上百亿……” “别说了,你别再说了!”温思暖抱头捂住耳朵,眼泪扑扑簌簌往下落。 她吸着鼻子,朝着老太太、丁姨和霍厉仁一一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如果这些事,真的是因为我到这个家里来,才发生的,那我离开就是。” 她哽咽着,语气自嘲地喃喃道:“我知道,我自出生就是个倒霉体质。我生下来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爸说是我克死母亲,才把我送回乡下,交给外公外婆抚养的。因为要养育我,外公外婆的日子,也过得十分艰难。” “知道有人肯娶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哪怕后来我知道自己是来冲喜的,我也高兴。因为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人不嫌我累赘,终于有人需要我了。” 温思暖笑起来,眼里全是晶莹的泪,不等众人说话,她便再次鞠躬道:“对不起奶奶,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大家!” 言落,她转身呜呜地哭着,飞快跑出了主宅。 霍老太太听惯温思暖轻快的语气,一时怔住,直到温思暖跑出去,才恍惚回过神来:“霍山,快去看看。” “诶,是。”霍山应声,追了出去。 霍老太太冲着霍文昊的方向,怒斥道:“小昊,你实在太过分了。本以为你出去之后能长点教训,现在看来,你连个晚辈该有的样子都没有了!” 丁姨看到温思暖痛哭的样子,也心疼得不行,忍不住附和道:“是啊,文昊少爷,三少奶奶刚才那个样子,看着真是太伤心了。我们都知道您不喜欢她,可您也不该说得这么残忍啊!” 霍文昊胸口起伏不定,满脑子都是温思暖离开时踉跄的样子。 她肯定是知道这次说不过自己,才这么着急装傻充愣逃跑的。 虽然还是在演,可明显已经是个lower了。 这样想着,霍文昊的心情瞬间就好起来。 他立刻再接再厉,冲着老太太竖起三只手指,发誓道:“太奶奶,各位,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今天在这里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要是有一个字冤枉那个她,我就不得好死!” 霍老太太面色一怔,斥责道:“童言无忌,不许胡说。” 老太太心里,这摆明是还有自己这个曾孙呢! 霍文昊心里更加有底,马上把温思暖怎么给温振东一家下套,怎么去温家要股份的事情,添油加醋跟众人说了一遍。 说完,他又循循善诱道:“太奶奶,大叔叔,你们都是阅人无数的。你们好好想想,嘴上说着被欺负,只想自保,可连股权转让协议都能直接带上门的,这得多重的心机啊!” 霍厉仁狭长地桃花眼眯了眯,并没有接话,而是径直向老太太道:“奶奶,我看弟妹刚才哭得很伤心,而且小昊还说了阿霆搬出去的事,还是我去看看吧!” 霍老太太回过神,连忙摆摆手:“去吧,快去!” 霍文昊心里的火又窜起来,恼怒道:“太奶奶,大叔叔,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霍厉仁根本没理他,转身追了出去。 霍文昊看着他决然的背影,眼中迸发出蚀骨的恨意。 这个温思暖,果然是个蛊惑人心的妖怪! 现在连最理智公正的大叔叔都站到她那边,那自己的回家计划,可就全完了! 霍文昊狠狠咬牙,转头向老太太道:“太奶奶,我都发毒誓了,您真的一点也不相信吗?你们这样,是不是真的要我以死明志?” 霍老太太听着他破音地语调,也觉得心疼,语气严厉又无奈:“小昊,不是太奶奶不相信你。就算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她是一直在演,可给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跟她无冤无仇,她有什么理由害我们霍家?而且我们当初娶她的目的,就是要替阿霆冲喜。现在阿霆的身体好起来,这就够了。” “太奶奶,您这是只要三叔好,咱们这个霍家要不要都无所谓了?”霍文昊睨视着老太太,眼里泛起寒光。 丁姨看得真切,轻咳一声,插话道:“文昊少爷,老夫人累了。您今天说这么多话,应该也累了。不如,您先回去,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老太太在这个家里,是绝对的权威,不容任何人冒犯。 霍文昊意识到逾矩,眸色猛然一黯,红着脸尴尬道:“那、那我就先回去。太奶奶,您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他朝着老太太躬了躬身,快步离开。 丁姨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将他刚才的表情,一一描述给老太太:“老夫人,文昊少爷现在对您、对这个家,恐怕不如从前亲近了。” 霍老太太靠着沙发椅背,怅然道:“能教就教,实在教不了,就只能当霍家多养个闲人。” “是。”丁姨垂下头,眼底闪过了然。 …… 西苑。 温思暖一进门就直奔楼上卧室。 她锁好门,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就摸出手机,拨通黎磊的电话。 “陈琪死了。” “噗!”黎磊正边看电脑,边喝水,险些一口水喷在屏幕上。 他放下杯子,擦了擦嘴,震惊道:“这么快?是死在警.局吗?为什么我没得到消息?” 温思暖拍了拍起伏地胸口,缓了口气:“就刚刚,死在霍家,奶奶主宅的客厅,死因是中毒。” 瞬间,黎磊就感觉脊背发凉:“这霍家的水,也太深了吧!你心里,现在有什么怀疑的人吗?” 温思暖抿唇,压低声音:“我觉得最有可能的人,应该是大哥。” 黎磊立刻就想到那些古董:“我也觉得,他的可能性最大。毕竟霍家其他人,都没有接触过那些古董。而且刚好又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些古董全被人毁了。除了做贼心虚,不会有别的可能了。” “是啊!”温思暖点头认同:“上百亿的假古董,他恐怕也是怕被奶奶发现,所以才想对奶奶出手。他现在,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都已经是霍家公认的接班人。只要奶奶不在,他就能为所欲为了。” 黎磊脑子飞快的转着:“这样,我帮你查他身边的亲密账号和关系网,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温思暖点头道:“好。那我就负责在家里找他的罪证,我们双管齐下。” “但他这么狡猾,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在找到确凿证据之前,千万保护好自己。”黎磊叮嘱道。 温思暖泛红的水眸中闪过狡黠,脸上燃起斗志:“明白。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到大哥的犯罪证据。” 言落,她挂断电话,刚要转身出去,就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温思暖一个激灵,迅速回过头。 门外,霍厉仁一米九多身高,几乎堵住整扇门。 他的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温润的浅笑,桃花眼里却满是冰冷阴鸷。 糟糕,穿帮了。 温思暖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不动声色,挤出委屈柔弱的表情:“大哥,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小昊的话,我会好好反思的。只是,对不起你和大家了。” 她低下头,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霍厉仁看着她,狭长地眸子微眯,啧啧道:“弟妹,你这演技,的确是好啊!哭得这么快、这么真,要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敢相信。能力也不错,心理素质更好,对付个小小的温家,实在太大材小用了。” 温思暖抹着眼泪,满眸不解:“大哥,你说什么呀?我根本就听不明白呢!” “呵。”霍厉仁轻笑出声:“在这个家里,最了解小昊的人,就是我。虽然他不务正业,贪玩犯浑还没脑子,但就是因为他没脑子,才不会撒谎。所以从他坚持说你是骗子开始,我就开始找人调查你了。” 温思暖心里咯噔一下。 她没有接话,只是用茫然又愚蠢的眼神继续看着霍厉仁。 毕竟,这些年调查过她的人不少,但真正能查到东西的,还没有。 霍厉仁料到她不会轻易承认,只一顿,就继续道:“你从乡下回来,是为了向温家报复,拿回属于你母亲的东西,也就是现在属于温振东名下的一切。” 他的眼神温和,笃定的语气没有半点犹豫怀疑。 温思暖握着手机的手收紧。 片刻,她将手机放进兜里,擦了擦脸上的泪:“既然大哥知道我的目的是针对温家,就该知道我只是想依靠着三少奶奶的身份,让他们对我有所忌惮而已。我对霍家,真的没有恶意。” “尤其,现在知道大哥对霍家志在必得,我就更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大哥,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井水不犯河水,行么?” “哈哈哈……” 霍厉仁扬唇大笑,冰冷地声音犹如地狱恶魔,跟平日里的温润判若两人。 他俯身,凝着温思暖的眼睛,一字一顿:“可你,犯着我了。” 温思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刚要说点什么,下颌却被霍厉仁捏住。 霍厉仁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她的表情,缓缓道:“我对聪明的女人,最感兴趣。” 蛊惑的语气,让然不寒而栗。 温思暖强压下心里的惧意,昂着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可我这么丑啊!” 霍厉仁的桃花眼眨了眨,眼底闪过魅惑,轻道:“没事,关了灯,都一样!” 呼吸可闻的距离,温思暖能嗅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心理和生理同时泛起恶心:“可我是你弟弟的人,你不嫌我脏么?你应该,也不喜欢阿霆吧?” 她的身体明明在轻颤,眼神却故作坚定,果然是很会演啊! 霍厉仁松开手,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我真的会把你怎么样?” 他的眼神在她臃肿丑陋的身体上扫视两眼,浮起明显的鄙夷。 温思暖暗暗松口气,揉着下颌后退两步,怯怯道:“那,你是不是也要杀我灭口?” 霍厉仁对她的表情很满意,脸上的笑意越甚:“我是商人,不是杀手。我要你从此以后,只能做我的人,听我的话,帮我办事。当然,作为报酬,我会帮你对付温家。不管你是想要他们的财产,还是想要他们的命,我都会帮你办到。”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人命在他眼里只是草芥。 温思暖背脊发凉,试探道:“要是我做不到呢?”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弯起,语气温柔蛊惑:“不,你会答应的,而且会心甘情愿为这件事保密。因为如果一旦你做不到,我就会让你沉重的付出代价。” 那不还是死? 温思暖心里暗暗腹诽着,就听霍厉仁幽幽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只会让你身边的人,那些你在乎的人,一个个在你眼前死掉。比如,你的外公外婆;比如,你的阿霆……” 最温柔的语气,最诛心的话! 除了魔鬼,温思暖想不到第二个称呼。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事成之后,你能拿到属于你的,全身而退。”霍厉仁循循善诱道:“相反,你一定会付出最惨重的代价。你这么聪明,应该很清楚,什么样的决定,才不会让自己后悔吧?” 温思暖咬唇,犹豫片刻,终于咽了口唾沫,轻道:“你想要的,无非是霍家的财产和家主位置。我答应你,我可以帮你,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我不杀人,也不会帮你杀人;第二,你不可以动阿霆。” 霍厉仁眸子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兴味:“你还真爱上那个残废了?” 温思暖低下头,脸颊染上红晕,嘴角含笑,声音软糯:“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我就是想他好好的。他腿坏了,身体还老不好,我就是觉得他挺可怜,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霍厉仁冷笑:“明白了。他同情你,在大家面前保你;你同情他,也想在我这里保他。你们是不是爱情不知道,但惺惺相惜是肯定的了。” 温思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对对,应该是惺惺相惜。大哥,你可真聪明啊!难怪你能做到现在的位置,你比家里其他人都聪明啊!让你做霍家家主,那是实至名归啊!” “哈哈哈……” 没有人不喜欢彩虹屁,霍厉仁得意地大笑起来:“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他忽然,话锋一转:“那你,还调查我吗?” 第83章 演的明明白白 温思暖连忙摆摆手:“不不,当然不啊!以后,我就是大哥你的人了,怎么还能调查你呢?你放心,我想要的只是温家的家财和保护阿霆,绝对不会觊觎霍家一毛钱的。” “很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否则,我会让你付出沉重的代价!” 霍厉仁冲着她眨了眨眼,转身离开。 “明白。”温思暖身体绷得笔直,冲着他机械地摆手:“大哥慢走!” 她跟到走廊上,看着他下去、出门…… 才肩膀一塌,整个人虚弱的靠到墙上。 后背上,濡湿一片! …… 主宅,客厅。 新换的全套欧式真皮沙发,油光锃亮。 落地玻璃前的按摩上,霍老太太闭目养神。 温思暖坐在椅子后的圆凳上,白皙柔软的双手,又节奏的按压着老太太头顶上的穴位。 霍老太太舒服地叹喂一声:“小暖啊,之前小昊说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嫉妒你,胡说八道的,知道吗?” “恩,奶奶,我知道。”温思暖嘿嘿一笑:“对不起啊奶奶,我当时太激动,让您担心了。” 霍老太太的嘴角弯起:“傻孩子,你没有对不起奶奶,是奶奶连累了你。” 她叹口气:“哎,说到底,是奶奶年纪大了,没看好这个家,才让他们钻了空子。你啊,是替奶奶受过了。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叫什么背锅侠,对不对?” 果然,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呢! 温思暖心里又酸又暖,甜甜道:“奶奶,您看,您还知道背锅侠呢!您不但一点不老,还走在时尚前沿呢!奶奶,您简直是我的偶像!要是我以后到您这个岁数,还能像您这样,心里又亮堂又睿智,那就圆满了。” “哈哈哈,你这小嘴,整天跟抹了蜜似的。” 霍老太太大笑起来,阴郁几天的眉头,总算舒展开。 丁姨在旁边看着,心里也觉得欢喜。 这么好的三少奶奶,怎么可能是祸害? 要是能长长久久陪在老太太身边,可比家里的各位少爷贴心多了。 “老夫人,廖局来了。” 霍山沉稳的声音,打破客厅一角的温馨。 霍老太太眼睛一睁,温思暖连忙收手,调直椅背,让老太太坐起身来。 丁姨脸上的表情,也正色起来。 她替老太太开口道:“廖局,是不是案子有进展了?” 廖局国字脸上满是正气,声音铿锵有力:“正是。我们在陈琪的遗物中找到一本日记,里面详细记录了她和小蔡之间的矛盾,以及她谋杀小蔡后的不安。根据目前的证据推断,她应该是无法忍受良心上的谴责,在知道事情败露后,所以选择了自杀。” 温思暖皱眉,疑惑道:“可是,她是在给奶奶的药膏里下的毒啊!她当时已经离开霍家,是怎么知道奶奶会把药膏给我,而我又会直接转送给小蔡的呢?” 廖局坦言道:“抱歉,关于这个,她没有写在日记里,所以我们也不清楚。但是日记里,她很明确地承认,她就是毒害小蔡的凶手。” 丁姨追问道:“那岂不是说有开始和结尾,就是没过程?” 廖局点头:“对,可以这么说。但日记里的杀人动机成立,基本可以形成证据链了。” 霍老太太靠着椅背,灰蒙蒙地眸子转了转:“光看起因结果就定案,你觉得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陈琪是老太太挑给霍厉霆的人。 当初她从众多的应征者里脱颖而出,凭的就是沉稳踏实,不争不抢的性子。 霍老太太至今,还记得她面试时的样子,感叹道:“她性格和善,不是个记仇的人呐!” 霍山目光沉了沉,试探道:“有没有可能,她是做了谁的替罪羔羊?” 话音落,场面有一霎的寂静。 片刻,廖局才开口道:“的确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因为不知道具体的犯案经过,就显得疑点重重。但是,陈琪所中的毒,确确实实是她自己亲自去购买。 我们在她的手机上查到消费记录,也就此时去询问过售卖点的店员。这些,都足能证明陈琪有自杀倾向,并且一直在暗中推进这件事。只是可能刚好,我们找到了她,加速了她畏罪自杀的进程。” “无论如何,只要还有疑点,就要查下去。” 清悦的男声响起,瞬间吸引客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霍厉仁迈着修长双腿,大步走了进来。 他面色温润,语气郑重,对着廖局道:“死者为大,一定要查清真相,给她个完整的交代。这样,才能让人生无憾。”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若有似无扫过温思暖。 温思暖站在老太太侧后。 她垂在椅子后的手,下意识按在椅背上。 这魔鬼,分明是在暗示她,不要多管闲事,免得人生遗憾! 廖局点点头:“这个自然,我们肯定会全力追查下去,确保这些证据都真实有效,不是后补或者嫁祸。请各位相信,我们警.方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霍厉仁淡淡扬唇,桃花眼里燃起几分赞赏:“当然,我们非常相信你们。如果不是确实的证据,你们也不会随便上门打扰。” 一语双关的话,温思暖听懂了。 霍厉仁其实,并不想继续查下去。 她压下对小蔡的愧疚和骂霍厉仁地冲动,委婉道:“呃,其实仔细想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陈琪和小蔡都是我们西苑的佣人,整天朝夕相对的,私下里有过节也不稀奇。就算是脾气好的人,也难免会有冲动犯罪的可能。” 终于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廖局感激地看温思暖一眼:“各位放心,我们会加大排查力度,多走访多问询,将证据再夯实些。” 他朝着老太太行了个礼:“老夫人,那我就先回去了。有新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我送你。”霍厉仁保持着一贯的礼貌谦和,送廖局出门。 认清真相后,温思暖再看霍厉仁,总觉得有股阴冷的寒意。 见他出门,她暗松口气,趁机对着老太太道:“奶奶,我作业还没写完,我先回去了。明天在过来看您。” “好啊,路上慢点。”霍老太太温声叮嘱。 “恩,奶奶再见!丁姨再见!” 温思暖摆摆手,快步走出大门。 趁着霍厉仁在正路上送廖局上车,她飞快从小路溜走。 警.车边,霍厉仁余光瞥到女孩毫无形象的逃脱动作,桃花眼里,勾起一抹兴味。 …… 午后,学校。 温思暖背着书包,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蹲在路沿上的黎磊。 她下意识想转身跑,可黎磊一看见她,就立刻起身飞奔过来。 “大佬,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几个意思啊?”黎磊瞪着她,满脸怨念:“我不就是让你陪我到网吧开个黑么?有这么难么?” 温思暖抬手扶额,眼神不着痕迹地朝四周扫了眼,不耐道:“是不是我今天不跟你去,你就不走了?” “是。”黎磊昂着头,坚定道。 “你不知道,你退隐这段时间,我在游戏里都快被人虐死了。他们已经约我五人pk好几天了,可就因为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比赛的事我只能一推再推。他们说我今天要是再不应战,就不是男人。” 黎磊越说越激动,他扳着温思暖的肩膀,咬牙道:“这还是游戏比赛么?不,这是我的尊严之战。你,作为我最好的朋友,必须陪我迎战。” 若是以前,温思暖必定义无反顾。 可现在,她想到霍厉仁的话,就头皮发麻。 她甩开黎磊的手,眨眼暗示道:“哪怕是输,你也不介意?” “介意,当然介意。但比起不是男人,我还是宁愿输。” 黎磊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有你在,输是不可能的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呵,可真自信呐! 温思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好,既然你接受最坏的结果,那去就去吧!” 黎磊满脑子都是比赛,根本没留意温思暖的表情和她的话里有话,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豪迈道:“看在你同意的份上,就原谅你之前的傲慢和无礼。好兄弟,走,带我乱杀,带我虐菜!” 网吧里。 两帮人已经打了半个小时嘴炮。 看到黎磊带着温思暖过来,小财迷立刻让出位置:“大神,今天兄弟们的颜面,可就全靠你了。” 对面的人一看温思暖是个女生,都不屑地嗤了一声。 一个眼睛男站起来,调笑道:“哟,还是个女大神呢!大神,要是待会儿我们输了,可要给我们翻盘的机会哟!我们下次再约战,你可不能不给面,不出来应战哦!” 温思暖怔住:“还有下次?要是你们下次再输呢?” “那就接着约啊!小哥哥们可是越战越勇的!” 眼睛男自以为是很帅地眨眨眼,温思暖恶心地翻了个白眼。 这样的人,只配在游戏里洗干净脖子等死! 黎磊心里窝火,他将温思暖按进座位里,立刻就挑衅道:“废话少说,开始吧!看我今天不虐死你们!哼!” 黎磊其他三个室友,白小胖,鸡窝头,小财迷见状,都跟着气势汹汹道:“哼,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 很快,两帮人就进了游戏场景,展开激烈的厮杀。 温思暖的刺客一路carry全场,敌方三路高地同时被破,兵线直逼水晶。 一波团战之后,敌方五人全部阵亡。 黎磊这边死了四个,就剩下温思暖一个人。 温思暖没有直接推水晶,而是选择掉头回去打主宰。 就在温思暖快打完的时候,对面两人复活,不但抢走主宰buff,还将温思暖击杀在龙坑里。 敌方迅速利用兵线优势,开启一波5v4的团战。 黎磊等人没有等到温思暖复活,就被对方一波团灭,水晶爆炸。 对面五人立刻欢呼起来。 “石头啊,你的确是个男人,但也是个lower!” “小胖,你的身材不错,可游戏里实在不抗揍!” …… 他们挨个把所有人嘲讽一番,才大笑着出了网吧。 白小胖盯着屏幕上“defeat”字样,气呼呼地摔了游戏手柄:“大姐,你到底会不会玩啊?刚才你打什么主宰,你直接推水晶不就行了吗?” 温思暖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辩解道:“我不是怕时间不够么?再说,你们刚才四个人,守个高地都没守住,还好意思说我?” 小财迷连忙圆场,压低声音道:“没事没事,都是朋友,别让人看笑话。” “还怕别人看笑话么?这么大的优势都能输,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笑话。”鸡窝头揉了揉头上的乱发,起身拿着东西就走。 白小胖立刻跟着起身:“哼,还大神呢,什么垃圾!” 小财迷看看温思暖,又看看两个室友,最终还是选择丢下黎磊,追了上去。 刚才还闹哄哄的十人pk,转眼就只剩下两个人。 温思暖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拎起书包:“我走啦!” “不许走!”黎磊冷冷道。 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动温思暖脸上,一字一顿:“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温思暖淡淡地看着他,平静道:“没怎么啊,正常发挥啊!” “正常个屁!”黎磊注视着温思暖的眼睛:“正常你会不知道对面复活那点时间,推两回水晶都够了?小暖,最近老躲着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温思暖抿了抿唇。 的确,她刚才是故意输的。 因为赢了,按照黎磊的脾气,会继续接受对方的挑战。 这么下去,他们就会跟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更频繁的见面…… 这样,绝对不行! 她不想让他,也上霍厉仁的威胁名单。 “你倒是说话啊!”黎磊焦急地催促道:“你要是不跟我说清楚,可别怪我到外公外婆面前,把自己胡乱臆测的说出去!” 温思暖的眸子里,飞快闪过一抹寒意。 她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威胁! 黎磊下意识发怵,可最终还是强硬地昂着头,与她对视。 关切的眼神,是真朋友才有的担心。 片刻,温思暖妥协道:“还不是因为他。他最近都没回来,还不让我过去,所以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刚才打游戏,注意力也不太集中。” 黎磊夸张地捂住胸口,故作喷血状:“小暖暖,你果然变了。明知道陷入爱情的人智商会变成零,你居然还是一头栽进去,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他捶胸顿足,哀嚎道:“最惨是作为朋友,我还要被连累,变成一个lower!苍天啊,这可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呐!” 温思暖哑然失笑:“得了吧你,演技这么烂,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想逗我笑么?”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吧,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困难只是暂时的,我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的。这段时间,你别再帮我做事,咱们也先别见面了。” 黎磊见她笑起来,心里一松,靠着椅背懒洋洋道:“怎么的?他出去拈花惹草,你还要为他守身如玉?小暖暖,看不出来,你还挺传统的嘛!” 温思暖脸颊染上红晕,丢给他一记冰冷的眼刀:“滚吧!lower!” 言落,她拎着书包,转身出了网吧。 身后,黎磊凝着她的背影,调笑道:“lower,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记得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啊!” 温思暖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温暖无比。 输了尊严比赛,一句指责都没有,有的只是关心。 好兄弟,等我解决这件事,一定帮你报仇! …… 西苑,后厨门口。 温思暖边盯着炉子上即将熬好的药,边拿出手机给白宇发信息。 【白助理,我今天放学早,可以自己过来给阿霆送药么?】 白宇看到信息愣了愣,下意识看了坐在窗前看书的男人一眼。 他正准备回复,手机上又跳出新信息。 三少奶奶:【我想顺便过来给阿霆把把脉,看看他的治疗情况。】 这可是比送药更重要的事情。 三少的治疗有进展,应该让三少奶奶也跟着高兴高兴。 念及此,白宇立刻回复道:【当然可以。】 回完,他就将手机放进兜里,对着男人的侧影恭敬道:“三少,三少奶奶过来给您送药。她问能不能跟您一起吃个晚饭?” 霍厉霆侧头,眉头微蹙:“不是不让她来回跑,怎么又亲自过来?” 白宇解释道:“三少奶奶说今天放学特别早,属下这还没过去,她药已经熬好了。大概,是怕耽误时间。三少,三少奶奶对您,真的是特别上心。” 霍厉霆没有说话,只是捏着书的手,紧了紧。 白宇看着,又把手机摸出来,解锁递过去:“三少,其实那天三少奶奶过来,根本就没吃晚饭。她让属下把她送到地铁站,就把属下赶回来,说是怕您不好好吃药。三少奶奶,她是一个人啃着饼回去的。” 霍厉霆没有伸手接,只淡扫了眼。 屏幕上,女孩侧脸清晰。 她抿唇盯着煎饼摊,眼里闪光,明显是饿极了。 霍厉霆的心,蓦地一软。 片刻,他冷冷道:“通知桂嫂,晚上多做几个荤菜。” “是,明白。” 白宇收回手机,心里一阵窃喜。 三少还记得呢,三少奶奶是最喜欢吃肉的。 出了客卧,白宇飞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温思暖:【三少奶奶,三少让您早点过来一起吃晚饭,他让厨房做了您喜欢吃的菜。】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温思暖刚把滚烫的药倒进保温桶里。 她揉了揉眼睛,连续确认了三遍手机屏幕上的字,才弯着眉眼笑起来。 这是第一次,阿霆主动要求她过去吃饭呢! 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画面,她都一定会坚持,好好跟阿霆把这顿饭吃完。 打定主意,温思暖拎起保温桶,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她本来想坐地铁,可想到出站还要走挺远,可能会耽误晚饭,便拦了辆出租车。 这顿饭,她不想等,更不想让阿霆等! …… 霍家在北,南郊别墅在南。 出租车要穿过整个城市。 温思暖坐在出租车上,欣赏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整个人轻松得像只鸟儿。 忽然,前面传来“砰砰”两声。 温思暖回过神,就看到几十米前的车道转弯处,有几辆车发生严重追尾,正好挡住她要去的方向。 出租车司机一脚刹车下去,懊恼道:“完了,这起码得堵上半小时到一小时了!” 温思暖看了看时间,焦急道:“啊,要这么久吗?师傅,我赶时间,要快的话,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啊?你绕点路也没事。” “小姑娘,这是必经之路,我想要也绕不了的。”司机无奈道:“马上快到晚高峰,你要是想快,就赶紧结账下车,都到前面不堵的地方,重新打个车。只有这样,最快。” 温思暖看了看前面几辆撞得乱七八糟的事故车,没有拖车和交.警,肯定是走不了的。 她只能叹口气,付账下车,拎着保温桶穿过拥挤的车流,朝着人行道上走。 霍文昊开着新买的敞篷跑车,看着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路,烦躁地捶着喇叭。 “妈的,真倒霉!” 他骂着,视线忽然捕捉到前方的车流中,有个穿校服的女孩在过马路。 黑马尾,保温桶,不是温思暖那个贱人,又是谁呢? 霍文昊立刻兴奋起来,冲着挤在后排座上的三个混混道:“哥几个,看见过马路那个女人了吗?穿校服那个?” “看见了。”居中的平头男,最先锁定温思暖,调笑道:“怎么,昊哥这是准备换口味?” 霍文昊鄙夷地嗤笑一声:“切,你是不是瞎?那块猪扒,就算回炉重造,也不是我的菜。”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沓钱,丢到后排:“反正堵车,闲着也是闲着。你们过去,好好给我调戏调戏她,让小爷我看看戏,打发打发时间。” 三个混混一看见钱,眼里就放出光来。 平头哥把钱揣进包里,拍着胸脯道:“昊哥放心,保证给你演得明明白白的。” 温思暖急着赶路,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 她刚跨上人行道,就感觉有人从后面抢步过来,直接从她肩上撞了过去。 第84章 搞出人命 温思暖毫无防备,手里的保温桶瞬间脱手,“砰”地摔在地上,又骨碌碌滚出老远。 温思暖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她顾不上看上是谁撞了自己,疾步朝着保温桶追过去。 眼看着快要追上,左边走得好好的一个人,忽然一歪,又将她撞了个趔趄。 她刚稳住身形,就发现右边的人身形一晃,又撞了过来…… 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找茬!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温思暖瞬间就反应过来。 她不着痕迹地加快脚步,避开两个人的攻击,又让自己的动作看上去仓皇笨拙,跌跌撞撞。 仿佛是她太紧张那个滚进草坪里的保温桶,连路都走不好了。 左侧的男人染着一头黄毛。 右侧的男人亮着大花臂。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放松警惕,保持着不紧不慢地速度,跟在后面。 很快,温思暖就到草坪前。 她刚呼出口气,弯身抓住地上的保温桶把手,一双骚气的尖头皮鞋,就踩在她的手背上。 “哎哟!” 温思暖痛呼一声,手却牢牢抓着保温桶,一分也没有松开。 她抬头,对上一张流里流气的男人脸。 “哎哟!” 平头男学着温思暖的样子,夸张地叫了一声,收回脚,笑嘻嘻道:“对不起啊,小妹妹,踩到你的手了。哥哥请你吃饭,作补偿啊!” 这是,来者不善! 温思暖眼中闪过寒芒,只一瞬就恢复憨傻的模样:“不用,我没事。” 她拎着保温桶起身,冷不防又一道力道从身后袭来。 她保持着前倾弯腰的姿势,重心不稳,整个人一下子扑了出去,面朝下摔在草坪上。 但她的手,始终紧握着保温桶。 “卧槽,你们走路长不长眼睛啊!” 平头男呵斥着黄毛和花臂男,连忙过去扶温思暖:“呀,小妹妹,你没事吧!来,哥哥扶你。” 他嘴上这样说,脚却毫不留情踩上温思暖捏着保温桶的手。 温思暖疼得咬牙,身体骤然绷紧。 一枚银针,已然无声无息地捏在左手指尖。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可真是不小心啊!”平头男说着,尖头鞋狠狠在温思暖手背上碾了碾。 疼痛直冲灵台,温思暖嚎叫着:“哎哟,断了断了。” 她慌乱地伸手,去推平头男的脚。 银针的寒光,在她指尖忽明忽暗。 平头男感觉脚踝一痛,像是被什么叮咬,他本能地缩回脚,朝着黄毛和花臂使了个眼色。 黄毛和花臂立刻上前,一左一右,作势要扶温思暖,可脚却“慌乱”地踩住温思暖的小腿。“哎哟哎哟,好痛好痛!救命啊!” 他们的脚刚落下,温思暖就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同时,她扭起身子,回身去推黄毛的脚。 手中银针,准确无误刺入黄毛脚踝。 黄毛吃痛,收脚的瞬间,她飞快地收回针,反手刺入花臂的脚踝中。 路上行人本来就多,加上堵车。 随着温思暖的惨叫声,很多人朝着这边看过来。 有人拿出手机,指指点点。 平头男见状,连忙招呼黄毛和花臂,三人飞快挤过人群,消失在车流中。 温思暖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清理自己身上的伤口,先仔仔细细确认了保温桶的安危。 没有破损,药也没洒。 她长长地舒出口气,将保温桶紧紧抱在怀里,看着三人最后消失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森冷地促狭。 …… 南郊别墅。 日暮西沉,天色渐暗,灯光亮起。 餐厅里。 宋菲儿嗅着桌上饭菜的香气,抿了抿红唇,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阿霆,我肚子好饿,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她柔软的声线,透着娇弱和委屈。 白宇皱眉。 饿饿饿,能有多饿? 四点才吃了下午茶,这才刚过六点,就催了三遍晚饭了。 哼,三少奶奶忙着熬药送药,只怕现在才是真饿着呢! 但这些话,他只能想,不能说。 霍厉霆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朝着桂嫂扬了扬下巴:“照顾宋小姐用餐。” “是。” 桂嫂恭敬地答应,招呼佣人将桌上的盖子撤去,又让护工小赵过来给宋菲儿喂饭。 小赵拉开椅子,在宋菲儿旁边坐下,先给宋菲儿盛了碗烫。 她小心吹凉,才送到宋菲儿嘴边,轻道:“来,宋小姐,张嘴。” 宋菲儿张嘴,唇瓣刚沾到汤,身体就猛然后缩:“嘶,好烫。” 霍厉霆的目光一下扫过去。 小赵的手抖了抖,连忙道歉:“对不起,宋小姐,我再给您吹凉点。” “好,谢谢你。不过吹实在是不太卫生,你还是先帮我放到一边,等它自然凉吧!” 语气温和,但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宋菲儿说完,也不等小赵说话,便兀自转向霍厉霆,温柔道:“阿霆,你帮我夹点菜,好么?” 她的眸子水润亮泽,看着和正常无异。 白宇有那么一瞬,觉得她是能看见的。 可下一秒,宋菲儿就抬手去摸筷子,边摸边怅然道:“算了,你要等人,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的手在虚空里乱抓,险些碰翻了碗。 幸好,霍厉霆及时伸手,拦住。 “没事,我给你夹。” 他说着,拿起筷子,给她碗里夹了蔬菜沙拉和香煎金枪鱼块。 宋菲儿脸上立刻浮起笑意,温柔道:“谢谢阿霆!你真好!” 白宇嫌弃地转过头:“三少,我去外面看看三少奶奶来了没有。” 他朝着霍厉霆抚了抚身,拔腿就走。 这种小三绞尽脑汁想上位的伦理爱情剧,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不知道英明神武的三少,怎么就过不了宋小姐这个美人关? 天色又暗下几分。 白宇在别墅外站了半晌,终于看到匆忙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温思暖。 他连忙迎上去,堆笑道:“三少奶奶,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温思暖谦虚道,眼睛不自觉地望向别墅里:“阿霆呢?” “三少在餐厅等您呢!” 白宇自动忽略宋菲儿那茬,带着温思暖就往屋里走,拔高声音道:“三少奶奶,这个时间过来,路上挺堵的吧?” “恩,是啊!我中途还换了车呢!”温思暖老实地回答,歉疚道:“阿霆是不是都等饿了?” 白宇笑嘻嘻地打趣道:“没事。再饿,三少不也得等着您么?毕竟,您可是我们的三少奶奶啊!” 温思暖脸颊一红,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餐厅。 宋菲儿刚放下碗筷,听到对话声,立刻紧张道:“阿霆、阿霆,是不是那个人又来了?我害怕,我好害怕……” 她的手,无助地朝着霍厉霆的方向猛抓。 眼看着要敲在桌上,霍厉霆立刻伸手,握住,温声安抚:“没事。她不找你,是来找我的。” 言落,他转而向小赵道:“扶宋小姐出去走走。” 像是担心一个人照顾不好,霍厉霆顿了顿,又对桂嫂道:“晚上光线不好,你也去。” “是。” 佣人应声,上前扶起宋菲儿。 宋菲儿握着霍厉霆的手,却半点没松。 她的表情怯怯,软糯的声音轻颤:“阿霆,我害怕!” “乖。”霍厉霆握着她的手,耐心地拍了拍:“你今晚没少吃,要是不运动,不怕长胖?放心,我很快就出来找你。” 宋菲儿秀气的眉头拧了拧:“那、那你要说话算话,很快来哦!” “恩,放心。” 得到满意的答案,宋菲儿才松开手,由桂嫂和小赵扶着离开。 