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七分甜》 第1章 第1章 一辆黑色悍马在岛上疾驰,朝着北城二环方向开去。 “姜烟小姐,这是你第一次回姜家,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我给你大致介绍一下家里的情况。”司机开口道。 “好,谢谢。”软糯清甜的嗓音在车后座响起,怯生生的,带着几分颤意。 司机朝着镜子里看了一眼,眸中闪过几分惋惜。 “以后你在姜家还有一个姐姐,叫姜欢欢,平时如果没什么事就尽量不要得罪她,明白吗?” “是。”车后的人又道。 半晌,车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我听说我有两个姐姐,另一个叫姜曼……” “姜小姐,这话千万不能在姜家说!”司机抿了抿唇,“这个话题在姜家是禁忌,姜总也不喜欢人讨论的。” “禁忌?”车后的人表情迅速冷了下去,随后笑意在眼底扬起,“是因为死了吗?” 嚓—— 刹车声刺耳,惯性晃得两人往前狠狠一倾。 “谁告诉你的!”司机骇然转头,目光停在车后的人脸上。 巴掌大的小脸上遍布惊惧,显然被吓到了,一双凤眼尤其出彩,盈盈水光在眸中晃着,鼻翼玲珑,唇形也小巧,是标准的美人长相,浓淡皆宜。 “我……我听说的,大家都说姜曼姐姐死了,父亲才会把我从乡下接回去……”她低下头,惶恐不安地揪着衣摆,身上的牛仔外套已经洗得发白,裤子边缘也有磨毛的痕迹,一张脸却十分出众。 司机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发动了车子,“姜烟小姐,你别怕,姜总只是觉得你长大了,总是要接回来教养的。我也只是提醒提醒你,永远不要在姜家提起这些人。” 他说着,有些不忍地别开了头——半年前姜家出了件事,姜曼母女同时失踪死亡,尸体找到的时候已经在北城的河水里泡发了。不过那对母女向来活得连佣人都不如,所以这事便被草草盖下。 但姜曼的母亲天生一副绝色的皮囊,一直是姜总用在生意场上的情se工具,这事情整个姜家上下都知道,她这一死,总要有人替代这个角色,于是姜总便将主意打到了养在乡下的私生女——姜烟身上。 可怜这位小姐还以为自己是来享福的,这么柔柔弱弱的性子,今后要面对的人生该有多绝望……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柔软的腔调再次响起。 “不用不用——到了,这一栋就是姜家,好看吧?” 车停了。 车后,姜烟缓缓抬眼,看着窗外熟悉的别墅,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惊惧和胆怯在那张精致的脸上迅速消退,转而代替的是彻骨的冷意和讥诮。 姜家……她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地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有她的气息,装满了她的屈辱不甘和恨意,她等了三年才重新踏足。 太久了……实在太久了。 “好看。”嗓音飘忽,透着冷意。 “嘿嘿!”司机笑着,带着她往前走去,“姜总可是在装修上砸了重金!当然好看!这里是大厅,快,姜总他们在等你呢!” 姜烟的脚步一停,抬眼望向了二楼最角落的窗户——那房间她再熟悉不过。那是整个姜家最小,最脏的房间,由仓库改造而来,地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中间放着一张破床,供她和母亲蜷缩。 她蠕动着嘴唇,手指被捏到发红,眼底的冷意也在瞬间迸发,闭上眼仿佛还能听见母亲死前的嘶叫声在耳边不停不歇地响着……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会讨回属于自己的每一样东西!会撕碎那些得意的笑脸,扒开伪善的人皮,再抽筋碎骨,血债血偿!她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报应,什么是偿还! 她姜曼——回来了。 “姜小姐?”司机转头,被姜烟的神情吓了一跳,但定睛一看又是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不由得揉了揉眼。 “走吧。”姜烟轻声道。 司机立刻点头跟上。 两人脚步踏进大厅时,灯已经亮了,佣人端着盘子四处走动,沙发上坐着三人,听见声响都回过了头,朝着门外看了过来。 “姜总,姜小姐到了……” “啊!”姜烟突然叫了一声,被阶梯一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怎么回事?”继母叶柳珍反应极快,匆忙走上前拉人,“快起来快起来!” “对不起……”姜烟慌张地抽回了手,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双手绞着自己的衣摆,“我不是故意的,我……” 大厅里一片沉寂,大理石台阶泛着冷光,暗绿色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眉眼盈盈,神情惬意地盯着她,面容清丽,但神情是毫不掩饰的阴毒。 姜烟瞥了一眼,低下头时眼底已经有了几分幽深和晦暗,脑子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上次见面,还是在游轮上。她双手被绑,姜欢欢一脚一脚地踹向她的肚子…… “一来就行了个大礼?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一个房子就能把你吓成这样?”姜欢欢的声音响起,带着清透的笑意。 “欢欢。”姜树恩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警告。 姜欢欢撇了撇嘴,伸手绕着自己指尖上的羽毛手饰,转头上上下下打量起姜烟,越打量便越是心底轻嗤。 这不就是个土包子吗?衣服也不知道穿几年了,全身的小家子气,站那儿大气都不敢喘,亏她还以为要来个什么厉害角色! 叶柳珍斜眼,也松了口气——早年姜树恩处处留情,这个私生女被她各种借口压着才没来姜家,看样子也是个唯唯诺诺的性子,比姜曼还要软弱几分。 这就好办了,只要好拿捏,以后便是姜家的第二个ji女,除了碍眼点,也不会有其他的烦心事。 “过来。”姜树恩开了口,国字脸显得十分稳重,但一双浑浊的眼睛却透着戾气和阴冷。 姜烟抿唇,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动作看得姜欢欢再次发笑。 “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姜树恩打量着她道。 “这样?”姜烟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眸光中雾气腾腾,泛动着水光。 姜欢欢瞬间没了声音,将身子一转,认真凝视着姜烟的脸,眼神冷了冷。 竟然长得这么好看?从前她就比不上姜曼,没想到死了一个姜曼,来了一个姜烟,这脸还比姜曼更加精致! “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姜烟抿唇,“舍不得穿,大场合,才穿。” 她说话磕磕巴巴,还带着乡音,纵然一张脸是绝色,一开口也显得普通了很多。 “行了,待会儿去换套衣服。”姜树恩道。 “就是,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姜家多苛待她呢!”姜欢欢也接了嘴。 “欢欢,别乱说。”叶柳珍温柔的嗓音接着响起,随后一顿,对着姜树恩道:“明天我给她添置点衣服,欢欢说得也没错,传出去别人会觉得你常年亏待了她。不过我记得寄到乡下的钱一直都是足够的,怎么连衣服都……” 她话头一顿,但这一句就足够让姜树恩警醒了。 他一直都按时打钱,按理来说姜烟在乡下不会过得不好,今天却特地穿着这样一身衣服上门,是无心,还是有意? 姜树恩眼神变了。 姜烟头一低,抿唇道:“钱都省着念书上学,没有乱花……存着呢。” “衣服都不舍得买,也太抠了!”姜欢欢冷笑一声。 叶柳珍立刻转头使了个眼色,姜欢欢这才闭嘴,没有接着往下说。 “天天就是买衣服买衣服……上个月的信用卡账单已经来了,你又花了十几万!”姜树恩皱着眉头道:“现在你妹妹来了,正好,你也该学学怎么节俭。这么大的人了什么时候能懂事!” “我和她学?”姜欢欢站了起来,咬牙笑出声,嗓音瞬间柔和了不少,“是,是该和妹妹学一学。”说着她朝着姜烟迈步,笑意盈盈。 姜烟身子一缩,颤抖起来。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房间。” “谢,谢谢姐姐……” “客气什么,我们可是亲姐妹!”姜欢欢笑着将姜烟的手臂一拽,朝着茶几的方向拉去。 姜烟眼神一瞟,目光瞬间冷了下来——那方向就是茶几的边缘,十分锋利,这一推搡势必要撞上,姜欢欢就是使出全力将她往那边拽的! 下一秒,姜烟松开手,往前面一个踉跄,尖叫一声,慌张地扯住了姜欢欢的裙摆。 “啊!” 两声尖叫同时响起,姜烟的力道更大,直接将人往茶几上一掼,自己也跌落在一旁,痛得抽泣起来。 “妈!妈!好痛!”姜欢欢嘶吼着捂住了自己的脸,从茶几上挣扎着转身。 叶柳珍也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天呐!怎么磕成这样!快叫医生!叫医生!” “摔伤了?”姜树恩也皱眉看了过来。 姜欢欢按着伤口,但血液已经从额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滴落,歇斯底里地叫着:“痛死我了!她是故意的!贱-人!” “我,我我不是……”姜烟手足无措地坐在地上,满脸苍白,恐惧地瞪大双眼,不住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 “欢欢,别胡闹。”姜树恩沉声道。 “爸!是她把我拉过去的!”姜欢欢疯狂地拍着地面,低头又看见了自己破裂的裙摆,尖叫声更大了,“我的裙子!这个月才上的新款!我他妈弄死你!” “欢欢!住手!”叶柳珍假意尖叫,捂住了嘴。 姜欢欢已经朝着姜烟扑过去了,抬手便扯住了她的头发,往后一拽,握拳要打。 “呜哇……”姜烟先一步哭出声,在场所有人都是耳膜一震。 “我想回家——”姜烟拖着哭腔,几乎抽噎过,“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要回家……” 姜欢欢一愣,管家立刻上前将人给拖开了,但姜烟的哭声却越来越响,越来越大。 姜树恩心中松动片刻,也被这声音哭得软了几分——也就是现在他才意识到一件事,姜烟才十八岁。她从小被放在乡下长大,母亲早亡,剩下一个奶妈照顾她,他也只当自己没有过这个女儿。如果不是姜曼母女突然死亡,他又得知这个私生女现在出落得水灵,恐怕姜烟这辈子都要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度过。 想到这里,姜树恩更加烦躁几分。 “你装什么装!还哭上了?我撕烂你的嘴!看你怎么哭!”姜欢欢这才反应过来,挣扎着上前又要打。 “姜欢欢!”姜树恩低声叫了一句。 姜欢欢一愣,吓得回头看向姜树恩,叶柳珍也惊讶地挑了挑眉。 平日里姜树恩从不会对姜欢欢大声,他虽然在商场上手段狠辣,但这辈子唯一宠爱的便是姜欢欢这个女儿。 “爸……”姜欢欢迟钝地张了张嘴。 “刚才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你过去推的她!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正经事情不做,心思都花在怎么对付别人身上!”姜树恩站了起来,“行了!管家!” 管家立刻应声,面色惶恐。 “把二小姐带下去换洗,再买几套合适的衣服和护肤品!”姜树恩道。 “是!” 姜烟抽抽噎噎地走了,姜欢欢和叶柳珍还处在震动中没有回神,再抬眼客厅也只剩下了两人。 “二小姐……啧,现在好了,人家真成了小姐。”叶柳珍冷眼坐了下来,“你怎么不知道收收你的脾气?” “她是装的!你看看她那样子!推我的时候就是故意的!角度都调好了!”姜烟吼了起来:“爸看不出来,你还看不出来吗!” “她在乡下生活了十八年,能有什么见识?要真是装的迟早也会露馅,倒是你,今天太心急了。”叶柳珍皱眉。 “你!”姜欢欢咬牙,深吸了口气,“行,都不信我是吧……” 她抬手拿出手机,迅速发了几条消息。 “你又闹什么?”叶柳珍斜眼,“别太过了,她第一天来,以后就是我们姜家的招财树,你爸不会让你动她。” “她不是第一天来吗?自然是要送点见面礼啊!”姜欢欢瞪着眼道,“反正她迟早要伺候男人的,就提前帮她破个瓜呗。你看看父亲对她的态度,说不定一时心软,到时候谁被送去做那个摇钱树还说不定呢!” 叶柳珍心里一惊,眼神微动。 姜欢欢眯眼,又拿起手机道:“准备好了吗?半小时之后上来。” 第2章 第2章 半小时后。二楼客房。 姜烟低头盯着莹莹发亮的屏幕,将上面的信息又看了一遍。 “十分钟前,姜欢欢叫了一个男佣人上楼,注意行事。” 发送人只有一串号码,没有备注。 姜烟指尖微收,脑子里莫名晃动起了一双黑眸,后背顿时起了一片凉意……那天在船上被救起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但他似乎无处不在。 三年来,她整容练习格斗改名换姓……在地狱里走了一遭,彻底抛弃了姜曼,才有了现在的姜烟——而这一切都来自那个男人。 她知道世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此刻握在手里的东西,迟早有一天要拿同等代价去换。但她不在意,只要留她一条命,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活剥下那对母女的人皮! 姜烟眯眼,站了起来,低头看向了手表。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姜树恩被今天的闹剧气得头疼,九点前必然入睡,既然姜欢欢要策划一出好戏,大概不会愿意姜树恩缺席。 打定主意,她立刻转身打开了暗门——刚才她特意要了这一间房,就是因为这栋别墅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有很多处暗门和机关,有一些……便是姜树恩提供给母亲和那些富商的房间。 叶柳珍以为她翻不出什么浪,所以丝毫没有对她设防。 姜烟通过暗道走向了花园,再穿过长廊,脚步停在了姜欢欢的房间门口。 “行了,现在过去吧!”姜欢欢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是。”男人回道。 姜烟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无声冷笑。 又是男人……从前姜欢欢对她也用过这一招,但因为母亲的警觉而失败。现在还是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无非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在姜家彻底抬不起头!而姜树恩接她过来的目的就是让她成为卖色工具,对这样的事情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很好。 “诶等等!”姜欢欢又将人叫住了,“小心点,她哭声很大,实在不行就弄晕了再拍几张照,最好有视频。” “可是……”佣人转过头,一张脸上烧伤的痕迹遍布,只剩下右眼能勉强看得清皮肤,“要真的做吗?事后不会……” “放心吧!你还真以为那贱-人是姜家二小姐啊?还记得杨瓷吗?”姜欢欢勾着腿冷笑,不屑地啐了一口,“她就是来代替那ji女的,明白吗?” 杨瓷,妓-女。 姜烟骤然睁眼,双手在身侧紧紧捏着,指尖泛白。 “明白。” 门开了。 姜烟侧身躲开一瞬,又迅速抵住了门,闪身进去。 “又怎么了?”姜欢欢不耐烦地回头,不等看清身后,嘴巴边瞬间被一块湿布捂住,“唔……” 八点五十五分,姜家上下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滴嘟滴嘟——” “怎么了?” “好像是客房走廊的警报?” “着火了吗?谁拉了警报?!” 佣人纷纷从厨房和花园出来,往客房的方向集中, 与此同时,三楼的主卧也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匆忙。 “欢欢说家里进贼了!”叶柳珍满脸焦急:“好像就锁在二小姐的房间里!赶快找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烟的房间?”姜树恩眉头微微一皱。 姜家的安保系统一向很好,怎么突然就遭贼了? “说是正好偷到客房去了,所以被欢欢锁着,让我们赶紧过去!”叶柳珍说着,脚步已经到了门边,侧头问身边的佣人,“钥匙呢?钥匙给我,你们几个准备好抓人!” “钥匙放在谁那儿了?”佣人汇集过来,一头雾水,互相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一声灵动清脆的嗓音从人群后方传来,轻而柔软,小心翼翼。 众人纷纷回头,让出一条路来。 姜烟就站在路的尽头,满眼水光,此刻已经换上了贴身的衣裙,黑发散落在肩头,只需要一眼,便足够惊艳。 “你……”叶柳珍一僵,脸色突然白了白。 她怎么在这儿?她不应该在里面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和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啊……欢欢怎么临时改了计划也不告诉她? “嗯……”里面突然响起一声轻轻的呻吟。 “在找这个吗?”姜烟上前,纤细的指尖里捏着一把钥匙,转手便去开门。 “等等!”叶柳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咬牙。 她在外面,里面的是谁?还有刚才那声嗓音,熟悉得让人心惊…… “等什么?”姜树恩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不是遭贼了吗?” 叶柳珍脸色微白,皱了皱眉。 “遭贼!”姜烟捂住了嘴,颤抖道:“哪儿?这里吗?我房间里吗?天呐……快抓住呀!” 她随手将钥匙塞给了身侧的保镖。 保镖立刻接住上前,将门一开,十分迅速。 “咔。” 叶柳珍阻拦不及,灯光从门外照了进去,打在赤裸相拥的两人身上,没有人来得及反应。 半晌,房间里的尖叫声率先响起,贯彻耳膜,将整个姜家都震了震。 “啊!出去!全都给我出去!这怎么回事!我……”姜欢欢慌乱地拉扯衣服。 满脸疤痕的男佣人也愣住了,震惊地盯着姜欢欢看,“怎么,怎么是你……” “欢欢?”姜树恩低声开口,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爸,不是我……我……”姜欢欢语无伦次,求救地看向了叶柳珍。 叶柳珍迅速恢复镇定,上前一步道:“你怎么在这个房间?刚才你说要来抓小偷,是不是……” “胡扯!抓小偷能抓到一张床上去?”姜树恩厉声喝止,随后转头凝视周围,“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们就当没有看见,有一张嘴说出去,后果自负。” “是……”佣人们喏喏道,纷纷逃离现场,互相递着八卦的眼神。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是被人弄晕的!”姜欢欢转头看向姜烟,眼神瞬间一变,瞳孔微缩,伸手指着她的方向大吼出声,“我知道了!是你! 是你对不对!” “我?姐姐你说什么呢……”姜烟朝着姜树恩的方向挪动了几步,被吓得瑟瑟发抖,“我怎么会……” “欢欢!说什么胡话!”这回别说是姜树恩,就连叶柳珍也不相信,低声呵斥了一句。 姜烟这么小的身板,要怎么弄晕姜欢欢?就算是弄晕了,这个男佣人又怎么解释? “姜烟,你别怕,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叶柳珍转头便将姜烟的手一抓,轻声哄着,手里暗暗用了劲道,一捏。 第3章 第3章 姜烟抬眼,迷茫慌乱的眼神恰到好处,在灯光里泛着水痕,一派无辜。 “我不知道……我去换洗了,回来就是……”她看向赤裸的两人,脸一红,不敢再说。 “你问她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姜树恩咬牙。 “爸!你冤枉我了!我真的是被人弄晕的!醒来就在这儿了!一定是她!”姜欢欢哭闹起来,“就是这个贱-人做的局!她在你们面前装得天真烂漫,心思肯定多着呢!” “我也不认识这个人呀……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在我的房间?”姜烟绞着衣摆问。 姜树恩被这话提点,瞬间眯眼,转头看向了那个男人。 “你,过来。”他道。 男佣人吓得后退,这栋别墅里谁不知道姜树恩的手段厉害?这种时候被当场逮到,还是和他最宠爱的女儿在一起…… “我,我……”男佣人支支吾吾想开口,忍不住瞥了姜欢欢一眼。 “你是受人指使,还是自己偷盗?”姜树恩又问。 “我……”男佣人再次看向姜欢欢。 姜树恩精明一辈子,如果现在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便是在商战里白混了。 他脸色一沉,视线撇过大哭的姜欢欢,再看向泫然欲泣的姜烟,心里的烦躁更加浓烈。 “你给我面壁思过十天!这个月所有的信用卡都停用!什么时候知道安分点,什么时候再出来!” “爸!”姜欢欢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你什么?你妹妹大老远的过来,你非但没有半点姐姐的样子,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你这么容不下她吗?从前姜曼在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姜树恩说到这一句,话头突然顿住了。 一旁低着头的姜烟眉眼微冷,目光闪烁,阴鸷的神色更加分明。 姜欢欢被刺激到了,喊出的话更加激动:“姜曼怎么了!野鸡生的孩子还想和我平起平坐?现在这个也是一样!要不是你到处留情,我也不至于需要和一个乡下人生活在一起!” “啪!” 一耳光,重重地甩在了姜欢欢的脸上。 姜欢欢眼神直了,捂着脸,眼眶瞬间红成一片,“爸?” “你自己反省反省!”姜树恩扔下一句,阴着脸离开。 姜欢欢扁着嘴转向叶柳珍,叶柳珍立刻心疼地摸着她的脸,轻声安抚:“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爸是气头上……” “他打我!他为了一个刚来的贱-人打我!”姜欢欢歇斯底里地闹了起来:“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了我是被人打晕的!好好的我能自己晕过去吗?现在好了,她倒是全身而退……” “小声点!”叶柳珍厉声喝止,看了眼周围,又转头轻声道:“我知道你容不下她,但她现在有用,不是一两天就能赶走的……行了,擦擦眼泪吧,像什么样子!眼睛哭肿了,明天怎么参加宴会?” 姜欢欢手指一顿,转头皱眉道:“什么宴会?” “楚家举办的宴会你忘了?本来是想在宴会上宣布楚墨和姜曼的婚事,现在姜曼死了,你再不打起精神出出头,小心位置又被别人给抢了!” 姜欢欢猛地停住脚步,眼神一转,看向姜烟的房间,咬牙道:“那贱-人不会也要跟着去吧?” “不仅要跟着,我听你爸的意思,是想趁着明天四大家族的人都在场,正式将她作为姜家二小姐介绍出去,也是让各大家族的权贵都验验货。她那张脸,只要一出现……” 母女对视,锋芒和冷意顿时眸光中乍现。 楚家虽然不是最显赫的家族,但如果能争取到这个婚约,对她们而言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更何况姜欢欢从小就倾心于楚墨,如果这次楚墨再看上了姜烟…… “放心吧,她一个乡下人见过什么大场面?光是宴会就能吓死,出不了风头!”叶柳珍低声道。 “行,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就亲自给她挑挑礼服。”姜欢欢的唇角缓缓浮上了笑意,染上了几分冷厉。 这件礼服,姜烟在第二天拿到了。 姜欢欢交给她的时候满脸笑容,无比亲昵地推着她进更衣室,“走吧走吧!穿上这套礼服,今天一定惊艳全场!” 姜烟羞涩地进了更衣室,门一关,脸上的惊喜和欢欣尽数褪去,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礼服。 她一摸就知道尺寸大了,尤其是胸口的部分,开得极低,一不留神便会走光。 门外。 姜欢欢贴在门边,仔细听着更衣室里的动静, 越听便越是得意。 “站着做什么?已经快迟到了。”姜树恩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姜欢欢立刻转头,笑吟吟地指着更衣室道:“妹妹还在穿礼服,已经进去二十分钟了,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闻言,姜树恩皱起了眉头,上前敲门。 “我……我马上就好!”姜烟在里头有些慌乱道:“对不起对不起……” 姜欢欢的眉眼里顿时染上了笑意,随后对着姜树恩道:“爸,要不我们先走吧?一会儿让司机送她过来,总不好一家子都迟到。” 姜树恩听着“一家子”的词,再看看姜欢欢满脸的乖巧和笑容,神色稍稍放松了些,转身上了车,算是默认。 一路上,姜欢欢的心情都飘在云端,直到进了宴会的大厅也是满脸压不住的得意。 “那贱-人来了吗?”她压低声音道。 叶柳珍瞟了她一眼,“司机说快到了。” 姜欢欢面上的笑容更深了,扬眉笑着:“今天来了大半个北城的名流,等她穿着那身礼服进来……” “你今天小心点,刚接到消息,陆家的人也要过来。” “陆家?”姜欢欢诧异道:“陆家不是一向不参加这样的宴会吗?” 陆家是四大家族之首,整个北城的风向都是围着陆家转的,但陆家从不在这样的聚会中露脸,平时也只有家族的掌权者之间才会互相联系。 “鬼知道……”叶柳珍脸色抿了抿唇,“他们的心思,我们怎么可能猜透?别太招摇就是了。” “楚墨哥!”姜欢欢突然叫了一声,脸上迅速染了薄薄的红晕,立刻抛下了叶柳珍,提起裙摆快步走了过去。 楚墨回头,灰色的西装裹着细长的身形,眼眸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棕色,表情冷淡,眉间蹙着。 “楚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姜欢欢拉住楚墨的手臂,撒娇地晃着,“我们好久没见了,上周我在家里开舞会,你也没有出现。” 楚墨后退一步,扬手撇开了她的手,“姜小姐,注意身份。” 姜欢欢的笑容瞬间褪去,抿唇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姜曼?” 楚墨眉头微微一皱,还没张口,门口的骚动便将两人的谈话给打断了。 几声惊叹连在一起,众人的视线纷纷朝着门口望去,姜欢欢也跟着骚动转了头,愣愣的看了两秒,瞳孔骤然一缩。 姜烟一身暗红的长裙礼服,鱼尾拖地,隐约可以窥见笔直而雪白的双腿,胸口处已经改成了收紧的样式,皮肤白得泛光,素面和场内的无数浓妆形成鲜明的对比,反而更加惹眼抓人。 场内没有一人的目光不被她抓住,惊叹声是压抑的,但在一片死寂中也格外清晰。 “姐姐!”姜烟无措地扫视的场内,突然眼睛一亮,朝着姜欢欢走了过来,胸口一朵玫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着。 第4章 第4章 姜欢欢咬牙,指尖在身侧一点一点收紧,眼睛紧紧盯着她领口的花,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你怎么回事?”她道。 “姐姐……”姜烟停下脚步,声线惊惧。 “这花哪来的?你就这么糟蹋我给你的礼服?!”姜欢欢眼里的嫉妒即将喷薄而出,压低着声音道。 “姜欢欢,别惹事。”叶柳珍低声警告,第一时间笑开了,“真好看,这是你自己改的吗?没想到阿染还会这手艺,改天可以教教家里的佣人,以后我们的礼服也都可以别致些。” “这不是我改的,刚才在门口的花圃里遇见一个姐姐,她说衣服太大了,所以帮帮我。”姜烟笑了笑,眉眼弯弯。 原来是这样。 叶柳珍暗暗松口气,但余光瞟到众人的视线焦点还是集中在这边,心里也堵得慌。 姜欢欢立刻瞪眼,上前拽着她的衣裙咬牙开口:“不可能!门口随便一个仆人都有这个手艺?你……” “欢欢姜烟,过来。”姜树恩的声音在另一侧响了起来。 姜欢欢瞬间松手,但眼睛还不甘地盯着姜烟。 姜烟突然抬眼,微微颔首斜了姜欢欢一下,笑意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后迅速恢复了怯怯的眼神,一切不过几秒时间,这个角度也只有姜欢欢能够看见。 “你!”姜欢欢一把将她拽住了,“你很得意是不是?在我这儿耀武扬威呢?!妈!你看见没!看看她这样子!” “姜欢欢!”姜树恩提高了音调。 众人互相交换着眼神,交谈声渐渐小了,视线本就被姜烟吸引了大半,此刻更是偷笑声四起。 姜欢欢瞬间意识到了自己在什么场合,脸色一阵青白,松开了手,恨恨地剜了姜烟一眼。 “姐姐,爸叫我们过去呢。”姜烟道,声音软得不可思议,带着不同的音调,却也格外别致和好听。 这是姜烟第一次开口叫爸,叶柳珍和姜欢欢的脸色都更差了。 “这是你那个二女儿吧?”楚培章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走上前来,笑眯眯道:“叫什么名字?” “姜烟。”姜烟低头,轻声道。 楚培章是楚家的掌权者,楚墨的爷爷,虽然年近八十,但性格还是十分爽朗。之前楚家选定和姜家联姻,看上的是更加乖巧好拿捏的姜曼,人选也是由楚培章敲定的。 众人眼神微变,听见“姜烟”两个字时,表情顿时有些异样的暧昧——早先姜树恩就已经将姜烟的消息放出去了,现在不用想也知道这样貌是用来做什么的。 “名字也好听。”楚培章点点头,随即转向了姜欢欢,“好久不见欢欢了,还是这么个直脾气,过来和楚爷爷说说,刚才生什么气呢?” “哪有生气呀……”姜欢欢迅速上前,撒娇地小声道:“姐妹之间还有不拌嘴的?” 楚培章被逗笑了,乐呵呵看着姜树恩道:“你看看这妮子,嘴皮子一天比一天伶俐。” 姜树恩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抬眼道:“她从小就是这样,楚墨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最清楚她脾性。” 楚培章眼神一动,转眼在楚墨和姜欢欢身上打量一番,随后笑意深了深:“是啊。” 姜烟眯眼。 看来这联姻非但不会取消,甚至有可能遂了姜欢欢的心愿。 台前的乐队换了首曲子,变成了三拍子的舞曲,气氛顿时重新热络起来,不少身影转进舞池,随着音乐变换舞步。 “诶,这首曲子是楚墨最喜欢的。”楚培章突然道:“楚墨,之前你不是和欢欢练过四手联弹吗?每次都是跳舞,今天要不要上去来点新鲜的?” 姜欢欢眼睛一亮,眼神迅速在场内一扫,定在了姜烟身上,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我前两天被琴盖砸了手,现在还疼呢,今天恐怕是没法表演了。”她转眼笑道:“不如让妹妹替我吧?妹妹,你别怕,那儿就有谱子,实在不会就弹单音也行。” “哦?姜烟也会弹琴?”楚培章讶异道。 “欢欢,你又胡闹什么?”姜树恩低声呵斥。 姜烟在那种地方长大,上哪儿学的琴? “爸,妹妹早晨和我说她学过一些的,放心吧——是不是妹妹?”姜欢欢笑着转头。 “我……”姜烟低头站着,满脸慌乱,手指都快把衣摆绞碎了,被姜欢欢硬生生推到了台前。 “去吧去吧,今天穿得这么美,给他们露一手,好让他们知道我们姜家的女儿不是徒有其表而已。”姜欢欢道。 姜树恩表情微微一动,嘴唇抿着,却没有再阻止了。 姜欢欢这话说得没错,如果姜烟真的会,就算只是做个陪衬,也会给她的身价加上不少筹码…… “楚墨?”楚培章又叫了一句,敲了敲拐杖。 楚墨扫视这一小圈的人,表情漠然地上前,垂头看了姜烟一眼,触到她脸上的神情时明显皱了皱眉。 “走吧。”他道。 两人坐上了琴凳,姜烟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琴谱,冷冷勾唇。 “你糊弄糊弄弹几个音,我把控。”楚墨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清冷寡淡,没有情绪。 姜烟转头,视线定在他精致的下巴弧线上,笑了起来:“楚墨,你不想娶姜欢欢吧?” 楚墨手指一顿,这才转头仔细打量起姜烟。 她声音很轻,乐队离人群还有一段距离,这话除了他,没人能听见。 “是。”楚墨道,倒是坦诚。 “但楚家和姜家必然联姻,这事情没得选择。”姜烟将手放上了钢琴,脸上的笑容笃定而张扬,“那就选我,我会让你满意。” 楚墨抿唇,眼神定在她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陆家的人来了。”一个侍者进了场,说话声音不大不小,顿时引起了一片惊呼。 陆家? 姜烟眉头一动,顺着骚动朝着门口看去,这一眼便僵住了身子。 厚重的大门从两头拉开,黑色的裤腿一晃,暗纹在阳光下微闪,颀长笔直的身形从门外走了进来,步伐有些慵懒,墨色的眸光率先朝着钢琴凳上的男女投来,随后缓缓定在了姜烟的脸上。 她眼底的惊愕几乎隐藏不住——竟然……是他? 第5章 第5章 灯光一暗,追光打上了楚墨和姜烟的手。 “开始了。”楚墨低声道。 姜烟没有动,视线牢牢锁定了门外那张脸。 他的眉骨十分优越,衬得双眸深邃,每一根发丝都写着精致,靠在不远处的门框上,表情和那晚的冷冽截然不同,此刻竟是透着三分矜贵和优雅,举手投足都散着慵懒,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回忆瞬间涌了上来,她到现在记得那晚的海水有多冷——姜欢欢将她骗上游轮,试图虐杀,救起她的就是这个男人。 “想报仇?”喑哑的嗓音到现在还清晰地响在耳边,“我帮你。” 他说帮,便真的做到了。 她换了身份,被秘密训练了整整三年,拥有了所需要的一切。 “你认识司眠?”楚墨蹙眉转头,问了一句。 司眠?这是他的名字? 姜烟迅速抽回目光,手指放上了琴键,语气平淡:“……不认识。” 楚墨也转了身,漠然的神情不变,右手率先轻弹,清越的跳音从指尖流出,流畅而灵动。 全场屏息,目光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停留在台前。 “装什么装……”姜欢欢低声冷嗤,“等会有你出丑的时候!” “你确定没问题?”叶柳珍斜眼。 “能有什么问题?爸最要面子了,她要是不弹,在这儿得多丢脸,别人会怎么看?她要是弹了……”姜欢欢勾唇,眉眼都晃动着狠厉。 叶柳珍闻言也笑了笑。 那土包子要是弹了,必定是刺耳又难听,干扰主旋律,在场的谁会听不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姜欢欢脸上的得意即将要溢出唇角,手指也狠狠攥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贱人而已,还不是她想怎么踩就怎么踩?这年头什么野鸡都想成凤凰了,再不敲打敲打,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叮——琴键的高音骤然响起,从一连串浑厚的低音旋律中脱颖而出,独自连成一条旋律线,在空中悠扬地蔓延。 “哇!快看!”台下有人小声惊呼。 众人的视线顺着旋律发出的地方看去,目光立刻被点亮,难掩惊艳。 姜烟已经加入了楚墨,不同的是,她只用了一只右手,眼神并没有看着乐谱,而是配合着楚墨的左手,即兴弹奏。 这段旋律同样灵动,但变化更多,时而跳跃时而轻缓,中间多次变奏,难度逐渐升级,终于用八度推向高潮。 呼吸声开始渐渐变小,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跟着那抹红裙。其实她只用了一只手,旋律线条也并没有喧宾夺主,可这世界上美好的东西一旦赋予了内涵,便更加容易让人挪不开眼。 “不可能……”姜欢欢不住地摇头,瞳孔微缩,指尖的力道仿佛要将裙摆撕碎。 台上的乐曲已经接近尾声,回归三拍子的律动,以几个跳跃的和弦结尾。 一曲终。 楚墨缓缓转头,眼神落在了姜烟的身上,嘴唇蠕动片刻——他知道,刚才并不是姜烟全部的实力。 但即使只用了几分力道,也足够让人震动。 “好!弹得好!树恩,没想到你的二女儿也这么优秀!”楚培章率先鼓掌,乐呵呵地拍了拍姜树恩的肩膀。 周围掌声迅速响起 ,此起彼伏。 姜树恩脸上的喜色却久久不退,随后瞥了一眼姜欢欢,“刚才做得不错,欢欢,姐妹之间就应该这样相处。你能想通就好。” 姜欢欢面色铁青,紧咬牙关,半晌不情愿地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是。” 那头的姜烟起身,满脸的羞涩和紧张,余光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果然捕捉到了一抹黑色的西装。 “你和谁学的钢琴?”楚墨的声音响起,很低。 姜烟脚步一顿,凝眸朝着他看去,没有回答。 “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楚墨侧头道:“只是觉得好听,高潮部分配的和声很高级。” 姜烟笑了笑,“不是什么名师,这首曲子我碰巧弹过而已。” “是吗?”楚墨看了她一眼,“你刚才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谁?”她笑。 楚墨眯眼,视线迅速在她脸上掠过,“其实你们长相也有几分相似,她是你的……” “楚墨,快过来!”楚培章叫了一句。 楚墨抬头看去,话音断在空中。 姜烟松了口气,也跟着抬眼,下一秒瞳孔微缩,手指在身侧紧了紧。 傅司眠站在楚培章身侧——过去三年里,她只见过这男人一次,所有的指令都是用短信下达,见面时接触的是他身边的一个助理。 北城的四大家族她几乎都见过,所以从来没有将这男人的身份往家族里想,没想到竟然是陆家的人。也是,如果是陆家……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楚墨开口,声音和缓了不少,带着难得的熟稔。 “刚到。”傅司眠道。 他的嗓音不低,腔调十分特别,懒懒的,挠得人心底发痒。 楚墨点了点头,随后侧头道:“这是姜烟,姜伯父的第二个女儿。姜烟,司眠是医学天才,一直待在国外,这次回来是为了给我爷爷做心脏手术。” 话音一落,姜烟瞬间感受到那道慵懒的目光转到了自己的头顶,呼吸顿时滞涩几分。 半晌,傅司眠笑了,伸出了手。 “你好。” 他的五指在半空中稳稳定着,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形状也很好看。 姜烟停了一瞬,伸手握了握,“你好。” 皮肤接触的地方热度开始蔓延,她抽回手,却被面前的力道轻轻一拉,顿时讶异地抬了头,对上那双墨色幽然的眸子。 “姜小姐今天很美。”他道。 姜烟手指一松,顺势低下了头,面上浮出羞赧,“谢谢……” 这几分羞意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她的惊愕,也让周围人的眼眸跟着亮了亮。 “司眠,这次真辛苦你大老远地赶过来了。”楚培章的笑声响起,依旧是乐呵呵的,“有你在呀,我这老头子才敢无所顾忌地到处乱跑!” 傅司眠笑了笑,长腿一伸,上前将人扶住了,“您这身体本来硬朗,不是大问题。” “我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呀,别哄我开心!”楚培章说着,笑意确实更深,侧头道,“楚墨,司眠很久没有回国了,这次你带着他到处转转,让他熟悉熟悉国内的环境。他性子腼腆,身子也不好,你多带带他。” 腼腆…… 姜烟脚一崴,晃了晃,身侧楚墨眼疾手快地一捞,将她扶住了。 第6章 第6章 “没事吧?”楚墨迅速缩回了手,但柔软的触感还是停留在指尖,久久未散。 “没事。”姜烟摇头,伸手将碎发一捋,别在耳后。 她侧头瞟了傅司眠一眼,傅司眠没有看她,依旧笑吟吟地望着楚培章,举手投足的懒意,一张脸确实生得蛊惑人心。 姜烟收回眼神,心底微动,觉得骇然。 这三年来虽然她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但很多迹象都表明他并没有出国,而是待在国内,对北城的一切也都十分熟悉。他为什么要瞒着这件事?又为什么出手帮她?他到底想做什么? 还有那晚,姜欢欢将游艇开到了远海,四周根本没有任何人,为什么她一落水就能被傅司眠救起?种种疑惑扎根在姜烟的心间,她第一次意识到这男人的出现有多诡异,多让人毛骨悚然。 另一边。 “别绞了,再绞这衣服都要废了。”叶柳珍皱眉道。 “你看她那样!”姜欢欢猛地将自己的衣摆一甩,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姜烟的方向,“刚才还故意崴脚勾引楚墨哥!不行,我非得……” “你干什么?!”叶柳珍一把将人拉住了,低声道,“你还嫌惹的事情不够多是吗?” 姜欢欢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气得全身颤抖,目眦欲裂,“妈,你要我怎么忍这口气!楚墨哥之前想娶的就是姜曼,好不容易弄死了一个,现在……” “闭嘴!”叶柳珍的面色也沉了下来,“人多口杂,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姜欢欢咬唇,满脸的愤怒和怨毒,根本隐藏不住。 她此刻只想当众把那狐狸精的皮给剥开,看她惊慌失措丑态百出…… 叶柳珍看了她一眼,叹息道:“你过来。” 姜欢欢不满地挪动了一下步子,叶柳珍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随后离开。 姜烟的视线收了回来,目光幽然——她知道,有人该坐不住了。 “你的病好点了吗?”楚墨侧头问。 傅司眠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勾唇道:“老样子。” “光顾着给别人治病,你也该分出点时间给自己,总拖着不是办法……你就是太心善了。”楚墨接过香槟,抿了一口。 傅司眠一笑,狭长的眼里晃动着不知名的情绪,看不见底。 场内的光影交错,姜烟分神听着,微微眯眼。 病?他得了什么病?算了,这男人真真假假,他的事听听就行。可怕的是楚墨居然用“心善”这两个字来形容他,更加让人骨寒。 楚墨转头看向姜烟,话题自然带过,“喝酒吗?” 姜烟摇头,“我不会。” “北城长大的人,很少有不会喝酒的。”傅司眠的指节摩挲着酒杯,淡淡说了一句。 “她不是北城长大的。”楚墨接话。 姜烟轻轻点头,目光掠过那张平静而精致的脸。 她几乎要为这演技拍手叫好了——如果不是他演技好,那就是自己看花了眼认错了人,从刚才到现在她已经无数次怀疑这三年来秘密训练自己的人不是傅司眠。 “陆先生一直在国外生活?”姜烟道。 “我姓傅。”笑意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姜烟抿唇。既然姓傅,又为什么是陆家的人? 这问题显然也不适合在这时候提出,她刚想继续开口,大厅中央便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突然肚子疼?”姜树恩皱着眉头问道。 “可能是吃了点凉的,我刚才交代过她别贪嘴……”叶柳珍扶着满脸苍白的姜欢欢,脸上也尽是焦急。 姜树恩犹豫片刻,视线扫过场内的人,随后转头对着姜烟道:“走吧,你姐姐身体不舒服,我们先回去。” 姜烟点头起身,心下了然——装病这一招,确实比大闹要聪明多了。看来是叶柳珍的主意。 她伸手扶着领口,抬腿经过傅司眠的沙发前,突然一个踉跄。 “啊!”姜烟轻叫出声。 一双大掌立刻将她撑了起来,清冽好闻的味道侵入鼻息,呼吸在空中交织了一瞬,热度在脸颊蔓延。 “钢琴是去乡下支教的老师教你的,老师姓山。”男人的声音很低,和刚才相比多了几分沙哑和沉抑。 手一松,傅司眠重新靠上了沙发,笑吟吟地抬了头,“裙摆太长,走路小心。” 姜烟耳边还绕着他刚才的那句话,鼻尖有关于他的味道久久不散,微微怔愣两秒,点头道:“谢谢。” 傅司眠颔首,撑着下巴回到慵懒的状态,斜眼看着她的背影离开。 人走远了,他才回头,不期然对上了楚墨带着几分笑意的目光。 “怎么?”傅司眠挑眉。 楚墨坐得笔直,眼神盯着他,“动心了?” “对谁?”傅司眠抬头,视线相对。 楚墨抿了抿唇,目光朝着门外摇曳的那抹红色裙摆看去,“刚才你裙摆是你踩的吧?再粗心也没有平地摔跤的道理。” 傅司眠笑了,声音挠得人心底发痒。 “我如果动心了,你准备把人让出来吗?”他抬眼道。 楚墨侧头,眉头微微皱了皱。 半晌,傅司眠笑着起了身,“开个玩笑,放心吧。我和她不会有感情上的交集。” 他说着转身。 楚墨抬眼望着那道宽厚的背影,目光也深了深。 门外。 姜烟脚步很快,出门便抬脚下楼。 楼梯的两侧是红毯,排列的柱子上刷着金色的漆,富丽堂皇。 姜欢欢被叶丽珍扶着出来,看见前方小步迈着的人,眼神一闪——该死的贱人,勾完楚墨哥还去勾陆家的人,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让她摔个狗吃屎也好,先给个教训,再慢慢算账! 她猛地加快脚步,一脚踏上了姜烟的裙摆。 “姐姐?”姜烟骤然停了身,回头,碎发散落在肩头,大眼睛晃着盈盈水光,“你肚子不疼了吗?” 姜欢欢一愣,张了张嘴。 “好点了,她正说要来找你呢。”叶柳珍立刻笑着将人往后一拽,姜欢欢顺势收回了踩在姜烟裙摆上的脚,“我们走吧。” “好,那我们一起过去。”姜烟眉眼一弯,腔调软软的,被灯光一照,全身都沐浴在温暖中。 太干净了。干净得刺眼。 姜欢欢没有说话,眼神盯着姜烟转身,手指在身侧紧了又紧,咬碎银牙。 “你太急躁了。”叶柳珍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幽幽道,“我熬了二十几年才到今天的位置,你想成功,就先收收脾气。” “对着那张脸怎么收脾气?”姜欢欢冷嗤:“呵,她不是要装吗?行,这么清澈见底的一个人,就看我怎么把她一点点……弄脏。” 最后两个字,咬得用力而阴毒。 她弄死了一个杨瓷,弄死了一个姜曼,还差再弄一个姜烟?笑话! 车内一片安静。 姜烟坐在副驾驶座上,其余三人坐在车后,司机也屏息开着,气氛有些诡异。 “烟烟今天第一次参加宴会,表现不错。”姜树恩是唯一一个感受不到气氛的人,开口打破沉默,语气带笑。 “烟烟”这个称呼显然刺痛了姜欢欢,她立刻坐不住了,但被叶柳珍拦了下来。 姜烟勾唇看向窗外,笑意是彻骨的寒,出口的话却是乖巧温柔:“谢谢爸。” “好,好……”姜树恩更加愉悦,不住地点头,“以后多带你出来走走,你也见见世面,这个你拿着。” 他伸手,一张黑卡夹在指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第7章 第7章 姜烟挑眉,有些诧异——这卡只比无限卡低了一个等级,整个北城不到十张,也是姜树恩手里权限最高的卡。之前这张卡是在姜欢欢的手里,昨天才被没收。 “爸!”姜欢欢忍不住了,冲口而出。 “欢欢。”叶柳珍看了姜欢欢一眼,随后笑着对姜烟道,“烟烟别害羞,你爸给你你就收着。” 姜烟低下头,碎发在额前飘着,半晌道:“……谢谢爸。” 她接了过来,卡上的余温还在,心底却彻底冷了下去。 这卡的作用除了花钱,大概还有一个——监视。 她刚到这里,身无分文,不过是乡下来的穷丫头,用得着这样的卡?但这张卡只要一刷,就可以瞬间定位,每一个位置,每一次消费,都能准确无误地发到姜树恩的手机里。 他给姜欢欢的时候是父爱沉沉,给她呢?到底还是多了一分疑心。 “明天让你阿姨陪着你去买衣服,把衣柜填满,喜欢什么都可以置办。”姜树恩靠上了椅背,笑得和蔼。 “是,明天我陪着你去。”叶柳珍立刻道。 姜树恩对叶柳珍的顺从十分受用,伸手抓过叶柳珍的手,轻轻抚着,低声道:“她刚到这里,很多事都不懂,你多教教她,欢欢性格比较刚烈,也拜托你了。” “都是一家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叶柳珍轻轻嗔了他一眼。 姜树恩勾唇,暗示性地勾了勾她的掌心。 叶柳珍眉目立刻软了几分,保养极好的面容上也多了些红晕,随后推了姜树恩一下,“烟烟的钢琴弹得真好,是你给她请的老师吗?改天可以继续请到家里来,她们俩姐妹可以一起学。” 姜树恩一顿,转头道:“是啊烟烟,你的钢琴是和谁学的?” 绕来绕去,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姜烟脑海中突然响起刚才那一句低沉的嗓音,突然明白过来,答道:“是和村里的一个支教老师,学得不多。” “原来是这样。”姜树恩点点头。 这倒也说得通,近几年北城已经跃居一线,扶贫项目有很多,他记得姜烟的那个县城就有很多老师下乡支教,这事情碰上的概率并不小,难得的是老师心善,姜烟也肯学。 “是吗?学得不多就有这个水平,说明烟烟天分高。”叶柳珍笑眯眯道,“不知道老师叫什么,我们以后好找机会答谢他。” “老师姓山,我也不知道全名是什么。”姜烟低头答着。 “没关系,到时候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叶柳珍道。 姜烟轻声应着,诺诺低头,心底的浪潮一阵接着一阵。 她和叶柳珍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才摸得清脾性,但傅司眠不仅算准了叶柳珍会问,还算准了叶柳珍会查……接下来是不是真要安排一个真实存在的老师? 饶是这三年处处领教到这男人的可怕之处,此刻还是难掩翻覆的心绪。 “对了,陆家这次为什么来人?”叶柳珍转头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不是,跟我们无关。”姜树恩摇头,“今天那位是陆家的养子,一直待在国外,这次回来是为了给楚培章做手术。” “那人就是傅司眠啊?”叶柳珍之前听过一些有关于傅司眠的传闻,若有所思道,“倒不是传说中病恹恹的模样……” “是啊,要不是身上带病,估计陆家的门槛都得被踏破。” “那又怎样,他只是个养子,身份当然不如楚墨哥。”姜欢欢嘟喃了一句。 姜树恩沉默片刻,侧头看了她一眼,“就算是养子,那也是陆家的养子。在北城,陆家就是绝对的权威,你这话以后不要给任何人听到。” 姜欢欢撇嘴,转过头。 车子停了下来。 入夜的姜家只留了几盏灯,别墅区的路灯沿途亮着,老式的建筑看起来有种莫名的阴森之感,像城堡一般。 姜烟下了车,跟上佣人的步子,先上了楼。 叶柳珍掏出了手机,迅速拨通了电话,压低嗓音道:“帮我查件事情……” 姜欢欢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的人草,“她有什么值得查的?” “查一查比较稳妥。”叶柳珍挂断电话,眼睛微眯,“姓山的老师……要真有这个老师也就算了,要是没有,她两天怪异的举动还真的值得深究一番。” 姜欢欢冷哼一声:“到时候把事情捅到爸跟前去,看她那张嘴还能吐出什么花来!” 她狠狠一黏,将地上剩下的几株绿植尽数碾出了汁水来,才转身离开。 隔天,叶柳珍果真一早就带着姜烟出门,上了车。 “叩叩。”车窗响了。 姜欢欢开了车门坐了进来,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长t,露出笔直的大腿,肤色不如姜烟白皙,却也十分吸睛。 “我也要去商场买点东西,正好一起。”她斜眼打量了姜烟一眼,“你自己去,怕是也买不到几件人穿的东西。” 姜烟没有回答,低头坐着。 姜树恩不在,叶柳珍懒懒地靠在座位上,没有出言阻止。 车子绕到主城区的道上,巨大的镜面玻璃便出现在了眼前,一系列奢侈品的logo高高挂着,各有特色。 几人下了车,迎面走来一人,身形高挑,挥着手笑道:“欢欢!” 姜欢欢皱眉道:“我不是让你去店里等我吗?” 方晓一愣,随后笑嘻嘻道:“我知道你会在这个门下车,所以提前过来等你啊——叶阿姨,好久不见!” 叶柳珍笑了笑道:“有你陪着,今天就热闹了。” 方晓立刻亲昵地贴了上去,声音微嗲地撒娇道:“那当然了,有我在,叶阿姨可别想闲着呢!诶——这位是?” 姜烟站在最后,凉凉抬头,目光顺着方晓的脸掠了过去。 她知道迟早有一天都要见见这些故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方家的人。 方晓是个穿搭博主,和姜欢欢是一个圈子的,更像是姜欢欢的跟班。而方晓的父亲方国山则是姜家公司的高管,作为以她母亲为中心的卖色产业链,他是最重要的牵头人。 “这就是我和你的那个,乡下来的妹妹。”姜欢欢插着手,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方晓立刻明白过来,低低笑了一声,也没有自我介绍,转头便道:“走吧?那些导购听说你要来,已经把当季新款全都摆上了。我们去试试?” 姜欢欢面色稍缓,抬腿进了商场,将姜烟撇在身后。 姜烟慢吞吞走着,进了店里便坐在沙发上,叶柳珍也有意冷落,店员见状,全都围到姜欢欢和方晓的身边,热情推荐。 “这件,这件和这件。”姜欢欢一一挑出自己想要的款,挨个试了一遍,眉梢终于重新挂上了笑意。 试衣间内。 “你不是说信用卡都给停了吗?”方晓道,“准备买这么多啊?” “我爸把卡给她了。”姜欢欢下巴一抬,对着门外轻扬。 “她?”方晓瞪眼,“不会吧?那卡给她,她知道怎么用吗?” 姜欢欢被方晓的反应取悦了,笑出声来,勾唇往镜子前一靠,妖冶抬眼,“所以啊……她不知道我知道。” 方晓立刻明白过来,低笑道:“聪明聪明!” 带着姜烟,就是带着卡。今天说是来给姜烟买衣服,到时候衣服一刷,姜树恩只会知道这个乡下来的丫头胃口不小,哪会深究衣服穿在谁的身上? 第8章 第8章 两人相视一笑,姜欢欢突然伸手在方晓胸前一抓,方晓笑着避让。 “你这胸是不是又做了?”姜欢欢凑近看了一眼,“下巴也填了玻尿酸,最近有什么重要活动不成?” “心血来潮而已。”方晓道。 “你这双眼皮再割就成跑道了,趁着脸还没崩,赶紧找个圈内有点权势的嫁了,否则你还真想靠自己过后半辈子啊?”姜欢欢道。 她语气里的轻蔑都懒得掩饰,方晓有一瞬间的难堪,但是立刻又笑了起来。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脸,也犯不着一直微调啊。”方晓推着她道,“好了好了,出去吧?” 姜欢欢脸上的得意瞬间扬起,勾了勾唇,迈步出去。 “请问姜小姐,这些还满意吗?”导购上前赔着笑道。 “都包起来。” “好的好的!”导购立刻笑开了花,招呼身后几人开始打包。 叶柳珍刚才已经找了个借口离开,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唱白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请这边刷卡。”导购弯腰道。 姜欢欢转头在店里梭巡一圈,目光定在了姜烟身上,“过来买单。” 沙发上那个缩着的娇小身影缓缓抬头,满眼的迷茫,“嗯?” “我让你过来。”姜欢欢不耐烦道。 姜烟起身,纤细的手腕撑着沙发下来了,几个店员瞬间惊艳,愣愣地盯着那张脸。 “这些是我的衣服吗?”她脚步走过,迟疑地软声问道。 “不是你的是谁的?快点刷卡。”姜欢欢敷衍。 “可是……”姜烟抿唇,“我没有卡。” 姜欢欢一滞,“什么意思?耍我呢?” “不是,卡……” “昨天那张黑卡,我爸在车里给你的那张!”姜欢欢催促着,“快点!别在这儿耗着!” 周围的店员已经打包好了衣服,眼神纷纷朝着这边看来。以往姜欢欢刷卡十分爽快,从没有半点犹豫,此刻在柜台前越发觉得面子放不下。 “那张卡我还给爸了,太贵重,我也用不到那么多钱。”姜烟还是慢吞吞地说着。 “还了?”姜欢欢瞪眼。 “是啊,还了……” “那你他妈还出来买什么衣服!”姜欢欢低吼一声,面色瞬间涨红,“你打量着让我给你结账不成?我们这么多号人,在这儿陪着你玩呢?” “爸说叶阿姨那儿有,让叶阿姨先垫着就行……”姜烟越说越小声,低下了头。 周围的店员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有些尴尬。 姜欢欢只觉得血液冲向了脑袋,全身都在发颤,脊背上黏了无数人的眼光,丢人丢大发了!这贱人一定是故意的,出发的时候不说,刚才也不说,明知道她手里没钱,非要等她打包好东西了再说! “好了好了,我这儿有,我先付……”方晓上前拉了拉姜欢欢。 “放手!”姜欢欢猛地将人一甩,咬着牙道,“你当我是什么?连这十几万都没有?” 方晓抿唇,面色一阵青白。 “我们姜家再怎样也轮不到别人来施舍,不就是十几万吗?一顿饭的钱,犯不着你这儿的假慈悲!”姜烟掏出手机,气急败坏地对着周围吼了一句,“看什么看!都跟着看热闹是吧?!” 店员立刻散了,只留下一位面色发白的店长。 手机通了。 “叶柳珍,你跑哪儿去了!”姜欢欢尖声叫着。 “你吃什么火药了?我在对面……” “赶紧滚回来买单!”姜欢欢甩手便将手机给砸了。 砰! 一声巨响,店里一片死寂。 姜烟一颤,退到一旁,脸上满是平静。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姜欢欢打的什么主意,也丝毫不意外姜欢欢此刻过激的反应——姜欢欢脾性最像姜树恩,都是面子大过天的行事作风 ,一旦有什么事情伤及颜面,就可以瞬间引爆。 所以三年前楚墨选定了和她订婚,就彻底让姜欢欢下了杀心。当时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大着肚子上了船,在一系列非人的折磨下捡回一条命,但是孩子……却永远回不来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叶柳珍脸色不郁地走了进来,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你问她!”姜欢欢怒从心来,伸手拽了前台的笔,朝着姜烟甩去。 啪! 姜烟没有后退,眼里闪过寒光,任由这支笔在自己的脖颈侧面刮过,顿时引起了一阵惊呼。 “姜欢欢!你疯了!”叶柳珍厉声喝道,立刻拿出纸巾上前。 姜烟接过纸巾,泪光连连地按住了脖子。 方晓上前和叶柳珍耳语几句。 叶柳珍咬牙看了看姜烟,视线又扫过姜欢欢铁青的脸,从包里掏出了卡,递给柜台的店长,“不好意思啊,小孩儿闹脾气,让你们受惊了。” “没事的没事的……”店长迅速刷了卡,巴不得快点送走这尊大佛。 叶柳珍接过小票,看了一眼金额,差点没背过气去。 十八万七……这一下就挖走了她一个月的麻将钱。 “还不快点出来!”叶柳珍压低声音,气极看了一眼姜欢欢。 姜欢欢冷哼,抬脚跟了上去。 衣服买到手了,她倒是气消了一半,只是看着姜烟那张脸,心里始终窝着一团火。 叶柳珍故意落后了两步,伸手狠狠拽了一下姜欢欢,“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先是把自己额头给磕了,又是和佣人滚到一张床上去,宴会上让她大出风头不说,刚才还在店里发火!你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吗?!你爸最在意脸面,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了,看你吃不了兜着走!” 姜欢欢现在冷静了些许,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辩驳:“你没看她刚才那吞吞吐吐的贱样……我真是想一巴掌给她扇死!” “再怎么样也给我忍着!”叶柳珍冷着脸道,“今天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掩盖,再有一次,我真不管你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楚墨哥?”姜欢欢脚步一停,最后三个字提高了音量,前方的方晓和姜烟也停住了脚步。 叶柳珍转头一看,果然是楚墨,只是身边还站着一人,身形比楚墨要高出一些,气质更加清冷卓然,举手投足的矜贵。 傅司眠。 姜烟捂着伤口的手压得更紧了,眼神定在了傅司眠的身上,四目相接。 他今天穿的还是一套黑色西装,但款式完全不同,袖口设计成钟摆的形状,齿轮相扣,十分别致,此刻正靠在柜台上,手里捏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一眼扫过便率先看见他。 这张脸,这个身材……还真是老天赏饭吃。 “楚墨哥!”姜欢欢笑了起来,推门欢快地跑了进去,蹦到了楚墨跟前。 楚墨看了她一眼,随即抬头朝着门外看来,视线转到了姜烟身上。 “这是怎么了?”他问。 姜欢欢一滞,随后故意不回答他话里的问句,“你们在这儿干嘛?” 这里是珠宝店,卖女人首饰的地方,姜欢欢自然敏感些。 楚墨移开步子,朝着姜烟的方向走去,挑眉道:“受伤了?” 第9章 第9章 姜烟左右看了一下,这才确定楚墨是在和自己说话,心下惊奇。 在这个圈子里,楚墨的性格几乎是格格不入的,满身的书卷气,严谨克己,还是个超级洁癖,完美主义者。所以之前他执意要和身怀有孕的姜曼订婚,没有一个人明白是为什么——包括当事人本人。 现在也是,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和杀招一样可怕。难不成是他同意了那天的提议?就算是做戏,也用不着做这么全啊。 “没事,不小心刮到了……”姜烟后退一步。 “我看看。”他伸手。 “看什么看!”姜欢欢上前,猛地将楚墨动手给打开了,一把扯掉了姜烟手里的纸巾,“不就是这么个小伤口吗?有什么好捂着的!矫情什么!”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确实不大,但挺深,依稀可以看见发白的口子。 “姜欢欢,你干什么?”楚墨眉头皱得更深。 叶柳珍上前一步,压着火气将人拉了回去,笑着道:“她们小姐妹起争执,不小心伤到了。你们今天在这儿买东西吗?” 楚墨一顿,才道:“爷爷马上大寿,我让司眠给我挑一些玉,打成象棋送给爷爷。” “司眠还懂玉啊?”叶柳珍见话题拉开,松了口气。 “懂一些。”傅司眠简短回答,声线的质感也和别人不同。 叶柳珍不懂,姜烟却是知道一二。她接受的训练课程里就包括这一项——鉴别珠宝的成色和价值。以她上课的内容来看,傅司眠大概不只是“懂一些”的程度。 “听说你对股票也很在行,真是年少有为。”叶柳珍的笑容有些僵硬,开口道,“那你们聊着,我们就不打扰……” “等等。”楚墨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随后递给了姜烟。 姜烟疑惑地盯着盒子看了几秒,姜欢欢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既然刚好碰到,我也就不用送到你家了。刚才看见这条项链挺适合你,所以买了。”楚墨道。 理由很随便,但在场的人瞬间脸色各有变化,尤其是叶柳珍和姜欢欢。 这举动意味着什么,她们不敢深想。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姜烟将盒子推了回去。 姜欢欢怨毒的视线越来越浓,要不是叶柳珍死死拉着,此刻已经要上前撕人了——她居然还敢拒绝?! “真的挺适合你,你会喜欢的。”楚墨再次上前。 姜烟踉跄着后退一步,紧张地摇头,“我真的不能收……” “楚墨,别吓着人。”傅司眠放下了手里的玉,笑意在眼底一闪即逝。 楚墨这才顿了顿手,收了回去。 叶柳珍脸色也难看了几分——之前两家已经明确表现要联姻的意向,这楚墨先是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和姜曼订婚,现在姜曼走了,又对姜烟表现出兴趣。怎么的,姜家的女儿就只有欢欢不行么? “我们先走了,不打扰。”叶柳珍挤出一个笑容,转身拉着姜欢欢离开。 姜烟也跟上了两人的脚步,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身侧没人,回头看去。 方晓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站在门框前,姣好的身形迟迟未动。 “方小姐?”姜烟怯怯叫道。 “嗯?”方晓回神,视线立刻收了回来,脸颊上红晕遍布,有些慌乱地跟了上来,“走吧。” 姜烟若有所思地看了店内一眼,目光顺着方晓目光的方向看去。 这个角度……她看的是傅司眠? 姜烟勾了勾唇。不知道那样的男人在面对桃花的时候,是辣手无情,还是处处留情? 门内的人突然抬头,姜烟立刻转身离开,白色的衣摆飘过,消失在门外。 “怎么了?”楚墨问。 傅司眠收回视线,下巴轻抬,隔空点了点楚墨怀里的盒子,“当面送不出去,可以送家里。” “送家里?”楚墨眉头一动。 “嗯,会收。”傅司眠转向另一个柜台,漫不经心地答。 楚墨立刻明白了。 姜树恩看重名声,姜家是四大家族之末,巴不得为着什么事大出风头。他送去名贵的珠宝,即使姜烟拒绝,姜树恩都会留下。 过程不重要,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东西送到。 “把这个包好。”楚墨将盒子递给柜台的人,“送去姜家。” 一路上,车内气压极低。 姜欢欢憋着一股气,到了姜家便踢踢打打地上了楼,直到饭点才勉强下来。叶柳珍也心情不佳,整个饭桌都死气沉沉。 “今天这是怎么了?”姜树恩擦着手从洗手间出来,看向这边,“衣服没买到?” “买到了。”叶柳珍立刻回答,看了姜烟一眼。 她生怕姜烟会说出什么对姜欢欢不利的话,好在姜烟始终低着头,问什么答什么,还是一副怯懦的模样。 “这脖子又怎么了?”姜树恩眉头一皱,看了过来。 这回叶柳珍没说话了,咬了咬唇。 她要是帮着说什么,万一被姜烟反驳,事情就不好处理了。现在还不知道姜烟是真的无辜胆怯还是装的,只能静观其变。 “我不小心刮的。”姜烟拨弄了一下碗里的饭菜。 另一边的姜欢欢也松了口气,随即冷笑一声,目光怨毒地刮过姜烟的脸——不过是胆小鬼一个,掀不起什么风浪。 姜树恩点头道:“下次小心点,你这张脸……”他一顿,“女孩子的脸最好不要有伤口。” 姜烟低头,最后一丝胃口都被这句话给浇灭了,眼底的森森冷意开始蔓延。 是啊,她的脸是他换取钱财的唯一筹码,就像她的母亲一样,姜树恩当然舍不得这样一颗摇钱树被刮花了……这一家人,还真是绝配。 “叩叩。”管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姜总,有人送东西过来,说是给姜小姐的。” “给我的?”姜欢欢下意识转头,“拿来看看。” 佣人挤成一堆,在窗沿下偷看——姜家已经好久没出这样的花边新闻了。珠宝,鲜花,男人……是终于要有喜事了吗? “是谁啊是谁啊?” “不知道,肯定是大小姐啊,我们家除了大小姐,还有什么姜小姐不成?” “谁送来的呢?姜小姐不是要和楚家联姻了吗?是楚先生送过来的?” “嘘,听听……” 管家捧着一束鲜花进来了,黑色的玫瑰,朵朵娇艳欲滴,妖冶的红色丝带缠绕着,外壳还包了一层轻纱,在灯光下闪烁着。 姜欢欢面上立刻浮动了一层红晕,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还是压着自己的骄傲,轻声道:“拿过来看看……不,你念出来就好。” 她的视线落在了上面的卡片上。 刚才在商场里丢尽了颜面,竟然输给了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她一口气就是缓不过来!现在正好也让那乡巴佬好好看看,她是怎么被别人追求的! 管家拿起了卡片,姜树恩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只有叶柳珍拧了拧眉头,看了一眼管家手里的珠宝盒。 这盒子包装虽然不像,但这大小却仿佛和刚才那个…… 她摇了摇头,打消了念头。 以楚墨的做事风格,应该不会在被人拒绝了之后还眼巴巴送到人家里来,更何况对象是这个丫头。她这个想法确实是可笑了。 管家将卡片展开了,拿远了,眯着眼睛读道:“黑玫瑰的花语,送给独一无二的你,姜,姜烟收……” 最后几个字,他读到结巴,骇然抬头,后背一阵发凉。 出大事了。 第10章 第10章 果然下一秒,姜欢欢手边的碗筷震动了一下。 她捏着拳,嘴唇有些发白,笑意缓缓在唇间蔓延,转头看向姜烟,咬着每一个字道:“哦……给你的啊?” 佣人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佣人拔腿就走,生怕被接下来的事情牵连。 “拿过来我看看。”姜树恩先发了声,瞥了姜欢欢一眼。 姜欢欢咬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瞬间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嘲笑她,转头便会大肆议论今天发生的事情,心底的屈辱和愤怒愈加交织,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贱人所赐! 姜树恩拿到了卡片,先是看了一眼落款,随后又接过珠宝盒子,直接拆了礼盒,在姜烟的面前打开了。 姜烟心底波动一瞬,抿唇不语,做足了唯唯诺诺的姿态,唇角的寒意却冻住了。 她的东西可以被任何人肆意打开观赏,她的价值可以用一个伤口来定义……甚至看她不顺眼就能让她去死,觉得她不配拥有便可以随意掠夺。这就是姜家。 这就是她的父亲,她的家人,她从小到大接受的一切不公。 “是楚墨送来的。”姜树恩合上盖子,眼底忍不住有笑意在浮动,“看来楚公子很喜欢你啊……烟烟。” 一句调侃,说得姜烟再次埋下头去。 姜树恩沾沾自喜,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姜烟既然都能入了楚墨的眼,那自然对那些权贵来说是绰绰有余,他这次可真是捡到了宝,有时候还真感谢年轻时候的放纵,否则现在哪来的这些收获? “爸,这些东西还是送回去吧。”姜烟轻声道。 “都送来了,怎么还有还给人的道理?给你的就是你的,收下吧。”姜树恩笑眯眯道,延伸不停在她脸上梭巡,仿佛在观赏一件价值不菲的珍宝。 “我不能收,而且我也配不上……”姜烟摇头,“平时带着也奇怪,我没有衣服可以搭配……” “今天不是买了吗?”姜树恩往客厅看了一眼,“那么多衣服,怎么就不能搭配了?” 姜烟抿唇。 叶柳珍皱了皱眉,察觉到这句话的怪异,还不及深思,姜树恩便已经起了身,不满地走向了那堆购物袋。 “树恩……”叶柳珍也跟着起身,快步走上前去。 姜树恩伸手一翻,正好从袋子里面掉出来两件露背装和一件紧身吊带,风格鲜明,颜色偏亮。 换句话说,扔到路边都知道这是谁穿的衣服。姜烟性格腼腆胆怯,怎么可能会穿这些? 叶柳珍咬牙,闭了闭眼。 姜树恩手指一顿,沉着脸色转头,看着叶柳珍道:“这就是你给她买的衣服?” “是我挑的!”姜欢欢冲口而出,上前道,“我觉得很好看,很适合她,爸觉得不行吗?” 原来是挑的。 姜树恩的脸色稍稍缓了缓,但还是有些阴沉,摇头道:“简直是胡闹!不是你喜欢的衣服就能适合每一个人的,所以我才让你妈去帮着挑一挑。下次再出门,你别掺和了!” 姜欢欢黑了脸,但是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了,所以也就忍着没说话,眼神狠狠剜着一旁的姜烟。 “爸,我……我很喜欢姐姐给我挑的衣服,我能穿的。”姜烟鼓足了勇气般开了口,满脸涨红。 