交握的双手,温柔耐心的语气…… 温思暖怔在餐厅门口,直到宋菲儿出门的时候撞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了。 白宇见他们离开,心中暗喜。 这下,三少和三少奶奶总算可以二人世界了。 他浑然不觉温思暖情绪低落,快步走进餐厅,拉开霍厉霆右边的椅子:“三少奶奶,这边请。” 温思暖犹豫了一下。 霍厉霆抬眸看她,眸光微黯:“你身上,怎么回事?” “啊?”温思暖循着他的目光,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沾着草屑和灰尘,连忙道:“没事,刚才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几乎是本能的,不想让他担心。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温思暖将保温桶从右手换到左手,垂下宽大的衣袖,盖住右手背上的伤痕:“我刚想起作业还没做完,就不陪你吃饭了。我、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就将保温桶放到桌上:“白助理,麻烦你拿个碗出来,替阿霆凉一凉。” 言落,她转身就往外走。 “啊?”白宇的欣喜僵在脸上,满眼不敢置信。 三少奶奶,这可是最好的机会啊! 霍厉霆掠过温思暖的目光一凉,开口声音冷沉:“站住。” 温思暖闭了闭眼,心里说着快走,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顿住。 她讪讪地回头道:“怎、怎么了?” 霍厉霆没有说话,径直驱动轮椅过去,拉起她的右手,撩开衣袖。 白皙的手背上,大片紫红色的淤伤,还有一块破了皮,翻出猩红的嫩肉。 “嘶。”温思暖吃痛,轻轻抽了口凉气。 霍厉霆立刻放松手上的力道,语气冷冽道:“怎么回事?” “就、就摔倒的时候,磕在了路沿上。”温思暖趁机抽回手。 她垂下眼睑,敛住心虚。 白宇心疼得直摇头:“三少奶奶,您就是不想让三少担心,也不能这么苛待自己啊!” “哎!”他重重叹气,快步去储物柜里拿出家用医药箱。 霍厉霆看着空空的掌心,有一瞬的失神。 看到白宇拿来药箱,他立刻伸手接下,朝着旁边的椅子扬了扬下巴,对温思暖道:“坐。” 这架势,是三少要亲自给三少奶奶上药了? 白宇心里暗喜,默默退到一旁,他轻声招呼佣人把饭菜拿到厨房热一下,自己则拎着保温桶去倒药。 转眼,餐厅里就只剩下霍厉霆和温思暖。 温思暖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男人沉着脸,将纱布、消毒水一样样从药箱里拿出来,怯怯道:“对不起啊,阿霆,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这些,我自己来就可以……” 她伸手去拿消毒水,霍厉霆抬腕避开,语气不耐:“别动。” “哦。”温思暖习惯性地顺从。 她缩回手,僵硬着身体,看着男人重新拉起自己的右手,将消毒水均匀地喷在伤口上。 然后,他又拿起棉签,一点点擦去伤口中星点的灰尘。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每个动作看起来都像是很用力,可落在手背上的每一下,都格外轻柔。 温思暖的身体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嘴角弯起一抹笑意。 奶奶说得对,阿霆的心善着呢! 她看着他,水眸中星光熠熠。 霍厉霆低着头,专注地清理完伤口,又拿起纱布,一圈圈替她包扎起来。 “如果缠太紧,就告诉我。” 他的声音微冷,温思暖却如沐春风。 她抿唇浅笑,乖巧摇摇头:“不紧,一点都不紧。阿霆,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啊?” 霍厉霆淡淡道:“读书的时候,学过急救课。” 是跟宋菲儿一起读书的时候吗? 温思暖想着,莫名就酸了。 难怪记得这么清楚熟练了。 霍厉霆系好纱布,轻轻在她手腕上拍了拍:“好了。吃饭。” 他的语气,竟是稍有的轻快。动作,还有调皮。 温思暖的心情瞬间大好。 她捧着包好的手,心里满是喜悦:“好啊!我们一起吃啊?” 霍厉霆点点头,驱动轮椅回到主位上。 温思暖连忙乖巧地跟上。 白宇偷瞄着这温馨一幕,感动得热泪盈眶。 太好了,三少奶奶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他赶紧招呼佣人上菜,亲自端着药跟在后面。 一顿饭,两个人吃得不紧不慢,有说有笑,仿佛他们还住在西苑,仿佛宋菲儿从未出现…… 当然,主要是温思暖说,霍厉霆听。 他不时点点头,往她的碗里夹上几块红烧肉和蜜辣鸡翅。 温思暖吃得油口油嘴,笑得眉眼弯弯,也往霍厉霆的碗里夹菜:“你也吃,我们一起吃。” 她的眸子晶亮,手上的伤完全不影响她风卷残云的动作。 霍厉霆看着,莫名有种今晚饭菜特别好吃的感觉。 他不知不觉,跟着吃了两碗饭。 放下饭碗,不等白宇提醒,他主动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哇,阿霆真棒啊!”温思暖立刻竖起大拇指。 霍厉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玩味:“就一句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奖励?” 温思暖怔住。 阿霆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阿霆居然会开玩笑了?! 她的眸子倏然亮起,连忙道:“有有,你想要什么奖励?” 霍厉霆不说话,直接朝她伸出手。 宽厚的掌心,纹理清晰。 温思暖下意识想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这个念头一闪,她就羞红脸,慌乱低下头,忍住。 白宇看不下去,压低声音提醒道:“三少奶奶,糖、糖啊!” 这恋爱的酸臭味,真是费劲呐! 温思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兜里摸出糖,放到霍厉霆掌心。 看着女孩娇羞的样子,霍厉霆唇角的笑意更深。 他剥开糖纸,将质地坚硬地水果糖放进嘴里,轻道:“很甜。” 他的语气,明明是跟平时一样,寡淡如水。 温思暖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 她强壮镇定,扬唇大笑:“你喜欢就好。反正我都过来了,不如再给你按摩一下?” 她眨眼,巴巴地看着他。 明媚期待的眼神,仿佛让满屋子的灯光都黯淡下去。 霍厉霆有一瞬失神,等反应过来,已经点头应下。 温思暖立刻雀跃地跳起来:“好诶!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进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他的疲惫。 现在,终于能帮帮他了。 白宇见状,立刻上前,推着霍厉霆到客厅沙发躺下。 他私心里,希望温思暖能留在这里,时间越长越好…… 温思暖抱了个小软凳,坐到霍厉霆头那端,手指娴熟地落在他额头上。 柔软的指腹,温凉的触感,熟悉的草药香气。 霍厉霆莫名心安,身体自然地放松下来,缓缓闭上眼睛。 不过两三次,他们之间,已然形成一种天然的默契,像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 白宇看着,心里边替他们高兴,边暗暗祈祷:宋小姐别回来,宋小姐别回来…… 温思暖指法灵活,力道适中,沿着霍厉霆的百会穴到太阳穴…… 几分钟后,霍厉霆忽然睁开眼,狐疑地看向温思暖。 温思暖按得专注,冷不防对上他冰冷地眸子,惊了一下:“怎么了?是不是我按太重了?” 霍厉霆不说话,眉头紧蹙起来:“不是,是我觉得很热。” “热?” 温思暖手一顿:“不可能啊!平时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已经困了,或者睡着么?” 霍厉霆眉头蹙得更紧。 奇异的燥热感顺着他的身体,蔓延到全身,意识也仿佛被一点点侵蚀。 他推开温思暖的手,扯开领口,喃喃道:“热,很热。” 温思暖看到他潮红的掌心和手背,立刻感觉不妙。 她连忙站起来,招呼白宇帮忙:“快,扶他进房间,通知医生过来。” “是。” 白宇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帮温思暖把霍厉霆转移到客卧床上,转身就去找医生。 霍厉霆仰躺在床上,原本病态白皙的脸上,也蔓延出诡异的红晕。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 他深邃的眸子晶亮,染着复杂的情愫。 温思暖从没见过这种症状,边慌乱地替他解开外衣散热,边温声安慰:“你别着急,医生马上就到,我先帮你把把脉!” 她的指尖冰凉,扣住脉门的瞬间,霍厉霆整体一僵,浑身的难受像是找到出口。 他反手抓住温思暖的手腕,一把将她拽上床。 温思暖皱着眉,全神贯注地担心他的身体,冷不防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躺到床上,被霍厉霆牢牢压到身下。 “阿霆,你……” 她话未出口,红唇就被堵住。 霍厉霆眸子猩红。 他噬咬着、宣泄着、像是要将她吞裹入腹的同时,拿起床头的遥控器,将白宇来不及关上的房门阖上。 很快,白宇带着家庭医生过来。 看到关上的房门,他愣了一下。 刚才,他明明没关门啊! 白宇按住门把,刚要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嗯啊的呜咽声。 这、这是…… 他眼睛瞪大,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硬着不敢动弹。 家庭医生跟在后面,焦急地催促道:“白助理,你干什么呢?快开门啊!” 白宇回神,又听了一下,确认真是那种声音后,连忙转身推着家庭医生后退两步:“不用了。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家庭医生愣住,严肃道:“你确定吗?突发的病症,可是最不能耽误的。晚了,或许就是一条人命啊!” 呃,这搞不好,可不就是家里要多出一条人命么! 白宇咽了口唾沫,安抚道:“明白明白,放心,我们三少没事,我们三少奶奶,就是他的药呢!你请回吧、回吧!” 家庭医生皱眉。 这世上,还有拿人当药治病的? 他不解,却也没多问,立刻撇清关系:“万一出事,你们可别怪我就医不及时啊!” “放心放心。” 白宇点点头,不耐地将家庭医生推出大门。 为了三少和三少奶奶的洞房大计,他今天,必须把这车门焊死了。 ……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 霍厉霆缓缓地睁开眼。 深邃地眸子,漆黑如夜空,带着浑然天成的倨傲。 朦胧的睡眼再看清身边女人的一瞬,迸发出鹰隼般锐利的光。 温思暖趴在床上,贪婪地欣赏着男人安静的睡颜,俊朗的五官, 看到他突然醒来,像是做坏事被抓住,脸颊倏然一红。 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低低地唤了声:“阿霆。” 熟悉的声音,娇羞的表情、语气。 霍厉霆脑子嗡的一声,无数画面快速在脑海中闪过…… “你在药里,加了什么?” 他开口,凛冽的声线如同裹着寒冰。 第85章 她是你三婶 温思暖被冻得一个激灵,羞怯僵在脸上。 她茫然地抬起头,老老实实道:“我什么都没加啊!” 没有黑框眼镜地阻隔,她的眸子比平时更亮更清澈,纤长的睫毛微颤,是大写的“无辜”二字。 霍厉霆眸色一沉,深瞳中泛起涔涔寒意:“你走,马上走。” 冰冷的字眼,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恩?” 温思暖错愕地看着他,心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呼呼地灌着冷风。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抱着她,耳鬓厮磨,极尽温存。 为什么转眼,他就变得跟从前一样冷漠? 不,是比从前更冷漠! 他的眼里裹着霜雪,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像是一种没有言说的抗拒和嫌恶…… 温思暖感觉到自己滚烫地心,一寸寸凉下去,全身的血液,也仿佛被冻结。 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就判了她的死刑。 既然他不想听,那她就不说! 泪水在眼眶里氤氲,温思暖咬牙忍住。 她扭过头,撑着酸痛的身体起身。 双脚落地的一瞬,身下传来从未有过的剧痛,她膝盖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她慌忙伸手,抓住床头柜边沿,堪堪稳住身形。 霍厉霆看着她摇晃地身子,几乎是本能地伸手。 但只是略略抬起,他就回过神来,立刻冷漠地收了回去。 昨晚那些东西,他们不是两个人吃的,是三个人。 所有人都没事,只有他。 他唯一跟她们不同吃的,只有那碗药! 霍厉霆睨着温思暖的背影,幽暗的墨瞳深邃无光。 温思暖背对着他,一件件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好。 她的心冷得像冰,脑子却异常清晰。 昨晚用餐的画面,就像放电影似的,在她脑海中一帧帧闪过。 红烧肉、蜜辣鸡翅…… 每一样菜,他们都一起吃过,而且非常开心。 她唯一没吃的,的确只有药。 可是,药是她亲手熬的,而且从熬制到送到这里,她的视线,一秒都没有离开过,哪怕是在被调戏被打的时候…… 想起那些,温思暖的心,就像是被钝刀子狠狠地割着。 不见丝血,却痛入心扉。 到底,是谁在陷害她? 温思暖捡起地上的眼镜,戴上,拖着沉重的身和心打开门。 身后,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你以后,别再过来。” 不是商量,是命令! 淬着寒冰的字眼如刀,直戳进心窝里。 温思暖抓着门把的手,骤然攥紧。 她没有回头,挺直脊背,一步步走了出去。 空气里,残留着荼蘼的气息。 霍厉霆看着房门阖上,狠狠一拳,捶在床沿上。 几分钟后,白宇匆忙推门进来:“三少,三少奶奶不肯吃早饭,一个人走了。” 霍厉霆靠坐在床头上,冷冷道:“让她走。以后,别让她再来。” “啊?” 白宇吃惊地张大嘴,这剧情发展,怎么不按套路? 他们昨晚在卿卿我我的共同完成造人目标,难道从今天开始不应该是蜜里调油,夫妻恩爱吗? 霍厉霆一记眼刀飞过去,深眸中压抑地的怒气汹涌而出:“昨晚怎么回事,你心里没点数?” 白宇的脸“唰”地白了。 仔细回想,霍厉霆昨晚忽然发热的症状,的确是像被人下药。 可后来,他光顾着高兴他们圆房,竟然把这茬忘了。 “三少,您怀疑三少奶奶对您下药?” 白宇问完,没等霍厉霆回答,就立刻否定道:“不、不可能,三少奶奶心性单纯,她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呵!”霍厉霆冷声嗤笑,墨瞳中酝酿着风暴:“不是她还有谁?除了那药,你觉得还能是什么?” 白宇愣怔。 想来想去,好像的确是那药的嫌疑最大。 “属下不知道。可属下觉得,不会是三少奶奶,如果她对您真的有这样的用心,根本就不用等到今天。” 在西苑的时候,他们每天睡在同一房间,有太多太多的机会了。 “可那时候,不是现在。”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白宇瞬间反应过来。 三少这话,分明是说他早就知道三少奶奶的好,也知道三少奶奶的心思。 三少奶奶在西苑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地位没有受到威胁。 但现在宋小姐回来,她感觉自己的少奶奶地位不保,才会剑走偏锋。 白宇闭了闭眼,眼前全是温思暖眉眼弯弯的笑。 这么心地善良的三少奶奶,纯真无邪的三少奶奶,绝对想不出这样龌龊的手段。 他很想再替温思暖编辑,可想到上次触怒男人的画面,便话锋一转:“无论如何,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您昨晚的反应,这些从某种程度来说,都证明您下半身的知觉已经有明显恢复。而且体能各方面,都比之前好太很多。三少,您的腿,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霍厉霆低头,看着被子上双腿的轮廓,森冷的眸光,渐渐幽远。 …… 双腿,灌钎一样的沉重,每走一步都是疼。 酸涩的身体,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温思暖强撑着走到别墅区门口,就再也走不动。 她摸着干瘪的钱包,狠心招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刚在山庄门口停下,温思暖的手机就在兜里震动起来。 她边结账,边接起电话。 电话那端,丁姨的声音带着亲昵:“三少奶奶,您在哪儿呢?” “我、我……” 温思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尴尬的位置,喃喃两声,还是据实道:“我刚回来,在家门口呢!” 她以为丁姨会疑问、会好奇,毕竟往常这个时间,她应该刚收集完露水回来。 但丁姨什么都没问,连语气都没变,直接道:“那您先别回西苑,直接到主宅这边来吧,老夫人找您有事。” “啊?”温思暖懵了。 等到回过神来,丁姨已经挂断电话。 难道,是陈琪下毒的事有眉目了? 念及此,她顾不上疼痛,整理下衣服,就往主宅走。 清晨的主宅。 沐浴在晨曦里,显得格外庄严大气。 温思暖走进客厅,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安静气氛。 佣人们都不在,客厅里只有丁姨、老太太和霍厉仁三个人。 老太太披着件浅灰色米白色的针织毛衣,坐在沙发主位上。 丁姨跟往常一样,站在她侧后的位置。 霍厉仁穿着银灰色高定西装,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翻阅着一份文件。 这是,三堂会审的架势? 但既来之,则安之。 温思暖咽了口口水,压下不安,脸上挂着如常的笑意:“奶奶好!大哥好!丁姨好!” 听见声音,霍老太太嘴角立刻弯起慈爱地笑:“小暖来了。来,快到奶奶身边来。” 霍厉仁阖上手里的文件,温润浅笑着,冲她点点头。 丁姨脸上,也扬起笑。 看样子,不是坏事啊! 念及此,温思暖放下心来,乖巧的在老太太左边坐下,甜甜道:“奶奶,您这是想我了么?” “是啊,奶奶可想你了。”霍老太太说着,摸索着牵住温思暖的左手:“好孩子,奶奶急匆匆叫你过来,是有要紧的事情托付给你,你不会拒绝奶奶吧?” 温思暖连忙正色表态:“不会,当然不会。奶奶,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乖。”霍老太太亲昵地拍拍她的手,转头道:“阿仁啊,把东西给她吧!” “是,奶奶。”霍厉仁起身,将手中正翻阅的文件,递给温思暖,淡笑道:“恭喜啊,弟妹。” 恭喜? 温思暖怔了怔,抽出左手半信半疑地接过文件,一看,整个人立刻僵住:“奶奶,这、这是股权转让协议,您要把霍氏集团的股份给我?” “是啊!”霍老太太点头:“这些都是阿霆收回来的,交给你替奶奶看着,最合适不过了。” “不不,这可不行。”温思暖连忙将文件塞回老太太手里:“奶奶,这些股份太贵重,我不能要。” “傻孩子,奶奶说你能要,你就能要。”霍老太太加重语气。 她拉过温思暖的手,郑重将文件放进她手里:“你是我们霍家明媒正娶的孙媳妇,进公司做股东,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许推辞。” “可是……” 想起今晨霍厉霆的反应,温思暖就觉得嘴里满是苦涩。 他们,只怕是离离婚不远了。 “弟妹,你就别可是了。这是奶奶的决定,也是大家的决定。奶奶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霍厉仁温声开口,桃花眼里含着笑。 温思暖的手僵了下,手中的文件瞬间变成烫手山芋。 她现在是霍厉仁的人,他让她拿,她就必须拿。 呵,难怪他会同意老太太这个提议,只怕是早就算计好,从自己这里拿回去了。 温思暖感激又担忧地看看老太太,又看看霍厉仁:“奶奶,大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好。既然你们都让我拿着,那我就先拿着。如果你们有需要,随时可以从我这里拿回去。” 送出手的东西,霍老太太是绝对不会要回来的。 只是她怕温思暖压力太大,贴心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好好替奶奶看着。” 霍厉仁取下别在胸前的钢笔递给温思暖:“来,弟妹,签字吧!” 他笑得温和,声音亲切,从头到家都是彬彬有礼的好大哥。 温思暖心脏揪紧。 一旦协议签字生效,她就正式成为霍氏的股东。 可这些股份若是从她手里流给霍厉仁,那她就是霍家的罪人,怎么对得起奶奶的信任和栽培? 眼下的情况,前有霍厉仁笑里藏刀的盯着,后有丁姨替奶奶看着,温思暖根本没时间细想。 她挤出笑意,落下衣袖盖住手背上的伤,接过笔,甜甜道:“好啊,谢谢大哥,” 龙飞凤舞在协议上签了字,她恭敬地把笔和文件都还给霍厉仁。 霍厉仁看着文件上的份额和名字,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得逞。 只一瞬,他便恢复如常,温润道:“奶奶,弟妹签好了。那我就这就拿回公司,让法务尽快办手续了。” 霍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恩。去吧!辛苦你了!” “应该的。” 霍厉仁说完,朝着丁姨和温思暖颔了颔首,转身离开。 丁姨歪着头,看了温思暖的手好几眼,轻道:“三少奶奶,您的手怎么了?” 霍老太太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什么情况?” 丁姨解释道:“三少奶奶的右手上,缠着纱布呢!” 温思暖见藏不住,连忙讪笑道:“没事、没事。奶奶、丁姨你们别担心,我昨天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点皮,不碍事的。就是、就是被阿霆包得有点夸张,看着吓人而已。” 霍老太太迅速从中间抓住关键字:“阿霆亲手给你包扎的?” “恩。”温思暖低低地点点头,脸上浮起一抹娇红:“奶奶,我赶着去上学,就先回去了。” 不等老太太再开口,她飞快地起身,朝着她们行了礼,拔腿就跑。 客厅里。 霍老太太遗憾地叹口气,朝着丁姨招招手:“她的表情看着,挺好的?” “恩恩,好着呢!”丁姨拉着老太太的手,宽心道:“三少奶奶大概是害羞了。三少爷能亲手替她包扎,该是真心疼了。” 霍老太太欣慰地点点头:“太好了,他们呐,早就该这样了。” …… 主宅通往西苑的林荫道上,温思暖看到停在路旁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心头一跳。 她调整了下脸上的微表情,快步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大哥,我还担心追不上你呢!我们现在就签新的股权转让协议吗?” 霍厉仁正看着手机,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惊得眸色沉了沉,再听温思暖的话,不禁轻笑出声:“怎么?你也知道这股份烫手?” 他侧头看她,身体朝她那边倾了倾。 原本就狭小的车内空间,瞬间变得更加逼仄。 温思暖身体本能地后仰,赔笑道:“嘿嘿,属于大哥的东西,放在我手里,自然是烫手的呀!” “呵。”霍厉仁很满意她的觉悟,眼尾挑了挑:“既然奶奶让你拿着,你就先安心拿着。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需要那天,我会亲自找你拿回来。” “哦,好的。”温思暖乖巧地点头,心里暗松口气。 她猜到霍厉仁现在不会要这些股份,毕竟如果被人知道股份在他手里,他的狼子野心可就全暴露了。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狗腿子,她必须要表明自己完全没觊觎的态度。 “大哥,那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温思暖说着,伸手去开车门。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按键,门就自己开了。 车门外,霍文昊看看温思暖,又看看霍厉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们、你们……” 半晌,他也没找出个合适地形容词。 霍厉仁开门下车,将霍文昊从副驾驶室门口拉开,示意温思暖下车。 温思暖默默地下车,心里一片冰凉。 完了,这下卧底身份要曝光了。 霍文昊看到温思暖,眼里就要喷出火来。 霍厉仁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小昊,你三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别在跟她过不去,要对她好点,知道吗?” 霍文昊胸口不断地起伏着,不敢置信地看向霍厉仁:“大叔叔,您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 霍厉仁桃花眼一凛,瞬间又恢复温润:“傻孩子,胡说什么呢!她是你三婶,就永远是你三婶。只是,她现在弃暗投明,站在我们这边。”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 原来,他在这里,是等霍文昊的。 温思暖的心重重沉下, 这个家里,到底已经有多少霍厉仁的棋子了? 她不动声色,朝着霍文昊躬了躬身,笑眯眯道:“小昊,以后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我关照你妹!”霍文昊咬牙。 他还有那么多账没跟她算呢! 温思暖笑得更厉害:“对着呢!我妹妹可不就是一直被你关照着么?” 霍文昊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气得跺脚,拉着霍厉仁的衣角撒泼道:“大叔叔,您看看她、您看看她,她就会装傻充愣!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霍厉仁不怒反笑,扫过温思暖的眸光中带着一抹赞赏:“你啊,就该好好跟你三婶学学,扮猪吃虎这套,在这个家里,可没人是她的对手。” 温思暖连忙谦虚道:“不不,我这都是雕虫小技,跟大哥的大智慧比起来,还差得太远。以后,应该要多跟大哥好好学习才会。”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霍厉仁受用地点点头:“好说。我跟小昊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好的。”温思暖顺从地退后几步,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霍文昊不甘地瞪着她,忽然想起什么,急道:“你等等。昨天,你对那三个人做了什么?” 温思暖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面上却茫然道:“什么三个人?哪三个人?” “你少装傻,就是昨天在街上撞你那三个人。” 霍文昊目眦欲裂:“他们回来不到十分钟,脚就肿得跟猪蹄一样。我送他们到医院,医生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查出来。” “哦,你说他们啊!” 温思暖拉长尾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就在霍文昊以为她要继续下文的时候,她表情一收,木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霍文昊气得要跳起来打她。 霍厉仁一把拉住他:“小昊,不得无礼。” 温思暖瑟缩着身体退了一步,无奈地解释:“我是真不知道啊!” 她亮出手上的伤和满身的污渍:“你看看,我都被他们打成什么样了?哪有还手的余地?如果你非要说跟我有关的话,那大概可能是我的倒霉体质。你知道的,沾上我的人,很容易倒大霉的。” 霍文昊明知道没有科学根据,还是心虚地退了一步:“你少跟我胡扯,你是不是给他们下药了?” 下药? 温思暖眸色一沉,再没有戏弄霍文昊的心思。 她朝着霍厉仁弯了弯身:“大哥,我赶着去上学,先走了。” 言落,她径直转身,离开。 霍厉仁凝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兴味。 有意思,看来这个丫头,还有很多隐藏属性呢! 霍文昊跳脚要追,奈何手被霍厉仁拽着,只能悻悻作罢。 …… 学校,课间休息。 赵晓棠推着温思暖一起去洗手间,瞥见温思暖有些扭捏地走姿,她皱眉狐疑道:“小暖,你今天走路怎么这么奇怪?不会是痔疮犯了吧?” 温思暖下意识地收了收双腿,红着脸,压低声音道:“别胡说,我可没长痔疮。” “那你这是?”赵晓棠追根究底。 她拽着温思暖的胳臂,严肃道:“别撒谎啊!给我从实招来。” 温思暖脸颊滚烫,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别人,才压低声音飞快道:“我昨天圆房了。” 声音囫囵着从耳蜗里滚过去,赵晓棠怔住,好一会儿才结合温思暖羞赧地表情猜出来,惊呼道:“天呐!小暖,你可真是闷声干大事啊……” 温思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嘘,你小点声。” 她的脸,红得像蒸熟的螃蟹,眼睛警惕地四处扫视,生怕突然有人靠近。 赵晓棠清醒下来,连忙收声。 她揽住温思暖的肩膀,凑在耳边道:“如果他那方面的功能正常,那是不是说明他的腿还能行啊?” 温思暖点头,凑到她耳边道:“我也这么觉得。我之前觉得他情况很严重,因为压根没往这边查。现在看来,他应该只是大腿中下部没有知觉。这种情况,应该绝对是可以治好的。” 赵晓棠忍不住笑出声,暧昧地眨眨眼:“可以啊,小暖暖,以身治病,真是令人感动啊!” “滚!”温思暖嗔她一眼,羞赧地低下头。 赵晓棠搂着她的肩膀,不让她挣脱,阴笑着八卦道:“说说,什么感觉?是不是小说里那种,快乐得像要飞起来?” 温思暖皱眉,苦涩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只觉得好疼。” “恩,书里也是说,第一次都会疼的。” 赵晓棠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今天回去再接再厉。等到你知他长短,他知你深浅的时候,就……” 第86章 连性别都没分清 这车开得猝不及防! 温思暖哭笑不得地瞪赵晓棠一眼,打断道:“你也太污了!你的学霸人设都垮了!我要跟你绝交三分钟。” 她说完,甩开赵晓棠的手,拔腿就往楼上跑。 赵晓棠看着她的背影,热心地提醒道:“你慢点,小心腿!” 温思暖一个踉跄,头险些磕在栏杆上。 臭晓棠,等你有男朋友,看我怎么收拾你! …… 教学楼,顶楼露台。 清凉的风拂过面颊,温思暖长长地呼出口气,脸上的燥热层层褪去。 确定四下无人,她摸出手机,拨通黑泽的电话。 黑泽正想给温思暖打电话,看到号码,立刻接起来:“小师妹,我正想找你呢!” 温思暖会心一笑:“嘿嘿,你是不是想跟我说阿霆的病情?” “聪明。”黑泽反应过来:“你去看过他了?” “恩。”温思暖应声:“我昨晚过去,感觉他的身体明显好转。师兄,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黑泽淡笑:“不辛苦。你说得对,既然接了病人,不管他的身份地位,都要好好治。我这几天施针的时候,也发现他的肌肉越来越紧致有力了。” 果然跟自己判断的一样。 温思暖彻底安下心来,娴熟地拍马道:“所以啊,我就说黑泽师兄你是最稳重、最识大体的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现在看来,我们的治疗方案虽然有些冒险,但的确有效。师兄,后面还要麻烦你,继续多费心,千万别间断了。” 黑泽笑着调侃道:“恩,你放心!你都说我是最稳重的了,要是这点事办不好,你这恭维可不白受了。” 温思暖大笑起来:“哈哈,师兄,你也被我传染,皮一下很开心呐!” “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清晰嘛!”黑泽跟着笑:“好了,我要准备过去,就不跟你多说了。有什么事,我们随时电话联系。” “好勒!辛苦师兄啦!”温思暖甜甜应声。 她挂断电话,看着远处广袤无垠地天空,郁结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无论如何,只要阿霆能痊愈,能好好的,就足够了。 …… 翌日,午后。 霍老太太午睡起来。 丁姨扶着她下楼,刚到客厅沙发坐下,就见白宇推着霍厉霆进了门。 “三少爷!” 丁姨脸上堆笑,喊完便低头对老太太道:“老夫人,三少爷和白助理回来了。” 自从那日霍厉霆坚持搬去南郊别墅,他已经有日子没回家了。 霍老太太脸上浮起惊喜,但只一刹就冷下来。 丁姨见状,连忙冲着霍厉霆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赶紧哄哄老太太。 霍厉霆微微颔首,边往客厅走,边道:“奶奶,我有点事想跟您商量。”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一转,冷冷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霍厉霆将轮椅停在她侧前方的位置,恭敬道:“请奶奶吩咐。” 呵!还算你有点孝心! 霍老太太心里愉悦,面上却依然冷淡道:“婚期将近,你把手里的事情放一放,找个时间,跟小暖一起,去把礼服试了。” 霍厉霆微怔,语气沉下几分:“奶奶,我回来也是想跟您商量这件事。我暂时,不打算办婚礼。” “什么?”霍老太太声音拔高,严厉道:“阿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丁姨连忙轻拍着老太太的后背安抚,提醒霍厉霆道:“三少爷,您和三少奶奶的婚期已定,媒体也已经对外公布。您这个时候要是取消婚礼,霍家的脸面,公司的声誉,还有三少奶奶可怎么办啊?” 霍厉霆目光平静,语气淡漠:“不是取消,是无限期延后。” 丁姨怔住:“那、那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无限期延后?” “在菲儿身体彻底痊愈之前,我不会离开她。所以,暂时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结这个婚。” 他说得风淡风轻,好像他们正在说的不是婚姻大事,而只是买卖一件廉价商品。 白宇立在霍厉霆身后,握着轮椅把手的手收紧。 三少,您这样对三少奶奶,也实在是太绝情了吧! 霍老太太怒道:“放肆,你把小暖当什么?把我们霍家当什么?我跟你说过,你要是还喜欢宋家那丫头,你们可以在一起。但小暖,以后就是你妹妹。可你现在,既不想离开宋小姐,又不想对小暖负责,你到底想什么样?” “老夫人,您别生气,当心身体啊!”丁姨温声安慰:“有什么话,咱们听三少爷慢慢解释就是。” 她焦急地朝着霍厉霆使了个眼神。 霍厉霆不为所动,依旧漠然道:“菲儿现在离不开我,我不会丢下她。不过您放心,我也不会亏待小暖。总之,所有的事情等菲儿康复后,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宋家那丫头纠缠不清了! 霍老太太怒极反笑:“哼,好。你没时间、没精力嘛,没关系,我会让老大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你只要到日子,准时出现就行了。” 霍厉霆决然否定道:“对不起,奶奶,这样也不行。” 霍老太太一拍沙发扶手:“阿霆,这个家,恐怕还轮不到你做主。” 话音落下的一瞬,偌大客厅,一片死寂。 老太太对家里的晚辈,向来是慈爱尊重的,很少拿身份压人。 白宇见状,知道她这是动了大气,连忙扯扯霍厉霆的衣角,低声道:“三少,要不您就听老夫人的吧!三少奶奶对您,挺好的。” 他希望三少心里只有三少奶奶一个人,但实在没办法,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丁姨也附和劝慰道:“三少爷,老夫人这些年没勉强过您什么。这次,您就听老夫人的吧!” 霍厉霆不说话,眸光冷漠沉寂,无声对峙。 他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霍老太太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心里的感应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 她搭在沙发上的手收紧,沧桑的声音冷沉:“阿霆,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坚持不娶小暖?哪怕付出离开这个家的代价?” 极具威胁的话落下,丁姨和白宇同时震惊了。 霍厉霆墨瞳深邃,语气疏离:“奶奶,我是个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请您不要逼我。” 他看了看时间:“菲儿午睡快醒了,我先回去了。您,保重身体。” 言落,他微微躬了躬身,径直驱动轮椅转身。 目光触到站在门边那抹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时,霍厉霆目光怔住。 温思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温思暖本想躲,可对上那双幽暗的眸子,身体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步也挪不开。 丁姨黑着脸,刚要出言阻止霍厉霆离开,视线一扫,也看到站在门边的温思暖。 “三、三少奶奶!” 她的声线尽量平稳,可重叠的两个字,还是暴露了惊讶。 温思暖回过神,连忙避开霍厉霆的视线,脆生生道:“丁姨好,奶奶好!” 她乖巧地行了礼,继续道:“奶奶,婚礼的事情真的不用着急。反正我跟阿霆已经领证,是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了。婚礼不过是走个形式,有没有其实没关系的。” 霍老太太又是心惊,又是心疼,放缓语气,道:“好孩子,奶奶知道你乖。但你跟奶奶说实话?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温思暖下意识看了霍厉霆一眼,抿唇道:“我真的不介意。毕竟阿霆认识宋小姐在先,而且宋小姐现在,的确是很需要人照顾。” 她的语气坦荡,表情真诚。 霍厉霆听着,莫名觉得胸口有点堵,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以后,不许再来那边。” 饶是做足心里建设,温思暖心脏还是猛地抽疼了下。 这是他第二次强调,不许她过去了。 温思暖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音,霍厉霆又道:“昨天,她很不开心。我不想看见她不开心。” 他的目光,冰凉地从她脸上掠过,带着警告。 言落,便径直绕过她,离开。 白宇心里着急,面上却只能愧疚地朝温思暖点点头,快步追出去。 温思暖怔怔看着那一前一后的背影,只觉得一颗真心“砰”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因为要让宋菲儿开心,所以她这个名正言顺,有名有实的妻子,就只能龟缩在没有他的方寸天地? 如果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一定会马上撕了他。 可现在,这个人是阿霆啊! 是她心里祈望着能永远健康、快乐、幸福的阿霆啊! 温思暖闭了闭眼,强压下心里的酸涩,冲着老太太和丁姨展露出憨厚的笑意:“奶奶,宋小姐高兴,阿霆就会高兴。阿霆高兴,我也高兴。婚礼的事情,就麻烦您取消吧!” 她郑重地朝着老太太鞠了个90度的躬:“谢谢奶奶,让您费心了。” 霍老太太怔住。 需要多深的感情,多宽的心胸,才能放任自己喜欢的人去追逐完全没有自己存在的未来? 她实在是不懂。 两个同样聪明优秀的孩子,怎么都爱在感情的事上钻牛角尖呢? 霍老太太重重叹气,回过神来,就听见丁姨低低道:“老夫人,三少奶奶走了,要追么?” “不用了。”霍老太太疲惫地摆摆手:“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了,操心不上了。” “哎!”丁姨心疼地伸手,替老太太揉捏肩膀:“三少奶奶那孩子,委实是太心善了些。但凡她用心争一争,今天也不该是这样的光景。” “这都是命呐!” 霍老太太靠着椅背,怅然地闭上眼。 …… 主宅外。 温思暖刚走出几步,就看到立在树荫下的霍厉仁。 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包裹着颀长的身形,面容俊朗,一双桃花眼含笑,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润的气质。 他双手插袋,一步步朝着温思暖走过来。 温思暖嗅到危险的气息,下意识想后退。 可最终,她还是笑着迎上去,低低地喊了声:“大哥。” 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心情不佳。 霍厉仁桃花眼里的笑意更深,温和道:“是不是很伤心?” 温思暖摸着心脏的位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里有点难受。” 霍厉仁嘴角扬起愉悦的幅度,言语中却满是替温思暖不值:“难受是正常的。毕竟你对他那么好,什么都听他的,事事以他为先,心里眼里都只有他的安危。可他呢?金屋藏娇,为了别的女人不惜跟奶奶做对,让你难堪。你才是他的妻子啊,是他在这个世上除了血缘外,最亲的人。” 不、才不是这样的,阿霆一定是有别的苦衷的。 温思暖腹诽着低下头,抿着嘴唇,眼眶里迅速氤氲起水雾。 霍厉仁垂眸,将她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继续道:“你还不知道吧?当初阿霆决意收购公司那几位股东的股份,就是那几位股东希望他能回归家庭正途,不要再跟外面的女人传绯闻。阿霆一怒之下,就收购了他们手里的股份。全公司上下都知道,阿霆为了那位宋小姐,可是一掷亿金。” 什么为了宋小姐,不过是虚名而已。 收回股份,集中权利才是真的。 温思暖心里这样想着,面上故作震惊地抬起头,满眸不敢置信的看着霍厉仁。 她嘴角抽了抽,像是受惊过度,半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眸子里的不甘和委屈,渐渐凝成愤怒的火焰。 对,就是这个表情! 霍厉仁满意地笑起来,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说来也讽刺,那些股份竟然转了个圈,全回到你手里了。” 温思暖攥紧拳头,咬牙忿忿道:“哼,那些才不是我的股份呢!那么恶心的东西,我才不要。大哥,你赶紧拿走吧!” “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拿走的。不过,在这之前,还要委屈你,再忍耐一下。” 霍厉仁温润如水,每个字都踩在温思暖的痛点上:“你这么善良,明明只是冲喜,可对阿霆还是一片赤诚。你竭尽所能的为他着想,他却一次次践踏你。说实话,我真觉得他配不上你。” “呵!”温思暖冷笑一声:“他不就是嫌我丑么?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反正,我们迟早都是要离婚的。以后,他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跟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她的水眸中,全是决绝的恨意。 霍厉仁心满意足,故作关切地拍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温思暖看着他上车,启动车子离开,紧绷的脊背一塌,神情萎顿下来。 是的。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无法撼动阿霆心里那束白月光的位置。 她知道自己迟早会离开的。 可今天,就在刚才,她亲口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如果不是怕霍厉仁看出异样,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痛到窒息,晕过去。 难道,这就是晓棠说,心里的痛比身体的痛,更要命百倍? …… 南郊别墅。 正午时分。 黑泽照例在客卧的按摩床上,替霍厉霆施针。 刚落下最后一针,他就感觉肚子绞痛起来,跟着就是“咕咕”响个不停。 “霍先生,不好意思,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借下你的洗手间。” 霍厉霆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随意道:“你请自便。” 黑泽顾不上客套,起身快步拉开房门,冲进客厅外的客用洗手间。 关门声落下不久,霍厉霆就听见“嗡嗡”的震动声。 他睁眼看去,黑泽的手机落在床旁的圆凳上。 霍厉霆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上面闪烁着“温思暖”三个字。 她竟然认识黑泽? 还是,她也有事想找神医? 霍厉霆迟疑片刻,终是在电话快自动挂断的一瞬,鬼使神差地按下接听键。 房间里很静。 电话那端,立刻传来温思暖脆甜的声音:“黑泽师兄,麻烦你跟白宇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由您给宋小姐复诊一下。如果他们不愿意的话,就还是让神医去吧!我那天想替宋小姐把脉来着,可宋小姐死活不同意。你现在整天在别墅出入,或许她会没那么抗拒。” 霍厉霆错愕地盯着那个名字,这声音、这号码…… 是她,不会错的。 可是,她叫黑泽师兄…… 难道,她真的有医术,也是神医的弟子? 霍厉霆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电话那端,又响起温思暖的声音:“师兄,你在听吗?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霍厉霆眸色沉下,抬手挂断电话。 “师……兄……” 温思暖的“兄”字没出口,电话那边就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她眨眨眼,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师兄现在在做事,不方便? 呃,一定是了。 她想了想,转手把刚才的话,用微信给黑泽发了过去。 黑泽从洗手间回来,正好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提示有新的短信息。 他自然地伸手划开,看到温思暖的名字,他立刻紧张地将手机屏幕立起来,下意识地看了霍厉霆一眼。 霍厉霆平躺在床上,眼角余光留意到黑泽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闭上眼。 见他面色毫无波澜,似乎丝毫没留意这边,黑泽暗暗松口气。 他匆匆扫了眼信息内容,就将手机放到一边,继续开始治疗。 黑泽的手,专注地游走在霍厉霆腰腿部分的穴位上。 忽听霍厉霆淡淡开口:“黑先生,你做神医的代理人,多久了?” 黑泽的心一紧,面色如常道:“有好几年了。” “那您对神医应该算是很了解了。我看神医的年纪,应该也是八十好几了?” 漫不经心地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黑泽拿不准他的心思,按照提前编排好话术道:“是的。霍先生好眼力啊!” 霍厉霆冷冷勾唇:“他总是带着帽子口罩,我连性别都没分清,谈什么眼力?不过我猜,神医应该是男的?” “对。”黑泽点点头。 “那神医平时都有什么兴趣爱好?” 黑泽眉头皱了皱,还是回答道:“他平日里很忙,不是替人看病就诊,就是研究医书草药,没有什么别的兴趣爱好。” “果然有大医风范。” 霍厉霆赞道,顺势道:“那神医叫什么名字?外面的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吧?” 黑泽立刻戒备起来,语气冷淡道:“是,我的确是知道。不过我们做代理人的,跟神医之间都有保密协议。这点,绝对不能透露。” 霍厉霆淡笑,睁开眼,深眸中一派平和:“你别多心,我不是想打听神医的隐私,只是想请神医来给我朋友看看,所以问得特外仔细些。” 黑泽脸色微沉,语气缓和几分:“是宋小姐吗?” 自上次医院见面后,他在这里只碰见过宋菲儿两三次,而且每次都只是一个侧面或是背影。 霍厉霆坦然道:“是。她的眼睛一直不好,对生活影响很大。” 呵! 对这个第三者,他倒真是上心! 比他当初自己见神医的时候,可上心多了。 黑泽心里鄙夷,但想到温思暖的信息,只好勉强顺着台阶下:“可以。我回去跟神医商量一下。他就是最近太忙,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见病不治的,你耐心等等。” “好,那就麻烦你了。” 霍厉霆像是安下心来,重新闭上眼。 黑泽的心,却重重沉下。 …… 结束治疗,离开南郊别墅,黑泽一边开车,一边给温思暖发去语音信息:“刚才在给霍先生治疗。他也提出想请神医给宋小姐治疗,还问了很多关于神医身份的问题。看起来对这位宋小姐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对他自己了。” 温思暖走在回西苑的路上。 听到黑泽的话,她的神情一点点黯淡下去。 是啊,如果不是重视,又怎么会为她违抗奶奶呢? 温思暖还没来得及回复,黑泽的语音信息又进来:“小师妹,你已经为他做得更多,要不,就算了吧!” 治疗的过程必然不是一朝一夕的,黑泽不想看她难过。 感觉到浓浓的关心,温思暖扬唇苦笑道:“谢谢师兄。不过我真的没事,你答应他吧!” 黑泽听完语音,重重地叹口气:“哎!这世上那么多好男人,怎么就让小师妹遇上这么个渣男?”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简短地回了个“好”字。 温思暖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黯然地低下头,复再抬起时,眼里又迸射出蓬勃的光。 只有宋小姐好起来,阿霆才能尽快好起来。 那样,他才有更多的精力去跟霍家的坏人斗! 想起霍厉仁那张虚伪的脸,温思暖就忍不住攥紧小拳头。 想要帮到阿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第87章 结了婚的女人 入夜。 西苑,书房。 女孩推开质地厚重的木门,有一瞬失神。 宽敞的房间,依旧是书架林立,整齐如新,却因为少了某个人疏冷的身影,而显得格外空旷。 片刻,她抱紧怀里的电脑,深吸口气,迈步进去。 时间紧迫,她没有资格在这里迟疑感慨了。 打定主意,女孩到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水葱似的手指白皙纤长,在黑色键盘上飞快的敲击,屏幕上的页面不断的刷新闪动,然后形成一页页整齐的文本资料。 她身体前倾,目光专注地复审了一遍,才按下打印键。 很快,桌边的打印机响起提示音,接着一张张带着热度的纸被送了出来。 她随手抽检了两页,核对过格式无误后,就将资料放到一边。 双手,又飞快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屏幕的亮光投射在她眼里,显得那双眸子格外的明亮认真。 不时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成为她出了整理资料外,唯一的动作。 窗外,天色越来越黑,连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 女孩才终于停下动作,起身伸了个懒腰。 看着打印出的厚厚一摞资料,她的嘴角扬起清浅的笑意。 但她没有停顿休息,精明的眸光只在房间里一扫,立刻就确定了几处位置。 她将打印出来的资料,分门别类的整理好,藏进书架不同的位置。 财经类、管理类、甚至是医药类、美术类的书架…… 看似毫无规律,却又暗暗地指向某个人的偏好。 直到最后一叠资料被塞进书架隐秘处,她靠着书架,长长地呼出口气。 …… 翌日,清晨。 天光微亮,山庄里萦绕这淡淡的雾气。 温思暖收集完露水回来,路过厨房,就看到餐厅里坐着个人。 笔挺的西装,俊朗的侧颜沉静,端坐在餐桌前,似乎正准备用早餐。 阿霆,是阿霆回来了吗? 还是,自己眼花了? 温思暖怔了怔,飞快地拎着水瓶跑进去。 她的脚上踩着脏兮兮的雨靴,头上挂着露水和草叶,在看清坐在餐桌前的男人时,一双眸子倏然亮起。 “阿霆,你回来啦!” 含笑的眉眼,脆甜的语气,像是山谷中拂过的清风,让人心旷神怡。 她的眸子熠熠生辉和满身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霍厉霆闻声抬头,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浅浅幅度:“恩,我回来了。” 他的语气很轻,在目光触到她脸上的花粉和脚上的泥土时,又蓦的加重:“这些小事,教给佣人就行,不用事事都亲力亲为。” “哦!”温思暖扬着嘴角,甜甜地应声。 那乖巧的模样,就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霍厉霆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朝着楼上房间扬了扬下巴:“像只野猴子,快去洗洗,下来一起吃早餐。” “野猴子”三个字,他咬得极轻。 温思暖心里甜丝丝的。 一定是阿霆知道那天不是她下药,所以才回来的。 这样想着,温思暖立刻笑弯眉眼:“好啊!那你一定要等我哦!” 她拎着装露水的瓶子走出几步,才折回来,冲着霍厉霆讪讪一笑,飞快地跑进厨房。 霍厉霆探头看出,就看到温思暖拿出胶带仔细地将瓶口位置牢牢缠住,又用记号笔上在上面签好标记,才放进厨房的柜子里。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做好这些,温思暖又冲着他笑笑,才踩着雨鞋“嗒嗒”上楼。 霍厉霆看在她欢快的背影,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紧了紧,眼神有一瞬动摇。 但也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常的幽冷深谙。 他驱动轮椅,一路跟了上去。 他掐着时间,等到温思暖进了浴室,才推门进到卧室里。 浴室里,氤氲着热气,温思暖愉快的哼着歌,丝毫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浴室门口,温思暖的脏衣服胡乱地扔在地上,可见她刚才有多么着急。 霍厉霆看着那堆衣服,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暗芒。 他转过头,冰冷的视线在房间里扫过,立刻锁定床头柜上,温思暖的手机。 他驱动轮椅过去,拆下手机后面的保护壳,从包里拿出一张菲薄的透明芯片,贴在手机背后,然后熟练地将手机壳装了回去。 确认过细节无误,他轻轻地将手机放回原处,无声无息地退出了房间。 温思暖披着半干的头发冲下楼,看到霍厉霆安静地坐在餐厅里,动作优雅地吃着煎蛋。 她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 她真怕赶不及,真怕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 听见声音,霍厉霆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快过来,一会凉了。不好意思,我太饿,没等你。” 他竟然,在跟自己解释? 温思暖开心得快要跳起来,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动作太慢了。你快吃,多吃点。” 她说着,快步过去,规规矩矩地在他对面坐下。 霍厉霆放下刀叉,伸手往温思暖的盘子里放了只蛋挞:“奶香味很足,你应该喜欢。” 今天的阿霆真是温柔又体贴啊! 温思暖抿嘴唇,忍住狂喜地冲动,低低道:“谢谢。”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害羞,现在她终于明白晓棠那句: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可即便是智商为零,也让人甘之如饴啊! 空气里,仿佛都是馥郁的甜香。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温思暖真想一直这样吃下去。 她放下碗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写,可眼神还是透露出几分不舍:“阿霆,我吃好了,先去学校了。” “我送你。”霍厉霆放下碗筷,率先驱动轮椅。 温思暖怔了怔,立刻笑起来:“好啊!” 她背上书包,开心地推着他出门。 苑门外,白宇和司机已经等在外面。 白宇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温思暖满脸笑容的出来,才暗暗松口气:“三少奶奶好!” 昨晚,三少忽然说今早要回来,还不让他通知任何人。 到了西苑,又不让他跟进去,他一直担心会出事。 现在看来,怕是三少想跟三少奶奶和好,又怕在外人面前丢脸吧! 念及此,白宇心里忍不住替温思暖高兴。 这回,三少奶奶,怕是要苦尽甘来了。 车子,一路平稳地驶入学校,停在温思暖所属学系的教学楼门口。 现在,两个人结婚的事,人尽皆知,温思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她大大方方地跳下车,冲着霍厉霆摆摆手:“阿霆再见!” “再见!”霍厉霆难得地冲着她摆了摆手。 温思暖的眼睛一下子就笑成两湾月牙:“你们走吧!” 霍厉霆没有动,淡淡道:“我看着你上去。” 这不是偶像剧里,男主角跟女主角说的话么? 温思暖的眼神一顿,脸颊瞬间就红了,心跳也“咚咚”地快了几分。 “好啊!”她甜甜地答应,抿着唇,低下头,转身朝楼上走。 她刻意比平时走得慢了些,时不时回头,总能看见那辆低调奢华的保姆车还停在楼下。 她的心渐渐的被填满,之前所有的委屈全都被挤出去,消弭与无形。 教学楼下。 霍厉霆放下手机,眸光暗沉,凉凉道:“开车。” 白宇错愕的从后视镜看过去。 后座上,男人靠着椅背,身上如同披着亘古不化的寒冰。 而刚才的脉脉温情,仿佛只是所有人的错觉。 怎么会这样? 白宇皱眉,动了动唇,终究没有问出口。 …… 翌日,上午。 黑泽扶着颤颤巍巍的神医,进了南郊别墅的大门。 霍厉霆和白宇,早就等在门口。 宽大的医生袍,淡蓝色的医用口罩,白色的医生帽,黑色的墨镜,裸露在外的除了干瘪褶皱的皮肤就是苍苍白发。 霍厉霆墨瞳沉沉,淡淡道:“让神医跑这么远,真是麻烦你们了。” 他朝着白宇使了个眼神。 白宇会意,立刻上前帮忙搀扶。 黑泽伸手挡开,客气道:“谢谢。不过神医走路有自己的步态和节奏,外人不熟悉,反而不方便。” 白宇的手在半空僵了僵,心里腹诽:“这神医的脾气也太古怪了吧!是瓷器么?碰都不能碰一下?” 面上,讪笑着收回手:“抱歉抱歉,越矩了。” 他回到霍厉霆身边,推着轮椅走在前面带路:“那两位,这边请。考虑到神医身体不便和一贯诊治的私密性,我们三少特意请宋小姐在一楼客卧等你们。” 客卧里,桂嫂陪着宋菲儿等候着。 看到白宇带着人进来,她立刻扶着宋菲儿站起来,温声介绍道:“宋小姐,三少给您请的神医来了。” 宋菲儿脸上立刻扬起温婉端庄的笑意,没有对焦的眸子朝着门的方向轻道:“麻烦神医了。” “不麻烦。”黑泽公事公办道:“神医听不见也看不见,宋小姐不用客气,好好躺着,等着诊治就是。” 宋菲儿的笑僵在脸上,她立刻一手紧张地抓住桂嫂,一手在对着虚空里乱抓,委屈道:“阿霆、阿霆,我的阿霆在哪儿?” “我在这。”霍厉霆驱动轮椅过去,握住她的手。 熟悉的温暖气息,宋菲儿紧绷的身体一松,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阿霆,他们好凶,我好害怕,我可不可以不看啊?” 黑泽:…… 他这也叫凶? 这宋小姐怕不是眼瞎,是心瞎吧! 白宇无语扶额。 天爷啊!这作精,还能更作点么! 霍厉霆轻拍着宋菲儿的手背,温声安抚:“不行。你不是想快点见到我?乖,忍耐一下,很快的。” 即便是否定的话,听来都是如此温柔。 温思暖握着黑泽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感觉到温思暖的情绪,黑泽立刻冷淡道:“霍先生,麻烦你让你的这位朋友,先到床上躺下,无关的人请先出去。” “阿霆……” 宋菲儿软软地叫了一声,眼睛红了一圈。 “乖,先躺下。没事,我会陪着你。”霍厉霆哄着,朝着桂嫂使了个眼色。 桂嫂立刻附和着,扶着宋菲儿躺下:“宋小姐,别怕,三少在呢!你不是一直说不想成为三少的负担吗?你的眼睛要是一直不好,可不就只能一直做负担吗?” 宋菲儿心念微动,表情坚毅起来:“恩,我不能成为阿霆的负担,我要成为站在阿霆身边的女人,看他看过的世界。” 她由着桂嫂扶着躺下,但抓着霍厉霆的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黑泽看着,就觉得眼睛刺得慌:“霍先生,你朋友一直这样牵着你,神医怎么给她诊脉呢?” 霍厉霆没有回答,转头对宋菲儿柔声道:“我就在门边,你随时叫我。” 宋菲儿抓着他的手,紧了紧才松开,低低道:“你别离我太远哦!” “好。”霍厉霆应声,语气说不出的温柔宠溺。 温思暖的心,像是被一把钝刀狠狠刮过,痛得身体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她庆幸自己穿着假体,带着墨镜口罩,谁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温思暖、黑泽和躺在床上的宋菲儿。 黑泽扶着温思暖在床边坐下,照例先给宋菲儿诊脉。 温思暖的手,扣上宋菲儿脉门的一瞬,宋菲儿明显抖了抖。 她不动声色的扣紧些,闭眼细细感受。 脉象沉稳有力,身体无恙,不是大病之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温思暖诊完脉,又开始给宋菲儿摸骨。 这次,不同于给霍厉霆摸骨的时候,她不但摸了正面,还摸了宋菲儿的整个后脑。 黑泽提醒道:“这位霍先生的朋友,如果你有任何不适,随时跟我说。” 别扭的称呼,反复提醒着她和霍厉霆之间的身份关系。 宋菲儿浑然不觉,顺从的答应道:“哦,好。哎哟,疼!” 温思暖的手僵住。 头骨完整,并没有特别绵软或者坚硬的部分,怎么会疼? 她的手又游走了几处,宋菲儿都说疼。 黑泽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人颅内的淤血,也散得忒慢了些! 房门外。 霍厉霆看着手机app里,那个离自己几米远的红点,幽冷的眸子微微眯起。 将神医宽胖的医生袍和那些伪装层层剥落,剩下的就是几乎和温思暖一模一样的身高。 这个高度,在女性中算是正常,但在男性中就偏低了。 难怪他第一次见到这位“神医”,就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他一直奇怪,一个老年男性怎么会有柔软的指腹,原来一直是她! 思忖间,客卧的门打开,黑泽公式化地道:“给位,检查已经结束,你们可以进来了。” 霍厉霆没有动,凝着黑泽身后的“神医”淡淡道:“神医辛苦。桂嫂,快去给神医和黑先生沏茶。” “诶,是。”桂嫂应声,忙不迭地去办。 霍厉霆驱动轮椅进房间,先确认宋菲儿无恙,才对黑泽道:“她的情况如何?” 黑泽清了清嗓子:“根据神医的诊断,你朋友应该是因为颅内的淤血没有散开,导致压迫神经引起的失明。如果你们觉得自然弥散太慢,可以选择针灸,这样应该能缩短时间。” 霍厉霆不说话,目光不动声色扫过“神医”,判断过站姿身量,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黑泽见他不语,不耐地催促道:“霍先生,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你需要时间考虑,那我们就先走了。毕竟,神医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呵!神医!时间宝贵! 霍厉霆心里嗤笑,转眸看到桂嫂端着茶过来,淡笑道:“不急,你们大老远过来,又辛苦这么久,请先喝杯茶吧!” 金色的茶汤,香气四溢。 黑泽说了半天话,心里又窝着火,早已口干舌燥。 他想也没想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下意识端起另外一杯,想递给温思暖,只一侧身,便似想到什么,回转道:“神医今日服了养生的药,不宜饮茶。霍先生的心意,我代领了。” 他说完,直接把温思暖那杯也干了。 霍厉霆眸色沉了沉,冲着桂嫂道:“给神医倒杯白开水来。” “不用了。”黑泽皱眉,厉声制止:“霍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也到时间走了,就不用麻烦了。” 言落,他扶着温思暖就往门外走。 霍厉霆看着两人携在一起的手,眼中闪过冷冽:“好,我同意你们的治疗方案,给菲儿针灸,什么时候能开始?” 温思暖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暗暗捏了捏黑泽的手。 她隐隐觉得,今天的阿霆有些奇怪。 难道,是因为对宋菲儿太重视? 黑泽脚步不停,冷声道:“等神医研究好具体的针法,我会通知你们。” 桂嫂捧着水杯回来,就看到神医已经出了门。 白宇推着霍厉霆,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霍厉霆看着黑泽煞有介事地扶着“神医”坐进后排,细心地系上安全带,随意垂在膝上的手,骤然紧握。 演戏演的这么逼真,温思暖,你装神弄鬼,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车子绝尘而去,白宇才推着霍厉霆转身进屋。 “蛇坑的录像视频可还在?” 霍厉霆冷不丁开口,白宇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霍文昊当初绑架温思暖到蛇坑的视频。 “在是在的,不过您知道,当时视频就少了一段,只能看到文昊少爷绑三少奶奶进去……” 白宇的解释没说完,霍厉霆就打断道:“把原件给我。” “啊?”白宇僵住,好奇道:“您这是要拿去复原吗?您当初不是说不用复原了吗?” “以前不用。但现在,必须要。” 冷沉的语气,坚决无比。 白宇不解,只能喏喏答应。 …… 夜阑人静。 西苑书房。 温思暖盯着电脑屏幕,听着打印机的沙沙声,困得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听着打印机停下,她连忙甩甩头,振作精神。 她将打印好的资料拿出来,重新打开新的资料打印,将手里的资料分门别类,藏进书架的隐秘角落里。 她不住的打着呵欠,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影响,利落有干练。 与此同时。 南郊别墅的书房里,也是灯火通明。 霍厉霆端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视频修复进度100%”,毫不犹豫地关掉,按下了播放键。 静谧的夜晚,温思暖和霍文昊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你说,我是应该叫你妹夫好呢?还是叫你侄子好呢?霍文昊。” “你不是傻吗?怎么会认出我?” …… 玩味的语气,精明的眸子,跟平日里那个胆小愚钝的温思暖,判若两人。 霍厉霆听着、看着,垂在书桌上的手不断收紧,直到指甲抠进掌心,传来连心的痛。 她在骗他!一直在偏他! 不,不止是他,还有霍家的所有人,包括将她当成亲孙女的奶奶! 霍厉霆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关掉视片。 脑子里回响的,全是霍文昊愤怒地控诉:“她就是个骗子!她是个祸害!她出现的目的,就是要让温家和霍家家破人亡……” 自从她出现后,家里的蛇、家里的佣人、家里的资产…… 真的如霍文昊所说,不断不断的在出事。 这种情况,霍家从来没有过! 自动休眠的电脑屏幕,一片漆黑。 倒映在男人深邃的眸子里,形成一片汹涌的暗流。 …… 学校旁边的网吧街。 狭窄僻静的小巷子里,温思暖压了压鸭舌帽帽檐,飞快将一个u盘塞进黎磊手里,低声道:“很重要,一定要妥善保管。” 银色的u盘残留着她的体温。 黎磊看了眼,用力在掌心里攥紧,嘴上懒散道:“知道啦!你在电话里都强调八百回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你回去打开不就知道了?”温思暖瞪他一眼,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记住,一定要断网看,一点痕迹都不能留下,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现在,真是比我妈还啰嗦!”黎磊嫌弃地撇撇嘴:“是不是结了婚的女人,都这样?” 温思暖抬眸,狠狠地剜她一眼:“滚。” 黎磊本想逗她开心,见她这样,只好悻悻道:“那我先回去咯!有事电话联系。” 他冲着温思暖摆摆手,转身离开。 温思暖看着他吊儿郎当的背影,哑着嗓子叮嘱道:“小心点。” 第88章 越来越喜欢你了 黎磊没有说话也没有停留,只背身对着摆摆手,大步出了巷子。 离开温思暖的视线,黎磊的表情立刻就严肃起来。 能让温思暖这么紧张的东西,必然是很重要的。 他甚至不敢把u盘放进包里,只紧紧攥在掌心,埋头大步朝着寝室赶。 穿过学校的林荫道时,几个追逐争抢篮球的男生撞了过来。 黎磊满脑子都是心事,等到反应过来,有个男生已经直挺挺的扑了过来。 他连忙侧身躲开,冷不防却撞上个跟他同样闪避的男人身上。 “哎哟!” 两个人同时惊呼一声。 都是慌乱下的应激反应,用了极大的爆发力。 黎磊肩膀吃痛,手里的u盘一下子甩了出去。 男人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捡起地上的u盘还给黎磊:“对不起啊!” 黎磊接过u盘,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确定跟温思暖给自己的一样,才长舒口气:“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他握紧u盘,拔腿继续往寝室赶。 身后,男人看着他的背影,疼到变形的五官瞬间回到原位。 他摊开掌心,掌心里静静躺着一个一模一样的u盘。 ……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赵锋隔着办公桌,将银色u盘恭敬地放到霍厉仁面前:“霍总,您要的东西。” “做得好。” 霍厉仁懒懒挑眉,随即拿起u盘插入电脑。 整整十几个g的文件,分门别类,全都罗列的证据和罪状。 霍厉仁看着,脸上的温润寸寸凝结,狭长的桃花眼里浮起阴鸷的寒芒。 “这个温思暖,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表面上顺从我,其实还是一直在调查我。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让她找到这么多证据!” 赵锋脸色跟着一凛:“那我们?” 霍厉仁没有回答,他随手点开另外一个文档,只看了两眼,就将鼠标拍在桌上:“呵,她居然还想让那个姓黎的傻小子联系阿霆,把这些证据交给阿霆。” 霍厉仁勾唇冷笑:“她还知道,如果她去,会引起我的怀疑呢!” “可她不知道,姓黎那个傻小子,也早就在您的监控范围了。”赵锋奉承地阴笑:“霍总,论这些手段,他们照您,可差的太远了。” 霍厉仁不语,嘴角的笑意更深,眸光愈发森冷。 赵锋见状,适时道:“那这件事,我们怎么处理呢?” “既然她不想好好活,那就不必活了。”霍厉仁关掉电脑,俊美的面容含笑,吐着的每个字都淬着毒:“找几个人可靠的人,送她上路。” 黎磊没能回到寝室,半路就被班主任逮个正着。 他连续旷了好几天上午的课,班主任不由分说就将他拖去教室。 等他上完课,跟同学吃了个午饭,再回到寝室,已经是下午。 摸到兜里温思暖给的u盘,他才醒过神来,赶紧断网打开。 等待识别的时间,黎磊紧张地搓着手。 他感觉里面肯定会是个惊天秘密。 识别完成,他立刻点开u盘,可里面空白一片,连个文件夹都没有。 “什么鬼?”黎磊震惊地眨眨眼。 他拔掉u盘又重新插上,识别完成再打开,还是一片空白。 “乖乖,不会还加密隐藏了吧?” 黎磊念叨着,用破解隐藏文件的软件试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烦躁地摸了把头上的板寸,拿出手机,拨通温思暖的电话。 温思暖下午没课,惦记着给霍厉霆熬药,便直接回了家。 她刚跳下公交车,电话就在包里震动起来。 看到是黎磊的号码,温思暖蹙了蹙眉:“臭小子,不是跟你说了少联系么!” 她嘀咕着,边往家走,边接起电话,不悦道:“干嘛?” “大佬,你给我个空u盘,是想让我看空气吗?”黎磊语气无奈。 温思暖一怔:“怎么可能?我保证里面绝对是有东西的,而且很重要!” 黎磊皱眉解释:“可是,我反复试过了啊!连解锁隐藏文件的代码都用了,里面就是一片空白的。” 温思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祥的感觉:“你回去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陌生人?u盘有没有离过身?你把我们分开之后的情况,一五一十跟我说一遍。” “没发生什么事啊!”黎磊挠挠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哦,我在路上撞到一个人,u盘掉在地上了。但是我的视线一直看着u盘呢,他捡起来直接还给我的。” 温思暖握着电话的手收紧,越听心越凉。 百分之百,u盘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人掉包了! 她咬着后槽牙,狠狠道:“蠢货!猪都比你聪明!” 话音落,温思暖一头撞上一堵肉墙。 她揉着额头抬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穿着黑衣带着墨镜的壮汉挡在她面前。 “你……” 她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一个男人就猛然伸手,捂住她的嘴;另外一个人男人,直接抢走了她的手机。 糟糕,肯定是身份暴露,狗急跳墙的来了! 温思暖几乎立刻判断出处境,可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抗。 两个壮汉动作很快,得手后立刻架着温思暖,直接塞进塞进路旁一辆黑色面包车。 脏兮兮的车厢里,散落着麻绳、胶带等各种工具,还有一种奇怪的臭味。 “唔唔……你们……是什么人?” 温思暖挣扎着询问,话没说完就感觉后颈一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电话那端。 黎磊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只觉一阵风凉飕飕地吹过后脖颈。 温思暖不会在来追杀自己的路上了吧? 他收起电话,拔腿就往学校监控室跑。 必须赶在大佬展开屠杀计划之前,把撞自己的人找到,如果能拿回u盘,或许能将功补过! …… 南郊别墅。 日暮西沉。 桂嫂指挥着佣人将晚饭摆上桌,袅袅香气四溢。 霍厉霆隔着落地玻璃,看向别墅大门的方向,忽然开口:“药怎么还没送过来?” 白宇循着他的目光,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摇摇头:“属下也不知道。或许是三少奶奶临时有事,路上耽搁了。” “我问她了?”霍厉霆收回视线,冷睨白宇一眼。 白宇面色一僵,连忙躬身道歉:“对不起,三少,属下越矩了。” 霍厉霆不再说话,视线又回到窗外。 白宇垂下眼睑,心里暗道:明明就惦记三少奶奶,还不承认。呵,男人! 他悄悄退出房间,偷偷拿出手机,打给温思暖。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公式化的女人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白宇的眉头皱了皱,心里涌起一种好的感觉。 上次联系不上三少奶奶的时候,就是被文昊少爷绑架的时候啊! 他不敢细想,连忙翻出西苑的座机电话,刚要按下播出键,就听身后传来小黄的声音。 “白助理?” 白宇回头,就看到西苑的佣人小黄,拎着保温桶站在那儿。 他瞬间就明白过来,狐疑道:“今天怎么是你过来送药,三少奶奶呢?” 小黄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三少奶奶每天出门的时候会叮嘱我们,如果她到时间没回来,就让我们熬好药,给三少送过来。三少奶奶说,现在是三少身体恢复的关键时期,千万不能耽误了。” 白宇看着那保温桶,眼里像揉进沙子,又酸又胀。 三少奶奶对三少,实在是太上心了。 “白助理,既然你在这儿,那药就给你。麻烦你叮嘱三少,一定要坚持喝。”小黄说完,直接把保温桶塞在白宇手里,转身走了。 白宇心情有点沉重。 他拎着保温桶,回到屋里,恭敬地向霍厉霆汇报:“三少,小黄把药送过来了。她说三少奶奶今天还没回家……” 霍厉霆不悦地挑眉,冷声道:“她最近课很多?” 难得三少主动关心,白宇连忙拿出手机查看了一遍温思暖的课程安排,边看边道:“呃,三少奶奶的课不多,而且她今天下午,是没课的呀!” 他顿了顿,眸子亮起,忍笑道:“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三少奶奶又正好所有科目都是60分呢!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标准的锦鲤体质啊!” 霍厉霆眸中刚闪过一抹担忧,转瞬就变成涔涔寒意:“哼,她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的大。” “啊?”白宇不解。 三少这是在夸三少奶奶么? 语调这么冷,怎么有点像骂人啊! 他还没来记得问,就听二楼“哎哟”一声。 娇弱的女声,正是宋菲儿。 护工小赵正扶她下楼,她不知什么一脚踢在栏杆上,娇美的五官立刻皱了起来。 霍厉霆面色一沉,轻斥道:“怎么回事?慢点不知道?” “是是,对不起三少!对不起宋小姐!”小赵战战兢兢道。 刚才明明走得好好的,他可以扶着宋菲儿走的中间,远离栏杆。 他都不知道宋菲儿是怎么一脚踢上去的。 霍厉霆的眉头蹙了蹙,上去扶着宋菲儿一起,进了餐厅用晚饭。 晚饭后。 霍厉霆刚放下筷子,白宇便将凉到温热的药,放到了他手边。 “三少,该吃药了。” 霍厉霆瞥那黑乎乎地药汁一样,嫌弃地扭过头:“拿走。” 白宇暗叹口气,劝解道:“三少,您的身体现在刚有起色,不能在这个时候停药啊!老夫人可是想着、盼着您能早点好起来呢!还有三少奶奶,她每天早上这么辛苦去给您采露水,一大瓶才熬这么一碗,要是就这么丢掉,也太可惜了吧!” 眼前,不自觉浮现出女孩踏着雨靴,不顾浑身脏兮兮的样子。 霍厉霆墨瞳黯淡。 片刻,他端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 宋菲儿伏在桌上,安静地喝粥。 听着两人的对话,她剪水双眸闪了闪,忽然放下碗勺,站了起来:“阿霆,我吃好了,我先上楼了。” 言落,她不等小赵上前搀扶,抽身就走。 穿着宽松家居服的腿,一下就踢在旁边的椅子腿上。 “嘶。”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里迅速充盈起眼泪。 