姜树恩心下也是了然,两个女儿放在面前一对比,高下立见,很难不心疼这样懂事的姜烟。 “行了,这些衣服先拿回房间里去凑合几天,我会让人挑好的给你送过来,你别担心。”姜树恩挥了挥手道。 “爸?”姜欢欢从椅子上挑了下来。 什么叫挑好的,还给她送过去?自己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凭什么?! “够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姜树恩将手里的卡片捏了捏,随后扔到桌上,眼神冷冷地在姜欢欢身上掠过,“想想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别人为什么招手就来。你这性子,是该改改了。” 这话说得极有深意。 姜欢欢身子微滞,再回神的时候姜树恩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满脸怔愣的姜烟,和神色阴沉的叶柳珍。 叶柳珍转头看向姜烟,姜烟一颤,恐惧地埋下了头。 刚才这妮子一句话便让姜树恩去查看衣服,着实蹊跷啊。仔细想想每件事看起来都是她受伤可怜,但最后获利的也都是她。比如今天的衣服,最后到底是她狠狠花了一笔,衣服还落到了姜烟手里…… “你出来。”叶柳珍气息浮动,对着姜欢欢道。 姜欢欢不情愿地跟上了她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径直走向了花园。 叶柳珍抬手打了个电话:“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情,进展如何?好……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叶柳珍看向一旁的姜欢欢。姜欢欢显然还没有从极度的怒气中抽出心神,郁结的心情尽数体现在了脸上。 “上次那个钢琴老师查到了,确实有一个山老师,曾经去她那个村里支教。”叶柳珍摇了摇头道,“看来她不是编的,这几件事很有可能也是巧合,是你看她不顺眼,才觉得事事都不对劲。” “怎么,你现在也帮着她说话了是吗?” “姜欢欢,我是你妈,我帮着她干什么?!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叶柳珍咬牙厉声道。 姜欢欢这才勉强压下了气,“她三番两次踩着我出尽风头,我不可能再容忍她了!” “正好,我要跟你说的也是这事。”叶柳珍声音缓了缓,眼神朝着客房的方向轻轻一斜,“短短几天发生这么多事,她故意的也好,无心的也罢,必须尽快把她推出去,免得节外生枝。我看楚墨的态度有点奇怪,他那性子,保不齐真指名要了姜烟,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姜欢欢咬牙,“说得轻巧,怎么弄?” “明天你爸约了肖总吃饭,到时候我会让他带上姜烟。姜烟今天在宴会上露了头,反响非常好,你爸正寻思着怎么把她卖个好价钱,肖总也是人选之一。” “肖总?肖世安?那个老变态?”姜欢欢重复了一遍。 叶柳珍斜眼,眼里的肯定意味十分明显。 姜欢欢瞬间忍不住笑出声来,噗嗤一下,声线轻慢:“肖总最喜欢玩点新鲜的花样,听到是个没开过瓢的,还不乐疯了?就怕是我这个妹妹身子骨瘦弱,看她那怯生生的模样,还真怕她承受不住哦……” “这就开心了?”叶柳珍无奈道。 姜欢欢笑着将她抱住了,撒娇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妈,你现在就去和爸说嘛,快去快去……” 叶柳珍拍开她的手,嘱咐道:“你嘴巴严实点,沉住气。真惹急了,大不了蒙眼一绑,扔去海里见见她那个尸骨未寒的姐姐。你这儿急得跳脚,反而给了人家把柄,知道吗?” 姜欢欢点头:“知道知道。” 叶柳珍转身,眼底的冷意渐渐逼人。 楼上。 姜烟的脸缓缓从一个通道中露了出来,表情冰冷,转身重新将机关锁上了。 这条通道正好是通向花园,别墅里举办大型宴会的时候,佣人就会通过这里进出客房和厨房,节省时间。 她刚才下去一趟,隔着门把所有的对话都听了个遍。那对母女的算盘打得啪啪响,能不能如意……却还是她说了算的。 手机亮了起来,一条短信跃进屏幕。 “收到礼物了吗?”陌生号码,内容却点名了身份——楚墨。 第11章 第11章 姜烟随手保存,改了备注,没有回复。 三分钟后,楚墨再次发来两条短信。 “你不是想成为我的未婚妻吗?” “这就是未婚妻才有的待遇。” 姜烟盯着屏幕上的字看了半晌,突然勾了勾唇。 这么说,他是同意了。 她起身,脖颈的伤口扯着疼,连带着大腿根部也撕扯了一下,上下两处伤口,都疼得让她冒出冷汗。 姜烟将盒子打开,看见上面一个大大的品牌logo,不由得失笑——这牌子随便一条项链都不下两百万,再加上这是限量款,楚墨倒是很舍得花钱。 她盖上盒子,扔进了抽屉,随后指尖顿了顿,触上了另一个盒子,拿出微微发黑的银镯。 银镯很小,一看便知是婴儿佩戴的。当初她去打这对镯子的时候就是满心欢喜,虽然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但也决心要给宝宝百倍的快乐和幸福…… 姜烟心底浮起幽幽的情绪,随即将抽屉推了进去,又转头开始上药,脖子上完便扯开了裙摆,白皙的皮肤上露出几条纤细的疤痕。仔细一看,这些疤痕的走向可以连成一个字,这是当时姜欢欢在她腿上刻下的,每一道,都是印到灵魂里的屈辱。 一个“贱”字。 记忆漫上心头。 “你不是很会勾引男人么?好啊,我送你个字怎么样?” “啧啧啧,这‘贱’字可真是正正好配你啊!就是不知道以后那些男人扒开你的腿,看见这副风景会是什么反应?哈哈哈哈……” 黑暗的夜,咸湿的风,冲进全身的痛楚……那是她这辈子最不想记起的一晚,也偏偏是她记得最深刻的一晚。 姜烟猛地收紧了手,床单被她揉成一团。 这一晚姜烟睡得不沉,梦里光怪陆离,一会是游艇上狰狞的笑脸,一会儿是一个婴儿在海底哭着喊妈妈,画面流转,最后定在一双狭长的黑眸上,静静凝视着她。 傅司眠修长的指节拿着一个银色的打火机,穿的还是一身黑,指节轻动,靠在甲板的边缘,火花在他手里的打火机中吞吐,一明一灭,衬得那张精致的脸更加耀眼。 “想报仇吗?我帮你。”他道。 姜烟猛地睁开眼,喘息着坐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砰砰砰!”门被人砸响。 “姜烟,你死了吗?”姜欢欢的声音不耐烦地在门外响起。 姜烟闭眼,伸手将乱发捋到了耳后,脑子里的那张脸迟迟没有消散,她下床开了门,脸色有些苍白。 咔。 姜欢欢半抬的手出现在面前,妆只化了一半,脸也有些浮肿,竖着眉眼瞪她,“佣人叫你三四遍,你聋了不成?!快点下楼吃饭,今天要出门。” 她说着转身,脊背挺得笔直,抬腿便下了楼。 姜烟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秒,随后也转了身,在昨天新买的衣服里随意翻动两下,抽出一件半露肩的衣服,特地将楚墨送的那条项链给戴上了,下了楼。 脚步刚转到楼梯边缘,佣人的目光便纷纷投了过来,有几人甚至停下了脚步,姜欢欢更是瞪着眼,咬了咬牙。 姜烟的皮肤本来就极白,半露肩的设计完美地展露了曲线,短裙下笔直的双腿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真好看,烟烟过来坐吧。”姜树恩眼里有了笑意,敲了敲自己身侧的座位。 叶柳珍面色微变,附和着道:“是啊,真好看!烟烟天生的衣架子呢。” 他们今天为了出门,也都是特意打扮过的。只是精心搭配和装扮之后的结果,还不如姜烟随意套上一件衣服……这叫人怎么不气血上头? 不过现在就让她再得意一阵,她再美,还不是沦为那些那人的床上玩物? “待会儿出去见个人。”姜树恩状似无意道,“这是爸第一次带你出去见人,嘴巴要甜点,知道吗?” 姜烟点了点头,乖巧道:“知道了。” 姜树恩眯起眼睛笑了笑,将早餐推到了她的面前。 一顿饭五分钟便解决了,姜树恩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吃完就直接将人带上了车,一路上心情不错,嘴里还哼了几句歌。 她知道是因为姜树恩一直想要进军房地产的行业,奈何找不到门路,最后刚摸到了肖世安这儿,母亲便突然死亡……姜树恩没了筹码,这才着急地寻找下一个替代品。 思绪一收,姜烟下了车,满眼的冷意。 四人由侍者带路,进了顶楼的一个玻璃包厢,每条走廊都铺设着价格不菲的地毯,一看便知这是个什么级别的合作商。 怪不得姜树恩需要用美色来达到目的,估计肖世安除了女人,其他也都不缺。 姜树恩脚步一停,伸手敲了敲门,脸上换了一副笑容,甚至带上了几分恭敬。 门开了。 包厢里坐着一个年过五十的中年男人,年纪和姜树恩相仿,但满脸枯瘦,眼眶深陷,脸上也是发黑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充斥着猥琐的笑意。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姜烟,眼睛亮了亮。 “坐吧。”肖世安笑着眯起了眼睛,眼神在姜烟身上到处打量,一口黄牙在说话时若隐若现,捏着烟的手指也是枯瘦发黄的。 姜欢欢皱起了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忍不住朝着姜树恩那边靠了靠。 姜树恩笑着将姜烟一推,送到了肖世安的身侧,“肖总,这是我的二女儿,你还没有见过吧?烟烟,叫人。” 姜烟瑟缩了一下,低眉顺眼,嘴巴乖甜的喊了一句:“肖叔叔好。” 肖世安喉头一紧,被这一句瞬间喊到了心坎里。 他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这北城能玩的都玩遍了,但是肯陪着他玩的,大多也都不是什么简单货色。猛然看见这样干净的货,比之前的杨瓷还要美绝,心思早就飘向了云端,手指也忍不住搓了搓,吸了口烟,眯了眯眼。 烟味呛得姜烟轻轻咳嗽起来。 “闻不了烟?”肖世安侧头笑了笑。 “不会不会,我们家的丫头从来不惯着,什么都做得了!”姜树恩在一旁接话,暗示意味十足。 肖世安眉眼动了动,眼神顺着姜烟的头顶,看向她的全身,凉凉地扫过一遍,突然笑着把烟给掐了。 “没事儿的,美人娇嫩些也正常。今年多大了?”肖世安道。 姜烟心里泛起一阵恶心,手指也渐渐收了起来——母亲在世的时候,是不是也被那老畜生带来这样的场合明码标价,一次一次接受别人的羞辱? 第12章 第12章 “十八呢,刚成年!”姜树恩乐呵呵地给肖世安倒酒。 肖世安伸手接过杯子,顿了顿,手指突然轻轻一推,将杯子往姜烟的方向一送,抬起了下巴,露出拉碴的胡子,笑得几颗黄牙全都露了出来。 “成年了啊……”他挨近了些,身上是浓烈的香水味,“会喝酒吗?” 姜烟手指攥着,幽幽的眼神刮过肖世安的脸,不过一秒,迅速恢复到了受惊小白兔的模样。 “我,我……” 肖世安低声笑了起来,“别怕,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果然干净得很。这年头这样的货已经不好找了啊。 姜树恩和叶柳珍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睛里都有亮光。叶柳珍自然是得意的,这一招既可以迅速解除姜烟的危机,又可以安抚姜树恩的情绪。 姜烟将头埋得更低了,侧面隐约可以看见无措的双眼和发红的脸,整个人几乎缩成了一团。 “听说你之前没有在北城,一直待在哪儿呢?”肖世安又问,声音柔和了不少,身子却是更近了些,双腿也有意无意地靠了过来。 “在南县……”姜烟小声道,声音软得可以掐出水来。 姜欢欢忍不住想要发笑,轻蔑的眸光停在姜烟的身上,心里是压抑不住的欢愉。 看看吧,同样是一个爹生的,她被定为姜家的继承人之一,用不着出来赔笑卖身,这位娇滴滴的妹妹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 现在她倒是想看看,谁还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南县啊?是个好地方,听说那儿的酒厂很出名……”肖世安再次靠近了些,双手毫无预兆地攀上了姜烟的腿。 姜烟低着头,眉头蹙了蹙,但身子只是瑟缩一下,没有挣扎。 “是。”她道。 “那你的酒量一定很好,是吗?”肖世安调笑。 “我不喝酒的……” “没事,现在不喝没关系,肖叔叔手里头也有一个酒厂,你要是喜欢,到时候就送给你玩玩。其他的肖叔叔慢慢教你。”肖世安说着,又凑近一闻,干瘦的身子泛着让人恶心的味道,“你好香啊……是用了什么香水吗?” “她?香水?”姜欢欢嗤笑一声 。 姜树恩立刻警告地看了姜欢欢一眼,随后侧头附和道:“我这个二女儿不懂什么香水的。” “那就是你身上香了。”肖世安嗅着,勾唇轻笑,眼神朝着姜树恩一瞥。 姜树恩立刻道:“是是是……肖总,你看我们是现在谈谈合同的事情,还是晚点再谈?” 这话的意思已经直逼中心,肖世安眯着眼睛打量了姜树恩一眼,随后眼神又瞥向了身侧那团美味可口的人儿,笑出声来。 “我现在有点累了,先去楼上睡一会儿,晚点和你签合同。”他站起身。 姜树恩眼睛一亮,“好的好的!” “对了……”肖世安单手插着西装口袋,侧身拨弄了一下额前没几根的头发,笑得十分有深意,“房号是203。” 门关上了。 叶柳珍眼底立刻浮现出欣喜,和姜树恩对视一眼,两人都接收到了刚才的信息。 姜烟眼底发寒,指尖被捏得泛白,死死扣进了自己的掌心。 她深深厌恶和憎恨的不是此刻的场面,也不是这些禽兽不如的人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打着暗语,而是……这样的情形,母亲该经历了多少次? 当初姜树恩拿着她威胁母亲,母亲为了保护她早出晚归,她在成年之前始终不明白母亲那些夜晚都去干什么,为什么回来时总是脸色苍白,又为什么神思恍惚,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欢欢,你先带烟烟去隔壁。”叶柳珍按捺着心里的狂喜,起身道。 姜欢欢立刻转身出门,姜烟跟上了她的脚步,门在面前合上了。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叶柳珍的声音从门里透了出来,甚至都懒得压抑,声响大得外面都可以听见。 姜欢欢眼里充斥着笑意,目光在姜烟身上一扫,随意插着手,靠在了墙上,“这衣服,你穿得挺合身呐?” 姜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摆,脸上的表情褪去了,没有应答。 “我在和你说话。”姜欢欢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眯了眯眼,随后骤然迸出笑意,耸肩道,“算了,我和你说什么……” 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让她太过开心,她也懒得计较这些小瑕疵了。 姜烟没有说话,转身也靠在了门边。 “现在给肖总是最好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进房地产吗?”叶柳珍的声音再次响起,“肖总有这个意向是最好不过了,你听他刚才的话头,人只要一送到,晚上就可以签合同!树恩,这可不是该犹豫的时候啊,天色马上就黑了,让人等久了可不好。”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姜树恩道:“我只是在想,这才见了一个老总,是不是多见几个可以卖更好的价钱?” “我倒是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人已经在楼上等了,难不成我们这边放他鸽子啊?” “也是……” 姜欢欢伸脚踢了踢姜烟身侧的门,抬手绕着自己头发,笑意吟吟,“诶,你觉得……他们在说什么卖个好价钱?” 她笑意闪烁,阴毒而讥讽。 姜烟抬眼,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仿佛时时在晃着水光,也甜甜地笑了笑。 “不知道啊……是今天的合同吧?” “是么。”姜欢欢得意地抿唇,靠姿妖娆,“今天是有个很大,很大的合同。” 姜烟低头,笑意迅速消失在了唇角。 门开了。 姜树恩率先出门,脸色不错,身后跟着的叶柳珍则是丝毫掩饰不了自己满脸的得意,斜眼朝着姜烟看了过来。 “烟烟跟我来,欢欢先回去。” “好嘞!”姜欢欢腰肢一摆,脚步轻曼地朝着门外走去,临走前还睨了姜烟一眼。 姜烟抬腿,跟着叶柳珍重新进了包厢,桌上多了一杯水。 “坐吧。”叶柳珍顺手将水杯往她面前一递,声音温和,“渴了吧?先喝口水润润喉,叶阿姨有事情要和你说。” 姜烟低眼,眼神盯住了那个水杯,随后拿在了手中,脑子迅速转动起来。 这水有问题。喝了,她被送上楼,乖乖执行叶柳珍的计划。不喝就意味着……反抗? 那这几天的所有伪装都会露馅,之后的计划也难以进行。 这条路,看似是个死胡同呢。 “喝呀。”叶柳珍笑眯眯地催促了一句,撑着下巴看她,眼神里也有了几分深意。 她也是有心想看看这贱种是真蠢还是假蠢,今天不管怎样,这贱种都是逃不了了。 第13章 第13章 姜烟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水杯,轻声道:“谢谢叶阿姨……” 随后仰头,喝了一口。 叶柳珍眯眼,笑意在唇边滞留片刻,眼神缓缓掠过姜烟的粉红的唇瓣,随后开口道:“再喝点,你呀,就是性子太拘谨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没必要在叶阿姨面前紧张。” 姜烟羞涩地笑了笑,点点头,仰头又喝了一口。 叶柳珍这才放下心来。 闹了半天真是个蠢货,也不知道这两天她们跟着紧张兮兮什么。尤其是欢欢,倒是把自己的把柄给交了好多出去。 “烟烟觉得这酒店漂亮吗?”叶柳珍问。 姜烟立刻点头,涨红了脸,“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酒店。” 叶柳珍眼底的笑意流转,“这么漂亮的酒店,想不想在这儿住一晚呢?” 姜烟眼睛一亮,嘴唇动了动,“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一会儿叶阿姨就带你上去。” 姜烟感激地再次点头,巴掌大的脸还残留着浅浅淡淡的红晕,映得五官更加甜美。 叶柳珍细细打量这张脸,眸色更深了——这脸倒是生的没有半分瑕疵,比当年的杨瓷还要美,眉眼之间还有几分像那个已经死在海里的贱人。不过也是,基因这东西确实难说,如果不是这张脸上的表情实在截然不同,她也会晃神把姜烟认成姜曼。 不过姜曼虽然也是低眉顺眼的,骨子里却是个烈的,不服输,心气也高。不像眼前这个好拿捏。 “好了,我们走吧。”叶柳珍道。 “叶阿姨……”姜烟有些为难地起了身,眼神四下看了看。 “怎么?” “我中午吃多了,想上个厕所。”姜烟扭捏道。 “我还当是什么事。”叶柳珍忍不住笑出声,“去吧。” 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做什么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姜烟转身,一路小跑着进了洗手间,关上门便立刻将手指伸进了喉咙,干呕两声,吐了出来。 刚才有一口水被喝了下去,第二口则一直压在舌头下,好在喝进去的量也不多,就是不知道叶柳珍往里面下了什么。 她推测,大概率只是一些让她迷情的东西,不会导致昏迷。毕竟肖世安要的是鲜活的人。 那玩意儿已经有一定的免疫了,这三年的训练中也包括了这一项,时不时就会被喂上一些,训练她的意志力。她也知道自己一出来便会面对什么,所以毫无怨言,更是做足了准备。 姜烟喘息片刻,掏出手机,给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锦华酒店,203。我被人陷害吃了药,需要帮助。” 收了手机,姜烟眯了眯眼,从包里掏出了腮红,往两颊迅速扫了浓浓的一片,思绪却有些飘忽。 这是她第一次求助,而那个男人没有说过她有求助的权利。但昨晚她便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做,毕竟是深是浅,一试便知。 再出洗手间的时候,姜烟已经浑身软成了一片,跌进了叶柳珍的怀里。 “叶阿姨,我难受……”她低声道。 叶柳珍低头一看,见她双颊潮红,便知道效果已经来了。 “难受啊?没关系,叶阿姨带你上楼休息……”叶柳珍扶着人,一路走到了203,敲了敲门。 姜烟窝在她的怀里轻轻颤抖,全身的味道绵软而清甜,叶柳珍忍不住感叹这身子的诱惑力。 这贱种天生就是为男人生的,选她做这个是再合适不过。估摸着这世界上没有几个男人能逃过面前这一幕。 门响了三声,便开了。 “肖总,祝您用餐愉快。”叶柳珍狡黠一笑,将人送了上去。 肖世安眉眼都染上了笑意,低声笑道:“叶夫人不愧是姜总的得力助手,姜总有你这样的秘书,是福气。” “肖总过奖。”叶柳珍笑得花枝乱颤,抬手帮忙带上了门。 姜烟脚步一转,在黑暗中抬起了眼,目光森然。 是啊,秘书……叶柳珍在姜家公司中的职位就是秘书,当初她也是靠着秘书这个职位近水楼台,才牢牢抓住了姜家夫人的位置。彼时她的母亲已经和姜树恩恋爱多年,青梅竹马,终究抵不过一时新鲜。 所以杨瓷被拱手送人,成了生意场上的赔笑的工具,而这位后来居上的叶夫人则光明正大地入住姜家,享受用她母亲身体换来的一切。 “小美人儿,来来,让爷好好疼疼你……”肖世安按捺不住,光闻着空气中的幽香就让他心猿意马,喉头发紧,抬手便开始解皮带。 “肖叔叔……这是哪儿?”姜烟推开人,假作迷茫道。 她的消息已经发出去十分钟了。以傅司眠的效率,如果他真想出手,不到二十分钟,一定可以解决。 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 “这是哪儿?”肖世安淫笑,再次扑上前来,“是我怀里呀,小美人儿……” “我爸呢?”姜烟往后靠着书桌,后退几步,没让他碰到自己,心头突然蹿起了热度,脸颊也开始灼烧起来。 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好像真的中了招。叶柳珍刚才只盯着她喝了两口,看样子是下了很重的剂量…… “你爸没空,让肖叔叔好好照顾照顾你。过来,你不是不会喝酒吗?肖叔叔教教你呀……” 姜烟再次换了方向,和肖世安隔着一个书桌盘旋,咬牙看了眼时间,面前的物体和人都开始出现了重影,喉咙发紧,全身都在灼烧。 她立刻下了决断,转头朝门边跑去。 下一秒,腰部被人一揽,邪气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跑什么呀?别害怕,肖叔叔只是想和你玩玩游戏……” 姜烟一眼不发,开始挣脱,但力气差距十分悬殊,她不论怎么踢打,都挣脱不开。 “放手!”她忍不住低吼了一句。 肖世安一愣,定了定神,随后拽着她手往床上拖,“放什么手呀!你跟了肖叔叔,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大掌掐着她的腰开始游走,姜烟浑身发寒,目光中的狠厉瞬间乍现。 她被一路拖到了床边,双腿有些发软,眼神迅速搜寻到了床边的台灯,伸手一抓。 “宝贝儿,乖点,肖叔叔等不及了……”肖世安喘着粗气,一手压着她雪白的皓腕,一手解开了扣子,欺身而上。 砰! 碎裂声骤然响起。 第14章 第14章 肖世安的笑意凝固在唇角,头一歪,倒在床边,呼出的浊气喷了姜烟一脸。 她忍着恶心将人一脚踢开,手指被碎片扎得鲜红,但已经无暇顾及,四下一看,锁定了窗台。 这里是二楼,叶柳珍现在势必没有走远,从大门出去很有可能撞上…… 床上的人揉着脑袋起身,咒骂了一句:“妈的,疯婆娘!敢打老子!” 姜烟拔腿就跑,视线往窗台下一扫,伸手压上窗台。 “站住!”肖世安目光一变,猛地扑上前来。 姜烟动作很快,没有半点停滞,跃下了窗台。 砰!响声不大。 肖世安张了张嘴,几乎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刚才那动作利落得像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他手底下养的那批保镖都不一定有这样的身手。 “疯了疯了……”他喃喃,立刻转身开门,大步朝着楼下跑去,边跑边叫,“你们几个!快点给我滚下去抓人!” 草丛里,姜烟痛得呼吸停滞,半晌才低低喘息起来,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明。 那条求助的短信,多半是被无视了。是她太过自信,以为傅司眠好歹养了她三年,也知道傅司眠一定是有所意图,才笃定他付出了大量和时间和金钱,不会还没到获利的时候就放弃。 可事实就是放弃了。那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就这么相信她能自己逃出来?还是……她破了身也无所谓,该做的事情还可以继续做。 姜烟想通了。 答案应该是后者。 她撑起身子往旁边挪动,腿脚的痛意几乎是钻心的,刚走了两步便听见了纷乱的脚步声。 “在那边!去看看!”几道男声响起。 姜烟咬牙,身子再次往草丛里隐了隐。 这里正好种了一株半人高的绿植,堪堪将她遮挡住,今天她穿的也正好是绿裙,又因为身材娇小,不容易被看到。 脚步声渐渐靠近,呼吸交织,姜烟听见了自己锤在耳边的心跳。 她犯了个大忌,没有为自己找后路,因为这三年来傅司眠几乎是无所不能。 她想试探那个男人的手到底可以伸到多长——如果连面前这样的困境都可以轻易解决,他才是真正值得信任的生意伙伴。 只是现下倒是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脚崴了,一旦肖世安找到,那面临的会是…… 姜烟的手指紧了紧,额头的汗液低落,眸光中情绪难测。 “那边是不是有动静?”有人道。 “哪里?”肖世安的声音响起。 “就是那边,草丛里面……”保镖犹疑着道。 姜烟伸手抓住了身下的一块石头,指尖泛白,咬牙屏息。 到了这一步,没有其他选择。一旦被发现,她只能自卫,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了…… “我去看看。”肖世安道。 脚步声近了,再近了。 鞋底摩擦草丛的声音一点一点挨近,姜烟手上的血液被压迫出来,眸底骤然泛起了冷光,弓起身子,抓紧了石头,蓄势待发。 叮—— 手机铃声响起,在空中悠扬地唱了起来。 肖世安脚步一停,眉头微皱,接起了电话:“喂?” “肖总!您快回来一趟吧,童童今天春游遇上车祸,现在正往医院里送呢!” “什么?!”肖世安的声音拔高几分,转头就走,“在哪家医院!伤到哪儿了?!一群蠢货!一个小孩都看不好!马上给我召集专家会诊,我女儿的腿要是有事,你们下半辈子也别想好好走路!” 几个保镖慌忙跟上了。 脚步声杂乱,又渐渐远去。 姜烟松下了身子,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样的运气,脑子一放松,立刻混沌起来。 “嚓……”声音再次响起。 还有人? 她的冷汗瞬间从后背中渗了出来,抬手一扬,狠狠朝着面前出现的裤腿一扎! 手臂被人一把攥住,热度传来,熟悉的味道侵入鼻息,冷冽逼人,和周边绿植的清香混着,味道竟然十分相似。 姜烟抬眼,定了定神,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落入了那双黑色的双眸。 “是我。”傅司眠动了动嘴唇,脸上没有表情,眼底惯有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 姜烟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了刚才那个电话。 女儿,车祸……是他做的? 她眸光微动,盯着傅司眠那双深邃的眼睛,一时间觉得后背的汗意被冷风一吹,瑟瑟发凉。 “能走吗?”傅司眠再次开口。 姜烟摇了摇头,眼前一黑,朝着后面倒去。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全身陷入了更浓郁的冷冽香味中,透骨的寒,却也格外让人安心。这味道她闻了三年,每次濒临绝望的时候都会出现,已经刻进骨子里,转为彻底的心安。 她混混沌沌了许久,热度一直在升,心头是密密麻麻的痒,思绪再次乱了。 游艇,狞笑,血路,孩子…… “不……”姜烟嘶哑出声,痛苦地叫了出来,但即使在梦中,也还是十分克制。 她骤然睁眼,头顶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熟悉的场景落在眼中,这才恍惚记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她晕过去了……所以是傅司眠把她带回来的? 这地方她再熟悉不过,是一栋半山别墅,依山傍水,随着季节的变化有不同的风景。她此刻躺在自己睡了三年的床上,大厅的墙上全是透明的玻璃,四面开阔,可以望到窗外溪流和山丘,烟雾缭绕。 天色已经黑了。 “傅司眠?”她开口叫了一句,身上的热度还没有消退。 空旷的大厅只有回音,没人应答。 姜烟松了口气,想到晕过去前看到的那双冰冷的眸子,猜测傅司眠大概是生气了……好在现在不用面对那张脸。 她推开被子下了床,前方却突然有了响动,在她低头期间,一双黑色皮鞋闯进了视线,高定款,十分精致,裤腿也是熟悉的暗纹。 “坐下。”低哑的嗓音缓缓开腔,没有情绪。 第15章 第15章 姜烟身子僵住了,听话地顺势坐下,余光顺着裤腿朝上看去,对上了那双墨色的深潭。 随后她看着傅司眠在自己面前缓缓蹲下,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盘子里全是消毒用的东西。 她抿唇,沉默着。 大厅里的灯光亮得刺眼,一共三十二盏灯,布满了这一层的各个角落,此刻全都开了。 令人窒息的死寂在耳边蔓延,连呼吸都听不见。 傅司眠低着头,碎发散落在额角,修长的指节在棉签上一拉一蘸,随后按上了她的伤口。 “啊……”她冷不丁一颤,痛呼出声。 傅司眠面无表情地在伤口上擦拭,没有半点收力的意思,咬着纱布扯开了,半蹲的姿势也让人挪不开眼。 姜烟咬牙,一边盯着他看,一边忍住了自己嘴里的痛呼,最后连喘息声也一并忍住了,只留下微微颤抖的后背在昭示着她有多疼。 她不习惯在这种情况下认输。 纱布包好,傅司眠抬了头,深邃的眸光瞬间将她的思绪攥住了。 “痛?”他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姜烟收紧了手指,不甘示弱地回视。 傅司眠将纱布轻轻一扔,每个动作都透着散漫和不经心,唇角的笑意也收了起来,目光中情绪不明,周身的温度却是发冷的。 “痛就对了。”他动了动嘴唇,“自找的痛,该受。” 自找的痛……这话大有深意。 姜烟抬头凝视这张脸,头一次看仔细了。 第一次见傅司眠,就是在游艇上。当时她在海里绝望的挣扎,被拉上游艇后便看见了靠在甲板边的男人,他手里玩着一个银色打火机,火苗在夜色中吞吐,一下又一下。 第二次便是宴会,第三次是在珠宝店……仔细算了算,今天不过是第四次见他。也是直到今天,她才凑近观察到了这张脸。 远处看便已经是惊艳,拉近了就只剩下感叹。 姜烟从小到大被不少人夸过漂亮,但她必须承认傅司眠的精致要胜过她三分,并且难得不是那种阴柔的美感,线条坚毅刚冷,最出色的便是眼眸和鼻梁,唇形也长得无可挑剔。不论是骨相还是皮相,傅司眠都牢牢占据了高地。 “今天的事……谢谢。”她低头。 “除了谢谢,没有其他要说的?”傅司眠一手搭在膝头,半蹲着正好能平视姜烟的眼睛。 姜烟抬头,动了动眉眼——还有什么要说的? 她一动,昏昏沉沉的感觉再次袭来,热度也卷上了心头,立刻往后退了退,拉开了和傅司眠的距离。 傅司眠看了她一眼,突然起身,顺带着勾起她的腿和手臂,抱着走向了阶梯。 “傅司眠?”姜烟吓了一跳,叫出声来。 皮肤接触的地方烫得惊人,她咬牙忍着,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傅司眠脚步一转,长腿动了动,再次下楼——这一楼,是地下室。 姜烟身子僵住了。 “姜烟。”傅司眠开口,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低沉的声线在墙壁上回弹,有了回音。 姜烟心底的恐惧开始上升,精致的脸上一片苍白。 “你觉得你我之间,是什么关系?”他问。 一个平淡的问句,问起了姜烟全身的鸡皮疙瘩。 下楼的冲力有些大,姜烟只能环着傅司眠的脖颈,余光已经看见了渐渐出现在视线中的那间浴室。 与其说是浴室,不如说是牢房。她知道里面有什么,因为并不是第一次来了。 “回答。”他的声音没有情绪,却莫名冷得惊人。 姜烟抬眼,开了口:“合作……关系。” 傅司眠的脚步停在了浴室前,唇角轻轻勾了勾,似乎是笑了一下。 “不对吗?”姜烟手指收紧,皱眉问了一句。 “对。”这次他答得很快,步子再次往前,迈进了浴室中。 前一秒还是温暖的怀抱,下一秒就是冰冷的浴缸——傅司眠将人放下了,动作十分温柔,面色也一如往常。 姜烟被冷得一哆嗦,从心底里生出了恐惧。 她根本看不透傅司眠。 他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抛出阴森的问句,他一边抱着她下楼,转手又扔她进了冰冷的浴缸——这三年她领教过傅司眠的阴晴不定,却是头一次感触深刻。 “既然对……那你笑什么?”姜烟的手指扒上浴缸,坐直了身体。 冰冷的水流从她身上每一处毛孔滑过,意识清明了些,身体也终于开始属于她自己。 “我喜欢你的选择。”傅司眠背着光,眼底的情绪忽明忽暗,像极了那晚他指尖玩弄的火光,“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关系,取决于你的选择。” 姜烟抿唇,“所以今晚是惩罚?” 为了训练她,傅司眠建立了不同的奖赏机制。做得好便可以满足她的愿望,做得不好就会有相对应的措施——这间房,她待过不止一次。 从海里上来之后她就尤其怕水,这样的惩罚比让她受伤要难熬百倍——傅司眠洞察人心的本事也细致入微到了可怕的程度。 “不是。”傅司眠后退,“叶柳珍用的是最烈的药,需要迅速退了,否则对身体有害。” 她动了动眼神,低头朝着水面看去。 水波在灯下泛着光,姜烟脑海中忍不住便将水的味道和那晚的记忆连在了一起,越发折磨。 傅司眠的脚步停下了,微微回头,磁性的声音在浴室中回荡,“顺带提醒你一句。既然选择了当合作伙伴,我需要的是绝对的信任。姜烟,我不喜欢耍小聪明的人。” 姜烟抬头,突然领悟了。 “不要查,不要看,不要听。”傅司眠道。 脚步声远去,门关上了。 室内死寂。 姜烟手指一捏,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他说不是惩罚,可分明就是在记恨今天她有心试探的事情。 她想探探傅司眠的底,反倒把自己弄到如此落魄的境地。现在她有理由相信肖世安的女儿就是傅司眠做的手脚,并且他完全有能力及时赶到,却还是故意让她吃了苦头。 如果没有猜错,刚才除了谢谢,傅司眠大概认为她还欠他一句抱歉。 睚眦必报,这才是傅司眠。 姜烟抬手,猛地拍了一下水花,咬了咬牙。 “狗男人,心眼还真小……” 第16章 第16章 傅司眠换上睡衣,将整栋别墅的玻璃窗都调成了单面镜的模式,又点上了香薰,幽香开始在整个室内蔓延的时候,音乐也从黑胶盘中缓缓流了出来。 他脚步一顿,又转身去了楼梯口,将二楼的灯也全部开了起来,水晶吊灯照得整个室内如同白天一般。 他回到床上,和衣睡下,将被子掖在了双手之下,确保身上每一处都平平整整,随后闭上了眼。 这一晚,傅司眠没有睡着。 因为换了个地方,灯不够亮,回忆也不听话地侵入他的梦境之中。 眼睛只要一闭上,那个黑发黑眸的小男孩便蹲在暗夜之中,全身狼狈,鞭痕累累。小孩在哭,因为黑暗,也因为压在自己身上的冤枉。 天刚亮的时候,姜烟也从浴缸里清醒过来,眼底有些许的青黑。 “嘶……”她扯到了泡发的伤口,狼狈地从水里站了起来,发现已经恢复了力气,于是拖着湿淋淋的腿,一瘸一拐地朝着楼上走去。 暖黄的灯光洒了一路,姜烟走上楼梯的最后一层,皱了皱眉。 傅司眠走的时候没有关灯吗?这男人是不是有什么强迫症,昨晚就看见他将所有的灯都开了,就放这儿耗着? 她脚步一转,音乐声猛地入耳,似乎是肖邦的其中一首《夜曲》,声音嘶嘶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香味。 再一转角,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 姜烟抽了抽唇角,拖着步子走上前。 如果不是这具身体还在上下起伏……她大概会认为傅司眠在昨天那个并不美好的夜晚里突然驾崩了。毕竟没人会把自己的床布置得像棺木似的,周围再摆一圈花,连挽歌都齐了。 她脚步停了停,凝视这张精致的脸几秒,随后伸出了手,指尖隔空触了触他的鼻尖,难掩眼中的惊艳。 傅司眠突然睁了眼,墨色幽然,一片清明。 “醒了?”姜烟坦然地收回了手,声音很哑,脸色有些苍白。 傅司眠黝黑的眼眸转向她,“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看看你还有没有呼吸。”姜烟道。 “如果没有呢?”他踏上鞋走了过来,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 湿透的衣服难掩曲线,脸色苍白也只给这张脸平添了几分美感,她因为冷而颤抖,但没有退让。 “那就出去求救,再做做心肺复苏,用尽一切力量把你救回来。”姜烟眨了眨眼道。 傅司眠动作微微停了停,勾唇。 这话是带了几分讨好的。他相信此刻自己没了呼吸,姜烟只会三十发礼炮齐放,再手刃一两个姜家人表示庆祝。 “去洗漱,一起吃饭。”傅司眠道,开始手打咖啡,侧面矜贵优雅,画面一派悠然。 姜烟抿唇,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疑惑——为什么他对这个别墅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她摇了摇头,来不及想其他,转身拖着沉重的双腿进了浴室,虚弱地低喘,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在阳光下凝视。 掌心的皮肤皱着,脖颈处的伤口也愈发严重,看样子今天必须处理。 “啧。”一声轻叹,镜中人的目光也是幽幽黯然。 脚步再次踏进餐厅的时候,桌上已经多了一份外卖,两杯咖啡。 姜烟用毛巾包了头发,坐上桌,见盒子里是生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没有葱,吃吧。”傅司眠侧身坐着,手肘撑在桌沿,低头滑动着手机。 姜烟筷子一顿,“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 傅司眠没答,指尖继续滑动着。 她明白了,耸了耸肩,低头吃饭。 一盘子生煎很快见了底,她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所以即使对面坐着的人是傅司眠,她也不得不先把自己的肚子给填饱了。 “尽快找机会和楚墨订婚,不要拖着。”傅司眠突然道。 “咳……”姜烟被这突然的指令吓到,半口咖啡下肚,剩下半口含在嘴里,咽也不是,留也不是。 傅司眠保持低头看手机的动作,一手还拿起钢笔,在随身的本子上写了几个字,随手盖上了本子。 “好。”姜烟简短回答,抽出纸巾擦了擦桌子,目光不停地动着。 他是怎么知道的?那天她擅自去找了楚墨说订婚的事情,是想给自己多留一层身份,多一个筹码。这件事她没有打算告诉傅司眠,只想先斩后奏。 她的视线在傅司眠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后道:“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查一查。” “嗯。”傅司眠应着,指尖懒懒地将笔记本翻了一页,始终没有抬头。 “有关姜钦。”她道。 傅司眠一顿,挑眉,“叶柳珍的儿子?” “是。”姜烟眼睛眯了眯,“他一直在国外读书,但我有件事需要查证。” 姜钦是叶柳珍和姜树恩的大儿子,姜欢欢是第二个。叶柳珍格外宠爱这个儿子,姜树恩也将他作为继承人来培养,所以一早就送出国读管理学。 “好。”傅司眠放下笔记起了身,朝着门外走去,“你把要查的事发给助理。” 姜烟侧头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冲口而出,“傅司眠?” 这一声叫得绵软,倒有些像她在姜家演戏的状态。 傅司眠脚步停了停,侧头看了过来。窗外的光亮打在他的侧脸上,每一道线条都笔挺而精致。 他在等。 姜烟的嘴唇动了又动,很想冲动地问一问为什么选了她,又需要她来为他完成什么。 她知道自己此刻能站在傅司眠的身边,不可能是一个巧合,而是一个精心策划的结果。 半晌,姜烟笑了笑道:“没事,路上小心。” 傅司眠眉头微动,转身离开,黑色的西装挂在臂弯上,颀长的身形比例完美,步伐慵懒而随意,迅速消失。 姜烟将视线收了回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撑着脑袋的看向对面留下的那杯咖啡。 他只喝了一半,还留了一半,液体还在轻微晃动着。 “傅司眠……”姜烟开口,轻轻将这个名字咬了咬,随后觉得头疼。 她总觉得自己像和鬼神签订了合约,时间一到,绳索便会勒上她的脖颈,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因果啊因果……她做的决定,就得由她来承担。招惹了这么个男人,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17章 第17章 中午十二点,姜烟回到了姜家。 从山上下来花了一些时间,双腿虽然还是发软,但精神已经好了不少。 “是烟烟回来了吗?”大厅里传来一声焦急的问语。 紧跟着叶柳珍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看见姜烟便冲上前来,拉着她上下检查,“这是怎么了?打电话关机,找到酒店里也没人!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她将人一路拉到了沙发边沿,姜树恩冷着脸坐在主位,姜欢欢幸灾乐祸地斜眼看着,手里还拿着指甲油,一边还不忘给自己的右手指甲吹吹气。 “哟,这不是妹妹吗?”姜欢欢凉凉道,“怎么,在豪华大酒店里热闹了一晚上,忘了回家了?” 姜树恩眉眼阴沉,胸膛微微起伏,眯眼盯着姜烟。 “昨晚我身体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全身发麻,所以在酒店里睡了一晚……”姜烟绞着衣摆,轻声道,“爸,我不是故意不回家的。” “没事没事,人没事就行了!那个……”叶柳珍试探了一句,“肖总呢?你看见他了吗?” 肖总到现在也联系不上,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要不是亲眼看着姜烟进了203,她还要以为是不是送错了房间。 “肖叔叔昨天本来陪着我的……”姜烟轻声开了口。 姜树恩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过来,眉眼一动——他想的是姜烟年纪小,突然遇见了这样的事,可能做了什么触怒了肖世安,所以那边才会到现在都不跟他联系。说好的签约,估计也要这么黄了。 “然后呢?”叶柳珍道。 “他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走了。”姜烟道。 “走了?”姜树恩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走了?你没听见是什么事吗?” 姜烟摇头,头发散落着,还有些凌乱,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既然是肖世安那边有事, 应该就怪不到姜烟的头上。 姜树恩想了想,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招了招手道:“烟烟,你过来。” 姜烟挪动着步子上前,心底其实也没有主意。 傅司眠没有告诉她后续要怎么做,为今之计只能是拖着。肖世安那边她躲过了一次,肯定还有下一次,她在水里泡了一夜的事情也不能被发现,否则叶柳珍必定起疑。 “来。”姜树恩的声音和蔼了些,伸手将她一拉,轻声道,“肖叔叔还有说什么吗?有没有另外和你约时间见面?” “没有。”姜烟小声道。 “那有没有……”姜树恩急了,只想着追问,“有没有给你什么?钱,或者其他的?” 姜烟摇头,水盈盈的目光抬了起来,“爸,肖叔叔为什么要给我东西啊?” 姜树恩一时语塞,叶柳珍立刻轻笑着上前,伸手将姜烟拉了过来。 “傻孩子,因为肖叔叔喜欢你啊。你聪明乖巧,长得又这么标志,他看见你当然欢喜。” 姜烟心里冷笑。 这几个人觉得她是三岁小孩吗?就算是真正的姜烟,年纪也有十八了,还真能不懂? “那肖叔叔有提到合同的事情吗?”叶柳珍跟着问。 “没有。” “他几点走的呢?” 姜烟眉头一蹙,知道叶柳珍是想找出自己的把柄和漏洞。现在这情况确实是越说越错,到时候肖世安如果告知姜树恩她打人还跳窗的事情…… 她犹豫了,不知道现在要不要把这事情先抖出来。 “诶,这是怎么了?”叶柳珍突然道,眼神敏锐地停在了她脖子的伤口上,纤细的眉毛蹙了蹙。 姜欢欢和姜树恩闻言都转了头。 姜烟下意识伸手一遮,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昨天的伤口……” “妈,她的脚好像肿了。”姜欢欢甩了甩手,提点一句,将指甲油给收了起来。 叶柳珍立刻低头朝着姜烟的腿上看去,眼里寒光一闪,直觉不对。 姜烟抿了抿唇,有些头疼。 “崴了一下。”她道。 “看着挺严重的,拉起来给我看看。”姜树恩沉了下来脸,语气严肃了一些。 昨天送她进房间的时候还好好的,是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难不成平地就能崴成这样?按照她的说法,她可是在那间房里睡了一夜。 姜烟指尖微微一僵,开口道:“不用的……小伤而已,刚才睡醒了着急回家,所以崴了一下。” 另外三人沉默着对视。 姜烟眯眼,后背的汗意缓缓渗透出来。她不想这么早就暴露,伤也受了,苦也吃了,还在水里泡了一晚上,直觉告诉她,傅司眠不会让事情就这么放着。 她接受了惩罚,他也该给出相应对的方案吧? 姜树恩站了起来,抬腿走到了她的跟前, 语气彻底冷了下去,“拉起来。” 姜烟手指一紧,咬了咬牙,随后心一狠,攀上了裤腿。 铃声响起。 “是肖总!”叶柳珍率先窥到了屏幕上的名字,欣喜地转头叫道,将手机递给了姜树恩。 姜欢欢的注意力也被拉了过去,饶有兴致地凑过了头,一起盯着屏幕。 手机接通了,开的是免提。 姜树恩面上带着几分忐忑,看向姜烟的眼神里也充满了警告和厌恶,眼里的意思十分明显——一会儿再收拾你。 姜烟目光冷了冷,随即装作恐惧地缩在一边。 “树恩啊,昨天不好意思,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所以没有给你回电话!”肖世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意外的是话里话外都打着热络,甚至连称呼都变了。 姜烟挑眉,姜欢欢也是诧异地扬起了眉头。 印象之中,这位肖总一直都是眼高于顶,虽然姜家勉强跻身四大家族,但一直没机会揽到最挣钱的行业,所以很多房地产商都是不买姜家的账。 今天这态度不仅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还称呼姜树恩为“树恩”? “哪里的话啊肖总!”姜树恩立刻反应过来,笑着回答,“家里有事当然是先处理家里的,我这边不着急,不着急……” “你那个二女儿有没有顺利回家?我昨天走得急,没来得及让人送她一程。”肖世安道。 姜树恩的眼神立刻变了,眉眼都飞上了欣喜和愉悦,忍不住看了墙角的姜烟一眼,乐呵呵地答:“回来了回来了!她刚才还在跟我说喜欢肖叔叔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和肖叔叔见上一面!” “她很好,我很满意。”肖世安停顿了一下,话里染上了几分深意,“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手里的项目就可以推进一下,到时候还要多多仰仗树恩你啊。” 姜树恩一愣,手指颤了颤——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代表了肖世安不仅仅要将手头的资源分给他,以后还会有更进一步的合作?! 第18章 第18章 极度的狂喜之下,姜树恩几乎都忘记了回应,直到叶柳珍轻轻推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 两人在手机前对视着,都激动得轻颤。 “是是是!肖总您什么时候想见烟烟了就说一声,我马上就把人给你送过来!” 电话挂断。 姜树恩在客厅里不断踱步,姜欢欢的视线停留在姜烟身上,不住地打量着,眼底有厌恶也有探究。 肖总的态度这么好,昨天应该不会什么都没做吧?但要是做了什么,跟刚才姜烟的说辞也不符合。 “好!非常好!”姜树恩猛地回头,从自己钱包里摸出一张卡,递给了姜烟,“这里有一百万,烟烟你先拿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上次那些衣服都不适合你,不喜欢就扔了,重新买过。” “爸……”姜烟受宠若惊地抬头,脸色也迅速涨红起来。 “收着吧。”姜树恩这回态度强硬,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上次的卡你不收,这次是爸爸给你的零花钱,可不能再不收了!” “爸!”姜欢欢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着指甲油的手疯狂攥着,咬牙盯着面前这和谐的一幕。 “你闭嘴。”姜树恩转头就甩出三个字。 姜欢欢冷了脸,甩手将指甲油扔了。 嚓。瓶子破裂,刺鼻的气味从空中蔓延出来。 叶柳珍立刻吩咐人上前收拾,随后低声道:“树恩,欢欢还是小孩子心性,看着你更亲近她妹妹,心里自然不开心……” 姜树恩眉眼松了松,也没有真往心里去。说实话刚才姜欢欢的举动相对于以往来说,已经是有所收敛了,如果这事情放在从前,她不管怎样都要大闹一番。 “爸,我不能收,姐姐会不开心的……”姜烟颤抖着推开了,不住后退。 叶柳珍的脸黑了黑。 果然,姜树恩脸色不郁,伸手便将卡塞进了她衣袋里,“她怎么样你别管,你比她要懂事多了!去吧,上楼去洗洗,脚上的伤口让医生给你处理一下,下次可不能再这么粗心大意了。” 姜烟推拖不过,只能收下,但一直到离开之前,她满脸的震惊还没有退却,似乎是被这卡里的金额给吓到了。 姜树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人刚走,叶柳珍的目光便幽幽地收了回来,眉头蹙了一下。 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姜烟从头到尾的表现都是正常,话语里也没有漏洞……到底是哪里有违和感呢? “这姜烟还真是个旺家的。你看看,她一来就帮我解决了几十年都没解决的单子!”姜树恩满意地不停咧嘴,“很好,很好……这下我心头的大患解决了,以后有了她,其他几个老总那边也容易多了。” 叶柳珍抿唇,眼睛一转道:“是啊,这次是多亏了烟烟。但是树恩,她毕竟才十八岁,又是在乡下养大的,哪儿见过那么多钱啊?你要是一次把她胃口给养大了,以后可能轻易的金额都不能满足她了……” “我当然知道。”姜树恩挥了挥手,“她和杨瓷不一样。杨瓷能帮我的只是几百万的生意,而且杨瓷性格太烈了,次次都得弄晕了送过去,不如她听话乖巧。她以后要帮我的东西多着呢,胃口自然要大,等到她不满足于几百万,就会主动提出几千万,甚至几个亿……” 姜树恩提到未来,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叶柳珍眯眼,放下心来。 还好,姜树恩是真的只将姜烟当成卖色工具,只要他没有投入其他感情,一切就好办许多。至于钱……她不在乎。她要的不只是钱。 “准备准备吧,安排一下她和肖总见面,要尽快把合同的事情定下来。别到时候煮熟的鸭子飞了,男人嘛,总是好口新鲜的。”姜树恩笑着往沙发上一靠。 叶柳珍转头嗔了他一眼,“说什么呢?看来你是嫌我不够新鲜了。” “哪里的话。”姜树恩一手便将叶柳珍揽进了怀里,眼角轻斜,“我要是真嫌弃你,当初还会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把你娶进门?” “去你的……”叶柳珍推了他一把。 楼下浓情蜜意,楼上一片冰寒。 姜烟从楼梯口转了身,手指结痂的伤口再次崩开了,被她挤出了血液,在地面滴落。 这两个蠢货,还真是对她丝毫不设防。只是她没想到再从自己亲生父亲口中听见母亲的名字,会是这样的言词。 太烈了,不如她听话乖巧吗? 姜烟冷笑。 楼梯蹬蹬响了起来。 “二小姐!等等!姜总让您处理一下伤口。”佣人楼梯处上来了,身后带着家庭医生。 她停住脚步,有些诧异,讥讽迅速在唇角蔓延开来。 还真是家庭医生啊……她作为姜烟存在这个家里的时候,待遇可没这么高。那时候身上经常有伤,都是佣人随意拿酒精处理完事,连给她包扎都嫌浪费纱布。 “进来吧。”她推开客房的门,走了进去。 伤口很快包扎好,医生拆开她腿上的纱布,手指突然顿了顿,疑惑道:“二小姐已经去过医院了吗?” “没有。”姜烟低头看了一眼,“怎么了吗?” “那这纱布是谁帮你包的?用的手法很专业。”医生随口道。 姜烟眼眸一深,想到那个男人垂头按着她伤口的姿势,忍不住动了动眉头。 很专业么……她差点忘了傅司眠是个医生。 “酒店配的医生给我包的。”姜烟回道。 医生笑了笑,“这就对了,这伤口是碰过水吧?不过幸亏包得好,没怎么进到里面,二小姐脖子上的伤可要注意了,这两天不能吃发物,生鲜辛辣都不能碰。姜总和夫人都交代过,您身上不能留疤。” “好。”她乖巧地低头,将医生送走。 门一关,姜烟转身将手机充上电,开机后并没有看见任何消息。 但她笃定,肖世安那边是傅司眠出面摆平的,否则就按照肖世安昨天的咒骂,估计不能这么心平气和地把事情揭过。 不管怎样,姜烟算是躲过了第一次危险。 但这第二次,比她计划中要更早到来。 三天后,姜树恩安排了一次饭局,这次由姜烟一个坐车过去,被管家盯着送进了餐厅。 “您好姜小姐,请这边走。”侍者一早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弯腰带着她绕过一条条长廊,走向了一个灯火全亮的大厅。 最近都流行这么耗电的开法吗? 姜烟皱了皱眉,进门前伸手摸了一下腿间的利刃。 她已经准备好了,傅司眠既然安排她和楚墨订婚,大概也不会真的让她在肖世安这里献身,但是谁知道呢? 那男人心思难测,她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这回要提前给自己留后路。 “叩叩。”侍者敲了敲门。 “请进。”肖世安的声音在门内响起。 姜烟眯眼,心口悬了起来,推门而入,抬头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肖世安那张干瘦的脸,愣在原地。 四目相接,两双黑眸在空中一碰。 姜烟眼神里流出几分惊讶来,心里却瞬间安定了。 第19章 第19章 傅司眠靠在沙发里,穿的还是一身黑色西装,领口有复杂而精致的褶皱,白色衬衫在领口的位若隐若现。 今天依旧把衣冠禽兽的模样扮演得十分到位。 “可算把你给等来了!”肖世安笑着起身,连连弯腰,指着傅司眠身侧的位置道,“姜小姐请坐。” 姜小姐?这称呼有意思。 姜烟没有拒绝,直接落了座,脸上的怯意和乖巧在看见傅司眠的一瞬间就褪去了。 她知道傅司眠一出现,这戏也就不用再演。 啧……总觉得自己有点狗仗人势的味道? “姜小姐,傅先生,两位吃点什么?”肖世安推过菜单,精瘦的脸上显露出浓烈的谄媚。 “我不用,你看就行。”姜烟对着傅司眠道。 肖世安眼神一闪,盯着姜烟的脸看了几秒。 上次的乖巧软糯是一种风情,今天这冷美人又是一种风情……要不是这人碰不得,他还真是心痒得很啊! “肖总点。”傅司眠牵起一抹笑容,将菜单递了过去。 姜烟了然,看着他的脸,在心里默默记上了一笔。 傅司眠的表现比在宴会上要冷淡许多,但又比单独对着她要热情一些,她大胆猜测肖世安和他的关系会比宴会上的人要近一些。 “好的好的!正好有几道这家店的招牌菜,我想推荐给你。”肖世安快速点好,将菜单递了出去。 傅司眠低头看向手机,任由尴尬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似乎周围的任何气氛都影响不到他。 “姜小姐,上次见面你怎么没说你认识傅先生呢?”肖世安笑着开口,“你要是说了,我一定不敢轻易唐突了你呀!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姜烟斜眼,余光停留在傅司眠的身上。 “你父亲找我搭线已经搭了好几次,我这也是刚接到傅先生通知,没来得及和你对对口风。这杯酒算是我赔罪了,你随意哈!”肖世安拿起酒杯碰了她的杯沿一下,甚至把自己的杯子压低了些,算是给足了面子。 姜烟心底惊异,面上不动声色地将酒喝完,侧头又看了傅司眠一眼。 肖世安说自己接到通知……这么说,他是傅司眠的人? 这些零散的家族一般都是依附着四大家族生存,以陆家为首的关系网几乎是铺到了北城的每一个角落,形成密密麻麻的关系网,没有一个支线是可以靠着自己单独生存。只要亲近其中某一个家族,便会自动被划分为那个家族的势力。 不论是明面上的交易还是地下的,都是一样。 姜烟眯眼,心中起了些许涟漪,突然明白那天傅司眠生气的原因了。 ——他把肖世安引进这个局里,除了给她铺路之外,或多或少也存了试探她的心思。大概是想看看她有没有能力处理这些事件,却被她无意捅到了老巢,现在也只能赶来给她擦擦屁股…… 傅司眠突然抬了眼,视线勾着她的眼神一动,挑了眉眼。 姜烟状似无意地拿起了水杯,低头喝了口水,避开他的视线。 “上次不是说签合同的事情吗?我这几天都有时间,就看看姜小姐这边什么时候有空!”肖世安为了弥补上次的过失,卖力献着殷勤。 “签合同的事情不用太早。”姜烟放下杯子,思忖片刻,“如果肖总有空,隔三差五可以约我出来吃个饭,当然,是通过我的父亲。” “通过你的父亲?” “嗯。” 肖世安一愣,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点头应下。 傅司眠勾唇,终于放下了手机,开口道:“菜还没上?” 肖世安探头一看,了然地起身,“我去催催!你们放心聊哈……放心聊。” 姜烟失语地望着他的背影——这是得被虐了多少次,才学会一点就通,这么能看傅司眠的眼色啊? 叩叩。 傅司眠抬手敲了敲桌子,将姜烟的视线给拉了回来。 “有计划是好事,但不要做得太过,注意分寸。”他道。 “我知道。”姜烟点头。 两人一对眼神,傅司眠颔首,表示明白。 她要把姜家搅得一团糟,就得慢慢筹谋着。叶柳珍当了姜树恩多年的秘书,姜树恩对她非常信任,再加上姜树恩多年宠爱姜欢欢这个女儿,姜钦又是他属意的继承人,那一儿一女就是叶柳珍的屏障。 要破了叶柳珍,就要先除掉这些屏障。她得一步一步来。 “姜钦的消息,查到了。”傅司眠道。 姜烟眼睛微亮。 “你的怀疑是对的。”傅司眠给出一句,门外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肖世安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几个服务员,手里端着菜盘,接连走了进来。 傅司眠往沙发上一靠,没打算继续再说,但刚才那一句也已经有了足够的信息。 姜烟眼里带笑,抓着勺子轻轻绕着,心底漫起了喜悦。 她正愁没有什么突破口呢……现在好了,送上门来一个。 “吃吧吃吧!都是这里的招牌菜,姜小姐如果喜欢,下次再带你过来!”肖世安道。 姜烟点头,夹菜送进了嘴里。 饭后,傅司眠率先出门,坐车离开,肖世安则带着姜烟上车,坐在了后座。 “姜小姐是什么时候和傅先生认识的?”肖世安乐呵呵问了一句,表情状似无意,但语气里透露的内容却充斥着打探的意味。 “不久。”姜烟吐出两个字,面无表情。 肖世安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随后笑着道:“看着你们两个还挺有默契,关系想必也挺亲密……” 姜烟斜眼看了看他,眼底的凉薄和冷意在森森蔓延。 肖世安瞬间闭了嘴,转头看向了窗外。 都说女人可怕,他倒是头一次领教到这彻彻底底变脸的功夫……明明和那天轻柔绵软的小白兔是同一个人,怎么转头就能用眼睛杀人了呢? 姜烟收回了视线。 想在她这里打听到什么消息,就是心思用错了人。一来她不会说,二来有关于傅司眠的事……她也确实一无所知。 车子快到姜家之前,姜烟掏出了粉饼,在脸上按压起来,随后又给掏出唇部打底,在唇上点了点,嘴唇瞬间苍白了不少。 肖世安缩在座位的一角,愣愣地看着这个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掏家伙,忍不住问道:“姜小姐这是做什么?” 第20章 第20章 “我父亲如果给你打电话,尽量透露出你喜欢我的消息,其余什么都不要答。”姜烟没有回答他的问句。 “……好,好的。” 车子停了,姜烟开门下车,笑意在唇角轻浮起来。 “肖总,今天谢了。” “没事没事,我的荣幸。”肖世安被这个笑容迷得失神片刻,再回神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花园里的佣人早就提前飞奔着报信,姜烟脚步踏进大厅的时候,叶柳珍满脸的笑意,显然是已经知道她是坐着谁的车回来了。 “回来啦?”叶柳珍笑眯眯地上前。 姜烟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满脸苍白,点了点头。 叶柳珍和姜欢欢交换了一个带有深意的眼神,“吃过饭了?” “吃过了。”姜烟虚弱道。 “怎么不让肖总进来坐坐呢?”叶柳珍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试图看出些许端倪来。 “他还有事,先回去了。”姜烟小声道,“叶阿姨,我有点累了,想上去休息。” “你们都去哪儿了?吃个饭怎么会累成这样?”叶柳珍有意试探,轻声开口,“你别怕,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告诉叶阿姨,要不要叶阿姨给你叫医生检查了一下?” 上次不知道姜烟到底有没有献身成功,他们也不好开口问肖世安,姜烟这边迟迟不松口,叶柳珍十分着急地想要知道这个信息。 姜烟虚弱地摇了摇头,“没事,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她转身离开,留下身后面面相觑的两人。 “你觉得呢?”半晌,叶柳珍问了一句。 姜欢欢若有所思地抬着头,边说边摆弄着自己面前的衣服,“我觉得?肯定是被人上了呗,肖总最喜欢玩些花样,这事情圈子里谁不知道?你看看她那张脸白的,说没出事都没人信。” “但这怎么不哭不闹的……”叶柳珍眯眼。 “她还想怎么闹?一个乡巴佬,妈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姜欢欢想到刚才姜烟的神态,心情愉悦了不少,转头将一套针织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这件怎么样?” “你还有心情看什么衣服?”叶柳珍皱眉。 “梦璇下周就旅游回来了,我去楚家看看她。”姜欢欢斜了她一眼,“你们又不给我买衣服,我自己还不能搭配搭配去楚家啊?” 楚梦璇是楚墨的亲妹妹。姜欢欢为了找借口去楚家费尽了心思,楚梦璇是其中一个借口。 叶柳珍压下心里的不耐烦,咬牙道:“你最好是一去就能把楚墨给勾回来!你要是有那女人一半的本事,这桩婚事也不会拖到现在。” “妈!”姜欢欢将衣服一扔,歇斯底里地喊出声来。 咔。 门开了。 “姜总!”女佣在门外喊着。 叶柳珍立刻使了个眼色,姜欢欢虽然不满,但勉强换上了一副笑脸。 “树恩回来了?”叶柳珍迎上前去,“洗洗手,可以吃饭了。” “烟烟呢?”姜树恩头一句便问的这个。 现在姜烟是姜家的摇钱树,他回来的路上就在惦记着肖总那边的情况了。 “楼上呢。”叶柳珍斜了一眼楼上,轻声道。 “怎么样?”姜树恩问。 “爸,你是没看见她那张脸惨白的样儿!估计是没少吃苦头,肖总玩起女人来可是花招百出……”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嘴里都说的什么!”姜树恩皱眉道,“一边去,这个话题你不准参与。” 姜欢欢哼了一声,心情不错。 姜树恩转向了叶柳珍,叶柳珍立刻开口道:“脸色是很差,进门都差点没站稳,但是问她她也不说,我刚想让医生给她看看,她也拒绝了。” “管家。”姜树恩叫了一句。 “是,姜总有什么吩咐?” “上楼让二小姐下来吃饭。”姜树恩道。 管家上了楼,不到五分钟就再次下来了,“姜总,二小姐说不舒服,吃药就睡了,让你们先吃。” 姜欢欢眉头一挑,得意道:“我说什么来着?她肯定已经……” 叶柳珍眼神斜了过来,姜欢欢立刻闭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姜树恩的脸上立刻浮出了几分笑意,开口道:“吃饭吃饭。” 叶柳珍起身盛汤,递到姜树恩手上的时候轻声道:“女孩子嘛,脸皮都薄,真有什么也不好意思说的。我看肖总非常喜欢她,一时半会儿得了新鲜玩意儿,哪里舍得放手呢?过两天再来的时候,你再单独问问。” “好。”姜树恩点头。 肖世安果然又约了姜烟几次,每次都是专车接送,姜树恩挑了一个傍晚在门口等着,不到十分钟,便看见不远处缓缓驶过来的车。 “肖总!”姜树恩笑着迎上前去。 车子停下,姜烟从另一侧下来,肖世安也跟着下了车,满脸笑意。 “你怎么在这儿?刚好,我正准备找你呢。”肖世安道。 “我新买了一盆花,出来浇浇水。”姜树恩随意扯了个借口,随后有些讨好道,“肖总找我什么事?” “合同我已经拟好了,下次亲自给你送过来。”肖世安道。 姜树恩也一愣,眼底立刻浮起了欣喜,“不着急不着急!等您有空的时候再签就好……” “主要是手里头资源太多,我也想给你最好的,这才拖了这么久。”肖世安轻叹一句,随后转头看向姜烟,“那个……烟烟你回去小心着点,病刚好,别再着凉了。” 烟烟?已经这么亲热了? 姜树恩喜上眉梢,按捺着自己即将冲出来的笑意,连连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肖总放心!” 肖世安转身上了车。 车子绝尘而去,在眼前渐渐消失。 姜树恩猛地转头,盯着姜烟看了许久,忍不住开口道:“烟烟,这几天你和肖总出去都干什么了?” 姜烟脸色一红,偏头道:“就去吃吃饭,肖总带我去听了音乐会,还送了我花。” 肖总?她记得姜烟之前都是喊肖叔叔的,这个称呼的变化显然有很多层含义。 姜树恩眼底欢愉越来越浓,“然后呢?” “没,没了……” “没去酒店吗?”姜树恩再次道。 这话问得十分直白了。 姜烟脸色涨得更红,立刻摇头,手指也抓紧了自己的衣摆,咬唇扭捏道:“没有。” 这个“没有”和“有”是同一个效果。 姜树恩心底已经了然,伸手想拍姜烟的肩膀,但眼见着她单薄的后背,手指在半空停滞了片刻,还是落了下去,轻轻拍了拍。 “好孩子……”他感叹一句,转身道,“你先进去吃饭吧,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跟爸说,身体不舒服也别自己忍着,姐姐要是欺负了你,你也别傻傻的不吭声,知道吗?” 这父爱,着实深沉。 姜烟忍不住笑,冷意溢出了唇角,不过是一瞬,又收了回来。 “好的,爸。”她轻咬着最后一个字。 姜树恩很满意,目送着姜烟的背影离开,心底高兴之余,还有些失落。 他亲手把姜烟送上了杨瓷的老路,剩下楚家的那条线就只能用姜欢欢去搭了。高兴的是他终于摸到房地产行业的屏障,公司不用再靠着那些化妆品挣钱,失落的是这个女儿倒是乖巧又听话,本可以利用她做更多的事,但一旦成为卖色工具,仅存的价值就只有生意场之间的承欢。 可惜了。 第21章 第21章 姜烟和肖世安的关系很快传遍了整个姜家,姜烟走在每一个过道里都能听见身后有人指指点点。 而最该高兴的人却已经无暇顾及——姜欢欢一大早便精心打扮出了门,上了楚家。 楚梦璇已经旅游回来了,一个微信就约到了人,并给姜欢欢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真的?!”姜欢欢惊喜地叫了一声,迫不及待地伸手抓住楚梦璇的手臂,“是楚墨哥亲口告诉你的?” 楚梦璇看出她眼中急切的期待,也微微笑了起来,为自己的好姐妹感到由衷的高兴:“我亲耳听到楚墨哥和爷爷的对话,而且爷爷也答应了。” “太好了!”一旁一直没开口的方晓终于逮着机会插了句话,妩媚一笑,将佣人送上来的咖啡端给姜欢欢,“我就知道楚墨喜欢的人肯定是欢欢。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方晓说了什么姜欢欢已经根本听不进去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楚梦璇刚才的话——楚墨答应了跟姜家联姻,而新娘即将是她。 她就知道楚墨哥不可能看上那个姜烟!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比不上一个姜曼,还能比不上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不成?何况现在的姜烟……呵。 姜欢欢冷笑一声,阴毒的目光溢出眼眶。 “那个姜烟是怎么一回事?她真的是你妹妹?”楚梦璇突然眉头一皱,问道。 姜欢欢面色微冷。 花园里起了风,佣人鱼贯而入,将果脯和无糖蛋糕接连摆了上来。 楚梦璇见状,圆眼里有了淡淡的排斥:“我刚一到家就听到家里的佣人在偷偷谈论宴会上的事,说是她和哥哥一起弹了钢琴,两人配合得很好,出了很大的风头。” 哥哥有多优秀,身为他妹妹的楚梦璇自然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围绕在楚墨身边的莺莺燕燕更是数不胜数。这些女人为了吸引楚墨的注意力花招频出,而姜烟自然是被她当成了别有用心想要攀上楚家的女人之一。 姜欢欢没想到楚梦璇一回来就听说了姜烟的名字,暗喜她话里隐含着的对姜烟的不喜,眼珠子一转,故意叹了口气,却没说话。 方晓瞟了她一眼,十分自觉地替她开了口,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什么妹妹啊,那个姜烟不过就是一个私生女!叶阿姨因为可怜她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一个人无依无靠,所以才把她接回了家。可那个姜烟却一点都不懂得感恩,好几次都借着欢欢和叶阿姨的关系故意接近你哥,上次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你哥送了她一套珠宝,价值三百多万呢!” 楚梦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眉头拧得更紧了。 “也不能这么说。”姜欢欢适时地道,“姜烟年纪小,又刚从乡下来到我们家,毕竟有很多地方不适应。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有做好,没有及时提醒她,让她犯了错。” 她这么一说,方晓便越发激动,“她做错事凭什么你来帮她担责啊?