小赵吓得一激灵,连忙扶住她,不断道歉:“对不起,宋小姐!对不起!” 宋菲儿哽咽着安慰道:“没事,不关事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好,都怪我眼睛看不见……” “不不,您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赵边劝慰,边心虚地偷瞄霍厉霆,生怕他再发脾气。 毕竟,阖府上下都知道,他最紧张宋小姐。 霍厉霆看着宋菲儿,墨色深瞳中翻涌起暗流。 他的脑海中,蓦地闪过李医生的话:比正常的治疗流程,多了一个针孔,在一个十分不常用的穴位上…… 他眉头紧蹙,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 温思暖,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 入夜。 天色黑尽。 霍厉霆靠坐在书桌前,手里的书,半翻未翻。 “叩叩”。 短促地两声敲门声响过,白宇推门而入,焦急道:“三少,西苑那边刚打电话过来,说三少奶奶到现在还没回去,也没打电话或者发消息通知任何人。他们不敢惊动老夫人,就先打电话过来问问。” 霍厉霆眸光一沉,将手里的书丢在桌上:“她是个成年人。” “是,可三少奶奶一向不是这么没交代的人啊!”白宇担忧道:“属下刚刚给三少奶奶打过电话,她的电话关机,根本联系不上。” 霍厉霆心一紧,只一瞬便嘲讽地冷笑起来:“放心,她可不傻,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这语气,怎么越听越像在赌气呢? 白宇抿抿唇,担心越说霍厉霆越不高兴,只能咬咬牙,从书房退了出去。 可心里,却怎么都放不下。 白宇搓着手,在走廊来回踱步,想了想还是拨通了赵晓棠的电话。 “赵小姐,您好!我是霍三少的助理白宇,我想问问,我们家三少奶奶,现在有没有跟您在一起?” 电话那端,赵晓棠语气利落:“没有。今天下午没课,中午放学后我们就各走各了。” 白宇心一沉,不动声色道:“好的,谢谢您!” 难道是放学早,回医馆去了? 白宇想着,立刻拨通医馆电话。 很快,电话那端就传来略带沧桑的老人音:“你好,这里是建国中医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听这声音,应该是三少奶奶的外婆。 白宇怕老人家担心,特意捏了捏嗓子,变了个腔调道:“您好,请问温思暖在不在?我是她同学。” 老太太一听是同学,语气热络起来:“暖暖不在家。她现在结婚,住在丈夫家里。你有事,打她手机号码吧!” “哦,好的,谢谢。”白宇捏着嗓子挂断电话,下意识朝着书房看了眼。 呵,三少奶奶住在丈夫家,三少奶奶的丈夫却住在别的地方呢! 他懊恼地滑动通讯录,跟三少奶奶关联的人,只剩个黎磊。 但他是个男的呀,三少奶奶不会这个时候,跟他在一起吧? 白宇怀着忐忑地心情,拨通黎磊电话。 黎磊正在寝室里忙着黑学校附近的监控,听到手机响,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谁啊?” “黎同学,您好!请问我们三少奶奶跟您在一起吗?” 黎磊听出白宇的声音,立刻不悦道:“没有。她把我骂了一顿,我还找她呢!” 说完,他“砰”地挂了电话。 白宇盯着暗掉的手机屏幕,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他顾不上挨骂,再次敲开书房的门:“三少,三少奶奶可能真的出事了。” 霍厉霆翻着书,连眉毛也没抬一下。 白宇咬咬牙,把刚才打的几个电话都解释了一遍,总结道:“三少,三少奶奶的人际关系网简单,亲近的除了医馆就是赵晓棠和黎磊。但现在,他们都说没见过三少奶奶,而且赵小姐还说,三少奶奶今天中午放学就走了。可这整个下午,三少奶奶是去哪儿呢?” 有一句话白宇没说,就是如果不上课,温思暖必然会亲力亲为替霍厉霆熬药。 而今天的药,是小黄送来的。 霍厉霆终于抬起头,目光幽冷地看着白宇,半晌,才淡淡道:“那就去查查看。” 他也正好知道,她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瞒着自己! “是。” 白宇松口气,正要转身去安排,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到是黎磊的电话,他直接按开了免提:“黎磊同学,是我们三少奶奶跟您联系了吗?” “不是,是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黎磊揉着寸板头,烦躁道:“小暖今天跟我通电话的时候,只骂了我一句,就把电话挂了。我先前以为她是生我的气,听你刚才的意思,她现在还没回家吗?” 白宇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抬头去看向霍厉霆。 男人已经放下书,目光严肃地看了过来。 白宇连忙地黎磊道:“是,我们三少奶奶还没回家呢!黎磊同学,您跟三少奶奶最后通话是什么时间?当时是什么情况?” 黎磊紧张起来,简短的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当时应该是下午一点多,我刚跟同学吃饭完回寝室不久。” 他边说,边翻了下通话记录,又把具体时间报给白宇。 “谢谢你,黎磊同学,如果你再想起什么跟三少奶奶有关的消息,麻烦您及时联系我们。” 白宇说完,匆忙挂了电话,看向霍厉霆:“三少,现在怎么办?”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跌至冰点。 霍厉霆一贯清冷俊朗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裂隙。 他冰冷地深瞳中,闪过担忧,沉声吩咐道:“马上打电话,报警。奶奶那边,估计很快也瞒不住,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 他边说,便飞快打开电脑。 屏幕的蓝光亮起,映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凛冽锐利。 他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操作起来。 很快,电脑屏幕上,就闪现出一帧帧的监控画面…… …… 昏暗的房间角落。 侧躺在地上的黑影动了动,一双明亮地眸子缓缓睁开。 后脑,残留着被硬物撞击后的疼痛。 温思暖甩甩头,撑着身体坐起来。 她的嘴里塞着破布,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腿同样被拇指粗细地麻绳捆绑着。 空气里,都是腥咸湿润的味道。 头顶,一盏昏黄地灯亮着,照出空荡荡、黑沉沉的房间。 脚下的地板晃了晃,墙面和灯盏也跟着有节奏地晃动起来。 温思暖眉心蹙起,迅速判断出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应该,是在海上! “嘎吱”。 漆黑的墙面上,一扇铁门被人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醒了?” 低沉的男声,温润如水。 温思暖瞬间感觉一股寒意爬上背脊,心反而落了地。 绑架她的果然是霍厉仁! “唔唔……” 她使劲儿动了动嘴,垂着眸子示意他先摘掉自己嘴里的抹布。 霍厉仁缓步从阴暗中走出,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 他半蹲下,扯掉温思暖嘴里的抹布,戏谑道:“这么着急,很多话想跟我说?” 温思暖动了动绷到僵硬的咬合肌,直接开门见山道:“你都知道了?” 霍厉仁眨眨眼,脸上浮起胜利者的愉悦:“弟妹,你真是太不乖了。不过,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你的本事,居然让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集到这么多关于我的罪证。可说到底,还是你低估我多些。” 他直起身,温柔和善地笑:“你手里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不直接交给巡捕?反而要用这么迂回的手段交给阿霆?” 原来自己想尽办法疏远跟黎磊的关系,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既然藏不住,那就索性豁出去了。 温思暖勾唇浅笑,略带沙哑的声音爽快道:“我不相信巡捕,我只相信阿霆。收集情报是我的强项,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彻底把你扳倒,所以才想找阿霆帮忙。” 话里话外,她都将霍厉霆摆在一个全不知情、被迫赶鸭子上架的位置上。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眯起,凝着温思暖,眼底闪过一抹激赏:“我真是越来越 第89章 我选她 温思暖咧嘴一笑:“我当你是在夸我哦!” 霍厉仁一怔,哈哈大笑起来:“有趣,真是有趣!” 笑够了,他才俯身,看着温思暖的眼睛,字字森冷道:“可惜,这世上,欺骗和背叛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不过,因为我特别喜欢你,所以可以勉强多给你一个选择。” “一,割开你的静脉,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干,再在你将死未死的时候,把你丢进海里喂鲨鱼。二,给你一枪,让你死个痛快。” 他像个睥睨天下的王者,随意掌握着别人的生死。 残忍!暴虐! 温思暖心里暗暗呸了一口,面上却顺从地露出几分怯怯:“东西你不是都拿到了么?我现在对你应该也没有什么威胁了呀!不如,这次你就放过我啊?以后我欠你一条命,一定会好好替你办事。” 霍厉仁不语,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温思暖想了想,又讨好道:“我之所以对阿霆这么好,就是因为他从小昊手里救了我的命。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一点,知恩图报。” 霍厉仁没有接话,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温思暖,似在示意她继续说。 温思暖吸了吸鼻子,眼圈泛红:“你是知道的,我长得丑,身边没有什么朋友。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嫁的出去。所以就算是冲喜,阿霆肯娶我,我也高兴。我原本以为他会对我很差,可他并没有,还一次次的帮助我、保护我。除了外公外婆,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她的嘴角噙起苦笑:“你知道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海上漂泊的人,终于找到栖身的岛屿,所以我发誓,我一定要对阿霆好!很好很好!” 温思暖顿了顿,黯然地低下头:“可现在,这个岛屿不安全了,再住下去,我可能连命都没了。在这世上,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我也不想放弃阿霆的,但我更想活着!” 她抬起头,诚恳地看着霍厉仁的眼睛,郑重道:“只要你这次肯放过我,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我一定会尽心竭力帮你办事。” 她的小脸脏兮兮地,衬得那双含泪的眸子格外明亮。 霍厉仁静静地看着她,桃花眼里含着笑:“演完了?” 这个老狐狸啊,她演得自己都快信了,他居然还能保持冷静,不为所动,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铁石心肠? 温思暖的眼神有一瞬失望,但立刻她就更加坚定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 “呵!”霍厉仁扬唇轻笑,手腕一翻,一把雪亮的匕首悄然出现在掌中。 他蹲身看着温思暖的眼睛,泛着银光的刀锋不疾不徐地抵上她的脸颊,幽幽道:“演完了就选。要是你实在不想选,我不介意帮你选第一种。” 刀锋冰冷,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 温思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心知霍厉仁不会再相信她。 她咽了口口水,认命道:“好,我选。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希望你能帮帮我。” 霍厉仁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我想看看阿霆会不会来找我。这样,就算是死,我也能死得安心。” 霍厉仁看着她认真又有些不甘的眼神,眼底闪过一丝怜悯:“你还不知道吧?阿霆已经复原了你在蛇坑跟小昊对话的视频,他说不定早就开始怀疑你了。” 温思暖粲然一笑:“我不在乎,我不介意他对我做任何事。而且,我装傻充愣的目的本来就只是对付温家,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我从未做过伤害他、伤害霍家的事,我不怕他查。” 霍厉仁越看,越觉得眼前这小东西有意思:“你这样子,是真的爱上阿霆了?” 温思暖僵了僵,眼前不自觉浮现出跟霍厉霆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为他担心、为他分忧、为他筹谋…… 为了他可以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和性命! 哪怕明知道招惹霍厉仁会惹来杀身之祸,她也要竭尽所能为他铺平道路。 甚至是为了让他高兴、安心,她可以摒弃自己的心,毫无杂念地为宋菲儿治病。 哪怕是直到这一刻,直到濒死的这一刻。 她的心里,想的依然只有他! 晓棠说,如果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一个人,那就是爱! 原来,这就是爱啊! 温思暖眉眼弯起,嘴角扬起苦涩的笑:“应该是,我应该是已经爱上他了。只是,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宋小姐呢!” 她的语气轻快,眸子里泪光闪闪,璀璨如夜空的星星,明明孤独无助却又那么倔强不甘。 霍厉仁眉头蹙了蹙,心底浮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共鸣。 他也曾,如此不甘! “好,我们就来赌一场,看看阿霆在乎的到底是你,还是那位宋小姐。” 霍厉仁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阿霆的最终选择是你,那我就留你一条命。但我会送你出国,让阿霆永远都找不到你。如果他选了宋小姐,那你就不能怪我心狠,是他选择了送你下地狱。” 冷硬的匕首,在温思暖的脸颊上拍了拍:“你,听清楚了吗?” 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吧! 无论最后是死了还是活着,心里都再没有遗憾了。 温思暖深吸口气,点点头:“好。但无论如何,都请你不要伤害阿霆的身体。他现在,已经很惨了。” 霍厉仁收回匕首,颀长的身影挡住灯光,将温思暖笼在一片漆黑的阴影里。 “你很聪明,但人一旦动心有了软肋,就会不堪一击。而阿霆,就是送你上路的软肋。” 他轻飘飘地说完,转身离开了暗室。 铁门“嘎吱”阖上,温思暖肩膀一松,歪倒在地上。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祷。 阿霆,我不指望你能在二选一之中选择我。 可我只是希望你能像从前一样,在死神带走我之前,拉住我的手。 希望我拖延的时间,足够让聪明智慧的你,找到我。 …… 南郊别墅,书房。 霍厉霆重重打了个喷嚏。 白宇连忙取下衣桩上的外套,替他披上:“三少,您要不要歇会儿?” 霍厉霆捂着鼻子,轻咳两声:“不用,时间来不及。黎磊还有多久到?” 他话音刚落,书房的门“砰”的被人推开,黎磊风似地冲了进来。 利落的寸头,古银的骷髅耳钉在灯下闪着光。 “你们找得怎么样了?我能做什么?”黎磊顾不上客套,语速急促道。 这个时候,白宇也顾不上追究他的无力,指着旁边临时加出来的位置道:“我们刚刚找到三少奶奶的手机,是在学校跟霍家之间的必经之路。但我们现在不确定是三少奶奶在路上遗失了手机,还是歹徒刻意丢在那个位置,误导我们的视线。” “路上的人很多,车也很多,所以找起来非常耗费时间。我跟三少正在看监控,希望能尽快找到线索,你也帮忙一起看吧!” “好,没问题。” 黎磊应声坐下,拿出背包里的电脑,正准备说黑摄像头是他的强项,就见霍厉霆双手已经飞快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男人的眼神专注,侧颜沉静,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冷静睿智的掌控力。 嗒嗒的键盘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响出极快却又非常平稳的节奏。 那是顶尖的电脑高手,才有的操作水准。 黎磊盯着他翻飞的手指,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下,就听霍厉霆淡淡道:“电脑ip已经设置好,你连上网,就能看到我切分给你需要查看的视频了。” 黎磊盯着桌上的网线,眸子睁大。 这岂止是高手,简直是高手中的战斗机啊! 很快他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这位霍三少这么厉害,小暖知道吗? 黎磊小朋友满脑子都是问号,机械地插好网线打开电脑,又听霍厉霆道:“你知不知道小暖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她最近的行为习惯有没有什么异样?” 黎磊下意识道:“她最近都有点奇怪,特别是今天最奇怪。” 白宇和霍厉霆“唰”地抬起头,两双眼睛、四条视线笔直落在他身上。 冰冷锐利的视线,如有实质。 黎磊瞬间意识到,霍厉霆肯定已经怀疑温思暖的身份。 生死攸关,他索性坦白道:“小暖她今早很神秘地给了我一个u盘,让我拿回寝室好好看。可是u盘在半路被人掉了包,等我发现打给她的时候,说到一半电话就断了。我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看来,肯定很重要。说不定、说不定她就是因为那个u盘才出的事。” 这样一想,黎磊顿时更加自责:“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或许小暖就不会出事了。” 霍厉霆蹙眉,眸光幽冷:“你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你不如好好想想,那个u盘可能跟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有关系?” 黎磊烦躁地揉了把发根:“我真的不知道。我本来之前……” 他话没说完,就被白宇的手机铃声打断。 白宇看到是个陌生号码,立刻紧张起来,飞快把手机递给霍厉霆过目。 霍厉霆点点头,他才按下免提接听。 房间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霍厉霆,温思暖在我手里。不想她死,就马上准备五百万,亲自送到银浪湾舍身崖下。如果一个小时之内,我见不到你人,就把她从舍身崖丢下去喂鱼。” 变声器改装过男人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散开,带着阴冷和决绝。 阵阵海浪声中,夹杂着温思暖地嘶吼:“阿霆,别过来,他们拿了钱也不会放我的……” 电话被那边挂断,声音戛然而止。 霍厉霆面色铁青,双手在桌上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肩背笔挺着,呈现出极强的前倾姿势。 如果不是不良于行,他恐怕已经拍案而起。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黎磊焦急地站起来,紧张到搓手:“听小暖的意思,他们针对的不是她,而是你啊!” 霍厉霆也意识到这一点,紧绷的背脊反而一松,淡淡挑眉:“他们想要我,那我去便是。” 他转头看向白宇,沉声吩咐道:“马上去备钱备车,我亲自过去。” “不、不行。”白宇立刻否决道:“三少,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通知警.察吧!” “对,还是先通知警.察。”黎磊附和道:“如果他们的目标是你,你不出现,小暖就是安全的。而且,你是小暖的心头肉,你要是出事,她肯定会杀了我的。要不,我乔装成你的样子去?” 霍厉霆的目光怔了怔,垂在桌上的手再次握紧:“我的妻子,我自己救。” 他目光冰冷地睨向白宇,深邃的墨瞳中翻涌着暴风:“还不去?” 仿佛寒潮裹着风雪铺面而来,白宇打了个哆嗦,再不敢多言:“是,属下马上去。保险柜里的现金肯定不够,属下这就去联系银行准备。”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黎磊的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跌坐进椅子里,闭了闭眼,开始认真地查看电脑里的监控录像。 如果能先找到线索救出温思暖,就能避免最终的交易出现了。 …… 半小时后,白宇终于凑齐五百万现金,开车带着霍厉霆前往银浪湾舍身崖。 漆黑的天幕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黑网,将整个天地笼罩在阴沉之下。 越靠近海岸线,风越大。 呜咽的风声,带着寒意,让人心凉。 霍厉霆的手按在冰冷的密码箱上,沉声催促道:“开快点。” “是。” 白宇应声,看着仪表盘上直逼200迈的速度,有狠心踩下半脚油门。 “再快点。” 冰冷的声音,不容置喙。 白宇不敢分神去看男人的表情,只能狠心将油门踩到底。 “嗖!” 黑色的保姆车划破夜色,在空旷的滨海大道上,硬生生开出跑车的气度。 终于,在离约定时间两分钟的时候,他们的车冲进了舍身崖下的停车坪。 车子刹停的那一秒,白宇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那个号码,白宇立刻按开免提接起。 “不错,还算准时。”变调的男声带着笑:“来,抬头,往崖壁上看。” 霍厉霆和白宇相视一眼,困惑地抬起头。 “duang”的一声,一束追光灯打在漆黑的崖壁上,立刻照出悬崖上倒吊着的一抹身影。 海风吹过,那拇指粗细的绳索就带着人在空中左右摇晃,异常骇人! 蓝白相间的宽松校服,如瀑的乌发披散,苍白的脸颊上双目紧闭,显然已经失去知觉。 唯有那满脸痘印,依旧鲜红…… 明明隔着车窗玻璃、隔着夜色,可那张脸却显得异常分明! 皮质的方向盘,已经被白宇捏出褶皱。 霍厉霆垂在轮椅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努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咬牙道:“钱我带来了,放人。” “着什么急啊!只要钱没到我手上,说不定你就会改变主意呢?” 电话那端,男人嗤笑一声:“你下车,坐着轮椅,把钱送过来。记住,只能是你一个人。” 言落,那边立刻挂断电话。 白宇紧张地扭过头:“三少,太危险了,还是让属下去吧!黎磊说得没错,可以让属下扮成您。天这么黑,他们应该看不出来的。” “不行。”霍厉霆想也不想就拒绝道:“只要有万分之一让他们撕票的借口,就不可以。” 他神情肃穆,边解开轮椅固定,边冷声吩咐:“开门。” 白宇的手握了又握,最终只能咬咬牙,狠心按下开门键:“三少,您千万小心!” 霍厉霆眨眼点头,看着踏板放下,立刻驱动轮椅。 手机在他包里响起,突兀的铃声划破紧张的气氛。 看到是南郊别墅的电话,霍厉霆迟疑了一下,皱眉接起。 电话里,立刻传来桂嫂变调的惊呼声:“三少,不好了。宋小姐被人绑走了。就在您和白助理离开几分钟后,家里忽然闯进一伙黑衣人,他们打晕了所有人,等我醒来,就发现宋小姐不见了。” 霍厉霆错愕,握着手机的手一紧。 白宇在驾驶室里,侧身听了个大概,刚要开口,自己的电话又响起来。 他打开一看,立刻面色大变:“三少,您看。” 手机上,正在播放的是一条视频。 女主角正是宋菲儿。 一间辨不出全貌的暗室里。 她的长发散乱地披着,睡衣皱巴巴地扭曲着,嘴里塞着破布,双手反绑在椅子上。 她绝美的脸颊上,满是惊恐的泪水,盯着镜头的眸子里,闪着无助和祈求。 一个头戴黑色脸基尼的男人,端着一把枪站在旁边,枪口笔直地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霍厉霆,想要这个女人活着,就马上带一千万现金过来。半个小时之内,我要是看不见你本人,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画面定格的瞬间,男人手里的枪又往宋菲儿脑袋上顶了顶。 白宇吓得一个激灵,惊诧地喃喃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调虎离山! 霍厉霆重重一拳,捶在前排椅背上:“把手机给我。” 白宇连忙将手机递过去。 霍厉霆翻出通话记录,直接给悬崖上的绑匪拨了过去。 电话一通,他便立刻道:“钱,我可以加倍给你们。但我腿脚不便,上悬崖实在困难,你们先放人,我让助理把钱给你们送上来。” “哈哈哈……” 电话那端,男人放声大笑起来:“霍厉霆,你以为这是你的游戏,你想怎样就怎样吗?” 他顿了顿,语气嘲讽道:“不,这是我的游戏。你如果想救温思暖,你今天就是爬也要给我爬上来。但如果你不想,你就可以去救那个女人。反正,两边都是我的人。哈哈哈……” 夜风将男人变调的声音撕扯,鬼魅如夜枭,让人不寒而栗。 霍厉霆太阳穴突突地跳,紧绷的下颌线锐利如刀:“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怎么样?” 男人收住笑,幽幽道:“你还不明白吗?就是跟你玩个游戏啊!来救温思暖,只要五百万,毕竟她长得丑。但因为你刚才本来已经准备下车,结果又改变主意,所以我很不高兴。现在,你如果坚持要去救另外那个女人,那么刚才的一千万,现在就要加价了。我要一个亿!两个女人,你只能选一个救!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 霍厉霆扶着轮椅扶手,喑哑的声音里裹挟着寒意:“两个亿,我给你两个亿。你把她们都放了!” “no!我说过,这是我的游戏。两个女人,你只能选一个。”电话那端,男人幽幽道:“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目标根本不是她们,而是你!” “我知道,这两个女人对你来说,都很重要,随便哪个死掉,你都会很难过。哈哈,我要的就是看你崩溃,看你后悔!” “来吧,选一个吧!是要五百万的丑妻温思暖,还是一个亿的美人宋小姐呢?” 白宇身子侧到僵硬,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 他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别说三少难,就是他跟这两个女人并无深交也觉得难! 不管选哪一个,另外一个人的死,都会成为终生无法弥补的阴影和遗憾! 霍厉霆面色铁青,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 男人大笑:“你还有30秒。要是时间到,你还是选不出来,那我就只能让这两个女人一起下地狱了。28……27……26……” 白宇的眉头,紧紧拧成“川”字。 如果非要让他选,他一定选三少奶奶。 可三少…… 他根本不敢细想,只能偷偷按下驾驶座下,隐藏地定位报警系统。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电话那端,男人的倒数声伴着夜风的呼啸,混成一首催命的悲歌。 “5……4……3……” 霍厉霆重重地闭上眼,舒出一口气:“你赢了。我选。我选宋菲儿,我给你一个亿!” 第90章 怀上长孙 白宇心一凉,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落下来。 三少奶奶,对不起! 他拼命地按下报警器,祈求警.察能快点赶到这个位置。 “很好!你这个选择,可谓是双赢,我得到钱,你得到美人。哈哈哈……” 男人嚣张的笑声回荡再寂静的车厢内:“那么现在,我就要送你的丑妻去海里喂鱼了。可能会尸骨无存呢,最有一眼,你一定要好好看着哦!哈哈哈……” 尖利的声音,仿佛要刺穿人的耳膜。 男人的声音忽然一凛:“来人,割绳子。” 白宇和霍厉霆同时抬起头,看向倒掉在悬崖上的那抹身影。 几乎就在他们捕捉到那道身影的一瞬,绳子断裂。 女孩单薄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急坠而下。 雪白的追光打在她的身上,照出她的单薄,照出她身后的壁立千仞,照出她身下的惊涛骇浪…… “小暖!” 霍厉霆痛呼出声,撕裂的声线如杜鹃啼血。 他来不及驱动轮椅,整个身体朝着车外猛扑了出去。 “三少!” 白宇惊呼一声,连忙打开车门,跳下车搀扶。 他再也顾不上会不会被绑匪发现,一手扶起霍厉霆,一手捡起地上霍厉霆的手机就疯狂拨通廖局的电话:“快点,通知搜救队、水警,所有所有人,我们三少奶奶坠海了。” 他竭力控制,声音和身体都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起初他犹豫怎么选,此刻看到温思暖出事,霍厉霆难过,他就恨不得亲自拿刀去要了宋菲儿的命。 然而霍厉霆手中,白宇的手机还没挂断,即便是摔出去,霍厉霆也仅仅地握着手机,仿佛那是抓住温思暖的唯一希望…… 电话那端,传来男人狷狂的大笑声:“哈哈哈,是你亲口选择的宋小姐,我只是顺手帮您解决掉你的丑妻子。这样你和宋小姐就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为什么要这么难过呢?你应该感谢我!” 霍厉霆手背上青筋暴起,猩红眸子如出栏的野兽,欲将天地间一切撕碎。 血气在胸腔里翻涌,他强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嘶哑着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有种,把你的名字留下!” “请叫我雷锋,不用谢!哈哈哈……” 男人说着,又是一阵狂笑,接着挂断电话。 霍厉霆已经在白宇的搀扶下,勉强坐回轮椅上。 他狠狠将手机砸向地面,目眦欲裂:“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 舍身崖,追光灯早已经随着那个电话的中断消失。 四周黑沉沉一片,孤寂荒芜如同坟场。 夜风咆哮着卷起浪花,无情的拍碎在冰冷的崖壁上,溅起无数如梦似幻的水雾。 很快,廖局就带着搜救队赶到。 接到温思暖失踪的报警后,他们立刻组织了大量的警力人手在各个可能藏人的地方排查,看到定位报警信号,立刻就往这边赶了过来。 贴在救援标志的直升机盘旋在天空中,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探照灯将海面照得亮如白昼。 银浪湾里,几条搜救船在飞机的指引下,紧张作业。 大量警.察和搜救人员,沿着崖壁下的海岸线全力寻找。 小部分警.察和法证一起,在悬崖周围设立了警戒线,搜寻着匪徒的踪迹以及温思暖还活着的证据。 “三少,这附近的确有人活动过的痕迹,但残留的信息非常杂乱。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搜索,尽快找到歹徒的踪迹。”廖局沉声向霍厉霆汇报道。 忽明忽暗的手电光束扫过男人笔挺的身影。 他坐在悬崖边上,静默如一尊雕塑,看似凝视着暗流涌动的茫茫大海,却又像是要透过大海,看向虚空的某处。 半晌,男人才哑着嗓子开口:“先救她。” 他恨不得将那个绑匪碎尸万段,但无论是这一刻还是上一刻,他想要的,都只是救她。 夜风拂动男人的短发,翻动他的衣袂。 昏暗的光线中,丰神俊朗的霍家三少,像极了迟暮之年的老人。 廖局不忍,温声安慰道:“明白。三少奶奶人好心善,一定会吉人天相的。三少,您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男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看着涌动的浪花,看着一批批跳下水搜救的蛙人…… 白宇接完电话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低低道:“三少,宋小姐已经找到了。就在郊外一个废弃的车库里。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受到了惊吓。绑匪也没有等在那里收钱,他们应该并不是为了钱。” “是,他们是为了针对我。” 男人扭头,看着白宇的眼睛,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他们,是在警告我。” 这件事,从开始就是个局。 什么五百万,什么一个亿,不过都是对方玩弄他的花招。 那人说要的就是看他为难!看他崩溃!看他后悔! 霍厉霆紧握着轮椅扶手,似是要将扶手捏碎。 他重重地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找到她,就算把这片海翻过来,也一定要找到她!” 他绝不会让那人得逞! 他要她活下来! …… 霍家,主宅。 卧室。 丁姨轻轻推醒老太太,急促道:“老夫人,大事不好了。三少奶奶被人绑架,失踪了。” 霍老太太迷迷糊糊地睁眼,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什么?” 丁姨扶住她,沉重地紧了紧她的手,重复道:“三少奶奶失踪了。” “快,快扶我起来。”霍老太太焦急地回握着丁姨的手,侧身下床:“什么时候的事?报警了吗?派人去找了吗?” “报警了。三少爷也已经带人在找了。” 丁姨替她披上薄羊绒的长外套,温声宽慰:“老夫人,您慢点,您可是家里的主心骨,可千万心要定啊!” “我慢不起来啊!”霍老太太重重叹气:“你再叫霍山派些人手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 “好,您放心。”丁姨扶着老太太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连忙去安排人手。 正说话间,别墅的大门打开,霍厉仁和霍厉义前后脚走了进来。 丁姨立刻回头喊了一声:“老夫人,大少爷和二少爷来了。” 霍老太太闻言,连忙循着记忆里大门的位置招招手:“你们也知道消息了?来,快来跟奶奶说说,现在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小暖到底怎么会失踪的?” 霍厉仁和霍厉义赶紧过去,一左一右在老太太身边坐下。 霍厉仁率先开口,面上带着一贯的温润,安慰道:“奶奶,您先别着急,阿霆已经带人在搜救了。” “搜救?为什么是搜救?”霍老太太抓住关键字:“小暖被绑架的位置已经确定了吗?” 霍厉仁吃惊道:“您还不知道?阿霆早就确定了绑匪的位置,而且带了赎金过去的。” 霍老太太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是吗?那为什么小暖还会失踪呢?是绑匪拿了钱,又不肯放人吗?” 霍厉仁皱眉,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霍厉义不耐道:“大哥,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藏着掖着的,大家心里的着急着呢!” 霍老太太急道:“是啊!阿仁,你快告诉奶奶,奶奶没事,奶奶撑得住。” 霍厉仁脸色沉下来,叹了口气:“我也只是听说,不一定就是真的。我听说今晚一起失踪的,还有南郊别墅的宋小姐。绑匪给了阿霆两个选择,如果选弟妹,宋小姐就死;如果选宋小姐,弟妹就死。最后、最后阿霆选了宋小姐,所以弟妹就被人绑住手脚,从银浪湾的舍身崖丢下海了。” “砰”的一声,丁姨手里的茶盘落了地。 银浪湾之所以叫银浪湾,就是出了名的风高浪大,日夜翻涌着银色的巨浪,才被叫做银浪湾。 而舍身崖,顾名思义,就是有些人想不通,放弃自己生命的地方。 别说是被人绑住手脚抛下去,就算是那些跳水爱好者带着装备,也绝不敢挑战那个地方的权威。 三少奶奶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霍厉义震惊道:“什么?阿霆疯了吧!丑八怪虽然长得丑,但她到底是我们霍家的儿媳妇啊!阿霆这么做,是要把我们霍家的脸面,彻底丢尽吗?”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圆睁,手中的龙头拐杖跺得山响:“混账,这个混账东西,自己的妻子不选,选个不想干的女人!简直混账!” 见老太太动怒,霍厉义又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奶奶、奶奶您小心身体。丑丫头命大,会没事的。” 霍老太太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呼吸粗重:“哼,如果找不回小暖,那个混账东西以后就别想再进我霍家的门。” 这步棋,果然是走对了。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里,迅速闪过一抹得逞的阴笑。 阿霆,你以为我的目的是针对你,就真的只是这么表面的针对你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么? 你以为为了让你难过后悔,我一定会选择杀掉你选择活下来的宋菲儿。 可你不知道的是,我从一开始要杀的就是温思暖。 如果你直接选择温思暖,结果就是为了让你更伤心,所以我选择杀了温思暖。 如果你选择宋菲儿,结果就是你放弃了温思暖,亲手将温思暖推进了地狱。 因为只有这个结果,奶奶才会伤心难过,从而厌弃你! 彻底断了对你的念想和指望! 念及此,霍厉仁心中极度愉悦,仿佛整个霍家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他心里暗爽,面上却沉重道:“奶奶,您别这样,我也只是听说,未必就是真的。况且弟妹一向福大命大,她一定会没事的。” 霍厉义叹气,脸上露出少有的担心:“哎,我虽然不喜欢弟妹那副尊容,但现在想想,她也挺可怜的。人长得丑,脑子也不灵光,可对阿霆是真心实意,无论什么事情都首先想到阿霆。自从她到这个家里之后,家里的确比以前多了很多生气。现在,要是她就这么没了,多可惜啊!希望老天保佑,她能吉人天相。” 霍老太太眼圈泛红,脑海中全是温思暖活蹦乱跳的身影和甜甜的笑,还有那一声声脆爽的“奶奶”…… 这些,她以后,可还有机会看到、听到吗? 霍老太太想着,便感觉心如刀绞。 她按住胸口,强压下心疼,沉声道:“求人不如求己。你们马上再多找些人,去银浪湾帮忙找。” 她重重将龙头拐杖跺向地面:“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小暖给我找回来。” “好。” 霍厉仁和霍厉义相视一眼,同时起身往外走。 霍厉仁走出几步,又回身恭顺地叮嘱道。“奶奶,您别太担心,保重身体要紧。” 霍老太太不耐地摆摆手:“去,赶紧去。” 她越是担心温思暖,自己的计划就越成功。 霍厉仁心中暗喜,转身快步追上霍厉义的步伐。 兄弟俩并肩,很快走进夜色了。 丁姨招呼佣人收拾好地上的碎瓷,重新给老太太泡了杯热茶:“老夫人,您喝口热茶,暖暖心。” 霍老太太叹口气,怅然道:“我的心暖不暖有什么用?小暖这次就算逢凶化吉,那心只怕也再捂不热了。” 丁姨偷偷摸了摸眼角的泪,故作轻松地接过老太太手里的拐杖,将茶杯塞到她手里,捂住:“事情未必就像大少爷说的那么惨烈。三少爷虽然不解释,但心里并不是没有三少奶奶的。您想想,以前哪次她不是护着三少奶奶的?那可是连先生的面子都不给呢!他一定会找到三少奶奶的。” 她这话,不仅仅是在安慰老太太,更是在安慰自己。 不过短短数月,温思暖已经是这个家里,不可缺少的人了。 霍老太太动了动唇,刚要说外,门外就传来一阵“嗒嗒”的脚步声。 白雪如穿着湘绣的旗袍,披着枣红色的羊绒披肩,快步从外面进来。 看到老太太,她立刻关切道:“妈,您没事吧?儿媳妇的事,我都听说了,您别担心,他们会没事的。”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哼,我能有什么事?你但凡把你出去打牌交际的心思多用点在阿霆身上,他们就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子!” 白雪如面色一僵,连忙恭顺道:“是是,您说得对,都是我不好。您想打我骂我都行,就是您别气坏了身体。” 她挨着老太太坐下,红着眼戚戚道:“都怪我不好,是我没用,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儿媳妇!万一她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良心都不会安宁的。”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温家那个丑八怪,根本就配不上阿霆!如果真的被绑匪扔进海里死了,那才好呢! 老太太常说霍家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这下,阿霆就可以名正言顺另娶贤妻了。 …… 此时此刻,同样灯火通明的,还有温宅。 宋春竹屏退佣人,将窝在游戏房里熬夜玩游戏的温如玉和霍文昊叫到书房。 温振东靠坐在椅子里,一见到两个人阴沉着脸道:“那个小贱人被人绑架,扔进海里,是不是你们俩找人做的?” 温如玉打着呵欠,懒绵绵地摔进沙发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诧异道:“爸,您说谁被扔进海里了?” “小贱人,温思暖那个小贱人!”霍振东气呼呼地强调道。 霍文昊一直在玩游戏,听见温思暖的名字,才猛然抬起头:“叔叔,您是说温思暖被人扔进海里喂鱼了?” 温振东差点一口气没不来。 他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严厉道:“你们俩别跟我打马虎眼!温思暖今晚被人绑架,扔进海里了,是不是你俩干的?!” 宋春竹连忙过去,拍背给他顺气,娇嗔道:“你别急,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们。” 温振东气得咬牙:“我能不着急吗?才没了两成公司股份,要是这事再让那个小贱人抓住把柄,那就不是两成股份能摆平的事了。” 宋春竹反应过来各种厉害关系,也担忧道:“宝贝、文昊,你们俩倒是说话啊?到底是不是你们俩?” 温如玉摇摇头:“不是我,我最近忙着婚礼shopping,哪有功夫收拾她啊!” 霍文昊立刻跟着道:“也不是我。我大叔叔不让我收拾她,而且我最近新公司很多事,根本就没空搭理她。” 温振东和宋春竹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疑惑道:“不是你们俩,那还会有谁这么恨她呢?” “叔叔,我们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是我们俩干的。” 霍文昊将手机揣进兜里,兴奋道:“不过,我觉得不管是谁,总之别让温思暖那个小贱人活着就行。叔叔,她是从哪儿被人丢下海的?不会是舍身崖吧?” 温振东点点头:“听说就是那儿。现在很多搜救队在那儿打捞呢!” “哈哈,报应,这绝对是报应!” 温如玉拍手大笑,嘴角勾着阴冷:“哼,让她欺负我!这次还不全还回来?舍身崖那个地方,掉下去凶多吉少。温思暖这次,死定了。” 霍文昊附和道:“就是就是。她那种阴险歹毒的贱人,就应该被丢下海喂鱼,最好还是鲨鱼,吃得骨头渣都不剩才好呢!”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的手笔,一定好好谢谢他,奉他做大英雄。” …… 两个人越说越兴奋,像是已经看到温思暖的尸体。 温振东一看他们这藏不住事的样子,就明白自己刚才的担心纯属多余。 这俩孩子,就算有个心思,也没这个本事。 之前哪次碰到温思暖手里,吃的都是大亏,根本不可能弄出这么周详精密的计划来。 他松口气,脸上立刻浮起笑意:“好、好,不是你们就好!那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就只有百利而无一害了。” 宋春竹眼珠子一转,立刻愉悦道:“如果温思暖真的死了,那我们给她那两成的股份,是不是就可以不作数了?” “当然。”温振东激动地挑挑眉:“不仅如此,文昊嫁到我们温家这件事,应该也可以不作数了。霍老夫人再也不用给任何人交代,堵任何人的嘴了。” “那我岂不是可以再做回温家真正的曾孙少奶奶了?”温如玉心里这样想着,眼里立刻放出光来。 她起身,过去挽上霍文昊的肩膀,温柔道:“文昊,这段时间你别总顾着公司的事情,多抽点时间回去陪陪太奶奶。太奶奶年纪大了,这个时候最需要有人在身边关心了。” 宋春竹立刻精神地附和道:“对对,我明早亲自煲点养生汤,你给老夫人带回去,就说是玉儿的心意,让她千万保重身体。” 没有温思暖那个贱人妨碍,自己就永远是霍家名正言顺的曾孙少爷,能随便出入霍家,享受所有人敬畏羡慕的目光了。 霍文昊心里暗暗得意,面上却无所谓道:“不用,阿姨。太奶奶心里,早没我了。我才不去凑这个热闹呢!” 温振东端出慈父的架子,嗔他一眼:“傻孩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何况你太奶奶以前多疼你啊!要不是温思暖那个贱人,你现在肯定还是好好的霍家曾长孙少爷呢!你才是霍家最有希望的继承人。你不回去,你太奶奶、你二爷爷,将来怎么给你们霍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霍文昊摩挲着下巴,笑都快从脸上溢出来,还故作傲娇道:“那我就回去看看?” 温振东点头,一拍手:“对,就回去看看。” 宋春竹跟着笑眯眯道:“对,多回去看看。” 她暗示地朝着温如玉眨眨眼,温如玉立刻打了个呵欠,挽紧霍文昊的胳臂,撒娇道:“明天要早起呢!老公,我们回房间休息吧!我给你捏捏肩,保证让你睡个好觉。” 感觉到她的胸口在胳臂上蹭了蹭,霍文昊立刻心旌荡漾:“好啊!那叔叔阿姨,你们也早点休息,我和如玉先回房了。” “去吧去吧!”宋春竹慈爱地将他们送出房间,阖上房门。 温振东点了根烟,放松地靠着椅背,手指愉快地在桌上打着节拍:“你是对的。这个时候要是如玉怀上霍家的五代长孙,那霍文昊那小子的地位,必然就稳了。” 宋春竹嘴角勾着笑,双臂柔弱无骨地缠上温振东地脖子:“我才不管他的地位稳不稳呢!我只要我们宝贝女儿的地位稳就行了。她想做霍家的小少奶奶,我们就帮她坐稳霍家小少奶奶的位置。” 温振东看着她,竖起大拇指:“高!” 宋春竹得意一笑:“彼此彼此!” …… 第91章 她的狐狸尾巴 风吹开薄雾,天色逐渐转亮。 但黑沉沉地乌云压下,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银浪湾附近的海面上,散落分布着数条搜救船,搜救范围已经从昨晚的方圆三海里扩展到方圆三十海里。 直升飞机不断在高空盘旋着,随时通报各处的最新消息。 临崖绝壁上,霍厉霆僵硬地坐着,宛如雕塑。 白宇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只在心里默默祈求上天,一定要让三少奶奶活着。 一辆车在警戒线外停下。 赵晓棠拉开车门,跳了下去,笔直地朝着霍厉霆冲了过去。 她一改往日淑女的穿衣风格,黑色的运动鞋搭配便于行动的运动装,苍白的脸上不施粉黛,哭过的眼睛肿得像核桃。 “霍厉霆,你为什么不选小暖,为什么?!” 见她来势汹汹,那瞪着霍厉霆架势像是一言不合就拉着霍厉霆从舍身崖上跳下去,白宇连忙闪身拦住她:“赵小姐,冷静!” “我冷静个屁啊!” 赵晓棠恶狠狠地瞪白宇一眼,一把将他推开:“小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 她嘶吼着,好不容易收住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为什么?霍厉霆,你为什么不选她啊?” “小暖那么爱你,她心里眼里都是你,为你上课走神,为你分忧解难,哪怕明知道你心里只有那个姓宋的,她也说只要你开心就好!她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放弃她?为什么啊?” 是啊,三少,你为什么不选三少奶奶啊? 白宇心里也想问这个问题,但职责所在,他不能让赵晓棠过去:“赵小姐,少奶奶失踪,我们三少心里也很难过,您别这样。” “难过?哈、哈哈……” 赵晓棠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大笑起来,讥诮道:“他那么冷酷绝情的人,连对自己一心一意的自妻子都能放弃的人,恐怕连难过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吧!” “赵小姐……” 白宇还想劝阻,赵晓棠直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狠戾道:“滚开!你有什么子资格在这里替他开脱。你、你、你们跟想害死小暖的人,没有人任何差别!” 此刻,在她眼中,霍厉霆再不是高高在上的霍家三少,他比那些推小暖下海的人更可恶。 因为,他是法律赋予的小暖的至亲之人! 他不该、也不能辜负小暖的信任! 她的眸子赤红,泪水滚滚落下,怨憎的眼神如刀,直刺进人心里。 白宇怔住,眼睑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是啊! 如果他能再勇敢一点!再聪明一点! 早点通知巡捕他们所处的位置,哪怕就算那一秒钟他无法替三少决定救三少奶奶,也不至于让搜救变得像现在这样困难! 就算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他们的确错过了最佳搜救时间…… 白宇握着赵晓棠的手,直接扇向自己的脸:“赵小姐,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我的职责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三少。这是我的工作,也是三少奶奶的嘱托。” 悬崖边上,男人背对着两人,凝视着海面的空洞眸光忽然闪了闪,继而浮现出一星光芒。 赵晓棠僵住。 是啊!霍厉霆是小暖最爱的人啊! 小暖所有的原则和底线,在遇到这个男人之后,就变成了只要阿霆好,想让阿霆好…… 她的手落在白宇冰冷的脸上,又落寞地收了回来。 蓦的,又猛然抬起。 小暖是善良,从来不会轻易伤害任何人。 可是,那也不能成为别人随意轻视和欺负的理由! 她今天、此刻就要替小暖报仇,打死这群负心薄幸的白眼狼! “你不让是吧?不让我今天就替小暖打死你!” 赵晓棠怒吼着,高高地轮起胳臂。 白宇没有闪躲,坦然地闭上眼。 没能救到三少奶奶,他罪有应得! 黎磊跟在赵晓棠后面下车,但没赵晓棠跑得快,这会儿才气喘吁吁地爬上崖顶。 见状,他连忙从后面抱住赵晓棠,将她和白宇拉开:“晓棠,你冷静点。” 赵晓棠整个人被黎磊半抱起来,双脚离地。 她愤怒地挣扎着,手脚并用的一通乱打:“姓黎的,你到底是站哪边的?你放开我,让我打死这群王八蛋!我要替小暖报仇……” 黎磊没有解释,抱着赵晓棠又后退了几步:“霍三少、白助理,晓棠情绪太激动,我还是先带她回去。” 白宇点点头,刚想说跟他一起送赵晓棠下去,就听身后嘶哑的男人声音响起。 “不用,让她过来。” 白宇错愕地回过头,临崖而立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轮椅,淡淡地看着他们。 海风卷起他肩上的黑色披肩,猎猎作响。 他的脸色苍白,眼窝深陷,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沉静得吓人。 黎磊愣住,下意识地把赵晓棠放下,但并没有松手。 赵晓棠眼睛眯起,狠狠一巴掌拍在黎磊手上:“还不放开,想吃老娘豆腐吗?” “嘶。”黎磊吃痛,抽了口凉气,手却没有动。 小暖生死未卜,他不能再让赵晓棠出什么事,毕竟这两个人现在看起来,都不像什么头脑清晰理智的人。 “没事,让她过来。”霍厉霆眸光淡淡,语气也极淡。 赵晓棠一脚踩在黎磊脚背上:“放手,老娘保证找到小暖之前,不拉他一起跳海,行了吧?” 黎磊又不放心地看了两个人一眼,才慢慢松开手。 “呸!反骨仔!” 赵晓棠鄙夷地朝着黎磊唾了一口,才昂首阔步朝霍厉霆走过去。 霍厉霆目光平静如水,朝着白宇和黎磊摆摆手:“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跟赵小姐说。” 他的语气很平,平得就像是一条直线,仿佛内心已经是死水一潭,却又让人自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威严。 黎磊和白宇相视一眼,拉着刚准备过来的黑泽一起,默默地退到警戒线外。 赵晓棠眉头蹙起,瞪向霍厉霆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诧异:“你就不怕我反悔,把你推下去?” 霍厉霆并不看她,缓缓转身看向海平面,片刻,才声音喑哑道:“你不会。你是小暖最好的朋友,你不会伤害我。” 赵晓棠怔了怔,瞬间勃然大怒:“你还好意思说,你有什么资格消耗小暖留下的善意?你配吗?” 霍厉霆淡漠地垂下眼睑,转头看着海平面,轻道:“我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赵晓棠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眼神冰冷地睨向霍厉霆,似要将他看穿。 憔悴苍白的脸,紧绷的下颌线,青色的胡渣还有眼底下青乌……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复杂情绪。 像是压抑的冰面,掩盖着无数汹涌的暗流。 赵晓棠眼里的凶光暗了下来,语气疏冷:“我和小暖大一入学那年,正赶上你给学校捐的实验室落成,你过来剪彩。那天学校很多人,小暖被拥挤的人群挤倒,是你扶起了他。原本的惊鸿一瞥,就变成了一眼万年。” 赵晓棠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回到那个蝉鸣鸟叫的夏末秋初。 “小暖常说,像你这样优秀的人,不该只是坐在轮椅上,她将来一定要学好医术,治好你的腿。” “她在校园网上保存你的照片,说你是她的偶像,她要做一个像你一样,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你怜悯世界,却从未怜悯过她!甚至,你都没有正眼看过她吧?”赵晓棠说着,又愤怒起来。 不等霍厉霆回答,她又继续道:“小暖真傻啊!看到你整天在家里画别人的画像,还问我那是不是爱情?说你整天不好好吃饭睡觉,太伤身体。说爱情使人堕落,还是不要的好。可殊不知,她自己早就爱上你,把你当成了整个世界。她为你熬夜不睡,为你上课走神,甚至为了你求我帮她查那些古董的真假……她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男人的眉峰蹙了蹙,冰雕般的面容终于有了裂隙:“什么古董?” 赵晓棠讥诮地笑起来:“呵,你果然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你家那些,那些放得像小型博物馆的古董,全部全部都是假的。” 男人搭在扶手上的手一紧:“她为什么要查这些?” 赵晓棠看着他,宛如看着一个智障,恨恨道:“我哪知道。但左不过是为了你!她肯定是怕那个家里有人偷钱,有人想害那个家、害你呗!” 她果然,是一直在装傻。 她比任何人都更聪明、机警、敏锐…… 霍厉霆看着赵晓棠,字字用力道:“所以,她每次考试只拿60分是故意,对不对?她装成垂垂老矣的神医,也是故意,对不对?” 赵晓棠皱眉,一脸懵逼:“什么神医,我怎么没有听她说过?而且,她的60分,不是很辛苦学习才勉强考出来的吗?” 她的眼神坦然清澈,脸上是比他更深的诧异和疑惑。 霍厉霆莫名释然,原来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蒙在鼓里、不知真相的人。 见他不问答,赵晓棠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等小暖回来,你亲自问她。”霍厉霆看着赵晓棠,眸光淡淡:“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赵晓棠瞬间反应过来。 臭小暖,你又骗我!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不过在霍厉霆面前,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抱怨:“好,我一定会亲自找她问清楚。但你保证,你必须把她找回来,让她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 霍厉霆眨眨眼,深邃的眸子里,闪过坚定:“好。” 短促的一个字,掷地有声。 赵晓棠的心安定下来,嘴上傲娇道:“好,那我就回去等着。我提醒你,你最好动作快点,我这个人没什么耐性,迟了我可真的会把你从这里推下去。” 霍厉霆平静地颔了颔首:“麻烦你帮我请黎磊和黑泽先生过来。” 他的态度谦和有礼,星眸黯淡无光。 若不是亲眼所见,赵晓棠真的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人就是叱咤风云,即便是不良于行,也能果敢决绝意气风发的霍家三少。 也许,真如白宇所说,他心里也是难过的。 毕竟像小暖那样温暖可爱的人,任何相处久一点,了解深一点的人,都不会忍心放弃和伤害…… 赵晓棠离开,黎磊和黑泽很快到了悬崖上。 霍厉霆双手交叠在腿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所以,你们俩才是真正清楚她底细的人。” 黑泽目光幽冷,开口语气不善:“她就是她,无所谓什么底细。” 黎磊见到这个份上,叹气解释道:“霍三少,小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骗你。她之所以装傻充愣,低调做人,只是为了骗温振东和宋春竹。她韬光养晦,只是想在自己羽翼丰满的时候,找温家人算账,拿回属于她母亲和外公外婆的一切。她的童年,过得很辛苦!” 霍厉霆眸色一沉,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只有八岁的小女孩,拼尽全力与恶狗抢食。 她说:比起狗,人,才是最可怕的。 她说:开始被咬过几次……后来,就轮到我咬他们了。 …… 黎磊带着哭腔的声音很轻,随风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心灵。 “嫁进霍家在她小暖的计划之外。她原本只是想借着这个契机回到温家,实施自己的计划。可你的出现,霍厉霆,就因为你,一切都变了。为了帮你,她甚至推迟了自己的计划。起初,她只是想多了解你的情况,治好你的病。让你养好身体,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渐渐的,她对你的关注越来越多,她希望你平安,希望你快乐。她不惜一切代价去找那些潜伏在霍家暗处,可能会伤害到你的人和事……” 霍厉霆握紧轮椅扶手,消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深邃的眸子里,弥漫起水雾。 温思暖笑眯眯地站在水雾里,说:阿霆,除了外公外婆,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窒息的疼痛随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闭了闭眼,咽下喉头的苦涩:“她要给我治病,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治?” “呵。”黑泽嗤笑一声,蔑视着霍厉霆:“大大方方?你会同意吗?你的心比针尖还小,你怀疑和抗拒着身边所有的人,你以为小暖不知道吗?” “你自以为是聪明的保护着自己,却不知道在这世上最愚蠢的人就是你。错把豺狼当挚爱,误把至亲作仇敌,说得就是你!为了治好你的病,小暖不惜亲自试针试药,又把方法一点点的交给我。” “你知道去医院给宋菲儿施针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让家属回避吗?因为她怕看到你殚精竭虑守在宋菲儿身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那么爱你啊!为了让你早点回去休息,即便再艰难,她也强迫自己全力为宋菲儿治疗……” 可他呢? 他在听到李医生说多出一个针孔的时候,他在怀疑。 在看到宋菲儿的腿踢到椅子腿的时候,他在怀疑。 他在她满心欢喜去洗澡的时候,在她的手机上装追踪器。 他以为自己聪明睿智,很快会抓住她的狐狸尾巴。 霍厉霆自嘲地大笑起来,泪水充盈在凹陷的眼窝里,一圈一圈…… 是的,他的心只有针眼那么小。 他对她,从来就一无所知! 他抬手捂住脸,心如戈壁荒芜:“我会把她找回来,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她撒的那些谎,他要她一字一字亲口解释清楚! 他欠她的那些债,他会亲手一笔一笔地还给她! 片刻,男人抬起头,诚恳地看向黎磊和黑泽:“这些事,既然是她的秘密,那么就拜托你们继续帮她保守下去。直到她回来,直到她愿意亲手揭开。” 他的睫毛湿润,眼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猩红的眸子如同充了血。 黑泽吸了吸鼻子,撇过头,冷冷道:“这还用你说。” 黎磊揉了揉肿胀酸涩的眼睛,提醒道:“我之前跟你说过,小暖出事前曾给过我一个u盘,我想那里面的东西很重要,或许找到那个u盘就能知道凶手到底是谁。我这边,正在努力找,但进度很慢。小暖做事谨慎,那些资料不可能只有那一份,肯定还有别的。除了学校,她就是在西苑守着你,替你守着那个家。你最好回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备份或者什么线索。” 霍厉霆垂在膝上的手收紧,西裤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在医院的日子、搬去南郊别墅的日子、都是她在家里替他安抚奶奶,看着整个家。 霍厉霆闭上眼,深呼出一口气:“那些,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找到她!” 只要她活着,他可以用自己的所有去交换。 …… 天光,由白到黑,由黑到白…… 周而复始。 霍厉霆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悬崖边上。 凛冽的海风吹皱他的皮肤,吹皲他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唇瓣。 白宇心疼地拿着毛巾给他热敷,一遍遍用棉签沾着蜂蜜水替他擦拭:“三少,您别这样。您这样不吃不喝,枯熬着自己的身体,三少奶奶回来,看了会心疼的。” “那你让她回来,你让她回来啊!”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 整整三天过去,无数搜救船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没有一个人找到关于温思暖的消息。 霍氏集团在网上发布寻人启事,悬红千万寻找关于温思暖的线索。 霍老太太派人将印着温思暖照片的海报,贴满整片海域附近所有的渔村小镇。 整个城市的大屏都在滚动关于这位霍家三少奶奶的新闻,微博上每天都有一条置顶的热搜: #今天,你为找到三少奶奶努力了吗?# 毛巾,在白宇手中被拧成麻花。 他也想找到三少奶奶,他甚至愿意替她去死,可除了在这里陪着三少等待,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默默地重新将毛巾湿润,擦拭过霍厉霆冰冷干瘪的双手。 旁边临时支起的简易桌上,霍厉义将保温桶里的汤汁倒进白瓷碗里,搅动着递到霍厉霆面前:“鲍鱼花胶鸡汤,丁姨亲手做的,你尝尝。” 雪白的汤汁,飘着袅袅热气。 霍厉霆眼前浮现出的,却是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腥臭的、苦涩的。 可这一刻,他却无比怀念。 “不用,多谢。”他撇过头,决然地拒绝。 霍厉义看看他的腿,又看看他形如枯槁地样子,懊恼道:“都说丑人多做怪,她那么丑,怪还没做够呢,不会死的。你喝一碗,就算为了我这句话,为她干一碗,就这一碗,行么?” 他是真急了,把激将法祝酒词那套都用上了。 霍厉霆的眸色暗了暗,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 霍厉义刚要松口气,又见霍厉霆“噗”地一口将汤全吐了出去。 他捂着胸口,剧烈的呛咳起来。 原本雪白的汤汁落在草地上时,多了斑驳地血丝。 白宇手中的毛巾,“啪”地掉进水盆里:“三少、三少,您没事吧?” 霍厉义吓了一跳,连忙打电话叫来医生。 一番检查后,医生放下听诊器,严肃道:“三少身体本来就弱,急火攻心加上在这里风吹日晒,导致心肺受伤,又就未进食。刚才突然喝下热汤,导致毛细血管收缩,引致食道出血。看这个出血量,应该问题不大,我开点药先吃着。但三少不能再坐在这里,必须回去好好休养。” “找到她之前,我绝对不会走。” 言落,霍厉霆漠然地转过身,不再理任何人。 霍厉义和白宇相视一眼,同时无力地塌下肩。 霍厉义不敢大意,让医生守在这里,一旦霍厉霆再有突发情况,也好及时救治。 “谢谢你,二少。”白宇感激。 “谢什么,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妈,但我们是一个爸,是亲兄弟。” 霍厉义无奈地看着霍厉霆的背影,拍拍白宇的肩膀:“你好好守着他,我再回去求求奶奶,看她能不能来劝劝阿霆,让他回家。” “好。”白宇深鞠一躬:“多谢了。” …… 第92章 你还活着,对不对? 霍老太太,到底是没有来。 烈日、阴雨、狂风…… 星日交替,整整七天七夜过去。 第八天早上,廖局带着一众人,站在霍厉霆身后。 “三少,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些,是我们找到的全部……” 几片蓝白校服的残片,半只被海水浸泡成灰色的运动鞋,还有一截断掉的书包带和几支装着各种类似碎肉碎骨的无菌瓶。 校服、运动鞋和书包带上,都染着红到发黑的血迹。 尤其是那半只鞋上,残留着很明显的锯齿类动物撕咬的压印。 所有的东西,都在无声地证明一件事。 温思暖死了,而且尸骨无存! 海风呜咽着刮过,咆哮的巨浪拍碎在峭壁上,撞出直击人心的碎裂声。 白宇捂住嘴,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还是迅速从眼眶集聚。 霍厉霆双手用力地按住轮椅扶手,指骨泛白。 他双眸赤红,开口,沙哑地声音如裹挟极地的冰凌的风刀,刮在每个人脸上:“你们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没找到就继续去找,直到找到为止!” 最有一句,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目眦欲裂。 廖局颤了颤,闭上眼。 他见过最凶悍的匪徒,此刻的眼神也比不过眼前这个,极近崩溃的男人。 他硬着头皮道:“三少,法证和法医已经验过,这些东西上面全部都验到三少奶奶的皮肤组织体液甚至是血液,可以证明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三少奶奶的。而这些东西上残留的大量血迹,也证实是属于三少奶奶本人。” 他指了指那几个蓝色的无菌瓶:“这些,是我们在附近海域中找到人体肌肉和骨骼残骸,证实全部都是属于三少奶奶的。我们据此推论,三少奶奶应该已经死亡,而且尸体已经被大型海洋生物吃掉了。” 她死了! 当真是尸骨无存! 白宇嘴角抽搐,竭力忍住,可眼泪还是滚滚而下。 “三少,抱歉!在这件事上,我们已经竭尽所能,不能再继续耗费人力物力,抱歉了。”廖局带着众人,郑重地朝着霍厉霆鞠了一躬:“三少,您节哀!” 他让人把那些属于温思暖的东西放到简易桌上,带着人面色灰败地离开。 霍厉霆看着那堆死物,按在轮椅上的手越发用力,肩背却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塌下去,深邃的瞳孔中涌起铺天盖地的暗色。 “不,不会的。她不会死的。”他忽然嘶吼一声,一把掀翻桌子,反身朝着悬崖扑了过去:“你们不找,我自己找!我会找到她,一定会。” 重心偏移,霍厉霆连人带轮椅重重地向悬崖下摔了出去。 “三少!” 白宇惊呼出声,猛然扑上去,抱住他的双腿,硬生生将他拖住。 轮椅沿着陡峭的山壁,乒乒乓乓地摔下去,不过眨眼便掉进海里,连多浪花都没有激起。 “放开我,你放开我!” 霍厉霆双手撑地,拼命的往前爬,泪水顺着他苍白憔悴的脸颊,无声滑落。 白宇听着他那已经嘶哑到几乎已经说不出话的嗓音,心如刀绞。 他用力的抱紧,半秒也不敢放松:“来人,快来人啊!医生!医生!” 值守的医生连忙冲过来,不由分说给霍厉霆打了一针安定。 这样的病人,他们在医院见得太多。 手臂传来刺痛,随着冰凉的液体进入身体,霍厉霆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不受控制地阖上,可他嘴里仍然念叨着:“放开……让我去找她……” …… 三日后。 黑云堆积,冷风呼啸,沉闷的雷声一声响过一声。 辉园,霍家祖坟。 一座新修的拱形雕花墓碑前,零落地站着几个人。 他们身着黑衣,神情肃穆。 男人靠坐在轮椅里,看着墓碑上女孩青春洋溢的笑脸,整颗心直坠进无底深渊。 不过短短十天,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苍白的皮肤紧贴在骨骼上,深陷的眼窝呈青灰色,眼白泛着久未褪去的血红。 他的手,一寸寸拂过墓碑上的照片,修长的指尖颤抖。 他几次想要握住什么,最终都只能握住虚空。 他闭眼上,眼前全是女孩的音容笑貌, 冰冷的泪,顺着眼角无声滚落。 霍厉仁将手中白菊放在墓碑前小堆白菊上,温声道:“阿霆,虽然只是衣冠冢,但葬礼所有的用度标准,我都是照足霍家女眷最高标准。对弟妹来说,这也算是厚葬了。而且有奶奶庇护,她在霍家这一程也没有受过亏待。我想,她也该走得安心了。” 男人摩挲着照片,就像没有听见,眼里除了那小小一方照片,似乎再无其他。 霍厉仁看着他的样子,怅然地叹口气:“弟妹刚过门不久,你又有段时间没住在家里了。我以为你没有对她动感情,不喜欢她呢?为什么现在这样难过?”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 白宇摸着眼泪哽咽道:“三少奶奶那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尤其她对三少还特别好,三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么好的三少奶奶没有了,怎么会不难过……” “够了,别再说了。” 男人沉声打断,喑哑的嗓音如同年迈的老者。 白宇抽噎着咽下酸楚,捂嘴噤声。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转了转,故作惋惜地感慨道:“弟妹的确是个好人。阿霆,如果她在天有灵,一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你别在这里坐太久,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 他关怀地拍了拍霍厉霆的肩膀,转身离开。 避开所有人的视线,霍厉仁嘴角立刻勾起得逞地邪笑。 想不到阿霆真的爱上那个丑丫头了。 本来以为杀她的决定既可以除掉隐患,又可以让离间奶奶和阿霆之间的关系,是一箭双雕的事。现在看来,简直是一箭三雕。 现在的阿霆,没有奶奶的庇护,身体一天比一天弱,只怕都不用等自己出手,他就会自己把自己折磨死了。 念及此,霍厉仁心头大悦,脸上的笑意更深。 很快,整个霍家,都是自己的了,哈哈哈! …… 霍厉霆又坐了两个小时,直到绵密的雨丝纷纷扬扬从天空落下。 白宇撑起伞,询问道:“三少,我们回去吧?” 男人没有回答。 白宇脱下自己的黑西装披到他身上,平稳地推动轮椅下山。 走出几步,男人又回过头,深看了墓碑上的照片一眼。 白宇心一酸,大颗大颗的眼泪又落下来。 老天爷,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你偏偏要让他们走到这一步啊! 山下的停车场,一辆熟悉的车靠在路边,打着双闪。 看到白宇推着霍厉霆出现,车子两侧的车门同时打开,走下两个身材挺拔的男人。 黑泽穿着黑色的西装,大背头一丝不苟,严肃沉稳。 王浩穿着黑色的运动装,少了几分穿白大褂时的严谨,眉宇间凝着浓重的愁云。 白宇看到他们,怔了怔:“黑先生,王先生,你们不是说不来送三少奶奶了吗?” 王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声道:“只要一天没找到暖暖的尸体,她就没有走。既然没走,我们就不必送。我们可不像有些人,从未重视过,自然也能随意放得下。” 霍厉霆空洞的眼波动了动,抬眸深看了王浩一眼。 白宇满脸尴尬,他们也不愿相信三少奶奶已经过世,可警.察的铁证如山,他们能怎么办? 而且大少催得紧,霍氏需要对外给公众一个交代。 但三少从来没有停止对三少奶奶的寻找,甚至追加了悬红和寻人启事的投放量。 所有的手段,比起之前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些话,就算说出来,他也知道黑泽和王浩不会接受,只不解道:“那两位过来是?” 黑泽看了王浩一眼,才公式化地向霍厉霆道:“小师妹一直以来都希望能治好你的腿,而且事实证明她的治疗方案是有效可行的。我们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告诉你,如果你心里对小师妹还有丁点尊重,就接续接受我们的治疗。我会继续给你针灸,王浩师弟会根据你的身体状况,替你调整药方。” 白宇的眼泪哗哗又下来了,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感动。 三少奶奶真是太好,即便不在,也替三少计划周详。 可这么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霍厉霆的眸子亮起,又迅速黯淡。 开口,语气寡淡:“多谢你们。不过,我不配!” “怎、怎么就不配呢?”白宇着急,声音哆嗦。 想到温思暖一次次对这个男人的妥协和迁就,想到困境中男人的选择,黑泽压抑地怒火终于喷薄而出。 他冷笑一声:“对,我们也知道你不配。如果不是小师妹的再三叮嘱,你以为我们愿意给你治?” 小师妹说,黑泽师兄,你不愧是最深明大义,稳重得体的。 今天,这些条条框框,他统统都不想要了。 不等霍厉霆回答,黑泽微躬下身体,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这样没良心的白眼狼,我们巴不得你死!” 白宇第一次见黑泽发火,惊了一惊,连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们三少心里是很疼三少奶奶的。当时歹徒说他们的目标是针对三少,要让三少伤心难过。三少是怕他们伤害三少奶奶,才说选宋小姐。三少以为这样他们就会认为三少更重视宋小姐,从而放过三少奶奶。可谁知道那些歹徒那么笨,脑子根本就不转弯的,所以……” “闭嘴!” 白宇的解释没说完,就被霍厉霆冷声打断。 他红着眼,苍白憔悴的脸颊上,目光坚定如炬,语气冷冽如冰:“错就是错。的确是我对不起她,我配不上她的好。你们,请回!” 无框眼镜下,王浩地眸色沉了沉,没有说话。 黑泽眉尾挑了挑,嘴角勾起挑衅:“小师妹给我安排的任务,是替你扎满一年的针。如果你心里真觉得愧疚,真觉得自己不配好起来,那就就让我把针扎在你身体别的地方,扎得你这辈子都休想再好起来。” 白宇的心肝颤了颤,三少,您可千万不能被激将,不能答应啊! 霍厉霆目光恢复如水的平静,淡漠地颔了颔首:“抱歉!” 言落,他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白宇心里暗松口气,连忙举着伞快步跟上。 王浩看着主仆俩一前一后的背影,淡淡道:“你又何必激他?他那么聪明,还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黑泽眼圈泛红,垂在身侧的拳头舒展又握紧:“我只是,不想让小师妹走得不安心。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好起来。” 他又何尝不是,想替暖暖完成这个心愿呢?否则他根本不会来看这男人一眼! 王浩重重地叹口气,拍了拍黑泽的肩:“走吧!” …… 霍家主宅,小佛堂。 袅袅青烟中,霍老太太跪坐在蒲团上口中念诵着《平安经》,她左手捻动着佛珠,右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木鱼。 丁姨跪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片刻,她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鼓起勇气道:“老夫人,三少爷已经在门外等了一天,您就真不让他进来?真的不见见他吗” 霍老太太强压下心里的抽疼,敲击木鱼的手顿住:“我说过,找不回小暖,他就别想再回这个家。我现在破例让他搬回西苑住,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丁姨抿了抿唇:“可是,三少真的很憔悴,自从三少奶奶出事后,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您是知道的,他的身体一贯是不好的。”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小暖的好了?晚了!” “是,的确是三少不对,但当时的情况,他也是有苦衷的,并不是真的不想选三少奶奶啊!”丁姨想起白宇的分析,解释道。 霍老太太侧头,灰蒙蒙的眸子睨她一眼:“你知道,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哼,我看他八成是想以退为进,把那个姓宋的弄进来。你,去告诉他,只要我老太婆还活着一天,姓宋那丫头就休想进跨进我霍家大门一步。” 见老太太主意已定,丁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喏喏道:“是。” 主宅外。 白宇替霍厉霆撑着伞,可还是架不住雨太大,两个人都被打湿了半边身子。 看到丁姨出来,他眼里立刻燃起希望:“老夫人肯见我们三少了吗?” 丁姨无声地摇摇头,白宇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丁姨不忍,温声宽慰道:“你们别误会,老夫人是忙着替三少奶奶诵经祈福,才不见你们的。” 她蹲下.身,握着霍厉霆交叠在膝上的手:“三少,老夫人让您今天先回去。她得空的时候,会请您过来见面的。” 雪条一样冰凉的温度,刺得丁姨打了个激灵,心里越发难过。 替三少、替三少奶奶、替老太太、也替这个家,大好的姻缘却徒留下一屋子的伤心人呐! 聪明如霍厉霆,怎么不知道她这是推搪。 他并不揭穿,默默收回手,低低道:“那我再等等。” 丁姨无奈起身:“三少,您这个样子要是再冻病了,是想让老夫人的心情雪上加霜么?” 霍厉霆一怔,五指收紧,在裤面上抓出深深的褶皱。