都这么大的人了,我看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仗着这一点可劲地捞好处呢!” “好了,我不想说她。”姜欢欢瞥了楚梦璇一眼,见火已经点得差不多,便施施然拿起一块点心,“咱们今天三个好不容易才出来聚一回,不要提这些扫兴的事,说点其他的吧。” 方晓眼睛一亮,“你不是要跟楚墨订婚了吗?要不我们开一个party乐一乐吧?” 没等两人开口,她又补充了一句,“还可以借机让梦璇见一见那个姜烟。” 楚梦璇对见姜烟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如果是为了庆祝好姐妹得偿所愿的话倒是非常乐意,于是也点了点头道:“行啊。” “瞧你们说的,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姜欢欢极力按捺下内心的狂喜,眉梢都染了薄薄的红晕,“不过梦璇刚旅游完回来,我们是该叫上其他人玩玩。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安排吧,保证你们玩得尽兴!” 说完,她端起咖啡低头喝了一口,长长的睫毛掩盖下眸光中的阴毒——至于那个贱种,也是时候找个机会收拾收拾她了。 接下来的两天姜欢欢都忙里忙出的准备party的事,倒是没时间再找姜烟的茬了。姜烟也乐得清闲,又跟肖老板约了一次将合同给签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姜树恩还因为这件事当着姜欢欢和叶柳珍的面表扬了她。 姜欢欢暗暗咬牙,压着火气笑了起来:“正好我明天跟姐妹们有个party,可以带你出去跟她们认识认识。你来家里也有段时间,是时候扩大自己的交友圈了。” 最后一句话似乎是打动了姜树恩,他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欢欢的人脉广,正好可以给你妹妹铺铺路。”说到这,他心情大好地道:“待会儿我给你们一张卡去置办衣服首饰,玩的尽兴些,明天可以晚点回来。” “谢谢爸爸。”姜欢欢冲姜树恩一笑,手上体贴地给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过去,“今天妈特意下厨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来,多吃点!” “昨天医生给你爸检查身体的时候还说你爸血糖有些偏高,吃两块过过嘴瘾就行了,不能贪多。”叶柳珍嗔了她一眼,嗓音柔和地提醒了一句。 姜树恩哈哈一笑,对姜欢欢难得的懂事十分受用,将排骨接过放进了嘴里。 “还是你妈做的这道菜好吃!这么多年了,手艺还是这么好。” “妈的手艺当然是最好的了。”姜欢欢俏生生一笑,漂亮的眼睛不经意看向旁边的姜烟,怨毒的目光暗含挑衅。 姜烟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对于他们三言两语就把她去参加party的事定了却没问过当事人意见这事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一直不动声色地吃着饭。 她当然明白姜欢欢的用意,幼稚的用这种举动示威般地告诉自己在这个家里谁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对于这点,她心里只想冷笑。可惜她不是那个真正从乡下来投奔亲人的姜烟,对于成为姜家的一份子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对于明天……她倒是很期待姜欢欢准备了什么好戏等着自己。 饭后姜树恩便将信用卡给了姜欢欢。 姜欢欢当然不会乖乖地带姜烟一起去购物,而是自己一个人独吞了卡,还叫上了方晓陪自己去做spa,以求晚上美美的亮相。她这次可是把整个北城稍微有点交情的人都叫来了,容不得有一点闪失。 做完spa,两人提前到达了party地点——姜家名下的一栋豪华别墅。 方晓主动端来了两杯香槟,讨好地递给了姜欢欢一杯,眼里满是揶揄,“待会儿你那个妹妹真的会来?” “笑话。”姜欢欢轻嗤出声,“我都那么邀请她了,她敢不来?” 说着她低头,看了眼腕上刚买的名表,眉梢露出几分愉悦,“梦璇应该也快到了。” 话音落下,门口随后便响起了一道甜美的女声:“欢欢。” 姜欢欢抬眼一望,嘴角的笑容随之扩大,走过去亲昵地挽住了来人的手臂,“梦璇,你来啦。” 楚梦璇将一早准备好的礼物给了姜欢欢,同时冲她眨了眨眼:“我马上就该改口叫你嫂子了。” “又胡说!”姜欢欢嗔怪,笑意却再也藏不住了,“这件事还没定下来呢,你别说出来惹人笑话……” 两人说这话的同时踏入了大厅,有人耳尖地听到了最后一句,八卦地接道:“什么笑话啊?说出来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是有一件大喜事。”方晓开口。 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方晓看了一眼姜欢欢,见她眉头微挑,目光中隐隐透出狂喜和骄傲,也没有阻止自己说下去的意思,于是便清了清嗓子说道:“楚姜两家已经确定要联姻了。” 这句话一出,似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泛起了阵阵涟漪。 在场男男女女的目光下一秒齐齐转向了身姿曼妙的姜欢欢,而眼神不无意外和打量——楚姜两家联姻,把今天party的举办者姜欢欢联系到一起,联姻对象是谁就不难猜测了。 心思活泛的人想通这点后,立刻端了香槟朝姜欢欢走去,言语间多了几分亲近的意思:“欢欢,提前说句恭喜了!” “我有什么好恭喜的呀!”姜欢欢轻轻斜了来人一眼,抿唇笑了起来,“这件事还没正式宣布呢,八字还没一撇,你们现在就当不知道吧。不然后面要是闹出了什么误会,我要被人笑话死了。” “谁敢笑话你?”有人扫见姜欢欢身旁的楚梦璇,心里瞬间有了底,赶紧拍了几句马屁,“楚家大小姐不是在这里么,谁不知道她在楚家是千宠万宠的小公主啊!这件事楚小姐应该也得到了内部消息吧?” 第22章 第22章 楚梦璇含笑看了姜欢欢一眼,默认般轻轻点头。 如果说刚才还有许多人还怀有保留态度的话,那现在因着楚梦璇的表态,整个大厅顿时就炸开了锅。男男女女们瞬间朝姜欢欢涌去,将她团团围住,数不清的恭维话语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 “欢欢,恭喜恭喜!” “郎才女貌,你和楚墨真是一对天作之合!” “楚姜两家强强结合,这下姜家在北城的位置可要彻底坐稳了。说不定还会往上升一升呢!” “……” 姜欢欢手执香槟,面色矜淡地微微昂着头,脖颈优雅如白天鹅,微微上翘的嘴角昭示了她此刻的好心情。只是眸光扫过人群外围的两个女人时,表情立刻凝固了一瞬。 两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次次出来玩都如连体婴般连在一起,也跟她一直不对付,向来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这次之所以邀请她们,也是为了显摆显摆,挫挫对方的锐气。 姜欢欢的唇角瞬时勾起一抹笑,抬腿朝两人的方向走去,而人群也自发的随着她的动作退让开来,站到了一边。 “珍珍,我刚才看到你的表情不太好看。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姜欢欢站定在瘦高个的女人面前,状似关心地询问了一句。 向珍瞥见姜欢欢那如同用尺子丈量过的完美微笑就倒胃口,更气人的是楚墨竟然眼瞎要跟她订婚。两人之前明争暗斗时双方都有输有赢,但如果这次姜欢欢真的嫁到了楚家,那她可就相当于是被姜欢欢踩着头按在地上摩擦,而且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一想到这点,她的心情能好才怪。 “我没事。”向珍心里不甘,脸上却挤出笑容,“谢谢关心。” 姜欢欢这下笑得更开心了,抬手撩了下颊边的发丝,不经意般扫向了人群那边,随口问道:“刚才我们在那边说的话你和子琪应该都听到了吧?” 这下向珍和周子琪想要装不知情都不行了。 周子琪的脸色也很难看,显然跟向珍想到了一块,但眼下被姜欢欢狠狠压上一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于是周子琪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恭喜。” 姜欢欢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目光颇有压力地转向了向珍,等着她开口。 向珍咬了咬牙,犹豫了半天还是做不出向姜欢欢低头的事,半晌才冷下声音道:“你自己刚才都说八字还没一撇,人家楚家都还没正式宣布的事,你现在就来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不觉得太早了吗?” 姜欢欢的表情也冷了下来,“你这是在怀疑梦璇的话吗?” 向珍呼吸微梗,想到输人不输阵,坚决没有软下口气:“她的话我自然相信,但我听说你家来了一个新妹妹?你可别忘了她也姓姜,也是姜家人……”她说到这,似乎十分乐见这种可能性,有些幸灾乐祸了起来,“我只是提醒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就是。”周子琪也帮腔,“人家订了婚的人还可以退婚呢,你这也太心急了吧?哈哈哈……” 清越的笑声响起,周围的人目光立刻微微变了变。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姜欢欢执着香槟的手指狠狠一捏,目光淬了冷意,刚要闹上一场,脑子里瞬间就涌出了叶柳珍不时提点她的话,勉强忍耐下来。 向珍挑眉,迎上了姜欢欢的目光,等着她丑态毕露。 姜欢欢忍了又忍,随即咬着牙笑出声来:“那你们慢慢自我安慰吧!等我跟楚墨哥订了婚,一定不会忘了好好照顾你们!” 她的笑容狰狞了些许,别有深意地看了下向珍,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周子琪身上,语气重新恢复成了刚才的悠闲:“依附楚家生活的狗,没了楚家的帮衬,你们还能保持现在优越的生活吗?” 三人之前的争锋相对可以说只是小打小闹,但姜欢欢方才的话显然已经上升到了家族矛盾,如此恶毒,轻易便挑起了向珍和周子琪的火气。 “别以为姜家是四大家族之一你就得意!现在的北城谁不知道姜家现如今已经在走下坡路,要不然也不会贸然想要涉足房地产行业!你还没成为楚家儿媳妇呢就开始耍威风,你想要代替楚家做主,请问楚家家主同意了吗?”向珍满脸的嘲讽。 几人在这你来我往的打嘴仗,声音越来越大,很快便引起了不远处人群的注意。 楚梦璇见姜欢欢快要失控,不得不过来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了一句:“欢欢,party要开始了吧?你的妹妹怎么还没到?” 一提到姜烟,姜欢欢就满肚子的火,恨不得亲手将她撕碎。 她深深呼吸,等情绪平复了一些后才掏出手机道:“我打电话给她催催。”说完这话她又扬起笑容对人群那边道:“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大家出去玩吧。泳池那边我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大家今晚玩得开心些!” 人群欢呼了一声,此起彼伏地向姜欢欢道谢,纷纷开始朝门外走。 姜欢欢示意方晓将楚梦璇也带去泳池那边,转过身拨出姜烟电话时,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刚才向珍和周子琪的话显然戳到了她的痛处,最近这段时间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中了什么蛊,都在念着姜烟的好来,隐隐有了要超过她这个姜家正牌大小姐地位的趋势。 这一点她绝不能忍受! 等待音响了两声便被接起,随后听筒里响起了姜烟那一贯怯弱的声音:“姐姐……我到门口了。” “到了就马上给我进来!现在全部人都在等你过来,你的面子可真大!”姜欢欢不耐地对着那边说了几句便径直挂了电话。 她在大厅外站了没一会儿便看见了那道缓慢靠近的身影。 姜烟身材纤细,骨肉均停,五官更是精致得挑不出错来。她穿的只是普通白裙,但裹得身上每一处线条都趋近完美,步态也是袅袅,几乎是一出现就吸引了人的目光。 姜欢欢手指攥紧了,刚做的美甲嵌进肉里,狠狠咬牙。 她每看一次都会多生出一分妒意,此刻眼里更是缓缓透出蚀骨的阴狠。 “姐姐!”姜烟很快来到了姜欢欢的面前。 微风轻轻拂过,好闻的味道顺着风口送到了姜欢欢的鼻端,引得她皱了皱眉,“你身上什么味道?” 姜烟似被她恶劣的态度吓得浑身一颤,微低下头小声道:“是……肖总送给我的香水。” “肖总?”姜欢欢的视线从她那截因为低垂而露在外面的素白脖颈上滑过,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哦,挺好闻的。你以后应该多喷一喷这个香水,味道非常衬你。” 说完,她转过身走在了前面,也没看姜烟是否跟上。 姜烟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后,虽然步态仍是一副诺诺的样子,但眼神却十分平静,望着姜欢欢的背影时含了三分嘲意。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泳池边。 party已经开始了。男男女女笑做了一团,混着富有节奏的音乐摇摆着身体,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有正在聊天的男人一早就注意到了姜欢欢身后紧跟着的姜烟,将酒杯一放,朝两人走了过去,“欢欢,这就是你的妹妹?” 姜欢欢瞥见了男人眼中浓浓的兴味,不快滋生,敷衍地应了一声:“嗯,她叫姜烟。”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有人笑着道:“你妹妹长得这么漂亮啊!怪不得你藏着掖着不带出来。这么一只纯情小绵羊混在我们这群人里,可不就像进了狼窝吗?”说话的这人似是觉得自己说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自己反倒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然而姜欢欢冷冷地哼出一声,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十分不给面子地道:“我妹妹眼光高着呢。你要是想泡她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男人瞬间止了笑,面色讪讪地闭了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而人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时不时地掠过姜欢欢和姜烟,这下子没有人再没眼色地往上靠了。 姜烟微垂着眼盯着地面,任由那些人打量,只心里发笑刚才那人的比喻。 纯情小绵羊?有趣的称呼。 她确实当过小绵羊,被人亲手剥去瑟瑟发抖的皮囊,看她绝望无助,恨她碍事碍眼,还笑她软弱可欺…… 可惜了,这世界上总有人喜欢把绵羊逼成狼。 “对了,咱们还没正式介绍过呢。”方晓突然开口,腰肢一转,端了两杯香槟走到了姜烟跟前,“姜烟,我是方晓。” 姜烟伸手接过酒杯,眉眼弯弯地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在场的男人瞟见她脸上的笑容,心瞬间就被软化了。刚才那人形容的真没错,这张脸实在太干净了,眼神清澈见底,可不就是一只小绵羊么? 姜烟见方晓要跟她碰杯的样子,也伸出手去,然而酒杯却落了空,随后头顶一凉,伴随着方晓刻意的轻笑声,冰冻过的酒液顺着她的头顶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模糊了她的双眼。 “啊抱歉,我刚才手没拿稳,你没事吧?”方晓嘴上丝毫没有诚意地道着歉,手指却探向了姜烟的头发,胡乱拨动了几下,将她的头发很快弄得凌乱起来,“我帮你擦擦。” 众人哑声,眼神震了震。 变故来得太快,不远处的姜欢欢看着姜烟在众人面前被浇成了落汤鸡,模样无比狼狈,心里顿时就痛快了,看向方晓的眼神也带了几分鼓励之意,就差当场叫好。 第23章 第23章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反应过来姜烟和姜欢欢的关系到底如何了。方晓明面上算是姜欢欢的闺蜜,实则不过就是一只跟班狗。 姜欢欢指哪她打哪。 有回过味来的人抓住机会冲站在泳池边的姜烟狠狠撞了过去,口中“哎呀”一声,看到姜烟柔弱的身子一歪,不出意料地跪坐在了地上,扫了一眼旁边的泳池,眼里的遗憾一闪而过,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道:“地面太滑了,你没事吧?” 从方晓到这人,是连敌意都懒得收敛了。 人群中立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对着姜烟指指点点,只觉得这人在姜家的地位估计比起佣人来都不会好上多少。性格软弱可欺,被人踩到了头上都不知道还击,除了脸好看,简直就是个废物嘛! 姜烟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刚才摔得疼了,双手撑在地面上好一会儿都没能爬起来。 这副小可怜的样子丝毫没有勾起在场女人们的同情心,反倒是有几个男人,颇为怜惜地开了口,帮她说了几句好话。 “方晓,你这样不好吧?”其中一个男人皱着眉,“姜烟哪里惹你了?你要这么欺负她。” 另外一人也道:“当着大家伙的面你都敢这样做,你也太过分了!私底下指不定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我过分?”方晓梗着脖子回击,“我刚才道过歉了吧?只是手抖了一下而已,你们就恶意猜测。看上她就直说,别想通过我来挣表现!” “你们男人就是肤浅,只知道看脸。这才刚见面呢,就把你们的魂都给勾跑了!”刚才撞了姜烟的人也不甘示弱地道。 “好了,都别说了。”姜欢欢心情很好地出口打断,“方晓和昭昭都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我相信她们刚才都不是故意的。” 说到这,她走过去伸手扶起了姜烟,双眸定在了姜烟嫩白的脸上,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晃了晃,别有深意地问道:“还好这脸没什么事……对吧,妹妹?” 姜烟对上她的视线,惊惧地缩了缩肩膀,低下头乖顺地吐出一个字:“是。” 人群外围的向珍和周子琪看到这一幕俱都皱紧了眉头。她们俩之所以看不惯姜欢欢就是因为她的心口不一,手段阴狠,有心想要为姜烟出头,可现在姜欢欢的风头正盛,帮姜烟说话不异于主动往枪口上撞。两人对看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暂时忍耐下来。 楚梦璇一直都在默默打量着姜烟,第一眼意外于她的貌美,哪知还没等她进一步观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在楚家备受长辈们的宠爱,也从来没有遇到过挫折,更别说来自于其他人的打压。见到方晓和张昭做得这么明显,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姜欢欢转眼看到的就是她锁眉的样子,心里一紧,连忙走过去关切地问道:“梦璇,你怎么了?” 楚家在北城的地位排第二,远远高过了姜家。不管是因着家族的势力还是楚墨,姜欢欢都乐得讨好楚梦璇这个从小就生长在温室中的千金大小姐。她在楚梦璇面前一贯的会做戏,表现出来的样子也是优雅得体,非常得楚梦璇的喜欢,所以两人的关系才会一直这么好。 楚梦璇深深看了自己的好姐妹姜欢欢一眼,见她的表情一派坦然,于是将心里的异样压下,摇了摇头道:“这里有点闷。” 姜欢欢神情一松,环视了周围一圈,缓缓笑了起来,“都怪我,刚才让你见笑了。”她看向了角落处的躺椅,询问着楚梦璇的意愿,“要不我们过去坐一会儿聊聊天?那边清静些。” 楚梦璇正要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你瞧我这记性,我差点忘了今天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呀?”方晓八卦地凑了上来。 本来准备散开的人群再次因为楚梦璇的话而聚拢了过来。 楚梦璇脸上的笑意未散,看着姜欢欢道:“我把我哥叫过来了。” 话落,在场的女人们全都沸腾起来了。 “楚墨要来?”有人兴奋地叫出声来,“上次见到他还是一个多月以前呢,我的天,今晚又可以欣赏他那张堪比大明星的帅脸了!” “你花痴什么呀,再喜欢楚墨也不会是你的。”方晓轻嗤一声,眼神转向姜欢欢时瞬间带上了一丝讨好,“在场的女人除了欢欢,没人能配得上他。” 姜欢欢虽然没说话,但眼里藏不住的得色已经暴露了她的想法,明显跟方晓的意思一样。 不一会儿,楚梦璇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说了两句,随后转过身,冲铺满鹅卵石的小径那头挥了挥手,笑道:“哥,我们在这!” 众人都跟随着她的动作将视线转了过去。 姜烟靠在一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湿意,唇角噙了一抹笑意,视线冰凉。 有的人认为往身上倒杯酒就是羞辱,那不知道……这样的人还能不能承受更多呢? 此时已经是晚上,泳池这边开了夜灯,虽然明亮,但光线昏黄,而楚墨便是逆着光朝他们缓缓走来。他穿着最简单不过的西装长裤,身形颀长,那张脸从眉峰到嘴唇无一不透出一股冷隽锐利,十分抓人眼球。 姜欢欢一看到他,立刻欢快地迎了上去,娇娇地出声:“楚墨哥,你来啦。” 楚墨冷淡地点点头,见她伸手想要搭上他的手臂,身体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一躲,避开过后加快了步子,很快将她甩在了身后。 姜欢欢伸出去的手没来得及收回,空落落地定在半空,犹自有些回不过神来——楚墨是怎么回事?都是要订婚的人了,碰一下又怎么了? 泳池边也有人看到这一幕,心下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没等楚墨走近便都走了过去,纷纷笑着打了招呼。而姜烟仍然站立在原地,神情落寞,仿佛刚才被欺负得狠了,还没缓过神来。 “哥。”楚梦璇笑着看向楚墨,亲昵了叫了一声。 楚墨瞥了她一眼,“嗯”出一声,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姜烟身上。 楚梦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发现楚墨已经抬腿朝姜烟走过去了。 人们都被楚墨的动作惊得呆怔在了原地,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后面的姜欢欢,表情惊疑不定。要不是顾忌着楚墨在场,早就议论开了。 楚墨不是要跟姜欢欢订婚吗?为什么一看到姜烟就主动靠过去了?这还是那个一贯严谨克己,排斥跟女人亲近的楚墨吗?这个世界突然变得玄幻起来了! “怎么回事?”楚墨停在姜烟面前,盯着她那湿透的头发和脏了的裙摆,眸中不含任何情绪,但离他近的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一个念头闯入大脑,让他们很快意识到一件事——楚墨生气了。 姜欢欢怕从姜烟的嘴里说出不好的话来,立刻上前解释道:“刚才姜烟没站稳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我正要让她上楼换件衣服呢。”她威胁味十足地看着姜烟,眼神几乎快要露骨了。 楚墨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问姜烟:“是吗?” 姜烟抬眸对上楚墨没有起伏的眼神,突然就笑了,顺着姜欢欢的话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 姜欢欢暗暗松了一口气。 楚梦璇见他们三人之间的气氛越发要朝着奇怪的方向走,心下莫名不安,也走了过去插话:“哥,今天是欢欢特意为你们举办的party,咱们过去喝一杯吧?” “为我们?”楚墨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词。 “可不是嘛!”楚梦璇语气轻松:“你别想瞒我了。那天你和爷爷在客厅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和姜家不是要联姻了吗?我早就想让欢欢做我大嫂了,这下正好,我们终于可以成为一家人了。” “是吗?”楚墨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眼神终于转到了姜欢欢身上。 姜欢欢被他的视线一压,身体无意识绷直,脸上的笑容矜持又优雅,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有人以为楚墨这已经是默认,正要开口道一句恭喜,然而嘴巴刚一张,就被楚墨打断了。 楚墨问楚梦璇:“那天你听到我说要娶的人是姜欢欢了?” 楚梦璇被他的话惊了惊,想要从他的表情看出些端倪,但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也就什么都看不出。她不由得有些心虚地接过话:“难道……难道不是吗?” 第24章 破产 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周围的人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却变了变,各自心里的情绪激烈地翻涌着。 几乎所有人都屏息着等楚墨本人开口。 姜欢欢的心也跟着一沉,手指都快把衣摆给绞碎了。她嘴唇死死抿着,眼神几乎哀求般望向了对面的楚墨。 今天这个party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已经全都知道了,如果在这个时候楚墨否认了他们要订婚的事,那她的脸可就丢尽了! 可楚墨向来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对于姜欢欢的视线可以说是忽略了个彻底。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上前一步将外套披在了姜烟的身上,无视掉周遭压抑不住的喧闹声,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众人他的答案。 早就在一旁等待机会的向珍和周子琪瞟见姜欢欢青白交加的脸色,心里俱是一乐。 向珍故作疑惑地开口:“楚墨,我们今天刚来的时候就听欢欢说了楚姜两家联姻的事。还都向她道喜了,怎么,这件事搞错了?” 这句话不异于在姜欢欢的伤口上撒盐。 姜欢欢的指甲都快把掌心给掐破了,忍了又忍,怨毒的目光还是直直地朝向珍射了过去。她气得浑身发抖,此刻却不能封住向珍的嘴。 楚梦璇看出姜欢欢的情绪不对劲,心知这事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错,于是上前缓和气氛,“哥,都怪我话听了一半就……”她迟疑地看了看姜烟身上属于楚墨的外套,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想要联姻的人是姜烟?” 楚墨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反问:“不然还能有谁?”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众人,伸手揽住了姜烟的肩膀,将她朝别墅那边带去了,看来是想让她换件干净衣服。 这六个字兜头砸在了姜欢欢的头上,让她整个人都懵了一瞬。身体晃了晃,要不是方晓眼疾手快地把她扶住,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 没了楚墨在场,其他人说话也就没了顾忌。 向珍总算逮着了机会反击,“哎呀,某些人可真不要脸,自己做着白日梦也就算了,还要拉着我们来陪她搭台唱戏!” “刚才还威胁我和向珍说要让我们两家破产。”周子琪目露轻蔑之意,“今天晚上还没过完呢,梦就醒了。怎么样,姜欢欢,滋味不好受吧?” “姜欢欢也太心急了吧。”有人也忍不住小声吐槽道:“自作多情到这个程度也是没谁了。” “之前还默许方晓和张昭欺负她妹妹,简直太可笑了。你没看到她刚才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差点把嘴唇给咬破了。” 这些声音就像苍蝇般嗡嗡嗡地在耳边响着,令姜欢欢头晕目眩。 她的脸色越发阴沉,终于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冲着刚才说话的人吼道:“都给我闭嘴!谁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立刻就撕烂他那张嘴!” 人们都被她这副失控的样子吓了一跳,拍拍胸口缓了缓,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 “今天大家还是散了吧。”楚梦璇站出来说道:“等过几天,我们再另外找个时间出来聚聚。” 楚大小姐的面子众人还是愿意给的。不过就她话里所谓的过几天,看姜欢欢这气得暴怒的样子,怕是没戏。今晚倒是看了一场闹剧,没亏。 很快,泳池边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楚梦璇知道姜欢欢现在难受,也把方晓给打发离开。现在这栋别墅里就只剩下他们四人。 另一边。 姜烟换好衣服,抬手擦着湿发开门走了出去,对站在走廊上背对着她的楚墨道:“今天谢谢你。” 楚墨转身,凝视着姜烟,随后意味深长地缓缓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姜烟缓缓抬眸,目光中的冷静沉底。 楚墨的眼底似乎有淡淡的笑意划过,提醒了她一句:“我是指,成为我的未婚妻。” 姜烟动了动唇角,扯出的笑意却是淡淡:“你刚才可真是把姜欢欢给得罪狠了,这下估计她得恨透了我。” “就算没有这事,她的恨也不会减少。”楚墨答。 姜烟勾唇,沉默地擦拭着自己的头发,差不多弄干了才将毛巾扔到一边:“我去找她解释几句。” 楚墨伸手将她一拉,“这时候过去,不怕再被羞辱?”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她的头发,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姜欢欢正在气头上,她过去不就是找死吗?很大概率会被再泼上一头。 姜烟眸中的光影浮动,缓缓拨开了楚墨的手,“真正的羞辱,不是泼几杯酒的事。至少在我这儿不是。” 楚墨眼神微动。 他看着姜烟目光悠悠淡然,又想到姜欢欢此刻的歇斯底里,心中忍不住起了波澜。 从姜烟提议订婚开始,他就格外关注她几分,但查到消息都显示她出身平平,性格也是一贯的胆怯和小心。但他眼里看见的不是这样。 她眼里有光,有恨,还有森森然的阴凉——只有心中有目标有计划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但他不知道姜烟想做什么。 “我陪你去。”楚墨主动提议。 姜烟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她可不像姜欢欢那么自作多情,会认为楚墨对她有意。虽然楚墨没有说过他之所以答应跟她订婚的原因,但总不过“利益”二字。 就如同当初他力排众议坚定地跟已经怀有身孕的姜曼订婚一样,他们二人不过是各取所需才会绑在一起。她可从没想过会得到楚墨出自本人的关心。 “谢谢,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姜烟自然不会让楚墨跟着一起过去,否则有些事就不好按计划走了。 楚墨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那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姜烟冲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她下楼按原路返回,果然看见姜欢欢还没走,身边还站了一个人似乎在一直安慰她。等离得近了,她认出那人是楚墨的妹妹楚梦璇。 在她还是姜曼的时候曾跟楚梦璇打过几次交道,不过那时候楚梦璇已经跟姜欢欢交好,对她这个被姜欢欢视为仇敌的女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姜欢欢寻声抬头,一眼看见了姜烟,整个人瞬间便有了精神,从椅子上蹦起来直直朝姜烟冲去,扬手朝她大力一挥,似乎是要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你这个溅人!还敢回来?!我现在就打死你!!” 楚梦璇生怕姜欢欢再多生事端,连忙跟了过去,抬手死死拉住了她的手腕,劝道:“欢欢,你冷静一点。” “我现在怎么冷静?楚墨哥快要跟她订婚了!今天来参加party的人全都看了我的笑话!”姜欢欢越说越激动,目眦欲裂。 姜烟紧张地往后一退,怯声说道:“姐,我正要跟你解释这件事。” 这话如同火上泼油,更是让姜欢欢失去理智。 楚梦璇的手臂都被她给拽疼了,心里也产生了几分不快,一下子松开她的手,语气冷了几分:“欢欢,今天这事是我的不对。我没问清楚就跟你传递了错误的消息。你想打人出气,不如来打我?” 最后一句话终于让姜欢欢清醒了些。她死死咬住牙关,虽然内心不甘,但面色终究缓和了下来,“这事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 楚梦璇欣慰于她的善解人意,拍拍她的后背柔声道:“你们姐妹俩好好聊一聊吧。你妹妹才来北城不久,人生地不熟的,平时出门都有你的家人陪着,不太可能做出越矩的事。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误会? 姜欢欢只想冷嗤。想要从她身边把楚墨哥抢走的女人,不管对方是误会还是刻意,她都要让对方死! 思绪一转,似已经决定了什么一般,她很快笑了起来,侧头对楚梦璇道:“我知道了,谢谢你陪我这么久。” “我们俩之间还客气什么。我去大厅那边等你,完了以后叫我,我送你回家。”楚梦璇说完这句便走了。 等彻底望不见楚梦璇的身影,姜欢欢才双手抱臂冷眼盯着姜烟道:“说吧,你要解释什么?” 姜烟似被她的眼神吓到,不自觉地往泳池边退了几步,“刚才楚梦璇说的话姐姐应该也听进去了吧?她说的没错,我跟楚墨哥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我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楚墨哥?”姜欢欢脸色沉了下来,缓缓朝姜烟逼近,“叫这么亲热呢?他刚你才说什么了?”她想到不久前让她颜面尽失的一幕幕,眼里的恨意几乎快要溢出眼眶,语气却愈发温柔了,“是那句‘除了你还能有谁’吗?” “不……不是……”姜烟摆手,笨拙地想要解释。 第25章 第25章 姜欢欢一听到她这把娇糯的嗓音就烦。触到她那双盈满水光的清澈双眸,愤怒直冲头顶,伸手狠狠掐住了她的手腕:“贱人!你还说不是故意勾引他!” 姜烟吃痛地“啊”了一声,面色苍白地发着抖,口中不住地求饶:“姐姐,我好痛,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楚墨哥为什么要那样说。” 姜欢欢声音尖利:“你还敢叫他楚墨哥!”她气得面容扭曲,手指一用力,长长的指甲几乎快要陷进姜烟细嫩的肉里。 姜烟害怕得流出泪来,被她逼到退无可退,右脚突然一个踩空,整个人直愣愣地朝后栽去。 而姜欢欢被她的力道一带,也跟着一起摔进了泳池。 “咚!” 水花四溅。 今晚姜欢欢举办的就是泳池party,而这个泳池是她特意租下来的,深度达到三米,为的就是玩出些新花样来。事情发生得太快,让她也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冰冷的池水猛地灌进姜欢欢的口鼻,让她几欲崩溃。 好不容易等她缓过来将头冒出水面喘息四下一扫,却没看到姜烟的人影。 姜烟不会水? 这一刹那姜欢欢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然而还没细想,她身后突然就有了动静。 “救……救命……” 细弱的呼喊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姜欢欢眯着眼,缓缓转过身,冷眼看着姜烟的身体不时艰难地冒出水面,一个念头突然就清晰了起来。 “姐姐!”姜烟再次带着哭腔喊了她一声。 姜欢欢愣了一下,身体很快动了动。她不急不缓地朝她游了过去,满脑子都是刚才升起来的想法,呼吸微微急促起来,眼底也开始漫上腥红。 等到了姜烟身边时,姜烟的身体已经再次沉入了水里。 姜欢欢眼神一冷,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漠然抬手,在姜烟再次挣扎的时候将手掌死死按在了她的头上!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为的就是让姜烟不再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唔!”水下的姜烟立刻开始剧烈挣扎,手臂不断搅动着水面,似存了最后的希冀想要唤回姜欢欢的理智。 姜欢欢看着她徒劳的反抗,低声笑了出来:“可惜了你的那张脸,姜家里面就数你长得最好看了……比姜曼那个贱人还好看呢。” 声音模模糊糊传递到姜烟的耳朵里,内容完全无法分辨。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姜烟挣扎期间,眼里冷意乍现,勾唇笑了笑,挥舞着的双手突然朝姜欢欢的双臂抓去,混乱之中将她挠伤。 “啊!”姜欢欢吃痛叫出声来,冰凉的水迅速渗透进了伤口中,痛得扎人。 姜欢欢骂了一声,咬牙将姜烟按住不放,“你都是快死的人了还挣扎什么?不如早点下去陪陪姜家的那两个短命鬼!” 她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忍不住一笑,只是那笑容毒辣阴狠,令人脊背发寒。 “姜欢欢!你在干什么!”尖叫声突然响了起来。 姜欢欢心神一颤,带了狠意的双眸循声望去,竟看到早已离开的向珍和周子琪去而复返。 向珍跑到泳池边,瞥见水面下隐隐晃动着的人影,心惊于姜欢欢的狠毒,连衣服鞋子都没时间脱便跳进了泳池,朝姜欢欢游去。 “你居然敢杀人!”向珍狠狠将姜欢欢推开,蹿到水下费力地将姜烟拖上来,转头厌恶地瞪了姜欢欢一眼。 后赶来的周子琪连忙帮向珍将姜烟弄了上去。 姜烟躺在地面上,浑身早已湿透,一张白皙的小脸此时变得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只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显示着她仍有呼吸。 向珍微微松了口气,一秒都不敢耽搁,跪坐在地上给她做起了人工呼吸,将她刚才吞进去的水按压出来。 不一会儿,姜烟咳出来几口水后悠悠睁开了双眼。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脸上瞬间染上了惊恐,“啊”的叫出一声,喊道:“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 向珍和周子琪听了这话,面色一变,越发证实了刚才两人的猜测。 “没事了没事了,你已经被我们救上来了。”向珍忍不住有些可怜这个初来北城就被姜欢欢视为眼中钉的女人,温声安慰几句。 周子琪无法忍受地捏了捏手指,站起来便道:“我去报警!” “报什么警?”已经上岸的姜欢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丝毫不见被抓现行的慌乱,“请问你们俩刚才看见了什么?” “你还敢问我看见了什么?!”周子琪被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气得咬牙,指向了躺在地上仍处于恐惧状态下的姜烟,“我和向珍都看见了!看见你对你亲妹妹下毒手,想要杀死她!”她冷冷一笑,“不就是因为今天party上楚墨宣布要订婚的人是她吗?就因为这件事你居然就敢杀人。姜欢欢,我看你是疯了!” “我疯了?”姜欢欢似听到什么笑话般低低笑了起来。 她抬腿一步步地走向姜烟,虽然此时浑身湿透,但步态优雅,看得出她是真的不受这件事的影响,“妹妹,不如你来说说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姜烟察觉到她的靠近,身体已经自发地微微发颤。 向珍一手揽着她,感受最清晰,抬头看向姜欢欢时抿了抿嘴唇,“楚墨应该还没走吧?姜烟是他的未婚妻,让他来处理这件事。” 姜欢欢听到他的名字,瞳孔微微紧缩,面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周子琪不等姜欢欢阻止,问了楚墨所在的地方后,立马转身去主楼那边叫人了。 人很快就来了。 姜欢欢听着左侧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目光中闪过一丝怨毒和冰冷,深深呼吸了几次,随后转身看向楚墨。 周子琪在路上就告诉了楚墨和楚梦璇事情的始末。 楚梦璇和姜欢欢交好,自然不愿相信她会杀人。可走到三人面前,盯着姜烟那副可怜的样子,想要帮姜欢欢辩驳的话也就不知怎么的就按捺下来。 姜欢欢主动上前,变脸如同翻书一般,满脸的委屈:“楚墨哥,梦璇,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要杀她!” 楚墨的目光停留在姜烟身上一瞬,随后转到了姜欢欢的手臂上,从来淡漠无一物的眼里染上沉怒,让她浑身打了个寒颤。 “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他问。 伤? 姜欢欢低眼,慌乱了一瞬,很快恢复镇定,“刚才妹妹不小心掉进水里。她不会游泳,所以我下去救她。这伤也是妹妹慌乱之下给我挠的。” 她面不改色,几句话就把杀人变成了救人。 “你说谎!”向珍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被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仰着脸愤怒地叫道,“我和子琪明明都看见你把姜烟按在水里,不让她浮上来!还有当时你脸上的表情根本就不是救人那回事!” 姜欢欢听着她的指责,心里一哂——那又怎样? 现场就他们四个人,当初为了举办party庆祝顺带狠狠戏弄姜烟一番,她特意找了一个没有监控的别墅。 口说无凭,这些人拿什么给她定罪? 想到这,她的底气更足了,但面上仍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你和周子琪一向讨厌我,当然会不遗余力地往我身上波脏水。你们俩都帮我妹妹说话,我只有一张嘴,自然是说不过你们。” 楚梦璇心神一动,看向了从始至终一直未曾开过口的姜烟,“你是当事人,你来说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姜烟肩膀一缩,纤细的眼睫如蝶翼轻颤,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蕴着泪,灯光映在里面,像是碎掉的星空。 “我……”她刚一开口,就被姜欢欢打断了。 姜欢欢语调如常,“妹妹,别害怕,如实说吧。” 姜烟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向珍见状,不禁冷笑一声:“你让人家如实说,那还插什么话啊?我看你就是怕事情败露,在威胁她。” 在场几人心思各异,心下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姜烟细白的手指抓住向珍的衣服,咬唇摇头,“没有……姐姐没有威胁我。”她脸色白了白,微垂着头继续道:“她刚才没说错,是我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姐姐是好心,跳下去……跳下去救我。” 姜欢欢见她这么识相,眉梢终于重新挂上了笑意,“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我好心救人,偏偏被你们两个冤枉。”她叹息一声,“做好人真难。” 楚梦璇转头对楚墨道:“看来刚才真的是一场误会。” 一句话便轻易地给这整件事定了性。 楚墨不置可否,脸上的表情仍让人猜不透。但站在她身边的楚梦璇却不知怎么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向珍见事已至此,微微叹了口气。她理解姜烟的处境,也明白姜烟是被姜欢欢威胁所以才不得不那样说。只是可惜了,姜烟只要身处姜家一天,就免不了要受到姜欢欢的磋磨。 虽然现在姜烟有了跟楚家的婚约傍身,但按姜欢欢的狠毒,她能不能活到成功嫁进楚家的那天都难说。 第26章 第26章 闹剧一出接着一出,比电视上演的还要精彩。 事后向珍和周子琪被楚梦璇敲打了一番,就差当面发誓绝不会对外泄露半个字了。 离开别墅的路上,两人神情愤愤。 “这楚家大小姐对朋友可真知心,还负责善后。”向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满全写在了脸上。 周子琪也摇头一叹:“姜欢欢的话漏洞百出,楚梦璇就跟没听出来似的,耳朵真是聋了!” 叹息声被风一吹,连两人的说话声也很快模糊起来。 姜烟和楚墨是最后离开的。 两人上了车。楚墨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侧过身盯着姜烟,深邃的眼眸仿佛蒙了一层淡淡的雾,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许久才道:“你今天是故意的。” 姜烟听出他话里的肯定,坦然地吐出一个字:“是。” 她勾唇一笑,迎上了他的目光,“向珍和周子琪是你引过去的?”否则早已离开的人又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去而复返? 跟聪明的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楚墨眼里立时有微微的笑意晃动。他“嗯”了一声,不再多问,启动车子离开。秘密谁都有,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奇的人。 姜烟经历了今天一系列的事也有些累了。在泳池里的时候,她能感受到姜欢欢是真的起了要杀她的心思,不过这一切的发展都在她的控制范围内。就算向珍和周子琪不来,她也有本事全身而退。 而她想要的也不是现在就撕下姜欢欢那张虚伪的面具。 她将头靠在椅背上,微微放松了身体,掏出手机来发了一条短信出去,内容只有两个字。 ——事成。 姜家。 姜树恩听到佣人汇报说是楚墨亲自送姜烟回家时惊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叫上叶柳珍一起朝大门迎去。 他一脸疑惑,“楚墨,怎么是你送烟烟回来?”看见楚墨揽着姜烟肩膀的手时,他的眼皮狠狠一跳,心下惊疑不定,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只扬眉笑了起来,“你今天也去参加party了?” 姜烟抬头,露出那张苍白的小脸,终于吸引到了姜树恩的注意。 姜树恩皱皱眉,状似关切地开口道:“烟烟你的脸色是怎么回事?生病了?” “我没……”姜烟摇头,刚说出两个字她就咳嗽个不停。 楚墨帮她把话说下去了:“烟烟今天不小心落了水,跟姜欢欢一起在水里泡了几分钟,可能有些感冒。”语气不带丝毫起伏,但话里的“烟烟”“姜欢欢”这两个称谓孰亲孰远,一听便知。 而且他只抛出这一句话,原因结果一个字没说,更是让人忍不住往深了的方向想。 叶柳珍一听姜欢欢也落了水,急了起来:“那欢欢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姐姐她没事。”姜烟欲言又止,最后说道,“她跟楚小姐先走了……现在还没到家吗?” 姜树恩见她眼眶红红,明显一副受了委屈却还强忍着的样子就明白落水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但当着楚墨的面毕竟不好多问,于是只道:“你先进去休息,我让医生过来帮你看看,待会儿要是发烧就不好了。” “好。”姜烟答了一声,慢慢垂下头,遮掩着眼底的情绪。楚墨未婚妻的身份果真好用。这还没公布呢,只是跟楚墨稍稍亲近了一些就能赢得父亲的关爱。 真有意思。 “我就不进去了。”楚墨突然开口。他轻轻拍了拍姜烟的肩膀,以往淡漠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这句,他又对姜树恩道:“姜叔叔,烟烟今天受了惊吓,不适宜再谈其他的事。明天我会和爷爷一起过来正式拜访。” 正式拜访?还是和楚培章一起? 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随之冒了出来,令姜树恩的脸色猛然大变。 叶柳珍显然跟他想到了一块,表情有些不大好看,跟他心不在焉地送了楚墨离开。 人一走,姜树恩看向姜烟的眼神立马就变了,略含了几分深意地问道:“烟烟,你什么时候跟楚墨的关系这么好了?” 姜烟的脸上很快爬满红晕,神情仍是怯弱的:“我……我不知道。” 叶柳珍心中闪过一丝警惕:“楚墨是什么性格我们都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跟你这么亲近,你会不知道?” 姜烟瑟缩了一下,咬了咬唇,仿佛犹豫了很久,最后乖顺地回答:“楚墨是有说过……但当时情况特殊,我以为他只是开玩笑。” “他说什么了?”姜树恩急切地往前迈了一步。 “他……”姜烟吐吐吞吞,声音轻得几乎捕捉不到,“他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什么?!” 姜树恩和叶柳珍一同叫了出来。 叶柳珍惊怒之下脱口而出:“就你这只破鞋怎么配得上楚墨?!” “你胡说什么!”姜树恩转头喝了她一声,神情带了一丝警告,“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叶柳珍抿唇,阴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紧紧锁定姜烟,第一次被轻易打破伪装。 她明白现在姜树恩正被姜烟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即便她说的再多,姜树恩也只会站在姜烟那边,于是暂时保持了沉默,但心底随之浮起疑惑。 欢欢前几天明明曾兴高采烈的告诉自己她会是楚墨的未婚妻,这个消息还是经过楚梦璇亲自证实了的,怎么现在突然变了? 庆幸的是当时她为了谨慎起见,没有提前告诉姜树恩,否则现在下不了台的就是她了。 姜树恩现在可没功夫去关心叶柳珍的心情如何,自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但高兴之余仍没忘记关心姜烟几句。 姜烟顺着他的话应和着,言语里的柔顺让姜树恩非常满意,笑个不停,两人间的氛围看上去无比其乐融融。 “砰!” 大门那边发出的碰撞声打破了这看上去温馨无比的一幕。 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姜欢欢怒气冲冲地朝他们走了过来,指着姜烟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这个贱种!有什么资格抢走我的东西?别以为有其他人替你撑腰我就会轻易放过你!我现在就杀了你!看看还有谁替你挡着!” 说完抬手就拽住了姜烟的衣服,想要去掐她的脖子。 姜树恩见姜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姜欢欢拉扯,板着脸斥道:“住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怒气就像火焰般疯狂的往上窜,让姜欢欢根本控制不住,也不想再忍。 刚才开门时看到的父慈子孝的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令她想到了今晚party上楚墨对姜烟关怀备至的一幕幕……这个贱人就是个祸害,不仅想要抢走她的楚墨,还想要抢走姜家的一切! 但多次被叶柳珍叮嘱的她此时尚有几分理智,瞟到叶柳珍暗示般的眼神,她手一松,放开了姜烟,转头挽上姜树恩的手臂委屈的抱怨:“爸,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明明是我一直在跟楚家那边走动,但今晚party上楚墨却宣布要跟姜烟订婚……” 姜树恩只听到了他想关心的消息,“楚墨已经当着其他人的面宣布了?” 叶柳珍又恨又恼,暗暗瞪了姜欢欢一眼,对她找错突破口这点极为不满。 姜树恩本就只关心利益二字,家人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工具,他们母子三人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富贵生活,根本不是因为他有良心,而是目前有比他们更好用的棋子。 所以他不会管是哪个女儿能嫁进楚家,只要嫁过去的人姓姜就行。 果然,在看到姜欢欢点头承认后,姜树恩的心情更好了,对于她的告状只轻描淡写地道:“你说是烟烟暗中勾搭楚墨,但烟烟的行踪我了如指掌,根本不可能。比起这件事,你不如跟我说说烟烟今晚为什么会意外落水?” 姜欢欢以为是姜烟告状,眼珠子一转,就想倒打一耙:“妹妹真是好心机啊。你不小心落水,我好心救你,结果你却对爸爸颠倒黑白?” 姜烟一听急红了小脸,拼命解释:“姐姐,我没有……” “你要是没有,爸爸怎么会知道你落水的事?”姜欢欢咄咄逼人地追问。 姜树恩了解大女儿的性子,自然也听出了她话里的百般掩饰和漏洞。 因着叶柳珍的关系,他对姜欢欢也算爱屋及乌,可这段时间以来,她所做出的事次次都让他说不出的失望,于是眉一皱,不耐烦地道:“因为是楚墨告诉我的。”他颇具压力的视线在姜欢欢的头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冷淡地继续:“怎么,楚墨会为了烟烟来骗我?” 姜欢欢愣了下,震惊地抬头:“楚墨他……他送姜烟回来的?” “烟烟要跟楚家订婚,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叶柳珍插话,“树恩,楚墨不是说明天他要跟爷爷一起来我们家么。我们是不是要提前去做准备?” 几句话便将姜树恩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姜树恩也不想揪着姜烟落水这事不放,但既然楚墨特意提到了这点,也不能不作出处理。想了想,他最后冷着脸对姜欢欢道:“不管烟烟落水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她都是因为去参加你的party才会出事的。她身体一向不好,你作为姐姐的还这么疏忽,是你的不对。你的信用卡我会暂时全部停掉,什么时候恢复看你的表现。” “全部?”姜欢欢面色大变,“爸爸,停掉我的信用卡我还怎么出去交际应酬?!” “你那是应酬?”姜树恩冷哼,“我给过你这么多次机会,但你看看,你做出什么成绩了?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也该是时候收收心了。”话语一顿,转头看向姜烟时,眼神已然柔和不少,“烟烟,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姜烟听话地点头应下,跟随着姜树恩的脚步往里面走去。 叶柳珍一直盯着姜烟的背影,一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才收回了目光,眉头紧锁。 姜欢欢气得跺脚,“妈,我不想看到楚墨哥跟那个贱人订婚!” “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柳珍看她:“你想要淹死姜烟?” 姜欢欢咬牙,满眼都是恨意,“淹死她又怎么了?我差点就成功了!要不是有多事的人突然冒出来,姜烟她今天已经是个死人了!” “胡闹!”叶柳珍斜眼,“死了她这么个人是小事,但你也应该看看地点合不合适!万一被人发现你就没想过后果?”她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姜欢欢的脑袋,“这么多天我提醒你的那些话都当耳边风了?” “哎呀,我都记着呢。”姜欢欢顺势拉住她的手撒娇,“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晚的party本就是为了庆祝我和楚墨哥订婚才举办的。我正跟朋友闹得开心呢,还把姜烟狠狠戏弄了一番,谁知道楚墨哥却当众拆了我的台,我的面子都丢光了!” 叶柳珍若有所思。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倒也说得通了。欢欢最好面子,也冲动易怒,在那种情况下的确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妈你在想什么呢?”姜欢欢忍不住问道。 “想你的那个好妹妹。”叶柳珍似真似假的感叹:“今晚你那个好妹妹可是出了好大一番风头,继续这样下去,这姜家都要没你我的地位了。” “就凭她?”姜欢欢不屑地冷嗤,“别说她将会是楚墨名义上的未婚妻,就算已经嫁给楚墨,人这一辈子好几十年,怎么可能一直一帆风顺呢?”她眯了眯眼,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成算,亲昵地挽着叶柳珍的手臂往里走,“大不了就跟对付那个女人一样,把她丢进海里喂鲨鱼。这次是我自己大意了,区区一个乡巴佬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你明白就好,下次记得聪明点。”叶柳珍提醒一句,见快要到客厅门口,便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因为楚培章和楚墨第二天要上门的事,姜树恩的精神一直都很亢奋,连夜吩咐管家和佣人将家里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番,还跟叶柳珍一起提前做了其他的一些准备工作。 姜烟靠在门后听着外面忙碌的声音,眼中掠过一丝嘲讽。 如今这一步步都在按着她的计划走,想必要不了多久,她就再也不用听到姜家人这令人反胃的笑声了。 第27章 第27章 第二天。 上午十一点,楚墨和楚培章的车子驶入了姜家别墅大门。 车一停稳,姜树恩便满脸笑容地迎了过去,道:“楚老爷子,好久不见。” 楚培章扶着楚墨的手从车里走了出来,一身唐装显得他精神矍铄。他一手杵着拐杖,跟姜树恩寒暄了几句便将目光转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姜烟身上,满意地笑道:“你的小女儿倒是长得乖巧,难怪楚墨经常在家里提起。” 姜树恩听了,眉梢难掩喜色,冲姜烟招了招手,“烟烟,过来跟楚爷爷打声招呼。”等姜烟过来站定后,他笑着继续道:“上次宴会还没来得及正式给你介绍。” “楚爷爷你好。”柔糯的嗓音响起。 姜烟顶着一张白皙娇嫩的小脸看着楚培章,笑得眉眼弯弯,小鹿一般的眼睛清澈纯粹。 楚培章笑眯眯地应下,转头对身边的楚墨道:“早上出门前不是叫你准备了礼物吗?快拿出来。” 楚墨看了姜烟一眼,眉眼间难得绽放了一丝笑意,说了一句“稍等”便折回车那边取了一个纸袋出来。 姜欢欢和叶柳珍一直没机会开口,但并不妨碍她的视线牢牢锁定着楚墨。见到纸袋上熟悉的logo,姜欢欢一吸气,无意识地抓紧了叶柳珍的手腕,低声嫉妒道:“妈,居然是h家的珠宝……” “闭嘴。”叶柳珍不动声色地吐出两个字,见姜烟已经接过了礼物,逮着机会上前道:“外面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坐下说吧。” 楚培章笑着点头,随后对楚墨开口:“你不用跟着我,好好陪烟烟聊聊天吧。” “也是,我们老一辈的话题他们小年轻可不感兴趣。”姜树恩嘴角的笑容快要咧到耳根,也吩咐姜烟道:“烟烟,你带楚墨到处逛逛吧。” 走之前还特意叫走了容易惹事的姜欢欢,给他们二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姜欢欢又急又气,被叶柳珍拉着走的时候连连回头看楚墨和姜烟并肩走远的背影,眸底燃烧着疯狂嫉恨的火焰。 姜烟领着楚墨在花园里闲逛。 院子里面有不少佣人正在工作,见姜家居然是姜烟这个最不受宠的女儿陪在楚家少爷身边,且两人难掩亲近的样子,俱都惊讶万分,忍不住朝他们这边投来视线。 姜烟维持着一贯的伪装,将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扮演的彻彻底底。她偷偷抬眼看着身旁的楚墨,眉目舒展,嘴角含笑,见他转头快要望过来,忙别开脸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楚墨的眸光往她身上一落,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你昨天没有感冒吧?” 姜烟害羞地摇头,“我的身体一向很好,回来后冲了个热水澡,什么事都没有。” 软糯娇俏的声音入耳,跟她在私底下时的声音很不相同,但同样好听。 楚墨勾了勾唇,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跟姜烟一起时,他笑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多了。 接下来两人一路都很少说话。姜烟见她跟楚墨在佣人面前刷够了存在感,便停下脚步对楚墨道:“楚墨哥,应该快到开饭的时间了,我们进去吧?” 楚墨点头,跟她一起往回走,但在要踏进客厅时步子一顿,向姜烟伸出了手。 姜烟一愣,随后明白了他的用意,抬眼便是甜甜一笑,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楚墨本只是想帮她做戏做全套,但没料到她的态度这么坦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两人肌肤相触,入手滑腻柔软,令他的心忍不住轻轻一荡。 姜欢欢一开门看到的就是他们双手相牵的画面。漂亮的五官微微扭曲,在两人循声看过来时及时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勉强挤出微笑来,“楚墨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妈让我出来叫你们。” “好。”楚墨淡淡应声,看都没看她一眼,牵着姜烟的手从她身旁经过。 姜欢欢眸色一冷,攥紧了拳头,无数负面情绪裹了上来,让她生出想要立刻毁灭一切的冲动。 “欢欢。”叶柳珍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让她很快清醒。 姜欢欢抿唇,压抑着怒火,抬腿朝饭厅的方向走去。 人已经坐下了。 姜欢欢扫了挨着楚墨坐的姜烟一眼,在叶柳珍的示意下,万分不甘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楚墨见姜烟的眼神几次落在餐桌对面的白灼虾上,因着距离问题没有动作,转头吩咐一旁的佣人道:“麻烦帮我把那道白灼虾换过来一下,谢谢。” 年轻的女佣没想到楚家的少爷对人这么谦和有礼,受宠若惊地照着他的吩咐做了。 姜树恩见楚墨居然体贴地为姜烟剥起虾来,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抬眼对楚培章笑道:“楚墨对烟烟可真贴心。” “可不是嘛,连我这个老头子都要嫉妒了。他啊,在家里的时候可没这么勤快。”楚培章壮似不满地玩笑了一句,又道,“楚墨,我和你姜叔叔已经把你和烟烟的婚事定下来了。至于订婚时间,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么快就过了楚培章这关? 姜烟心里思索着,面上却害羞地扯了扯楚墨的衣袖,盯着手边剥好的一小碟虾肉,小声道:“够了楚墨哥,你快吃饭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听你的。”楚墨言语带着微微笑意,将虾肉往她的方向一推,接过佣人递过来的干净手帕净手,想了想说道:“我想尽快订婚。” 他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姜烟,仿佛面前的她真的就是他寻觅了二十多年才从茫茫人海中相识相知的亲密恋人,“订婚仪式可以简单些,只邀请亲朋好友做个见证,等以后婚礼再大办。” 姜烟余光瞥了眼就快要绷不住情绪的姜欢欢,心里感叹着楚墨真是好演技,居然丝毫不逊于她。 姜树恩听到订婚仪式只是简单操办时不禁皱了皱眉。这订婚虽然不比结婚,但仪式感同样重要,同时也是在告诉其他名流姜楚江家强强结合,以及表现楚家对姜家女儿的重视程度。然而还没等他继续细想,楚培章就开口了。 “树恩,楚墨是我最疼爱的孙子,他的请求我一般都舍不得拒绝。所以即便烟烟出身不好,我也没放在心上。难得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我们两家就尽快把这件事定下来。订婚宴安排在一周后,如何?” “这么赶?!”姜欢欢脱口接话,声音尖利。 一时间,桌上的人都朝她看了过来,其中姜树恩神色不虞。 姜欢欢勉力一笑,连忙补救道:“一周的时间会不会太短了?虽然只是订婚,但有好多东西需要准备呢!” “短吗?”楚培章放下筷子,缓缓问姜树恩。 姜树恩见他的眼底已没笑意,心里一咯噔,哪还有心思去介意是否大办,笑着说道:“不短不短,一周的时间足够了。” “那就好。”楚培章点点头,又恢复成了之前笑呵呵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差点冷场只是众人的幻觉。 饭后楚培章和楚墨也没多待,向姜树恩告辞后便离开了姜家。 车子行驶到半途,之前一直闭目养神的楚培章突然睁开对楚墨说道:“你之前跟我说过要学你父亲先成家再立业。现在婚快要定了,你什么时候准备去公司上班?” “爷爷你一个月后就要动手术,在这之前我不想为其他事分心。”楚墨张口,声音清冷。 楚培章看他又变成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跟对着姜烟时简直判若两人,眉头皱了皱,但很快松开了,“你就知道敷衍我。” 他轻轻一叹,到底舍不得逼迫他这个最喜爱的乖孙,于是再次退让,“那就照你说的等我手术结束后就去公司。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别等到一个月后你又给我反悔了。” 楚墨无奈答应,“知道了爷爷。” 此时,姜家。 客厅里只剩下姜欢欢和叶柳珍二人。 姜欢欢焦躁地啃着手指,不停地在客厅转来转去,最后实在忍不了,转身对沙发上的叶柳珍道:“妈,我不甘心,我要去求求爸。” “求他?”叶柳珍瞥她一眼,“求也白费功夫,你爸不会答应的。” 但姜欢欢哪还听得进去,撂下话就直奔楼上书房去了。 姜树恩正在跟肖世安电话沟通合作细节的事,听见门响了好几声,眉头一蹙,等事情聊完后才挂了电话起身去开门。 门一拉开,姜欢欢眼眶红红地盯着他,低低叫了声:“爸。” 姜树恩知道她是为了楚墨和姜烟订婚的事来,转过身往里走,“进来吧。” 姜欢欢带上门,跟在他后面走到了书桌前停下。 “不服气?”姜树恩抬眼看她。 姜欢欢点头。 “不服气也给我憋着。”姜树恩面色严肃,“你以为我昨晚在跟你说笑?你自己数数我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资源。你跟楚墨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姜烟那孩子比你晚了这么多年才接触楚墨。为什么她成功了而你失败?” “那是她故意勾引了楚墨哥!”姜欢欢不满地开口。 “不管是用了什么手段,只要目的达成我都支持!”姜树恩眉眼一厉,“今晚我们父女俩就把话说开,以后都不准再谈论这件事了。你身为姐姐的,嘴里对妹妹就没一句好话,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出去吧。” “爸,你忘了肖总的事了吗?”姜欢欢犹不放弃,“姜烟已经是肖总的人了,早就不是处女了,要是她跟楚墨哥结婚后被发现这件事,我们家能承受楚家的怒火?” 这几句话正好戳中了姜树恩的心。 这件事他不是没有犹豫过,但商人逐利,只要利益足够大,就算冒冒险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你跟你妈不说,谁会知道?”姜树恩也以此来说服自己,“大不了让烟烟婚前去做个修复手术。”他眯眼,“我警告你,在这件事上你可别给我犯什么糊涂,否则我绝对会让你后悔!” 姜欢欢见他决心已定,越发失望和气氛,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你就喜欢她!从她来了这个家你的眼里就没有我了!”说完不等姜树恩反应转身就跑了出去。 叶柳珍等在门口,一开门就扶住了她,见她脸上的表情就猜到父女俩谈得并不愉快。 “哭什么?让人看笑话。”叶柳珍叹了口气,“走,回房间里说。” 房间门一关,姜欢欢捂着嘴崩溃地哭出声来,“妈!我快难受死了!我不甘心!我不要楚墨哥娶别人……” 叶柳珍看她这样心里也难受,伸手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你昨晚不是还说就算姜烟嫁给了楚墨,你也不会放弃么?振作点,一时的失败并不能代表什么。” “可我受不了姜烟那贱人的得意样!”