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喑哑:“好,那我就先回西苑。丁姨,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奶奶。” “诶。”丁姨暗松口气:“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老夫人。三少爷,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等着老夫人消了气,一定会叫您的。” 霍厉霆不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便驱动轮椅离开。 霍厉义过来看老太太,正看到这一幕。 他站在树后,看着霍厉霆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真没想到,阿霆还真对那个丑丫头动心呐!这次还惹得奶奶动了大气,阿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爱情亲情事业三失意!” 霍厉义越想,越觉得霍厉霆可怜。 整件事他背上最深最重的骂名,说到底却也是最大的受害者。 …… 夜深,西苑。 绵绵阴雨敲打着书房玻璃,让整个夜晚显得格外的漫长寂静。 白宇给霍厉霆端了杯热牛奶,温声道:“三少,已经很晚了,您该休息了。” 纯白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轻晃,霍厉霆眼眶一热,脑海中蓦地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 曾经,有个人也是这样劝他早睡,跟他说牛奶营养丰富…… “三少?”白宇见他忽然定住,又低低地唤了声:“你已经很多年没好好睡过觉了,不能再这样了。” 霍厉霆回过神,淡淡道:“回房。” “诶。”白宇心里暗喜,连忙放下牛奶,推着他回卧室。 极具质感的木门推开,一股若有若无的草药香气扑面而来。 悬宕在主床中间的三八线,铺得整整齐齐的次床,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卡通小夜灯…… 整个房间里,每一样东西,每一个角落,都闪着她雀跃的身影和那张永远含着笑意的小脸。 霍厉霆猛然闭上眼,抬手按住心脏的位置。 针扎似的疼,随着血液迅速的蔓延到全身,每一寸骨骼、每一寸肌肉,都是被刺穿撕裂的疼。 “出去,推我出去。”他低着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白宇连忙拉着轮椅退出房间。 房门关上,那种铺天盖地的疼痛感才消失。 霍厉霆扶着轮椅,缓缓地舒出口气:“把门锁出来,谁也不准再进去。” 嘶哑的嗓音,压抑的情绪,那是一种深到不敢触碰的爱和眷恋。 白宇眼眶湿润,瓮声瓮气地应声:“是。那属下现在送您去客房?” “不,回书房。” 今晚,他注定是睡不着了。 白宇动了动唇,终究是把那些劝慰的话咽了回去。 别说三少触景生情,连他自己刚才也差点失控哭出来。 书房的灯亮起,照出满室的寂静和那一排排整齐的书架。 霍厉霆的眸光暗了暗:“把三少奶奶的书和她平时喜欢看那些,都收起来,给她送过去。” “啊?” 白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给她烧过去,心里顿时又疼又酸。 无力,卑微,明明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他低头,咬了咬牙:“是。属下马上去办。” 白宇刚硬气心肠走到书架前,又听男人轻道:“算了,很晚了,你去休息。我自己来。” 白宇心里明白,三少这是舍不得。 他恭敬又心疼地朝着躬了躬身,退出房间。 房门阖上,男人深陷的眼窝晶亮,水雾一点点凝结。 模糊中,书架前全是她偷偷在这里看书的影子。 她翻着厚厚的药典,焦虑地皱眉,不太聪明却又倔强不肯服输。 她鬼祟地打着手电,却理直气壮地说要节约用电…… 骗子! 这个狡猾的小骗子! 霍厉霆深吸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血气,将那些她看过的书,一本本从书架上取下来。 宽大的书桌上,一摞摞垒起她的那些书。 医药、财经、管理…… 原来不知不觉,她竟然在这里留下这么多痕迹。 而他,竟然全都记得! 霍厉霆坐在书桌前,深呼吸,随意翻开一本。 雪白的扉页上,密密麻麻是她娟秀的楷体小字,清楚的标注着学习心得和感悟备注,有的文字后,甚至带着卡通的笑脸或是卡通的哭脸。 男人的嘴角,情不自禁地随着那些表情弯起,指腹轻轻摩挲上那些字符和标记:“你是最旺盛的野草,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你还活着,对不对?” 她那样的人,只要有光和雨露,就会像风一样的生长。 就算没有,她也会把天捅个窟窿,让自己疯长…… 霍厉霆看着看着,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下来,捧着书的手,缓缓垂到膝上。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腥咸的海风呜咽着,卷起翻涌地海浪,咆哮着拍打在临崖绝壁上。 感觉身体在随风晃动,霍厉霆睁看眼,看到自己被一根纤细的绳子捆住腰身,悬吊在舍身崖下。 怎么会这样? 他心中大骇,急忙抬头往上看去。 第93章 五年后!!! 悬崖上,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女人,蓝白校服的温思暖和长裙飘飘的宋菲儿。 “阿霆,把手给我,把你的手给我……” 温思暖趴在地上嘶吼着,拼命地向他伸手,晶亮的水眸中满是焦急。 宋菲儿站在右边,满脸惊恐地看着他,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双手紧紧地攥着裙摆,一动也不敢动。 绳子“咔嚓”一声,霍厉霆身体立刻往下坠了坠。 温思暖脸一白,喊得更加大声:“阿霆,你看着我,看着我!把手给我,快!” 她半个身子探到悬崖外,眼里滚着水光却生生憋住,一滴也没落下来。 她的焦急那么真切,丑萌丑萌的五官那么生动…… 霍厉霆的心却像是被什么灼了一下。 他来不及多想,一手抓紧绳子,一手倾尽全力地朝着她伸过去。 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一次抓住她的手,他就再不会放开,绝不! 竭尽全力,他的手终于够到她的指尖。 熟悉的、柔软的、温暖的,是她! 霍厉霆来不及高兴,就听绳子“嚓”地一声断掉。 他根本来不及松手,就感觉到身体直坠而下,直落入无边黑暗。 温思暖也跟着掉了下来。 可她没有哭,没有惊恐,甚至她的嘴角还带着笑,一如过去见的每一眼。 “不!” 霍厉霆嘶吼出声,猛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膝盖上的书“啪”地掉在地上。 他睁开眼,明亮的灯光,宽敞的房间…… 他还在书房,没有温思暖,也没有宋菲儿。 霍厉霆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呼出口气,俯身捡起地上的书。 厚重的书页里,几张折叠的a4纸掉了出来。 他皱眉,捡起来一看,眸光蓦地怔住。 …… 大洋彼岸,青白国,皇宫。 近百尺的寝宫内,kingsize的软床上,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孩,安静地睡着。 乌黑长发如海藻般铺满雪白的枕头,白皙皮肤光洁如最精细的瓷片,娇艳红唇如晨曦中盛放的鲜花。 忽然,女孩纤长的羽睫颤了颤,眼皮下的眼珠左右动了动。 守在床旁的女仆怔了怔,确定女孩的眼睛真的动了,立刻爆发出惊喜地尖叫:“醒了,她要醒了……” 随着她的喊声,偌大的宫殿内,有人快步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快步折回来。 女仆看到男子,立刻恭敬地行了俯身礼仪,兴奋道:“殿下,她的眼睛动了。” 年轻男子脸上绽出笑意,推了把身边的人:“叫医生,快去叫医生。” 他望着床上的女孩,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床边。 似乎是感觉到身边有人,女孩纤长的睫毛又颤了颤。 男子的眼睛唰地明亮起来。 他握住女孩的手,轻轻一吻落在她柔软的手背上:“myprincess!快醒来吧!” 片刻,女孩的手指动了动,闭合的眼帘缓缓掀开。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高挑的弧形穹顶,中心是天蓝色的彩绘,装饰着金色的玫瑰花图案。 随着视线下移,她看到精雕细琢的白色镂空花窗,一眼望出去是繁花似锦、碧海蓝天。 一轮旭日正缓缓从海平面上升起,海鸥金色的光轮中自由翱翔。 所有的一切,美好得像一幅画,美好得像梦境,那么的不真实! 女孩极目四望,喃喃自语:“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天堂吗?” 年轻男子全程注视这女孩,见她开口说话,立刻站起身激动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你饿不饿?渴不渴……” 好听的男声,叽里呱啦地说着听不懂的话,女孩寻声转过头,这才发现床边站着个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子。 黑色的头发,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春风满面的笑,穿着颇具特色的织金长袍,眉宇间透出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咦,以前电视里的人天使都是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怎么原来天使也有东方人吗?”女孩蹙眉,眼神微愕。 男子对上她的视线,笑容越发灿烂,叽里呱啦的又说了一通。 女孩一句也听不懂,只能茫然地看着他。 男子着急地挠了挠头,跟旁边的女仆交流一番,女仆飞快地跑出去。 拎着药箱的医生和一个穿着职业装的中年女人被带了进来的时候,女孩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中年女人微笑着看向床上的女孩,一字一顿道:“夫人,您好!我叫秀莹,是来帮助您的?您能听懂我说话吗?” 熟悉的z国母语,还刻意放慢语速。 女孩表情舒展,忙不迭地点点头:“能。请问这是哪里?我是在天堂吗?” 秀莹轻笑,跟旁边的男子交流了几句,才对床上的女孩解释道:“夫人,您还活着,只是身受重伤,昏迷了两个月。这里是青白国的皇宫,这位是我们的三皇子殿下:洪烈.巴颂,是他在小岛度假潜水的时候,把您就回来的。这位是您的主治医生:卧纲。” 皇宫?洪烈.巴颂?还活着? 女孩目光一滞,双手不自觉抓紧身上的锦被,一帧帧模糊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 临崖绝壁上,夜风将免提里的声音无限放大。 他说:“我选。我选宋菲儿,我给你一个亿!” 她竭尽所能,给了他自己能给的所有! 她以为只要自己对他好,他总有一天会明白! 她以为只要他开心,自己就会开心! 可亲耳听到他放弃自己的时候,心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酸楚疼痛到恨不得就此死去。 呵,难怪他会放弃自己啊! 这样卑微到尘埃里的爱,不就是等着任人践踏吗? 女孩的目光变得幽远,唇角扬起苦涩的笑,明亮的眸子里氤氲起水雾,迷蒙又哀伤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洪烈.巴颂担忧地推了推秀莹,焦急地问了一大堆问题。 秀莹连忙把他的话转述给床上的女孩:“夫人,您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需不需要我们帮您通知您的家人或者朋友?”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三王子殿下,非常地担心您。” 床上的女孩,任由医生替自己作着检查,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床畔那一双双陌生又关切的眼睛,呢喃道:“我叫什么名字?” 可恶的姓氏,卑微的童年,韬光养晦的半生。 她只是想踩着那个契机,拿回属于母亲、属于外公外婆的东西。 可遇到他,一切都变了! 她的心里开出花,她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以他为先。 为他治疗、为他调查、为他铺路…… 她以为他也会这样救自己、护自己,可他却亲手将她推下了地狱! 没错!海浪无情地拍打在她的身上,将她撞向坚硬的礁石,骨骼碎裂,鲜血染红了海水,那是比地狱更黑暗的地方! 可她感觉不到疼,因为心里开出的花,结出了最苦涩致命的果实! 心脏撕裂的痛,比那要痛上百倍! 她只觉得冷,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阴冷将她破碎的心层层包裹,密不透风! “肖暖,我叫肖暖。” 肖暖看着他们,水眸熠熠闪光:“肖是我母亲的姓氏,暖是母亲给我的祝福。” 从今天起,她将以母亲之名和过去那个愚蠢软弱的自己,彻底割裂! 秀莹将她的话,翻译给洪烈.巴颂,提醒道:“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想提及过去。” 洪烈.巴颂想起她昏迷在海滩上,命悬一线的样子,明亮的眸子暗了暗,故作轻松地向肖暖道:“你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秀莹立刻替他们做了翻译。 肖暖挤出一抹微笑,黯然地摇摇头:“谢谢,我什么都不想吃。” 卧纲医生放下手里的检查仪器,严肃地对洪烈.巴颂说了些什么。 秀莹面上闪过吃惊,但只一瞬就恢复平静,得到洪烈.巴颂点头示意后,她才把卧纲医生的话翻译给肖暖:“夫人,您之前昏迷,医生一直用给你输液和流食的方式滋养您的身体。但现在您清醒过来,就必须要自主进食了。因为您不是一个人,就算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宝宝考虑。” “宝宝?”肖暖错愕。 她掀开被子,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蓦地想起刚才医生用仪器听了许久。 秀莹温柔地鼓励道:“是的,您肚子里怀着宝宝,他很健康也很坚强,很需要您的照顾。” 这是那一夜,她跟他的孩子?! 肖暖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摸上小腹。 隔着真丝的衣料,她仿佛已经能感觉到微弱的心跳,在那个狭小的宫腔里跟她做着最大的呼应。 肖暖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谢谢、谢谢你们!谢谢你王子殿下!” 这句,洪烈.巴颂听懂了。 他连忙道:“叫我阿烈,你可以叫我阿烈!” 秀莹马统领话翻译给肖暖。 他的高兴,他的着急,所有的情绪都真诚地写在脸上,一点都不像电视里说的那些尔虞我诈的皇室。甚至,比霍家那种豪门更简单。 肖暖心口轻轻抽疼了下。 她努力扬起笑意,点头轻道:“好,谢谢你,阿烈!” 洪烈.巴颂刚才认真听着秀莹的翻译,完全听懂肖暖的话,立刻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不用谢不用谢,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呃?”温思暖听不懂,睁着水眸不解地看他,又看看秀莹。 洪烈.巴颂脸颊微微一烫,连忙阻止正要翻译的秀莹:“这句,等我学会z国语言自己告诉她。” 他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不好,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吓到她。 卧纲医生跟洪烈.巴颂交谈了几句,秀莹翻译道:“夫人,医生说您刚醒,需要多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殿下说如果您不知道想吃什么,就由他来为您安排,可以吗?” “好,那就麻烦你们,多谢了。”肖暖点头,目光下意识看向洪烈.巴颂。 即便根本听不懂她的话,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阳光的笑,如窗外那轮冉冉升起的旭日,闪耀着欣欣向荣的光。 肖暖嘴角随之扬起。 想要的答案,要到了。 该结束的,都结束了。 从今往后,每一天,都应该欣欣向荣地活着。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五年。 皇宫医院,实验室。 女人穿着修身的白色医生袍站在观察舱前,她一头黑色卷发高束,剪水双眸明亮而坚定,缓缓按下操作台上的红色键。 十余个同样穿着医生袍的人环绕在那女人旁边,随着她的动作,所有人屏住呼吸。 随着观察舱的隔离防护罩打开,几只活蹦乱跳的小白鼠出现在透明的玻璃罩里。 众人愣了几秒,接着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肖医生,我们成功了。” “肖医生,有了这个疫苗,文萨尔病毒就不能再横行世界了。” “谢谢您,谢谢您带领我们突破瓶颈,攻克这个世界难题。” …… 他们有的说着青白国语言,有的说着z国语言,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真诚的笑。 肖暖淡淡地扬唇:“这是大家的功劳。这里的每一位,包括它们。” 她指了指玻璃仓里的小白鼠:“都是这个项目的功臣。” 她朝着众人深鞠一躬:“谢谢你们地陪伴和追随!” “喔!肖医生万岁!万岁……” 众人又欢呼起来。 “好了,好了,都各忙各的去吧!” 清悦的男人声音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王者威仪。 众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们的三王子殿下到了。 他们互看一眼,拉扯着离开,每个人都笑眯眯地朝着肖暖挤挤眼。 五年时间,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从海上走来的肖暖医生,带着传奇的医术,是他们未来的三王妃。 偌大的实验操作间,转眼就只剩下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洪烈.巴颂穿着金丝银线的王子袍,手上捧着一束娇艳的百合,用纯熟的z国话道:“恭喜你!” 五年时间,足够所有人成长为更好的样子。 肖暖看着花,眉头微微皱了皱。 洪烈.巴颂马上解释道:“你说过,若非必要,实验室不要出现花粉类的东西,我记得。这个是清洁过的永生花,保证没有那些。” 肖暖眉头舒展,嘴角弯起浅淡的弧度。 她伸手接过花,抚摸着上面以假乱真的花瓣,轻道:“谢谢。其实,你不用这么迁就我。” 洪烈.巴颂脸上扬起满足的笑:“这可是我的荣幸。请问尊贵的肖医生,你现在可以下班了吗?今天是你26岁的生日,能早点跟我回家举办party吗?” 他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弧形,绅士地弯下腰,摆出请的手势。 肖暖被他夸张的样子逗笑,眼神一瞬恍惚。 原来不知不觉,自己已经26岁了。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将花放到洪烈.巴颂的手里:“抱歉,现在还不行。虽然实验成功,但我还要给小功臣们采集具体的数据做比对分析。而且,你知道,我并不是很想庆祝生日。” 洪烈.巴颂眼底闪过失望,但他抱着花束起身那刻,脸上又恢复如常的轻松笑意:“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什么都没安排。不过,饭总是要吃的,你记得早点回来哦!” “好。”肖暖点点头。 洪烈.巴颂心满意足地冲着她摆摆手,转身大步出了实验室。 肖暖凝着他的背影,脸上的浅笑,一点点沉下。 …… 傍晚时分,日暮西沉。 火红的落日在天边烧出一片红色的云霞,辉煌耀眼。 皇宫别院。 肖暖随着女仆穿过苍翠掩映中的欧式长廊,纯白的罗马柱旁摆放着娇艳地天堂鸟花篮,来到别院餐厅。 黑白大理石铺就的宽敞餐厅里,只在正中放着一张条形长桌。 长桌上摆放着丰盛的菜肴,有z国的美食,也是有青白国的传统美食。 西式的烛台,在渐落的日光中,跳跃着温暖的烛光。 引路的女仆面带微笑,朝着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无声退下。 还说没准备,又准备了这么多! 肖暖无声苦笑,抬步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她步入餐厅的瞬间。 房间里响起钢琴和萨克斯混奏的《祝你生日快乐》。 钢琴的清脆优雅,萨克斯的浑厚低沉,两种完全不同的音色混合,碰撞出优美旋律,让人紧绷的身心一下子舒展。 肖暖寻声望去,餐厅侧面的落地窗前,一大一小正专心地演奏着。 同款的黑色燕尾服,白衬衣,黑色领结,优雅又绅士。 大的自然是洪烈.巴颂,他捧着金色的萨克斯,动情地吹奏着,随着节奏摇晃着身体。 他身旁的钢琴前,坐着个可爱的小男孩。 小家伙坐在订做的琴凳上,白嫩地小胖手轻快的在琴键上滑动。 微带自然卷的黑发短发,深邃明亮的黑眸,高挺的鼻梁,粉嫩的唇,还未褪去婴儿肥的小包子脸,又萌又帅。 夕阳余微落在他的身上,给他笼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像是住在人间的小太阳。 肖暖的心,瞬间被添满。 一曲结束。 小家伙立刻从琴凳上跳下来,小炮弹似地飞扑向肖暖。 肖暖连忙上开双臂,一把将他捞起来,抱在怀里。 “妈咪,生日快乐!” 小家伙勾住肖暖的脖子,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肖暖眸子一弯,亲昵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宝贝!” 洪烈.巴颂放下萨克斯,款款朝着两人走来,抬手将一大一小拥住,给了肖暖一个贴面吻:“生日快乐!” 肖暖低下头,轻道:“谢谢!” 洪烈.巴颂淡笑不语。 他熟练地接过肖暖怀里的小家伙抱在自己怀里,推着肖暖到餐桌左侧的位置坐下,将小家伙放在自己右侧的椅子上。 仆人立刻送上点着蜡烛的大蛋糕。 蓝色的蛋糕上,用奶油画着白色的海浪,黄色的小岛和绿色的椰林。 椰林下,沙滩上,是两个一小,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三个背影。 闪烁的烛光,倒映在肖暖地眼里。 她看着满桌佳肴和所有精心设计的一切,无奈道:“阿烈,只是普通的生日而已,你搞得太隆重了。” “每年想给你过生日,你每年都拒绝。这次没办法,我只能先斩后奏了。” 洪烈嘴上勉强,面上却是掩不住的小得意:“而且,对于我们皇室来说,这已经是最普通最普通的庆祝方式了。你今天,不可以再拒绝我。待会儿,我还有另外一个惊喜送给你。” “就是就是。”小家伙抿唇忍住笑意,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朝着肖暖眨了眨:“为了这个惊喜,爹地可是准备了好久好久呢!妈咪,你不可以拒绝的哦!” 肖暖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两张同样真诚又热情的面孔,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她弯了弯嘴角,妥协地摇摇头:“好吧!不过,那让我先许个愿,再看惊喜,好么?” “好啊!” 洪烈和小家伙异口同声,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肖暖闭上眼睛,暗暗呼出口气。 片刻,她睁开眼,一口气吹灭蜡烛。 “喔!”小家伙立刻高兴地拍手,“妈咪真棒!” “因为我是超棒宝贝的妈咪,自然必须棒啊!”肖暖隔着桌子,亲昵地揉了揉小家伙柔软的卷发,顺势侧头看向洪烈道:“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吗?” 洪烈扬唇,自信一笑:“不管什么愿望,马上都会实现。” 言落,他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餐厅顶上的幔帐打开,无数红色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偌大餐厅,立刻盛开出一场浪漫地玫瑰花雨。 肖暖惊愕地捂住嘴。 小家伙站在椅子上,兴奋地张开双手抓着玫瑰花瓣,笑得眉眼弯弯。 悠扬地钢琴声响起,是经典的《致爱丽丝》。 随着玫瑰花雨落下的,还有一个红色的心形气球。 气球下方缀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 洪烈起身,摊开手掌,蓝色的丝绒盒子正好准确无误地落进他宽厚的掌心。 就像演练过无数遍的那样,他摘下盒子,温情款款地看向眼前的女孩,膝盖缓缓下弯。 他的眼睛比星星还要亮,脸上的笑容不再只有肆意张扬,还多了郑重和严肃。 肖暖猛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起身握住洪烈的手,不动声色道:“我刚才许的愿望就是希望这次回z国办事,能一切顺利。” 第94章 太太死的早 回z国?! 洪烈怔住,笑意僵在脸上。 这些年,她从未主动提起过z国的人和事,他几乎忘了,她是从z国带着满身伤痕来的。 每个人,都该有属于自己的过去。 旋即,洪烈面上的表情便是一松,顺势回握着她的手:“好,有我陪着你,一定会一切顺利。这次,你想回去多久?” “快则几个月,慢则两年,不会太久的。” 洪烈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只要她肯回来,这就足够了。 他们,还可以又很多时间。 “好,我先陪你回去,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继续这场惊喜!” 警报解除,肖暖暗暗松口气,扬唇浅笑,不置可否。 夜晚。 水手风装修的超大儿童房里,小夜灯微弱的光照着漂亮的床型大床,照出床上双眸紧闭呼吸均匀的小家伙。 肖暖温放下手里的《财经攻略》,嘴角噙笑。 别的孩子睡前都听童话故事,这小子三岁开始,听得的就是财经新闻。 她温柔地捋顺孩子额前卷发,轻轻一吻落在眉心:“晚安,宝贝!” 她柔声说完,有替小家伙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开。 转身的一霎,手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 肖暖哑然失笑。 “宝贝,你不乖哦!又装睡骗妈咪呢!”她回头嗔道,眼神却是掩不住的宠溺。 床上刚才还酣睡的小家伙,咧嘴一笑,明亮的眸子灿若星辰:“妈咪,我演得好不好?” 肖暖俯身,亲昵地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尖:“好,非常好,妈咪都被你高超的演技骗过了。” 小家伙脸上的笑意更甚,甜甜道:“可是妈咪今天的演技不佳哟!” 他眨巴眨巴眼睛,露出几分少年老成:“妈咪,你今天明明猜到爹地要向你求婚,你为什么要故意岔开话题呢?你是不是不想嫁给爹地?还是没准备好?是王妃这个位置,让你感觉到太大的压力了吗?” 肖暖被他一本正经地样子逗乐,回握着他的小胖手捏了捏:“宝贝,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小家伙笑起来,得意地摇头晃脑:“因为我是妈咪和爹地的宝贝啊!” 他接着又道:“所以,妈咪,你不要想岔开话题哦!” 这个小滑头!直接断了她的退路呢!幸好,她原本也没打算隐瞒。 肖暖靠着床头重新坐下,一手握着小家伙的手,一手将他揽进怀里:“你说得对,妈咪的确是还没准备好。不过跟你爹地还有王妃的位置都没有关系,是妈咪有很多事情还没处理完,心里还有障碍。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做那个决定。” 小家伙眨眨眼:“是关于z国的吗?哦,所以妈咪你才要赶着回z国?” “聪明。”肖暖眉眼含笑,眸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黯然。 小家伙握着她的手,软软地朝她怀里拱了拱:“妈咪,你放心,不管什么事,我跟爹地都会陪着你一起去处理的。” 他顿了顿,似想到什么,好奇地抬头道:“妈咪,你从小就让我学习z国语言,学z国的历史文化,是在为我们一起回z国做准备么?” 他的眸子又大又亮,仿佛一眼能看到人心里去。 肖暖摸摸他的头,挡住那视线,温声道:“当然不是。因为妈咪是z国人,所以你也是,自然要对故国有一定的了解。再说,z国是文明大国,拥有最悠久的历史文明和与时俱进的先进科学技术,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地方。” 小家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恩,我在国际时政里,也听到很多关于z国迅猛发展地新闻。妈咪,真想马上就跟你和爹地一起去看看呢!” “你乖乖的,早点睡觉,等妈咪和爹地准备好,就带你一起去了。” 肖暖说着,将他塞回被窝里,盖好,又在他眉心吻了吻:“好了,晚安了,宝贝。” “晚安,妈咪!” 小家伙甜甜地应声,乖巧地闭上眼睛,想着书本和视频上那些z国的壮丽河山,渐渐进入梦乡。 …… 翌日,清晨。 餐厅里,肖暖和洪烈、小家伙三人正用着早餐。 侍女沙丽匆匆进来,施礼汇报道:“殿下,王后来了。” 她话音刚落,王后提达.巴颂就在四个侍女的追随下,施施然走了进来。 提达王后五官清秀,带着这个年龄段人该有的老态和雍容,加上今天穿着朴素常服,只带了几样金饰点缀,显得格外平易近人,也能看出来得十分匆忙。 肖暖和洪烈对视一眼,连忙拉着小家伙起身,带着一屋子人行礼。 “参见母后。” “参见王后。” 提达王后端庄地笑,亲切道:“都免礼。我只是想过来跟云天宝贝用个早餐,大家不用紧张。” 她身后的大侍女抬了抬手,招呼着众侍从退下,将房间完全留给祖孙三代。 没有侍从在场,提达王后的表情明显更轻松。 她慈爱地朝着小家伙招招手:“云天宝贝,快,到奶奶这里来。” 小家伙咧嘴一笑,立刻松开肖暖的手,“嗖”地扑进提达王后怀里,用标准地青白语道:“王后奶奶,云天想你。” 提达王后整颗心都被萌化,抱着云天爱不释手:“哎哟,真是奶奶的乖孙子。” 洪烈连忙邀请王后入席:“母后,请坐!” 王后抱着云天过去,又亲了亲才将小家伙放到身旁的位置上:“云天最近又长重不少,真好。” 肖暖替她盛饭,恭敬道:“都是母后派人细心教养的功劳。” 这五年,她和洪烈在所有人眼中,是公认的王子和王妃,只是没有举行正式的大婚典礼而已。 因为洪烈带回她的时候,她腹中已经怀有身孕,怕惊扰胎气,才没有行礼。 生下云天后,王后几次派人催促,洪烈都以肖暖想先在医学界建立些成就,不负皇室的脸面一推再推。 但人前,她都随了洪烈对其他王室成员的称呼。 王后轻笑,语气温和:“是你和洪烈生得好。不过,我昨晚听侍女说,你想回去z国?还要带着阿烈和云天一起去?” 肖暖抿了抿唇,陈恳道:“是的,母后,我们有这个打算。” 王后脸上的笑意收敛,秀眉浅蹙:“z国毕竟是你的故国,你和阿烈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不过云天宝贝,你们可不能带走。” 她的声音温软,语气却不容置喙。 肖暖表情微怔,洪烈立刻嬉笑着插科打诨道:“母后,您这是什么话?怎么说得好像我和暖暖要去做坏事呢?我们只是过去谈生意,很快就回来了。再说,云天现在还没上学,又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正好跟我们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他母亲的故国。” 王后和善的眉目在洪烈和肖暖身上转了转,叹气道:“我不是对你们有什么疑虑,我是舍得我的乖孙子。” 她转头看着云天,眼里满是慈爱地光:“我只要一想到要很长时间看不到我的宝贝云天,心里就觉得难受。” 这样深厚的疼爱,不仅是因为云天聪明可爱,更因为洪烈对外建成云天是他的孩子。 肖暖动了动唇,心念一霎动摇,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洪烈桌下的脚,轻轻碰了碰她的腿,摇摇头。 王后眼里只有云天,丝毫没有察觉两个人的小动作。 云天晶亮地眸子一转,抱着王后的胳臂撒娇道:“只要一想到长时间看不到我的王后奶奶,云天心里也觉得难受呢!” 软糯的童音,立刻让王后眉开眼笑:“乖!真是奶奶的好宝贝。” 云天狡黠地朝着肖暖和洪烈眨眨眼,又抱着王后的胳臂摇了摇:“可是,一想到不能跟爹地妈咪在一起,一想到不能亲眼去看看妈咪的故国,不能亲眼去见识z国的文明和强盛,云天心里也好难受啊!” 看他噘着嘴,腮帮子鼓鼓的,王后立刻心疼得皱眉:“小乖乖,别难受,那你想怎么办呢?” 云天歪着头,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王后奶奶,不如这样,我跟着爹地妈咪回去工作,顺便学习科学文化知识。等爹地妈咪办完事,我再跟他们一起回来建设我们的祖国啊!当然,在这期间,我保证每天都给王后奶奶通话,这样王后奶奶就能每天见到云天宝贝,云天宝贝也能每天见到奶奶啦!” 他一口气说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王后,小脸上带着为自己想到办法而高兴的小得意。 提达王后向来最宠爱他,根本没办法拒绝这样的眼神,无奈妥协道:“好吧!为了让你高兴,奶奶就退一步!” 她捏了捏云天的鼻尖,强调道:“不过,你要保证,每天都要跟奶奶视频哦!” 云天二话不说,爬起来勾住王后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她的面颊上:“谢谢奶奶,奶奶万岁!奶奶是全世界最好的奶奶!” 他彩虹屁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肖暖看着喜笑颜开的祖孙俩,有一瞬失神。 王后欢喜地将云天抱在怀里,对着洪烈道:“不管多忙,一定要照顾好云天,知道吗?他可不光是你们的孩子,还是我们巴颂皇室的长孙,而且是现在唯一的孙子,将来的王位继承人,不能再外面逗留太久,明不明白?” 洪烈点点头,笑出一口白牙:“母后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他深情地看肖暖一眼:“我和暖暖可是他的父母,不会亏待了他的。” 肖暖脸颊微烫,朝着王后郑重道:“谢谢母后,我们处理好公事,一定立刻回来。” 王后对自己儿子这副没正行的样子见怪不怪,只得无奈地叮嘱肖暖道:“你们都要好好的,早点回来。” 肖暖顺从地点头,直到王后离开,她才长舒出一口气。 …… z国,锦城。 今天是霍氏集团旗下,最大的医药公司sn制药成立的日子。 一大早,应邀前来和闻风而至的各路记者媒体就堆满了霍氏集团的新闻发布厅。 上午十点,伴随着红木大门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众星拱月般的在多名公司高层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黑色的复古款高定西服,包裹出男人颀长的身形。修长的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眸子冰冷地平视着前方,笔直的大长腿迈出的每一步,都带着王者君临天下的气势。 “哇,霍总好帅啊!” 此起彼伏的相机声中,不知谁先花痴地感叹了一句,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是啊是啊!光是舔颜,就能帅到我腿软了!再加上这一米八的大长腿,简直要了命了。” “你不知道吧?他以前可是坐轮椅的,据说是被他那个大哥陷害,瘫在轮椅上好几年,差点就一命呜呼了。幸好后来遇到位神医,用传统中医治好了他的腿,才有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呢!” “对,我也听说了。这几年霍氏的重心偏向医药研究,就是因为当年那位受了那位神医的恩惠。全靠治好双腿,他才重新恢复斗志,后来又调理好身体,他才能一举打败当年的霍家老大。” “说起那位霍家老大,也真不是个东西!把自己亲弟弟害残废,坐上总裁的位置还不满足,还想要吞并整个霍家,下毒杀人、绑架勒索,什么龌龊伎俩都使得出来。” “可不是,这种人本来应该遭天谴。可谁知他运气怎么那么好,居然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让他在这位霍总收网的时候,提前跑掉了。他那样的活着,只怕迟早是霍家的祸患!” “就是就是。”又一个声音压低道:“我听说这位霍总,这么些年,一直在世界各地重金悬赏找人,只怕就是在找那位吧!” …… 窃窃私语声,最终随着司仪宣布典礼结束,众人用雷动的掌声送走霍家这位年轻帅气的当家人,才逐渐平息。 霍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男人靠坐在真皮沙发上,一手随意地搭在靠垫上,一手捏着眉心,声音略显疲惫:“接下来还有什么行程?” 白宇翻了翻手中的平板,恭敬道:“没有了。” “恩?”男人抬头,深眸冰冷幽暗。 白宇被他锐利的视线一扫,低下头低声提醒道:“明天,是她的生日。” 男人的眉头挑起,视线凝住。 一直用工作堆满所有时间,不想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又到她的生日了。 男人的眸光黯淡下去,俊美的容颜上闪过郁色,声音越发低沉:“那接下来的一周,就辛苦你们。” 言落,他起身,步入办公室内间的休息室。 很快,他就换了身普通的休闲套装出来。 依旧是沉稳的黑色系,但宽松的线条和尺码,让男人英俊立体的五官柔和不少,随性中透出几分期待。 白宇依旧站在那里。 男人将黑色的背包跨在肩上,拍了拍白宇的肩膀:“好好看着公司。” “哦。” 白宇闷闷地应声,心里无声地呐喊:我也想去看三少奶奶啊! 像是看穿他的心思,男人淡淡勾唇:“等我回来,给你放两天假。” 白宇眸子倏地亮起,立刻恭敬地俯身:“多谢三少。” 男人不再说话,他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带在头上,径直出了办公室。 没过多久,一辆普通的灰色家用轿车从霍氏集团底层车库驶出,沿着高架驶上出城的高速公路,一路向北郊三清山而去。 三清山后山,一座平坡而建的工厂内,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人在车间内忙碌着,制药提纯,配比分析;车间外围,穿着灰色制服的工人,正在忙着运送和晾晒草药。 整个工厂内外,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灰色家用轿车停在工厂门口。 霍厉霆按下车窗玻璃,看了大铁门上那两个草扎的“药庐”两个字几秒,才按下喇叭。 门卫室里的老大爷探出头,看清男人清俊的面孔,立刻激动地开门迎出来:“老板来了!” 霍厉霆将车驶进厂区停好,已经有不少工人温声看过来。 他们脸上带笑,恭敬地向男人问好:“老板好!” 霍厉霆一改平日里的冷漠,淡笑着朝他们颔首:“你们忙,不用管我,我找点花就走。” 言落,他领着背包,轻车熟路地绕过厂房走向后面的药圃。 数百顷的药圃,遍布整座后山。 正值春夏交替之际,漫山遍野的各种中药材绿意盎然、枝繁叶茂,空气里弥漫着淡雅的花香和清新的药香。 霍厉霆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舒展。 他打开背包,拿出准备好的胶鞋换上,熟练地撩起衣袖,踩着狭窄的土路去采摘那些最新鲜最美丽的草药花叶。 淡紫色的石斛花,红色的人参花,深紫色的葛花…… 各式各样小朵的鲜花,从大棚到药圃,从药圃到大棚,渐渐在男人的手里堆出漂亮的形状。 药圃里,几个锄草浇水的工人远远看着,满脸艳羡。 “老板对他太太可真好啊!听说他太太都死了五年多了,可每年他太太的忌日生日,他都要亲自到这里来采花,然后带去墓前,跟他太太聊天,一陪就是好几天,真是一往情深啊!” “何止啊,我听说老板买下这座山,修这个药庐就是为了他太太呢!听说她太太出生中医世家,咱们现在种的这些,可以说都是老板对他太太的思念呢!” “真的?”扶着锄头的中年女人震惊,接着感慨道:“啧啧,这么英俊潇洒又有钱又专情的男人,果然都是别人家的老公啊!只可惜,他太太死的早,不然一定是一对神仙眷侣。” “可不是,光是想想,就知道当年他们的感情该有多好了。” …… 清爽的山风吹过,断续送来几个人的讨论声。 霍厉霆掐着花叶的手收紧,眸色一片晦暗。 如果,当年他但凡对她那么一点点,她或许就不会死了。 只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他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浊气,继续采花,直到将手里的花草编织成一捧花束。 …… 辉园。 霍厉霆一身黑衣,静静矗立在那座弧形的雕花墓碑前。 墓碑上,女孩的黑白照片上容颜依旧,笑颜如花。 他俯身鞠躬,将手中精心包扎的花束,放在墓前专门供奉的花台上:“小暖,我来看你了。” 他蹲下.身,从包里拿出湿纸巾,仔细地拭去墓碑上的灰尘,小心翼翼擦干净女孩的照片。 每一粒微小的灰尘,他都不曾放过。 可他手背上残留着采摘花叶时,被枝桠刮破的血点,他却浑然不觉。 看着一切都恢复如初,他满意地直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浅蓝色的保温盒。 盖子揭开,香气立刻满溢出来,是满满一盒浓油赤酱的红烧肉,还袅袅地冒着热气。 霍厉霆将盒子放在花束旁边,靠着墓碑坐下来,扬唇浅笑道:“小暖,你尝尝我这次的红烧肉。我每周练习一次,虽然还是没有你做的好吃,但应该也能勉强入口。委屈你,先将就一下,我以后会继续练习。” 寂静的墓园,无人回应,只有清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似在替人悲戚。 霍厉霆从下午坐到日暮,才沿着山路回到药庐歇息。 那几个工人没有说错,他当年买下三清山后山修建药庐,就是因为三清山前山正是霍家的墓园:辉园。 她常说,她要努力的学好医术,做个好大夫。 他没有办法再帮她实现做好大夫的梦想,只能让这漫山遍野的中药材,无声地陪着她。 翌日,清晨。 霍厉霆刚洗漱完穿好衣服,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他打开门,看到披着一层露气站在门口的白宇。 白宇见了他就跟见了救星似的,立刻急道:“三少,飞黄集团抓住我们合同中的漏洞,现在死咬着我们不放,坚持要您出面才肯继续合作。” 霍厉霆眸子一凛,房间内的温度骤降:“你是第一天跟我?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 白宇心里暗暗打鼓,绝望地闭了闭眼:“对不起,三少!属下知道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扰您,可属下实在是没办法了。他们的态度十分坚决,说见不到您本人,就一切免谈。” 第95章 害死糟糠之妻 霍厉霆不为所动地背上背包,冷然道:“能谈就谈,不能谈赔钱给他们就是。” 白宇声音发颤:“可是,那是三个亿啊!” 霍厉霆挑眉睨他一眼:“三亿就三亿,霍氏没有?” “不管多少钱,总之这几天就算天塌下来,你也不要打扰我。” 他冷冷地撂下这句话,绕过白宇,径直往药圃去。 白宇僵硬地站着,看着男人的背影欲哭无泪。 三少,您这是非要赶来太阳出来之前,把最新鲜的花送到三少奶奶眼前么? 就回去处理完再来不行么? 那些坏蛋也是掐着时间知道您不在,才来找事的啊! 您要是就这么放任他们不管,这次是三个亿,下次说不定就是三十个亿、三百个亿了啊! 白宇重重叹气,您要是早这么对三少奶奶不就好了? 现在这么情深似海,连公司也不管,是要搞哪样啊! 他焦躁地抓了把头发,真是令人头秃。 三少这病,只怕只有三少奶奶活着,才能治了。 …… 辉园。 金色的晨曦推开薄雾。 霍厉霆捧着带露的药草花,看到站在温思暖墓前的一男一女,脚步微顿。 只一瞬,他便重新律动双腿,走了过去。 墓前的男女听到脚步声,齐刷刷地扭过头。 赵晓棠穿着白色的简约风衬衣,黑色阔腿西裤,外披着件黑色风衣。即便不施脂粉,也能看出整个人精致又干练。 黎磊穿着套头的连帽黑色卫衣套装,古银耳钉在晨曦中闪着冷光。 看清来人是霍厉霆,赵晓棠鼻腔立刻喷出一声轻嗤:“哟,我们贵人事忙的霍三少,今天又来扮深情啦?啧啧,现在腿好了,能亲腿走着来了?可还记得当年是谁治好了你这双腿?” “是小暖。”霍厉霆目光平静,语气坦然。 “哟,良心还没被狗吃完呢!”赵晓棠冷笑,转头看着墓碑上女孩黑白分明的照片,道:“小暖暖,你看好这个男人,记住这个男人,有什么仇有什么怨,都冲着他来,不用客气。” 霍厉仁跑路之后,很多证据都证明霍厉霆不管当初怎么选,最后死的那个人,一定是温思暖。 因为霍厉仁的目的,就是要搞乱整个霍家,而只有温思暖死,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可五年多过去,赵晓棠依旧不能原谅霍厉霆,就因为当年他亲口说出那句:我选宋菲儿。 霍厉霆不推脱、不反驳,也不解释,安静地听着,任由赵晓棠数落。 黎磊听不下去,悄悄拽了拽赵晓棠的衣角,低声道:“行了,差不多得了。” 赵晓棠不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又酸了霍厉霆两句,才对着温思暖的照片道:“小暖暖,生日快乐!我还要回医院上班,今天先走啦!改天再过来看你!” 她用最朴实轻快的语气告别,就像温思暖还活着,泛红的眼圈却泄露出心底的难过。 她不再看霍厉霆,昂着头从容地从他身边走过。 黎磊向温思暖道别,又冲着霍厉霆点点头:“霍总,那我们就先走了,您多陪陪小暖。” 霍厉霆礼貌地点头,退到一边:“恩,多谢你们来看小暖。外公外婆那边,还要麻烦你们多过去照顾。” 黎磊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爸妈都在老家,外公外婆身体很康健。” 霍厉霆欣慰,还没来得及开口道谢,就听赵晓棠回过头,不耐道:“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开车走啦!” “走走,马上来。”黎磊表情微讪,朝着霍厉霆摆摆手,快步追了上去。 霍厉霆盯着两人渐渐汇合的背影,眸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羡慕。 下山的路上,黎磊温声提醒赵晓棠,道:“小姐,你现在好歹是个医生,这火爆脾气就不能改改?” 赵晓棠翻了个白眼,忿忿道:“改什么?我有什么好改的?对病人要像春天般温暖,但对他霍厉霆,只能像对待敌人那样严酷。哼,我没打死他,已经是给小暖面子了。” 黎磊无奈地摇摇头:“是。他的确不是你的病人,但他是你的老板啊!你们医院接受了霍氏多少注资,你不知道吗?你那个病理研究室,可以说连根玻璃管都是他霍厉霆给的钱。” “那有怎么样?” 赵晓棠不以为意,理直气壮道:“他敢捐我就敢收,想让我原谅他,除非小暖活过来!” 黎磊见说不通,只得重重地叹口气。 当年的事,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从来不敢责怪任何人。 如果真的能让小暖活过来,他宁可,用自己这条命去换! …… 霍家,主宅。 二楼露台。 霍老太太穿着宽松的太极服,沐浴在晨曦里,慢悠悠地耍着太极拳。 丁姨站在玻璃滑门边,双手交叠在小腹处,恭敬道:“老夫人,三少爷又去辉园陪三少奶奶了。” 霍老太太动作不停,语气冷淡道:“赎罪倒是跑得快,可那能有什么用?就算再守上十年二十年,小暖也回不来。” 丁姨怅然,温声道:“是,可到底是三少爷的心意啊!” 霍老太太叹口气:“也对。那样做要是能让他心里好受点,也可以。” 敏锐觉察到她话里的松动,丁姨试探地建议道:“老夫人,不如这次就让三少爷回来吧!三少奶奶离开也五年多了,不管是生日还是忌日,三少爷一次也没忘,可见是真的知道错了。” “再说公司家里,揪出大少爷的事,也全靠三少爷。虽然二少爷一夜长大,现在也懂事很多,能帮着分担些,可这家里家外,公司上下,主要靠的还是三少爷。” “而且这五年的时间里,公司的增长速度是过去二十年的总和。您是不知道,当初那几个看霍家落难就卖股份脱身的股东,这些年真是肠子都悔青了。现在外面都说三少爷年少有为,肃内攘外,是商界奇才呢!” 霍老太太听着心里舒畅,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呵,他能做出这些成绩,还不是多亏我们霍家的栽培和基因,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总之,我说过的话,绝不会收回。” 丁姨瞧着她那不自觉轻快的动作,抿嘴偷笑道:“老夫人,您这口不对心的,怕是担心见了三少爷,自己会先忍不住心疼吧?” “胡说。”霍老太太傲娇地嗔道:“他做这么点事就想回家,不可能!那么多罪,且让他慢慢赎着吧!” 丁姨暗笑不语。 离三少爷回家的日子,应该是不会太远了。 她正想着,忽听老太太又道:“小暖外公外婆那边怎么样?两位老人家的身体可还好?” 丁姨回神,点头道:“好着呢!医馆每天都照常营业,两位老人家忙着治病救人,日子虽然有点累,但充实。再则,我看他们二老应该也不是为钱。他们经常赠医施药,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大善人。” 霍老太太的动作停住,认同地点点头:“是,正因为有他们两位慈爱善心的教导,小暖才能长成那么善良出色的好孩子。哎,只可惜我们霍家没这个福分,还连累了那孩子。” 她皱着眉,面露戚色。 丁姨见状,连忙过去扶她坐下休息,故作轻松道:“肖老爷子还是个药痴呢!平时治病救人,闲暇就跟自己的徒弟们研究医药。虽然他们知道三少奶奶去世的消息,也消沉了一段日子,但很快就振作起来,继续研究。这悬壶济世的大胸怀,真真是让人敬佩呢!” “恩。他们都是有大医德的人。”霍老太太面露赞许:“暗中资助老爷子研究项目的事,经费一定要多给,让他们能尽可能地放开手脚,去做更多更好的研究,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丁姨轻笑:“老夫人,您就放心吧!这些事三少爷亲自盯着呐!半点不让其他人操心。”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一顿,叹气道:“这又是何苦呢?” 这还不是口是心非,心疼三少爷呢? 丁姨心里暗笑,面上却不拆穿,顺着道:“你刚才不是说了么?这样做,三少爷心里或许能好受点,您就由着他吧!” “对,说到底,也是他欠肖家的。”霍老太太嘴上忿忿,语气却不自觉地松动下来。 她靠坐在摇椅里,幽幽道:“阿霆跟宋家那丫头怎么样了?还来往着呢?” “恩。”丁姨闷闷地应声,又解释道:“两年前,宋小姐的眼睛和记忆陆续恢复后,三少爷就很少去她那边了。不过宋小姐经常会去找三少爷,三少爷偶尔也会跟她吃个饭,但都是大庭广众的地方,没有在那边过夜什么的。” 霍老太太晃着摇椅,不说话。 丁姨瞧着她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探问道:“老夫人,您还记得五年多前,三少说照顾宋小姐是有原因的。但是这些年,他一直也没说,您要不要叫他回来问问?” 往事在脑海中展开,霍老太太微微沉吟,淡淡道:“不用了。当年我想知道,是担心影响他和小暖的关系。现在小暖不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至于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不在我跟前晃,我就只当是不知道了。” 丁姨知道她又口是心非了,心疼地宽慰道:“对,您想开些,保重好您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丁姨顿了顿,似想到什么,又补充道:“大少爷还没有消息,但这个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应该是躲得好好的呢!” 霍老太太皱眉,鼻翼里喷出一声轻哼:“哼!那个不肖子孙,死在外面才好!以后,他的消息,你不用告诉我。” 爱之深才会责之切啊! 丁姨心里明白,面上还是恭顺地答应下来。 …… 几天后。 霍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白宇正整理着桌上需要签字的文件,听见开门声,立刻抬头看去:“三少,您回来了。” 男人穿着黑色的休闲套装,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神情释然。 他摘下头上的棒球帽,似笑非笑道:“不想我回来?” 每次见完三少奶奶,三少的心情都会相对放松。 白宇心里替他高兴,面上却苦兮兮地过去,接下他手里的东西:“想,太想了。飞黄集团的法.院传票都快到了,您再不回来,属下就要急死了。” 霍厉霆睨他一眼:“怎么,三个亿没赔出去,想邀功?” 果然,在火眼金睛的三少面前,一切小把戏都无所遁形。 白宇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属下只是跟您有样学样。” 他说着,忍不住笑起来:“他们来势汹汹,属下是一时不察,才乱了阵脚。从药庐回来后,属下仔细想了想,他们是想趁您不在,找公司的麻烦。可您就出去那么几天,他们应该比我们着急。既然他们摆架子说不想谈,那属下就不找他们谈。果然,没两天他们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嘿嘿,属下就拖着他们。这不,就拖到您回来了么?” 霍厉霆嘴角弯起清浅幅度:“总算还有点脑子。” “谢谢三少夸奖。” 白宇高兴不过几秒,又忍不住焦急道:“可是三少,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飞黄集团的人还是会再来的,说不定一会儿就上门了,我们该怎么办呢?而且我刚得到的最新消息,他们还联合了跃东集团,要一起向我们索赔。” “呵!果然这件事,还有跃东的份。” 霍厉霆轻蔑一笑,从容道:“不急,你跟我来。” 他转身朝着办公桌走,在抽屉改装的保险柜上输入一组密码后,保险箱“啪”的一声打开。 他从里面拿出一枚黑色的u盘递给白宇:“把这些新闻放出去,至少让它们在热搜上挂够三天。” 白宇眸子一亮,双手恭敬地接下:“明白,属下马上去办。” …… 翌日上午。 飞黄集团董事黄智和跃东集团董事张跃东怒气冲冲地闯进霍厉霆办公室。 黄智一进门,就厉声质问道:“霍老三,是不是你阴我们?” 白宇正在向霍厉霆汇报工作,连忙迎上去拦住两人:“黄总、张总,别着急,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说个屁啊!”张跃东怒道:“现在那么多合作单位来找我们解约,全是因为网上的负面消息。不用说,那些消息肯定是你们放的。” “是不是的,您二位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白宇面上赔笑,心里暗暗鄙夷。 两个人加起来都百多岁了,跟三岁孩子似的撒泼打滚,传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黄智想要冲过去找霍厉霆理论,奈何白宇人高马大,双臂一展就将他们拦得严严实实。 黄智懊恼地跺脚,隔着白宇的肩膀望向霍厉霆:“姓霍的,你说,到底是不是你?” 霍厉霆靠着椅背,悠然地将手中文件阖上扔在桌上,淡淡挑眉:“是我。” 他墨瞳睨转,眸光幽冷深邃:“所以你们现在这种态度来,是想打架斗殴解气,还是想跟我同归于尽?” 他就坐在那里,平静地看着他们,明明看着比所有人都矮半个身子,强大的气场却像是高出两米八。 仿佛今天他们无论想干什么,他都有奉陪到底地气度。 当然最后,胜利的那个,还必然是他。 黄智和张跃东怔住,叫嚣声戛然而止。 房间内,一霎寂静。 黄智脸上的横肉跳了跳,嘴角生硬地弯出笑意:“不是,当然不是,我们就是想来求证一下。” 他朝着张跃东挤眼,张跃东回过神,佯装镇定地摸了摸自己发根花白的背头,笑眯眯道:“贤侄啊!我们跟你父亲,那也是多年朋友了。这次的事情,肯定是有什么误会,都是旧相识,大家关起门,说清楚就好。” 白宇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放下双臂,冷道:“那两位老总,请坐呗?” 黄智看了看霍厉霆办工作前的转椅,又看看男人冷峻的面容,讪讪地摆摆手:“不不、不用了。天天在办公室里坐着,人都坐傻了。站着,我们站着就行。” 张跃东刚想坐下,闻言只能尴尬地站起来,附和道:“是是,就几句话的事,我们站着说就好。” 他谄媚地看向霍厉霆:“贤侄啊!我们今天来,主要就是想问问热搜的事,既然你也承认的确是你的手笔,就麻烦你高抬贵手,给我们撤下来,行吗?” 霍厉霆不说话,靠着椅背淡漠地看着他们,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扶手上敲击着。 白宇轻咳两声:“黄总、张总,你们找我们索赔的律师函可都已经到我们公司法务了。” 毕竟三个亿的赔偿和公司是否能继续顺利运营比起来,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黄智和张跃东相视一眼,立刻就作出了决定。 “什么赔偿?” 黄智假装吃惊,片刻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哎哟,不过就是合同里少写了两个字的小疏漏么?大家面谈坐实的条款,哪值得咬文嚼字的抠字眼。霍三少,我们绝对没有找你麻烦的意思,都是那帮下属不懂事,胡搞瞎搞。你别往心里去,这都是误会,我回去马上就让他们撤销索赔,亲自上门,向你赔礼道歉。你看,行么?” 霍厉霆仍旧不说话,一双漆黑地眸子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张跃东被看得直发怵。 如今的霍厉霆,显然已经不是当年霍家那个被外界公认,最仁慈心善,什么都不计较的三少爷。 他现在,就是商场上六亲不认,杀伐果决的活阎罗。 张跃东咽了口唾沫,端着自己长辈地架子,附和道:“是啊,贤侄,一场误会。我这个当叔父的给你作个保。那件事纯粹是我们两家公司下属不诚信经营,设局咬文嚼字,跟你们霍氏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真的是从来没想过,要找你们赔偿。” 两人说完,都巴巴地看着霍厉霆,等着他松口。 霍厉霆淡漠地审视他们片刻,忽然直起身,从办公桌下摸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很好,两位刚才说的话,我都已经录下来了。如果到了法庭上,这些都可以作为呈堂证供。” 他平静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着寒冰。 黄智瞬间脸色煞白,声音发颤:“你、你什么意思?” “你猜?”霍厉霆摊手,嘴角勾起冷笑:“我要是你们,现在就该出去找最好的律师,想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 张跃东腿一软,险些站不住。 网上的负面新闻已经让公司损失惨重。 霍厉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但不会撤热搜,还会反告他们两家公司不诚信经营。 到那个时候,他们的公司就彻底玩完了。 黄智同样意识到这点,只觉得全身血液都直冲上脑门。 他喘着粗气,指着霍厉霆的鼻子,怒不可遏道:“姓霍的,你又阴我们!” 霍厉霆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从你们选择在那天动手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点。” 没有人可以挑战那个人在他心里的重量! 也没有人敢挑战那天在他心里的重量! 黄智彻底明白过来,恼羞成怒道:“姓霍的,你别在这儿假惺惺地扮情圣。你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是你喜新厌旧、沾花惹草,还害死了自己的糟糠之妻!” 张跃东肥硕地身体颤动,附和地骂道:“你不但对自己的老婆无情无义,对自己的骨肉兄弟也心狠手辣。你这样绝情绝义的人,这辈子就不配得到幸福,你就抱着钱过一辈子,孤独终老的日子吧!” 霍厉霆目光一凛,深眸中涌起铺天盖地的暗色。 房间里的温度,也在那一瞬间跌到冰点。 他垂在扶手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字字清晰:“白宇,今晚零点之前,我要看到他们的公司破产!一分钟也不许迟!” 黄智和张跃东一愣,旋即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霍厉霆,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们叫嚣着,要扑上去,白宇连忙往霍厉霆身前一挡,厉喝道:“保安!” 这两人原本就是闯进来的,保安早已在门口蹲守,听到白宇的声音,立刻冲进来,架着两人拖死猪似的拖了出去。 “霍厉霆,你绝情绝义,必定孤独终老,不得好死……” 呜咽地谩骂声回荡在空寂地楼道。 白宇心疼地看向霍厉霆道:“三少,他们的话,您别放在心上。你……” 霍厉霆紧握地拳头舒展,黯然地朝着白宇摆了摆。 白宇会意,只能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默默退出办公室。 房门阖上,偌大的办公室是死一般的寂静。 第96章 五年后初见!! 霍厉霆紧绷的神情松怔,身体软软地陷进椅子里,一股颓废阴沉的气息在他俊美地眉宇间充斥,扩散。 他缓缓伸手,拉开书桌下的抽屉。 抽屉打开,是满满一屉塑料彩纸包装的水果糖。 灯光映照下,彩纸焕发出七彩的光泽,生动璀璨。 他的眸子,染上淡淡暖意。 片刻,他伸手,拿出一颗,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将糖放进嘴里。 质地坚硬地糖果,带着水果的香气,入口,却是满满的苦涩。 喉结滚动,男人的嘴角弯起一抹苦涩的笑,低低呢喃道:“小暖,你不是说很甜么?” …… 两日后。 午后,白宇掐着时间轻轻叩开总裁办公室的门:“三少,我们到时间去参加tn集团的竞标会了。” 巨幅落地窗前,男人背对着门,一袭烟灰色高定西服勾勒出颀长身形。 他单手插袋,缓缓转过身来,俊美如铸的面上覆着一层寒霜,沉寂如雪。 白宇抱着资料的手倏地收紧。 三少这是,又想起三少奶奶了? 每次有与医药相关的业务,三少的心情都不会太好,可偏偏他还将公司的主力往这个方向调整。 就像一个病入膏肓地人,再一种自我折磨似的缅怀和赎罪。 男人目不斜视,从身边走过,带过一阵冷风。 白宇回神,连忙转身跟上,尽量用轻松地语气介绍道:“三少,这家tn集团虽然是后起之秀,从公司成立到发展壮大不过几年。但他们在业内已经是响当当的研发集团。无论是研发速度和推出的药物试剂性能都非常稳定。这次,是他们首次在国外展开合作,如果我们能拿下他们国内市场的代理权,一定会为我们的sn制药打响头炮。” “恩。”男人淡淡应声,步伐又加快了些。 这是他特意为sn挑选的首个合作伙伴,当然必须最好!。 白宇见他表情略有缓和,又道:“听说他们最新的疫苗,可能攻克文萨尔病毒。这个病毒可是世界级的难题,以其超常的潜伏期和超快的蔓延速度,以及对身体可能造成的永久伤害,成为全球top5的病毒学难题。说不定会打成我们合作后的首批上马的项目呢!” 白宇想想,就觉得心情激动,仿佛已经拿到tn的国内代理权。 毕竟放眼整个大z国,能和霍氏抗衡的公司不多。 虽然sn制药刚刚成立,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将是霍氏未来的主营,必然会得到霍氏最多的资源倾斜。 tn集团如果选择和sn集团签约,绝对是强强联合,合作共赢。 …… 凯悦皇庭酒店,tn集团国内代理竞标会现场。 超大会议室里,高朋满座,人声鼎沸。 主席台上,tn集团高层和专家评审团正在闭麦针对各公司标书进行最后表决。 tn的要求很高,但优质的公司和稳赚不赔的生意,从来不缺合作伙伴。 会场前排是经过层层筛选,最终入围进行竞标的十家公司。 会场外围,早已经堆满了记者和媒体,这对着这场金融投资盛事录像摄影。 还有人按捺不住,采访着各公司的竞标工作人员。 只有居中坐在前排c位那抹挺拔的身影,无人敢上前造次。 男人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腿随意交叠着,侧颜沉静,仿佛周遭嘈杂都与他无关。 白宇随坐在一旁,交叠在身前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以此缓解内心的紧张期待。 终于,专家评审有了结果。 一张带着最终答案的文书被递到主持人手中。 喧嚣的场面,瞬间寂静下来。 主持人看到上面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欣然的笑:“下面,让我们有请霍厉霆先生代表霍氏集团,上台签约。” 话音落下,尘埃落定。 “恭喜霍氏,以一年2个亿的价格拿下tn的全国独家医药代理!” “恭喜霍厉霆先生!” …… 会议室里,掌声雷动。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主席台上气场强大的男人身上。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霍厉霆:“霍总,能拿下tn的独家代理,请谈下感受吧。” 霍厉霆接过话筒,淡漠的双眸扫过众人:“霍氏……” 嘭——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抱歉了各位!2个亿我们tn不同意!” 随着一道清脆霸气的声音落下,一个身穿白色西装黑卷长发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身材纤细高挑,精致的脸蛋妆容清淡,唯独红唇烈焰,让整个人显得凌厉又霸道。 气场足足有两米八! 霍厉霆眸光骤然一凛,握着话筒的手倏地收紧。 肖暖眉眼含笑地看着霍厉霆:“霍氏财大气粗,想跟我们tn合作的话,一年至少4个亿专利费,另外销售收入91分成,霍氏1成!” 这句话犹如一枚炸弹一样引爆了全场。 “这也太嚣张了吧?让霍氏免费给tn打工?” “这位不会就是tn的那位女总裁吧?!” “医药天才,疫苗大亨,但据说很神秘,今天第一次露面……” …… 霍厉霆冷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深眸灼灼地盯着肖暖:“温思暖,你好大的口气!” 他低沉的嗓音陡然变的沙哑! 温思暖? 众人面面相觑。 霍厉霆死了5年的前妻不是就叫温思暖么? 可是,那女人不仅相貌丑陋还是个傻子,明明葬身大海了…… 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女大佬? 肖暖淡漠的视线落在男人那张丝毫没有变化的俊脸上,红唇微勾:“霍总认错人了,我是tn的总裁肖暖,这生意还谈不谈了?” “谈!” 霍厉霆咬了咬牙,寒眸微微泛红:“4亿太少!我给你一年10个亿!另外销售上,亏了是我的,赚了全给你!” 哗——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商场上从来铁腕无情的霍厉霆,这是要做慈善了? 肖暖平静的眸中闪过一抹愕然,但仅仅一瞬即逝。 她黛眉轻挑,一脸兴趣缺缺:“无趣!这笔生意谈的真没挑战性,我反悔了!不跟霍氏合作!” 言落,潇洒转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盈盈离开。 霍厉霆立刻扔下话筒,追了出去。 “温思暖,你给我站住!” 肖暖置若罔闻,眸光冷厉,大步朝前。 霍厉霆咬了咬牙,快步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你以为你换个名字换个身份,我就不认识你了?” 他一把把她按在墙上,双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嗜血的眸子里一根根崩裂出怒意:“你果然又骗了我!你不傻!不丑!” 肖暖也不恼,余光看到不远处无数双八卦的眼睛看着这边,抬眸笑着迎上男人的怒眸:“霍总,请自重!你不怕明天上头条的绯闻被你家太太看到后罚你跪榴莲?” 霍厉霆周身的杀气瞬间消散了一半。 他盯着女人那樱桃红唇,嘴角蓦地一勾,俯身直接吻了过去。 肖暖眸光一闪,纤手如闪电般伸出,一道冷芒在空中快速划下一道白光后,一根细长的银针向男人的后颈刺去! 男人的后脑似是长了眼睛,抬手准确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针尖离他的皮肤仅0.1厘米的距离! 肖暖皱眉:“放开我!” 这个老狐狸,居然被他识破了! 霍厉霆嘴角勾了一抹邪肆的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微恼的小脸:“这把戏你还没玩腻?” “呵!姑奶奶的把戏多着呢!” 肖暖用力甩开他,红唇一勾,转身大步进了电梯间。 看着她桀骜傲娇的背影,霍厉霆眯起了眸子:“小暖,这一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电梯门阖上。 肖暖紧绷的背脊一松,长舒出一口气。 大叔,我回来了。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傻地纠缠你。 我回来,只是做完当初没做完的那些事。 你从前不在我的计划中,以后,也不会在! 肖暖走出酒店,一眼看到等在外面的洪烈和云天。 两人穿着同款白色休闲套装,格外低调随意,慵懒地斜靠在亮银色的豪车旁,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哇,那个帅哥好帅啊!瞧那小麦色的皮肤,标准的倒三角身材,那鼓鼓的肩膀肌肉,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 “是啊是啊!那个小家伙也好可爱,瞧那小卷发、那明黄色的小发带,又萌又潮。这颜值,简直是逆天啊!” “有那么帅的爹,自然有这么帅的崽,只是不知道孩子的母亲够不够漂亮?” 路人的交谈传入耳朵,肖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愉悦。 云天盯着酒店大门,看到肖暖出来,立刻松开洪烈的手,朝着她飞扑过去:“妈咪。” 肖暖从容地弯下腰,一把将他捞在怀里:“慢点,宝贝!” 云天眉眼弯弯,抱着肖暖的脖子“吧唧”一口:“妈咪,爹地说z国有好多好吃的,我们今天先去吃哪个呀?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小馋猫!” 肖暖亲昵地捏了捏他的小胖腮,抱着他边往车边走,边道:“今晚不行,今晚妈咪想先回小时候住的地方看看,带你和你爹地去见见妈咪的亲人和朋友。” 云天的眸子亮起,兴奋道:“哇喔,那云天就有新的亲人啰?” “对,对于他们来说,你是新的亲人。” 肖暖声音微黯,水眸中染上期待。 五年多了,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 “吧嗒”,车子后备箱打开,伴着洪烈爽朗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外公外婆喜欢什么,我随便准备了些,你看看合不合适?” 肖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满满一后备箱的礼物,从古董珍宝到燕窝补品,应有尽有。 比她这亲外孙女亲手准备的还要全面细致。 更重要的事,在此之前,她并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的行程计划。 肖暖由衷道:“谢谢你,阿烈!你真是太懂我了!” 洪烈得意地挑挑眉,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再不懂你,我岂不是白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他关上后备箱,体贴地替母子俩打开后车门:“请吧!” 阳光落在他灿烂地笑容上,越发衬出他眉宇间浑然天成的贵气。 肖暖眸色暗了暗,语气温软:“真是抱歉,委屈你这个王子替我做这些。” “嘘。”洪烈一手扶着车门,一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不是王子。我姓洪,名烈,你要叫我阿烈哦!” 他调皮地眨眨眼,像个玩游戏的孩子,满眼真挚。 肖暖心头温热,不自觉地随着他扬唇:“好,谢谢阿烈!” 洪烈看着他们上车,坐好,才关上车门,抬手按在胸前,温柔道:“不客气,我的荣幸。” 肖暖被他的样子逗笑,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亮银色豪车驶出停车场时,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前后脚追出酒店。 白宇极目四望。 阳光耀眼,照着周围一切都明晃晃的。 路上行人脚步匆匆,根本不见刚才那个女人的影子。 “三少,您确定那个人,真的是三少奶奶吗?” 那个女人聪明、漂亮,气场强大,出场的一瞬,几乎改过所有人的锋芒。 霍厉霆开口,声音冷沉:“我确定。” 他只是晚了一步进电梯,就让她逃跑了。 “你马上去查酒店监控,比对信息,我要知道她从哪来,要去哪!” “是。”白宇不敢耽搁,马上着手处理。 很快,便将电脑识别出的资料交到霍厉霆手中:“三少,她的登记名字的确叫肖暖,青白国华侨。根据入境处那边的信息,她今天刚刚入境。也是这个身份唯一的一次入境记录。” 霍厉霆的目光落在那张眉眼温柔,五官精致的登记照上,深眸微眯:“刚回来?很好!” 他将电脑丢给白宇,转身大步走出酒店。 白宇看着他径直驱动车子离开,错愕地站在酒店门口风中凌乱。 还以为三少奶奶回来能治好三少的病,可怎么三少好像病得更严重了?连公司的声誉和利益都不顾了。 不过,三少奶奶这次回来,是真漂亮啊! 要是三少能把三少奶奶追回来,那就太好了! …… 老旧的街道,褪色的旧楼。 肖暖隔着车窗玻璃看到那块熟悉的樟松木招牌,眸中立刻闪过惊喜。 “阿烈,停车。” 她竭力按捺,可开门时,手指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建国中医馆门口,黎磊已经等候多时。 看到银色的豪车停下,他立刻伸长脖子望了过去。 后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率先走下车。 乌发白衣,精致的五官,利落干练的职业打扮,像是从精英偶像剧里走出的明星。若不是那熟悉的眉眼还带着几分过去的样子,黎磊几乎要认不出来。 他的眼圈倏然一红,疾步迎上去:“小暖?” 肖暖看着他,盈盈浅笑,水眸潋滟:“石头!” 熟悉的称呼! 轻快的语气! 黎磊张开双臂,一把将肖暖抱在怀里,哽咽着:“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肖暖嘴角含笑,眼中有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我回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隔着五年的时光和山河大海。 黎磊瞬间泪崩。 当年,他后悔自责,只恨不能替她去死。 后来终于有一天,他收到一段属于他们的代码。 他知道,她还活着。 可从那样的绝境下活出来的人,肯定也受了常人不能受的苦。 虽然每次她都说,她很好,她没事…… 黎磊抹了把泪,拉着肖暖上下左右地检查了一遍,确认她真的完好无损,心里太松了口气:“对不起,当初都是我太大意,我真的恨不得替你死……” “好了。都过去了。”肖暖皱眉打断他:“哭哭啼啼,跟个娘娘腔似的。” “滚,老子才不是。”黎磊赶紧吸着鼻子,擦干净眼泪:“走吧,进去吧!外公外婆等你很久了。他们今天特意早早关了店,就等着你回来呢!” “等等。”肖暖拉住他,朝着车里招招手:“阿烈,云天,你们下来。” 洪烈早就想下车了。 可他尊重肖暖的隐私,才一直带着云天忍耐着。 闻言,他立刻下车站到肖暖身边。 浓眉大眼,麦色肌肤,健硕的身材,举手投足间透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司机?保镖?还是…… 黎磊还没想明白,就听肖暖温声介绍道:“石头,这是洪烈,我之前跟你说的,我的救命恩人。阿烈,这是黎磊,我的发小兼死党。” 黎磊眸子一瞪,立刻紧握着洪烈的手,激动道:“洪先生,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小暖。” 洪烈僵了一下,用力回握住黎磊的手:“黎先生不用客气,能救暖暖是我的荣幸,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云天从后排座上溜下去,不得肖暖介绍,就拽着黎磊的裤腿道:“舅舅,你好,我是云天。” “云天宝贝真乖!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黎磊通过代码交流,知道肖暖有个儿子,可低头看清孩子的一瞬,他还是愣住了。 深邃的黑眸,高挺的鼻梁,菲薄的唇,除了脸颊上的婴儿肥,简直及时缩小版的那个人。 “他、他长得怎么、怎么……” 他求证似地看向肖暖。 肖暖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 黎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他长得怎么这么帅,长大了肯定跟洪先生一样,都是超级大帅哥!” 听到夸赞,洪烈勉强原谅黎磊拥抱肖暖那一下的冒犯,绅士道:“当然,谢谢!” 这人脸皮的厚度,要不是真不知情,就是真爱小暖了。 黎磊看破不说破,朝着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外公外婆等着呢!” 医馆内。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换了簇新的唐装。 老太太将花白的短发别到耳后,向老爷子道:“你看我可还行?不算太老吧?早已经该去染个发,别让暖暖瞧着担心。” “不老不老,一点都不老。”肖老爷子宽慰道:“你要是染了发,才让暖暖担心呢?她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一家人,最要紧是真。” 他嘴上这样说,手却忍不住将绷直的衣角又扯了扯。 肖暖站在门口,正看到这一幕,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外公、外婆,暖暖回来了!” 她扬唇浅笑,声音却止不住轻颤,朝着他们飞奔过去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猛然回过头,看到一步步向自己跑来的女孩。 即便五年不见,他们还是一眼认出。 如今的暖暖,已经出落得跟她母亲当年一样,花一样的年纪和容貌。 老太太的视线瞬间模糊。 她张开手,将肖暖紧紧抱住,眼泪顺着爬满皱纹的眼角往下流:“暖暖,我的暖暖啊!” 肖老爷子眼含热泪,拍着祖孙俩的后背安抚:“好孩子、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太太高兴地复述着,拉着肖暖左看右看,确定她完好无缺,才重重地舒出口气:“真是老天保佑啊!” 她不自觉地看向老爷子,老爷子亦是温柔地看向她。 两人眸子里流转的,都是劫后余生、苦尽甘来的喜悦。 