姜欢欢的声音哽咽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脱离叶柳珍的怀抱,哀求地对她道:“妈,你最有主意了,就帮帮我吧。我一定要阻止楚墨哥跟她订婚!” “你是我女儿,我当然想你好。”叶柳珍说完后沉默,“但是楚墨那边,我们就算了吧?妈会另外给你找一个更好的更帅的……” “我不要!我就要楚墨!” 叶柳珍声音冷了下来:“姜欢欢,现在他们订婚已经成了定局,做什么都是惹笑话,你现在不准再想和楚墨有关的事情,有点骨气!不就是一个楚家吗?多的是比楚墨更好的人,你这么漂亮,还愁嫁不好?” 姜欢欢气极,将叶柳珍甩开了,“行,你们都帮着她是吧?都能看着她嫁进楚家是吧?!我偏不!你不帮我,我自己做!” “姜欢欢!”叶柳珍叫了一声。 姜欢欢已经跑得没影,只听见“砰”的一声关门,重重砸在了叶柳珍的耳边。 叶柳珍疲倦地揉着自己的眉心,半晌轻叹。 姜欢欢上了楼,捏着手机思索片刻,打通了方晓的电话。 “喂,跟你说件事。明天是楚姜两家的订婚宴,你和我一起去,我有事情让你帮忙……” 第28章 第28章 订婚宴当天,场地选在了楚家郊区的一套别墅花园外。 花园已经被改造成一大片草坪,成片的绿荫连接到了湖边,围墙已经拆了,红毯从别墅区外头一直铺到了别墅的大门前,花卉的颜色十分精致,整个主题是采用日式和风,都由楚梦璇亲自挑选设计。 所有媒体都被拦在了别墅区外,今天的宴会更像一个饭局。姜烟和楚墨心里都有数,他们的联姻与其说是因为两家的利益,更像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约定。 各取所需罢了,谁也不想办得大张旗鼓,风声越小越好,姜烟要的只是一个“楚墨未婚妻”的名头。 “我哥呢?”楚梦璇突然出现。 姜烟转头,四处看了一眼才确定楚梦璇说话的对象是她。 “不知道。”她回答。 楚梦璇眉头一皱,显然是有些不满,但还是被自己的教养给压下去了,低声道:“都要和我哥订婚了,连个人都看不住……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我们楚家人虽然正直,不爱玩心眼,但我也绝不会任由你欺负我哥。” 姜烟眼底忍不住出现了一丝笑意,点头道:“我知道的。” “这就是姜烟吧?”一声清亮的笑意响了起来。 迎面走来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妇人,身材已经严重发福走样,两只裸露在外的小腿倒是十分纤细,肩头还搭着一块毛茸茸的披肩, 看起来更加臃肿。 她做过一些功课,楚墨也提前给她发了家族的几个重要人物,知道这人是楚培章的二女儿,也是楚墨的亲姑姑,楚泽雅。 “长得倒是水灵,把我们楚家人都给比下去了。”旁边走来一个矮个子男人,身形也是肥胖,五官隐约看得出清秀的痕迹。 这人是楚泽平,楚墨的大伯。 “是啊,年轻就是好, 皮肤水水嫩嫩,掐上一把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出水呢?”楚泽雅笑了起来,真的走上前来,作势要掐。 楚梦璇脸色微变,伸手一拦,“姑姑,她脸上带妆,别弄花了。” “哟,这就护起短来了?”楚泽雅转头一笑,“泽平你看看她,我这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现在倒显得我是故意为难人家小媳妇了!” 面上带笑,话里藏刀。 姜烟冷眼看着,差不多已经拎清了这其中的关系。 楚墨将这两人信息发给她的时候,还附赠了一句“小心”,现在看来楚泽雅和楚泽平应该是打心眼里不喜欢楚墨的。 楚梦璇脸色有些难看了,咬唇道:“大伯,姑姑,我们先去里面等着吧?哥马上就来了。” “去里面做什么?外面多凉快!”楚泽雅眉头一动,侧头上下打量了姜烟一眼,笑意深了深,“要说到眼光好,还是你哥哥好。一连挑了两个都是惹人怜爱的模样,我看着这样子 ,倒比那姜曼还要有身段,这里还挺有料呢。” 她说着,意犹未尽地指了指姜烟的胸。 有几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楚梦璇被这粗俗的话语惊得不住地皱眉,浑身不自在。 “姑姑……” “哎呀,我知道你脸皮薄!这不是没说你吗?你就消停点。”楚泽雅瞪了她一眼,语气沉了沉。 楚梦璇咬牙闭了嘴。 “姑姑在笑什么?”身后响起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随后脚步声挨近,姜烟也侧头看去。 是楚墨,他身边还跟着傅司眠,气质都是清冷,此刻的傅司眠看起来要更加优雅一些,脸上也带着笑意。 楚泽雅笑意一收,斜眼朝着楚墨看去。 楚墨上前将姜烟往自己身后一拉,这一拉不要紧,姜烟正好就撞上了另一个坚硬的胸膛。 傅司眠抬手一推,不过两秒的时间,姜烟便重新站直了身子。 她脊背僵直,感受到了自己头顶灼热的呼吸,不着痕迹地往楚墨的方向挪了挪。 “姑姑在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们也乐一乐?”楚墨眼里冷意惊人,表情比平常更加漠然。 楚泽雅当然不敢再说一遍,刚才也就是趁着楚墨不在,拿着他这娇弱的小媳妇过过嘴瘾,这种话哪敢当着楚墨的面说?楚墨是从面色冷到骨子里的人,楚培章更是以这个孙子的一切利益为重。 “没什么没什么,都在说烟烟漂亮,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楚泽雅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楚墨眼神如同刀锋一般在楚泽雅的面色上刮过,随后低头将姜烟一揽,“我也这么觉得。仪式马上开始了,不多聊——司眠,我们走吧。” 他转身,带着姜烟离开。 傅司眠紧随其后,脚步不紧不慢,姜烟待在楚墨的怀里有些闷热,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后那几声凌乱的脚步里。 “一会儿自己待着,我还有几个人要应付。”楚墨转到了大厅,松开手。 “好。”姜烟点头。 “别出去了,楚家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楚墨又说了一句。 姜烟点头,下意识抬眼看了傅司眠一眼。 傅司眠只留一个侧脸,目光正盯着一旁的吊灯,似乎突然对那些投在墙上的羽毛形状的影子产生了兴趣。 她眯眼,回了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楚墨这才转身,带着傅司眠离开。 姜烟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微松——至少通过这场订婚宴,她确定了两件事。 一是楚墨和她订婚的用意,不管是之前和姜曼还是现在和她,都是为了要选择一个不起眼的女人,好让那些叔伯姑姑放松警惕。楚家关于家主之争日益激烈,楚培章身体不行,楚墨却好像没有什么心思在这上面。 二是今天风平浪静,傅司眠并没有什么要传递给她的消息。 但她始终担心姜欢欢和叶柳珍不会这么容易就让她嫁进楚家。 “喂!”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 方晓从门口走了进来,有些不情愿地看了姜烟一眼,“有人找你,在后面的花园见。” “谁找我?”姜烟恢复了怯怯的模样。 “你跟着我走不就知道了?” “可是……楚墨让我在这儿等他。”姜烟小声道。 方晓眉头一皱,“反正我是把话给带到了,信不信由你。” 姜烟眯眼,低头看着自己鞋尖两秒,突然抬头笑开了:“那就去吧,快点赶回来,应该还来得及。” 错过了这一招,姜欢欢一定还有下一招,她不如就先应下,今天傅司眠在场,大概不会出什么大事。 只是姜欢欢也太过于小看她了,明明她已经拉她下水这么多次,姜欢欢还坚持认为她愚蠢又单纯,居然让方晓来传递消息……是生怕她不知道是姜欢欢要害人么? 第29章 第29章 脚步一转,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花园的长廊之间,方晓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长廊一片黑暗,没有开灯。 姜烟伸手去摸索灯的开关,一按,没有反应,依旧是一片漆黑。 “姜小姐?”肖世安借着月色走了过来,诧异道,“怎么是你?不是说给我……” 他消了声,没有说出后半句——不是说给我找个漂亮妞过来么? 即使他不说,姜烟也大概知道肖世安会被什么样的理由骗过来。 之前姜烟之前要做第二个杨瓷的消息已经被姜树恩放出去了,众人也或多或少知道姜烟被带出去见过肖世安,只是楚墨既然开口要娶姜烟,众人便默认姜烟还是干净的。 但如果订婚宴上被人撞见她和肖世安私下见面,后果可想而知,光是口水就能将她淹死。 肖世安显然也知道自己中了计,面色发白,“现在怎么办?” “你先走。”姜烟立刻道。 “好啊你们两个!”姜欢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手里还拉着个人,“总算是给我抓住现行了!梦璇你看看,之前你还不相信我,现在总该信了吧?!这两个黑灯瞎火的在这儿见面,别告诉我只是普通朋友说说话啊!” 楚梦璇满脸震惊,眼神在姜烟和肖世安之间流转,又看向了头顶全灭的灯,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姜烟使了个眼色,肖世安立刻转身往门外跑去。 “喂!”姜欢欢没想到肖世安会突然逃跑,瞪着眼睛看了半晌,才气道,“你以为人跑了就没事吗?现在梦璇已经什么都看见了,姜烟,你今天逃不掉了!” “传闻是真的?”楚梦璇上前,咬着牙问,“你真的和那个肖世安……” “我是被人带过来的,我也不知道肖总为什么在这里。”姜烟的回答十分平静。 楚梦璇眉眼一动,盯着她清澈的双眸,有一瞬间的犹疑。 她确实觉得姜烟没有这时候见肖世安的必要,就算他们有什么,手机里不能说吗?非得见了面才能说? “梦璇,你还在犹豫什么,她和肖总见面七八回都给我撞见了,有一次两人就在我们家泳池里,衣服都扒干净了,要不是给佣人当场撞见,啧啧……”姜欢欢压低了声音道,“花样可真是百变!” 楚梦璇脸色更黑了,转头就道:“我去找我哥。” “不用找了,我在这儿。”楚墨从花园外迈步进来,眉色凝重,身侧跟着满脸笑意的楚泽雅和楚泽平,姜树恩是最后进来的,叶柳珍不在。 “你又闹什么?”姜树恩一看姜欢欢就头疼,忍不住上前扯了她一把。 他当然知道姜欢欢胡闹的目的,但今天是楚家和姜家的订婚宴,他绝不可以任由姜欢欢将这个宴会破坏掉! “爸,我才没闹!你怎么可以让这种破鞋嫁给楚墨哥?全世界都会笑话楚墨哥的!今天梦璇也看见了,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说?这贱女人之前就是和肖世安……” “姜欢欢!”姜树恩黑着脸叫了一句。 姜欢欢抿唇,似乎是被暂时震慑住了,不敢再说,但眼神显然是不甘心的,嘴里蠕动着窃窃私语,伸手捅了捅楚梦璇,想让楚梦璇替自己开口。 “什么破鞋?什么大家都知道的事?”楚泽雅笑出声来,“哎呀,我最近都在外面出差,好像错过了很多北城的乐事呢?欢欢,你给阿姨补补课呗?” 姜欢欢嘴巴一动就要说话,转头看了看姜树恩的脸色,又闭上了嘴。 楚梦璇上前一步,抿唇对着楚墨道:“哥,我刚才看见姜烟和……” “烟烟今天闹肚子,我让人给她送了药,你看见的是送药的人。”楚墨快速截断道,“司眠,药是你拿的,你看着人送出去了吧?” 楚泽雅将眼神往傅司眠身上一送,立刻亮了亮,吞了吞口水,不敢造次。 怎么陆家也来人了? “是。”傅司眠微笑,仿佛清风拂过,让人心中微动。 楚墨这才转头,“梦璇,你一向是沉稳的性子,别跟着一起胡闹。” “我不能看着你娶这样的人!”楚梦璇难得涨红了脸,“到现在你还不信我吗?我刚才真的看见她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 “然后呢?做了什么?”楚墨道。 “做了,做了……” “什么也没做,是么?”楚墨低声开口,“就是送药,你多想了。” “怎么会什么都没做!手都拉着呢!我亲眼看见的!”姜欢欢不满地道,“而且既然是送药,总该有药吧?” 一时间,视线再次往姜烟的身上集中。 姜烟似乎被这样的场面吓得有些发愣,半晌才道:“我不知道,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姐姐一声吼,给吓跑了。” “你撒谎!”姜欢欢尖叫。 “姜欢欢!你够了没有!”姜树恩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恨不得现在就给姜欢欢一巴掌,但碍于人多,不得不将自己的火气给压抑下来。 “刚才那个人就是肖世安!梦璇和我都看见了!以前你们当睁眼瞎也就算了,现在人证物证都摆在面前了,居然还是不信?”姜欢欢气得无暇顾及姜树恩的反应。 弄死了一个姜曼,来了一个姜烟,本以为把姜烟也弄死就行了,没想到这贱货的命这么硬,居然几次三番给她逃脱!不,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今天不管姜树恩怎么生气,她都要拼了命阻止他们订婚! “我看这事情确实蹊跷。”楚泽雅在一旁凉凉地笑着,说话怪腔怪调,“平白无故就冒出个男人来,灯还全关了,楚墨啊,姑姑劝你还是好好查一查,既然你妹妹都看见了,她总不能害你吧?人还没有嫁进来呢,你这样偏心,也是坏了她名声不是?” “我看简单,调监控就知道了。”楚泽平在一旁出声。 这是他从头到尾说的第一句话,但一说,便切中了的要害。 姜烟眯眼——调监控。说着好听,调出来的人只要是肖世安,不仅坐实了楚墨刚才在说谎,更是让人相信姜欢欢和楚梦璇说的就是事实。 “其实……其实刚才和我见面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姜烟突然开口,轻柔绵软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30章 第30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瞎了啊?”楚泽雅斜眼道。 姜烟指了指灯的位置,“我被叫到这里来之后,看走廊全是黑的,就想开灯,结果发现这灯开不了……我想是不是因为今天的订婚宴,楚家的线路出了问题?因为太暗了,所以我什么也看不见。” 这话一出,傅司眠眼底有了笑意。 楚墨也是勾唇,眼神微动。 “楚家的线路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楚培章终于发话了,侧头吩咐道,“去查。” 佣人立刻低头转身,不到两分钟重新回来了。 “是这里的分闸被关了。”佣人道。 楚培章面色立刻染上了几分深意,楚梦璇也是一滞,侧头看向了灯的开关。 今天订婚宴,灯光都是有专人控制的,怎么可能偏偏关上了这里的灯闸?而且还偏偏就是关掉的地方出了事,想也知道是有问题。 “那一定是有人和她里应外合!”姜欢欢咬牙叫出声,“她最会勾人,你们别给她骗了!就是为了今晚的见面,才专门找人控制了这个灯闸!” 姜树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已经气得头脑发晕。 “你确定看见他们手拉着手了?”楚墨问。 “当然!”姜欢欢斩钉截铁。 “那倒是奇怪了,烟烟和他手拉着手都没看清楚人长什么样,你们倒是认出了是谁。”楚墨偏了偏头,“梦璇和你都是从外面明亮的地方突然到了暗处,我们刚才看着你进门,从进门到尖叫不过五秒,就把人给认出来了?” 姜欢欢面色一白。 楚梦璇也突然愣住了,在脑中思索了片刻,心底微沉。 “梦璇,你真看清了那个人是谁?”楚墨又问了一遍,“我要听实话。” 楚梦璇抿了抿唇,半晌道:“我看着像是个男人的轮廓,再加上欢欢看清了,我就没多想……” “那也就是没看清,是么?”楚墨的声音严厉起来。 楚梦璇不语。 “是么?”楚墨再次问了一句,冷意和压迫感瞬间传来。 楚梦璇从小到大最崇拜楚墨,所以今天知道姜烟和肖世安的事情之后才会这么着急上火的想要揭穿,但她最怕的也是楚墨,现在被楚墨的腔调一吓,立刻有些腿脚发软。 “……是。”她实话实说。 “梦璇!”姜欢欢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句。 话说到这个程度,众人都已经了然,谁是什么样的嘴脸,也大多看清。 楚泽雅没了话,重新恢复了看戏的表情站在一边,楚泽平也隐在了暗处,静静观察事态发展。 “真要调监控也行,要调就调全场的监控。”楚墨道,“我让烟烟待在房间里等我,她突然离开,我相信是有人故意引导,一查就知道。” 站在姜欢欢身侧的方晓突然紧张起来,一把将姜欢欢的袖子给拉住了。 在场有几个眼尖的,也看见了这样的变化。 姜欢欢不耐烦地将人一甩,咬牙道:“好,就算今天真是个送药的,那之前呢?之前我亲自送姜烟去的酒店!她当时和肖世安在酒店里待了一整晚!这事情怎么说!” “什么?”楚泽雅惊讶出声。 他们只知道姜烟见过肖世安,但却不知道酒店的事情。 楚培章的眼神望向了姜树恩——姜树恩一贯的作风他是知道的,虽然他不认同用这种方法获取企业的利益,但各人有各人做事的标准和风格,作为世家,他不会过问。但如果姜烟真被姜树恩带出去应酬过,十有八九是真的失身了…… “树恩,我也不是迂腐的人,这年代也不讲究我们那一套了,我就想问问你,这事情是真的吗?”楚培章道。 “饭店的消费记录,监控,还有开房的身份证登记总有吧?一查就知道了!还用得着问吗?”姜欢欢大声道。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姜树恩气得猛地抬手,在姜欢欢的背上拍了一掌。 姜欢欢被他往前一拍,身子都晃了晃,眼眶里瞬间溢出泪来。 “爸!你还要偏心到什么时候?为了把她送进楚家,你什么都不管了,连我也不管了!我以前比不过姜曼,比不过姜钦,现在连一个乡下来的丫头都比不过了吗?!”姜欢欢边哭边闹,说话更加口不择言。 “欢欢!”人群中传来一声叫喊。 众人让开一条道,叶柳珍挤了出来,瞪着姜欢欢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走,跟我回家!” 她刚才突然被叫去准备姜烟的首饰,等所有人都过来凑热闹了,她才偶然听见“姜欢欢”和“姜烟”的字眼,赶过来就已经晚了。 这里又发生了什么?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我看这事情差不多都有定论了吧?”楚泽雅在一旁捂嘴笑着,“要是这些证据都没有,人家小姑娘也不可能张口就是谎话,倒是也不用去仔细查了,反正查出来之后,丢脸的不仅仅是姜家,我们楚家的面上也挂不住呢!” “泽雅,你也少说两句。”楚培章沉了脸色。 楚泽雅立刻收了声,耸了耸肩,面上神色自如。 “抱歉啊各位,是我没有管教好我的女儿……”叶柳珍慌忙弯腰,不住地瞥向姜树恩的脸色,“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刚才那些都是小孩子的玩笑,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妈!你怎么回事!怎么连你都这样?”姜欢欢大哭,眼泪鼻涕全都糊在脸上,委屈得不停抽泣,抬手就将姜烟扯住了,往楚墨跟前推。 “啊!”姜烟尖叫起来,害怕地缩起身子。 “欢欢! 住手!” “你让她自己说!她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姜欢欢一把抓着姜烟的头发,眼里的厉色越来越狠,“楚墨,你好好看清楚你要娶的是什么货色!放着我不要,居然要一个破鞋?!她那天在酒店里和肖总待了整整一个晚上,要说什么都没有发生,谁信呢?当我们都是傻子吗?你们自己扪心问问,可能吗?就她长得那样,肖世安是什么名声你们也清楚……” “够了!”姜烟突然崩溃地哭出声来,颤抖着道:“够了……” 楚墨一把将姜欢欢推开,转手搂住了姜烟。 姜烟突然伸手将他一抓,指尖的力道微微用力,楚墨皱眉,和她对视了一眼。 怀里的人虽然满脸泪痕,但眼神却是清冷的,甚至带着不疾不徐的笑意。 这一眼,楚墨就明白了,立刻松了手。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就因为我的出身,姐姐和阿姨都不喜欢我!”姜烟转头,抹了一把眼泪,“但是我知道自爱,不会把自己随随便便交给一个陌生男人。那天我喝了阿姨给我的水之后就觉得不对劲了,是自己开了房间休息了一晚,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只有我一个。” 叶柳珍瞳孔一缩,干笑出声:“烟烟,你可别乱说话,什么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应该是刚好困了……”姜烟摇了摇头,面上出现了迷茫的神色,不过短暂的一秒之后便道,“而且当天肖总的女儿出车祸住了院,肖总很早就走了,没有在酒店里停留。” 很早就走了? 姜树恩和叶柳珍齐齐挑眉,对视了一眼——这事情他们两个都不知道。 “你胡说八道!”姜欢欢指着她大骂,还要上手去打。 “我没有!”姜烟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瓷白的小脸上泪痕连连,“姐姐说监控和开房记录,那就去查吧!查出来也正好证明我的清白!” 众人心中微讶,视线落在姜烟那张通红的脸上,看着她羞愤的模样,确实也不像是说假话。 这两个人到底谁真谁假? 第31章 第31章 半晌,楚培章轻咳一声,“既然烟烟这么说了,要么还是调监控出来查一查。一个女孩子被你们指指点点了这么久,今天这事情要是不解决,以后还会被重新翻出来说。正好堵一堵这些人的嘴。” “是!”姜欢欢立刻得意地笑了出声,“去查!你们都被她这张楚楚可怜的脸给骗了,到时候我看这张嘴还怎么说出花来!” 姜烟眼神一暗。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清冽的声线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楚培章转头看向了一直靠在一旁的傅司眠,脸色和缓了一些,“司眠,你有话想说?” “是。这是楚爷爷的家事,我不好插手,但是今天也是楚墨的订婚宴,闹到现在应该也不是大家想要看见的。”傅司眠顿了顿,侧头问了一句,“姜小姐,你还记得那天是几月几号吗?” “是十月三号。”姜烟轻声答。 “日子都记得这么清楚,还说自己干干净净!”姜欢欢撇嘴冷哼。 叶柳珍皱眉,按按拍了她一下。 傅司眠勾唇笑道:“这就对了,那天我在医院里,肖总女儿是急诊,病房不够,就被安排在心脏科的楼层,我查房的时候碰见了肖总,他确实在那里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凌晨查房的时候还在。” 这句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化。 姜欢欢震惊地盯着傅司眠的脸,几乎无法接受那张嘴里吐出来的话,但傅司眠这个人的存在就太过于有信服力,让人不得不信。 “不可能……”姜欢欢咬牙。 如果她真的什么都没做,肖总为什么隔三差五地接她出去?又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和姜家合作?就凭着这贱人陪他吃了几顿饭? “傅先生都说了,那肯定是没错了。”楚泽雅瞬间就转了风向,“看来确实是误会一场。” 楚培章也松了口气,面上有了笑容,“今天多亏了有司眠,否则我们楚家的订婚宴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他说着,锐利的眼神瞥了一下姜欢欢。 “不可能!我不相信!姜欢欢冲口而出,还想狡辩。 “欢欢,傅先生已经看见肖总的人了,妈知道你喜欢楚墨,但也要分清场合。”叶柳珍低声警告。 陆家就是所有家族的最终风向标,傅司眠开口作证,没有人会反驳,甚至心里也都有了数。 楚泽雅立刻笑出声来,转了口气:“看来我们家楚墨还真是招小姑娘喜欢呢!这一个两个的都想着扑上来。” “我看未必,一箭双雕的事情,多的是人愿意做。”楚泽平开口帮腔。 众人沉默片刻,眼神闪烁。 结合姜欢欢多次想要开口泼脏水的行为来看,今天的事情大概不可能是巧合。如果姜欢欢的是冲着姜烟去的也就算了,如果是冲着楚家未婚妻去的呢? “梦璇,刚才那个时间点你应该在准备伴手礼,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楚培章沉声道。 “我……”楚梦璇转头看了姜欢欢一眼,答案十分明确了。 “得,真相大白了。”楚泽雅悠闲地搭了一句嘴。 “姜欢欢,你今天应该是在宾客席,为什么会和梦璇一起出现在这里?”楚墨问。 风象转得太快,姜欢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张了张嘴。 一旁的方晓已经开始发抖,全身冰凉,一个劲地低着头,生怕别人会查到她的头上。 姜家好歹是四大家族之一,方家却是个排不上号的,只能依附着姜家。要是父亲知道她在这里惹出这么个大乱子,回去非打死她不可! “说不出原因?”楚墨挑眉,再次逼问。 “我……我想进来看看,所以拉着梦璇一起来了!”姜欢欢大声给自己壮胆,心底也开始慌乱了,眼珠滴溜溜地转,想着脱身。 “是么,来这里看看?看什么?前面院子那么多花花草草不看,非得到后院来,还直奔着一个没有灯的地方?” 话音一落,姜欢欢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该死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失败,根本没想过要怎么和别人解释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那好,就当你是心血来潮想过来看看,到时候我会好好查一查这走廊的灯闸是怎么关上的,什么时候关上的,监控里应该也拍得清清楚楚。”楚墨道。 方晓腿脚一软,脸色发白。 姜烟斜眼,突然拉了拉楚墨的袖子,“楚墨哥。” “嗯?”楚墨个子高,回复姜烟的时候不仅态度放软,就连身子也弯了弯。 “是那个姐姐带我过来的。”姜烟怯怯地伸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见底,手指一扬,指向了姜欢欢身后的人。 “不是我!”方晓立刻尖叫一声,被众人的目光一烫,哭腔都出来了,慌乱间抬手扯住了姜欢欢的袖子,低声哀求,“欢欢……” 姜欢欢立刻将人甩开了,唯恐避之不及,“你抓着我干什么?!”她往后一跳,眼睛突然亮了亮,立刻伸手指着方晓道 ,“好啊你方晓!原来是你!” 方晓愣住了,满脸煞白,嘴唇发抖,“欢欢,你在说什么?” 姜欢欢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 她的名声不能毁,她在姜树恩心里的形象也不能毁,还有楚梦璇这边的关系也得维持——但方晓不同。 方晓算个什么?他们方家什么都不是,方成国又是姜家最听话的狗,到时候花点钱花点心思就能抚平人心,当下也只能推方晓出去挡刀了。 “不是我,欢欢你知道的,不是我……”方晓小声哀求,眼眶通红,恐惧和羞愧已经将她全身都死死包裹起来。 “怎么不是你!”姜欢欢厉声道,“是你通知我花园里有大事发生,我才会带着梦璇过来查看,也是你带着我妹妹过来的!亏我这么信任你,你说什么我信什么,平时对你也够好了吧?玩的吃的都想着你!你居然干出这种事情!” 她在暗处给方晓使了个眼色。 那句“平时对你也够好了”彻底点醒了方晓,她全身发抖,却也不敢反驳,寒意却一点一点渗透了自己的血管。 周围无数双眼睛看着,方晓只觉得自己被众人轻蔑的眼神淹没了,耳边还响起了佣人的窃窃私语,不屑冷漠恶意轻蔑……所有情绪瞬间将她推到了深渊之中,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眼泪直流。 第32章 第32章 “我看大家还是先散了吧?”叶柳珍上前一步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欢欢的朋友闹了这么一出大笑话,今天先别耽误了订婚典礼,明天我再带着人上门拜访,都是我没教好孩子,实在抱歉。” “我看她眼眶发红,事情是不是她做的,总得问一问她吧?”傅司眠突然开口。 方晓猛地抬头,愣愣地看着傅司眠,眼底的爱慕几乎隐藏不住,同时而来的还有成倍的羞愧和屈辱。 楚培章转头,沉声问道:“方小姐,这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方晓的指尖开始发颤。 姜欢欢盯着她,压着嗓子道:“想清楚再说。” 她们两个离得很近,只有方晓能听见姜欢欢的话,后背颤得更厉害了。 姜烟看了傅司眠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 “是不是就一句话的事。”楚泽雅有些不耐烦了。 “对啊,到底是不是?你为什么要害姜烟?” 问句不断,方晓垂在身侧的双手开始捏紧,全身如同堕进冰窟一般,没有温度。 半晌,她垂了头,声音很低,“是……是我做的。我嫉妒她的脸,还嫉妒她一个乡下来都可以嫁进楚家。” 众人轻嗤。 嘲讽的声响落在方晓的心头,每一下都让她紧紧闭着眼才能承受。 “走吧,也不好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楚泽雅撇嘴道,“真是的,就这么个小孩把戏,居然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众人纷纷离场,私下里还在讨论今天的闹剧,典礼上浪费了大量时间,剩下的仪式不过匆匆走完。 散场时,姜烟对着楚墨欠了欠身道:“我去感谢一下傅先生。” 刚才傅司眠出口帮忙,于情于理都该谢谢。 “好。”楚墨点头。 姜烟提起裙摆,辗转跟上了门外那身黑色西装的人。 “傅先生!”姜烟叫了一句,脚步轻盈,拦住了傅司眠上车的脚步,“今天谢谢你。” “不用。”傅司眠侧头,墨色的眼眸中无波无澜,没有情绪。 姜烟抿唇,余光扫过空荡荡的四周,司机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 “是你吗?”她压低声音问道。 傅司眠没有反应,沉默便是肯定的回应。 姜烟明白了,只是心惊,“为什么?” 从刚才叶柳珍出现的时间开始,她就起了疑心。叶柳珍平时和姜欢欢寸步不离,怎么会刚好就错过了这场闹剧?因为如果叶柳珍一开始就在,一定会阻止姜欢欢继续胡闹,今天这场戏也就唱不起来。 再后来他一句问语,逼着方晓承认是自己做的,又是为什么?这举动就算是逼得方晓和姜欢欢之间有了隔阂,方晓也不可能真的翻脸,又有什么意义? “以后你就会知道。”傅司眠淡淡回应,转身上了车。 姜烟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耳边还是那几个清冷而矜贵的字眼。 “站在风口干什么?”姜家的车也过来了,在姜烟面前停下。 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今天并不是一顿愉快的饭局,车里的姜树恩和叶柳珍都是面色不郁,姜欢欢更是满脸恨意,方晓也坐在后座的角落里,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出来送送傅先生。”姜烟道。 这回一出就勾起了刚才的回忆,姜树恩的脸色更加阴沉,压着嗓子道:“先上车,我们回家。” 他特意将副驾驶座的位置留给了姜烟,显然是对姜烟身份的一种肯定。 姜烟回头和场内的楚墨对视一眼,楚墨点了头,她这才转身上车。 一路无话,车内沉默可怕,方晓中途下了车,一直到姜家,姜树恩的脸色都没有半分的和缓。 姜欢欢抬腿就要上楼。 “站住。”姜树恩道。 姜欢欢脚步一停,脊背僵了僵,随后故作不情愿地转过身来,“ 又要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语气?”姜树恩抬手指了指凳子,“回来坐下,你也过来。” 后面那句是对姜烟说的,但语气和前一句完全不同。 姜欢欢气结 ,听出这话里的亲疏关系,将鞋子踢得啪啪响,但还是听话坐下了。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姜树恩的声音十分洪亮,响彻整个大厅。 “不是都看见了吗,还带秋后算账的?这事情是方晓做的,我充其量也就是被人骗了,爸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欢楚墨哥,这女人要是和肖世安私底下见面了,传出去毁的是我们姜家的名声!与其到时候被人捉奸在床丢脸丢面的,还不如现在就捅破了好!” “结果呢?结果是烟烟什么也没做,你倒是在楚家的订婚宴上闹了个大笑话!”姜树恩忍不住又吼了一句。 “树恩,你消消气。”叶柳珍赶忙打圆场。 姜树恩很少这么和姜欢欢大声,平时最宠爱的也是姜欢欢,所以纵容得姜欢欢说话放肆,做事也娇贵。 “我怎么消气?!”姜树恩咬牙骂着,“她现在是彻底连管教都不服了!姜欢欢,我今天在外面说了多少次, 让你不要再说不要再说,你听进去了吗?什么方晓做的,你真当我是傻子吗?不仅是我,在场那么多人哪个不是人精,会相信你这一套?” 姜烟低着头,目光微动,唇角染上了一抹苍凉的笑意。 这话倒是说得直白,也同时说明了一个问题——姜树恩根本就很清楚姜欢欢要做什么。他在乎的唯一原因并不是他的另一个女儿会受到伤害,而是姜欢欢这事做得太不高明,给别人看出来了。 姜欢欢不满地嘟哝了一声,被叶柳珍拉了一下,沉默下来。 “好了树恩,我看欢欢也知错了……” “还有你,关键时候你去哪儿了?”姜树恩斜眼便道,“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到最后了才出来!好好的女儿交到你手上就被管成这样!” 叶柳珍皱眉。 姜树恩对叶柳珍也没有说得太狠,半晌才道:“从下个月开始,欢欢的所有活动也停了,就在家里待着,一直到你想清楚自己错在哪儿了为止。” “爸!我凭什么在家里待着!” “车也不能开,一会儿让管家收起来。”姜树恩道。 姜欢欢气得说不出话,伸手去拉叶柳珍。 “你管不住孩子,也一样收了信用卡扣钱。”姜树恩瞥了叶柳珍一眼,面色僵硬,强压着怒意往楼上走去,“扣掉的钱就给烟烟支配,烟烟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爸!”姜欢欢甩手就要上前,给叶柳珍拽了回来。 叶柳珍瞪眼,推着她走了出去。 “干什么!”姜欢欢挣扎着到了花园,尖声大叫,“他都偏心偏成那样了,妈你还不反抗!真要等我们俩在家里都没地位的时候才高兴吗?” “这事情是你鲁莽。”叶柳珍眯眼道,“你爸最要面子,你今天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他一巴掌,他能不生气吗?罚钱都是轻的,你再胡闹,有的是罪受!” 姜欢欢咬牙,烦躁地跺脚。 “我不管我不管!没钱也就算了,还不能出门!他凭什么这样!我就是不!” “好了,闭嘴。”叶柳珍也被她闹得烦躁起来。 姜欢欢立刻转身,朝着楼上奔去,将门一锁,摔东西的声音震得整个楼道都听得见。 叶柳珍的视线定在二楼的方向,随后幽幽转眼,带着深意看了姜烟一眼,转身离开。 第33章 第33章 因为姜欢欢受罚,整个姜家上上下下都压着一片乌云,佣人们四下里走动都不敢太大声,生怕自己又惹了大小姐不快。 姜树恩也时时冷着脸,情况直到肖世安送来消息时才开始好转。 “肖总最近看重的是这块地,他那边已经准备好资金了,您如果有意,这地可以转给您。”助理拿着地图,放大拉近让姜树恩看。 “这块地不是在城郊吗?”姜树恩问。 “是的,但那附近要开始建游乐场,也是今年重点的投资方向。”助理道。 姜树恩这才点了点头。 肖世安向来是以毒辣的投资眼光出名的,他看上的地,八成都能翻倍的涨。但他们这是第一次投资,手里能活动的资金也不多,万一碰上那剩下的两成…… 助理看出姜树恩的犹豫,笑着道:“当然,这是生意,有多大的回报概率就会有多大的投资风险。肖总说了,让您再考虑考虑,这块地只是他近期的目标,到时候可以有更好的推荐给您。” “好。”姜树恩应道。 助理一走,叶柳珍便走上前来。 “怎么说?”她问。 “感觉还是有风险,肖总那边看起来也不是很确定要这块地,还是再等等。” “我手里还有些人脉,要不然我去查查?”叶柳珍道。 “行。”姜树恩心中犹豫,他头一次涉猎这些,多点信息总是好事。 另一边。 姜烟靠在门外,清冷的脸映着月光,精致的五官透着莫名的森然。 她在等电话接通,好在也没有等太久。 “喂?”傅司眠慵懒的声线从电话那头传来,十分安静,听起来像在室内。 “肖世安的助理已经来过了,他现在正在犹豫中。”姜烟道。 傅司眠曾经嘱咐过,一有消息就要通知她,所以她才有这个底气在这种时候联系他。 “我知道。”他轻笑,心情不错。 姜烟有些诧异,“你知道?” “叶柳珍刚才联系了她的老同学,想探探那块地的消息。现在上面把这消息锁了,能放出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毛边。所以我给她加了把火……一块价值连城的地,足够让她今晚乐得难眠。”傅司眠漫不经心道。 姜烟抿唇。 透过他凉凉的嗓音,似乎已经可以看见他随性的坐姿和带着懒意轻斜的眼神。 “我需要怎么配合?”她低声问。 “提出反对意见,促成这桩买卖。” “好的。” “小心点。”挂断电话前,傅司眠的声音绵长地传了过来,“别伤着自己。” 姜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心底还是不可抑制地动了动。 这是高手。 她在他眼里不过是养了三年的枪,日日擦拭,天天保养,自然舍不得在这种节骨眼上被人刮伤。但这话听在耳朵里却是生生多了几分暧昧,无关男女,却忍不住想到男女。 可怕的是她全都清楚,还是被迫牵动。 姜烟咬牙挂了电话,突然想到之前方晓站在商店前遥遥望着傅司眠的眼神……那样的男人,大概勾勾手就有很多女人上赶着飞蛾扑火。 她将手机塞进风衣里,转身进了门。 当晚,客厅里便有了兴奋的讨论声。 “这块地一定要拍下!我托人问了,消息绝对真实,那周围要开始大力兴建小区和游乐场,是今年的重点开发项目!”叶柳珍道。 “价格不便宜呢,你多问几个人。”姜树恩道。 “价格每天都在涨,肖世安都准备出手了,还能有什么错?!”叶柳珍沉浸在发大财的兴奋中,全身颤抖,“我们靠着这块地打响第一炮,也好让别人看看你是认真的!” “爸,叶阿姨……”厨房的方向传来一声轻柔的嗓音。 姜树恩顺着声线看去,见是姜烟,眼神忍不住柔和了些许,“怎么大晚上不睡觉?” “我下来倒杯水。”她抬手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随后抿唇道,“你们说的是城郊那片地吗?我也听说了一些……” “怎么样?”叶柳珍来了兴致,勾唇道,“我就说是块好地……” “我听到的不是好的传闻,都说那块地政府另有用处,压着这么多年才突然放出来,恐怕是早就有了打算。”姜烟道。 叶柳珍脸色一白,皱了皱眉。 这还是姜烟头一次反驳她的话,她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能懂什么,也敢在这儿大放厥词地讨论姜家的生意?她还真想做主了不成! “你知道什么!”姜欢欢率先开口,冷哼着道,“爸妈自然有自己的考虑,你有什么好掺和的?” “烟烟你刚到北城,很多事不懂。睡觉去吧。”叶柳珍也忍着不悦,开口道,心下更加坚定了。 姜烟的话让她意识到了一件事——只有那些没见识的人才会缩手缩脚,最后什么事都成不了! 她决定了,这地就是要定了,谁说都不管用!到时候结果出来,姜树恩也只能赔着笑脸把她封为功臣! 姜烟握着水杯,乖乖应答一句,转身离开。 脚步迈开的瞬间,轻曼的笑意在唇角蔓延。 隔天,叶柳珍果然带着银行卡去拍了那块地,连肖世安那边都没有通知,一心想着把肥水全装自己兜里。 接下来的三天,叶柳珍天天在家里放各种各样的新闻,只要一有关于“西城郊”三个字的消息,立刻便会竖着耳朵听。 “有消息吗?”姜树恩从公司回来,照例在门外问了一句。 他之前是心有犹豫,好在叶柳珍极力赞同并先斩后奏,这两天的地价在连续上升,可以说是捡了个便宜。 “地价又涨了!”叶柳珍得意洋洋地转头,笑着道,“看来这次是真的没买错,好在当时下了狠手,现在有好多买家来联系我,我都给推了。” 姜树恩眉眼瞬间染了笑意,感叹道:“我这是哪儿捞来的贤内助啊?” 叶柳珍伸手拍开他,低声笑道:“孩子们都在楼上呢,别闹……晚上我让管家开了瓶酒窖里的红酒,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当然,这么好的事,一定要庆祝。” “当初是谁不同意我买下那块地的?”叶柳珍越发有了底气,挑眉道。 姜树恩笑道:“这块地押了我们公司一半的流动资金,能是小数目吗?我谨慎些也没错,现在你拍都拍了,我不也没说什么吗?” 叶柳珍哼了一声,随后扭到了楼梯前,对着楼上叫了一句:“欢欢,烟烟,下来吃饭!” 饭桌很快坐满了,今天的菜色格外丰富,姜树恩提前喝了两杯酒,满脸的红晕,脸上的笑意始终挂着。 “为了庆祝我们那块地即将大赚一笔……”叶柳珍举杯道,“我们全家碰一杯!” 姜烟拿起了杯子。 姜欢欢眉头一皱,手突然松开了,红酒杯瞬间掉落,泼了姜烟一身。 “姐姐?”姜烟无错地抬眼,砖红色的衣裙上湿了一片,眼里的泪光又开始打转。 第34章 第34章 “抱歉,不小心的。”姜欢欢耸肩道,牙齿却咬得咯咯响。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副全天下就她最可怜的模样!真让人恨不得手撕了这张脸! “妹妹要不去换身衣服?”姜欢欢撇嘴道,“实在没衣服就去我衣柜里挑两件吧,我看你做生意的头脑不灵光也就算了,选衣服也是一个路数。” 这一句,就勾起了那天姜烟说的话的回忆。 但现在姜烟的身份已经是楚墨的未婚妻,在哪儿都要让人敬三分的,姜树恩也不能任由姜欢欢做得太过了,立刻道:“烟烟去换衣服吧,欢欢,你坐好!在外面也这样,人家要怎么说我们姜家?” “爸,你别为了维护她就说这些!”姜欢欢不满地嘟喃起来,随后不屑道,“要不是妈当机立断,我们能抢到那块地吗?看看她,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其他家族派来的间谍,哪一件事是帮到家里的?她三言两语的,差点就误导了我们!” 姜树恩面色有些难看,但不得不承认,他此刻觉得姜欢欢说的是对的。 “我上楼换件衣服。”姜烟低下头,匆匆离席。 叶柳珍眯眼看了看姜欢欢,这回没有厉声呵斥,心中有些欣慰。 姜欢欢吃了这么多次的亏,终于也知道在言语上讨回点好处了。 过了一会儿,姜烟下来了,换了一件彩虹拼接的衣裙,流苏在手臂间翻飞,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这衣服眼熟了些。 “姜烟!”姜欢欢拍桌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姜烟,满脸的愤怒和不可置信,“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姜烟低头一看,茫然地抬了眼,“姐姐不是说,实在没衣服,就去你衣柜里挑两件吗?” …… 全场静默了两秒,随后尖叫声爆发。 “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我那是真让你去挑吗?我那是……” “好了别说了,烟烟快过来吃饭吧。”叶柳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后拽了姜欢欢一把,压低嗓音道,“你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讽刺的话也听不懂,吩咐的事也做不全,跟这样的人认真,最后也只能伤了自己。 姜欢欢气得七窍生烟,控制不住地颤抖,实在是忍不住,用力叉住一块肉往嘴里送。 姜烟落了座,笑意在眼底极快地闪过,没有拿筷子吃饭,而是偏头看向了电视。 这会刚好播放着北城新闻,说的是陆家捐了个爱心小学,画面正在进行剪彩仪式。 “陆家才是真正的名利双收。”姜树恩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感叹了一句。 被这么闹了一番,叶柳珍还没放弃庆祝的心思,举着红酒道:“我们手里的产业已经开始往房地产的方向走了,陆家这不就是占着北城土地这一块,才多年称霸的吗?未必我们就到不了那一步。” “说得对……这还要多亏了你啊,叶夫人。”姜树恩调侃,举杯碰了一下。 姜烟的视线始终没有从电视上转过来,双眼就这么盯着。 “你在看什么?”姜树恩对她的举动有些不满,开口叫了一句。 “那个……”姜烟若有所思地指了指屏幕,“是不是爸买的那块地?” 画面已经从爱心小学切换过来,确实正在播放一片空地,屏幕上打的字幕一闪而过,隐约可以看见“西城郊”和“垃圾场”的字样。 “看错了。”叶柳珍随口便道:“这是西城郊用来开发垃圾场的地,烟烟这傻姑娘,还真以为什么空地都是我们姜家的地啊?” “等等。”姜树恩皱眉道,挥手止住了即将要开腔的姜欢欢。 屏幕上播音员的声音瞬间清晰起来:“这片地位于西城郊即将开发的大型游乐场周边,考虑到多个小区即将在新区建成,将规划用作垃圾场……” 啪! 叶柳珍手里的筷子掉了。 姜欢欢也吓了一跳,转头追问道:“刚才说什么?垃圾场?是我们家那块地吗?” “不可能……”姜树恩颤抖起来,起身冲向手机,慌忙拨打着电话。 叶柳珍也慌了,拿着手机四处踱步,消息声此起彼伏,那头的电话也通了。 “喂,肖总,是我!”姜树恩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但扑面而来的心悸还是让他双腿发软,“我刚才看见新闻,说我买的那块地要被规划为垃圾场?这消息不是真的吧?是不是拍错地方了?” “哎呀树恩,你把那块地给买了啊?怎么这么心急呢,那天我回家就收到消息了,那块地出售的消息是假的!本来就是政府规划用地,卖地的就是个皮包公司,现在连人带钱全跑了!都是假的!我看你一直没找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诶你什么时候买的,怎么不找我商量商量?” 姜树恩腿脚一晃,眼前黑了黑。 完了,全完了。 “树恩!”叶柳珍尖叫一声,扑上前去,艰难地将姜树恩给扶住了,自己也吓得满脸苍白,六神无主。 姜树恩挂了电话,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往沙发上一倒,垂头坐着,大口喘息了良久。 “完了……”姜树恩喃喃。 本来指望着靠这块地大赚一笔,现在没赚成不说,反而赔进去几个亿,还会沦为整个北城的笑柄!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纵横商场多年,居然还会一跟头栽在皮包公司身上……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一转头,看见失神的叶柳珍,怒从心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爸你干什么!”姜欢欢伸手将叶柳珍护在身后,瞪着眼道,“妈也是为这个家好!她不眠不休的好几天了,还不是为了你的房地产事业?你看看她瘦的!” “你给我闭嘴!要不是她,我们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境地!”姜树恩破口大骂,“叶柳珍,合同是你签的,消息是你去打听的,你在先斩后奏之前不知道擦擦眼睛??不知道好好辨认真假是吗?!” “我……”叶柳珍颤抖起来,嘴唇发白。 她签合同的时候还有一票人在前台喊着要了解那块地的信息,当时哪儿顾得上那么多啊?一心只想着快点把这个便宜给抢到自己怀里来,其他的都懒得细看了。 再说,这是肖世安先放出来的消息,她玩房地产的朋友全都一个口风,双手赞成这块地的前景,她又怎么想到会出这样的大乱子?! “对不起……”叶柳珍低声道。 姜烟冷眼看着这样的场面,觉得差不多了,懒得再看,之后的事情就且由他们闹着。一次两次是散不了的,那三次五次呢?总该心生芥蒂,做不成夫妻。 她唇角一勾,抬了腿。 “是她!”姜欢欢突然转身,指向了姜烟的方向,尖锐地开口,“一定是她!那天这贱蹄子就是故意的!要不是她来那么一出,妈又怎么会当场拍板?!” 姜烟装作没有听见,继续抬腿往前。 砰! 姜欢欢抓起茶壶甩了过来,茶壶在她脚边应声而碎。 姜烟狠狠一颤,抱着手后腿几步,小心翼翼地抬起了眼睛。 第35章 第35章我迟早弄死你 “你还装!”姜欢欢咬着牙,嗓音都开始嘶哑。 她现在才发觉蹊跷,更是怒急攻心。那个时候全部消息都往好的方向指着,怎么偏偏那个贱种就能听见坏消息?她又是哪里听来的?细细想来那段时间她常出入楚家,很有可能是从楚家人聊天的只言片语中得到的信息! 这么重要的东西,那贱种偏偏就只提了一嘴?那一嘴除了促成母亲买下那块地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一定是故意的! 姜树恩被闹得心烦,皱着眉头忍着气,胸膛起伏。 叶柳珍见状立刻回头,喝了一声:“姜欢欢!你立刻给我上楼!” “凭什么我上楼?”姜欢欢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情绪直冲脑门。 “姐姐,你别生气了……”姜烟怯怯地上前。 叶柳珍一惊,伸手要拦——这种时候送上去,不就等着被姜欢欢挨打吗?!要是姜树恩不在,打了也打了,现在姜树恩正在气头上,姜欢欢一动手,必然惹得姜树恩发怒啊! “欢欢!你住手!”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你还敢挑衅?!”姜欢欢一点就炸,尖锐的嗓音在整个大厅的上空响彻,冲上前把姜烟揪住了,按到墙上,“我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姓姜!别以为你攀上楚墨哥就能在我这里耀武扬威的!我……” “啊!”姜烟也尖叫起来,不住地往墙角缩着,满脸通红。 啪! 一巴掌凌空而来,甩到了姜欢欢的脸上,将人甩得一歪,身子都晃了晃。 姜欢欢头晕了一瞬,有些耳鸣,抬头便看见了姜树恩怒气冲天的脸。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姜树恩猛地把桌子拍得砰砰响,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这个家都要给你搅翻天了!出了事情也不知道找找自己的原因,每次都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她是你妹妹,你看看你把她打成什么样了!” 姜欢欢还愣着神,被姜树恩按着头转了过去,一下凑到了姜烟的面前。 姜烟头发被扯得散落下来,此刻哭得开始抽噎,满眼通红,身上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伤痕,但可怜兮兮的样着实让人看着难受。 “我哪有打她!我这不是还没开始动手吗!”姜欢欢也大哭起来,“爸!你偏心!你为了这个贱种,已经是第二次打我了!” “我偏心?”姜树恩气不打一处来,“我要真是偏心,就该把你送到肖总床上去!” 这话一出,几人都愣了。 姜树恩面色一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火气顿时又上来了,瞪着姜欢欢——要不是姜欢欢无理取闹,他也不至于在气头上说出这种话!现在赔了那么多钱,整个北城都盯着他们姜家的新动作,这笑话惹得还不够大吗?! “去!去拿棍子!”姜树恩大吼一声,冲着叶柳珍道。 叶柳珍愣住了,“树恩……树恩你要干什么?孩子这么大了,不能打啊……” “你不拿是吧?都是你溺爱溺爱,才造成她今天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格!我是她老子!有什么打不得?!”姜树恩四下找着,抄上扫把就走了过来。 姜欢欢吓得定在原地,姜烟立刻转身就走,缩在了墙角,看似惊恐得瑟瑟发抖,实则是找了个最佳看戏场所,观感和体验都是一流。 “姜树恩!”叶柳珍急了,眼眶也是发红,拦下姜树恩的扫把叫道,“地是我买的!错是我犯的!你打孩子做什么!” 她心知姜树恩是迁怒。姜树恩活了一辈子,看重的就是面子,这会儿面子里子全都丢了个干净,他又不可能因为一块地就咒骂自己的太太,那样传出去名声更不好听……姜欢欢这时候来撞枪口,不就正好给了个泄愤的理由? “你也该打!你没教育好自己的女儿,看看她那泼妇样!这家里还容得下她吗?!”姜树恩猛地抡起棍子,打了一下。 姜欢欢吃痛尖叫,瞬间跪地,眼泪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哭声凄惨。 叶柳珍心疼得不行,死死抱着姜树恩不撒手,“好了好了!打过了就行!你真要逼死我们母女不成?!” 姜树恩气得发晕,后退两步,叶柳珍立刻回头使了个眼色。 姜欢欢起身就跑,但腿上的疼痛显然是钻心的,只能边哭边瘸着腿往门外走,经过姜烟的时候狠狠剜了她一眼。 “你给我等着!我迟早弄死你!” 姜烟一缩。 “姜欢欢!你还敢威胁!”姜树恩转头就是一句大吼。 姜欢欢再也不敢逗留,踉跄着跑到了楼上。 这头的叶柳珍惊魂未定,脸上也忍不住出现了几分怨恨,但适时隐了下去,半晌耐着性子道:“别生气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该想着怎么补救才对……” “补救?!”姜树恩瞪着眼,伸手敲着桌面,“你告诉我怎么补救!钱没了,名声也没了! 这事情要不是你擅作主张,还不至于闹到现在这步田地!” “是,是我的错……”叶柳珍十分难堪。 “你!”姜树恩转头,怒气未消,对上姜烟的时候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许,但还是十分冷硬,“还在这儿待着做什么?上楼去!” 姜烟缓缓起身,佝偻着脊背挪动上楼,背影看起来纤瘦又凌乱,十分可怜。 她脚步在楼梯口一停,侧头朝着楼下看去,眼里是姜树恩铁青的面容和叶柳珍赔笑的表情,心口处的凉意再次渗透了几分。 她故意挑衅,惹得姜欢欢失控,姜树恩表面看着是维护她,其实也就是找个由头给自己出气,顺便给叶柳珍一个警告罢了。 但是这些还不够……很不够。 姜烟掏出手机,屏幕的荧光在夜晚发着亮,她迅速动作着,一条信息发了出去,对象还是一串号码,没有备注。 “可以走下一步了。” 消息一发出就有了回复,是一个句号——傅司眠惯有的风格。 他懒起来的时候连一个“嗯”字都不想回。 姜烟动了动嘴角,但此刻任何事情都不能破坏她带着几分欢喜的心情。就像笼罩在她身上已久的冰山和黑雾,终于被现实敲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了暖阳。 她的孩子,她的母亲,她的人生……终于要有人为那一桩桩的罪孽付出代价。 “你给我等着!我迟早弄死你!”姜欢欢的话还响在耳边。 姜烟笑了,目光平静无波,手指随意地搭在了栏杆上。 好啊……她等着。 看看最后是谁弄死了谁。 第36章 第36章捅破 半夜时分,叶柳珍终于安抚下了姜树恩,到了姜欢欢的房间。 床上的人裹着被子一言不发,仔细听还能察觉到空气中隐约的抽泣。 “还疼呢?”叶柳珍关上门,轻声问道。 被子里的人不答。 “好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但你也太容易发火了。你明知道那个贱丫头就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惨样,还非要凑上去和她作对比啊?” “是我想的吗!”姜欢欢掀开被子,半边脸颊的红肿十分刺眼,满脸的泪痕,大叫起来,“是姜树恩不分青红皂白……” “闭嘴!”叶柳珍喝止,眯眼道,“那是你父亲,你能这么称呼他吗?” “他把我当女儿了吗?!”姜欢欢不服气地叫出声来,这句话却是小了不少。 叶柳珍看了她一眼,上前坐在了床头,心思却是绵长。 晚上发生了太多事,她无暇顾及太多,现在越想就越不对劲,总觉得客房的那个贱蹄子有点怪怪的。 这些事看似和她没有关联,细细想来,她其实事事都插上了一脚,偏偏还是最关键的那一脚? “你最近少和姜烟接触,我觉得她不对劲。”叶柳珍道。 姜欢欢提到这名字就有引爆的趋势,狠狠捏着手,磨着后槽牙,“一个脏了身的妓女也配和我接触……我呸!我迟早要让她粉身碎骨,到地下去见那对贱人母女!” “这话你别再给我听见第二次。”叶柳珍眼神冷了下来。 姜欢欢抿唇。 她虽然性子张扬,但其实能压住她的还是叶柳珍。姜树恩的凶狠都是服务表面的,叶柳珍一旦认真起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也是看过的。 “你听我说。”叶柳珍语气缓了缓,“有关于那对母女的任何事情,你都得烂在肚子里。杨瓷是子宫癌死的,姜曼是自己跳海自杀,和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是她们命贱,知道吗?” “知道了……”姜欢欢嘟喃。 “现在重要的是眼前的事情。”叶柳珍皱眉道 ,“你爸那边已经对我失望了,这件事确实是我着了道,没做好……” 砰砰砰! “太太!太太!”佣人在门外惊慌地叫了起来,拍门的声音也把房间里的两人吓了一跳。 叶柳珍立刻开了门,厉声道:“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姜总在楼上发脾气呢!让您快点上去!出事了……”女佣一颤,后退两步。 叶柳珍眯眼,视线在女佣身上搜寻一番,随后定在她半解的袖口上,“你衣服怎么回事?” 女佣一愣,低头看去,恍然道:“刚才洗衣服,所以……” “我看你是要到楼上去打扫房间,才故意露这儿露那儿的吧?”叶柳珍眉眼中的狠厉越来越浓。 “我不是……” “砰!”楼上茶杯砸地的声音打断了这边的对话。 叶柳珍心下一惊,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转头狠狠拧了女佣一把。 “啊!”女佣轻叫起来。 “闭嘴!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收起来,再给我看见一次,我割了你舌头!”叶柳珍瞪眼转身,匆匆朝着楼上跑去。 房间里的姜欢欢咯咯笑了起来,乐不可支地看着门外这出闹剧。 楼上。 叶柳珍脚步刚踏进卧室的门,长廊尽头便走来一道纤瘦的身影,睡眼朦胧。 “你怎么又来了?”她忍不住皱眉,语气也控制不住了。 姜烟睡眼朦胧胧道:“我听见声响,上来看看。” 叶柳珍咬牙,转头便进了房间。 看看看!谁知道这一看又能看出什么花来!她算是知道了,姜烟在的地方准没她什么好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犯冲! “你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姜树恩见人来了,怒吼一句,将手里的几张照片兜头甩下。 漫天的照片散落,姜烟伸手就接住了一张。 照片上是一张笑得十分阳光的脸,五官清秀,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好时候。 是姜钦。 他站在一家美术馆前,后面是作品介绍,左侧是美国报纸上写的内容,报道的是这个年轻有为的画家正准备在美术馆开办第一次作品展。 叶柳珍愣住了,心底一惊“这……美术展……” 这事情一直都瞒得很好,三年都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会突然被捅出来?她明明买通了各路的人,不可能有人透露消息啊…… “是啊!美术展!”姜树恩暴怒,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动,全脸涨红,“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他出国读的是管理学,说得跟花似的,还承诺回来接手公司的时候会有更多的专业知识!现在呢?叶柳珍,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树恩,你先别生气……”叶柳珍面色难看,心里大惊,“姜钦他一心都扑在画作上,我也是想着让他先把画画那边的事情了结了,再去读书才能更专心啊!” “你放屁!”姜树恩大怒,“马上给他打电话,让他滚回来亲自给我解释!” 叶柳珍咬牙,只能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姜烟转身靠在了门外的墙壁上,眼底笑意盈然。 叶柳珍为了孩子什么都可以做。当初姜树恩有意让姜钦来接手公司,姜钦不同意,一心想要学画画,无奈之下叶柳珍只能瞒天过海,想到了一招——她将姜钦送出国,打着进修管理学的名义,让他在外修习画作。 三年之后回来,姜树恩顺理成章地让他接手公司,公司到了手,自然是叶柳珍在打理,姜树恩被架空权力,还管得着姜钦在外头三年干了什么?可偏偏是这个节骨眼出了问题。 电话通了。 “妈,你那边已经是半夜了吧?怎么还不睡?”姜钦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疑惑。 叶柳珍咬了咬牙,“你现在赶紧回国一趟……” “回国?为什么回国?” “你……”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回国!”姜树恩一把抢过了手机,大怒道,“你们母子还真是齐心啊,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就给偷偷办了,有画展怎么不请你老子过去看看?” 那头沉默了,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 “你赶紧给我滚回来!废话再多,有你好看的!”姜树恩道。 “爸!”姜钦也开了口,语气强硬,“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画展,意义重大,我不能回来。” “你说什么?”姜树恩气得都快站不稳了。 叶柳珍慌忙将电话拿了回来,低声道:“宝贝,这事情以后再说好不好?你现在先回来,其他的都暂且停一停,妈给你买明天的机票……” “妈,我不会回来。我在这儿三年,终于有能力自己开办画展,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我暂时回不来……抱歉。” “姜钦!”叶柳珍急道。 “好!好!都别回来了!你一辈子就死在外头吧!”姜树恩猛地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 第37章 第37章上门的猎物 叶柳珍张了张嘴,房间里一时间只有喘气的声音。 姜树恩缓了缓,转身坐在了沙发上,眼睛盯着虚空的方向。 “叫姜欢欢和姜烟上来。”他突然道。 叶柳珍一愣,惊愕转头,“这个时候她们都睡了……”叫上来做什么? “去叫。”姜树恩冷着脸,胸膛起伏。 “树恩,你现在别冲动,姜钦不过是嘴上硬了点,他心里把这个家看得比什么都重啊!我这就让他……” “我让你去叫!现在我是做不了这个家的主了吗?!” “爸。”门口一道声音怯怯传来。 姜烟探头,随后脚步从门外往里挪,软糯的腔调带着绵绵的惧意,眉眼中尽是水光流转,大眼睛里带着几分关心。 叶柳珍头疼。 姜树恩看着姜烟低眉顺眼的模样,再想到刚才姜钦的忤逆和反抗,心底的气更浓了,咬牙就道:“谁说公司是只有儿子才能继承的?女儿也是一样!叶柳珍,你待会告诉你儿子,他不想回来就别回来,别搞得像我求着他回来一样!他现在已经不是姜家继承人,自生自灭随他便吧!” “树恩?”叶柳珍这回是真的慌了。 以往姜树恩不管怎么生气,都不至于说出这种气话。这可不是小事啊,这话意味着整个姜家即将被打乱,同时也意味着她精心筹谋多年的计划会被全部翻盘! “爸,你消消气……”姜烟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杯温水,脚步轻移,递上前去,“喝,喝点水吧。” 姜树恩看了一眼水杯,抿唇接过。 叶柳珍咬着牙,侧头看了姜烟一眼,只想快点把她给打发走,柔声道:“烟烟啊,这么晚了你先去睡,这里有我呢,放心……”她说着伸出手,手里暗暗用劲,将姜烟往门外推。 “她不用走!”姜树恩开口打断了叶柳珍的动作。 叶柳珍转头,“树恩,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孩子,她毕竟还小……” “她是我的女儿,也成年了!小什么小?儿子没了,总要有人给我依靠依靠吧?”姜树恩冷哼一声放下了水,“从明天开始,烟烟和欢欢进入公司,姜钦就继续在国外追求他的梦想,公司自然留给有能力的人去继承!” “树恩!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姜钦他会回来的!”叶柳珍心里再次一惊。 “用不着。”姜树恩冷笑,起身朝着床的方向走去,“公司那边我会安排好,公平公正,谁有能力谁当继承人。我老了,是搞不过你们这些花花肠子,你要溺爱你的儿子就尽管去好了,我拦不住,也不想再拦!” “你……” “我已经决定了。烟烟,你先回去。”姜树恩道。 姜烟满眼的迷茫,听见这一句指令时才应了一声,转身带上了门。 门一关,里面的吵闹突然剧烈起来。 她的脚步逐渐远了,转过拐角,走过长廊,清透的睡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一条丝线都浸透冰寒。 再见到叶柳珍时,已经是午饭时分。 叶柳珍满脸苍白,眼底是淡淡的青黑,显然一晚上没睡。姜树恩一大早就出了们,连饭也没吃,直到现在都没回来,但公司那边的通知却已经发来了。 “妈,我们真要去公司实习啊?”姜欢欢跃跃欲试,有些激动。 她在家里闷了许久,昨天又被打了一顿,上次聚会丢了那么大的面子,短期内也不想再参加聚会了,正愁没地方消遣。 公司虽然枯燥了些,但是这次和那个贱蹄子一起,四处都是她从小就认识的叔叔伯伯,无疑是一次彰显自己大小姐身份的好机会!这倒是有意思了许多。 她就不信离开了家,姜烟还能翻起什么浪。到时候定是被她压制得死死的,要她怎么出丑就怎么出丑! 叶柳珍蹬了她一眼,“你就去做做样子,过几天你哥会回来的。” “他不是办画展吗?”姜欢欢无聊地拨了拨面前的小菜。 “他和你联系了?”叶柳珍皱眉。 “打了个电话,只问了情况。”姜欢欢耸肩。 “死小子竟然不接我电话!”叶柳珍将筷子一拍,“你现在马上去告诉他,我得病了,快死了,他要是不回来我就从北城大桥上跳下去,我们下辈子再见吧!” 姜欢欢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妈,你这样可真没必要……” “马上去!”叶柳珍压低嗓音吼了一句。 姜欢欢撇了撇嘴,从椅子上下来了,经过桌角时转头看了看埋头吃饭的姜烟,突然一笑,伸手便将她的碗给拨到了地上。 砰。 菜汤一地。 “就你这乡巴佬的猪样,也配吃饭?”她斜眼,转身离开。 姜烟盯着地面的饭菜两秒,半晌转了身,重新打了一碗低头吃了起来。 佣人们大气都不敢出,赶忙上前清理。 对面的叶柳珍眯了眯眼,凝视始终未发一言的姜烟——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在那双大眼睛里看见了杀机。 随后她摇了摇头,伸手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一定是看错了。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她都开始疑神疑鬼的了。 下午三点,姜欢欢和姜烟准时报道,办完入职手续后被分配进了同一个部门。 “这是方经理。”人事部的人撇下一句,转身离开。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来了两位仙女似的贵客,纷纷在门外挤着,想看清里面的情况。 方成国坐在办公桌后,一见姜欢欢便站起了身,笑呵呵地上前:“欢欢,过来坐。” 姜欢欢得意地瞥了姜烟一眼,抬腿上前,甜甜地叫了一句:“方叔叔好。” “诶!”方成国有些受宠若惊,他见姜欢欢的次数不多,但每每都收到对方的臭脸,就靠着自己女儿和姜欢欢拉近关系。这下倒好,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我昨晚没睡好,有点头疼。”姜欢欢伸手按了按头,“应该不用干太重的活儿吧?” “不用不用!”方成国立刻笑呵呵道,“我今天早上还跟方晓说起你呢!她知道你要来公司呀,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能让你累着!你就在我组里头实习就行——那个,姜烟是吗?一会儿让助理带你去c组,你在那儿。” 语气截然不同,分配的任务自然也是相差甚远。 姜烟暗暗勾唇,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方成国手里的项目分成三组,他自己带的是业绩最好的a组,她去的则是业绩最差的c组。 而方成国的这张脸,她从前在姜家也见过不下几十次了。他明面上是姜家公司的经理,实际上是姜树恩地下交易的中间人,一开始谋划着把她母亲送出去的主意,也多半是这位方经理促成的。 姜烟目光冷了下来。 送上门来的猎物,那就从他开始吧。 “好,谢谢方经理。”姜烟轻声道。 方成国一愣,这才打量了姜烟一眼,心里感叹一句,果然是绝色,比杨瓷还要美上几分,还胜在年轻,皮肤都能掐出水来。这样的尤物放进生意场……啧啧,那就是个摇钱树啊。 他目光一动,意味深长,“不用谢,去吧。” 姜烟弯着腰往后退,耳畔还响起了姜欢欢撒娇的闹语:“方叔叔,你把方晓叫过来吧!我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了!” “好,好……” 姜烟退出,顺手带上了门, 转身跟着助理到了c组的办公室,果然一片死寂。 “这是你们c组以后的组长,姜烟。”助理随口扔下一句,砰地关上了门。 门内打扮入时的几张年轻面孔抬起了眼,纷纷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重新低了下去,如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 办公室内的沉默开始蔓延。 姜烟没有多费口舌,转头看向了一旁放着的样品,是一只口红的小样,上面印着品牌标志,颜色是早已经过时的浅粉。 这是姜家公司里销量最差的一个色号,她是见过的,姜树恩虽然做着美妆品牌,却对时尚一窍不通,平时都是叶柳珍帮忙把关。但叶柳珍保养得再好,年龄和个人喜好就摆在那儿,做出来的产品多半是供给贵妇,人群小,数量少,口碑倒是不错。 她眯眼思索片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楚墨。 第38章 第38章喜甜 “我在公楚的楼下,有空下来吃个饭?”楚墨道。 公楚是姜家公司的名字,楚墨念着倒是顺口。 姜烟正好也打算找他,点头应下:“好。” 她放下小样,同样没和办公室里的人打招呼,转身离开。 门一关,办公室里立刻有小声的交谈四处响起,人人脸上都带着嫌恶和不服。 “听说这姜烟才十八岁,公司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能因为我们是c组,就派这么个玩意儿给我们吧?!” “如果是姜欢欢也就算了,好歹也是个正经的姜家小姐,这位……” “看看她身上穿的那是什么!那也叫衣服?我的天,她到底懂不懂美妆啊?” …… 不满的的叫喊声充斥着整个办公室。 “叩叩。”门响了。 室内重新恢复了沉寂,众人纷纷转头看去,门缝里探进来一张清丽的脸,妆容精致。 “嗨,我过来看看你们。”姜欢欢笑着开了门,身后跟着几个服务生,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排咖啡和精致的糕点托盘。 众人有些诧异地盯着她的方向。 “大家平时工作都辛苦了,这是我给你们买的下午茶,偶尔偷偷懒也没关系啦!”姜欢欢笑得温柔。 办公室里立刻起了骚动,强烈的对比之下,众人对姜欢欢印象更好,夸赞声不断。 “欢欢小姐,为什么不是你来带我们啊?!”有人出声道。 “是啊是啊!我们可是听说了不少她的事情!一身土货,还是素颜,居然让她来指导美妆产品……” “公司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吧。”姜欢欢叹了口气,斜眼道,“如果可以,我也是想带你们的。但是我这妹妹……本事大得很。现在只希望她能自爱些,别走上杨瓷的后路。” “杨瓷?!”有人惊呼出声。 整个公司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杨瓷?不就是那个妓女吗,在酒桌上可是媚得很!听说后来还得了病……这姜烟是要走杨瓷的老路啊? 众人交换眼神,眼底更加厌恶,紧皱眉头。 “现在父亲就光听她的话,家里已经是她做主了!”姜欢欢转眼轻叹,“这次也是她提出想来c组,估计想调整公司的结构,准备裁员吧。” 裁员?!那也就是说,他们是走是留,都由姜烟说了算? 十几年的老员工眉头皱了起来,嘴里低声咒骂,群情愤慨。 姜欢欢看着已然沸腾的办公室,转身出门,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餐厅。 姜烟落了座,拿起毛巾轻轻擦拭着指尖的水珠,动作很慢,举手投足都透着骨子里的清冷。 “你有喜好的口味吗?”楚墨拿起菜单问了一句。 “甜。”姜烟随口道。 楚墨勾唇笑了一声,低头点餐,再抬眼时见对面那双墨色的瞳孔正对着他,于是解释道:“我只是觉得甜食是小女生会喜欢的东西……你不太像那种性格。” 那种性格?姜烟笑了。 别人喜欢,是因为甜的触感让人觉得温暖和愉悦。她喜欢,单纯因为嘴里太苦,时时发涩,需要一些刺激罢了。 “第一天进公司,适应吗?”楚墨问。 姜烟喝了一口柠檬水,半晌抿唇道:“还行。”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是有一个。”她接话接得很快,显然早就在等着楚墨的这一句了。 楚墨一愣,随后笑着点头,“你说。” “楚爷爷马上要手术了,我是你的未婚妻,于情于理,都应该多多照顾。”她顿了顿,“公司这边事多,两头来回跑不方便——我想住到楚家。” 楚墨挑眉。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看来最近楚家要更热闹了。”半晌,他轻声笑了起来。 姜烟眉头一松,知道他这是答应的意思。 不过……更热闹?楚家还有什么值得热闹的事情吗? 思绪一闪而过,菜纷纷上齐了,打断了她继续深想的念头。 这顿饭吃得很快,姜烟是带着目的来的,不想在其余的事情上多浪费时间,饭后便让楚墨将她送回了公司。 脚步刚踏进办公室,姜烟便感受到了氛围的诡异。 这回所有人连头都没抬,听见声响也当做没听见,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没有离开。 她察觉异样,脚步缓了缓——这些员工要是真有这么勤奋,也不至于现在还待在c组了。 “请问……我的位置在哪儿?”姜烟停下脚步问道。 “那儿。”有个胖子抬了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抬手指向靠近墙壁的一张桌子。 姜烟眯眼,认出了这张脸。 这人叫朱耀,是个小家族的独子,来公楚就是混混日子的,和那帮纨绔子弟一起,她也隐约听过有一些他的光荣事迹。 “谢谢。”她轻声道,转头走向那张桌子。 桌子上堆满了文件 ,几乎没有可以容人的地方,灰尘遍布,但一旁的椅子却是崭新的。 她停住了脚步,四下看了一眼,余光瞥到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她的方向转了过来,于是突然伸手往椅背上一按。 砰! 整张椅子瞬间散架,落在地上,几颗钉子滚了出来。 “你怎么回事啊!”几人显然有些失望,起身低声骂了起来,“好好的椅子给你弄坏了,现在你就站着吧!” “抱歉,我是不小心的。”她的声音还是怯怯,但目光已经冷了冷。 如果刚才她坐上去了,不仅会栽跟头,还必定受伤——那几颗钉子正好是对着她落座的位置。这些人上来就玩这么狠的? 见她道歉,冷哼声立刻四处响起,态度也越发无所顾忌和嚣张起来。 “抱歉?我们好好的一片心意,你说声抱歉就能完了?” “怕是看不上我们c组吧!诶诶,你们说话都小心着点,人家是姜家二小姐,一个不乐意就能让你滚蛋哦!” 讥讽的笑声四下散开。 姜烟眉头微动,眼神染上了些许深意——有意思了。这话里话外的,分明就是听了什么煽动来的。 她拍了拍手,走向洗手间,打算将手里的污浊清理干净。 身后的笑声戛然而止,沉默再次蔓延,但所有人的眼神都盯着姜烟的方向,没有移开。 姜烟伸手推门,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往旁边一偏。 砰! 沉重的水桶兜头砸了下来,水花四溅,她虽然偏开了头,但水渍还是溅了半身。 “哈哈哈!”哄笑一片。 姜烟站在原地,眉眼间终于有了些许波澜,但迅速沉寂下去。 她没想到会是这么幼稚的把戏,也没想到会有这样铺天盖地的恶意。这次空降,她知道小组里的人势必会对她不满,但此刻的异常显然不是这些人的自发行为。 哄笑声告一段落,众人的视线定在姜烟身上,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没想到的是,姜烟弯了弯腰,纤白的指尖将桶的边缘一捏,扶正了,随后推门走了进去,洗手的声音很快响起。 就这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快,快,拿出来!”胖子眼睛一转,招呼大家将手机给拿了出来,边说边点开了视频。 姜烟低头洗手,表情淡淡。 “啊……”一声尖细的痛呼声从手机中传来,钻进了洗手间,刺痛了姜烟的耳膜。 她骤然抬眼,瞳孔微缩。 门外的胖子嘿嘿一笑,将手机的声音调到最大,狞笑声响了起来:“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视频!听说是杨瓷生前陪的最后一场酒!你们都没看过吧?来来来都来看看,刺激得很啊!什么花样都有……” 洗手间内,素手紧紧攥着,握成了拳。 那晚咸湿的海上微风仿佛又吹过来了,海浪打在她的身上——血液尖叫视频黑夜……一闭眼,还能嗅到空气中的腥甜。 门外的笑声还在继续。 “杨瓷?真的吗?我听说她最后是得病死的,该不会是什么说不得的病吧?” “哎,总有些女人不知廉耻,为了这几个钱脏了身……” 砰! 一声爆裂声凌空而起,吓得众人一颤,骇然转头。 洗手间的门已经裂开了,砸上了墙。 门后,那张精致白皙的脸缓缓抬起,黑眸中酝酿着狂风暴雨。 第39章 第39章姜烟的爆发 几个看视频的也愣了,没想到姜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怔愣过后便是惊喜——看吧!果然和姜欢欢说的一样,姜烟现在的位置就是个陪酒的,光是说说就让她恼羞成怒了!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 “咳……”胖子拿着视频晃了晃,“组长,你也想看啊?” 姜烟没动。 “也是,这么我见犹怜的场面,组长应该也想学习学习?”朱耀呵呵笑着,“诶大家来看这里,这杨瓷衣服都被扒了,灌了八瓶酒啊!” “啊!”尖叫声从视频内继续传出,伴随着混乱的音乐和求饶,在整个办公室里蔓延,“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朱哥,算了吧……”有人感觉不对 ,拉了拉朱耀的衣角。 “你怕什么?!”朱耀手一挣,将手机一甩,走向了姜烟,“我们组长这么一张仙女似的脸,还能真对我们生气不成?” “朱哥……” “大家都是一个办公室的,有点小八卦自然是要互相分享分享!组长……”朱耀逼近,淫笑一声,“听说你也陪过?多少钱一晚啊?不过要我说,人杨瓷好歹算个名妓了,在圈子里都混出了名堂,你可要再努力努力才能赶上……啊!” 砰! 众人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巨变,来不及反应,朱耀已经被一脚踹进了洗手间。 本就开裂的门彻底裂了,沿着漆面露出里面木头的颜色来。 “啊……”朱耀捂着头,在地上翻滚大叫,同时咒骂起来,“臭婊子!你他妈敢动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砰! 又是一脚,稳稳踹到了门框边,剩下的木头齐齐断裂,力道不轻,整个房间的地面都震了震。 “视频,谁给你的?”她一字一字的问,额头青筋跳动,声线已经不是刚才的灵动,带着嘶哑和疯狂。 “你管得着吗?!”朱耀从地上坐了起来,面上无光,嘴里的话越发难听,“怎么,戳到你痛处了不成?你也被人扒光衣服灌过酒还是怎么着?!” 啪啪! 姜烟反手两巴掌,力道又狠又准,不给任何反应的时间,将人拖着对准了地上那几根尖锐的木头,眼里的风暴即将冲出眼眶。 “你疯了吗?!”朱耀往后挣扎,越挣扎越恐惧。 这女人到底哪儿来的力气?!还有刚才那几脚,该不会是练过吧?! “回答!”她低吼。 朱耀的脾气也上来了,“不就是个婊子的视频吗,你至于……” 这回彻底捅了蜂窝。 姜烟发了狠,抓着人往地上撞,动作力道根本不收,眼眶也逐渐猩红。 “救命啊!救救我!”朱耀嘴里的字不成句,骇然挣扎,“你们站着干什么!快叫人啊!” 这女人是真准备把他打死?他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竟然干不过这么个小不点?! 门外几个人踉跄一下,拔腿就跑,尖叫声四起,伴随着撞击和呼救的声音,一时间响彻整个长廊。 “我错了,我错了!视频是别人给的,不是我……”朱耀彻底怕了,哭腔都溢了出来,满脸肿胀。 “我问你是谁给的!”她低吼。 “我,我……” 长廊里脚步纷杂,迅速朝着这边逼近。 姜烟侧头,冰冷的眸光微变,抿唇再看了眼满脸是血的朱耀。 有人来了。 现在被人看见这样的情景,她一切的谋划都将止步于此。而且事情有关她母亲的视频,一旦别人知道了起因,她的装傻就有了证据,甚至……以叶柳珍的心思,也许会联想到更深层次的关系。 她咬牙站了起来,抬脚对准了朱耀。 朱耀嘴里“唔唔”叫着,撑着身子往后挪,痛得开始发晕。 砰!最后一脚。 “姜烟!你竟然敢在公司里动手!” 门口响起了姜欢欢的叫声,浸透了兴奋,随后她一把将门推开了,朝着洗手间走来。 “你这次完蛋了!简直是无法无天……”话语声戛然而止,她的笑容顿了顿。 地上散着碎裂的门框,空气中是刺鼻的腥味,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人,身形肥硕,姜烟则靠在墙角,手臂上也有一道伤痕。 她抬头,表情略显平静,还带有一丝迷茫,“怎么了,姐姐?” “你……”姜欢欢本来以为只是甩个巴掌动动手的事,没想到人被打成这样,饶是她有心想把罪名往姜烟身上扣,这场景也诡异得吓人了。 这男的真是姜烟撂倒的?还弄成了这样? “他摔倒了,我来扶他。”姜烟的视线扫过c组的那几人,怯怯道。 组员齐齐被这变脸的功夫给惊到了,大张着嘴,说不话来,后背发凉,心底升腾起了恐惧。 “你当我是傻子吗?”姜欢欢立刻道,“门自己裂成了这样?你扶他?用拳头扶的吗?还有你这一身水,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朱耀在地上呻吟起来,挣扎着想说话,但被姜烟最后几计重拳给打到牙了,只能口齿不清地喃喃。 “我真的想扶他,只是我拉不动……”姜烟有些委屈地低了头。 “她说谎!”有人喊了起来,“朱哥才不是摔的!朱哥他……” 姜烟眼睛一抬,冷光瞬间乍现。 那人冷不丁被吓到了,惊恐地闭了嘴,扯住身边同事的袖子,瑟瑟发抖起来。 “他怎样?说啊!”姜欢欢急了。 “他,他……” “他想洗手,因为地上有水所以滑倒了,撞上了门,跌进门的碎片里,所以伤成了这样。”姜烟道。 姜欢欢咬牙,再傻也知道这一局一定有猫腻。正常人谁会一跤把自己摔成重伤? “继续编,水呢?水怎么来的?”姜欢欢冷笑。 “水……”姜烟头一抬,视线看向了c组的成员,缓缓扫过那些惊惶而苍白的脸,轻声回答,“水是同事们给我的入职礼物。” 全组人齐齐一抖,脸色惨白,想到刚才自己不知死活的把戏和嘲笑,又看了看地上的人,肠子都悔青了。 这人是个疯子啊……再惹到她,真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来!刚才要是喊人喊晚了一步,今天这里是不是要出命案了?! “入职礼物?说什么狗屁话……”姜欢欢眉头皱了起来,指着刚才的组员道,“你,把刚才的话说完!” “我,我……”那人哆嗦着看了姜烟一眼,抖得跟筛子似的,嘴唇也褪了血色,半晌摇头道,“我其实也不确定,不,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就听见里面叫了一声,应该……应该就是摔了!” “我也没看见!”另一个人道。 “我也是!” 姜欢欢气得血液翻涌,点头道:“行,没看见是吧?嘴里都没一个真话,还想着包庇谁不成?!”她侧头对着一个职员道:“你去把我妈叫过来,要快!” 姜烟手指一紧,眉头轻皱。 叶柳珍也在公司? 叶柳珍可不像姜欢欢那么好糊弄,何况是这样的时期,叶柳珍不会轻易放过每一个可以置她于死地的机会。 第40章 第40章伤情鉴定 姜烟咬牙,脑子里飞速转动,伸手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抬头道:“姐姐,我能出去一下吗?” “你还想逃?”姜欢欢得意地笑了起来,“死了这条心吧!你在公司里伤人,等爸来了还不打断你的腿!” “不……是楚墨哥还在楼下等我下班,我要去和他说一声……” “楚墨哥?!”姜欢欢的声音瞬间一颤,转身就朝着窗户边奔去,“你怎么不早说!” 姜欢欢身子一转,众人的视线也跟着移了过去,姜烟便迅速掏出了手机,点开紧急联系人,发送了位置信息和一个感叹号,门外便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她将手机一收,重新低头做出柔软怯懦的姿态。 “怎么回事?”叶柳珍迈步进来,精致的妆面一片冷意,声音严肃且尖利。 高跟鞋踏地的声音停在洗手间的门前,姜烟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头顶,将身子缩得更紧了。 “妈!”姜欢欢转头,立刻道,“姜烟犯事儿了!人都被打成这样,她还非说这傻大个是自己摔的!” 她说着,视线还在窗户前焦急地梭巡,但没看见人影。 叶柳珍抿唇,眼神从姜烟的脸上转移到了地面,突然一惊,咬牙道:“都这样了还不送医院?!真出了人命你们谁担着?!” “我不是不好做主吗,怕一会又被她给逃了……”姜欢欢嘟喃。 “快点,先送去休息室!”叶柳珍立刻吩咐人抬起地上的朱耀,转头上下打量了姜烟一眼,开口,“你也跟着一起来。” 姜烟的手指在身侧紧了紧,眸光微眯。 叶柳珍这相当于把人给扣下了,到时候检查一做,事实怎样还不是凭着她一张嘴说? 她抬脚,跟着一起进了休息室。 “说吧,怎么回事。”叶柳珍皱着眉头在一旁坐下了,“怎么把人打成这样的?” “人不是我打的……” “这伤口绝对不是摔一跤能摔出来的。”叶柳珍打断她的话,眼神死死扣在姜烟的脸上,上下梭巡,“当时只有你们两个人在,你告诉我这是他自己摔的?你觉得有信服力吗?” “门裂开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姜烟瑟缩一下,弱弱抬头,“他那么大的身子,我拉也拉不住……” 这话点醒了叶柳珍。 朱耀这么大的身子,饶是她想把这罪名给按实了,也没有几个人会信。 “欢欢,过来。”叶柳珍立刻下了决断。 姜欢欢走上前,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道:“妈你可别被这可怜兮兮的样子给骗了!这次说什么也要弄死她,就算是真是自己摔的,那也要说成是她推的!” 叶柳珍给了她一个眼神:“你先去打电话,把你爸找来,再叫个医生过来做一下伤情鉴定。是摔的还是打的,自然有专业人士来辨别。如果真是打的……我们姜家可就是造孽了,这位是朱家的小公子,你爸最看重的就是这些家族之间的联系,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给人家赔罪呢!” 伤情鉴定? 姜烟眼神动了动,后退两步靠向墙角,手指捏着手机,等了很久也没有听见震动,不知道傅司眠那边有没有收到消息。 “好嘞!”姜欢欢难掩自己语气中的欢快,转头就朝着楼梯口奔去了,心里还想着楼下的楚墨,这下出去正好可以碰上。 门一关,沉默在几人之间蔓延。 叶柳珍刀锋一般的眼神死死剜着姜烟的脸,姜烟则靠着墙角,至始至终都是一副不敢抬头,唯唯诺诺的模样。 姜树恩来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门就被推开了。 “没一天有清闲的时候!”他咬着牙,眼神朝着病床上一扫,立刻看向姜烟,话里带着七八分的震惊,“你把人打成这样?!” 看来姜欢欢在电话里已经把事实给描述成型了。 “烟烟说是朱小爷自己摔的。”叶柳珍抢先开口,“办公室里也没有人看见,朱小爷这状态也不好回话,我不敢轻易挪动他,怕有地方骨折。现在已经通知医生过来了……具体怎么样,等医生来了再做检查吧。” 姜树恩脸色沉了下来,胸膛上下起伏,怒气有些上头。 “嗯……”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 叶柳珍眼睛一亮,两步便上了前,“朱小爷?你醒了?怎么样,听得见我说话吗?” “疼……”朱耀小声哼哼。 姜树恩站在一侧,脸色阴沉。 “疼是吗?”叶柳珍轻声道,“放心吧,医生马上就来了。朱小爷,您这是自己摔了一跤摔成了这样?” 朱耀哼哼起来,手指突然在空中一扬,抖了抖,指向了房间的角落。 “你说什么?”叶柳珍上前。 c组人员齐齐提了一口气,屏息不敢言语。 “她,贱人……贱人……”朱耀痛得词不成句,说话断断续续的,眼睛肿得睁不开,但还是艰难地在房间里搜寻人影。 姜烟咬牙,低头站着,握着手机指尖已经泛白。 “是有人打了你吗?”叶柳珍声音十分温柔。 姜树恩的眼神也看了过去,房间里安静得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众人额头上莫名起了一层薄汗,只觉得这里的空间逼仄,闷热得很。 “是,是那贱人……”朱耀吊着半口气,气得翻起了白眼。 “你别着急,说名字就好。”叶柳珍柔柔道。 姜烟闭眼,知道这一劫逃不过,咬了咬牙。 今天之后,叶柳珍会对她戒心上升,之后的许多计划也全盘皆乱。她倒是不后悔打人,此刻唯一懊恼的就是刚才没有再下点重手,反正都是要被按上罪名,就该打回本才对。 现在罪也接了,只是没打爽,心里不服。 房间里静默一瞬,朱耀嘴唇蠕动起来,隐隐有名字呼之欲出。 砰! 门突然开了。 “医生来了!”外头有人叫道。 姜烟眼睛一睁,侧头朝着门口看去。 慌乱一片中,皮鞋扣地的声音十分清晰,一声一声,声声入耳,砸在人的耳膜中久久不散。 姜烟皱起了眉头,心头压抑着乌云密布,但下一秒便看见了那张矜贵而精致的脸,颀长身形缓缓迈步,视线首先朝着她的方向扫了过来。 傅司眠? 她惊愕了片刻,眉头瞬间一松,心中的乌云尽数散开。 第41章 第41章不死不休 “怎么还麻烦傅先生过来?”叶柳珍也吓了一跳,惶恐问着传话的人。 “我刚好当值。”傅司眠颔首道,视线扫过角落缩着的那个娇小的身影。 他向来一身黑,但今天的衬衫外头套着白大褂,清澈冷冽的气质让人一时挪不开眼。 叶柳珍立刻点头:“好,好……那就麻烦傅先生帮我们查一查了。” “你们先出去吧。”傅司眠道。 出去? 叶柳珍眉头微动,但也没有异议,转身出了门。 姜烟跟上了叶柳珍的脚步,临走前将门带上,抬眼透过门缝朝着里面看去,视线和傅司眠的对上一瞬。 四目相接,幽光浮沉。 咔。 门关上。 走廊上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姜树恩冷着脸,伸手颤抖着指了指姜烟,几次欲言又止,咬了咬牙。 “好了树恩,先别急着怪孩子。”叶柳珍上前拍了拍姜树恩,“烟烟这么懂事,一定是有原因的,就是朱小爷那边……他那个父亲老来得子,最是疼他,还是想想这事情该怎么解决。” “解决?!”姜树恩成功被这话给激怒了,“怎么解决!我们家现在已经是圈子的笑柄,人家以往或许还会给我们几分面子,现在呢?!”他转头狠狠地瞪着姜烟,“都是你干的好事!” 姜烟泫然欲泣,靠着墙不解释,注意力却飘到了门内。 她可以肯定傅司眠是收到了自己的消息才过来的,他是操刀圣手,怎么可能劳动他去轮值?只是没有人敢反驳罢了。 但是今天这事情……他会怎么解决? 门开了。 叶柳珍立刻转头迎了上去。 “怎么样?” 傅司眠摘了手套,墨色的瞳孔里平静无波,面上是优雅矜贵的笑意,“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摔了一跤磕到了而已,先转到我的病房去,再做个细致的检查就行。” 摔了一跤……姜烟抿唇。 他们还真是有默契。 “磕到?他那模样能是磕到的?”叶柳珍不敢置信开口,“怎么可能!明显就是受到撞击之后才还有的伤口!怎么可能是磕到的!” 姜树恩也皱起了眉头,心中疑惑。 虽然他也希望是磕到的,但是今天这事情真是怪异,那伤如果是磕到,也未免磕太重了点,哪有人能把自己磕到骨折的?但是如果说不是……姜烟这小小的一个人,又是怎么把人伤成那样的?撞鬼了不成? “是磕伤,刚好是血管的位置,看起来可怕了点,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傅司眠语声慢慢,依旧带着笑意。 “不可能!”叶柳珍抬腿便走,“你一定是看错了,我再带他去检查……” “我看错了?”傅司眠侧头,轻声重复着叶柳珍的话。 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叶柳珍的身子也僵了僵。 说傅司眠看错……谁有这个胆子?先不说他背后靠着陆家,就单单说他个人的医术,也不可能在这种小伤上诊断出错。 叶柳珍有些尴尬地转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傅先生,你误会了。” “那叶女士的意思是?”傅司眠不紧不慢地追问一句,表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姜树恩脸色一僵,立刻上前,“我们当然不可能怀疑傅先生的医术!柳珍,你在干什么?还不过来给傅先生道个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看着那个伤口可怕得紧,所以被吓到了……”叶柳珍也立刻道歉。 陆家在这里是绝对的权威,叶柳珍没有傻到明面上去和傅司眠作对。 傅司眠的视线从叶柳珍脸上扫过,半晌,轻声笑了出来,“道歉就见外了,我没有误会什么——你们两个过来,把人抬走。” 两个护士立刻上前,迅速进了病房。 姜烟低头站着,嘴角微微动了动——这分明就是早有准备,护士也带来了,担架也准备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过来救场的吗?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事情能这么容易解决,看来有了一个陆家的身份,至少在北城是可以横着走的。 “对了。”傅司眠转身,白大褂的边沿掠过姜烟的指尖,停了下来,“我看你手上也有伤,顺便过来清理一下吧。” 姜烟停顿片刻,立刻满脸通红地道谢:“谢……谢谢傅先生!” 傅司眠眯眼,目光落在她柔软的发梢上,转身离开。 叶柳珍不甘地咬牙,只能眼睁睁看着朱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心里满是懊恼,还混着一丝疑虑。 这事情真是漏洞百出,偏偏她又抓不到半点机会去查清楚!还有那个傅司眠,也让人心底发憷,传闻他就是个病秧子,可刚才她分明在那张脸上看见了阴鸷和寒意…… “爸……”姜烟抬起脸,满眼的委屈和隐忍,“我可以去处理伤口吗?” 这话问得十分可怜,姜树恩瞬间就心软了,想到自己刚才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更是有些愧疚。 “刚才是爸冲动了。”姜树恩沉声道,“但是你怎么也不解释解释,任由别人诬陷你?” 叶柳珍眼皮一跳——这话大有深意。 “我没事的。”姜烟轻轻摇头,小声道,“刚才公司里的人都过来了,我想着不要把事情闹大才好,否则别人又要说我们姜家保护不好员工了……” 叶柳珍咬牙,心底再次起了异样。 这小蹄子一句一句的,分明是在指责她要把事情闹大! 姜树恩脸色更沉,转头便瞪乐叶柳珍一眼,骂道:“你现在高兴了是吧?烟烟这么小都知道为了我们家族名声考虑,你呢?!非要把全公司叫过来看热闹,真是邪了门了,我怎么娶了这么个货色……” 姜烟眉头一挑,转身下楼。 吵闹声在身后渐远,她的脚步经过拐角,很快便到了楼下,上了路边停靠的一辆救护车。 傅司眠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光线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精致的五官镀上一层慵懒,眼底还残存着些许疲惫。 听见动静后,他睁了眼。 “谢谢。”姜烟率先开口,“今天是我冲动了,下不为例。” 朱耀躺在担架上,肿胀的眼睛睁开一线,看见姜烟就开始哼哼,手指痛苦地指着姜烟。 “理由。”傅司眠直起身子,视线在朱耀身上一晃,又转向了姜烟。 她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总得有个理由。 姜烟动了动嘴唇,想到了自己母亲的视频,全身瞬间发寒。 “能不能……别问?” “你觉得呢?”傅司眠斜眼,脸上的表情很淡,没有笑意。 姜烟深吸了口气,嘴里有些发苦。 也是,他刚刚牺牲了自己的宝贵时间来帮她收拾烂摊子,她却连个理由都不肯说,这事情不合情理——这男人对任何不合情理的事,都不会理解。 “他拿着我母亲生前被凌虐的视频……”姜烟开口,字字艰难,“在办公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 “下去吧,自己处理伤口。”傅司眠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修长的指节一抛。 一瓶酒精落在了姜烟的膝头。 她微愣,眼神复杂地凝视着那瓶酒精——这是放过她了?他也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行。你打算怎么处理他?”姜烟起身问。 傅司眠的目光掠过朱耀的脸,眼神像看着一具尸体,情绪冰凉,“放心吧,暂时能压下来。” 暂时……她还是头一次在傅司眠嘴里听见这话。 这意思是不是她不小心踢到一块铁板了?刚才听叶柳珍的话也是,朱家家住老来得子,恐怕最是疼爱这个唯一的独苗。 “抱歉,我知道我给你添麻烦了。”姜烟这回认认真真地欠了欠身,随后跳下了车。 但不到两秒,她脚步一转,又重新回来了,抬手攀上了朱耀流血的右臂,狠狠一拧。 傅司眠抬头,瞳孔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啊!”朱耀嘶吼着叫了出来。 姜烟立刻收了手,耸了耸肩,对着傅司眠扯出一个笑容,“反正都伤了,多点少点也无所谓吧?” 她转身再次下车,鞠了个躬,语气真诚:“辛苦你了。” 背影在傅司眠的面前远去,他抬眼盯着那道纤细潇洒的背影,眼底的怔愣久久没有消散,面前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动作和语气,属于她的味道也久久没有消散。 还真是……不死不休的果断。 他当初看上的是这一点,但这样的性格,恐怕也会惹出不少麻烦。 傅司眠转头吩咐:“开车。” 车子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了,很久之后,那张冷面上才缓缓透出了一丝笑意,在看不见的暗处肆意绽开。 第42章 第42章收网 姜烟的脚步很快,不过两分钟的时间,脚步便再次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她推开门,里面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连呼吸都是一再克制的。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洗手间旁散落着许多木屑,似乎在提醒这里发生过什么,没有人敢动,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都在忙?”姜烟靠在桌前,开了口,尾音稍稍一挑。 “没有!没有忙……”立刻有人回应,声线颤抖。 “那我占用你们几分钟的时间,说两句。”姜烟反手将门关上了,随后打开纱布,熟练地给自己处理伤口。 她低头看着染血的棉签,神情认真,头也没抬,“我研究了一下这次用来竞争的产品,觉得色号不太妥当。” 众人一愣,微微抬了头,互相交换着视线。 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说起了产品? “公楚的美妆产品都是面向贵妇人群,走的是高端路线,价格昂贵,色号也是中规中矩,没有创新。这次既然是比赛,就做点不一样的。” 全场安静地听着。 姜烟将棉签放了起来,“我选了一个偏向砖红的色号,质感是唇釉,同时带有洗闪,这才我们的目标要放在更年轻的人群中——你们如果有意见,可以提。” “没有意见,挺好……” “是,我也觉得好。” 小声的回答此起彼伏。 谁敢在这种时候有意见?嫌命长了不成? “好,正事说完了,我们接着聊聊其他的。”姜烟唇角微动,缓缓扯出了一个冰凉的笑意,“……今天那个视频,谁给的?” 所有人的脊背都是一僵,汗珠也开始在额头上汇集,紧紧捏着指尖。 压抑的气氛中没有人敢先开口。 姜烟眼神一扫,视线停留在桌上的咖啡,笑意更深了,“看来公楚的待遇确实不错,还专程为我们c组提供了下午茶呢?” 这个品牌的咖啡并不便宜,不是谁都买得起的。而她在姜家待了那么久,当然知道这牌子的咖啡是谁最爱喝的。 答案昭然若揭,但她需要一个定论。 “行,我不逼你们。”她转身准备离开,手指刚攀上门把手,身后就有了响动。 “是姜大小姐!她下午来过这里,说你……说你提出裁员,还说你以后要走杨瓷的老路,所以朱哥才……”那人不敢再说下去了。 姜烟的脚步定在原地,头低着。 窗外的夕阳移动到了桌边,打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臂上,灰尘顺着光线轻轻飞扬。 半晌,她动了。 “咔。” 门轻轻合上,只有脚步声在逐渐远去,一切平静无波,室内重新回归了寂静。 晚饭时间,姜家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安静,所有佣人都知道今天又出事了,闹得沸沸扬扬,朱耀那位公子哥进了医院,而朱家那边已经派人过来两次问话了,姜树恩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人,疲惫地坐在大厅之中。 “姜总,可以吃饭了。”佣人上前低声道。 “知道了。”他挥了挥手,随后突然皱眉道,“二小姐呢,回来了吗?” “二小姐一早就回来了,在楼上呢。”佣人道。 “我去叫她。”姜欢欢一听这话立刻转身,朝着楼上走去,眼神阴狠。 她今天错过了一场大戏,都怪姜烟那贱人说楚墨哥就在楼下等着,她叫来父亲之后便去楼下找了,怎么找都没找到!再回去的时候局势就已经变了,莫名其妙又给那贱人逃过一劫……到现在她也没想通,朱耀伤成那样,怎么可能是自己摔的?! 这中间一定有鬼! “砰砰砰!”姜欢欢用力敲门。 门一开,姜烟的瓷白的脸探了出来,表情有几分慌张, “姐姐,怎么了?” 姜欢欢眉头一皱,“你慌什么?”随后她立刻伸手将门一推,“一定是一个人在里面作妖!我就知道你这贱骨头没安什么好心!” “啊……”姜烟随着惯性往墙上一撞。 姜欢欢的视线扫过房间,立刻定在了她的床上,瞳孔微缩。 那张床上零零散散,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贴身衣物,一件比一件火爆,黑色的蕾丝十分扎眼,看起来和姜烟的风格完全不同。 “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姜欢欢恶狠狠地转头。 姜烟上前一步,匆匆将东西都塞进了被子里,低着头道:“姐姐……我们下去吃饭吧?” “说清楚!”姜欢欢拽着她的胳膊一拉,没打算放过她。 这贱种就是要勾引男人的,她现在穿这些还能给谁看?不就是给楚墨哥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姜欢欢全身的血液都开始翻滚沸腾,恨不得现在就掐死姜烟,再也不想看见那张妖里妖气的脸。 “这是我的私事……”姜烟小声道。 姜欢欢气结,但也确实无法反驳。现在她的身份就是楚墨的未婚妻,她在这件事上已经输了先机,现在更是束手无策!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把这些东西穿出去,就别想再活着回来!”姜欢欢上前一步,将被子一抖,狠狠踩了几脚,随后咬牙拧了她一下,听见吃痛的声音才作罢,转身离开。 姜烟捂着手臂,半晌才直起了身子,抬腿跟上。 饭桌上一片沉闷,姜树恩和叶柳珍大吵一架之后,叶柳珍便让人将饭菜都送上了楼,所以桌上只有三人。 铃声突然响了。 姜烟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稍变,轻声道:“爸,我可以出去接个电话吗?” “接电话就接电话,出去干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姜欢欢皱着眉头,斜了斜眼。 姜树恩立刻瞪了姜欢欢一眼,随后道:“去吧。” 姜烟这才起身,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将电话接了起来。 “爸!”姜欢欢扔了筷子,“你不是一直教我们什么饭桌礼仪吗?到她这里就什么都是特殊了?” “你和姜钦要是有烟烟一半让我省心,我也对你们特殊!”姜树恩低吼。 姜欢欢气结,起身就要走,“不吃了!” 她拔腿就往门外走,速度很快,心里的嫉妒简直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看刚才那个贱人的脸色,打电话过来的人一定不简单!说不定会是楚墨哥!那贱人是乡下来的,玩起花花肠子的一套是最不要脸的,她可不能不防! “我说了,现在情况不太好,我们暂时不能见面……”一道压着的嗓音从花园的草丛中传了出来。 姜欢欢立刻顿住了步子,胸口的火气开始猛地往上窜,抬腿逼近。 “真的不行……你也知道上次我们就差点被发现,这次要是再被发现,我以后还怎么在姜家待下去?世安,你就先忍耐忍耐,我现在身份毕竟还是楚家的未婚妻……” 世安? 姜欢欢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滞了滞——肖世安?姜烟竟然还和肖世安有联系?! 第43章 第43章剥人皮 “真的假的?你亲耳听见了?”叶柳珍坐在床头,丝绒的睡衣在灯下泛着光,眉头微蹙,有些不信。 姜欢欢满脸的兴奋,不住地跳脚,“我就站在她身后听的,怎么可能有假!是真的是真的!这次总算给我抓住她的把柄了!还有啊,我刚才去她房间叫她吃饭,你猜猜我看见什么了?” 叶柳珍眉头一动。 “情趣内衣!”姜欢欢压着兴奋,满脸涨红,“那可真是五花八门精彩的很!她刚才就在挑选内衣,估计就是因为今晚的这个约会……这次一定要把那贱人摁住了,看她要怎么死!” “你小心点,别轻举妄动。”叶柳珍将手机放下,“我先让人去查一查,真的查清楚了再说。” “他们就约在今晚,等你查到,黄花菜都凉了!我不管,这回绝不能让她给跑了!我刚才听见她跟爸说公司有事,要出去一趟。切……公司能有什么事?她还真当自己是什么c组组长了吗?就她那审美,还做美妆,是嫌自己丢的脸还不够多吧!”姜欢欢打开门,就要往外冲。 “你站住!”叶柳珍叫了一句。 “哎呀你别管了,等我好消息!” 门砰地关上,声音也瞬间远了不少。 叶柳珍眉头一跳,总觉得今天的事情来得有些蹊跷。这几次失手虽然表面看着都像偶然,但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包括今天朱耀的反应也有些奇怪,昏迷的时候明明还在指认,事后她再派人去病房查看,朱耀就完全改了口风,咬定是自己摔的。 如果真是自己摔的,当时他口里那个“贱人”又是谁? 不行,她不能让欢欢一个人人去涉险。 叶柳珍想着,起了身。 另一边。 姜欢欢坐在副驾驶座上,咬牙低声道:“跟紧了!今天要是跟丢,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司机道。 前方的车子已经在环城路上绕了好几圈,显然是小心谨慎,最后才驶向了郊区的几个工厂,车程有一小时,姜欢欢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她笃定姜烟就是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否则怎么会需要约在郊区?那一片荒无人烟,许多地方没有监控,特意坐了这么久的车过来,一定是和肖世安约会! 就是不知道肖世安到底许了她什么好处,明明都已经当了楚墨哥的未婚妻,居然还把心思放在肖世安身上……啧,贱骨头就是贱骨头,给了她好的,她怕是也享受不了。 “进去了进去了!”姜欢欢指着前方的工厂大门,催促道,“快跟上!” 车子一拐,进了工厂。 道路两旁顿时暗了下来,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车灯,前面那辆车也没了踪影,一片黑漆漆的。 “怎么回事?”姜欢欢皱眉,“路灯呢?下车看看!” “大小姐,我看这里好像有点怪怪的……”身后的保镖轻声道 ,“估计人也不在这里,要不怎么一下就没影儿了?我们要不出去……” “你瞎了还是我瞎了?!”姜欢欢反手便砸上了保镖的头,“刚才看着她进来的,还出去找什么?一个两个都是废物,别跟那贱人一样拎不清,我们姜家养你们这么久,不是为了让你吃闲饭的!你还指望我亲自下车去看是吗?给我滚下去!” 保镖咬唇,听着这话扎耳,但还是开门下了车。 路上一片漆黑,大大小小的仓库排成一列,在黑暗中也看不清人影。 “诶,那里是不是有辆车?”保镖突然问。 另外几人一看,立刻点头附和。 “是有一辆。” “小姐,要下来看看吗?” 姜欢欢立刻跳下车,嘱咐身后人道:“相机带上,该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位了吗?” “都到位了。” “媒体的人也可以喊进来了。”姜欢欢勾唇,杏眼微漾,无尽的得意和阴毒,“今天本小姐就亲自送他们一条大新闻!” 她打着电筒上前,做了个嘘声的姿势,仔细听了听动静。 怎么没有声音?还没开始?也是,刚见面,也该浓情蜜意一阵再进入正题。 姜欢欢将门彻底推开了,电筒一关,指挥着身后的人一起走了进去。 砰! 响声骤起。 “诶!谁他妈扯我!”姜欢欢愤怒地尖叫一声,脖子被人一捞,往后一掼。 “大小姐?”保镖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喊了起来。 “啊!”尖叫声还在持续,声音却已经远了,听起来不像是的在这间仓库里。 “放手!放开我!”姜欢欢慌乱地叫着,肚子首先挨了一拳,“到底是谁!唔……” 嘴巴被臭布条一塞,身子也被推上了墙体,按在墙上,狠狠一擦。 “唔唔!”她踢着腿大叫,痛得眼泪和鼻涕一起甩了出来,眼睛瞪着,却什么都看不见,只剩下心底满溢的恐惧。 砰!砰! “放手!唔……你……” “快点过来!好像是这边!”保镖突然叫了一声,脚步也接近了。 “我打死你这个跟踪狂!打死你!”头顶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嗓音,伴随着这道嗓音来的还有凌乱的棍棒。 姜欢欢被打得几乎晕厥,脑子里却是白光一闪,觉得这声音熟悉。 下一秒,灯开了。 啪。 几个保镖齐齐愣住了, 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场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 姜欢欢已经倒在地上,嘴里塞着一条脏污的布条,身上伤痕累累,脸颊两侧的擦伤尤为严重,疼得已经开始抽搐,披头散发,奄奄一息。 姜烟则拿着铁棍,气喘吁吁地打了好几下,才被反应过来的保镖给拦了下来。 门外再次有了响动,引擎的声音十分刺耳,脚步声临近。 “怎么回事!”叶柳珍尖声叫了起来,快步冲上前。 “妈……”姜欢欢伸手,痛得抽气,哭腔混着血腥味一起冲了出来,“她,她……” 叶柳珍颤抖着扶住姜欢欢,气息不稳地抬头,眼眶微红,看向姜烟。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天之内发生了两件这样的事,还都和姜烟有关。 “叮!”铁棍掉在了地上。 姜烟颤了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欢欢,嘴唇蠕动着,“姐姐,怎么是你……” “少给我装了!”叶柳珍气到发狂,“姜烟,你很好!非常好!是我小看了你……” “叶阿姨,我不知道她是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姜烟摇着头后退,吓得瑟瑟发抖。 “把她给我绑起来!”叶柳珍起身,转手就拾起了铁棍。 现在不管真假,她不能再留着这个祸患。这一片正好没有监控,她现在就要这贱人死个干净! 保镖立刻上前,将姜烟架了起来,按到了地面。 叶柳珍抬腿一踢,发了狠。 砰! 姜烟跪在了地上,双膝瞬间刺痛逼人,脑袋也有一瞬间的眩晕。 她抬起了眼眸,暗色幽幽——呵,终于见到这人皮剥开的一面了。 今天这一跪,她会好好记在账上。 “你很会演戏,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了。”叶柳珍冷笑着低了头,每一字里都渗透了狠辣和阴鸷,“但是跟我斗,你还嫩了点。我今天就是在这里弄死你,你觉得会有人知道吗?凭你这点小聪明,还敢拿到你姑奶奶面前来卖弄,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角色了?” 她伸手,指尖勾了勾姜烟的下巴。 姜烟泪意盈盈,“叶阿姨,你……你要做什么?”她边说边在身后摸索一下。 叶柳珍斜眼,一把将她的手给攥住了。 姜烟吃痛松了手。 啪,手机落地。 “还装呢?”叶柳珍踢了踢地上的手机,伸手拿了起来,仔细端详了片刻,“现在要给谁打电话求助?又要对着谁装可怜?” 姜烟盯着那个手机,眼睛眯了眯,嘴里仍旧是哭腔:“叶阿姨!你到底要干什么?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好不好?” 叶柳珍拿着手机颠了颠,冷笑出声:“看你这梨花带雨的,怪不得能把楚家那位迷得七荤八素。想知道叶阿姨要干什么?那行,小宝贝,你就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看看叶阿姨到底要干什么!” 她眼神一狠,瞬间发力,扬起了手中的铁棍。 姜烟皱眉,偏头准备接下这一棍。 砰! 门被人一脚踢开,人影飞快地掠过,瞬间,铁棒落地。 “啊!”叶柳珍一声轻叫,吃痛地转头,瞳孔立刻微缩。 楚墨? 楚墨收了手,俊秀的脸上难得出现了阴沉的表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叶柳珍,问句也染上了几分冷意:“叶夫人这是想杀了我的未婚妻?” 叶柳珍心里一沉,缓缓转头朝着门外看去。 门已经开着,一众媒体震惊地举着相机,不知道该不该拍下这一幕。 姜树恩站在人群之首,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 第44章 第44章闹剧歇 “楚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柳珍脸色一白,但态度里多了几分强硬,“烟烟虽然是你的未婚妻,但你也不用张口就诬陷叶阿姨吧?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欢欢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她们姐妹之间有了口舌争执,烟烟居然把人诱拐到这里来下杀手,到底是谁想杀谁,你看不出来吗?” 几句话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地上哼哼的姜欢欢身上。 姜欢欢一身狼狈和血迹,反观姜烟除了跪姿屈辱了一些,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伤口。 姜树恩胸膛起伏片刻,转身对着媒体赔笑道:“各位朋友,你们先回去,这是我们的家事,今天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媒体的人纷纷神情的雀跃,但也不敢不给姜家这个面子,纷纷散去。 “到底怎么回事?”姜树恩转头,声音沉了沉,视线掠过姜烟的头顶,目光冷了下来,“你们能不能给我喘口气?” “树恩!”叶柳珍上前抓住了姜树恩的手,“你看欢欢被打成什么样了!我知道姜烟现在硬气了,有背景了,不是我们姜家人随随便便可以碰的,但是你看看欢欢……” 她说着抬手,抽泣起来。 “爸……”姜欢欢坐着,满脸泪痕,佝偻着腰部直喊疼。 姜树恩眼里波动片刻,心口也有些发疼。 姜欢欢从小到大,他都只舍得甩过她一巴掌,当天还后悔到了深夜!哪里见过被人打成这样的时候? “姜烟,你到底为什么把你姐姐打成这样!”姜树恩吼道。 “姜叔叔,这事情没这么简单。”楚墨上前拦了一下,皱眉道,“我是被欢欢通知过来的,电话里说的是要让我看清楚烟烟的真面目,到这里就看见这一幕……还有那些媒体,我刚才也问过了,他们也是得到了通知,通知人是欢欢。” “是她要和肖世安见面!”姜欢欢立刻尖声叫了起来。 “欢欢。”叶柳珍蹲下身,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现在这里根本没有肖世安的人影,没有任何证据,怎么能把罪名扣死? “哦?”楚墨侧头,有些兴趣。 姜欢欢立刻得到了信心,伸手指着姜烟,恶狠狠道:“楚墨哥,你看清楚那女人是个什么货色!上次你们都不信我,这次去查查她的通话记录不就知道了?我亲耳听见她约肖世安见面!话里话外真是贱得不像人样!” “欢欢!”叶柳珍拉了她一把。 “啊!”姜欢欢叫了一声,瞪眼道,“你拧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众人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的神色,叶柳珍更是被气得脸色发白。 楚墨扫视一眼,“那人呢?” “人……”姜欢欢抿唇,眼神朝着周围看了看,心底也有些疑惑,但转口便咬牙道,“一定是跑了!那肖世安看见我们带人过来抓她,心虚了,扔下这贱人就跑了!” “原来如此……”楚墨转头,看向了姜烟,“烟烟,你说呢?” 众人的视线这才集中到了姜烟的脸上。 她跪得笔直,满脸泪痕,瑟瑟发抖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哭腔。 “我根本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今晚我联系了工厂老板要商量这次小组口红的色号,今晚工厂放假,我求了老板帮我看看,就怕口红做不好让父亲失望。结果进来的时候察觉被人跟踪,心里害怕,这才躲起来打了跟踪我的人……我没想到……没想到是姐姐……” 她也抽抽噎噎,模样比姜欢欢可怜一百倍。 “你放屁!”姜欢欢挣扎着就要起身,伤口立刻一扯,痛得重新坐到了地上,“嘶……你分明就是和肖世安打电话!你当我是聋了还是傻了?!” “真的是工厂老板。”姜烟咬定。 “烟烟。”叶柳珍眼神一闪,开了口,“先不说你和欢欢朝夕相处,她痛呼叫喊的时候你竟然听不出是她的声音,就说你口里的工厂老板在哪儿?” “是啊!在哪儿?!”姜欢欢立刻有了底气。 “叩叩。”门响了两声。 “我……我在这儿。”一道陌生的嗓音响起。 众人的眼神朝着门外移去,果然看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儒雅男人站在门边,确实是和公楚合作多年的工厂老板,刘宁。 叶柳珍脸色黑了黑,咬牙。 刘宁看了仓库里的情形一眼,低声道:“今晚姜小姐约我出来聊口红色号的事情,我才到这里就看见乌泱泱的媒体,刚才也不敢贸然进来,所以……” “不可能!”姜欢欢瞪大了眼睛叫了起来,伸手指着姜烟,不住颤抖,“好啊你姜烟!你设局坑我是不是?是不是!我他妈……” “够了!”姜树恩再也听不下去,“你一个女孩子,成天满嘴脏话像什么样!你们母女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惹事?!” 叶柳珍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 她知道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先机,再辩驳只会让夫妻关系更僵,姜树恩此刻对她的厌恶应该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 而这一切,都是拜姜烟所赐。 “爸……”姜烟低低出声,眼泪顺着瓷白的脸颊往下淌,“我想回家……送我回家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真的好怕……我做什么都不对,姐姐和叶阿姨也不喜欢我……” 姜树恩皱了皱眉头,视线也不可避免地软了下来。 “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也别说什么回家的话,姜家就是你的家,你是我们姜家名正言顺的二小姐。”姜树恩扫了叶柳珍一眼,“外面还有一堆媒体在等着发新闻,你们该满意了?” “树恩……” 姜树恩冷哼一声,随后对着楚墨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今天让你看笑话了,本来是我们的家事,搞得这么乌烟瘴气的,真是……” “其他的我倒是不在意,只是既然你们姜家有人这么容不下烟烟,下周开始,烟烟就去我那儿住一段时间吧。”楚墨的腔调很冷。 去楚家住?! 叶柳珍吓得身子一歪,姜树恩也瞬间变了脸,倒是姜烟挑了挑眉,眼里的意外迅速闪过。 这事情是她提出来的,原意是想去照顾楚培章,好让楚家更将她这个未婚妻的名号当回事,没想到楚墨的这么配合,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又是另一层意思了。 姜树恩立刻有些为难地开口:“不,楚墨啊,我们不是……” “就这么定了吧。”楚墨扔下一句,转身离开。 室内气压骤然下降。 姜树恩咬牙转头,盯着叶柳珍看了半晌,“你干的好事!现在全世界都要指着你的脊梁骨骂,骂你容不下烟烟!彻底满意了是不是?!” “树恩!”叶柳珍叫了一句,立刻指挥着保镖将姜欢欢也抬着一起出门。 空荡荡的仓库里只留下了姜烟和工厂老板。 姜烟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口袋里掏出一截色卡,递了过去。 “这是?”刘宁不解。 “只是我挑的色号,主打复古风,颜色偏向砖红,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她道。 刘宁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刚才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还有心情聊产品? 第45章 第45章异动起 姜烟当然有心情,心情还好得不行。 她现在就算是不能彻底把姜欢欢拉下水,也得讨回一点利息。 “不接吗?”姜烟挑了眉,手指在半空扬着,定了许久。 “哦哦……”刘宁这才接过色卡,定心看了看,半晌道,“这样的颜色市面上已经有不少了,而且不适合我们产品的人群。” “所以要有特色,有噱头。至于人群……既然不适合,那就改改人群。”姜烟道。 这回比的是销量,上流社会个个都跟人精似的,谁会敢不买姜欢欢的账?到时候就算做出色号,叶柳珍那头关系疏通疏通,姜欢欢的产品销量自然不用说。所以倒不如改变受众的人群,另辟天地。 刘宁有些犹豫,“就怕效果不够好……” “先这么做着,我过两天会把产品包装设计出来给你,复古和国风结合,我相信有不少人会喜欢。”她道。 刘宁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几分惊疑。 明明她打扮土气,想法也比较出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是无法提出反驳她的任何意见。仿佛这个人站在你面前,就有百分百的信服力。 “辛苦了。”姜烟抬手拍了拍刘宁的肩,转身离开。 当晚,北城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尽管姜树恩花了不少钱和人情买通了大部分的媒体,但还是有些只认利益的媒体人冒险将新闻给发出去了,后来楚家参与进来,才将事情给重新压了下去,没有进行大范围的扩散,但却是在整个上流的圈子里面传开了。 叶柳珍无暇顾及这些,她将姜欢欢送进医院后发现伤情比想象中的严重,小腿的脚踝已经骨折,身上也有多处伤口迸发,姜欢欢的叫喊声大得整个医院都听得见。 “我要弄死那个贱人!” “你小点声!还嫌不够丢人吗!”叶柳珍关上病房,瞪着眼睛低吼,心情烦躁。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吃过闷亏了,偏偏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时机。 姜欢欢气得用力锤床,咬着牙道:“我真的听见她和肖世安打电话了!说了多少遍那个贱人就是故意的,你不信我,所有人都不信我!现在好了吧?栽跟头了吧?” “你还有脸说?”叶柳珍皱眉,想到了今天姜烟的模样,再冷静下来捋一捋这件事情,对姜烟还存在一些疑虑。 如果姜烟真的在姜家装可怜博同情,那目的会是什么?她有心计有手段,完全白费这个力气。会不会是欢欢听错了,那人或许不是肖世安,但因为欢欢一心想要抓把柄,所以自己理解错了? “你确定你听见肖世安的名字?”叶柳珍再问了一遍。 姜欢欢一噎,不可置信地抬头,“你还不信我?我说了真的听见了!那贱人今天就是故意引诱我过去的!” “她为什么引诱你?”叶柳珍侧头,“为了让你看见她和别人在聊口红色号,还是为了打你一顿?” “我……”姜欢欢再次噎住了。 这问题确实说不通。 难不成真想打她一顿?可是为什么呢? “我看她如果真有心机,是能沉得住气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叶柳珍眉头微蹙,突然抬眼,“还是说……你最近做了什么惹怒她的事情?” 姜欢欢眯眼,在脑中思索了起来。 要说最近的话,就只有她发了那个视频给朱耀的事情了。可是一个视频而已,不就是嘲讽嘲讽吗,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气? “没有。”姜欢欢烦躁地咬牙,“反正她一定是故意的没跑了!以后多留一个心眼,别再给那个贱人骗了!以前我还觉得惩罚惩罚她也就算了,现在不让她死,就泄不了我心里的愤!她非死不可!” 叶柳珍侧身坐在了床沿,眼眸微动,“不着急。” 死是一定要死的,什么时机死,怎么不着痕迹地死……还需要慢慢计划。 两天后,姜欢欢受伤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在整个公楚中流传。 姜烟迈步进公司的时候,前台正聚集了几人在窃窃私语,一看见她便住了口,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姜烟一路目不斜视地进了电梯,到了办公室的门前,才听见小声的议论在耳畔蔓延。 “真的,我在新然日报里有个朋友,他们那天亲自去的现场!你看看,今天a组那边不是还没有动静么?姜欢欢到现在还没有来上班呢!” “我也听说了,那天刷微博的时候看见有人发,但是一会儿就删完了,我还以为是我产生了幻觉……” “真这么狠?住院了?骨折了都?那不是和朱哥一样么?” “你没听见她昨天问我们是谁给的视频吗?这问出来了,姜欢欢还不倒霉?” …… “叩叩 。”姜烟敲门,随后推开了。 众人瞬间面色灰白,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震惊地张着嘴,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当场抓包。 “姜姜姜组长……” “坐。”姜烟迅速走到了自己的座位,脚步一停。 座位上已经清理干净,不仅换上了新桌子新座位,还配了水杯靠垫,一旁甚至有刚买好的早餐和咖啡,文件整整齐齐,电脑也是全新的。 这待遇,可比前几天好多了。 “我们刚才是在……是在……”组员支支吾吾地开始解释,互相递着眼神。 “今天下午会有口红的小样送过来,谁是负责美工的?”姜烟打断,直接发问。 众人一愣,立刻有人举手站了出来,模样乖乖巧巧。 “我。” “你过来,我把要求简单和你说一说,其他人也别站着了,该做什么做什么。” “是!”众人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相比这边的热络气氛,a组就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我们组长是真进了医院?”有人问。 “不知道啊,刚发了短信请假三天,看来外面传言不是假的……” “你们议论什么?”方成国敲了敲桌子,“组长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吗?都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不想干的就给我滚出去!” “方经理,没有组长我们怎么做呢?听说c组这次要做创新,我昨天听他们的组员说了,好像要做的是国风的包装,还选了秋冬的色系。” “c组是什么业绩你们不知道吗?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懂什么美妆!”方成国不屑地撇嘴,“做好你们手里的活,就按这以往的随便出一款就行,应付那种野丫头足够了。也别赢太多,毕竟都是姜家的女儿,到时候人家哭鼻子可不好看。” 有人吃吃笑了起来。 也是,一个土包子竟然还妄想玩美妆?等着看笑话吧! 傍晚。 下班时间一到,姜烟便拎着自己的包出了门,手机里突然跳出来两条消息。 一条是楚墨的,询问是否有时间吃饭,她迅速回绝,另一条则是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朱家这段时间可能会有异动,你自己小心。” 异动?难道傅司眠还没有搞定朱家? 姜烟皱了皱眉头,走出电梯,脚步迈向了马路边,伸手拦车。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她警觉回头,刚要抬手反击,脖子就被人狠狠一掐。 “唔!”一双大掌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姜烟吸入气体,眼前顿时黑了黑,往旁边倒去。 第46章 第46章她是鬼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烟才从一片混沌和黑暗中挣扎醒来,手指在身侧捏了捏。 “哇哦!打!打!” “上啊!上啊!” 耳畔是剧烈的欢呼和尖叫声,浪潮般席卷而来,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砰! 一拳重击打在了她的脸上。 姜烟随着惯性在地上拖了好几米,痛得手指痉挛片刻,才勉强睁开了眼。 入眼便是刺目的灯光和有些熟悉的场景,周围是用铁圈连接成的笼子,她正躺在擂台上,对面靠着一个壮汉,外圈是尖叫沸腾的人群,乌泱泱的一片,仿佛置身于斗兽场中。 她伸手碰了碰脸——脸上已然有了一个面具,痛感还残留着,昏迷前的记忆开始涌入脑海中。 “打死他!打死他!”场下的人叫着。 “切,真是没看头, 这么瘦小的一个,打赢了又能怎样?”也有不同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姜烟彻底清醒了。 这地方她来过,不仅来过,还很熟悉。 这里叫“生死馆”,是打黑拳的地方,也是那些权贵公子哥的业余消遣地之一。来这里的人就默认签下生死令,高额奖金的同时也伴随着致命的风险。 傅司眠为了训练和检验她的身手,曾将她扔到这场子里待了一年。 而此刻对面的那个辫子壮汉也是她的手下败将,绰号就叫辫子,常年梳着长辫,算是这馆子里数一数二的人。 居然把她扔到了这里来……是叶柳珍?姜树恩?还是…… 一声口哨响起。 姜烟骤然抬头,朝着二层的贵宾台看去,瞳孔微缩。 “妞儿!喜欢爷送你的这个礼物吗?”朱耀的脸从窗台上探了出来,伤痕犹在,手臂上还缠着绷带。 姜烟眼神冷了冷。 看来朱家人是真的不知道死活,连陆家出手也不在意。傅司眠所说的“异动”,大概就是目前这个情况了吧。 如果她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生生被人打死在这儿才有鬼。可惜了……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呢?”朱耀脸上的笑意缓缓变化,狰狞的表情逐渐出现在那张肥胖的脸上,“不是很喜欢打人吗?行啊,我成全你,今天就让你打个够!还愣着干什么?开始比赛啊!” “哇哦!”欢呼声立刻更上一层楼。 四目相接,朱耀遥遥竖了个中指,周围一圈公子哥笑得前仰后合,丝毫没有任何一丝惧意和后悔。 他们是真的在欢愉,也是真的想杀人。 姜烟看着那样的笑容在自己视线中模糊,耳边是尖叫声,欢呼声,鼻尖嗅到的是汗意香水和各种混杂沉闷的味道,手指缓缓捏成了拳。 “哟,生气了?”朱耀看着姜烟的动作,笑意更浓,转头对着身后的朋友道 ,“看见没,这妞儿还有几分血性呢!就是不知道这血性能撑到什么时候?” 身后的人答:“可不嘛,我看这身材也不错,要不一会儿辫子打完了,借兄弟几个玩一玩” “那你们可要小心咯!”朱耀大声调笑,伸手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伤,“爷就是太想玩了,才挂了这么些个彩头。啧啧……太烈了,吃不下啊吃不下,呛嘴又烧胃。” “哈哈哈哈!” 哄笑声成片。 朱耀回头,懒懒地看向了擂台,“辫子,上啊。” “好嘞!”辫子立刻扭了扭手腕,狞笑着上前。 裁判吹哨,周围的笑声还没有停歇。 “喂,你看那边做什么?对手是我!”辫子叫了一句,不满地抬手敲了敲擂台边缘。 姜烟依旧没有回头,视线定在朱耀的脸上。 “看不起谁呢?我他妈弄不死你这娘娘腔!”辫子呸了一声,凝神准备发力,猛地朝着姜烟冲去,拳头一扬! “好样的!” “辫子!辫子!辫子!” 尖叫声一时间到达了顶峰,但下一秒,又生生在半空中断裂开来。 辫子扬起的手还没有落下,阴影包裹下的身影已经动了,双腿飞快地在空中一扬,借力翻上辫子的肩头,接着一记重拳! “啊!”惨叫声响起。 砰! 辫子将近一米九的大个被硬生生撞到台阶边缘,勉强撑住了身子,噗地一声,吐出了一颗牙。 全场抽气——看错了吗?不会吧?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朱耀猛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场上的人,惊讶和愤怒同时迸发——这怎么可能!那女人就算是会两下子,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些专业拳手啊!她到底是什么人? 不对,不可能的……这一定是个巧合,一定是…… “辫子!给我站起来!干她!别怂!”一片寂静中,朱耀拍着栏杆大吼,“赢了这场,爷给你五百万!” 五百万?!众人眼睛一闪,纷纷摩拳擦掌,显然对这个金额心动了。 辫子摇头,满脸的震惊,捏着自己的那颗牙不敢动,不住地发抖。 怎么会……她刚才的手法和力道,像极了那个人…… “继续啊!愣着干什么!”朱耀狂怒地吼着。 辫子将牙扔到一边,颤抖着手指捏了捏,重新打起了精神,但气势上已经输了。 姜烟低头,这次没有留下任何余力,转身便踏上了栏杆周围,身体的柔韧性在空中达到了极致—— “啊!黑狐!是黑狐!”有人惊讶地叫了一声。 砰!砰!砰! 干净利落的三下,全场忍不住再次喝彩,但这一次喝彩的对象不再是辫子,而是场内那个瘦弱而娇小的人。 “我……我认输!我认输!”辫子连滚带爬,彻底认出了这身手来自谁。 在这场子里混过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黑狐”,但她已经消失了一年,所以尽管身形相似,也没有人会将面前这个人和“黑狐”联系在一起。 当年“黑狐”在这里几乎是没有敌手,只要让她上场,对手必输无疑,战绩到现在都还挂在群里的榜单上,没有人敢挑战。辫子便是其中被虐得最惨的一个,自然对于“黑狐”的招数再清楚不过。 “辫子!上啊!你跑什么!”朱耀不甘地大叫,“一千万!我给你一千万!” “不不,我认输!”辫子已经跳下擂台,不顾旁边保镖的阻拦,朝着门口踉跄地跑去。 “还有谁上!”朱耀气得涨红了脸,大骂出口 ,“一群怂货!传出去还有哪个拳馆敢要你们?!你们好好看着,就这么个身板居然还打不过?快点!一千万!谁赢了就是谁的!” 重金之下,还是有昏了头的人,一个一个犹豫着上了,又亲自被一脚踢了回来。 “黑狐!” “真的是黑狐!这身手不会有错!” 最后一个人被踹到了铁丝网上,姜烟顺势从擂台上一跃而下,眼神朝着二楼看去。 朱耀瞬间慌了,咬牙转身就跑,大声道:“快!把她拦住!别让她过来!” 保镖蜂拥而上,试图拦下姜烟。 朱耀一路狂奔,哆哆嗦嗦地跑到了停车场,往车上一坐,催促着道:“快开车!” 司机一愣,“朱哥,可是……” “我让你开车!哪儿那么多废话!再晚点了就来不及了!一群废物!” “哦?”一双素手在半空中轻扬,懒洋洋地摸向了朱耀的脖颈,声线灵动曼妙,在耳后款款而来,“朱哥急着去做什么?” “啊!”朱耀一抖,恐惧地瞪大了眼睛。 这女人什么时候上来的?!她是鬼吗?! 第47章 第47章一报一还 “开车。”姜烟踢了踢车子座椅,声音冷了下来。 “都是误会啊姜小姐,我今天真不是想要对你做什么,我我我……”朱耀哆嗦起来,满脸的汗水开始低落,呼吸困难,“你别冲动,我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给你!钱?是不是要钱?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要我们朱家有的,我一定二话不说全部奉上!我爸很疼我的,真的!” “我让你开车。”姜烟的声音冷了冷。 “好好好!开车!”朱耀猛地踢了司机一脚,“你聋了吗?不是让你开车吗?!” “这开去哪儿啊?”司机也吓到了,发动了车子,手指狂抖。 “北花巷。”姜烟冷冷吐出了三个字。 北花巷,那不是…… 朱耀骇然地看了镜子一眼,但眼神只瞟到了姜烟黑色兜帽下一抹莹白的额头,看起来饱满而精致。 “去那儿干什么呢?”朱耀咽了咽口水,“那个,姜姐……你要是缺男人了就和弟弟我说一声,那地方都是些供富婆娶乐子的,年纪大多不小了的,配不上你的,咱犯不着去脏那个身子哈……” “闭嘴。”姜烟的手紧了紧,突然从身后抽出了一条帕子来。 朱耀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动作,顿时紧张起来,“姐,姐你要干什么?” “认识这个吗?”姜烟勾唇,笑意在眼底一闪而过。 朱耀倒抽一口冷气——这不是刚才让人用来捂姜烟嘴的吗? “看样子是认识了。”姜烟凉凉一笑,语气缓慢地在朱耀耳边道,“既然你这儿喜欢称姐道弟的,那姐姐也不能白白受了你这个便宜,今天就免费给你上一课。” “不,不是……姜小姐……” “姐姐这个人呢,半点委屈都不能受,最擅长的就是记仇。有一报还一报,你记住了,下次除非真有弄死我的把握,否则可千万掂量着点,明白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唔……” 姜烟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将帕子往他嘴里一捂。 肥胖的身子挣扎片刻,缓缓倒了下去,意识涣散。 司机吓得油门都忘了松,一路狂飙,全身抖得像筛子似的,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好好开,目的地不变。”姜烟靠向了椅背,扔下一句,闭目养神。 司机这才松了口气,目光不敢移动,聚精会神地开起了车。 暮色四合。 北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朱耀才歪歪扭扭地从北花巷走了出来,满脸通红,双手捂着自己的臀部,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少爷!少爷!可算是找到你了!”管家的声音响起,震惊地上下打量朱耀,“有没有哪里伤到了?我看看……” “滚开!”朱耀大吼一声,龇牙咧嘴。 管家一惊,随后转头看向了面前那家店的招牌,低声念了出来:“男人的温柔乡,女人的欢乐场……乖乖!这是……” “你他妈念什么念!”朱耀抬脚就是一踹,脸色铁青,“把车给我开过来!再去拳馆找几个打手,要最狠的!” 那女人竟然敢这样侮辱他!这仇不报他就不姓朱!就算是那女人再厉害,还能抵得过车轮战不成? “是!”管家踉跄了一下,立刻招手让车子开了过来。 朱耀一瘸一拐地上了车,司机目不斜视,什么也不敢说,跟上来的管家也用异样的神情看了一眼朱耀的身后。 “看什么看!再看一眼,我挖了你的眼睛!”朱耀瞬间被引燃。 管家一抖,心中骇然,却也不敢再看。 手机铃声突然一响。 朱耀痛得龇牙咧嘴,将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拔了出来,全身都火辣辣地疼,双腿甚至还有些发软,想到姜烟的嘴脸就气得不行。 管家已经对着电话吩咐起来:“去拳馆找打手,对……要最厉害的……” “等等!”朱耀突然怪叫一声,挥手制止。 管家疑惑地转头。 朱耀一双眼睛瞪得巨大,宛如从肥肉中硬撑出来的两条缝隙一般,灼灼的目光钉在屏幕上,随后双手的肥肉开始颤抖,再蔓延到全身。 “姜烟!你个贱人!老子杀了你!!”一声咆哮从车顶炸了出来。 “呀!这是怎么了……”管家吓了一跳,伸头一看,身子顿时僵了僵,又重新将脑袋缩回去了,眼睛都直了。 “怎么了?”司机也转头。 管家立刻伸手,一把将司机转了回去,从牙缝里吐出来几个字:“没……没事,开你的车。” 