老太太握着肖暖的手,假装用力地拍了拍:“你这孩子,这么多年,硬是一点消息都不给我们,也不让我们见见,真是个调皮鬼!” 嗔怪的语气,满溢着宠溺。 肖暖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下,又哭又笑。 她胡乱抹了把脸,又悉心地替外公外婆擦去眼泪,将两位老人枯瘦的手紧握在自己手里,郑重道:“对不起,外公外婆,孙女不孝!” 黎磊见状,连忙帮腔劝道:“外公外婆,你们别怪小暖,我跟她交流都是代码。你们已经是除我以外,最早知道她回来的,其他人我可都还没告诉呢!” “再说,小暖也不是空手回来的,还给你们带了两个大礼包呢!”他说着,朝着门外嚷嚷道:“来,上礼物。” “什么礼物?”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笔挺的身影拎着礼物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颇有几分异域风情的男人和粉雕玉琢的小孩,脸上挂着灿烂亲切的笑。 第97章 讨糖吃的孩子 “外公好!外婆好!我是暖暖的丈夫:洪烈。”洪烈俯身向他们行礼,声音干脆,笑容爽朗。 “太姥爷好!太姥姥好!我是暖暖的儿子:云天。”小包子学着洪烈地样子,甜甜道。 二老刚刚收住的泪,瞬间又落下来。 老太太激动地掩住嘴:“老头子,我们有太孙了!” “是啊是啊!”肖老爷子激动地蹲下身,颤颤巍巍地朝着云天伸出手。 云天“啪”地将东西一丢,一头扎进老爷子怀里:“嗷,云天有太姥爷啰!太姥姥啰!” 稚嫩的童音,伴着众人欣喜地哭笑声,让整个建国中医馆重新焕发出活力。 云天半点不认生,跟老爷子和老太太轮流拥抱。 他用自己肉乎乎地小手替他们擦干眼泪,奶声奶气道:“太姥爷,太姥姥,你们别哭了。虽然西医上说,适当的流泪可以宣泄情绪,滋润眼睛。但中医上也有说,哭太多会伤害眼睛,还可能会损气伤肝脾哟!” 他的z国语非常标准,一本正经跟两位老中医将中医道理的样子,莫名可爱。 黎磊捂着嘴,噗哧笑出声:“外公外婆,你们给人看了一辈子病,没想到被个小包子教中医理论吧?” 肖老爷子瞪黎磊一眼,得意道:“你懂什么?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由此可见,我们家小云天,将来是要继承太姥爷、太姥姥衣钵的,对不对?” 后一句,他是摸着云天小脸说的。 小云天黑亮地眼睛眨了眨,郑重道:“恩,虽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衣钵,但只要是太姥爷太姥姥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学。” 他扭头看向肖暖:“妈咪,你说我对的对不对呀?” 肖暖擦了擦眼角的泪,温柔地点点头:“对,宝贝说得很对。” 云天立刻笑逐颜开:“嘿嘿。因为我是爹地妈咪的宝贝,现在还是太姥爷、太姥姥的宝贝,还有舅舅。哇,我真是太幸福!” 童言稚语,惹得满屋子人都跟着笑起来。 黎磊揉着眼圈,扬唇道:“稳重稳重,不用高兴得这么快,待会儿还有好几个舅舅,够你高兴的。” 他清清嗓子,看向众人:“王浩师兄已经准备好晚餐,我们赶紧过去吧,让大家都开心起来!” “哦,对,浩儿他们还等着呢!”肖老爷子一拍脑门:“来,咱们赶紧过去。他们不知道是你回来,待会儿肯定会高兴坏的。” 一行人说笑着,很快出门上车。 老两口舍不得孩子,上了洪烈的车。 黎磊攥着车钥匙,可怜巴巴地看着肖暖,用眼神道:“大佬,别让我一个人可怜巴巴地跟在你们后面啊?” 肖暖正好有话问黎磊,便对着洪烈扬了扬下巴:“你们先走。” 洪烈深看黎磊一眼,并没有多问,礼貌地点点头:“好,待会见。” 他上车,立刻启动车子离开。 黎磊得逞一笑,连忙替肖暖拉开自己车子的副驾驶门:“大佬,请!” 黎磊的车,是一辆磨砂黑的特斯拉。 看着使用的时间已经不短,但副驾驶的座椅崭新,还铺着块黑绒软垫。 肖暖勾唇淡笑:“坐这儿?不好吧!万一被女主人知道,你不怕跪榴莲?” 黎磊翻了个白眼:“呵,开什么玩笑,这个位置,可是小爷专门留给你的,我爸妈都没让坐呢!” 肖暖嫌弃地撇撇嘴:“我信你个鬼!” “真的。”黎磊严肃地强调道:“上次晓棠想坐,我都没让她坐。她还跟我生气,我差点就把你的事说出来了。” 肖暖眉头皱了皱:“小时候的玩笑话,你还记得呢?” “当然。”黎磊挑眉:“小爷是那说话不算话的人么?” 当年,他还骑着电动车跟肖暖风里雨里上学的时候就说过,如果将来他买车,一定把副驾驶留给她。 他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要一起坐在前面,看相同的风景。 肖暖心里又酸又暖,面上却不屑道:“切,幼稚鬼。” 言落,她矮身坐了副驾驶,状似随意道:“对了,你和晓棠怎么样?就没试着发展发展?” 黎磊开门上车,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们全家走的可都是精致精英路线,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个程序员呢?” “黎磊,作为朋友,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肖暖忽然严肃道。 黎磊心里一暖,果然是好兄弟啊!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某人幽幽道:“至少,你还会修电脑啊!” “噗!”黎磊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咬牙道:“你是不是皮痒?” 肖暖靠着椅背,挑衅地朝他挑挑眉:“怎么?你以为五年不见,你就打得过我了么?” 她五指张开,在他面前握拳,骨节作响的咔咔声,立刻在车厢内散开。 天爷啊! 五年了,这女人都当妈了,怎么一点都没变温柔,还是这么凶啊! 黎磊咽了口唾沫,身体下意识地后倾:“算了,看在你刚回来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肖暖满意地勾唇。 真好,五年过去,他们的关系,一点都没有变呢! …… 建国中医馆。 霍厉霆看着暗掉的白色灯牌和落下的铁门,俊眉深蹙。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平时这个时间,正是医馆营业的高峰期,很多放学下班的人过来看病拿药。 他开门下车,按响门铃,又隔着铁门的缝隙,往医馆内堂望去。 内堂里,黑漆漆的,像是没人在家。 霍厉霆的眉头蹙得更紧。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是出名醉心医术,全年无休,即便是在处理小暖后事那段日子,他们也没有停诊。 “你是来看病的吗?他们今天不在家。” 身后,忽然传来个男人声音。 霍厉霆回头,看到个吊着胳臂,脚上踏着拖鞋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附近居住的邻居。 他点点头:“恩。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听说是小暖回来,他们早早就关了店吃饭去了。”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胳臂:“喏,我都是下午提前来换的药,换完我的,他们就关门了。啧啧,二老今天可高兴了。” 果然是她! 她真的回来了! 霍厉霆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你知道他们去哪吃饭了吗?” 男人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看那会儿小磊也在,这会儿车不在,估计进城了吧!” 霍厉霆眸光一凛,寒意瞬间笼罩全身。 所有人都得到通知,唯独他没有! 呵,即便见面,她也在装不认识!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向男人到了谢,转身上车。 他们回去哪里? 霍厉霆扶着方向盘,沉沉目光在扫过路旁摄像头时,顿住。 他略微迟疑了下,拿出置物格里的特制超级电脑,修长手指飞快在键盘上输入一串代码…… …… 仙客居。 赵晓棠对着手机上黎磊发来的地址,推开“故人归”包厢的门,一眼就看到坐在里面的王浩和黑泽。 黑泽还是惯常的黑色西装套,大背头,一脸稳重。 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今天的西装材质特别高档,明显是用心打扮过的。 王浩则是一身休闲装,但休闲皮鞋擦得铮亮,头发也是新剪过,看着格外整齐精神。 “这是什么情况?”赵晓棠诧异地环视四周:“黎磊呢?” 王浩摊手,温润浅笑:“我们也不知道。小磊只让我们早点过来拿位置,还叮嘱我们穿隆重点,说是有个大惊喜。” “大惊喜?”赵晓棠嘴角微抽,漫步进去环视着装潢豪华的包间。 黎磊那个铁公鸡,今天这么大手笔,不会是想在这里跟自己求婚吧? 遭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是答应他还是不答应呢? 要是不答应,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但如果答应他,爸妈会不会真打断自己的腿?或者跟自己断绝亲子关系啊…… 赵晓棠腹诽着,忽然听见包厢的门被推开,伴着黎磊的声音传来:“外公外婆,你们慢点,小心地毯。” 天呢!他怎么还把外公外婆请来了? 赵晓棠心里恼火,回头正要质问黎磊,就见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两个男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小男孩。 男人高大英俊,休闲装包裹出紧实有致的身形,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带着异域风情的面容上洋溢着热情开朗的笑。 小男孩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微卷的棕发看着像个混血洋娃娃,但那眉眼看着又透着说不出的熟悉感。 王浩、黑泽和赵晓棠一样,看着这奇怪的五人组合,脸上都露出困惑的表情。 黎磊瞬间感觉自己是个掌控全局的人,得意地笑起来:“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是不是不认识他们是谁?” 王浩和黑泽脾气好,只摇摇头,道:“不认识。” 赵晓棠可没这么好脾气,冷哼出声:“你搞什么鬼?这小孩,看着有点眼熟!” 黎磊讳莫如深地笑笑,先安排着肖老爷子和老太太在主位坐下,才冲着一头雾水的三人清清嗓子道:“都站稳了。惊喜来了,当当当……” 他说着,跟洪烈一左一右拉开包厢的大门,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一步步走进包厢内。 纤细高挑的身材,微卷的黑发,娥眉淡扫,烈焰红唇。 她绝美的脸蛋上带着笑,清澈地水眸潋滟。 赵晓棠没见过真实容貌的小暖,整个人僵在那里,心口一阵抽疼。 饶是她自诩美女,在这女人面前也不由得黯然。 黎磊这么隆重地向大家介绍这个女人,只有一种可能,这女人,是他的新女朋友! 看清女人的容貌,王浩倒吸了口凉气,无框镜片后的茶眸熠熠闪光。 黑泽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幻觉,颤抖地惊呼道:“你……你是小师妹?!” 肖暖用力地点点头:“王浩师兄,黑泽师兄,晓棠,我回来了!” 她张开双臂,王浩和黑泽立刻疾步过去,紧紧与她相拥。 “你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黑泽竭力隐忍,眼泪还是落下来。 王浩紧抿嘴唇,怜爱地摸了摸肖暖的头:“回来就好!辛苦了!” “小师妹?” 赵晓棠琢磨着这个称呼,直到那熟悉的脆爽声音响起,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暖,你是小暖?” 她掩面,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明艳到不可方物的女人。 不再黑瘦,也没有了满脸的雀斑和痘印,眉眼五官都长开了,每样比例都恰到好处。 看着赵晓棠如入定般,错愕地步步走向肖暖,王浩和黑泽自动退到一边。 赵晓棠在肖暖面前站定,伸手挡住她的额头和下半张脸,只看那双眼睛。 水汪汪的眼睛,纤长的睫毛,熟悉的眼神,七分真诚,三分俏皮。 真的是她! 赵晓棠又是委屈又是激动,一巴掌拍在肖暖地肩膀上:“臭小暖,你又骗我!你一点都不丑,这么漂亮,还害我总替你担心!回来也不告诉我,我以为你、以为你……” 眼泪扑扑簌簌地落下来,她哽咽着说不出那几个字。 肖暖红着眼圈,替她拭干眼角的泪:“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还又美又漂亮,还是霸道女总裁呢?姐妹,包养你好不好?” 赵晓棠被她的样子逗得破涕为笑,嗔怪道:“臭丫头,小骗子!不理你啊!” 肖暖揽着她的肩膀,又叫了王浩和黑泽,隆重把他们介绍给洪烈和云天。 洪烈分别和他们握手问好。 云天随着肖暖地介绍,乖巧地跟所有人打招呼:“泽舅舅好!浩舅舅好!” 对着赵晓棠的时候,他却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妈咪,我是该叫她姨姨,还是该叫她磊舅妈啊?” 童言无忌,在场的人怔了怔,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黎磊面上一囧,尴尬道:“宝贝不乖,胡说什么呢?” 云天小鼻子皱了皱,傲娇道:“妈咪说,好孩子要诚实。刚才晓棠姨姨哭的时候,磊舅舅你明明很心疼,眼珠子落在晓棠姨姨身上都不会动了。哼,现在还不承认。磊舅舅敢做不敢认,才不乖呢!” 黎磊的脸唰地红了。 “我、我去叫服务员上菜。” 他说完,一溜烟出了包厢。 赵晓棠瞄着他的背影,脸颊也染上绯色。 肖暖看着两个人的样子,暗暗朝着儿子比了个赞,小包子立刻得意地眨眨眼。 很快,菜就被陆续送上桌。 众人其乐融融地入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几个人之前完全没有生疏感。 黑泽一改往日的稳重,推了推鼻梁上眼镜,再次起身:“阿烈,多谢你救了我们小师妹,我这个做师兄的,再敬你一杯。” 洪烈也不推脱,豪爽地站起来,一饮而尽:“是我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小暖的疼爱和照顾,你们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好,就冲你这句话,我也敬你一杯。”黎磊站起来,给洪烈的酒杯倒满:“来,干!” “干!” 洪烈来者不拒,连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跟着抿了几口,小包子在一旁看得兴高采烈。 赵晓棠瞅准机会,拽着肖暖出门,拐进洗手间:“你那儿子怎么回事?我刚问他,他说自己四岁半。你失踪五年零三个月,哪来这么大儿子?” 肖暖对着镜子整理着仪容,淡定道:“早产。” “呵呵!”赵晓棠挑眉,斜睨着她:“少来,又想骗我是不是?那鼻子眼睛跟霍……可是一毛一样。我读书的时候傻,才会被你骗这么久,但还不至于瞎!” 见她要动怒,肖暖只要竖起大拇指,彩虹屁道:“赵医生就是赵医生,真是火眼金睛。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就是觉得知道这件事的人太多,对孩子始终不太好。” 赵晓棠抽了口气,关切道:“你担心孩子,不担心洪烈吗?他知道吗?” 肖暖点点头,将如何获救和发现孩子的事情简略交代了一遍:“我当时本来想身体稳定些就离开皇宫,可还没等我好起来,王后就知道洪烈将我私带进皇宫的事情。当时青白国正在查奸细,洪烈怕我有危险,只好说已经跟我私下交往多时,因为我怀孕,才将我带回宫中。王后早就盼着要王孙,这才把这件事盖过去。 这些年,洪烈一直把云天当成亲儿子抚养。除了我们和洪烈身边几个心腹仆人,其他人都以为云天是洪烈的亲生儿子,云天自己也这么认为。” 赵晓棠双手交握托着下巴,满脸艳羡:“哇,难怪洪烈看着一身贵气,原来是王子。啧啧,小暖,你这经历简直堪比偶像剧啊!又帅又有钱,身份还尊贵,对你好还不介意喜当爹。天呐,小暖暖,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么?从天而降这么大多大桃花?” “什么桃花?”肖暖嗔她一眼:“他现在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 “是是是。”赵晓棠附和一笑,又盯着肖暖看了好几眼:“你看看你,明明这么好看,当初为什么非要扮丑扮傻呢?” 肖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勾唇淡笑:“为了活着啊!当年温振东对肖家,可是奔着赶尽杀绝来的,要不是我一直韬光养晦,怎么能活到现在?” 这些,五年多前,赵晓棠听黎磊说过一次。 如今亲耳听到当事人自己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她心疼地抱抱肖暖:“没事,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是凤凰涅槃,温家那些垃圾,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肖暖靠着她的肩膀,轻道:“恩。放心,我没事。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赵晓棠想到什么,探问道:“那霍家给你的那些,也算么?你有没有打算让那个人知道孩子的存在?” “当然不算。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霍家的一丝一毫。” 小暖严肃道:“我这次回来,除了拿回属于我母亲的那些东西,就是发展事业。毕竟中医是国粹,只有在这片孕育它的土地上,才能绽放出它最亮眼的光彩。我稍后就会去拜访几位中医界的泰斗,希望能够在各个方面都能再精进些。等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会回青白国。” 赵晓棠蹙眉,不舍道:“你对这儿,真的一点也不留念?其实这些年,他也后悔了。他一直没跟姓宋的在一起,每年你的生日忌日,他都……” “晓棠。”肖暖轻声打断:“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如果真要说舍不得,那我也是舍不得你们。但人,始终要往前看!” 她还是跟过去一样,面对任何问题都勇往直前。 只是以前,她会没心没肺地笑,乐呵呵地把这些话说出来。 但现在,她的语气那样的从容,那样安静,仿佛岁月的洗礼已经磨出她所有的棱角。 赵晓棠心疼地再次抱紧她:“好,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只一样,不管以后你在哪儿,都不许再骗我!” 肖暖勾唇浅笑,用力地回拥着她:“好。我保证。” 赵晓棠又八卦地问了些青白国的事,俩闺蜜牵着手回包厢的时候,洪烈已经醉了。 他脸颊绯红,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看着肖暖进门,他迷蒙的眸子里立刻放出光来。 “暖暖……” 他咧嘴向她伸出手,傻笑地样子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肖暖一面朝他走过去,一面嗔怪地瞪向三个罪魁祸首:“都告诉你们他喝不了咱们这边这么烈的酒,你们还劝?” 黎磊舌头打结道:“不关、不关我们的事,是他喝酒太豪爽,一杯杯干,我们拦都拦不住。外公外婆可以作证。” 洪烈握着女孩的手,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含混道:“没事。暖暖我没事。高兴,今天高兴,大家都高兴!” 他像孩子似地抱住她,将头枕在她肩上,安静地、乖巧地,不吵不闹也不多话。 老太太看着,慈爱地笑起来:“酒品看人品,真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肖老爷子赞许地点点头:“恩,是不错。” 温热的鼻子带着酒气喷在颈窝里,肖暖脸颊有些发烫。 她推了推洪烈发现推不动,只好作罢,道:“外公外婆,他这个样子肯定是没法送你们回去了。这样,师兄和石头送你们回去,晓棠送我们回酒店,好么?” 老太太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你们不回家住么?” 第98章 已不是当年的小傻子 房间,她都收拾好了,全部按照她以前的样子。 肖暖怔了怔,一时语塞。 她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没有考虑过这样大张旗鼓的回去。 肖老爷子秒懂,在桌子下握了握老太太的手,圆场道:“今天就算了吧。暖暖他们刚回来,说不定还有公事要办呢?改天,改天你们忙完,早点带云天和阿烈到医馆来玩。我跟你外婆,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后一句,他是看着肖暖说的。 殷殷的目光里是压抑的期待和深情。 肖暖心口又暖又酸,抿唇点点头:“恩,一定。” 洪烈也迷迷糊糊地跟着点头:“恩,一定。” 小包子见状,也不落人后,点头奶声奶气道:“恩,一定。” 一家三口,好像在说三重奏,莫名喜感。 所有人都笑起来,短暂离别的不舍瞬间被冲散。 黎磊早就买好单,大家互相搀扶着,离开了仙客居。 老太太看着肖暖一家三口坐进车子后排,不舍地叮嘱道:“暖暖,回去别忘了给阿烈吃点解酒药。” 肖暖冲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外公外婆,再见!” 云天隔着车窗玻璃,绅士地冲着他们拜拜手:“太姥爷、太姥姥,各位舅舅再见!” 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两位老人才恋恋不舍地上了车。 王浩坐在他们身边,温声宽慰道:“没事,回来了就好,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车子平稳的驶出。 黑暗中,两位老人没有说话,只枯槁的手紧握在一起,互相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 建国中医馆。 一辆黑色豪车静静停在马路边上。 霍厉霆操作许久,也只能从满是雪花的老旧摄像头里,辩出有两辆车前后脚离开这里。 正在他准备换其他办法的时候,街口闪过一道亮光,一辆车子缓缓驶了进来。 磨砂黑的特斯拉,在夜色下泛着黑沉的光,稳稳地停在医馆门口。 霍厉霆凝眸望去,就看到黎磊从副驾驶下车,跟王浩一起将肖老爷子和老太太扶下车,送进医馆里。 “外公外婆,你们早点休息!” 他们看着外公外婆关上门,才转身上车,指挥代驾将车子倒出去。 错车而过的瞬间,黎磊醉眼惺忪地朝着豪车看了眼,嫌弃地斥责道:“谁这么缺德,把车停在这儿,不知道这条路窄么?开个破豪车,有什么了不起的!” 车窗上,贴着黑色的反光车模,里面的人能看出去,外面的人看不见来。 霍厉霆紧紧盯着特斯拉的车窗,确定里面只有三个男人,并没有那抹他想要找寻的身影。 如果她没回来,那么肯定就是上了同行地另外一辆车。 等到特斯拉的灯光消失,霍厉霆立刻重新打开电脑,输入黎磊的车牌号。 很快,他就在公共摄像头中,找到黎磊车子的行驶途径,并且迅速匹配到一辆时间路径跟它完全相同的银色豪车。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今天在凯悦皇庭酒店,他好像也见过这辆车。 他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不过片刻,那辆银色豪车就被天眼识别出来。 它停在市内喜来登酒店的停车场里。 霍厉霆没有耽误,他立刻放下电脑,打开导航,朝着酒店出发。 而与此同时,酒店套房内,肖暖和赵晓棠刚合力将洪烈扶到床上。 赵晓棠撑着腰,靠在床边的墙上,喘气道:“帅是帅,这一身肌肉看着也舒服,可实在太沉了。真是累死本小姐了。” 肖暖嘴角勾起调侃:“哟,你不是自诩24小时不下手术台的钢铁女强人么?怎么才这么几步,就累成狗啦?” 赵晓棠揉着手腕,嫌弃道:“呸呸。做手术那用的是巧劲,靠的是灵活,眼明手快,你懂么?那些跟你的中医针灸、实验室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最终还不都是治病救人。”肖暖边跟她日常斗嘴,边替洪烈脱鞋盖被子。 她的动作娴熟而温柔,面上始终保持着淡淡浅笑。 精致的五官沐浴在融融的灯光里,像极了电视里那些贤惠的妻子任劳任怨照顾着晚归的丈夫。 赵晓棠嘴角弯起来,感慨道:“真想不到,当年那个又黑又土的傻丫头,现在居然变得这么温柔端庄了。小暖同学,我想采访你一下,请问你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吗?” 不等肖暖回答,她又忽然改口道:“算了,我怕你不好意思又骗我,还是问旁观者比较好!” 她蹲下.身,朝着安静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小包子眨眨眼:“宝贝,告诉姨姨,你妈咪对你爹地,是不是一直都这么温柔啊?” 云天小大人似地扶着沙发,歪头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恩,妈咪对爹地一直是这么温柔的,就是温柔得有点太客气了。” 赵晓棠嗅到八卦的味道,立刻追问道:“宝贝,什么叫太客气呀?来,你跟姨姨好好说说。” 云天正要开口,肖暖急忙轻笑,温声岔开话题:“宝贝,你是不是应该先去洗澡了?待会儿还要跟奶奶视频呢?你都忘了么?” “哦,对,还要跟奶奶视频呢!” 云天小腿一蹬,从沙发上溜下来,礼貌地朝着赵晓棠一笑:“姨姨,今天很晚了。你也要早点回家休息,晚安!” 不用肖暖提醒,他熟练的打开柜门,取下自己的小睡袍,直接进了浴室。 赵晓棠不甘心地咽了口唾沫:“宝贝,姨姨怎么忽然觉得,你对姨姨也温柔得有点太客气呢?” 关键是,这小家伙忽然稳重起来的样子,跟某个人更像了啊! “走吧,别看了,我送你下楼打车。”肖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儿子虽然颜值逆天,但实在太小不适合你啊!你还是考虑考虑黎磊吧,我觉得他跟你挺合适。” 想起今天在酒店里差点闹出乌龙,赵晓棠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嘴上却逞强道:“呵,他,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喜欢啊?不喜欢我还有两个师兄呢?你见过的,人都不错的啊!”肖暖边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边朝她挤眉弄眼。 赵晓棠一巴掌呼在她脸上,高高抬手,轻轻落下:“走开,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她们用最轻松、最不尴尬的方式,关心着对方的。 肖暖挽住赵晓棠的胳臂,将头枕在她肩上,就像从前那样。 赵晓棠嘴角含笑,握着她的手,紧紧的、紧紧的。 酒店门口。 肖暖看着赵晓棠坐上出租车:“到家别忘了给我发信息。” “放心。”赵晓棠冲着她摆摆手:“你快上去吧!外面风大!” “好。”肖暖点头,可身形却没动。 直到出租车驶出,她抬手拍下了车牌号,才缩着肩膀转身进了酒店。 真好,五年不见的家人朋友,今天全见了。 每个人都变成比过去更好的样子,事业顺遂,生活充实! 最重要的是,大家完全没有生疏,一切都跟过去一样! 想到这些,肖暖脸上就忍不住挂起笑意。 她将手机放进西装外套里,垂眸进了电梯,丝毫没留意到早在酒店门口,就有一双眸子盯上了自己。 她按下自己的楼层,看着电梯门缓缓阖上…… 忽然,一只大手伸了进来。 电梯门“噌”地弹开。 肖暖微怔,先看到一双铮亮的皮鞋,接着便是男人修成笔挺的双腿和那张俊美如铸的脸。 “肖总,好巧!” 男人率先开口,嗓音低沉而有磁性。 肖暖愕然,眸色沉下。 但只一瞬,她就冷静下来,抬步就要往外走。 可电梯门恰好在这个时候阖上,电梯开始缓缓上行。 肖暖冷着脸,后退半步,嘲讽道:“真是不幸,睡前看到最不想见的人,晚上肯定要做噩梦。” 什么好巧,她才不信! 他分明,是在这里堵她的。 霍厉霆神色一黯,插在裤袋里的手,倏然握紧。 他不说话,往旁边迈了一步,从容地与她并肩而立。 尽管很想靠近,可他还是尽量留足与她之间的距离。 只是随着他的身体移动,肖暖明显朝旁边偏了偏。 捕捉到她细微的动作,霍厉霆的瞳孔缩了缩。 她真的,已经抗拒自己,到这个地步了? 10楼……15楼……20楼…… 电梯一路上行,男人始终没有说话。 肖暖心下忍不住狐疑,难道他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巧合? 她微微松口气,提醒道:“霍总,你还没按电梯。” 清脆的声音,一如从前。 只是如今,再没有从前的温度,只有客套和疏离。 霍厉霆强按下心痛,嘴角勾起淡笑:“多谢。” 肖暖所站的位置,更靠近电梯按键。 霍厉霆倾身朝着她那边靠了靠,目光掠过亮起的66楼,果断按下顶楼。 逼仄地空间,随着男人一动,肖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下意识地又往后避了避。 霍厉霆瞥见,眸底一片冰冷的暗色。 35楼……40楼…… 电梯里是诡异的安静。 随着越来越逼近那个数字,男人终于缓声开口:“小暖,这么多年,你没死,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喑哑、低沉的嗓音,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有一种竭力压制仍然在空间里蔓延开的落寞。 肖暖鼻头不受控制地一酸,几乎哽咽。 但旋即,她就恢复如常,坦然轻笑道:“回来?回来做什么?这里的人,大部分都盼着我死,回来给这个原本就拥挤的城市,再添堵吗?” 自嘲的语气,如冰冷的风刀子,一刀刀凌迟在霍厉霆的心上。 是他做出错误的判断,选择放弃了她,所以她才会觉得被这个城市抛弃! 他很想解释点什么,可结果已经造成,再说真的会有意义? 霍厉霆插在裤袋里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他向来杀伐果决,这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静,死一般的静。 肖暖忽然勾唇淡笑,双眸濯濯:“不过说真的,这次回来看到你站起来,我还是很开心的。” 霍厉霆心念微动,眉头挑起,刚要开口,就听她解释道:“诶,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你开心,我只是为自己当初的治疗方案没错而开心。” 她的语气轻快,但那种快乐是医生治病救人、攻克难题的纯粹快乐,跟病人是谁,毫无关系。 她将他从她的过去里,摘除得干干净净。 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感情的羁绊,只是医生和患者。 霍厉霆的拳头紧握着,平整的指甲抠进掌心,他却浑然感觉不到疼痛。 忽然,电梯停下。 显示屏上,提示抵达66楼层的灯亮起。 肖暖想也没想,就朝前迈了一步。 结束了。 他们之间的所有,早该在五年前就结束了。 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始的必要。 霍厉霆看着她沉静的侧颜,决然离开的样子,心口骤然一痛,无数记忆汹涌而来。 他猛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拽回来,按在电梯上,俯身吻了下去…… 柔软的樱唇,淡淡的草药香气,一如那春风沉醉的夜晚。 肖暖全无防备,等到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按在墙上。 熟悉的灼热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掠夺走所有呼吸,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爆开。 电梯门打开,两个女孩说笑着准备进电梯,一看这画面,连忙退了出去,鄙夷道:“虽然这是酒店,但也不用这么急不可耐吧!” 肖暖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扭动着身体,奋力挣扎。 “唔……” 她抬手一巴掌扇向男人的脸,却被他精准握住,牢牢桎梏。 她的双手被他按在冰冷的电梯墙上,双腿被他长腿抵住,半分动弹不得。 菲薄的唇,灵巧的舌,在她带着淡淡酒气的口腔里肆虐游走。 肖暖把心一横,一口咬了下去…… 霍厉霆闭上眼,听到自己悸动的心跳声。 整整五年多,他以为自己的心跳已经不会再有节奏。 但现在,它为她活了。 浅尝辄止的吻,一旦沾上,才发现根本无法停止。 他想要更深入、更多地占有。 唇瓣传来刺痛,血腥味在口腔里绽开。 “嘶!”霍厉霆本能地抽气,后撤。 他蹙眉,凝着面前呼吸急促的女孩。 新鲜空气涌入肺里,肖暖大口喘息着,眼神冰冷地睨向霍厉霆:“放开我,变态!” 她咬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眼底的厌憎不加掩饰。 霍厉霆瞳孔骤缩,犹如被人揉进一把钢针,刺得双眸血红。 他手上的力道愈重,一字一顿:“你就这么恨我?” “恨?”肖暖轻笑,唇角勾起冰冷的讥诮:“你未免想太多了。” 她昂头与他对视,字字清晰:“我才不会恨你。恨你还要把你放在心里,而我早就忘了和你那段短暂而又荒唐的婚姻。自然,我也忘了你。” 镇定的语气,无畏的对视,连带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轻蔑。 仿佛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早就没有任何痕迹的过客。 霍厉霆深吸一口气,忽然大笑起来:“好,很好!我以为你一直恨我,不恨最好。既然不恨,那我们就好好算算账。” 他喉结滚动,兀自咽下满腔苦涩。 肖暖冷睨着他:“我跟你,还有什么可算?” 赤.裸.裸的戒备,如冰刀子般又冷又硬,直戳进人的心窝里,鲜血淋漓。 霍厉霆不说话,看着电梯抵达顶层。 门一开,他直接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出去。 空荡荡地顶层楼道,寂静无声。 “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儿?” 肖暖用力地拽着自己的手,可男人的手如铁钳般,让她挣脱不得。 霍厉霆不说话,一路将她拉上楼顶露台。 漆黑的天幕,像张无边无际的网,笼罩着整个城市。 夜风带着寒意,呼啸而过。 霍厉霆一直将她拉倒空场中,才松开手。 他脱下烟灰色的西装外套,递给她:“披上。” 肖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扭过头丢个他一个后脑勺。 霍厉霆深吸了一口气,将衣服披在她单薄纤瘦的肩上。 熟悉的气息,随风钻入鼻翼。 质地挺阔的衣料上,残留着他的体温。 肖暖扭着肩膀,撞开他的手,低斥道:“走开。” 霍厉霆的手僵了僵,再次覆了上去,声音冷沉:“这不是关心你,只是单纯关心一个合作伙伴。” 他是想谈tn的事? 肖暖精明地水眸一转,但还是固执地将衣服扔还给他:“我还有事,你有话快说。” 她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我给你三分钟。” 公事公办的语气,果然是霸道女总裁了。 霍厉霆眸底掠过一抹激赏。 那个追在他身后的小女孩,长大了。 他将衣服捞在手里,展开,再次披上她的肩膀。 他们相对而立,为防止她再次拒绝,他的手就按在她肩上:“小暖,谢谢你!谢谢你那些资料,我才知道一直以来害我、害家里的人是大哥。凭你留下的那些证据,我一举扳倒大哥。他本来应该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可惜让他跑了。他躲在国外,至今都没人找到他的下落。” 他的语气很轻,轻得每个字都像是会被吹散,却又每一个都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他的手掌还是那样温暖宽厚,源源不断的热量隔着衣料透进身体。 肖暖不舒服地侧了侧肩,冷冷道:“这些,早就与我无关了。” 霍厉霆的手紧了紧,但保持在不会弄疼她的力道,温声道:“我知道,但还是要谢谢你。” 心口,莫名的发紧。 肖暖闭了闭眼,稳住心绪:“说完了?说完了我走了。” 她漠然地挥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霍厉霆急忙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回来,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触不及防,跌入温暖的怀抱里。 肖暖立刻挣扎道:“你放开我!霍厉霆,你放手!” 男人不说话,只是将头抵在她肩上,双臂紧紧地、紧紧地将她箍住。 一种莫名的忧伤,在四周遭弥散开,久违地熟悉和亲近感密密匝匝将她包裹住。 肖暖被桎梏在他的胸口,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挣扎地动作慢了下来。 她的眼圈泛红,鼻子发酸。 她闭上眼,心里默道:再抱一下,就一下! 感觉到怀里的人安静下来,霍厉霆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声音哽咽:“小暖,欢迎你回来。我欠你的,会都还给你。不管是命,还是时间,我都会还给你……” 灼热的气息喷薄在耳边,肖暖身体一僵,猛然清醒过来。 她双手抵在他胸口,竭力想要推开他。 霍厉霆岿然不动,反而将她拢得更紧一下。 他微佝着身体,将她的下巴抵在自己的肩上,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血。 薄薄的衬衣,透出男人坚实的肌肉形状。 肖暖闭了闭眼,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她用尽全力,像是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霍厉霆吃痛,陡然推开她,退后半步,满眸不敢置信。 肖暖擦了擦嘴,站在夜色里,静静地看着他:“你不欠我什么,所以不需要还。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我们不要再见面,以免被我老公看到。你不怕回家跪榴莲是你的事,但我还不想做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老公?! 霍厉霆错愕。 这个称呼,他听她叫过两次。 后来,她叫他阿霆! 她一遍遍的追在他身后,笑嘻嘻地叫阿霆…… 他的眸子眯起,紧绷地下颌线凌冽如刀。 她有老公了? 她怎么会有老公?! 肖暖看着他的表情,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狡黠。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 是的,她不但有老公,还有儿子。 她和他就最好做两条平行线,永远不要再有交集。 她随手将他的外套挂在天台门上,一步步挺直背脊下楼。 只是在确定自己消失在他视线的那刻,蓦的加快脚步。 直到电梯门阖上,开始下行,肖暖紧绷的神经才松怔下来。 她扶着电梯扶手,长舒出一口气。 下一秒,她精致地脸蛋上浮起淡笑,盈盈水眸中闪过肃杀寒意:“霍厉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傻子了。若是你以后还敢这样对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