他是产生了幻觉, 还是刚才真的看见了少爷浑身赤裸地和几个男人的自拍? 不仅如此,还是在床上自拍。不仅是在床上,少爷还闭着眼。不仅闭着眼,身边仿佛还散落着一些不可描述的小道具…… 豪门秘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管家瑟瑟发抖,强作镇定,轻咳一声之后道:“少爷,我现在打电话,多叫几个人过来?” “别叫!”朱耀反手将屏幕灭了,嘴里发出崩溃的怒吼,半晌蔫了气,“什么都别做,不能做……” 管家了然,闭嘴不言。 朱耀的心思全在刚才那几张照片和随图附赠的文字上,脑子里似乎还响着姜烟幽幽的笑语。 “朱小爷,姐姐最喜欢乖孩子,劝你最好不要再动心思,否则姐姐可能一个手抖,这几张照片就会出现在北城日报头版头条。姐姐最近缺钱,也不知道这样的新闻能值多少呢?” 贱人! 朱耀恶狠狠地锤了一下椅子,目眦欲裂,“贱人!” 车子停了。 朱耀怪声怪叫地下了车,直奔卧室里找爸爸去了,留下管家和司机面面相觑。 “到底发生了什么?”司机懵然道,“我把人送到巷子里之后就去通知你了,怎么一出来就变成这样了?” “不知道。”管家坚决守口。 “是什么大事吧?他屁股怎么了?” “不,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啧,估计有热闹看了。还是第一次见少爷的眼睛瞪得那么大呢……不过那女人也真是狠,长得又水灵,可惜了,家主火气要是上来,再美的花也得给辣手摧了。” 管家抿了抿唇,半晌道:“我看,谁摧谁还未必呢。” 隔天。 天色刚亮,姜烟便睁了眼,懒洋洋地从床边坐了起来,在手机上滑动了两下,满意地勾了勾唇。 看来朱耀那边是暂时被震住了,这么明显的威胁,希望那猪脑袋能仔细想想利弊。 她起身收拾了一番,细细化了妆,换上一身针织衣裙,又收拾好了行李下楼,抬眼便见到坐在客厅中央的姜树恩和叶柳珍。 姜欢欢已经从医院里挪回来了,叶柳珍眼底的青黑却怎么也消不掉,姜树恩表情不郁,两人看见姜烟时都是一愣。 “这是上次买的衣服吧?”叶柳珍违心地干笑一声,“真适合你。” “真的吗?”姜烟惊喜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裙,眉眼带上了笑意,“谢谢叶阿姨!是姐姐挑的好!” 叶柳珍抿唇,眼底的狠厉一闪而过。 何止是适合?这衣服虽然是姜欢欢喜欢的风格,但穿在姜烟身上却硬生生多了几分温婉,少了几分张扬,衬得腰线玲珑,身段柔软,哪个男人看了能不被勾了魂? “咱们烟烟确实是美人坯子。”姜树恩满意地夸了一句,随后视线落在了她身后的行李箱上,“你这是去哪儿?” 第48章 第48章贵公子和狗男人 “楚墨哥今天过来接我,我一会儿去就去楚家。”姜烟道。 提起这件事,姜树恩的面色便发冷,转头瞪了叶柳珍一眼。 叶柳珍也有些面色发白,半晌起了身,上前将姜烟一挽,姜烟吓得往后一缩。 这动作被姜树恩看在眼里,神情越发冷了下来——如果叶柳珍平时不是苛待了姜烟,姜烟怎么可能怕成这样?现在姜烟是他们姜家的摇钱树,敢动她,就是存心想让姜家过不去! 这几次叶柳珍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他看在多年情分上勉强忍一忍,真到了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会顾及那么多。 “烟烟,叶阿姨知道自己这次是粗鲁了点,但你不是没有受伤么?”叶柳珍赔着笑,满手的珠宝咯得姜烟骨头生疼,“你就原谅叶阿姨一次,去跟楚墨说说,别去楚家住了吧?自己家也挺好的,去了楚家难免要惹人闲话的,你们毕竟还没有结婚……” “叶阿姨,我没有怪你。”姜烟笑着道,“这次其实不全是因为楚墨开口我才过去,楚爷爷生病,还有一个月就要手术,我也想过去照顾照顾。” 过去照顾? 叶柳珍眉眼一动。 “烟烟长大了,也会说场面话了。”叶柳珍皮笑肉不笑地松开了手。 姜烟疑惑地抬眼,大眼睛里水光晃动,单纯无辜,“我不是说场面话。爸说了,在外面要顾及姜家的面子,我做什么都代表了姜家。我来这里之后爸和叶阿姨对我这么好,给我吃给我穿,姐姐还给我买了漂亮衣服……我也想做点事情,不想给爸拖后腿。” 叶柳珍面色稍稍一白。 这话明里暗里的,听着都像是讽刺她不懂事,净给姜家蒙羞。 但是反观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没有一件不是这样的,确实让她百口莫辩。 “好!不愧是我姜树恩的女儿!”姜树恩乐得直点头,拍了拍手,“既然这样,你就过去替我们好好照顾照顾亲家,也好让别人知道我们姜家有情有义!” “树恩!”叶柳珍转头。 “这事就这么定了,不用再商量。”姜树恩连眼神都没有给叶柳珍一个,依旧是满眼欣赏地看着姜烟。 这女儿是越看越乖,越看越合心意了。 姜烟低头上桌,乖巧地拿起了自己的碗筷,白净精致的侧脸十分引人注目,动作也没有半点粗俗,仿佛就是从小生长在这个家里一般。 叶柳珍的眼神逐渐冷了下去,半晌笑开了,也跟着坐上了桌。 “好,只要对姜家有好处的事,叶阿姨也都支持。烟烟真乖。”她道。 姜烟眯眼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饭后,楚墨果然按时派人开车过来,将姜烟送到了楚家。 楚家是建在市中心的一栋小洋楼,虽然名下产业有好多,其中也不乏别墅,但楚家历史上出了不少文人,都住在那栋小洋楼中,所以楚培章也格外偏爱那栋建筑,就一直没有转移过住址。 “姜小姐,请。”佣人低头,身上穿着统一的制服,花园里也打理得井井有条,一看就知道是活得严谨且精致的人家。 姜烟点头,抬腿跟上,一路跟着佣人到了二楼的客房。 “这是您的房间,洗手间在长廊尽头,浴室在洗手间的隔壁,有什么要求可以随时告诉我们。”佣人笑着道。 “好。”姜烟也笑着回答。 门一关,她立刻扫视周围,嗅了嗅空中的味道。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好像从刚才进来开始,她就一直闻到咖啡的味道,而且这样独特的咖啡味,她还只在一个地方闻到过…… 这么巧,她还以为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喝那种酸度的咖啡,没想到楚家人也有这么变态的癖好。 姜烟低头换上绵软的拖鞋,拿着毛巾走向洗手间,打算梳洗,刚走门边,迎面便差点撞上了一个胸膛,立刻止了步。 鼻腔里熟悉的味道突然抵达嗅觉神经,她一愣,愕然抬头,对上了一双墨色的瞳孔。 傅司眠?他怎么在这儿? 几乎是瞬间,姜烟全身的毛孔都开始扩张,身子微颤,慌乱间想要后退,脚步一滑。 “啊!”她勉强扶住了门框,神情复杂地抬了头。 这男人居然连扶都不扶?刚才要是就这么倒下去了,他多半也就这么看着吧? “朱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放心,以后不会发生。”傅司眠薄唇轻动,吐出了一句。 姜烟抬眼。 原来他知道昨天的事情了。 也是,这男人总给她一种无所不知的感觉,要是某天他对某件事不知情,才是真的让人惊讶。 “朱家家主那边能搞定吗?”姜烟问。 “你不是还握着把柄吗?”傅司眠垂眼,冷冽的眸光中出现了一丝笑意。 姜烟一愣,再定神的时候那一丝笑意已经消失,恢复到了冰冷的神情——果然是错觉。 “是,但我不确定以朱家家主对自己儿子的疼爱程度,会不会不顾一切地要实施惩罚。”姜烟道。 “他确实有这么想过,但被我拦下了。”傅司眠脚步微动,侧身让开了一条缝隙。 姜烟犹豫片刻,从那条缝隙中过了,手肘不可避免地擦到一些他小腹的皮肤,坚硬的触几乎将手肘灼烧起来。 她不能掩饰对这男人的复杂情绪,因为他是自己唯一不能看透的人,但他也是唯一一个自己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时而恐惧时而安心,巨大的安全感的背后是看不见的浓雾和阴影。 “你为什么在楚家?”姜烟低头拧着毛巾,试图掩盖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慌乱。 傅司眠靠在门框上,长腿优越,姿势慵懒,长长的睫毛上铺满了午后的阳光。 “手术。” 姜烟了然。一个月之后的手术,有傅司眠这个主刀医生的陪同,自然更加放心。 她手指突然一顿,“你要在这里待一个月?” “嗯?”他挑眉,问句仿佛暗藏着画外音——有问题吗? 姜烟抿唇回了头,“没什么,就问问。” 她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决定。要是知道她贸然过来会和傅司眠待在同一个屋檐下……那打死她也不会动这样的心思。 “我的房间在你对面。”傅司眠突然道。 姜烟的脊背又是一僵。 “吃饭的时候也在一起,客人的位置是挨着的。”傅司眠像是没有意识到姜烟的异样,接着说。 姜烟拧水的动作越来越狠,牙关也是紧紧咬着的。 “待在楚家的时间也会很多。你要陪楚培章,我也是。”他又道。 姜烟抬眼看向镜子,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镜中那张矜贵而优雅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笑意,很快,但还是被她给捕捉到了,并且这一次她确信那笑意是真实的。 所以他分明什么都知道是吗?知道她害怕,知道她在躲避,也知道她不喜欢和他过多接触…… “晚饭见。”傅司眠转身,脚步幽幽扣地,渐渐远去。 姜烟咬牙,将毛巾往水里一甩,呼吸深了深。 啪! 水花四溅。 第49章 第49章隔指吻 晚饭时分,姜烟没有找借口逃避,而是打扮一番直接下了楼,位置当然也是在傅司眠的旁边,也紧挨着楚墨。 一左一右都不是省油的灯,这顿饭吃得十分艰难。 “烟烟多吃点!”楚培章笑着道,“家里的饭菜如果不合口味,你就和厨房里说一声,让他们下次按着你的口味做。你这次能来陪爷爷,爷爷很高兴!就是梦璇今天去探病所以不在,不然你们两个也正好做个伴呢。” 姜烟笑着应了,夹菜的时候缩着手,努力不让自己碰到右手边的傅司眠,导致有一道她最喜欢的熏鱼一直夹不到。 可就算碰不到,那股带着咖啡和青竹的幽香还是时不时地窜进鼻息,香味和人一样,都十分带有侵略性。 半晌,她正埋头吃饭,一块熏鱼突然落在了碗里。 “吃吧。”楚墨转头,将筷子缩了回去。 姜烟眯了眯眼,随后低头自然地接受了这块熏鱼。 于是接二连三的,楚墨只要观察到她缺点什么,都会立刻夹到她的碗里,这个举动看得楚家人面色各异,三三两两地低头吃饭,也没有多说什么。 饭后,姜烟起身进了花园,独自在小道上走着消食。 “跑这么快做什么?”身后有了响动。 姜烟回头见是楚墨,开口道:“吃撑了,消消食。” “我看你没吃多少,是东西吃撑了,还是看人看撑了?”楚墨侧头,眸光中难得有了几分笑意。 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儒雅的气质在此刻尤为显眼。 “看人?”姜烟挑眉,“看谁?” 楚墨没有回答,而是转了话题,“你和司眠之前是不是认识?” 姜烟心中一动,失笑:“我和傅先生吗?就是在那次的酒会上认识的,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总觉得你们相处很默契,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 寂静的小道上起了风,吹进脖颈中,有些湿湿的冷意。 姜烟表情一片坦然,“我虽然认识傅先生不久,但也觉得他是个好人。他和谁应该都是这样的吧?温和优雅。当然,你也一样。” “温和优雅?”楚墨笑着重复了一句,随后抬头轻叹,“是啊,温和优雅。” 姜烟不答。 她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不楚墨面前伪装自己,一来是因为楚墨没有害她的理由,二来是因为楚墨不傻,伪装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只会增加他的不信任感。 但唯独傅司眠的事情除外。 “楚家的结构没有你们姜家来得简单,如果遇上什么困难,随时告诉我。”楚墨道。 姜烟侧头凝视着他的脸,半晌点了点头。 还真是扮演了一个完美的未婚夫角色,只是不知道这份维护里面,有几分是真心。 “那我不打扰你了。”楚墨转了个方向,长腿微迈, 朝着主楼的方向走去。 姜烟抬了头,遥遥一望。 主楼的灯光很暖,照在阶梯前,花卉顺着墙角垂落,喷泉在两侧沿着轨道划出抛物线,音乐声丝丝入耳,恍惚间竟有在仙境里的错觉。 “最好别动感情。”一道清冷的嗓音在身侧响起。 凉意入骨,瞬间浇灭了姜烟心底刚漾起的水花。 她转头,果然看见那个男人斜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手臂闲散地架在一边,黝黑的瞳孔隐藏在暗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休闲装,周身的冷意减了些许。 “动什么感情?”姜烟上前,在他身侧落座,眼里也是微冷。 傅司眠侧头看她,眼神落在她面颊柔软的线条上,也窥见了她眸光中的冰冷和理智。 “看来是我想多了。”傅司眠漠然转了视线。 “放心吧,我还有那么多事没做,怎么可能陷进温柔乡里?”姜烟转头,勾了勾唇,“更何况你们男人的真心,未必每个女人都抢着要。” 她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看着母亲受辱,看着姜树恩亲手将自己的妻子推出去进行钱色交易,这辈子早就打定主意,不在男人身上花半点心思。 所有不可控的东西,她都不要。活着也只是为了看那些人咽气而已。 傅司眠不置可否地抬头,精致的下颚线条在半空中微扬,视线从她唇上扫过,随后开了口。 “姜钦回来了。” “姜钦?”姜烟手指一动,眉头微皱。 她知道叶柳珍迟早会使出手段让姜钦回国,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姜钦是姜树恩心底属意的继承人,姜树恩上一次未必是真的生气,更何况她手里的产品还没有做出来,她在姜树恩心底的位置也不够稳固,这时候姜钦回来……是个大隐患。 “就是今晚的飞机,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姜家。”傅司眠缓缓起身,朝着主楼迈步而去,“我提醒你一句,加快进度,叶柳珍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她不会就这么罢休。” 姜烟收紧了手指,低下头。 前方的脚步声骤然一停,随后人影飞快地朝着她的方向掠过。 姜烟一惊,手腕已经被傅司眠捏住,身子瞬间失重,被拉到了树后,往树上狠狠一撞。 砰!刺痛。 “怎么……” 傅司眠抬手,将她剩下的话按进了唇里,冰凉的指节覆上了她的唇,随后低头。 姜烟瞳孔一缩,猛地睁眼。 他要干什么? 气息猛地侵入,混着清冽幽香的鼻息贴近了——他吻上了自己的手指,但离她的嘴唇也不过一指之隔。 几乎是瞬间,姜烟嗅到了雨夜中某种植物的清香,混着苦涩的咖啡味,沁入骨髓。 姜烟的手指在树干上缩了起来,指尖紧紧捏着树叶,后背战栗,头皮也开始发麻,满眼都是面前那汪墨色的深潭,看不见底,仿佛要彻底将人吸入一般。 “谁在那里?”保镖的声音靠近,手电筒一晃。 傅司眠抬了头,侧身刚好将姜烟给挡住了,皱眉道:“是我。” 保镖一愣,眼神瞟到了他身后露出来的杏色裙摆,立刻有些窘迫起来,满脸涨红。 “是,是傅先生啊……抱歉抱歉……”来人后退几步,小跑着离开了。 傅司眠盯着那道光线远去,压着姜烟唇部的手指松开了,后退两步。 “我先走,你过五分钟之后出来。”他声音冷清,没有丝毫异样。 姜烟木然点头。 傅司眠转身,脚步远去。 很久之后,姜烟才顺着树干往下滑了滑,伸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咬唇不语,视线盯着主楼的方向,迅速迈步回了房。 门关上,她在桌边坐下了,脑子里的画面还是关于那双挨得极近的眼。 黑色的瞳孔,斜着上扬的眼角,以及眉峰之间凌厉而漠然的神情……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让她毛骨悚然。 是为了躲避那个保镖?也是,这里是楚家,如果让人知道他们两个有来往,总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细细一想,这确实是最方便快捷的一招。 姜烟皱眉,平复了心绪,转念想到了姜钦。 此刻她不在姜家,叶柳珍大概要用尽浑身解数推姜钦上位了。 第50章 第50章大八卦 姜家。 “爸,这是我给你带的补品,听说你最近偏头痛,上次我让朋友去日本带的止痛药你吃了吗?”姜钦从卧室门外走了进去,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了。 一米八的个头十分惹眼,五官端正清秀,头发已经留长了,在脑后扎了起来,留下几缕微卷垂在耳边。 “我不是让你别回来了吗?爸什么爸?我不是你爸。”姜树恩冷漠地转过身,手里还拿着手机,眼神盯在屏幕上。 “树恩,孩子都已经回来了,你还跟他计较什么?”叶柳珍推了推姜树恩的手,随即给姜钦使了个眼色。 姜钦立刻上前。 “爸,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知道你想让我继承公司,我也从来没有不继承的想法,就是趁着现在还年轻,想多学点东西而已……”姜钦坐在床边,三两下便击中了姜树恩的弱点,“而且我在外面画画也有了点名气,以后传出去人家只会说你儿子又会管理公司又有门手艺,这不是好事吗?你现在身子这么硬朗,哪有这样诅咒自己的?我看再过个几十年完全没有问题,等你累了,我再帮你接手公司,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叶柳珍立刻投来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她最满意的就是姜钦这一点,说话做事总能挑到要害,从小到大就有股聪明劲,比姜欢欢要好多了。缺点就是不够狠,总是容易心软,这兄妹两个的优缺点要是综合一下,她叶柳珍晚年就吃不完了。 “哼 !”姜树恩冷哼一声,斜眼打量了姜钦一下,皱眉道,“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还有身上穿的是什么?破布袋子一样,赶紧给我换了!” 姜钦抿唇,半晌道:“我待会儿去换身衣服。” 姜树恩的表情 这才缓和了不少,想了想,将手机放下了。 “我已经让你的两个妹妹进入公司实习,话既然已经放出去,没有收回的道理。我看你和你妈的能耐也大着呢,说不定背着我在鼓捣什么。从明天开始,你也去公司一起实习,到时候结果如何就各凭本事了。” “这怎么行?”叶柳珍慌了,转头看向姜树恩,“这怎么行,钦钦都回来了,原本定的继承人就是他呀!” “那是原本。想拿下公楚,得有本事才行。”姜树恩挥了挥手,“我要休息了。” 叶柳珍一噎,瞪着姜树恩的背影看了半晌,咬牙下了床,带姜钦出门。 门在身后合上,叶柳珍的表情仍旧十分凝重。 “最近出了什么事吗?”姜钦也意识到了家里的变化,问了一句。 “你也看见刚才那个状况,他现在就是完全不信任我了。”叶柳珍眼里一冷,“自从那小贱蹄子来了家里之后,各种事情都开始不对劲!钦钦,你可要争口气,画画的事情放一放,先把公司拿到手,到时候你想画什么不能画呢?” “妈,这次是因为你说你生病了我才答应回来的。”姜钦有些不满,“我不想继承公司,我有我自己的追求。” “追求什么啊追求?!”叶柳珍急得伸手打了他一掌,“你妹妹的信用卡和零用钱都被停了!我现在手里能操控的资金已经不超过一百万,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你再晚几天回来,整个公司都要落到那丫头手里了!” “人家是乡下来的,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我都听欢欢说了一些,我看是你们两个容不下人家,才会想办法排挤和打击。”姜钦抿唇,“以前的杨阿姨和姜曼不就是这样。” “姜钦!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才甘心!”叶柳珍怒吼。 姜钦沉默了半晌,剑眉紧紧锁着,心里也有些烦躁。 他讨厌这些缠身的俗事,好不容易在国外过了两年自己想要的日子,又要被迫进入这些争斗中间来。 从前他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是怎么在这栋房子里欺凌老小的,心中已经多有不满,不想和她们站在一边,但叶柳珍次次以死相逼,万一真出了意外,他也会后悔终生。 “你给我一个确切时间,我什么时候才可以重新开始画画?”姜钦问。 叶柳珍面色一喜,立刻道:“公司一到手就可以!只要确认了你是唯一继承人,妈立刻就给你找大师进修!到时候还包你一整年的机票,你想去哪里写生就去哪里!” 姜钦眉眼动了动,被最后的条件打动了。 半晌,他点头道:“行,但说好了,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是什么话!”叶柳珍眉开眼笑,搂着姜钦手下楼,声线温柔和蔼,“妈什么时候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放心吧,你的手会干干净净的……永远干干净净。” 那对贱人母女的死,姜钦到现在还不知道。 她这一对儿女中,欢欢性子激烈,跟她是一路人,而她将会永远保护着姜钦,绝不让他的手上沾染半点血腥。 斩草除根的事情由她来做,只要姜钦有未来,有保障,她就什么都不怕。 叶柳珍勾唇,眸底冷意翻涌。 隔天早上,姜烟坐在楚家的餐桌上打了个哈欠。 昨晚她一夜没睡好,心里藏着事,连梦里都是奇形怪状的图形,最后变成傅司眠的脸,反复播放着那个隔着手的吻,她惊醒之后就再也没了睡意。 “烟烟起这么早呢?”楚培章笑呵呵地拄着拐杖过来了,发白的两鬓头发松散,也是刚睡醒的模样。 姜烟乖巧地笑着点头,立刻起身给楚培章布菜。 “我这孙媳妇都快赶上我嫡亲的孙女了。”楚培章一边打趣一边夸,“楚墨的眼光一向是好,从人群里都能挑出这么个瓷娃娃来,长得也讨人喜欢。” “爷爷,你尝尝这个。”姜烟递上一碟小菜。 楚培章立刻应声,拿起了筷子。 大厅的回旋楼梯上有了响动,几人前后下来了,姜烟寻声抬头,又面色平静地收回了眼神。 是楚墨和傅司眠。 两人今天一黑一白,傅司眠仍旧是黑色衬衣,样式精致,和昨天的休闲衫又是不同,身高比楚墨要高一些,但两双笔直的长腿在楼梯上动着,带来的视觉冲击十分强烈。 几个佣人在身后发出惊叹声,忍不住看了又看。 姜烟撇嘴。 果然是少爷。 “诶,司眠也起来了?”楚培章的笑意突然暧昧起来,“我这一大早起来就听了个八卦,正想着什么时候能见一见男主角呢!” 傅司眠修长的指节一伸,抬手扣着自己的袖口。 “八卦?”他勾唇回应。 第51章 第51章敏感 “是啊,八卦。”楚培章乐呵呵地笑着,“前几天梦璇在花园里丢了一只耳环,怎么都找不到。昨天又让几个保镖和佣人去找,结果保镖找到了那棵榕树下面,你们猜猜保镖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楚梦璇从门内进来,好奇问了一句,视线迅速在傅司眠脸上扫过,有些惊艳,随即目光又落在了姜烟身上。 姜烟的筷子顿住了,呼吸微滞,想起了昨天的那一幕。 如果没有猜错,他们说的“找耳环”,应该就是昨天…… “姜小姐,能请你帮个忙吗?”傅司眠突然侧头,手肘微抬,对着姜烟。 他摆弄了许久的袖口没有扣上,反而被勾住了,她刚才为了给楚培章布菜调换了位置,现在正好坐在傅司眠的右手边。 姜烟停顿两秒,抬手帮他扣上。 葱白的指尖在黑色的缎面上翻飞,傅司眠正好低头凝视她的头顶,画面一瞬间和谐到不可思议,一俊一美,让人由衷想要发出赞叹。 姜烟缩回手,低头吃饭。 “谢谢。” “不用谢。” 楚培章的兴致并没有被这一个小插曲所影响,甚至拿着筷子敲了敲桌面,“我也是早晨才听见几个佣人在议论,说是我们司眠呀,昨天和一个女佣在树后亲热,正巧就被撞见了!” 桌上顿时一片嘘声,众人都笑了起来,显然觉得这是一件乐事。 姜烟后背一松,继续吃饭。 看来那个保镖确实没有看见她的脸,整个楚家也只是将这事当成了傅司眠的风流债,都打着玩笑的心思在说,反而不会有人认真去查探。 “司眠,你要是喜欢上谁了,可以跟楚爷爷说说,楚爷爷帮着牵线呀。”楚培章笑着道。 “人家不愿意,我也不好勉强。”傅司眠懒洋洋地耸肩回答。 “哟!还有不愿意的呢?” “就是,被傅少爷看上是多大的福气,这年头还有什么傻孩子不愿意呀?” 楚培章也跟着道:“你说说是谁,楚爷爷给做主。” 姜烟的指尖僵了僵,全程沉默不语,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半晌,傅司眠思索道:“我想想啊,昨晚到底是哪一个……” 哄堂大笑。 楚培章伸出拐杖作势敲了敲傅司眠的腿,“好小子!你还有好几个呢?!我还当你是玩真的,真想给你牵线搭桥呢!” 欢笑声中,这话题也就这么揭过了。 姜烟漠然抬眼,夹菜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身侧的视线,眼睛突然一眯,对上了楚墨的视线。 楚墨显然已经看了她许久,四目相对,两人都停顿了片刻。 姜烟皱眉,随后回头收拾了碗筷,下了桌:“楚爷爷,我今天还要上班。” “让司机送送你。”楚培章立刻道,“这树恩也不知道是搞什么鬼,我要是有这么个乖巧的孙女,早在家里宝贝地养着了,他居然让你天天去上班!” “爷爷。”楚梦璇不满地停了筷子,圆脸上出现了些许娇嗔。 “诶,你看看我,越老就越不长记性了!这不就是现成的一个乖孙女吗?”楚培章道。 一桌子人吃吃笑了起来。 姜烟缓缓迈步,低头出了门,始终感觉有几道视线黏在自己的身上,直到关上车门才消失。 “姜小姐,去哪儿呢?”司机问。 “去公楚。” “是。” 车子开动。 姜烟心底有些不安,脑中一直在思索楚墨刚才那个带有深意的眼神。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昨晚他们两个就在那棵大树下分开的,如果他有意去和那些保镖打听,应该会发现傅司眠在那里的时间和她重合了…… 她摇头,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楚墨应该不至于那么敏感。 姜烟迈进公楚的时候,办公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人。 “组长。”几个组员抬头,立刻战战兢兢地起了身,解释道,“其他人都被叫去开会了,经理今天要派任务。” 开会?所有人都去开会,唯独不叫她,方成国这是扎扎实实要站在姜欢欢那边了。 姜烟也不恼,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叩叩。门响了两声。 “你是烟烟吧?”一道温和嗓音响起,语速挺快,声音温和轻扬,带着少年感。 姜烟回头,目光落在了姜钦的身上。 在整个姜家里面,她唯独不讨厌姜钦,在那些漫长的被欺凌的岁月里,只有姜钦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有伸手打她的人。 “是,你是?”姜烟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站了起来。 “我是姜钦,你可以跟着欢欢叫我哥。我现在回公司带b组的成员,刚才开会的时候你没到,经理让我把这个给你。”姜钦说着,递上了一份文件。 姜烟扫了一眼,接了过来。 这些文件都是不属于她的工作范围,她知道这是要分派任务给她,也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下午你跟着老钱出去一趟,有个合作方要见。”姜钦又交代了一句,拍了拍她的肩,转身出门。 姜烟低头看着文件,思索了片刻。 合作方?该不会又是姜树恩想让她去做什么钱色交易吧? 念头一出来就被姜烟给打消了,她笑着摇头,暗道不太可能。她现在的身份是楚墨的未婚妻,人还住在楚墨家里,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事实证明姜烟猜对了,下午跟着老钱出门见到合作方的时候,对方果然就只是一个合作方而已。 只是这工作辛苦,在太阳底下四处跑动看工厂,没有任何人肯接下来,所以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工厂里面还散落着许多快递点,快递盒子搬动之间扬起的尘土十分呛鼻,姜烟吸了一口气,喷嚏连连。 “姜小姐,你去那边等我吧?”老钱满脸和蔼,指了指对方快递盒的地方,“这里灰尘大,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别一会儿再晒着你了。” 老钱是老员工了,虽然是a组的人,但也没想着和姜烟较劲。 姜烟诧异地看了老钱一眼,随后眼神往工厂外一扫,开口道:“我出去买瓶水。” “行。”老钱笑着 点头。 姜烟离开,脚步飞快地到了对面的便利店,低头在口罩区选购起来。 “是不是又要盖工厂了?听说这次是姜家的?”饮料区传来一声问句。 姜烟接着反光的镜面抬了头,看见两个穿着快递制服的人,随后将头重新低了下去,拿了一盒口罩后,又走向了遮阳帽的区域。 “是啊,不过姜家还有钱搞工厂啊?” “总是还有点底子的吧,人家大家族的,随便卖几套房子也够吃一辈子的了。但是依我看,这好日子也该到头了……诶,你都听说了吧?他们家生产的面膜用的是三无添加剂,有一批人用了过敏,本来已经立刻下架了,不知道为什么又拿出来卖。” “我老婆就用的他们家产品,好像叫什么爽肤水的,据说没啥用,就和矿泉水似的。” …… 两人讨论的声音越来越远。 姜烟直起身子,眼神盯着自己手中的两顶鸭舌帽,转头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深了深。 第52章 第52章不解风情 再回到工厂时,老钱还在日头底下晒着。 “给。”姜烟递过帽子口罩和矿泉水,笑意温柔。 老钱一愣,“这……姜小姐,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的,这么大的太阳,一会儿该中暑了。”姜烟笑了笑,将东西往他手里一塞,又自顾自走到了旁边去查看工地。 老钱捏着水,低头看了看手里握的东西,又抬头看了看那个娇小但笔直的身影,心中一片暖意。 回程路上,老钱开车,姜烟坐在副驾驶座上,两人闲聊两句,气氛还算融洽。 “钱先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姜烟甜甜道。 “你叫我老钱就好了,我有个女儿,也和你一般大。”老钱立刻乐呵呵道,“那鬼灵精也没大没小地喊我老钱。” 姜烟弯了弯眼睛,“好。”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我刚进公司,不知道公司里哪个产品最好用,打算拿回家试试呢。”姜烟皱着眉头,耸了耸肩,“可是我看办公室里的人用的都不是咱们公司里的产品,所以也不好问人。您是老员工了,咱们销量最好,效果最好的产品是什么?” 老钱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隐在唇角,半晌才道:“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才有这么句话,你权当听听看,别往外传——咱们公司里的产品,你最好都别用,不适合你。” “不适合我?”姜烟诧异地探头,“我看经典款的面膜的包装好漂亮,还想试试呢。” “那面膜……”老钱冲口而出,犹豫半晌才道,“你这年纪用不了那么贵的,听叔叔的啊,你们年轻人爱买点什么就用什么,那些产品都是给年纪稍大又有消费能力的人用的,咱不去凑那个热闹。” “好。”姜烟乖巧道。 这几句话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刚才那两个人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面膜有问题,问题还不小,她在姜家待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这两年姜家靠着美妆和护肤的产品根本没有挣多少钱,所以姜树恩才会将目光放到房地产的生意上。 但每年投入有那么多,叶柳珍一笔一笔地从账上拿钱,到头来竟然做出了别人口中的“三无产品”? 姜树恩对美妆和护肤一窍不通,产品都是由叶柳珍来把关,这么多年来都是在吃老本,叶柳珍到底是能力不足呢,还是这中间有其他的原因? 下了车,姜烟直奔楚家。 这个时间点,傅司眠应该就在楚家。 “姜小姐,你在这儿呀!”佣人在楼梯间笑着喊道,“楚先生他们在楼下花园里,让你也过去一起喝茶呢!” 姜烟应声,放下东西便往花园走去。 脚步远远便慢了下来,视线一扫,她一眼便捕捉到了坐在最角落长椅上的人。 傅司眠似乎格外偏爱长椅,而且今天也是毫不意外的一身黑。 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个白色圆桌,桌边围坐了几个人,夕阳斜下,给圆桌铺了一层淡橘色的光,不时传来欢笑声,远远看去似乎是阳光将人分成了两块,一边欢乐,一边静谧,一边肆意盛放,一边隐秘而幽香。 “烟烟来了。”楚培章在摇椅里转过头,对着姜烟招手。 楚梦璇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是想挤出一个礼貌的笑意,却又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半晌重新低下头去。 姜烟觉得有些好笑,径直走到楚墨身边,侧头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刚才司眠给爷爷做了检查。”楚墨指了指桌上的听诊器,“今天气温回暖,大家就商量着一会儿在草地上摆个烧烤架,晚饭就在这儿吃。” “是啊,还是受了你们订婚宴的启发,发现把花园的一半改成草坪也不错。”楚培章了呵呵的,满脸的褶子都充满了笑意,“以后想野餐就在这儿,省得大老远的坐车颠簸。” 楚培章偶尔严肃起来还算是有气场,平时的倒更像老小孩,喜欢新鲜,也经常和孙子孙女待在一起,有他在的地方气氛也总是轻松。 “诶,一会儿钢琴搬出来,烟烟和楚墨不是会四手联弹吗?就在这草地上表演,不是正好?” “爷爷,钢琴搬来搬去的容易走音,你就消停点。”楚梦璇拿起咖啡抿了一口,视线顺着杯沿轻轻瞄了一眼傅司眠。 楚培章瞪眼道:“就你知道得多!” 几人发笑。 姜烟趁着笑声间隙回头,正好遇上傅司眠抬起的目光,她立刻抬手摸上了自己身侧的听诊器,对着傅司眠一眨眼。 傅司眠颔首,随即十分自然的偏了头。 到底有没有收到信号?姜烟皱眉。 “你想听音乐,我拉一段小提琴给你听行吧?”楚梦璇起了身,“省得你又说我龟毛,坏你兴致。” 楚培章挑着眉毛来了劲,“你这懒猫儿,今天居然有兴致拉琴?行行行,你爷爷我大半年也听不着一次,赶紧让人把小提琴给拿下来!” 小提琴送到,楚梦璇起身,站到了长椅和桌子的中间。 姜烟动了动眉头,这才发现楚梦璇今天特意打扮过,长发垂到肩头,头顶的砖红贝雷帽衬得气质优雅,红色菱格小背心,身形高挑,搭配的耳环也恰到好处,穿的是平底鞋,但每一分的精致都蔓延到了鞋扣。 美是美,但这是家常的一顿晚饭而已,未免用力过头。 “楚小姐今天要参加什么活动吗?”姜烟随口问楚墨。 “没有。”楚墨答。 悠扬的音乐在空中扬起,姜烟回过头,端着咖啡在唇边慢慢抿着,盯着楚梦璇的方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笑出声来。 “怎么了?”楚墨低头,眼神定在她的笑靥上,心里一瞬间起了波澜。 姜烟经常笑,但笑意大多数只浮于唇角,每每装得乖巧甜美的时候才会需要用到那副假面,但此刻的笑容却是完全不同的。 带着三分灵动和促狭,眼神也一扫往日沉沉的阴霾,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没事,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姜烟的眼神停在楚梦璇的身上,半晌又移动到了傅司眠的身上,交替之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刚才演奏期间,楚梦璇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傅司眠,表现得已经太过明显,但男人始终盯着自己膝头的一本书,生生要把那本书给盯穿了,也没有给楚大小姐一个余光。 ——这画面实在不解风情到有些好笑的地步。 音乐停了,傅司眠皱着的眉头才舒缓片刻,重新恢复了慵懒的坐姿,继续看书。 楚梦璇眼底失落,重新回到了座位,好半晌都心不在焉。 饭后,佣人开始收拾桌子。 “我最近心口疼,常常觉得左手发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姜烟突然开口道。 “这儿不就有个现成的医生吗?”楚培章立刻停下脚步,“让司眠帮你看看,他最懂这方面。” 第53章 第53章衣服脱了 “不用不用。”姜烟立刻摇头,表情有些窘迫,“小毛病不敢麻烦傅先生……我明天去挂个号就行。” 楚墨眉间微蹙,道:“这不是小毛病——司眠,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但是仪器在房间,需要拿出来。”傅司眠道。 “不用这么麻烦,傅先生的房间就在她对面,直接上去就好。”楚梦璇也搭腔,顿了顿道,“我也没见过那些仪器呢,有点感兴趣,可以一起去吗?” 楚墨目光一闪,视线定在楚梦璇的脸上。 楚梦璇立刻将眼神给移开了,两颊漫上了些许可疑的红晕。 “那你一起去吧。”楚墨道。 三人转身,姜烟有些头疼。 她没想到半路会插进来一个楚梦璇,本来就是找机会和傅司眠说一说今天的情况,楚大小姐一进来,待会儿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机会。 “进来吧。”傅司眠推门而入,面上没有异样。 楚梦璇一踏进房间内,立刻惊呼出声。 姜烟虽然没有过多反应,但心中也是觉得惊奇的——这里已经被改造过,完完全全看不出原本房间的模样。 墙壁上除了一个巨大的吊灯之外,内壁还嵌入了许多灯,大大小小排成的图案,跟她在傅司眠的别墅里看见的一样。除此之外,器材简直是应有尽有,做心电图的床就摆在一边,甚至还有个扫描室。 “怪不得傅先生来之前的一个月就开始装修了,原来是在弄这些……”楚梦璇边看边感叹,眼神落在墙壁的灯上,疑惑地停了下来,“这些灯是做什么用的?也是做检查要用的吗?” “不是,我的个人爱好。”傅司眠道。 姜烟想笑。 确实是个人爱好,而且也过于爱好了一些……她怀疑傅司眠上辈子是根下水道,这辈子才格外珍惜光明。 “傅先生的爱好真特别。”楚梦璇脸色微红,仿佛听见了什么珍贵无比的奇事。 姜烟转头就想走,有点受不了这里的粉红色氛围。 “姜小姐。”傅司眠叫了一句,“先进去拍个片,顺便看一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有问题。” 姜烟应声,脱鞋走进了室内。 楚梦璇也想跟着进去,傅司眠伸手一拦,回头道:“你在这里等我。” “啊?哦,哦好……”楚梦璇一愣,全身的血液瞬间开始沸腾,满脑子都是那个“你”字,低沉磁性的声音不停地在脑中扩大。 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那双眼睛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里面。 “我查到姜家公司的面膜和水乳都有问题,中间有人抽成,这事应该和叶柳珍脱不了干系,你可以查到具体是谁吗?”姜烟压低了声音,穿上了防护服。 “嗯。”傅司眠绕到她的身后,帮她系上了扣子。 味道挨近,姜烟脑中一切的画面瞬间清空,记忆突然被拉回了昨天晚上的场景,那棵树的枝丫摇曳,如同此刻细密棉麻的触感,挠着她的脖颈。 “我自己来。”姜烟立刻抽手,转过身。 傅司眠低头看着她两秒,黑眸凝视着她的脸,直勾勾的,身高差带来的强烈压迫感还是让姜烟觉得不自在。 “你对她做了什么?”姜烟便给自己系好带子,边问了一句,下巴对着门外满脸红晕的楚梦璇一抬。 “不知道。”傅司眠干脆利落地回答。 姜烟收回视线,站到了指定地点,抬起了手,傅司眠则带上了门,坐在桌前操纵仪器。 楚梦璇心跳加速,却又碍于矜持只能站在原地,眼神停留在傅司眠的后颈上,抿唇看了许久。 姜烟再次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都生怕楚梦璇会把自己给激动晕了。 “衣服脱了,做b超。”傅司眠突然道。 姜烟一僵,楚梦璇也同时抬了头。 “不用了,只是小问题,用听诊器就行。”姜烟道。 “真的不用?”傅司眠抬眼。 姜烟确定自己在他眼里看见了一丝类似笑意的情绪,咬牙坚定道:“不用。” “医生没有男女,姜小姐不用拘谨。” “不用,谢谢傅先生。”姜烟握拳。 半晌,傅司眠又戴了了那副优雅的假面,勾唇轻笑,目光温暖:“好,我给你开点补药。” “傅先生……”楚梦璇抿唇半晌,才终于状似无意道,“我以后不舒服的时候,也能来找你吗?” 姜烟瞬间抬手摸了摸鼻子,用偏头来掩盖自己藏不住的笑意。 看来楚大小姐真是玩起了一见钟情,能让她连自己的所有矜持和面子都丢掉的人……大概也只有傅司眠可以做到。 “这些器材明天要送去医院保养了,你爷爷马上要手术,你要检查可以去医院,我给你安排医生。”傅司眠依旧是笑意盈盈,温柔满面。 “好的。”楚梦璇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两人关门离开,姜烟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短暂的插曲过后,内心压着的疑云再次涌了上来。 好在傅司眠的动作一如既往地快,不过两天之后,姜烟就从门缝里收到了那份写得清清楚楚的报告。 她低头捡起报告单,从上至下看了一遍,在看见底下落款的时候,心头一跳。 方成国? 这么说,方成国明面上是姜树恩的人,实际上有可能是叶柳珍的人。 这些材料不仅仅关于方成国贪污受贿,还有关于原材料的签字表,姜烟是在姜家长大的,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些化妆品的成分也有些研究,一看便知道是用了便宜货,根本不是宣传里用的那些明星产品的成分。 她正先把方成国从位置上踢下去呢,机会就送到手上了。 姜烟眯眼,迅速将这些材料打包好,带上包包出了门。 晚上,方家。 方晓将快递拿回家之后,神情有些萎靡,缩着脖子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还在不开心呢?”方成国拿起快递撕开,顺手拍了拍方晓的脑袋,“姜家过河拆桥的把戏是玩惯了的,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呢?等爸爸找到机会了,我们就换棵大树抱着,不让我的宝贝女儿受委屈,好不好?” 方晓吸了吸鼻子,点了头。 方成国笑了。 果然还是孩子脾气,平时看起来再张扬再洒脱,遇到点事就沉不住气了。 他将快递撕开,脸色突然一僵,立刻扯出完整的文件查看,越看,面色就越白。 “爸?”方晓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抬头碰了碰方成国的手,“这是什么?” “没什么。”方成国立刻将东西收了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爸还有点事,出门一趟。” 他脚步一转,又停在了门口。 这文件显然是有人寄过来威胁他的,目的是什么?又是谁寄的呢? 不管怎样,这肯定意味着有人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现在就等着看他慌乱呢!他不能这么乱了,如果贸然联系姜家,说不定牵扯到的人和事会更多。 方成国打定主意,重新上了楼,强自按捺下了自己的不安。 然而当晚,接二连三的事情便接踵而来,没有给方成国任何喘息的机会。 “砰砰!”方晓猛地敲开了卧室的门,手里举着一条新闻道,“爸,姜家生产的那款面膜突然被曝光,好多人联名举报,评论也是一边倒!到底怎么回事啊?这面膜不是你接手的吗?” 第54章 第54章人各有命 方成国从床上一跃而起,拿过手机,脸色瞬间煞白,头也晕了晕。 “爸!”方晓惊慌地将人扶住了。 屏幕上的信息全是骂语,转眼上了热搜第三。因为公楚不是小公司,在北城也是有名的老牌国货,屹立不倒许多年,很多人吃的就是公楚的口碑。 这样的消息一出来,势必会引起恐慌,姜家那边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如果查到最后,他的罪名已经足够在牢里呆一辈子了……他是不怕的,这辈子坏事做了也不少,根本不害怕什么报应,但他还有方晓…… “你在家里等我,我出去一趟。”方成国当机立断,批起外套出了门。 姜家。 整个公司的人都开始进行公关,但使用产品出了问题的人已经有了不少,用户自发在网上揭发检具,再加上姜家撤热搜的行为彻底引起了公愤,事情竟然愈演愈烈,最终冲上了热搜第一。 姜树恩急得团团转,身上还挂着睡衣,头发凌乱,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步,隔几分钟就看一眼评论,气得直发抖。 “这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将手机一甩。 啪。落在了叶柳珍的身前。 “容易过敏的人本来就不少,之前不是也出过类似的事情吗?你先别急,我问问方经理。”叶柳珍面色镇定,拿起手机出了门。 电话正好响起。 叶柳珍按下接听,压低了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之前那几个过敏都不是都给了钱吗?事情还没有压下来?” “这不是用户自发的,是有人在背后搞我们!”方成国急得直喘,“你家附近有个咖啡厅,我们见一面。” “这种时候见什么面!”叶柳珍不满地皱起眉头,“姜树恩现在在发火,我走不开。” “我手上有重要东西要给你看看!就一小会儿可以吗?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叶柳珍犹豫地挂断电话,还是找个了借口去了咖啡厅。 拿到文件的时候,她的眉头也是一跳。 “这是谁给的 ?”她问。 “不知道,贴着快递单号,但其实只是个外包装,估计是派人送过来的。”方成国道。 “蠢货!”叶柳珍气极,“这么重要的信息全部泄露,你这不是把脖子送到别人刀尖底下去吗?” “叶夫人,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些年我替你办这些事情,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你当时可是信誓旦旦地和我说过了,不会有事不会有事!我也信了!可是现在……”方成国咬牙,满脸的汗液都在往下滴。 叶柳珍沉默片刻,起了身。 “这事情我帮不了你。”她道。 “什么?!”方成国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瞪大了眼睛。 “我已经说过让你小心,是你自己处理不当才导致这样的后果。”叶柳珍冷下脸来,眸底是一片寒光, “现在已经引起恐慌,这事情总要有人承担。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解决。” “这怎么能是我做的事?!”方成国急得站起身来。 叶柳珍斜了他一眼,踏着高跟鞋转身就走,半秒都没有停留。 “叶柳珍!”方成国在背后大吼一声。 叶柳珍目不斜视,直接上了车。 “你真以为这么多年了,我手里没有个把柄还敢帮你做事吗!”方成国追出门,压低了嗓音道,“你想想清楚!今天这事情解决了,大家相安无事,否则就别怪我也撕破脸皮!” “把柄?”叶柳珍勾了勾唇,“我劝你还是脑子冷静点,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念在你帮了我这么多的份上,到时候事情爆发,我会替你请律师,最大程度减轻你的痛苦——开车。” “叶柳珍!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话音还没有落下,引擎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车子一开,冲向了夜色。 方成国站在原地喘了喘,手指一捏,眼底的冷意无限蔓延。 车子一转,进了姜家。 叶柳珍还没有下车,手机就“叮”了一声,收到了一份文件。 她先是点开了视频,眉头微蹙。 视频里先是拍到一双素白的手,随即锃亮的皮鞋在镜头前一晃,狠狠碾了上去。 “啊!”惨叫声凄厉地响起,尖叫了许久才听见求饶,“求求你们,我真的喝不下了……各位老板,我给你们磕头了……” “灌进去!”男人的声音十分狰狞。 周围带着欢笑和看戏的声音,伴随着呕吐和尖叫,一片狼藉。 佝偻的身体在镜头前跪着,时不时可以拍到满身伤痕,女人的头被压在桌上,惨叫声一阵接着一阵,恶毒下流的语言纷纷化作刀尖朝着她狠狠扎了过去,她抽搐起来,嘴角带着白沫,每次挣扎都带着干呕…… 叶柳珍嫌弃地将视频给关了。 用不着方成国提醒,她也知道这是杨瓷最后一次送出去给那些老板的场景。当时是她亲手把人送走的,那贱人死得惨,但最后一次也算是物有所值,靠着让那些大佬开心,她可是拿到了不少好处。 各人有各人的命,方成国想拿这件事威胁她,就太可笑了。这视频从头到尾没有出现她,她也有本事把自己从那件事里摘得干干净净,更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姜树恩,姜树恩拍板做决定的人,就算姜树恩知道她和杨瓷的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又如何?他还能亲自去自首,把自己做的事情都供出来不成? 她带着笑意点开了第二份文件,表情突然凝固了。 文件上写着“姜钦”两个字,下方只有一句话,但就是这一句话,让叶柳珍瞬间改了主意,打通了方成国的电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叶柳珍压低了声音道。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现在你只给我一句话,是你帮我把事情解决了,还是我把这件事捅出来?你想清楚了,你舍得你在姜家的好日子?” 叶柳珍抿唇,手指捏了捏,指尖泛白。 “这件事我会解决,但是方成国,你的嘴最好给我闭严实点,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帮你闭上。” 那头的方成国打了个寒战,但话语却没有怂:“我说过我和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你没有起别的心思,我方成国是跟定姜家的。” 叶柳珍冷笑一声,挂断电话。 第55章 第55章阴霾 隔天早晨八点,事情就有了定论。 姜烟刚到自己的工位上,手机便接到了推送,整个办公室瞬间炸开了锅。 “快来看快来看!天呐,我还在想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呢,老钱这是怎么回事啊?” “和他相处了这么久,怎么看着也不像是捞了很多油水的样子啊!” “他女儿不是才上大学吗?是不是为了学费才干这事?” 姜烟眉头一拧,立刻拿起了手机。 姜家美妆的官博发出一条道歉视频,先是姜树恩出镜解释,随后在视频里出现的人竟然是前几天去工地的老钱。 “非常抱歉,我先为自己的贪心和无知给大家道个歉,我真的没想到一时的贪念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老钱一句话一个鞠躬,腰已经弯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满脸死灰,脸上没有任何光芒。 姜烟抿唇,眼底冷意惊人。 果然是叶柳珍的风格,随意找了替死鬼。那天她听老钱话里话外的意思,根本不可能对这件事情有参与,叶柳珍到底是怎么让老钱心甘情愿地认了罪? 还好她留了一手,就等着叶柳珍出招,好一击致命。 顶楼的办公室内。 “事情都解决了?”姜树恩问。 “当然,我出手哪有不解决的道理?”叶柳珍笑了笑,“你一大早的还来公司做什么?这里的事情有我呢,你不用操心。” “哼,就是有你我才操心!”姜树恩不满地哼了一句,“最近发生了多少事了?我总觉得心里忐忑,感觉这事情还没完。” 叶柳珍撇了撇嘴,“老钱只要进去坐几年牢,他女儿的后半生就可以衣食无忧,这事情谁不愿意做?放心吧,不会有意外。现在大家不仅没有怨气,还称赞我们解决的速度快,让人放心呢!” 姜树恩沉了气,摆摆手道:“我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待会儿你把这批有问题的产品都调回来查查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专门的配方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问题,怎么会突然爆出这样的事情?” 叶柳珍眼神一变,随后上前亲昵地挽起姜树恩的手,声音放软道:“放心吧,一切有我。” 姜树恩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些天以来的怨气都消散了不少。 想想这么多年确实是叶柳珍帮他操持着这个公司,他才省了不少心。有关于美妆方面的事情他不是很懂,叶柳珍常常是忙到半夜,有时候干脆都没有回家,为公司付出了不少心血。 “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也辛苦了……” 砰砰砰! 激烈的敲门声将姜树恩的夸奖给打断了。 叶柳珍敛去笑意,看向冲进来的助理,不满道:“背后有鬼追你呢?急什么?” “不好了姜总,叶秘书……我们刚刚收到消息,说内服的一款珍珠粉里含有致癌成分,有客户拿去做了检测,律师函已经发过来了,现在公司被联名起诉,上面成立了小组要调查我们呢!” “致癌?!”姜树恩身子一晃,“怎么可能致癌……” “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叶柳珍也急了。 助理被叶柳珍抓痛了,吓得全身发抖。 姜树恩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立刻一抓,朝着屏幕看去。 叶柳珍眼尖地先看见了屏幕上的消息, 一扫便吓了一跳——那就是那天方成国给她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这些年方成国用低价成分替代高价的证据! “我看看!”叶柳珍立刻伸手将手机给拿了过去。 “你抢什么?”姜树恩皱了皱眉头。 “有些东西你看不懂,这些事情都是我在打理……” “我看不懂成分,可不至于连价格都不懂吧?”姜树恩将手机拿了回来,眼睛一瞥,立刻精明地眯了眯。 他再往下滑,看见了方成国的签名,不到两分钟就将其中的猫腻给摸清楚了。而且制作文档的人似乎生怕姜树恩看不懂似的,在下面还分别标注了各个成分的详细说明,还用红色标记圈出被方成国替换的产品,简直一目了然。 叶柳珍闭眼,咬了咬牙。 现在就算是她想保方成国,也不太可能了。 “方成国……”姜树恩咬牙,气得发抖,“很好!我养了他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居然有这样的本事!非常好!” 他转身就走,步子迈得极大,恨不得现在就冲下楼去找方成国算账。 “你等等!”叶柳珍上前将他一拉,挥手让助理出去。 门关上了,叶柳珍才道:“你想过没有,这些年方成国替你做了多少事?你用杨瓷的时候就是他在中间牵线,他手里捏着多少有关于我们姜家的把柄我们也不知道,随便抖一个出去,都我们喝一壶的!现在别人想查我们,顺道一起查了这些事也不是难事,问题是……你经得起查吗?” 整个姜家的产业都脏的不行,怎么可能经得起? 姜树恩犹豫了,惧怕感确实将他给镇住了片刻,“那你说还能怎么办?我们刚刚推出去一个人认了罪,好评还没有热乎呢,又爆出这件事,这对企业有多大的影响你想过吗?” “你先别急。”叶柳珍拉着他坐下了,沉默半晌道,“我让人去找那个客户谈谈,如果对方要的是钱,这事情就好办了,如果不是……再另作打算。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弱点。” 她眯了眯眼,和姜树恩对视。 派去交涉的人下午就回来了,满脸凝重地坐在了办公室里,摇头道:“不行,对方连面也不肯见,人在国外,好像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告我们。而且她是匿名举报,我们根本查不到任何消息……” 事情走到这一步,叶柳珍才真的开始慌了。 “不可能……怎么会连面都不见呢!”叶柳珍起身道,“他们不给消息,你不会查吗?” “查过了,严防死守,根本查不到。看得出来对方就是有备而来,既然有备,应该也想到了我们会查她。” 叶柳珍抿唇,心神不宁地落了座。 姜树恩本就烦躁,心里的郁结一时间冲了上来,忍不住抬手砸向茶几。 砰! 茶杯散乱,助理连连后退,叶柳珍也被吓得不清。 “你干什么!”叶柳珍尖声道。 “这事情我管不了了!”姜树恩怒吼,“最近就没有一件事情让我省心的,公司在你手上被弄成这样,你要负全责!姜家要真的因为这件事倒了,我第一个处理你叶柳珍!” 他转头就走,将门狠狠一踢。 又是一声巨响。 叶柳珍死死捏着手,嘴唇煞白,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将自己稳在了座位上。 对于姜树恩的反应,她一半是心凉,一半却也是意料之中。姜家持续一段时间遭受打击,这已经几乎超出姜树恩的承受范围了。 他最要面子,也最怕从前的风光不在。但丢了那块地之后,姜家的所有钱都套在公司里,就等着这批货才能拿到钱,有了这些钱,她才能运转公司。 现在钱没有了,货也势必积压,姜树恩不发火才怪。 舆论持续发酵,接下来的一周都没有消停的趋势,更可怕的连锁反应接着来了,姜家上上下下都处在一片阴霾之中。 股价跌了,口碑眼看着也要塌,到一周的末尾,姜树恩连续两天买醉,已经不想面对现实。 叶柳珍带着酒醉的姜树恩回家时,在门前就撞见一个蹲着的身影,皱了皱眉。 “保安!”她心情不佳,口气也十分不耐烦。 保安立刻跑上前来。 “现在随便什么乞丐都能待在姜家门口了吗?给我赶出去!真当我姜家没落了?”叶柳珍扶着姜树恩进门,心底一阵火气。 “叶阿姨?”蜷在墙角的身影抬了头,轻轻叫了一声。 叶柳珍一愣,回头。 方晓? 第56章 第56章跪 “我……我来找欢欢。”方晓看见叶柳珍的眼神就有些发憷,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明了来意。 叶柳珍脸色一沉,看着方晓那张和方成国十分相似的脸,心里浮动的怨气怎么都压不下去。 这两天她四处奔走,里子面子都丢光了,什么时候这样看过人的脸色?那些家族的人趁着他们姜家风光的时候过来巴结,一有事情就各种推脱,生怕和姜家牵扯到一起! 人情冷暖,她是现在才尝到滋味。 “她不在。”叶柳珍甩头就走,只扔下了三个字。 “叶阿姨……” “妈,你们怎么才回来!”姜欢欢的声音从别墅大厅里传了出来,随即一路小跑,“这是怎么了?又喝醉了?这都第三天了,爸你这要喝到什么时候啊?” 姜欢欢靠近了,脚步稍稍放缓,感受到了叶柳珍脸上不同寻常的神色,眼神立刻顺着她的眼神看向了门外,看见了满脸煞白的方晓。 方晓十分尴尬地低着头站着,真恨不得有个什么地方可以把自己挡起来。 她此刻已经承受不了任何一点让自己难堪的事情了,但看见姜欢欢的那一瞬间,心底还是有亮光闪了闪。 “欢欢,我来找你聊聊天。”方晓主动道。 叶柳珍冷哼一声,转身带着不省人事的姜树恩进了门,将门关上了。 姜欢欢转头,眼底有些警惕,盯着方晓的目光也算不上友善,“你来干什么?” 方晓手指一紧,后背汗意渗出来了。 她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摸爬滚打,早就对各种人语气十分敏感,此刻自然察觉到了姜欢欢的不乐意。 “我就是找你聊聊天……” “得了吧,我还会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最好直说,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什么情况,我没有心情闲聊。”姜欢欢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没有留任何情面。 方晓面上一阵青白,鼓足了勇气抬起头。 “欢欢,我想知道公司打算怎么处理我爸。” 这事情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目前最害怕的就是以姜家的尿性,会推方成国出去挡刀。 虽然不知道父亲手里握着什么把柄,才会让叶柳珍上次放他一马还出手救他,但是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里面已经是空壳一具,举步维艰,这种时候叶柳珍怕是不会再估计她父亲的死活,为了抵挡舆论,什么都做得出来。 “公司的事我从来不问。” 姜欢欢抱着手道,优雅的脖颈轻扬,头发依然是精致打理过的模样,和方晓形成鲜明对比。 “那……那能帮我问问吗?” “问当然是可以问的,但是结果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欢欢,我父亲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叶阿姨授意的,这些你全都知道。这些年他也算是非常尽职尽责……” “打住打住!”姜欢欢皱着眉头,有些不爽地挑眉道,“什么叫我妈授意的?这话可别给别人听见了,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你爸做的那些事真是我妈吩咐的!” “欢欢?”方晓慌了,不可置信地抬头。 “就算是,你爸为什么要听我妈的?他这么大的年纪了,自己没有判断力,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做都做了,责任自然是要担的,他当初既然答应下来,就说明是知道风险,如果你要找我说的是这件事,那真的抱歉,我做不了主。” 姜欢欢转头进门。 “我求你了!”方晓扑通一声跪下,膝盖骨刚好磕在台阶上,瞬间磕得血液直流。 姜欢欢脚步一定,漂亮的眼睛斜着看向方晓,鼻息微动。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她知道方晓这些年总爱跟在她背后,无条件听从她的吩咐,但方晓平时最是要面子,再怎么都不至于跪下。 “多大点事啊,至于下跪吗?”姜欢欢退后一步,皱眉道,“你先起来,这些事你不应该去求我,应该去和我妈说。刚才不是看见她了吗?怎么不问问?” 方晓握拳。 “我知道你可以干涉的,只要你和叶阿姨说说情,让她不要把我爸推出去……求求你了欢欢,你知道我妈身体不好,这些年因为我做美妆博主的事情没少和我生气,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呢!我爸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家就垮了!他要是坐牢,我妈肯定受不了!” 姜欢欢越来越烦。 方晓跪着上前,将她的手指拉住了,抽噎起来:“你就看在我一直陪着你的份上,帮我一次好不好?还有上一次……上一次我替你挡了订婚宴的事情,你说你会感谢我的不是吗?我不要感谢,不要奖励,我只要我爸安全……” “用不着你专程过来提醒我订婚宴的事。”姜欢欢抽走了自己的手,语气微凉,“我本来是要给你钱的,但现在姜家的钱不是都压着吗?等资金回笼了……” “我不要钱!我什么都不要!我……” “除了钱,我也什么都没有。”姜欢欢突然冷了腔调,凝视着方晓的脸,半晌道,“方晓,我记得你以前是很听话的,从不给我惹麻烦,所以我才喜欢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方晓愣住,这句话不断在她耳边扩大,仿佛现实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 姜欢欢抽手离开,脚步轻盈。 大门重新关上了,连花园里的灯都一起暗掉,只留下外面的路灯还照着地面,清冷孤单,仿佛在嘲讽她此刻的落魄和不堪。 方晓低头,手指在地上缓缓收紧,指尖的缝隙中塞满了泥沙。 她咬牙颤抖,满脸通红,青筋都在额头暴起跳动,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下了此刻想要冲击去拼命的欲望。 是啊,她怎么变得这么不听话了呢? 她在姜欢欢这里一次都没有得到过尊重,却还为了那一点可怜的光鲜,不得不围着她转。 她早该想到这样建立起来的关系是随时可以破灭的,却还是存了最后的希望,迫不及待地过来自抽耳光…… 方晓站了起来,眼神望向姜家的别墅区,看着这栋设计精美的建筑和枝繁叶茂的花朵,手指在身侧攥成了拳,恨意也从眼底漏了出来,在整张脸上缓缓流动着蔓延。 第57章 第57章她配得上 隔天,姜树恩宿醉严重,姜钦送上了亲手煲的汤,总算让姜树恩的脸色好了不少。 叶柳珍隔着餐桌送来一个鼓励的眼神,姜欢欢在一旁看着,吃饭的手指僵硬了几分。 “有哥哥在就是好。”姜欢欢瞥眼道,“比个女孩子都细心,什么都想得到。” “你也该和你哥学。”叶柳珍斜眼。 姜欢欢咬牙,不说话了。 “钦钦多吃点,一会儿你还要去公司应付事情。”叶柳珍给姜钦盛了汤,嘱咐道,“别光照顾你爸,你自己也要补补身子,你一回来就遇上这些事,人都累瘦了。” “我也瘦了,我也累,怎么不给我补补身子?”姜欢欢嘟哝一句,自己盛汤。 “你那是累的吗?你这两天干什么了?”叶柳珍皱眉道,“是这两天想冬季新款想累了吧?” “妈!”姜欢欢不满地扔了汤勺,门外却突然有了响动。 “爸,叶阿姨。”姜烟走了进来。 今天降温,她穿了件浅绿色的兔毛毛衣,整个人在阳光下散着柔和的暖意,又懒又乖,皮肤瓷白中透着微红,从寒气中走了进来。 姜欢欢彻底吃不下饭了,瞪大了眼睛:“你来干什么?” 叶柳珍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好不容易一家四口聚在一起,突然多了个外人,她让厨房炖了好几个小时的汤都突然不甜了。 “我叫她来的。”姜树恩擦了擦嘴,招手道,“烟烟过来。” 姜烟冲着其他几人笑了笑,坐到了姜树恩的身边。 “添副碗筷。”姜树恩道。 佣人立刻将碗筷拿了上来。 “这是你叶阿姨炖的鸡汤,最近几天你辛苦了,多喝点。”姜树恩的声音柔和了不少,甚至话里都染上了几分笑意。 “谢谢爸。”姜烟欢喜地接过了汤,眼底却是一片冷意。 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此时充当的就是那个煮汤和递碗筷的角色。 当时她们母女是没有资格上桌的,别说是早餐了,一天能有两餐都已经不错,还是在佣人的桌上匆匆解决,残羹冷炙,更显得这一桌子的菜都在嘲讽。 叶柳珍不解地看向姜树恩,放下碗筷,冷眼盯着姜烟喝汤——一大早的把她叫回来做什么? 姜烟的小脸几乎埋进碗里,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笑眼弯弯,惹得姜钦也笑了起来。 叶柳珍瞪眼,姜钦立刻收起了笑容。 “烟烟。”姜树恩开口。 姜烟手指一顿,随后抬头道:“怎么了爸?” 正题来了。 姜树恩双手撑在膝上,笑容沉了沉,半晌才道:“你这两天没有回家,但是公司里传得风风雨雨,你应该有听说一些情况。姜家现在处在非常糟糕的境地,资金链断裂,平时我们也没有结交多少愿意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的家族……你和楚墨订了婚,就是楚家人,在这件事情上你比较好开口,你能明白吗?” 姜烟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姜树恩,“我……我不太明白。” 姜树恩抿唇,姜欢欢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这种话要姜树恩直说,分明就是给他难堪。但是因为姜烟确实年纪小,听不懂画外音也是正常,姜树恩也没有过多计较。 “就是爸想让你帮帮忙,去和楚墨说一声,让他们协助我们度过这一次的危机。”姜树恩道。 姜烟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好,我回去就和他说。” 姜树恩瞬间面色带笑,心里暗道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是姜欢欢嫁进楚家,这种时候恐怕不会这么听话。 叶柳珍也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宣布才叫来姜烟,原来不过还是利用那小贱人一场……只要姜树恩一直存着利用的心思就好,形式上的东西不用太过在意。 饭后,姜树恩亲自送姜烟到了门口,还吩咐司机送姜烟上班,在车窗前弯了弯腰。 “烟烟,爸今天和你说的事情非常重要,你要记在心里,回去就做,明白了吗?” “明白。”姜烟点头。 姜树恩心里一缓,欣慰地看着车子离开。 “哼,就为了这种事,特地把人家叫回来吃个饭?排场可真是大!”姜欢欢不屑地撇嘴。 姜树恩回头,视线在姜欢欢身上一扫,“现在姜家三个儿女中,也只有她配得上这个待遇。” 这话一出,叶柳珍的表情首先变了。 姜欢欢却还没有意识到这话里的深意,不屑地哼了又哼。 她配得上?她配得上才有鬼了!父亲现在偏心可是越来越明显了! 这边姜烟嘴上应和,在路上便操纵舆论,让骂声更大了一波,傅司眠的操作更狠,一出手就是大批的闹事人群在姜家的公司楼下聚集,横幅拉得醒目,喇叭也吹得震天响。 姜烟足足欣赏了三天,这些人的人数才有了减少。 更可气的是从门口经过的时候,闹事人群手里拿着鸡蛋和激光笔,到处投射,但每次都只有姜烟全身而过,那些东西像长了眼睛似的,唯独不往姜烟的方向扔。 “我看那些人就是姜烟派来的吧!”姜欢欢终于忍无可忍,在小型会议上拍桌而起,肩头还挂着一个干了的鸡蛋壳,“怎么天天从那边经过,就扔我们不扔她!” “你坐下 。”姜树恩怒目而视。 姜欢欢气极,看着浑身干干净净的姜烟,更是胸膛起伏。 姜烟抬眼道:“姐姐长得漂亮惹眼,他们应该是一眼就看见姐姐了,注意不到我。” 这话也对。姜烟虽然美,但骨架小,长得也十分无害,应该也没有人下得了手去攻击她。但是姜欢欢就不同了,一脸的凌厉,个头也高挑,还非要像只公鸡似的翘着尾巴从人群中央过,不砸她还能砸谁? “安静。”姜树恩举手示意。 众人纷纷沉默下来,看向姜树恩的方向。 “刚才来人通知了,那些在底下拉横幅的人已经被清理出去,多亏了楚家来人帮忙,也多亏了烟烟。”姜树恩特别看了姜烟一眼。 姜烟带着羞意低下了头。 那些人本来就是傅司眠安排的,说一声就撤了,用个楚家的名头,好显得她是认真在帮忙。 这几天她让楚墨帮了不少小事,但大事和资金的问题就开始拖延,所以根本问题还在,姜家看似有好转,其实还是僵在那儿,动弹不了。 “公司连续几个拳头产品都出现问题,现在全线调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资金不够,所以下半年,会将重点放在美妆这一块,先做点小产品回笼资金,你们各部门及时进行调整。” “好的。”几个经理答。 “你们组里的美妆产品都怎么样了?烟烟,听说你的组要上什么新款的口红?”姜树恩道。 姜烟点头:“主打国风,是我很喜欢的包装。” “国风……”姜欢欢翻了个白眼,学着姜烟柔软的腔调,一边还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第58章 第58章求助和会面 叶柳珍深吸了口气,在桌下拧了她一把。 “这土包子也能做美妆,有没有搞错!”姜欢欢立刻不服气地转了头,“我看你们都是疯了吧,她不懂,你们还不懂吗?这是要多少年的审美才能沉淀出来的?你们以为她现在穿得人模狗样的,做出来的东西就卖得出去?” “你少说两句!”姜树恩瞪眼,但心里却是赞同姜欢欢说的话。 美妆不是谁都能做,要迎合大众,首先就不能有奇奇怪怪的审美。做美妆其实就是做数据,他们的客户是那些高端人群,虽然人数不多,但常年赚到的口碑不少,也不敢轻易转型。 这次姜烟选择的方向似乎是背道而驰的,他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决定不要打断姜烟的热情,就当是玩玩,姜家再落魄,这点钱也是丢得起的。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众人看了一圈,视线落在了叶柳珍的手机上,叶柳珍立刻有些尴尬地道了歉,将手机抓在了手上,低头滑动消息。 姜烟突然往椅背上一靠,余光朝着叶柳珍的方向瞥去。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叶柳珍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身子微颤,眼神也尖锐了不少。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趟。”叶柳珍欠了欠身,转头便出了门。 姜树恩做了个简单的总结,会议便在一片整理文件的声音中结束了。 姜烟率先推门出去,脚步一转,走向了天台。 “帮我查,快点!我现在就要知道结果!方成国那边已经有动作了,给我找几个人……对,赶在他之前……” 话语声模模糊糊地传来,是叶柳珍的声音无误。 “妈?”楼道里响起了一声低叫。 姜欢欢? 姜烟迅速看了一眼天台的方向,她如果出去,就会迎面碰上叶柳珍,如果下楼,自然要和姜欢欢撞上……这个位置十分尴尬。 她抿唇,掏出手机,给姜欢欢的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叮。 姜欢欢脚步一停,低头一看,屏幕上只有一句话——姐姐,爸让我去会议室一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这小贱蹄子是在羞辱我呢?!”姜欢欢立刻骂出声来,“这有什么可炫耀的!看我他妈不剥了你的皮!” 脚步声远去。 姜烟心里一松,庆幸姜欢欢是个没脑子的冲动性子,转身下了楼。 她要得到的消息已经得到——叶柳珍和方成国之间果然出了问题。那天她将文件寄出之后就一路跟着,果然看见方成国按捺不住找了叶柳珍,具体内容她没有听见,但最后却是看见方成国站在路边发送文件的模样,而那手机上,大概率是能威胁到叶柳珍的东西。 果然第二天,事情就被叶柳珍给解决了。 怀疑坐定,今天姜烟便伪装成姜氏股东,给叶柳珍透露方成国联系自己的消息,果不其然,叶柳珍坐不住了,怀疑方成国要拿她的秘密去和股东交换,以取代她的位置。 以叶柳珍的性格,接下来就是斩草除根,两人互咬。 只是她现在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让叶柳珍如此跳脚? 姜烟转身离开,还没到办公室便被人截住了。 “姜烟!你什么意思?耍我呢?”姜欢欢摇着自己的手机,阴毒地盯着姜烟的脸。 “是我弄错了……”姜烟缩了缩身子道,“我以为爸要叫我们几个组长一起去开会,所以才问问你要不要一起……” “你放屁!你那个方向是会议室吗?”姜欢欢咬牙切齿道,“真当我傻了是不是?分明就是耍我!你是不是想在这里干一架?可以啊,你过来!我今天就和你撕破脸皮!反正现在姜家成这样了,面子也没什么好要的!” “姜欢欢!”叶柳珍厉声喝道,走上前来。 姜烟眉头一皱。 比起叶柳珍,她倒是更喜欢姜欢欢这种疯狗模式。毕竟她只是乱咬,并不会真正用上脑子。但碰上叶柳珍就不同了。 “你再胡闹就滚回家!”叶柳珍此刻正盘算着怎么解决方成国的事情,语气也带着狠意。 “她先挑衅我的!”姜欢欢立刻将手机递了上去,“成心耍我,把我骗到会议室又在这儿耀武扬威的!我怎么忍?!” 叶柳珍看了一眼短信,狭长的眼睛突然眯了眯,随后拿过手机看了眼发消息的时间,视线又落在自己的通话时间上,下巴微微抬起,锐利的目光钉在姜烟的脸上。 “刚才,你在哪里?” 她眼里像带着钩子似的,是前所未有的阴鸷和冰冷。 “我去取口红小样了。”姜烟掏出包里的口红小样,茫然地和叶柳珍对视一瞬。 叶柳珍抿唇看着那个小样许久,突然皱眉打消了念头。 她到底在想什么?这姜烟就算是有心眼,也不可能这么从容不迫,最近真是草木皆兵了,一个土包子也值得她这么在意。 “行了行了,都散了。”叶柳珍随口道,将手机塞进姜欢欢手里,“你跟我来,不准胡闹。” 姜欢欢咬牙忍着不甘,转身还用手隔空指着姜烟,嘴型也做得十分明显——臭婊子,给我等着! 姜烟毫不在意地收起小样,低头看向了腕表上的时间。 现在是下午三点,再等等……就有好戏看了。 临近下班时间,姜烟坐上了楚家的车,却在后座迅速换上了一套黑色运动服,带上鸭舌帽和口罩,完完全全将自己的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鞋子也换成了她不常穿的牌子。 “去南环路的美玉小吃店。”姜烟道。 司机立刻应声,调转车头。 十几分钟后,姜烟从车上跳了下来,压低帽子在门口看了一眼,锁定了店内的目标,走了进去。 “是方先生吧?”姜烟定在墙角最不起眼的桌子旁。 方成国满脸苍白地抬了头,头发凌乱,完全看不出往日里气派的样子。 “是。”方成国立刻点头。 他收到匿名短信便要求见面,对方居然也答应了,地点就约在这家小吃店。 “你能帮我吗?”方成国着急地哑声道,“你短信里说可以帮我,打算怎么帮?” 他抬头仔细想透过帽檐看向对面那人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唯一能听出声音是女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信息,连衣服都没有牌子。 第59章 第59章你有命听吗 “怎么帮是我的事,你难道不该问问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才会帮你?”姜烟轻笑一声。 “我……”方成国抿唇,“你想要什么?钱吗?我还有点积蓄,只要保证我女儿和我的安全,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房子也可以抵押,那栋靠近市中心了,价值肯定是不下千万……” “我要一份名单。”姜烟道。 “名单?” “三年前,你配合叶柳珍杀了个女人,并且录了视频,我要那个视频里所有人的名单。” 啪! 方成国面前的碗筷猛然抖动起来,骇然望着对面的人。 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也是圈内人?那份名单对于她来说有什么用? 杨瓷生前除了一个女儿之外,姜树恩根本不可能让她接触任何人,三年都过去了,怎么会有人想拿杨瓷的死来做文章? “为什么?你要这个……” “我敢说,你有命听吗?”姜烟抬头。 她的半张脸都被墨镜遮住了,但方成国还是瞬间就感受到了对面那道冰冷的视线所带来的寒意。 他一颤,抿唇半晌:“我需要考虑考虑。” 那件事牵扯到的人太多,并且他自己也是参与的一份子,他不能贸然把这份名单透露。万一事后追究起来,那些人知道是从他手泄露的怎么办?他是没关系,这辈子该做的坏事做尽了,该享受的富贵也享受了,可晓晓还要活呢。 “行,我给你时间。”姜烟起身,顿了顿步子侧头道,“但是据我所知,叶柳珍应该派人追杀你了吧?” 方成国一惊,再次抬眼,但面前那个身影已经迅速离开,钻进了出租车中。 他捏了捏指尖,额头上的汗意猛地渗透出来。 叶柳珍的人从下午开始就在找他,那女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这种节骨眼上居然拿刀对着自己人,半句解释也不听!他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来见一个陌生人。 他咬牙,想到了杨瓷,想到了那些生前的惨叫,三年来第一次觉得通体发寒。 这世界上不会有鬼吧?来索命了不成? 不,不可能……要是有鬼,早该索命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手机响起。 “上车吗?”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司机招了招手。 方成国钻进车内,同时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听筒那头立刻传来方晓颤抖的声音。 “爸!爸你在哪儿?我们家给人砸了……刚才突然冲进来一堆人要找你!我害怕……” 哭声凄惨,痛得方成国握了拳。 “晓晓你别怕,你先去医院陪你妈……爸今晚回不来,你好好照顾你妈,医院是安全的,放心吧……” “那你呢?你去哪儿?” “电话里不方便说。”方成国匆匆挂断。 他知道叶柳珍最会玩的就是电话监控那一套,这么多年靠着这个把戏,他也帮着叶柳珍处理了不少人,现在终于轮到自己。 方成国闭上眼,耳边响彻了方晓的哭叫,终于下了决心,给那个陌生号码发了个短信。 “我给你名单,但我要面交,而且你要保证我家人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那头几乎是秒回:“地点。” 方成国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民宅,将定位发了过去,随后抬头道:“师傅,靠边停车。” 那女人说得对,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叶柳珍做事一向狠绝,既然起了杀心,说不定真会波及到晓晓。但那个女人也没法全信,通过任何渠道给名单都不太安全,只能见面。 车停了。 方成国动了动门把手,眉头一皱,“师傅,你开一下锁,我这边……啊!” 司机突然从座位上抽出一把水果刀,转身就刺了过来。 方成国堪堪躲过,立刻反应过来,猛地伸手掐住了司机的脖子,手臂上却挂了彩。 “你是叶柳珍的人!”他骇然道。 司机没有说话,招招都是狠手,两人立刻扭打在了一起。 挣扎间方成国拧住对方脖子,抬脚一踹,踢向了按钮,开门跑下了车,捂着手臂往民宅里跑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叶柳珍的人来得这么快! “追!”身后一声嘶哑果决的吼声。 他回头一看,四五个彪形大汉已经聚集在一起,个个手里带着凶器,朝着他的方向猛追。 “妈的……”方成国低低咒骂,腿脚都有些发软,只能转身进了民宅,冲上楼梯。 整个楼道里顿时响彻了脚步声。 另一边。 姜烟驱车赶往地点,手机突然响了。 她接起,是傅司眠的电话。 “方成国有危险。”清冷的嗓音依旧是不慌不忙的腔调,但内容却让姜烟一惊。 “叶柳珍找到他了?”姜烟抬脚踩上油门,眉头紧锁。 “嗯。” “该死……”姜烟调转车头,立刻抄近道狂飙,从巷子中穿行而过,引起一路的骂语和狗叫。 “有办法拦住吗?”姜烟凝神问。 “附近没有我的人,是老旧的民宅。” 姜烟挂断电话,再次加了车速,额头的汗液渗了出来。 从方成国的嘴里,是最容易套出母亲生前的事情的。他是参与者,更是牵线人,甚至有可能是整个事件中最没有势力的那一个……错过这个机会,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楼顶。 方成国跑到力竭,无路可退。 几个保镖都戴着口罩,却不急着动手,只是将他围困起来,似乎在等待什么。 方成国喘着气,随手拿了一根扫帚,勉强作为自己的武器,但每一根毛发都在颤抖,愤怒和恐惧在心头交织,大脑一片空白。 保镖人群中起了骚动,突然让出了一条路。 尖细的高跟鞋踏上地面,叶柳珍皱着眉头的脸出现在了人群身后,穿着职业套装,身形修长,但表情中透着阴冷和凶光。 “方成国,我们好歹合作一场,本来是想放你一马,你是半点机会都不给自己留啊。”她厌恶地开腔。 方成国气笑了,“你说我不给我自己留机会?叶柳珍,是你莫名其妙派人追杀我!过河拆桥的事情你干的还少吗?在我这儿你还装什么?” 叶柳珍上前一步,方成国握着棍子后退,手抖得不行。 “你刚才和谁见面了?”她眯着眼,声音很轻。 方成国想到刚才在小吃店的画面,心里发冷,但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女人的存在,叶柳珍是不知情的。 “你管我和谁见面了!”方成国低吼出声:“我现在总算是看清了你这张老妖妇的脸!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转头眼睛都不眨地想让我去死?叶柳珍!你还是个人吗!” “你是为我做的吗?方成国,想清楚了再说话,你是为了你自己。”叶柳珍冷笑出声,“你为了你的荣华富贵,为了你的锦绣前程,为了坐稳在公楚的经理位置,也为了利益和虚名——现在看来倒像是我拿刀逼着你做似的!当时我没有给你选择权?” 第60章 第60章杀人诛心 “你放屁!”方成国怒火,额头上的汗液随着动作甩了出去,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抖动着,自己都说不清此刻的情绪是愤怒还是恐惧。 “杨瓷的事情我说过我不做的,你听了吗?我方成国虽然害人,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杀人!是你硬逼着我去做,现在倒是说得好听!你手里死了多少人?个个我都是拒绝参与,你给过我退出的机会吗?!” 啪啪啪。 叶柳珍拍手,笑意绵绵地点着头。 “继续说啊,我听着都要感动了。”她的笑意刚爬上唇角,就骤然冷却下来,“方成国,你以为这么多年我在和你玩过家家呢?在我手底下做事,只有做和不做,没有做到一半还能拿退出的!现在还真当自己情操高尚?你笑嘻嘻拿着那贱人卖身来的钱,这不是杀人?你从产品里抽走利益害得几个员工家破人亡,这不是杀人?把罪名推给老钱让他蹲几十年大牢,这不是杀人?” 句句诛心。 方成国咬牙,瞳孔放大。 叶柳珍缓缓抬腿,步子朝着他的方向迈去,声音越来越冷,高跟鞋点地的声音也让人头皮发麻。 “你现在告诉我你只是参与者,不是拿刀的人,一边骂着我手里有血,一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怎么,到死了还想博一个善名?我告诉你!想都他妈别想!你方成国就是害人也杀人,没有任何人逼你,完完全全是你自愿!” “不是!”方成国怒吼,“不是!不是!是你逼我的!一切都是你逼我做的!” 他眼底腥红,牙关都开始打颤。 这么多年他也反反复复告诉自己这是个事实,他是为了家人幸福,他也是为了晓晓能有更高的起点,但是那些染血的事情都是叶柳珍的诱导! “得了吧,做了就做了,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叶柳珍啐了一口,“我至少还大大方方承认了,你呢?缩头乌龟,伪君子,披着羊皮还告诉自己就是只羊!我懒得和你废话,明白告诉你吧,我今天就是要你的命,你有两个选择——” 方成国咬牙,眼底腥红。 民宅里飘来饭菜的烟火香,家家户户开始做饭,灯盏亮起,笑声不断。 “第一。”叶柳珍伸出手指,鲜红的指甲油在的灯光底下闪着,“自己跳下去。第二,我送你下去。”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方成国一字一句道。 “两个都不选?”叶柳珍挑起了眉梢,轻笑出声,“那好啊,你告诉我,你还可以选什么?我听听看。” 方成国抿唇,手指在手机上一动——刚才他已经将那份名单编辑好,只剩下一个发送。 “哟,你还有帮手呢?”叶柳珍笑了起来,“巧了,我也有一个。” 他指尖一顿,犹豫着始终没有按下去。 叶柳珍施施然打开了手机听筒,拨通一个号码,遥远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叶阿姨!我已经在路上了!我爸在哪儿?他还安全吗?” “晓晓?!”方成国叫出声来。 电话挂断。 对面的方晓没有听见这一句呼唤,只是突然被忙音包裹。 叶柳珍挑眉,脚步再次近了,这一次两人的距离不到三米,方成国也没有后退,甚至下意识地将棍子缩了缩。 “这就对了。”她笑着,眉眼里的轻曼和杀意在夜空中缓缓展开,唇角的阴毒不住上扬,深入骨髓,浸透眼底。 “方成国,你不要命了,你女儿呢?你老婆呢?也跟着不要了?” 一句话,彻底将方成国打入了深渊。 他崩溃地嘶吼出声,棍棒朝着旁边的东西打去,将所有晾晒的衣物和食物打翻在地,眉眼都染上了红,目眦欲裂,却也刻着冰冷的绝望。 “叶柳珍!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叶柳珍冷眼看着,面色没有丝毫变动,眼底甚至出现了一丝怜悯。 困兽之斗罢了。 “我很乐意看看我是怎么不得好死的,但是现在……”她笑,“你得比我先走一步。” 方成国摇头,后退了几步,“我方成国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进了姜家公司,还妄想着攀上你这棵大树!叶柳珍,你坏事做尽,真以为你自己能逃过一劫吗?等着吧,报应已经在路上了!” 他想到那个女人,手指紧了紧。 叶柳珍听着这话里有深意,眉头一皱,眯了眯眼,“你今天到底和谁见面?” 方成国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 “我怕?简直笑话!”叶柳珍冷下眼神,“我只是好奇谁会在这种时候帮你,谁有这个胆子,就会成为下一个你。” “你不会有好结果的,叶柳珍。”方成国一步一步后退,魔怔一般重复,“你不会有好结果……你会死得比我惨千倍百倍,看见你身后没有?冤魂都在向你索命呢!” 叶柳珍回头看了一眼,除了万家灯火,她什么也看不见。 “你错了。”她勾唇,“我会坐拥姜家现在一切,甚至比现在过得更好,名声更大,地位更高。” “因为姜钦吗?”方成国又笑了。 叶柳珍眉头一拧,咬牙。 笑声在空中绵长地响着,由凄厉变为讥讽,随后骤然一收。 “我等你来找我。”他冷言凝视,眸底已经漫起了决心。 “那还不滚下去等?”叶柳珍勾唇,笑得更冷。 方成国突然转身。 身后的保镖或多或少都发出了轻声抽气,直愣愣看着那个身影攀上高楼,肥胖的身子有些蹒跚,但还是爬上去了,最终在空中定格成一个狰狞的姿势,随后一头扎进了夜色之中—— 砰! 灯火亮起的地方,有人守候着,有人期盼着。有人带着一身寒气打开了家门,等到一桌热菜,还有人永远葬身在夜色之中,再也踏不上归途。 残破的身体从十楼直直坠下,一声巨响,血液蜿蜒。 姜烟猛地刹车,瞳孔微缩,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看着那个从楼上坠下来的物体,也看向了对面巷子口同时赶到的人。 “爸!”方晓哆嗦起来,腿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上次膝盖的伤口还没有结痂,一蹭,又是一片血污。 姜烟抿唇,坚毅的眼神有些发冷,却说不清自己此时是快意还是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跟着往下坠了坠,深渊抬眼,遥遥凝望着她。 “咔。”驾驶座的门开了。 她受惊转头,却对上一双清冽的眼。 傅司眠侧身弯腰,将她的安全带解了,随后将她轻轻拉了下来,送进后座,自己坐上了驾驶座,驱车离开。 第61章 第61章都是局 姜烟又回到了那个亮着三十二盏灯的别墅。 她通体发凉,一路上没有说话,直到进了别墅的大门之后才独自走向了浴室中,哑声道:“我去洗洗。” 傅司眠站在她身后,抬眼看了看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半晌,关门声响起,水声也哗哗流了出来。 姜烟给自己放了一整个浴缸的水,脱光衣服坐了进去,水是冷的,将她的思绪洗涮得更加清明。 她从前非常害怕水,怕浴缸,只要一碰就会想起那天晚上在游轮上被姜欢欢踢打的画面,也会想在水底的时候看见叶柳珍的脸,水波将那张脸扭曲到变形,显得更加阴毒,更加让人恐惧。 可是今天好像不同了。 她闭眼,将自己彻底浸入水中,耳朵瞬间有了压迫感,脑中的记忆冲了上来。 游轮视频狞笑殴打……还有刚才坠落的身体和方晓的哭喊。 她睁开眼,在水中看见了折射的光线,轻柔地包裹着自己,无限蔓延。 咔。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姜烟已经将头发吹好,换上外穿的衣服走了出来。 傅司眠侧身点着香薰,没有抬头,随后将盖子一动,放在姜烟的身前。 “我没拿到名单。”她道。 这句话很平静,和刚才飙车时的激动已经不同,显然是经过了情绪整理。 傅司眠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低头看她,视线在她柔软的头发上一扫而过,“没事,还会有其他的机会。” “嗯。” “后悔了吗?”傅司眠悠悠道。 她抬头看向他精致的侧脸,半晌问了一句:“后悔什么?” “我以为目睹了一次死亡之后,你可能会有心绪波动。”傅司眠转身在沙发上坐下了,手指交叠,“比如同情,再比如退缩,又或者放弃。” 刚才他明显察觉到了姜烟的瞬间崩溃,尤其是方晓哭喊跪下的时候。 “这不是我第一次目睹死亡。”半晌,姜烟转身。 傅司眠抬头。 灯光明亮,语声却变得飘忽起来。 她第一次目睹死亡,是看着自己母亲被虐杀的视频而无能为力。第二次,是肚子里的孩子被踢到流产。 今天是第三次。 “我们回去吧。”姜烟轻声道,“时间久了,楚家那边不好交代。” “你可以再待一会儿。”言下之意,直到你整理好了心绪。 “傅司眠。”姜烟转头,锐利的眸光和平时无异,“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我?” 这个问题她上次就想问了,但犹豫之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相似。”令她意外的是,傅司眠给了回答。 姜烟抿唇,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却也隐隐有过预感。 “那你对方成国的死怎么想?”她道。 傅司眠侧头:“可怜可恨,但与我无关。” 可怜可恨,与我无关……这句话用得极其精准,完完全全就是傅司眠的风格。 “这也是我的想法,放心吧,我没那么弱。”姜烟眯眼道,“他是让我母亲坠入深渊最重要的一环,死状再惨,怜悯也是留给他人的。我不是方晓,我是姜曼。我是——杨瓷的女儿,姜曼。” 最后一字几乎有片刻触动了傅司眠心底深处的某根弦。 他一向对别人的情绪不太敏感,但此刻却是感受到了那两个名字中蕴含的巨大痛苦。 “走吧。”她转身。 车子在楚家停下,傅司眠斜眼看向亮着灯的小洋楼道:“你先进去,说是在研究产品,所以晚了点。” 姜烟诧异地看了一眼傅司眠——他今天倒是挺有人性,以往都是他自己先走,让她在外面等着再回去。 “好。”她道。 “接下来,方晓会是你手里最好用的刀,也是破开姜家的关键。”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 姜烟脚步一顿,侧头朝着傅司眠看去。 他脸上没有表情,矜贵优雅的动作一如既往,单手打着方向盘倒车,目光凝视后视镜,“方成国一死,方晓会恨上姜家。” 姜烟抿唇,脑中光线一过,彻底明白了。 订婚宴那天傅司眠一句问语便将事情走向推到方家,那时候她不解发问,得到的回答是“你以后就会知道”,之后便是拿方成国下手,一步一步将方晓这枚棋子打磨到今天……现在方晓和姜家之间已经是杀父之仇,方家一朝落没,以前方成国做的那些孽就会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不会有人再帮他们东山再起。 刚才到底是怎样的错觉,才会让她以为这男人有人性? 手段够狠,下手也够重。她不信傅司眠会看不出来方晓的爱慕,恰恰也是那一份爱慕,让方晓对姜欢欢的恨意更上一层,因为没人想在心上人面前承认自己的不堪。 都是局。 姜烟心底更冷了,抬头道:“好。” 车子倒退出了她的视线,从这个角度还可以看见男人搭在车窗上的手指,修长好看,骨节分明,连指甲边缘的每一个细节都修剪得干干净净。 姜烟转身,庆幸这样的人是盟友,也希望他们永远不要会走到对立。 方成国的葬礼在三天之后,由方晓一个人操持。 姜树恩最后的决定就是推方成国出去挡刀,以他畏罪自杀为由,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到了方家头上。 这事情却并没有结束,方晓作为罪人的女儿,在方成国死后便成了网友的出气筒,人肉出来的个人信息散布在各种社交软件中,被骂整容怪,扒出约炮史,再加上她是个小有名气的博主,之前跟着姜欢欢做了不少嚣张跋扈的事情,一时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葬礼上,方晓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外面是零星几个叔叔伯伯,人数不多,几乎没有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和方家有牵扯,记者也挤满了弄堂。 她手里捏着手机,身子发颤。 “姜欢欢小姐,方晓一直是你的闺蜜,方成国是你们姜家公司的经理,对于贪污和抽成的事情,方晓有没有和你透露过呢?”屏幕上是一段采访,记者正在提问。 姜欢欢从别墅区中匆匆走了出来,“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出门,你们别挤在这里!” “方晓和你关系这么好,被爆出来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这些事你有没有参与?” “请你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 …… “不好意思各位。”姜欢欢终于停下了脚步,不耐烦地将口罩给扯下来了,面对镜头挤出一个温柔的笑脸,“我是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她的事情我也不太懂,至于闺蜜……我本人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承认过她是我的闺蜜。普通朋友而已,我们在外社交总会碰见几个这样那样的朋友,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这么说,她现在和你关系不好了?”记者道。 姜欢欢笑了:“这话说的,什么叫现在关系不好?从来也没有好过啊!你们别在这里蹲着了,问我是问不出什么的,真想知道什么事情就直接去方家找她,别来找我!” 撇得干干净净。 方晓抿唇,手指收了收,眼底的恨意瞬间爆发。 “砰!”门被甩开。 “晓晓,不好了!有人过来闹事!” “什么?” “之前用了产品致癌的患者家属过来闹事了!把你爸的墓碑都砸了!” 方晓脸色一白,冲了出去。 第62章 第62章偏心 方晓赶到的时候,墓碑已经被人砸得稀烂,一堆人在拍手叫好,有人甚至还拿着手机录像。 “你们在干什么!”方晓崩溃地大喊出声,猛地上前将人推开了,“都疯了吗?!他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怎么样?走开!都给我滚!” “他死了?”围观人的人大喊,“他是死了,他做的孽可不会跟着消失!他害死了多少人,我老婆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爸的命就是命,我老婆的命就不是命了?!” “就是!这破玩意儿害了多少人的命!她是方成国的女儿,能全不知情?大家不要手软,给我打!” 众人一拥而上,墓碑旁的花都被撕碎,墓碑也被踩踏,顿时一片狼藉。 方晓尖叫着,哭闹着,但是没有人理会她,她拼命扑上去想要护住墓碑,转瞬就被人踹到一边。 “滚开!滚开!我不准你们这么乱来!”方晓嗓子都哑了,手肘被人踩在地上。 轰! 墓碑倒地,发出的巨响在方晓耳边震着,她瞬间失了声,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瞳孔里的所有光芒瞬间灭了。 “爸……”她张嘴,空中却只剩下嘶哑的气声。 所有的愤怒叫喊已经远去,除了地上那些染了泥泞的花和七零八碎的墓碑,她什么也看不见。 这块墓碑是她凌晨求了父亲的旧友去订做的,每一家刻碑的店一听说要刻方成国的名字,都拒绝接单。而她也没有多余的钱可以支付这一笔开销,法院把房子都判走了,她剩下的那些钱光是维持母亲的住院费用都困难…… “砸!花圈也砸了!”众人大叫,脚步踏在墓碑上,将旁边的花圈推到地面,喊声阵阵。 方晓捏了捏手指,跪坐在地面的姿势瞬间将记忆拉回了那晚。 她跪着,姜欢欢站着,嘲讽的画面始终在记忆中刺着她的神经。 姜家……今天这一切,都是拜姜家所赐,她到死都不可能忘记! “够了!”尖叫声在半空中响起,十分尖锐。 啪!零碎的石碑砸向地面,碎得更加彻底。 众人手指一停。 方晓踉跄着爬起,眸底腥红,“要砸是吗?我帮你们砸!” 她抬腿冲上前,一脚踹开花圈,疯狂地踩踏,脸上已经扭曲成狰狞的笑意,“全都砸了!满意吗?这样解气吗?顺便告诉你们!我妈因为这件事气到中风!现在就在医院瘫痪着!要不要顺路去把她呼吸机也拔了?” 众人一退,被方晓的狠劲吓到了。 方晓踩到脱力,随手将花圈上飘带狠狠拽出来往地上一掷。 “还有我呢是不是?”她攥紧拳头,缓缓抬眼,“我是方成国的女儿,我也该受点什么惩罚才能如了你们的愿是不是?” 下一秒,众人抽气。 方晓猛地起身,朝着一旁的大树上撞去。 有人反应过来,立刻将她拉住了,怒吼道:“你疯了!” “放手!放开我!今天我就死在这里,看你们哪个畜生躲得过!” 众人面面相觑,被这话给惊到了,看方晓刚才的力道,如果没有及时拉住,说不定还真的会出人命…… 他们没想过小小年纪的姑娘会有这样的魄力,如果真的出了事,那这些在现场的人还真的逃不过。 “算了算了,今天就先放过她。”有人道,“大家也累了,回去吃饭吧。” 有了这么个台阶,其他人纷纷应声,转身离开。 抓着方晓的人也放了手,方晓脱力,再次跪坐在地上。 人群渐渐朝着墓园门外的方向离去,临走前还能听到阵阵欢声笑语,似乎丝毫被刚才砸墓碑的事情影响。 方晓低头,半晌,肩头耸动。 “晓晓。”亲戚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墓碑再去订一个,还好骨灰没事,你别太难过了。” 方晓不答。 她现在睁眼,看见的只能是一片漆黑,不指望谁能真正理解她的感受。 碎了的墓碑可以重新订做,碎了的生活呢? 前一天,她和父亲还在商量换一个城市生活,脱离了姜家之后他们还有些钱,做点小本生意,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方家倒了,母亲中风,父亲跳楼,欠下的巨额债务全都压在她的身上,她该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或许刚才死了,才是最美好的结局。 方晓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咬牙起身。 “你去哪儿?”亲戚问。 “墓碑不用刻了,只要有名字,他们还会来,就这么放着吧。”方晓伸手扯开自己的孝服,扔在地上,“我去医院。” “那葬礼呢?葬礼也不办了?”身后人诧异。 方晓勾唇,笑意森冷,“葬礼?” 他们还配办葬礼吗?所有人一半都是看着姜家的风向行动的,姜欢欢表明了跟她不熟,在这种时候无异于一脚把她踹进深渊,判的是死刑。 她转身离开,眸中的冷意已经化成了利刃,在眼底露出锋芒——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作孽的人在钱堆上享受欢愉,替罪的羔羊却永远在地下闭上了嘴,这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等着吧,她要姜家上上下下也尝一尝这蚀骨灼心的滋味! 姜家。 “方家那边你去看了吗?”姜树恩转头问道。 “看了。”叶柳珍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 “要安抚,方成国死了,他的妻子儿女的嘴也得好好堵住。”姜树恩眯眼道,“这事情算是处理完毕,今天烟烟和欢欢的小组的产品都要推广试水,或许能让资金回笼一些。” 叶柳珍温柔应声,心底却是不屑。 她打听过了,方成国老婆已经半死不死地躺在病床上,剩下一个不成器的方晓,她留了一条命已经算是手软,有什么安抚的必要? “你放心吧,交给我。”叶柳珍笑着道,“欢欢这次的产品是秋冬气垫,加上我们前期的宣传,效果一定好!我昨天还拿了个样品来试用,成绩绝对让你满意!” 姜树恩面色缓和些许,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几分钟后,姜欢欢和姜钦便从楼上下来,各自手里都拿着化妆品的小样,姜钦一脸不快。 “欢欢,你接受采访的时候怎么撒谎?”姜钦道,“方家现在已经落难,方晓和你是好朋友,你再怎么样也不该搬弄媒体风向,还泄露方成国墓地的位置……你这不是让所有人都去攻击方晓吗?” “我说了,她不是我的朋友。”姜欢欢皱眉,拿起气垫在自己脸上补了补妆。 “胡说,我次次回来都看见你和她一起。”姜钦有些无奈,“朋友落难,你不该这么冷漠。这两年看你人长高了,变漂亮了,怎么这性格一点没变?” “姜钦!”姜欢欢啪地一声放下了气垫,“你别以为你是我哥哥就能对我指手画脚!你才回来几次啊?这姜家现在是你当老大了是吧?!” “欢欢!”叶柳珍上前厉喝,“你怎么说话呢?跟你哥道歉!” 第63章 第63章销售成绩 姜欢欢咬牙,斜眼看向叶柳珍,却是早已习惯了叶柳珍对姜钦的偏心,心底虽然不服,但是在这件事上,她还真不敢造次。 “对不起!行了吧?”姜欢欢翻了个白眼坐在一旁。 “你这是什么态度?”姜钦皱眉。 姜欢欢低头吃饭,牙关紧咬,但没有说话。 叶柳珍立刻上前,抓着姜钦的手轻轻一带,道:“别生气,你妹妹一直都是这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妈给你炖了参,你在外面那么久,天天熬夜肯定是累垮了……” 砰! 姜欢欢将筷子一甩,起身就走,“我吃饱了。” “站住。”叶柳珍也皱起了眉头。 一大早的,这是犯了什么毛病? “要说快点说,我要去公司。”姜欢欢冷笑一声道,“我可没有某些人这么好的待遇,一回来又是鸡汤又是参汤,想出国就出国,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自己躺着公子哥的位置,张口闭口就指责别人冷血无情!” 姜钦叹了口气,“欢欢,你……” “姜欢欢,你今天吃错药了是不是?!”叶柳珍伸手在她后背一拍。 姜欢欢一个踉跄,眼泪瞬间便下来了,“叶柳珍!你偏心也要有个度吧?我看不下去你们母子情深这套,我走还不行吗?不吃了还不行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叶柳珍厉色道,“越来越没大没小!以前就是没管好你,才让你惹出这么都祸事!行了,哭什么哭,你跟你哥说话注意点!他是你哥,不是你外面那些鬼混的狐朋狗友!坐下来吃饭!” 姜欢欢满腹委屈,拗着头,但是想到叶柳珍以往对姜钦的爱护和小心,心里虽然有不甘,但还是重新坐下了。 叶柳珍盯着她半晌,转身先让姜钦坐下,又去厨房端出了两碗汤,分了一小碗,推给了姜欢欢。 “一碗参汤也值得你闹脾气?多大的人了都。”她顿了顿, 语气和缓了一些,“今天产品发售,你爸已经去公司了,晚上就要宣布成绩,你可要争点气。妈已经给你打通好关系了,几个家族都会大批量购买,到时候你只需要在会议上说点话,保证让那个小贱人在你爸心里的地位下降就行。” 姜欢欢赌气不说话。 “你听见了没有?”叶柳珍重复道。 “听见了听见了,还用你说吗?那贱人蹦跶太久,一有机会我还能放过?”姜欢欢放下碗筷,彻底饱了,“我去公司。” “诶!参汤还没有喝呢!”叶柳珍道。 姜欢欢回头看了一眼桌面。 姜钦前是一个大碗,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汤,而属于她的那碗则比平常吃饭的碗还要小,勉强应付应付。 “算了吧,不想喝。”姜欢欢低声道,转身。 “这什么脾气……”叶柳珍皱眉,转头笑开,重新将参汤推到姜钦面前,“她不喝你喝,这可是妈花高价买的,赶紧吃了,可别让你爸发现。现在公司是特殊时期,要是让他知道我还存了私房钱,有得吵呢!” 姜钦应声,低头喝汤。 公楚。 这次参与竞争的只有一款气垫和一款唇釉,生产的正装都不多,主要是在各大商城开通了预售,试试水,姜树恩本身没有对这两款产品抱太大的期望。 “离预售开放还有两分钟,希望我们不要死得太惨。”c组的组员小声道。 “是啊。”另一个人接话,“听说a组有动手脚,私下里联系了很多人,这次姜家落难,很多人也趁着这个机会意思一下,估计a组的销量会挺好。” “主要是我们c组选的是什么颜色啊?完全不是那些富太太会喜欢的颜色,这也太……” “嘘,闭上嘴,你想死吗?忘了朱哥了?” 场内瞬间安静。 一提到朱耀,所有人都瞬间想到那次事件之后,朱耀就彻底消失了,不仅没有出现在公司,就连圈子里也没见他出来活动。 门开了。 “早上好。”姜烟声音清淡,拿着杯水走了进来。 众人回头,只瞥见她杏色的裙摆和柔软的毛衣,心里微微一动,眼神也跟着亮了亮。 “组长早上好!” “前几天的唇釉套装都寄出去了吗?”姜烟问。 “寄出去了,有几个美妆博主收到之后有帮我们宣传,但是效果如何也不知道,评论里倒是一片叫好。” 叫好是一回事,买不买又是另一回事了。 “叫好?你们还低声下气地去讨好那些美妆博主了?”门外传来一声低笑。 众人回头,是姜欢欢带着几个组员,手里都拿着气垫的样品,看样子是要去顶楼总经理的办公室。 “是合作。”姜烟抬头。 “简直是笑话。”姜欢欢冷笑一声,“小格局就是小格局,一只唇釉定价那么便宜,别污了我们高端线的名声!也就是小家子气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不入流的举动,还敢妄想谈创新,哈哈哈……” 身后组员配合地发出了嘲讽的笑意。 c组的人齐齐落汗,转头瞟一眼姜烟。 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这姑奶奶像上次一样突然爆发……乖乖,那可真是变了个人啊!下手就是杀招,这姜欢欢每天都走在刀尖上,保不齐哪一天也会跟着朱耀一起消失吧? 姜欢欢笑意一收,冷冷地盯着姜烟几秒道:“等着吧贱种,别以为自己多了那么点运气,就什么行业都可以涉足。今天你睁大了眼睛好好看清楚,我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你就算穿上名牌,内里还是又脏又下作,令人作呕。” 姜烟勾唇,转头看向了窗外,手指在桌上轻轻扣着,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那个……预售开始了,不如欢欢组长还是先回去?”有人硬着头皮道。 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姜烟这段时间对他们也不错,没人想看她遭到这样的羞辱。 而且姜欢欢说得十分现实,几乎无法反驳。做美妆的人本身就要有过硬的审美,这么多年来公楚虽然也没有准去抓到过流行趋势,但姜欢欢这这种无数贵妇产品养出来的美人,肯定要比姜烟要好上几个等级。 姜欢欢冷哼一声,抬腿要走,却被突然迈进来的人给截住了。 “爸?”姜欢欢脚步一顿,看向姜树恩。 “欢欢。”姜树恩笑容满面,不住点头,“刚才去你办公室没见到你,我看了你的成绩,非常不错,我也没有想到你的产品能卖这么好,后期可能需要联系工厂加单。” 姜欢欢眼睛一亮,立刻拿起身边人的平板,刷出后台的预售单,兴奋得尖叫起来。 “一万单?!”她激动道,“这才五分钟,我的气垫已经卖了一万单了!” 这对于姜家以往的销售成绩来说虽然不算多,但她是第一次,第一次能有这样的成绩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难怪出门之前叶柳珍特别交代要把姜烟踩得死死的,这样的成绩,足够让姜烟在公司里再也抬不起头! 第64章 第64章碾压式成功 “爸,我已经说过了,这次产品我志在必得!”姜欢欢笑了起来,亲昵地将姜树恩手臂一抱,“而且我可不是玩玩而已,您一说是竞争,我就卯足了劲去做。还好这次我这边挣了钱,否则妹妹那边浪费了好几万,对姜家现在来说也是个不少的数目呢!” 她这几分钟就挣了几十万,姜树恩自然是看她极为顺眼,但也没有对姜烟说什么。 “她没有你这个条件,做不好是当然的。”姜树恩道。 “爸,我可没有说她应该做好,但是既然做不好,就该往其他的方向去发展发展。我们姜家从来也是不闲人的!”姜欢欢道,“更何况妹妹现在嫁到楚家,重心就应该在楚家,每天还来公司上班,这不会耽误事吗?到时候两头空……爸你可要仔细想想。”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摆明了要立刻把姜烟赶出公司。 众人沉默,呼吸都不敢放重了。 姜树恩抿唇,斜着眼睛看了眼姜烟的方向。 姜欢欢说的也没错。姜烟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不仅这次胡乱按照自己心意选了口红色号,而且定价也很太低了,这样怎么可能挣到钱? 一次两次的,他还赔得起,但姜家现在是特殊时期…… 姜烟没有说话,至始至终都平静地望着姜树恩,面色染笑,无辜纯良。 “烟烟啊。”姜树恩上前,“你确实不用这么辛苦地跑来跑去,这两天把你组里的工作交接一下,就……” “姜总!”助理跑进门来,气喘吁吁。 “什么事?”姜树恩被打断,不满地转头。 “爆了爆了……爆单了!”助理兴奋地抬手,挥舞着手里的平板,递上前去。 “爆单了?”姜欢欢瞬间笑开。 姜树恩面色一缓,也笑了起来:“现在订单量有多少了?” “十二万了!而且每分钟都在指数上升!” “真的吗?!”这回连姜欢欢都不敢相信,颤抖着道,“十,十二万……我的气垫卖得这么好?天呐……” “不是不是!”助理立刻摇手,随后转身一指,手指在空中一扬,对准了姜烟,激动地颤抖,说不出话来。 姜烟挑眉。 众人的表情开始透出一丝疑惑,纷纷皱眉,也跟着那根颤抖的手指看向了姜烟。 这什么意思? “不是什么?说话啊。”姜树恩皱眉。 “不是……不是欢欢小姐!是二小姐的产品!那只唇釉爆单了!还上了热搜!后台现在已经瘫痪,技术人员正在抓紧抢修!我们得抓紧时间联系工厂加单啊!” 一片静默。 姜树恩瞳孔微缩,看了看助理,眼神移向了始终没有反应的姜烟。 “你……你说的是唇釉?烟烟做的那款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那个唇釉?”他脑子有点卡壳,说出来的话也不太连贯。 “是是是!”助理一低头,尖叫一句,“十四万了!” “不可能!”姜欢欢一把扯过平板,眼神死死盯着数据,但面前的那些数字正在疯狂地网蹿,无论她怎么拍打和跳脚都没有停止的意思。 c组的人纷纷打开电脑,开始看自己后台的数据。 电脑屏幕一张一张亮起,数据开始在这个房间内跳动,映入姜树恩的眼睛里,不断冲击着他逐渐兴奋起来的大脑。 钱来了,钱来了——他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 “哇……真的诶……”组员愣愣地感叹。 “怎么可能……怎么卖得这么好?!” “热搜上说这是今年秋冬的新色!而且这个包装也受到了很多美妆博主的好评!当时组长坚持要做国风,还有人不同意呢!没想到大家真的喜欢!” 所有人脸上都充斥着不可置信和震惊,没有人相信这一款唇釉竟然真的能成功,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相较于此刻的成绩,那个“一万单”已经不知道被抛到哪里,更是已经连说的必要都没有了。 他们c组产品居然要出头了?! “爸,你刚才要说什么?”姜烟终于起了身,抬头问道。 姜树恩压抑着自己的狂喜和激动,拍这手道:“好!非常好!我说什么?我……我说让你赶紧去给工厂加单!确保我们能在预定的时间内把单子全部派出去!快快!烟烟,爸爸没有看错你!没想到你还有做美妆的天赋!今晚回家吃饭吧?我们开个庆功宴,好好庆祝一下!” “爸!”姜欢欢咬牙叫道。 “当然,你也不错。”姜树恩敷衍地拍了拍姜欢欢的肩头。 “这肯定有问题!”姜欢欢打死都不信,“她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 “欢欢,你赶紧出去,现在有很多工作要做,别在这儿胡闹!”姜树恩伸手一推,带着姜欢欢转了身,随后嘱咐姜烟道,“烟烟,你立刻联系工厂!不要拖延!” 砰! 门关上了。 姜欢欢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关上的门,通体冰凉,嘴唇颤抖。 门内,欢呼声爆发。 “组长!你太牛逼了!” “组长,我跟你道歉!我当时居然不相信你的眼光!现在我们c组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现在已经十八万了,八分钟十八万啊!” “太惊人了!太不可思议了!a组的成绩算什么啊?看看我们这个销量!” “哇哦!” 姜烟看着一室笑脸,唇角终于勾了勾。 她一早预见到了大卖的趋势,先做出来的唇釉,一批被她送给了各大博主,试色之后得到的好评是毋庸置疑的,加上国风包装,走的是亲民路线,利润被她压到最薄,再打着圣诞礼盒的名义,可以作为情侣之间的礼物,受众人群很广。 晚上,姜烟下了班就被姜树恩的专车接到了姜家。 姜家的佣人一见到她,脚步都多停留了两秒,纷纷窃窃私语地打量,整个别墅灯火通明,桌上摆满了好菜,自从姜家出事以来就没有再这么热闹过了。 “烟烟回来了!”姜树恩抬头,微笑着招手,“快过来,坐到爸爸身边来。” 姜烟视线扫过叶柳珍阴沉的脸,不动声色地抬腿走了过去。 这一次的热络显然不同于上次的早饭,这回就连姜钦都没有盖过她的风头,姜树恩全程都在照顾她的感受和情绪,不时和她聊产品的进度。 一顿饭下来,姜欢欢的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叶柳珍也彻底失去了胃口。 “听说烟烟那款唇釉的预售已经到了几十万了?真是厉害。”叶柳珍笑了笑,“这一点上叶阿姨是要和你学习学习,我抓了这么多年的主流都没有抓住,你一来就精准找到了定位……真是看不出来烟烟还有这种天赋,能不能告诉叶阿姨,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下午消息传到姜家的时候,她差点没晕过去。 她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力气,到头来居然抵不过一个姜烟。 这市场怎么可能是说拿下就拿下的?多少人想分一杯羹,到死了没见着捞到什么好处,说姜烟是好运气,她绝对不信。 “是啊烟烟,你是怎么做的,说说看。”姜树恩也点头道。 姜烟视线一抬,甜甜地勾了唇,“我只是和组里的前辈一起商量学习了一下而已。” 第65章 第65章反弹体质 “你就别谦虚了,商量学习要是能有这么好的结果,欢欢早就做出来了。”叶柳珍笑着,眼神却锐利地看了一眼姜欢欢。 姜欢欢立刻不服输地冷哼一声,手指紧紧攥了起来。 姜烟抿唇道:“真的只是碰巧而已,唇釉的眼神是我喜欢的颜色,包装也是我喜欢的包装……姐姐说过我就算是努力一辈子,也和她不是同一种人,所以我想,我的审美应该只适合普普通通的女孩,所以就往这个方向去做了。” 姜树恩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侧头道:“欢欢,你怎么和妹妹说这种话?” 姜钦脸上也出现了不满的表情。 “我说错了吗?”姜欢欢抬头就要往上挣,被叶柳珍眼疾手快地拉住。 她深呼吸了许久,才克制住自己要上去扯那个贱人头发的冲动,咬咬牙坐下了。 “烟烟真聪明。”叶柳珍笑道,“看来真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否则你就是想往这个方向做,也没有能力做到好。” “是啊。”姜树恩点头夸奖,“这次算是靠着烟烟才把我们姜家挽回一些局面,烟烟是我们姜家的功臣——这杯酒,爸爸敬你。” 叶柳珍神色一变,嘴唇抿了抿。 她知道姜树恩这句话,不是什么普通的话,更何况当初姜树恩已经明着说了,这次进公司面上是学习,实际上就是挑选继承人,不能玩笑。 酒喝了几杯,姜树恩再次开口:“你现在在楚家,爸也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公司里还顺利吧?明天你可以用a组的人,或者干脆把你调到a组,和欢欢互换一下,a组里精英多,适合你。” 姜欢欢瞪大眼睛,但学聪明了些,没有出头说话。 “谢谢爸,但是我待在c组挺好的,人也用惯了。”姜烟轻声,眼底冷意浮动,低下头去。 这就算是目的达到了。 现在在姜树恩的心中,她的利用价值已经远远超过姜欢欢,这对叶柳珍母女而言是致命一击。她要逼叶柳珍出手,只有交手,才能有破绽,叶柳珍忍了她够久了,她很清楚叶柳珍的性格,一个姜欢欢不要紧,但如果威胁到了姜钦呢? 她最宝贝的是这个儿子,一旦姜钦的地位也受到动摇,叶柳珍绝不会善罢甘休。 饭后,叶柳珍拉着姜欢欢去了花园。 “妈,我刚才差点就被调去c组了!你看那贱女人,说不定再来两次,她就可以直接爬到继承人的位置上去了!”姜欢欢咬牙切齿,气得浑身发抖。 “我知道。”叶柳珍脸色阴沉,眉目都泛着冷光。 何止是爬到继承人位置上去,更是要把她们都死死踩在脚下!现在整个姜家只有她姜烟一个人风光,对比之下她们倒像个废人! “知道还不想想办法!”姜欢欢愤怒地踢着草坪,“我不管!我真是要疯了!我恨不得现在就上楼把那个贱人拖下来弄死!这让人怎么忍?你刚才看见爸对她那态度了吗?妈,现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手软了!” 姜欢欢此刻虽然生气,但也毫无办法。她能用的招数都用完了,那贱人非但没有受伤,反而次次都带着反弹体质?真有人能幸运到这个地步? 她现在就是胸口堵着一口气,发也发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手软?”叶柳珍冷笑一声,“我再手软,整个姜家以后都交到她手里去了。她不能留,而且要尽快除掉。” 姜欢欢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叶柳珍下了决心就好,从小到大,只要是叶柳珍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这一点她倒是不担心。 “我现在就是奇怪一件事……她是自己想争家产,还是背后有人授意?”叶柳珍皱眉,“我总觉得这件事怪怪的,哪有人忍了这么多年,突然出现争家产?她要是有这个心机和手段,也不用等到我们去把她接出来了。但如果是有人背后授意,那人是谁?想干嘛?” “管她呢!什么家产不家产的,就让她一分钱都拿不到!”姜欢欢气愤道。 叶柳珍斜眼,“你从明天开始,一天二十四小时派人跟着她,她去过的地方不管是哪儿,统统和我汇报。” “跟踪她?她有什么值得跟踪的?”姜欢欢不解又不屑。 “我盯了她手机很久,只查到她和一个号码有过联系,但是这个号码根本查不到使用者是谁,神神秘秘,一定有鬼。”叶柳珍冷声道。 “盯着她手机?”姜欢欢立刻来了兴致,“窃听吗?你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这个你用不着管,你只要记着我的话,不管她去了哪儿,待了多久,记得统统和我汇报。” “行行行,遵命。”姜欢欢道。 她沉浸在即将让姜烟一败涂地的兴奋中,只要能让姜烟死,她做什么也愿意。 几天后,姜欢欢将调查结果交给叶柳珍时,两人对着那张时间表和照片研究了很久。 “楚家,公司,便利店,工厂,水果店,超市……除了这些,她没去过其他地方。”姜欢欢道,“我亲自盯着的,绝对没错。” “这是什么?”叶柳珍突然指了指表格上的一栏,“她在仁心医院里待了二十分钟?” “是啊,估计身体不舒服。”姜欢欢随意道。 “不对。”叶柳珍皱眉,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仁心医院是全国顶尖,正经公立医院都比不上这家私立的名头大,里面多得是海外聘来的专家,当然小病小痛也能看,只是光是预约就要费很大的劲,要是感冒发烧什么的,姜烟不可能去仁心,但要是身体不舒服,就不可能只待二十分钟就出来,这连排号的时间都够不上。 “这里面有问题,你去查查。”叶柳珍道,“重点查她在里面见过什么人,拍下照片。记住,我要的是证据。”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家医院正是那个陆家养子所在的医院……这中间要是有什么猫腻,事情就严重了。 还有那个根本查不到的号码……姜烟一个乡下来的,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人物? 叶柳珍心里开始打鼓。 “我派人去吧,我可不去那地方,方晓她妈就在里面住着,晦气。”姜欢欢耸肩,转身离开。 一连几天,姜欢欢都始终让人密切关注姜烟的消息,终于在第四天的下午,姜烟再次踏进了仁心医院。 办公室中。 “这是产品数据报告,接下来我还需要在一些当红app上造势,把这个国风系列打出名头,为下一次产品做铺垫。”姜烟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 傅司眠从诊疗病例中抬眼,清冽的目光在姜烟脸上稍稍停顿,“好。” 姜烟点头,转身出门。 “注意一下身边,明天开始不要在医院见面。”身后平静的嗓音再次响起。 姜烟一顿,侧头朝着傅司眠看去。 精致的五官被阳光淡淡地镀上一层薄雾,肌肤的纹理质感十分引人注目,他没有什么表情,但此刻的眼神却比平常要更加严肃几分。 “有什么异常吗?”姜烟心里微沉。 如果没有异常,傅司眠不会这么说。现在楚梦璇的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傅司眠,他们在楚家不好接触,有些事情必须要面交,所以才大胆选择了医院…… 第66章 第66章第三条路 “有人在查我的电话号码,还有出诊记录。”傅司眠颔首,简单道。 姜烟瞬间抿唇,心间一悚,半晌道:“好。”随即转身出门。 门一关,长廊的阴冷立刻侵入骨髓,她抿唇抬腿,视线朝着周围一扫,莫名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出医院大门时,姜烟正低头思索,突然被一个高挑的身影一撞。 “抱歉抱歉!”面前的人惊慌地弯腰。 “没事。”姜烟抬头,眼神微眯,“你……方晓?” 方晓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整个人瘦得可怕,姜烟也是迟疑之后才敢相认。 “别说话。”方晓压低了声音,哑声道,“姜家有人在查你,刚才拍了你进办公室的照片,我偶然看见,你自己小心。”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朝着医院走去。 姜烟在原地停留两秒,心中骤然起了波涛——姜家有人在查她,只有叶柳珍这一个的选项。查她并不奇怪,但是为什么会查到她和傅司眠的身上?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眼神一低,落在自己的手机上。 神思一动,她立刻抬腿返回,重新进了医院——偷拍的人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照片,现在是最安全的时机。 办公室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傅司眠微微挑眉。 姜烟将门一关,低声道:“叶柳珍发现我们认识了,查你的号码应该是监控了我的手机,她最擅长玩的就是监控电子设备这一套。” 她竟然把这件事给忽略了。思来想去,叶柳珍确实动过她的手机——那晚她假意炸姜欢欢出来的时候,在仓库里,叶柳珍曾经将她手机踢到一边,随后又自己捡起。 当时她沉浸在愤怒中,现在仔细想想,手机在叶柳珍手里抓了很久,最后她也是在地上捡起来的,这中间叶柳珍大概有动什么手脚。 “监听?”傅司眠坐着了身子,眼睛眯了起来。 “不,可以确定没有监听,否则她也不需要靠着拍照来证明我们认识。”姜烟将手机递了过去,“应该可以监控我联系了你,你的号码自然是查不到的,好在进入楚家开始我们就没有发过短信,只打过一次电话,但那唯一一次……正好是方成国跳楼的时候。” 叶柳珍很聪明,稍微联想一下就能知道其中的关联。 傅司眠沉默几秒,伸出了手,修长的指节将手机一捏,侧头细细打量一下。 “你先回楚家,晚上十点你借口身体不舒服,来我房间。”他道。 “好。” 一整个下午,姜烟因为都在思虑这件事,有关于叶柳珍,还有关于方晓。 今天方晓的出现确实让她意外,但是意外的同时也有震动——当初方晓的母亲并不是在仁心,换医院的事情也是傅司眠一手促成,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方晓会关注姜家,所以故意让方晓当监视姜家的眼睛? 掩下思虑,姜烟一直按着情绪等到了十点,才装病敲开了傅司眠的房门。 房间里很亮,依旧是所有灯都开着,像白昼一般刺眼。 傅司眠侧身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势里充斥着懒意,身侧的手术盘里摆着姜烟的手机,已经被拆得七零八碎。 姜烟抿唇,感觉画面有些诡异,那些手机碎片被放在手术盘里,远远看着就像什么奇形怪状的器官似的…… “确实被监控了。”傅司眠开口,打破沉默,“叶柳珍很小心,也很聪明,里面不仅有监控,还有定位。” 姜烟上前一步,拿起手机细细打量。 “这是新手机,你先换一个。”傅司眠将盒子往前一推,再次懒洋洋地靠上了座位,“叶柳珍既然查到你和我认识,那很快就会动手,并且虽然她没有查到我的号码使用者是谁,但在北城,不能被查到的号码也不多,陆家会是重点怀疑对象,她可以基本确定那天晚上是我们在联系。” 姜烟手指微收。 她想到自己和傅司眠几次明面上的交流,尤其是朱耀那一次,傅司眠的救场太奇怪,如果被爆出原先就认识,就算是姜树恩,也不可能想不到到其中关联…… “两条路。”傅司眠动了动手指,“一,大方认了,但你在姜树恩心里会留下污点,朱耀的事情会是他的疑虑。二,还是想办法隐藏,但方法周折些,需要很多证人,借口也会比较牵强……” “还有第三条路。”姜烟抬眼,眸光突然冷了冷,视线转向了他桌面上的手术刀。 傅司眠手指一顿,斜睨,眉头微动。 下一秒,姜烟伸手,撩开裙摆,抓起手术刀猛地朝腿上一刺。 “叩叩叩。”门响了。 “傅先生,你在吗?刚才厨房做了点夜宵,我看你房间里灯还亮着,就给你送过来。”楚梦璇轻声曼语,声线比平时还要轻柔几分。 房间里没有声响。 楚梦璇一愣,随即皱眉又敲了敲,“傅先生?” 还是没有声响。 她抿唇停顿了一会儿,不死心地再次想要敲门,刚一抬手, 门就开了。 意外的是,门内出现的是一张异常苍白的脸,本就白皙的肤色此刻半点血色也没有,撑着门框,纤瘦的身子透着未退的冷意,幽幽转眸。 “楚小姐,我来找傅先生看病。”姜烟道。 楚梦璇一愣,看着姜烟发白的嘴唇,心里半点疑虑都没有,半晌还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姜烟摇头,手里带着一个盒子和一部手机,转身离开。 楚梦璇侧头看向她的背影,转头朝着房间里面看去,立刻捕捉到了傅司眠和平常似乎有不同的神色,他的视线也朝着门外,似乎在凝视姜烟出去的背影,手边放着一把染血的手术刀,还有药酒和纱布。 “血……”楚梦璇身子一软,“傅先生,这血……” “她受伤了。”傅司眠收回视线,淡淡回了一句,但声线更加低沉,脑子里怪异地开始回放刚才的画面。 那样冷冽的眼神,那样利落的手法……下刀居然半分犹豫都没有,他自问自己不能做到这样。但是这也是他看上姜烟的其中一点—— 从地狱出来的人,往往不贪恋人间。 “那就好。”楚梦璇松了口气,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有些窘迫起来,“我的意思是……我是说不是你受伤就好……” “楚小姐有事?”傅司眠抬眼,语气微冷。 “就是这个,夜宵……”楚梦璇立刻将夜宵往桌上一放,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谢谢。”他道。 她僵了两秒,总觉得今天傅司眠有些不满她的出现,但仔细一看那张脸上什么都没有,看不出情绪。 “那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她揪着衣摆道。 傅司眠略一点头,算是听见了。 门一关,室内重新回归了安静。 傅司眠伸手捏起那碗精致的甜点,随手往垃圾桶里一倒,平静的面容上没有半分情绪起伏,随后将碗放在了一边,起身收拾纱布。 对面的房间内。 姜烟忍着疼坐直了身子,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带着三分阴冷,打开了新手机。 未接电话有三个,其中两个是来自姜欢欢的,她点击回拨,静静等待。 “姜烟你现在能耐了啊?还学会关机了?!”姜欢欢一开口就是骂语。 “手机没电了。”姜烟道。 “谁管你手机怎样!明天晚上回来吃饭,爸说的!” 姜烟手指一顿,半晌道:“好。” 电话挂断,连声再见也没有。 姜烟也不介意,悠然将手机扔到一边,抱着膝盖思索片刻,眼神落在了那部旧手机上,随后有转到了自己右腿渗血的纱布中间,笑意骤然轻荡。 叶柳珍果然等不及了。 第67章 第67章逼问 第二天晚上,姜烟从公司出来时就被管家接上了车,直接送到了姜家。 让她意外的是,客厅里除了叶柳珍姜欢欢和姜树恩之外,楚梦璇也坐在一旁,正在和姜欢欢聊着什么,圆眼里满是笑意。 “爸,叶阿姨。”姜烟踏进门。 叶柳珍笑着转头,眸光微闪,随后招呼起来:“来来,先吃饭。” 姜树恩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起身到了桌边,表情和上次见面相比,多了几分冷意,少了几分亲昵。 姜烟心底想笑,勾唇坐下了。 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五官清晰地勾勒出来,腰背笔直,无论怎么伪装柔弱,那阵骨子里透出来的坚定光芒都是掩盖不了的。 叶柳珍斜眼看着她,心中震动,觉得今天看着姜烟,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爸,工厂的大货都出了,今天订单量还在上升,是时候停单了。”姜烟道。 姜树恩虽然面色冷淡,但是听见和生意有关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回应一句:“正是好时候,为什么停单?” “物以稀为贵。”姜烟淡淡道。 姜树恩一愣,眼神突然有了变化,惊讶地看着姜烟,不敢相信刚才那种话是从姜烟的嘴里说出来的。 这一点就连他都没有细想过,饥饿营销,只有让人意识到“限量”的珍贵,才会引发下一次的大量购买和争抢。 “我也是最近才学会的。”姜烟腼腆地笑了笑。 “那也得够聪明,有天赋,才能学得会。”姜树恩点了点头,面色缓和了不少。 叶柳珍皱了皱眉。 她手里捏着姜烟的把柄,本来已经成功让姜树恩对姜烟不满了,现在可好,这贱人三言两语就把气氛缓和过来?不行,不能再等了,要是任由姜烟成长下去,姜家迟早连她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今天是家宴,就不聊工作上的事了。”叶柳珍将牛肉汤盛好放到了姜烟面前,笑着问,“我倒是听说一件趣事,起初我还不相信呢——原来烟烟和傅先生是老熟人了?和陆家的人相熟是好事,烟烟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呢?” 叮—— 楚梦璇的筷子掉了,面色瞬间滞了滞,转头看向姜烟。 姜烟侧头盯着汤里漂浮的海带,再抬眼的时候已经是面带迷茫:“我和傅先生?叶阿姨是听谁说的呢?” “有人看见你在上班时间去和傅先生见面呢。”叶柳珍捂着嘴一笑,“但是叶阿姨还是得劝劝你,我们知道你善良单纯,外人可不知道呀。你现在是楚家的准未婚妻,私下里和一个男人见面频繁,总是会让人说道说道的。” “什么时候?”楚梦璇着急地开口,抢过话头,目光灼灼中带着些许难以掩饰的嫉妒。 叶柳珍一斜眼,怔愣之后便是了然。 姜烟抿唇,低下了头。 姜树恩看着她的反应,面色更冷了,“姜烟,你和傅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姜烟咬唇,面色为难。 “还能什么时候?”姜欢欢在一旁冷笑,阴阳怪气道:“总归是你们不知道的时候呗!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能有什么机会和陆家人接触?我就说呢,上次那个傅司眠巴巴地跑过来为你解围,我就不相信那个朱耀真是自己把自己肋骨给摔断了!某些人装无辜的功力可是不得了呢!” 楚梦璇颤抖起来,脸颊的血色尽褪,想到这几天姜烟在楚家和傅司眠的接触,脑子里一片混乱。 “你先闭嘴。”姜树恩道,转了头,“姜烟,你自己说。” 好歹是有姜烟这几天为姜家做出的功绩在,姜树恩也不想一次把脸色放得太僵了,但心中总是不舒服的。 他不能接受自己被蒙骗被耍了这么久,还真的以为姜烟纯良又无辜,像个傻子一样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姜烟把头埋得更深了,“我只是感冒了,所以才去了医院……” “感冒了,去找顶尖的心脏专家看病吗?”姜欢欢冷笑一声。 “欢欢,别乱说话。”叶柳珍眯眼,假意斥责,“烟烟应该是真的病了,仁心排号至少要两三天,她应该是去找傅先生帮忙的,毕竟认识,看来是我们误会了。” 姜树恩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啊,仁心排号都需要两三天,姜烟一个小感冒,至于跑去仁心看吗?这谎话编得也太没水准了!但姜烟竟然情急之下编出这样的话来,背后一定有些不能说的事。 “姜烟,你说实话,你和傅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姜树恩冷下了脸。 今天如果楚梦璇没在,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偏偏被楚梦璇看见这一幕,回去一说,万一楚家人悔婚了怎么办? “我……”姜烟低头,满脸涨红,“我和他真的没关系……” “我说了,我要听实话。”姜树恩咬牙,“今天梦璇在这里,我必须给楚家一个交代。” “我真的和他没关系,就是得了小感冒去看病而已……” 砰! 姜树恩猛地将桌子一拍,“你还敢撒谎!给我跪下!” 姜烟抬头,苍白的小脸上尽是恐惧,嘴唇紧紧抿着,满眼的水光,“爸……” “跪下!” 姜欢欢抿唇笑了,难掩自己眼底的得意,转头和叶柳珍对视了一眼,被后者瞪了瞪,示意她管好自己的表情。 姜烟哆嗦着起身,缓缓跪在了地上,膝盖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她又是一颤,额头瞬间出现了薄汗。 楚梦璇眼神一变,欲言又止,想起了那天在傅司眠房间里看见的血迹。 “矫情什么?”姜欢欢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凉凉道,“跪一下而已,用得着装出这副模样吗?” 姜烟没有说话,纤瘦的身子缩着,微微抖动。 “你还不说吗?!”姜树恩胸膛起伏,厉声道,“是不是等要挨打为止?!” 姜烟咬唇,一言不发。 “好,很好……”姜树恩点头,“梦璇,今天让你见笑了,是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女儿,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不孝女给我们两家蒙羞!” 他说着,抄起一旁的扫把便冲了过来,扬手便狠狠朝姜烟的身上打去。 “啊!”姜烟倒在一旁,忍不住低低哭叫出声,全身发抖,“爸,求求你了,别打了……” 砰!砰! 姜树恩狠心又打了两下。 “爸,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别打了,求求你……” “错?我看你厉害的很呢!把我们全家都耍得团团转!”姜树恩说着再次扬手,眼神发狠。 “姜叔叔!”楚梦璇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挡。 “梦璇,你干什么?”姜欢欢不满地皱眉。 叶柳珍眼底的阴毒也收了收,眯眼看向楚梦璇——关键时候,她出来搅什么局? 第68章 第68章不是旧伤 楚梦璇抿唇,将扫把夺下,带着一丝不情愿道:“她腿上有伤,你这么打下去,非得把人打残了不可。” “腿上有伤?”姜树恩声音沉了沉,眼神斜向地上虚弱的姜烟。 刚才她跪过的地方已经有了大片的血迹,白色裤子上也染了红,触目惊心。 叶柳珍也看向姜烟的腿,直觉不对劲,皱了皱眉。 众人沉默了半晌,还是姜树恩先开的口。 “你这伤哪儿来的?”他问。 姜烟将腿一收,仿佛想要努力将伤口藏起来一般,“就是摔了一跤……” “你还撒谎?!摔一跤怎么可能摔成这样?!”姜树恩怒极,顿时抄起棍子又要上前。 姜烟尖叫一声,惧怕地躲在墙角,“我说!我说……是叶阿姨……” 姜树恩的动作猛地一滞,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叶柳珍的方向。 叶柳珍也愣住了,但迅速反应过来,冷着声音道:“烟烟,你来姜家之后,叶阿姨扪心自问,一直像对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对你。你这话说得怪让人伤心的。” “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姜烟立刻摇头解释道,“都是我的错,那天在仓库里要不是我没弄清楚情况,也不会惹叶阿姨生气,叶阿姨因为姐姐受伤才着急,我都知道的……” 仓库? 众人脸色一变,都想起了那天在仓库里,叶柳珍拿起铁棍要打姜烟的画面。 当时姜烟确实是跪着的。 姜树恩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僵着脸道:“这么说,这伤是那天弄的了?” “是。”姜烟低声道。 “那刚才问你你为什么不说?”姜树恩道。 姜烟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又掉了下来,“我看爸和叶阿姨这段时间经常吵架,不想再增加你们之间的误会……所以是私下里求傅先生帮我上了点药,这两天口红订单太多了,我没有时间再去排号,心脏也有点不舒服,傅先生这才让我去医院里找他。傅先生说这腿如果不治,伤在关节,会留下病根……” 楚梦璇表情一松,若有所思道:“是了,前段时间她确实心脏不舒服,是傅先生帮她检查的。那天我去送夜宵,也刚好碰上她在傅先生房间里换纱布。” “怎么可能!”姜欢欢在一旁叫了起来,“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伤了,你一个土包子,皮糙肉厚的,到现在还没有治好?!简直是笑话!你们别被她给骗了!” “你给我闭嘴!”姜树恩怒吼了一句。 愧疚和愤怒在心底交织,他这才想起来姜烟连日忙里忙外,为了一笔订单可以跨越整个北城去四处求人,他居然就这么听信叶柳珍的话……现在想想,叶柳珍虽然每一句都是状似无意的说出口,实则都在指向姜烟! “烟烟,你让叶阿姨看看伤口吧?阿姨心里也很愧疚,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叶柳珍上前一步,声音迅速转至温暖柔和。 她当时虽然踹了姜烟一脚,但姜欢欢说得对,已经是好几周之前的事情了,就算是反复发作,还能一跪就出这么多血?她不信。 “阿姨……”姜烟眼中带泪,怯怯抬头。 “来,给阿姨看看。”叶柳珍主动伸手去挽她的裤腿。 姜烟指尖一紧,眼神里闪过明显的慌乱,在叶柳珍碰到她的一瞬间,突然眉头紧皱,缩起了身子,“嘶……疼!” 叶柳珍眼神一狠,更加笃定其中有诈,不顾姜烟的挣扎,用力将她的裤腿一拉! “啊!”姜烟颤了颤。 伤口顿时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叶柳珍僵住了——真的有伤? “叶柳珍!你干什么!”姜树恩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拽开叶柳珍,咬牙道,“伤成这样了,你还不知道轻重!” “我……” “滚一边去!”姜树恩忍无可忍,蹲下身去查看姜烟的腿伤,脸色阴沉。 姜烟捏着自己的腿,靠近膝盖的地方一片鲜红,结痂的伤口重新开裂,看起来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这伤太重了……”姜树恩低头将姜烟抱了起来,“我送她去医院,你们在家里好好待着,等我回来!”说着,他尤其尖锐地看了叶柳珍一眼,眼底带着深意。 “我也去。”楚梦璇跟上。 偌大的客厅里顿时只剩下姜欢欢和叶柳珍,叶柳珍面色发白,身子晃了晃。 “妈!”姜欢欢伸手将叶柳珍扶住了。 “没事……”叶柳珍摆手,转身缓缓在客厅里坐下了。 翻涌的气血直冲头顶,恨意和不甘将她死死攥着,半晌才睁开眼,眼底一片冷然。 今天之后,姜树恩对她的信任势必会打个折扣……是她低估了那贱人的能力,竟然会在这么重要的关口再次让那贱人逃脱! “妈,现在怎么办?”姜欢欢也急了。 在她眼里就没有叶柳珍解决不了的事情,但是三番两次的吃瘪已经让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叶柳珍抿唇,视线在地上的血迹上一扫,眯了眯眼。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姜烟伤口的样子,立刻起身。 “那伤口不是旧伤。”叶柳珍从牙缝里吐出几个掷地有声的字,“绝对不是。” “可我们现在不可能查她的伤口啊!” “去医院。”叶柳珍捏紧了手,转身出门。 姜欢欢一愣,抬腿追了出去,“等等我!” 仁心医院。 姜树恩将人送到之后,发现并不是傅司眠当值,但楚梦璇还是很快利用便利挂了急诊,将姜烟送进了消毒室。 “树恩!”叶柳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树恩回头,脸色顿时沉了沉,反手将病房的门关上了。 “树恩……你别生气了,这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妥当,我跟你道歉。”叶柳珍走上前,放低了姿态。 “做得不妥当?”姜树恩冷笑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存了什么想法!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从烟烟到家里来的那天起,你就用尽方法针对她。先是怂恿欢欢,再是自己上手……” 叶柳珍不可置信地抬了头,眼眶瞬间红了,“我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姜树恩抿唇。 他印象中的叶柳珍当然不是,但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也让他心存疑虑,更何况叶柳珍确实聪明,也狠得下心,从前在商场上用的那些手段,未必不会被她用来对付姜烟。 “行了,我现在不想和你吵。”姜树恩皱眉道。 叶柳珍低头,眼泪挂在眼眶边缘,半晌道:“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考虑的就是我们姜家。如果烟烟真的和傅司眠有点什么,她行为不检点不要紧,楚家那边能放过我们吗?你说这种事,我不告诉你,不和你商量,我还能和谁商量?” 姜树恩沉默下来。 “算了,现在我知道我怎么解释也没有用,她的伤确实是我弄的,但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欢欢,任何一个母亲看见自己的女儿被打成那样,都不可能冷静的。”叶柳珍擦了擦眼泪道,“只是有件事,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 姜树恩抬眼,眉头微动,“什么?” “她和傅司眠接触频繁,这是事实,傅司眠又是那样的长相,他们独处,烟烟真的能不动心吗?”叶柳珍上前一步,低声道,“还有肖世安的事情,烟烟不肯说当时的情况,就算第一晚他们没什么,之后呢?肖世安可是不止一次把她从姜家接出去啊!” 姜树恩皱眉,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抿唇思索片刻道:“但这事情已经发生,没有挽回的余地。” “怎么没有?”叶柳珍看了病房一眼,“我的意思是先检查一下,如果还是完好的,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是,我们也好预约处女膜修补手术,不知不觉把事情办了,楚家那边不会知道。” 空旷的长廊上一片静默。 第69章 第69章发现纹身 姜树恩这一次沉默了很久,叶柳珍也是心里打鼓,有些疑虑。 按理来说姜树恩不可能不同意,她怕的就是姜烟今天的表现已经引起了姜树恩心里的父女之情,会让姜树恩不忍心再对姜烟下手。 “行,你去办吧。”半晌,姜树恩沉声道。 叶柳珍眼底瞬间溢出笑意,精致的妆容下覆了一层阴毒——还好,姜树恩还是在父女和荣华之间选择了后者。 到时候她把检查结果一摆,顺便查一查伤口是什么时候做的,再“不经意”地抖出来,看看那贱蹄子还有什么办法脱身! 半小时后,病房的门开了。 姜烟从病床上抬起脸来,瓷白的脸上全无血色,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晕倒一般。 “姜小姐是吗?”护士拿起单子核对了一下。 “是。”姜烟点头。 “你身体虚弱,需要再做一次检查。”护士简单道,上前进行操作。 姜烟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什么检查?” “普通的身体检查而已,麻烦您配合一下。”护士推着机器上前,拿出一个面罩,朝着姜烟伸手。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检查。”姜烟立刻偏头,视线落在面罩上,突然眯眼,心里一惊。 不对,这不是什么检查流程,这个机器是…… “你这是麻药?”姜烟坐直了身子。 护士瞬间眯眼,抬手便将面罩扣上了姜烟的脸。 “放手!”姜烟立刻挣扎起来,狠狠将护士头发一扯,往旁边撞去。 “啊!” 护士尖叫一声,头部磕到了床沿,摸索着起身,血液顺着脸庞蜿蜒而下,咬牙叫道,“疯子!你这个疯子!” 姜烟转手想去掀被子,但意识已经逐渐模糊起来,刚才就算是及时撇开,也依旧吸入了两口。 她咬牙,眼睛一黑,全身发软地朝着身后倒去。 门开了。 “这是怎么了?”叶柳珍皱眉,率先走了进来。 护士恨恨地从地上爬起,捂着脸咒骂道:“她知道这是麻药,上来就打!简直是疯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她撇开人,匆匆跑了出去。 叶柳珍收回视线,给姜欢欢使了个眼色,姜欢欢立刻将门关上了。 “她连吸入式的麻药都知道?”姜欢欢回来的时候满脸疑惑,“不应该啊,她那个镇上根本没有医院会做手术,到底是哪儿听说的?” “这贱人全身都是古怪,必须赶紧查。”叶柳珍抿唇,眼底也是凝重。 “妈,你说……”姜欢欢突然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暗示性十足。 如果现在把姜烟从这个窗户里扔下去,这里五楼,不死也得残了吧?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岂不是绝好的机会?还查什么查? “不行,你爸知道她输了麻药,这么做只会给我们添麻烦,今天不能要她的命,先把她裤子扒了。”叶柳珍道。 姜欢欢嘟了嘟嘴,有些扫兴,“哦。” “动作麻利点,看看伤口。”叶柳珍厉声催促。 姜欢欢这才上前,解开姜烟的病服,触手的皮肤十分细腻,姜欢欢忍不住一阵嫉妒,冷哼一声继续动作,眼神不经意朝着姜烟的腿间一扫,骤然僵住了。 “妈……”她颤了颤,猛地撤回了手,后退两步。 “怎么了又?见了鬼似的。”叶柳珍上前,话头一顿,视线也冷凝起来。 白皙柔嫩的双腿中间,纹了一朵大小适中的玫瑰,位置很特殊,竟然是在右侧的大腿根部。 姜欢欢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咬牙道:“你记不记得当时在游艇上,我……” 她不敢说下去了。 位置巧合,触感相似,刚才那一幕似乎和记忆重叠了起来,让她毛骨悚然—— 当时她们决心杀了姜曼的时候,曾经将姜曼绑上游艇,生生折磨到流产,还在右侧的大腿根部刻下一个“贱”字,位置就在这朵玫瑰上。 此刻玫瑰鲜红,花纹繁复,在那截白得惹眼的皮肤上绽放开来,妖异而勾人。 “妈,你说她不会是……”姜欢欢嘴唇白了。 “不可能。”叶柳珍呼吸急促了片刻,很快镇定下来,“姜曼不会游泳,又是半死不活地被扔进海中央,怎么可能生还?” “可是这位置也太巧了。”姜欢欢咬牙,“如果不是想掩盖什么,她为什么要在那里纹身?又是谁帮她纹的?” 叶柳珍也被这一连串的信息弄糊涂了,之后着眉头上前,将姜烟的裤子往下再拉,这一次将她的腿伤也看清了。 果然是新伤。 种种疑虑瞬间重叠在了一起,这回就连叶柳珍也不敢保证那个让人惊骇的可能性不是真的了。 “你在这看着,我去叫医生过来。”叶柳珍立刻道,“马上检查一下这身体是不是流过产,还有什么古怪的地方都要一次性查清楚。” 她第一次有慌张的感觉,心悸到后背发凉,冷汗直冒。 姜曼和姜烟……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却在这些细节上有了解释不清的重合。 真的可能吗? “咔。” 门一开,叶柳珍脚步被迫一停,首先看见的是一截白大褂,纤尘不染。 她抿唇抬眼,对上了那双墨色的凤眼,精致的下颚线条有种说不出的矜贵气质,此刻就倚在门边,似乎已经礼貌性地等待了很久。 傅司眠。 “傅……傅先生。”叶柳珍张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什么事吗?” “受人之托,来要个人。”傅司眠吐出八个字,笑意辗转挂上了唇角,眸光里的冷意却在刹那间更加深刻起来。 他透过门缝,已经看见了那个倒在床上的人。 “受人之托?”叶柳珍反手将门关上了,身子将门一挡,硬着头皮道,“受谁之托呢?” “楚墨。”傅司眠淡淡道,“我刚知道医院有人违反规定私自给病人使用麻药,楚墨手里有事没法脱身,特地拜托我过来一趟。那个护士已经被开除了,叶女士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叶柳珍抿唇。 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姜烟的身体还没有查清楚,这事情关系重大,很可能会改变她后半辈子的人生轨迹。看来今天只能得罪陆家的人了。 第70章 第70章疑心 叶柳珍抬眼,坚定道:“傅先生,实在是抱歉,烟烟现在毕竟还是我们姜家的人……” “叶柳珍!”身旁传来一声低吼,姜树恩小跑着过来了。 叶柳珍身子一僵,闭了闭眼。 完了……姜树恩一定会把人交出去粉饰太平。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面子和巴结陆家更重要。 “你在干什么!”姜树恩压低了声音骂了一句,“烟烟怎么会是姜家的人?她既然已经嫁到楚家去了,那就是楚家的人!快让开!” 他伸手要去开门,反而被叶柳珍一把抓住了。 “树恩,你仔细想想我刚才和你说的话。烟烟是楚家的人没错,但也得楚墨亲自来要人不是?”叶柳珍低声道。 姜树恩抿唇,犹豫片刻。 “哦?”傅司眠勾唇笑了笑,“叶女士的意思是,我不配代表楚墨了?” 一片沉默,姜树恩瞬间汗如雨下。 “不不不,不是的!”姜树恩一把推开叶柳珍,赔着笑道,“傅先生和楚墨是好兄弟,你怎么可能代表不了他?烟烟就在里面,我们今天也是关心她的身体,才想着给她多做些检查。这孩子孝顺,老是怕我们担心不配合,所以我才让人用了麻药……” 傅司眠颔首,斜挑的凤眼里一片冷光,毫不掩饰的气压开始从周身淡淡散发出来,眼睛一眯之间,叶柳珍忍不住就觉得通体冰凉。 “是么。”他嘴唇微动,似笑非笑。 姜树恩被这个表情震慑到了,拉着叶柳珍立刻后退,点头弯腰,直到傅司眠开门进了病房还没有从恐惧中抽回神。 “啊!你……”姜欢欢惊讶地后退。 傅司眠睨了她一眼,侧身走向了床上的人,抬手轻轻将姜烟的裤子拉上了,指尖触到皮肤细腻柔软,动作突然一停。 他的视线停在那朵玫瑰上,玫瑰旁还有一颗小小的痣,看起来格外妖异性感。 瞬间,记忆中有某个角落被轻松挑起,但也不过瞬间,他便掩下了眸中的思绪。 “你是怎么进来的!”姜欢欢咬牙叫着,她才不管什么陆家不陆家,低声急躁地吼道,“快出去!” 傅司眠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姜烟很瘦,但并不是纤弱的瘦,而是经过细细雕琢之后的线条感,此刻窝在他的怀里才真的有那么一丝惨白而羸弱的味道。 “喂!我说什么你听不见吗?!别以为你们陆家……” “姜小姐,我现在心情不太好。”傅司眠抱着姜烟转头,目光钉在姜欢欢的身上,笑意在唇角流转,却带着刻骨的阴森,扑面而来。 姜欢欢瞳孔一缩,后半截话再也没敢往外吐。 “所以……要么你自己保持安静,要么我亲自来教你如何闭嘴。”他转身,长腿一迈,踏出了门。 门关上了,扬起了一阵带着清冽冷香的风,夹在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中,沁入鼻息。 姜欢欢一颤,低头看向自己张开的五指,冷汗已经遍布手心。 那男人……太可怕了。 姜烟在混沌中沉睡了很久,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模糊。 “醒了?”靠近耳畔的声音很暖,带着丝丝温柔。 她眉间微蹙,睁眼看清了床边的人。 楚墨? “先别急着起来。”楚墨转头道,“你吸了麻药,已经睡了三个小时,今天还好是司眠在医院里,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是谁?”姜烟嘶哑而虚弱地开口,紧了紧手指。 她心底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叶柳珍和姜欢欢。” 果然。 姜烟闭上眼,睫毛微动,呼吸急促了几分。 “放心吧,司眠说她们只是看了你的伤口,没来得及做其他的事。”楚墨道。 姜烟抿唇,半晌道:“好……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楚墨沉默片刻,起身将她扶了起来,“我就在外面,随时叫我。” “嗯。” 门关上了。 姜烟立刻掀开裤子,看见裸露在外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身上确实没有其他的变化,但那朵鲜红朵玫瑰此刻就绽放在她的视线中,娇艳欲滴。 她懊恼地锤床。 傅司眠想要告诉她的事情很简单——姜欢欢和叶柳珍已经看见这个纹身了,这个位置和姜欢欢刻字的位置一样,当时伤口愈合之后仍旧有淡淡的疤痕,她为了掩盖,所以特地选了一个鲜艳的纹身。 就算叶柳珍不会联想她和姜曼之间的关系,这个纹身也是怪异而说不通的。 还是大意了。 “楚墨。”姜烟抬眼,叫了一声。 “怎么了?”楚墨开门,栗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担忧。 “我有点头晕,能帮我叫一下傅先生吗?” 姜家。 叶柳珍和姜欢欢相对坐着,打了几通电话之后都没有查到端倪,只能暂时将忧虑按在心底。 “不行,我必须亲自让人去姜烟长大的镇里问清楚,我总觉得很不安。”叶柳珍起身。 “妈,我刚才想了想……”姜欢欢皱眉,也冷静下来了,“会不会是我们多心了?谁知道她是不是为了勾男人才去纹了这么个图案,我竟然会把她和姜曼联系在一起……现在仔细想想,这两个人也差太多了,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当然不可能,姜曼那贱人已经死透了,我才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叶柳珍烦躁道,“就是这丫头身上太多古怪的地方,而且直觉告诉我,她虽然不是姜曼,但是很有可能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哪件事?” “姜曼和杨瓷。”叶柳珍阴沉地盯着半空,双手紧紧握着,鲜红的指甲像是要将某种虚无的威胁狠狠刺穿一般。 姜欢欢震了震,有些怀疑道,“不可能吧?这事情都过去三年了,而且姜烟从来没见过姜曼,又怎么可能和姜曼有关系?” “所以只是直觉。”叶柳珍伸手揉了揉眉心,“我也希望是我多想。但是不管是什么情况,姜烟必定是心怀鬼胎,这个人无论如何都留不得,要用尽一切办法除掉。” “是。”姜欢欢接话,眼神也冷了下来,“从她出现开始,我们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遂的!方国成死了,你我都被爸厌烦,她倒是成了爸眼里的摇钱树,还和楚家联姻,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的巧合?” 这句话点醒了叶柳珍。 她想到姜烟进了姜家之后的每一件事,看似是意外,实则最后都会成为姜烟往上爬的契机。 叶柳珍捏紧了手,深深吸气,嘴里缓缓咬碎了两个字:“姜烟。” 等着吧,她要让这贱人死得比姜曼还惨烈一万倍。 楚家。 “她看见了,对吗?”楚墨将门带上之后,姜烟立刻压低了声音问道。 傅司眠点了头,“我过去的时候叶柳珍正好出来,要叫医生检查你的身体。” 姜烟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去了。 腿伤是不用特地叫医生来检查的,这样的新伤,拍张照就可以鉴定,叶柳珍真正要查的东西……恐怕是她有没有流过产。 她有一瞬间的无力。 这个身份是绝不能暴露出来的,一旦暴露,姜树恩对她的信任就会荡然无存,她在姜家还没有获得足够将叶柳珍推翻的力量,难不成这几个月的努力都白做了,真的要重新来过? “她应该不至于聪明到确定你的身份,但一定会查。”傅司眠抬眼,眸中没有温度,“这段时间你要事事小心,从今天开始,你会是叶柳珍摆在第一位的敌人。” “我知道。”她低头道,拳头紧握。 “还有……”低哑的嗓音再次开口,难得染上几分犹豫。 姜烟恍惚抬头,对上了傅司眠眯着的眼。他的视线正落在她的肚子上,眉头微蹙。 “怎么了?”她问。 “孩子的父亲是楚墨?”他道。 姜烟浑身一僵,脸上的平静瞬间龟裂,眼底流出一丝难以抑制的痛苦,又立刻压了下去。 当初她未婚先孕,引起轩然大波,直到楚墨出面认下孩子父亲的身份,两家才顺理成章的联姻,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让姜欢欢对她彻底起了杀心。 “不是。”她艰难吐出两个字,“我不知道是谁。” 傅司眠沉默片刻,起了身。 姜烟这才松了劲,往墙上一靠,后背汗湿了一片,有些脱力。 “凡事小心。”门口突然传来那声磁性浑厚的嗓音。 她一愣,抬头只看见傅司眠的黑色的衣角和关上的门,诧异片刻——这还是傅司眠头一次用类似嘱咐的腔调和她说话。 看来这次的事是真的棘手了。 第71章 第71章杨瓷的替代品 接下来的几天叶柳珍和姜欢欢异常的安静,没有任何针对姜烟的动作,仿佛姜烟并没有在她们面前露出过破绽。 而姜烟也趁这个机会顺手帮方晓解决了网上的一些舆论,利用其他的爆料转移了网友的注意力,还找了一批水军帮她洗白,就当变相感谢了方晓在医院里的帮助。 这样操作的效果来得很快。 网友们被方晓一直以来所遭受到的网络暴力感到心惊,而大众逐渐偏向于方国成只是公楚推出来的替罪羊,开始同情方晓。 姜烟坐在工位上快速浏览着关于方晓的新闻,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在屏幕上亮起,她抬手接通。 “姜烟。”听筒里的女声一顿,“我是方晓。” 姜烟微笑,脸上满是乖顺,出口却是与之不符的平静,“有事?” “方便见一面吗?我想我们需要聊聊。”方晓报了个地址。 “现在吗?” “对,就在公楚附近。”方晓道。 姜烟目光微沉,沉吟几秒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十五分钟后见。” 猫町咖啡厅。 方晓点了一杯黑咖,正心不在焉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就见着姜烟蓦然进入了她的视野中,手里的动作立刻一停。 黑发黑眸,五官精致小巧,宽松的羊毛针织衫包裹着纤瘦的身体,大v领下方露出一截形状优美的锁骨,白皙精致,更添了几分娇弱。 然而现在方晓已经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假象,可笑的是她当初为了讨好姜欢欢还几次对姜烟下手。 想到这,她的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忐忑。 姜烟坐下后点了一杯柠檬水,随后看向有些局促的方晓,主动说道:“医院的事,谢了。” “该是我谢谢你。”方晓见她神态自然,也跟着放松了不少,耸肩苦笑一声,“要不是你帮我解决网上的事,我现在估计已经被舆论给淹没了。”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姜烟扯唇一笑,算是承认了自己帮她的事。 方晓也不兜圈子,直接道:“叶柳珍为什么要找人跟踪你?她盯上你了?” “嗯。”她微微抬眸,仿佛没有思考便脱了口。 方晓意外于她的爽快,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却不想正跟她的目光对上。她眼神沉静,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令人不自觉地想要避开。 姜烟继续道:“叶柳珍从来都只看重她的儿子姜钦。从我来到姜家的那刻起,她就一直想要除掉我来给姜钦让路。关于这点,我想你很清楚。” 方晓眼睫颤了颤,搭在大腿上的手指蓦地收紧,用力到骨节泛白。 父亲死的那一幕一次次在她的梦中重现。蜿蜒的鲜血,死不瞑目的双眼……这一切就像梦魇般死死将她缠住,令她不能喘息。 而造成这一切的刽子手居然是她好闺蜜的母亲。 何其讽刺。 晃神间,姜烟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合作吗?” 方晓一怔,震惊地抬眸。 姜烟笑了笑,不慌不忙地道:“我们目的相同,合作说不定省力些。” 方晓略一犹豫,谨慎地说道:“我现在势单力薄,即便跟你合作也帮不到你,不如等以后。”为了不得罪姜烟,她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只要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请随时开口,我一定随叫随到。” 她承认姜烟曾让姜欢欢几次吃瘪,但那或许只是因为姜欢欢轻敌,被眼前这人的伪装所蒙骗。自己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不能再被其他的人拖后腿。 即便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也赌不起。 这下轮到姜烟感到意外了。她本以为方晓会对她抛出来的橄榄枝欣然接过,没想到还有被拒绝的可能。不过方晓说得也对,就算她们俩现在合作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等以后时机成熟再说。 两人很快达成一致。姜烟见出公司的时间差不多了,便跟方晓分开,打算回公司继续上班。 刚一踏进大门,迎面便传来姜欢欢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上班时间你不好好待在工位上,又跑出去勾男人浪呢?” 姜烟停下脚步,害怕般避开了她的视线,垂着脑袋低声道:“我出去做市场调研了,为新产品的开发做准备。” “是吗?”姜欢欢走过来站在她面前,狐疑地打量着她,最后冷嗤一声,“别以为你能一直这么幸运的走下去!得到点夸赞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等着吧,下次我一定会赢你!” 等姜欢欢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有几个平时跟姜烟聊得来的组员立刻围了过来。 有人见她表情疑惑,便笑着解释道:“组长,刚才公司发通知了!说是我们c组表现得好,所以以后的奖金等级变得跟a组一样!”说到这,她的声音压低了些,捂嘴凑到了姜烟耳边继续道:“所以刚才她才这么生气的过来找你的茬。” 姜烟点头,笑了笑,“这是好事。”她抬眼看向大家,“今晚大家有空吗?我们去庆祝下,我请客。” 组员们都被她最后的三个字给瞬间点燃,欢呼了一声,七嘴八舌地应了下来。 姜烟叫了刚才说话的女生一声,“张园,你待会儿帮忙统计一下要去聚餐的人数,看大家想吃什么,提前把地方订下来,我们下班就过去。” 张园应下,欢欢喜喜地做事去了。 c组一共二十个人,最后参加聚餐的只有十五个。姜烟对这个人数还算满意。因为她是空降的c组,人心本来就不齐,更别说还有几个是朱耀的跟班。从一开始就一直看她不顺眼,后来还将朱耀离职的事怪在了她的头上,觉得是她将朱耀给逼走的,明里暗里地给她找不痛快。 经过大家热情的投票,一大群人最后选了公司附近的一家中高档火锅店,十五个人刚好坐了一个大包厢。 姜烟有心借此机会跟组员拉近关系,腔调柔软地跟他们聊天,没有丝毫架子。大家酒足饭饱,话匣子也慢慢打开了。 有人提到了姜烟第一天来公司发生的事,觉得有些对不住她,第一个道了歉:“组长对不起,你还没来公司的时候,员工里面就有关于你不好的流言传出来。我太傻了,居然听信了那些话!还当着你的面嘲笑过你……” 姜烟眸光微动,笑看着说话的男人:“这怎么能怪你呢?有心人刻意引导,总会有不知情的人受骗。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以后这件事大家不要再提,都过去了。”她说完,率先端起桌上的啤酒仰头一口喝下,清亮的酒液沾染上她的唇瓣,与她泛红的双颊一般妖冶。 男人看着她,眸底涌起一阵惊艳。如果时光倒流一次,在没认识姜烟之前,他可能还是会跟随大流相信那些谣言。因为比起杨瓷,面前的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尤物,取代杨瓷完全是轻而易举。 其他组员不知男人心中所想,见姜烟这么爽快,也嘻嘻哈哈地闹开了。话题越来越百无禁忌,最后居然又绕回了杨瓷头上。 “杨瓷以前真惨啊。明面上是总裁夫人,可实际……哎。” “这种事自己要是不答应不做不就行了吗?”在场有个小女生一脸迷茫,她是在杨瓷死后才进的公司,对于杨瓷这人的经历完全不能理解,“又没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大不了就是离婚,除非是她舍不下姜家的富贵生活。” 富贵生活? 姜烟听到这心里掀起波澜,面上不动声色。从她出生起,她和母亲就一直缩在姜家那个窄小的杂物间内生活,衣食住行全受叶柳珍掌控。也正因为这点,她和母亲成为了对方的软肋,直到母亲被虐待致死,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可到头来,在外人的眼里她只不过是个贪图富贵,安于享受的庸俗女人。 她微微垂眸,看似认真地在听组员们的闲聊,眼中情绪不明。 “现在杨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早已经换成其他人了。”张园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壁,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李恩熙知道吧?拍电影的。曾经混到过二线,但因为丑闻跌落神坛,成为了杨瓷的替代品。”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有人好奇。 “我进公司都五年了,能不知道吗?”张园见大家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不由自主多说了点,“李恩熙一开始只是偶尔参加几次饭局,正式接替杨瓷是在杨瓷死后。她啊,半年前被玩坏了,直到现在都还在休养呢。” “那下一个是谁啊?” “还是李恩熙呗。”张园神秘兮兮地伸出食指指了指天上,“在上面那位还没找到其他人选之前,你觉得李恩熙跑得掉吗?看见杨瓷的下场没?除非死,否则根本别想逃开。” 第72章 第72章酒局 第二天。 姜烟刚到公司就被姜树恩叫去开会。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扫了一眼里面坐着的姜家人,眼睛微眯,低头地朝姜树恩走了过去,轻柔叫道:“爸。” 姜树恩见到她,眉眼一松,眼里跟着带了丝笑意:“快过来,正有事找你呢。” 姜烟听话地坐在了会客区唯一空着的沙发上,“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你一个土货能做什么?”姜欢欢讽笑,“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你少说两句。”姜钦不适地开口,眉头皱着,“爸把我们叫过来开会,你说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姜钦你到底是哪边的!”姜欢欢见亲弟弟都拐到了姜烟那边,起身就想冲过去理论,但被叶柳珍给拉住了。 “欢欢,坐下,听你爸说正事。” 姜欢欢不情愿地哼了声,撇开了头,一个人生着闷气。 姜树恩对于姜欢欢和姜烟之间的不对付已经司空见惯,也懒得再调和,见人到齐了便开了口:“之前烟烟推出的口红卖得很好,后续新品的开发我决定全权交给烟烟来负责。” 这话一出,叶柳珍和姜欢欢都惊了一下。 “树恩,这不合适吧?”叶柳珍笑容勉强,“虽然那次口红的业绩是不错,但烟烟毕竟是新人,如果后面出了问题怎么办?” 姜欢欢急切地附和:“对啊爸!你能相信一个乡巴佬的审美吗?她一时侥幸而已,你可别让这个决定毁了公楚!”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姜树恩语气严肃,“公楚是我说了算。 ” 姜欢欢见没了商量的余地,表情难看地跟叶柳珍对视了一眼。 姜树恩将视线转向了姜烟,意味深长地道:“烟烟,爸爸相信你能做到,对吗?” “我……”姜烟双颊泛红,脸上流露出了被信任的喜悦,“我会努力不让您失望!” 姜树恩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前段时间公楚的品牌危机牵连了我们的原材料供应商,引来周总的极大不满。今晚烟烟和姜钦你们两个代替我去跟周总吃顿饭,记得把李恩熙叫上。” “李恩熙?”姜钦显然已经听说过这个名字,当下便狠狠皱了皱眉,语气坚决地道,“我不去。” 叶柳珍听他拒绝得如此干脆,心下一跳,话紧跟着就说出了口:“姜钦,你爸让你参与的可是公司的核心业务,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幼稚呢,必须去!” “我看根本就是陪酒业务吧?”姜钦面露厌恶,“让我去冷眼旁观权色交易,我做不到。” 姜树恩气得冷笑,“姜家就是因此发家的,你既然这么清高,那就不要花我一分钱!”他指向门口,“滚!立刻给我滚出去!” “不花就不花!我还不信我会被饿死!”姜钦也被激怒,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不顾叶柳珍的挽留,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气死我了!”姜树恩咬牙,不住地顺着自己的胸口深呼吸,“我怎么生了个这么忤逆的儿子!” “爸,这次的饭局这么重要,不如就由我和妹妹一起去吧?”姜欢欢见状,主动提出。 叶柳珍看了门口一眼,按捺住心头的焦急,也笑道:“是啊,你和我要去城南参加宴会抽不开身,烟烟一个人去你又不放心。就让欢欢一起吧,要是出了问题也好有个人商量。” 姜树恩想了想,头疼地摆了摆手,“那就这么定了。” 因为有饭局,所以姜烟今天特意提前下了班,回去换了衣服化了妆才出门。 她跟姜欢欢约在公司门口汇合。 她到的时候,姜欢欢的车已经停在街边了。还没走近,车玻璃就降了下来。姜欢欢将头伸了出来,冲着姜烟不耐烦地催道:“你的动作怎么这么慢呀!迟到的话全怪你!” 姜烟拉开车门坐进去,满眼疑惑,“姐姐,我们不是约的七点吗?”现在离七点还有二十分钟。 姜欢欢被她的话一噎,瞪了她一眼,转头吩咐司机开车。 姜烟这才发现旁边还坐了一个人。她偏头看过去,正对上女人看过来的目光。令她惊讶的是,女人身上的气质很柔和,如水般沉静,五官十分精致,只不过面色带了丝病态的苍白,有些破坏完整的美感。 这位应该就是李恩熙了。 李恩熙冷漠地转过头盯着窗外,不言不语,把车里的其余人当成了空气。 姜烟眉头一动,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垂眸盯着自己的膝盖。 她没有想到李恩熙会是这样的反应。即便李恩熙刚才掩饰的很好,但她还是没有漏掉李恩熙眼神里那类似厌恶的情绪。 是针对她的。不……更应该说是针对所有姜家人的。 难道李恩熙和自己的母亲一样,也是被迫做这种事?她之前跟母亲有过接触,会不会知道些内情? 想到杨瓷,她的思绪格外复杂。 等车子停下时,姜烟才回过神,恢复平静。 几人先后下了车。姜欢欢停在原地等姜烟走近,低声警告:“这个周总对公司很重要!待会儿机灵点,别给我惹麻烦!” “我知道了。”姜烟低眉顺眼地应声。 姜欢欢见她识相,暂时放过了她,斜眼扫向身后方的李恩熙,眉眼不耐,“你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点跟我进去!” 李恩熙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跟她一起朝着酒店大门走去。 姜烟落在最后面。 三人在包厢里等了十几分钟,周总才姗姗来迟。 姜欢欢收敛起自己所有的脾气,腰肢一摆,端着酒杯笑道:“周总,这杯酒我敬你,为前段时间牵连到你公司的事道歉。” 周总看上去四十多岁,五官端正,气质斯文。他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闻言一笑,勤于保养的脸上现出了几道褶子,“既然是道歉,那你们姜总怎么不亲自过来?”他的语气意味不明,“还是说看不上我这个小公司的老板?才会让你过来应付我?” 姜欢欢一僵,眼珠子转了转,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怎么会呢!公楚跟您合作好几年了,两家早已经是朋友。我爸妈今天的确是有事抽不开身。这不……”她折回自己的位置拿起提包,将里面早已准备好的合同抽了回来,笑着递给了周总,“您看看,这是我们的诚意。” 周总接过,快速翻了几页后讶异地挑了挑眉。 姜欢欢趁机推了桌旁站着的李恩熙一把,笑得暧昧:“除了这个,我们还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你呢!希望周总今晚能玩得开心!” 周总上下瞟了李恩熙一眼,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满意地对着姜欢欢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想不到姜总的大女儿这么会来事。” 姜欢欢见他笑得开怀,自己提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眼神示意姜烟敬酒。 姜烟顺势端了一杯酒,对周总软糯一笑,道:“周总,我也敬您一杯。” 周总早就注意到了三人中的姜烟,娇软可人,比李恩熙还媚三分,勾得人心里发痒。前段时间圈子里本来还有些传言,说姜烟会是第二个杨瓷,可谁知道没过多久,姜烟就跟楚家联姻了。 他心里直道可惜。 “姜小姐敬的酒我自然是要喝的。”周总笑了笑,也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主动跟姜烟碰了一下,很给面子地一口喝光。 姜欢欢看着这明显的对比,暗暗咬了咬牙,转头叫李恩熙:“你换一下位置,坐到周总旁边去。” 李恩熙面色微变,犹豫片刻,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姜烟和姜欢欢陪着周总又喝了一会儿酒,见气氛炒得差不多了,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姜欢欢冷眼盯着僵硬地坐在周总大腿上的李恩熙,面向周总时,唇角勾起,“周总,今晚务必要玩得尽兴哦!” 周总已经微醺,将头埋进李恩熙的胸前,没功夫搭理她,含糊不清地说了声,“姜小姐,慢走不送。” 姜欢欢一离开酒店就把姜烟抛在了身后,冷着脸色拿出手机拨通了叶柳珍的电话,“妈,我们这边结束了。” 她一边走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当然是让李恩熙去陪他了!周总这个天阉喝醉酒完全就是个变态,万一他看上我怎么办?”她突然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阴翳地看着姜烟,扬唇一笑。 姜烟下意识停住脚步,怯怯问:“姐姐,怎么了?” 姜欢欢摇头,“没什么,走吧。” 她很快挂了电话,坐进车里后却不慌不忙地拿着手机开始玩起了游戏,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姜烟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猜到她是又有“好点子”在等着自己了。 “姐姐,我们不走吗?”她道。 姜欢欢不耐烦,“等我玩完这把。” 十几分钟过去,游戏响起了结束的音乐。姜欢欢抬头看向姜烟,吩咐道:“我的口红落在包厢了,你帮我去拿一下。我在车里等你。” 姜欢欢见姜烟不动,眉眼一厉,“怎么,我叫不动你了吗?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 姜烟低头装出害怕的样子,“我……我去。”她说着,拉开车门下了车,慢吞吞朝着大门挪去。 姜欢欢望着她远去的纤瘦背影,眼神阴冷无比。 第73章 第73章玩弄 “求求你了……不要啊……不要!我不要这样!” “这东西这么好,当然要给你用了……哈哈哈哈……” 姜烟站在包厢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缝,里面的暧昧声清晰可闻。 她已经明确了姜欢欢把她叫回来的目的。 她心里冷笑一声,抬手轻轻敲响了门。 一直到第七下,里面才有了反应。 “谁啊!”周总的声音响起,充满了不快,“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不要过来打扰我吗?!” 姜烟浑身一抖,“周总,我……我是姜烟。” 话音落下,里面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女人压抑着的哭声。没等姜烟仔细辨别,包厢门就开了。 周总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后,见来人果然是姜烟,脸色变得好看了些,“姜小姐有什么事?” 姜烟触到他欲望还没来得及褪下的眼神,反感地低下头,却不想正看到他衣摆上的一抹红。 秾艳非常……像血。 她微微皱眉,声音却含了点笑意:“我姐姐有东西落在这了,我帮她取一下。” 周总耸了耸肩,往后退了一步,丝毫不介意被她看到包厢里面的景象,“进去吧。” 姜烟一踏进包厢,浓烈的酒味立刻窜进鼻息,跟其他不知名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几欲呕吐。 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沙发那边。李恩熙瘫坐在地上,满脸泪痕,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白色长裙褪了大半,露出她光裸的上半身。而此时的她,皮肤上痕迹明显,青紫斑驳,沙发上还丢了几个空酒瓶,不知道刚才是干什么用的。 虽然姜烟早就有了准备,但突然看到这一幕还是让她避无可避地联想到了杨瓷。 李恩熙显然精神已经不太好了,连有人进来都无丝毫反应,不知道为自己遮挡。 周总狠皱着眉头,走到李恩熙跟前伸脚踢了她几下,“哭什么哭!刚才你不是爽得直叫么?把眼泪收收!你这是哭给谁看!” 李恩熙痛呼一声,身体颤得更厉害了。 姜烟这才注意到她的下身有血,已经把裙摆染湿了。可见刚才周总衣服上的痕迹代表了什么。 她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过的愤怒情绪蔓延开来,让她急于想要做点什么来摆脱这种焦躁。 “求求你,放了我……”李恩熙虚弱地咬唇。 求求你,放了我…… 姜烟闭眼,脑子里尽是那个视频中哭喊求饶的嗓音,令人作呕的欲望交织在一起,猛地冲向她最后一丝理智。 她捏了捏指尖,转身要走。 “啊!”李恩熙又叫了一声,哭腔颤动。 “闭嘴!”周总恶狠狠道,抬手再次拿起酒瓶,摇晃着朝李恩熙走去。 李恩熙双腿动了动,面部表情趋近痉挛,恐惧地想要后退,却又被疼痛钉在原地。 “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求啊,继续求,老子就喜欢听你求。”周总笑出声,手扬了起来,却骤然止在半空。 他侧头,看见姜烟微冷的视线,冲淡了暧昧的灯光,直直照在他的脸上。 “周总,她已经受伤了。”姜烟放了手,低声道。 “受伤了又怎样?”周总恶劣地笑笑,“你们刚才把她交给我,不就是想让我泄泄火吗?我现在火还没泄完。姜小姐,我劝你别拦我。” “但要是出了人命呢?”姜烟抬眼,“今天酒店里的人都知道我们姜家带她过来跟周总你一起吃饭,要是她出了事,我们也不好交代。” 周总面色不虞,“姜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烟柔柔一笑,“周总,我们今天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至于人……你也玩了。姜家的歉意想必你也已经收到,今天不如就早点回家休息吧?”她故意停了一下,“我的未婚夫还在家里等我呢。” 周总见她把楚墨搬出来压他,心中恼怒更甚,眼神冰冷地落在姜烟身上,“姜小姐想要做好人,我周某怎么敢拦你?。” 姜烟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讽刺,只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那就谢谢周总成全了。”说完,她弯腰扶起了李恩熙,搀着她慢慢离开了包厢。 李恩熙一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两人走了好几分钟,李恩熙突然道:“谢谢你。”她停了下来,抬手胡乱擦了一下脸颊,转头看着姜烟,有些惭愧,“抱歉,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 和他们一样……她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模样,也许连他们都不如。 姜烟没接她的话,带着她往另一个出口走,“先去医院。”她看李恩熙连走路都勉强,可见刚才是伤得狠了。 李恩熙没有拒绝,沉默地任她安排。 姜烟带她直接去了仁爱医院,好人做到底,她在路上就拜托傅司眠帮忙挂上了号。 她们到达医院时,傅司眠并没有现身。医生帮李恩熙做完身体检查,满脸的不赞同,“现在的小年轻真会玩。你们要顾惜自己的身体啊,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往下面塞!你看现在出事了吧?幸好你们来得早,否则引起了大出血,到时候就麻烦了!” 李恩熙神色黯淡地听着医生念叨,全程异常沉默。 等忙完一切,时间已经到十一点了。 两人下了楼,在等车的间隙姜烟看了看李恩熙,问她:“好点了吗?” 李恩熙“嗯”了一声,脸上带了点笑意,“上了药好多了。今天谢谢你了。”她迟疑,“只是你帮了我,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放心,我自己会解决。”姜烟平静道。 送走李恩熙,姜烟把手机拿出来一看,发现屏幕上有十几通未接来电,大多数是姜树恩打来的。 “看来这是要兴师问罪了。”姜烟勾起嘴角嘲弄。 没一会儿,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她看到来显,立刻按了接听。 “我在你身后,过来。”听筒里传来一阵低低的男声,淡漠冷沉。只有七个字,但姜烟还是听出了男人此时的心情不妙。 姜烟转身,望见街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认出来是傅司眠的座驾,立刻抬脚走了过去,开门上车。 车子很快启动。 在上了高架后,傅司眠终于开了口:“为什么要救李恩熙?” 姜烟偏头,目光在他利落又清晰的下颚线上停留一瞬,很快转开了,“想救就救了。” “想救就救?”傅司眠被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气笑了,“你明白你自身的处境吗?以你现在的能力,这是在把她往绝路上推。” “那又怎么样?视而不见吗?”姜烟自认为一路走来已经舍弃了大部分作为人的情感,除了杨瓷。 杨瓷是她的软肋,也是逆鳞,任何人都碰不得。她喃喃,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做不到。” 车子突然变道,在街边停了下来。 傅司眠一手搭着方向盘,转过头对着姜烟笑笑,眸子里却是一片冷漠:“下车。” 车门一开一关,傅司眠毫不留恋地驱车离去,只留给了姜烟一地的车尾气。 姜烟低骂一声,笃定他绝不可能掉头来接她,认命地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因为这里现在是打车的高峰期,她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有师傅接单。等折腾到楚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姜烟的身体说不出来的疲累,懒懒散散地往前走着,进了大门,却发现前方有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立在那。离得近了,她将男人认了出来,原来是楚墨。 “还没睡?”她开口,或许是夜里冷风吹多了,嗓子有些干哑。 楚墨不答反问:“发生什么事了?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两人缓缓朝院子的方向走去。 “晚上参加了一个饭局。”姜烟说后面的话时,看了他一眼,“救了一个可能会给我带来麻烦的人。” 楚墨冷淡的眉眼不觉柔和几分,“后悔了?” 姜烟步子一顿,其实这个问题她刚才思考了一路。因为从他跟傅司眠合作起两人就很少有争执,这可以说是他们第一次产生分歧。只不过事关杨瓷,她不想让步。 “没有。”她抬头,望向星星稀少的夜空,“因为有很多次我也抱有跟她一样的想法。”希望有人出现,能帮帮她的母亲。 楚墨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脸上仍然没有过多的表情,“如果这能让你少几分遗憾,我赞同你去做。” 她这是被安慰了? 姜烟诧异地扬眉,反应过来后不禁一笑,没再说什么,抬步往前走了。 楚墨看着她的背影,难得微微皱了下眉,十分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接错了话。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疑问甩在脑后,很快跟了上去。 第74章 第74章受罚撤职 救下李恩熙的结果远比姜烟想得严重。 早上她一出电梯,就望见姜欢欢一脸喜气地等在办公室门口了。 “你终于来了!”姜欢欢扭着腰肢朝她走来,难得给了她一个笑脸,“爸在办公室等你,还不赶紧过去?” “知道了。”姜烟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似还没从昨晚的事缓过神来。 姜欢欢盯着她“啧啧”了两声,“看不出来你脾气还挺大的。昨天我都那么反复叮嘱你了,你还上赶着去得罪周总!这下好了,你看你怎么过爸的那关!” 姜烟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应付她,任凭她在旁边叽叽喳喳,全当了耳旁风。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姜树恩的办公室,里面就只有叶柳珍和姜树恩,看来姜钦还在为了昨天的事跟姜树恩置气。 “咔哒”一声,门口的响动吸引了姜树恩的注意力。 他抬眼发现姜烟,憋了一晚上的火再也忍不住,随手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朝她那边丢去。 “啊!”姜烟反射性地低叫了一声,害怕地僵在了原地。 茶杯擦着她的手臂撞在了大门上,发出“砰”地一声,摔得粉碎。有碎片飞起来割伤了她白嫩的脚踝,很快就跟着淌出了鲜血。 姜欢欢“哎呀”一声,赶紧跳开了,“爸,你生气也得看准了丢啊!要是砸到了我你不心疼吗?”她瘪了瘪嘴,快步走开了,到叶柳珍身边站着。 姜树恩根本没工夫理会她,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姜烟骂道:“周总因为你停止跟公楚继续合作!你昨天是怎么答应我的?那些话都被你的狗肚子吃了?没见识没眼力见就不能乖乖当个哑巴!谁给你的胆子去破坏饭局!” 姜烟面色苍白,身体发着颤,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低声抽噎,“爸……我错了。” “烟烟你也真是的,明知道公楚现在是关键时期,你还沉不住气。”叶柳珍语气责怪,“那李恩熙的工作就是陪人玩乐,公司又不是没给够她钱。你胡乱去同情别人干什么?” “看来是我这阵子对你太好了,让你以为我对你放低了要求。”考虑到楚家的婚约,姜树恩半晌才勉强转了口,但还是道:“你终究是从小地方来的,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公司的事务不适合再交给你打理了,昨天宣布的事作废。至于你,就先从基层做起吧,还是留在c组,但c组以后交给欢欢来带。” “爸!”姜欢欢被这个惊喜砸得几乎不能呼吸,“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自己努力这么久才争取到的东西被轻易剥夺……虽然明知道姜树恩是个利益至上的人,但姜烟的心底还是冷成了一片。 她心里冷嘲,面上神情黯淡地答应下来:“我知道了。” 通知发送的很快。姜烟回到楼下办公室时,组员们看向她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同情。 姜欢欢春风得意地越过她走进c组办公室,随手招来了一个平时跟姜烟不对付的组员,“通知下去,十分钟后开会。我要重新立项。” 这么短的时间当然不可能更换新品的开发方向。但姜欢欢就是想在c组组员面前挫挫姜烟的锐气,也让那些曾经嘲笑过自己的组员们看看自己跟了个什么窝囊玩意。 一个短暂的会议结束,c组大部分的组员都垂头丧气,更不敢跟姜烟走得太近。因为刚才在会议室里姜欢欢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把张园骂得当场哭出来,一点面子都没给。 走出会议室,姜欢欢只觉得自己心情舒畅,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欢欢组长。” 有人在后面叫住了她。 姜欢欢转身,好几秒才认出眼前这个就是上午自己随口安排过工作的组员。因为他跟姜烟不合,所以才有了那么丁点的印象,“有事?” 男人等会议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走上前笑着道:“我叫孟宇,进公楚三年,是朱少爷的朋友。” 姜欢欢见他说了这么多废话,皱着眉道:“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我的时间很宝贵,待会儿还有很多事要做。” 孟宇不敢再耽搁,赔着小心道:“姜烟刚来公司的时候不是跟朱少爷发生过冲突吗?那个时候姜烟说是朱少爷自己摔伤的,可实际并不是这样。” “哦?”姜欢欢来了几分兴趣。 孟宇压低了声音,“虽然这事听上去有些诡异,但朱少爷的伤是姜烟那个女人打出来的。” 姜欢欢眉头一挑,满眼怀疑,“你确定?就姜烟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能打得过朱耀?” 孟宇见她不信,有些急切地解释道:“我当时亲眼看见的!”他拼命回想当时的细节,“对!就是因为那个视频!姜烟看了朱少爷放的那个视频后突然发的疯!”他因为当时害怕遭到姜烟的报复,所以才选择了闭嘴。 “视频……”姜欢欢眯眼,半晌想起了什么,对着他笑了笑,“视频的内容是不是提到了杨瓷?” 孟宇点头:“对!” “我知道了。”姜欢欢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离开c组办公室,姜欢欢径直去了楼上找到叶柳珍。 “妈,她肯定有古怪。”她将孟宇提到的事描述了一遍,“还有那个李恩熙,姜烟跟她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冒着惹怒爸的风险去帮她?这不合理啊!” “如果她因为杨瓷的视频真的暴怒伤人,那这件事就有趣了。”叶柳珍笑得意味深长,“有没有古怪,用那个李恩熙试试就知道了。” 姜欢欢激动地站起身来,“我知道怎么做了,我现在就去!” 姜欢欢一个电话就把姜烟叫到了一个小会议室里。 她坐在了姜欢欢对面。见姜欢欢把一台笔记本电脑推到了她面前,表情疑惑地道:“姐姐,这是做什么?” 姜欢欢下巴点了点笔记本,“给你看点好东西。” 说着,电脑里的画面从暗到明,紧跟着很快传出来女人的痛呼声,夹杂着暧昧的呻吟,和着屏幕上伤痕遍布的女人裸体,不断冲击着姜烟的眼睛和耳朵。 “李恩熙?”姜烟长睫一颤。 “对呀。”姜欢欢故意叹了口气,“爸怕你下次再遇上这种事依然会沉不住气,让我帮帮你呢!我觉得呀,这种画面看多点就行了。你胆子小,是该多练练。” 屏幕上的画面比那天包厢所遇到的可怕百倍。 姜烟吓得闭上了眼睛,声音里含了哭腔:“姐姐,我不敢看!” “不敢?你不是早就陪过肖总了吗?”姜欢欢哼笑,“都是经过事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姜烟白皙纤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衣服下摆,面色苍白,睁开眼时,澄澈的眸子里隐约带了点泪光,“肖总……肖总他不会对我这么过分……”她低下头,“要不是爸爸怜惜我,我的下场是不是就跟李恩熙一样了?只要一这么想,我就忍受不了这种画面。” 姜欢欢试探到这已经得到了结果,摆摆手把姜烟打发了出去,转而去找叶柳珍商量。 “她真这么说?”叶柳珍挑眉。 “是啊。”姜欢欢有些泄气,看向她,“妈,该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不,恰好相反。”叶柳珍缓缓笑了,“孟宇那个人不会隔这么久才想起来骗你,只能说明那件事极有可能是真的。而姜烟表现得越像她那懦弱可欺的一面,就越说明她这人有问题。” “姜烟的身份是假的?”姜欢欢狠狠皱眉。 叶柳珍“嗯”了声,眯起了眼睛,“我前段时间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她红唇微勾,“就算没有,我也要设局撕下那贱人的伪装!看她还怎么得意!”她说到这又叮嘱一声,“在这之前你切记要沉住气,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打草惊蛇。” …… 姜烟对姜欢欢和叶柳珍的谋划一无所知,加班完成姜欢欢安排的超量工作时,时间已经到九点了。 她走到楼下,身后方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姜小姐。” 姜烟停下脚步,回头看到来人,微有些讶异。 是李恩熙。 李恩熙提了个纸袋朝她走来。一天不见,她的脸色看上去依然不是很好,但至少走路没什么问题了,“我想为昨天的事向你道谢。”她轻轻笑了笑,“我这人除了厨艺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她提着纸袋的手伸了出来,“这是我做的一些无糖小点心,希望你能喜欢。” 姜烟一愣,下意识接过,“谢谢。” 指尖触上了纸袋的实感,她仍然有些不适应。不管她是姜曼还是姜烟,身边都没有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昨天帮李恩熙,也没有想到两人后面还有往来。 李恩熙往周围看了看,怕引起她的误会,紧跟着解释了一句:“我刚才都是在车里等你,天黑了才出来的。” “你一直在等我?”姜烟眼神微动。她们没有联系方式,李恩熙只能在她下班之前来公司门口苦守。而现在距离她的下班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李恩熙毫不在意地笑笑:“我的时间很多。” “李恩熙?”姜欢欢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高跟鞋踩地的声音越来越近,“你的伤好了?正好,你今晚跟我出去!” 骤然听到她的声音,李恩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连唇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姜烟回头看着姜欢欢走过来,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姜小姐,我的身体还没好。”李恩熙神色哀求。 “你的身体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姜欢欢斜了她一眼,“卖就要有卖的样子!扭扭捏捏的,你以为你还是之前的玉女明星?”她说着,伸手扯了她的手腕一把,李恩熙一时不察,一个趔趄扭了脚。 她痛苦地低叫一声,想要蹲下来查看伤势,但顾忌到姜欢欢还在场,暂时忍住了。 姜烟眉头微皱,犹豫一下,还是往她们这边走了两步,道:“姐姐,李小姐这个样子去饭局也卖不到好吧?不如让她多休息两天,好了后再说。” “怎么哪儿都有你?”姜欢欢转头。让人意外的是,她居然没有跟姜烟对着干,而是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轻飘飘地道:“行,今天就饶了她。”说完轻哼一声,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 姜烟望着她走远的背影,眸子里划过一抹深思。 第75章 第75章亲戚上门 姜烟心底的疑虑持续了几天都没能打消,一直到姜树恩一个电话将她叫回了家,说是老家来了亲戚要看她。 虽然姜树恩的态度很好,甚至称得上是亲昵和热络,但她心底隐约有些不安,于是在路上给傅司眠打了个电话。 打了三个,傅司眠都没接。 她咬牙发送短信:“姜烟在老家还有什么亲戚?姜树恩来电话说有亲戚来看我,她的身份信息你都处理好了吗?” 五分钟后,她的手机还是安安静静,没有回复。 姜烟抿唇,低声咒骂一句:“死男人!” 她知道傅司眠还在因为李恩熙的事情生气,那男人的臭脾气就是这样,玩失踪的把戏倒是一套一套的,这次的态度也十分明显了——我不高兴,你自己解决。 不过她也没在怕的,前方就算是地狱,她也要亲自入地狱杀阎王,灭小人,屠阴阳…… 比谁狠么?她不会输。 半小时后。 姜烟站在姜家的大门前,视线落在摆放在门前的两双鞋上,眸光幽深而阴沉。 一双男鞋一双女鞋,不是什么牌子,但看起来干干净净。 “烟烟,快过来快过来!”叶柳珍的笑声在客厅里响起,走上前将姜烟一扯,往前拉去。 姜烟几乎是被她拽到了客厅中央,抬眼就看清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两人都是年逾七十的模样,两鬓斑白,满脸的褶皱,身上的衣服也是老旧的,一副朴实又拘谨的模样,挤在沙发的角落,此刻正上下打量着姜烟。 “叫人呀!”叶柳珍手里使了暗劲,狠狠推了姜烟一把。 姜烟一个踉跄,眼神冷了下来。 “我……我不认识。”下一秒,她抬了头,迷茫中带着一丝疑惑道。 傅司眠为了防止她的身份出现纰漏,曾经给她看过所有姜烟身边的关系图,就算是只打过照面的同村村民都不例外。 这两个人并没有出现在傅司眠给她的那些照片中。 姜树恩在一旁笑着道:“别为难她了,她舅公舅婆早就搬去县城,十几年没见了,怎么会记得?” 叶柳珍也抿唇笑了起来:“我逗逗她呢!” 姜烟眯眼。 这两人的感情好得倒是快。 “这就是烟烟啊?快,过来让舅婆看看!”何淑香笑着招手。 姜烟听话地上前,甜甜笑道:“舅婆。” “哟,嘴巴真甜,长得真好看!”何淑香笑着道。 旁边的姜欢欢发出了一声极为明显的冷嗤。 “谢谢舅婆。”姜烟道。 “你外公身体怎么样了?”何淑香问。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姜烟立刻察觉到叶柳珍的视线,姜树恩笑眯眯地喝着茶,对即将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浑然不觉,气氛看似融洽和谐,实则暗潮涌动,危机四伏。 “外公三年前就过世了。”姜烟眼神一暗,低声道。 何淑香一顿,随后感叹道:“是了是了,瞧我这记性,我总觉得他还在呢……当时我们也是在很久后才接到了通知,连墓都没来得及替他扫扫。” 姜烟冷笑。 看来刚才那个问题也只是一个试探,好在她早就将姜烟的所有情况都倒背如流,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光是这种问题根本难不倒她。 “我们先吃饭吧?”姜树恩起身道:“烟烟这段时间工作辛苦,现在没有担任组长的位置,也正好休息休息,我特地托人买的鸽子,给你补补。” 这话显然是在为他上次的怒火找补了。当时他因为一个李恩熙的事情大发雷霆,事后也有点后悔,毕竟现在姜烟身份不同,万一跟楚墨吹吹耳边风……一个周总,哪里比得上楚家? 姜烟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瞪大了眼睛道:“谢,谢谢爸。” “跟爸还说什么谢?”姜树恩对她的反应十分受用,随手一揽,亲昵地带着她上了桌。 一旁的姜欢欢已经嫉妒到牙痒痒,胸膛上下起伏,眼神怨毒地射在姜烟的背上,不甘心地上了桌。 “你哥呢?”叶柳珍拉住她,低声问道。 姜欢欢将手一甩,冷笑出声:“我怎么知道?大概是装清高呢,不想和我们混在一起,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啊!你干嘛?!” 叶柳珍瞪眼,抽回手。 “怎么了?”姜树恩皱眉看了过来。 姜欢欢抿唇半晌,才摸着自己已经发红的手道:“没事。” 这头的叶柳珍压低声音,咬牙道:“说话注意点,别以为她真是那个乡下的傻丫头,一个不小心,我们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姜欢欢眉眼里的情绪开始浮动,转身闷闷地上了桌。 饭桌上的姜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低头吃饭。 “我记得烟烟小时候是最爱吃鸡肉的,来。”何淑香夹了一块藤椒鸡放进姜烟的碗里。 “谢谢舅婆。”姜烟没有放松警惕,闷头吃了许久,始终将那一块鸡肉撇到一边,心里思索。 叶柳珍出这一招就只是为了试探她是不是姜烟?这很不像叶柳珍的风格。 “烟烟现在都在做什么呢?”舅公也问道。 “我在爸的公司里面帮忙。”姜烟回答。 “哟,这么厉害呢?”舅公笑呵呵开口,“听说你还做了什么口红呢?” “是啊,销量非常好。”姜树恩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烟烟有这方面的天赋,她这才设计了第一款,就已经成为公司里卖得最好的产品之一了。现在我就让她在基层里历练历练,可以帮公司做出更好的产品。” “不就是做个口红么?”姜欢欢低声道,“还奇才……用得着夸成这样?” 她声音不小,姜树恩听见了,但此刻心情很好,没有理会。 “那挺辛苦吧?”何淑香皱着眉头道,“是不是每天都得在外面跑呢?” “是辛苦。”姜树恩点头,“见客户,跑工厂,烟烟全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我们劝她别这么拼,这孩子自己也努力,就是不肯听……” 何淑香眼神一变,突然沉默下来。 姜树恩觉得奇怪,侧头看了一眼,“怎么了?是菜不合胃口么?” “树恩,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姜家?”何淑香转头问。 “三个月前。” “别怪老人家多一句嘴,其实刚才她一进门的时候我就想说了,只是心里还不确定,现在是再不可能有错了。我不知道她是谁,但她肯定不是姜烟。”何淑香道。 啪。 姜树恩的筷子掉了,张了张嘴。 第76章 第76章转移 “我没听明白,你说她不是姜烟?”姜树恩指着姜烟问,语气疑惑。 “是。”何淑香点头,佝偻着脊背,浑浊的目光转向姜树恩,“烟烟小时候脸上受过伤,右脸颊有一个非常可怕增生疤痕,村里的人都叫她丑姑娘,这个事你一问就知道了。我虽然十几年没有见烟烟了,但是好歹有点印象,她天生就是左撇子,一晒太阳脸上就会长红疹子,很挑食,不吃鸡鸭的,一碰就吐,大家当时还开玩笑说她真是个公主命——看看这样貌,这习惯,绝不可能是烟烟啊。你们会不会是弄错了?” “天呐……”叶柳珍发出一声震惊的低叫。 姜烟冷着脸抬头,手指在身侧缓缓收紧,指尖泛白。 原来这才是叶柳珍的目的,但也侧面说明了一件事——叶柳珍急了。 她急切地越过探查姜烟身份的步骤,直接按头栽赃,下狠心要让她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不会弄错的。”姜树恩笑出声来,“这么大个活人怎么可能弄错?生活习惯会改变的,晒太阳就满脸疹子也有可能是紫外线过敏,说不定体质好了之后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是啊,当时还是我亲自打理的呢,她的身世我也好好查过,总不能让不明不白的人混进姜家。”叶柳珍接话,“何况就算是我们弄错,烟烟自己怎么可能弄错呢?” 叶柳珍笑着看向姜烟。 姜烟维持着迷茫的表情,打定主意不开口。 何淑香皱眉道:“其他的还说得通,那个疤痕呢?疤痕体质是不可能改变的,我们那小地方也没有什么手术可以做,就算是做了,总得有痕迹吧,连手术痕迹都没有了?” 一连串的追问让姜树恩眼神微动,心里也起了些许疑惑。 “烟烟,你脸上的疤是怎么回事?”姜树恩敛眉问道。 姜烟抿唇不语。 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因为那个疤痕很有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姜烟是私生女,由外公拉扯着长大,又在发展极为落后的地方,根本没留下照片。傅司眠当时也是直接把姜烟送到国外,没让她见,但她知道如果姜烟脸上真有一道疤,傅司眠绝不可能忽略这样的细节。 “到底怎么回事?”姜树恩见她不说话,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了。 叶柳珍暗暗勾唇。 “树恩,你别太严厉了,吓坏了烟烟。”叶柳珍上前拉了拉姜树恩。 “当时不是你去调查的吗?”姜树恩皱眉,“你查的时候不知道她脸上的疤去哪儿了?” “我……”叶柳珍抿唇,半晌道,“我不知道她脸上有个疤。说起这事倒是有点奇怪了,我当时问遍了所有人,都没有找到烟烟的照片,但烟烟的住宅对得上,抚养人对得上,我就没有多想……” 没有照片? 姜树恩脸色更沉。 这事情太蹊跷了。他只见过姜烟一次,就是姜烟出生的时候,那一次立刻去验了dna,安葬了大出血死亡的姜烟母亲,就把人送到乡下去养了,之后一面都没有见过,只是打些钱供她上学,直到姜曼死亡,他才想起有姜烟这号人。 “姜烟,说话。”姜树恩道。 姜烟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唇颤抖地开了口:“爸想让我说什么?” 众人齐齐一愣,包括叶柳珍在内。 她本以为姜烟这次还是打算用那种楚楚可怜的戏码试图蒙混过关,没想到姜烟出口便是一句反问,语气还比平时要强硬了许多。 姜树恩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舅公舅婆说你脸上有个疤,你就没什么可解释的?” “爸,你知道吗?外公临死之前嘱咐我,让我不要来北城。”姜烟缓缓开了口,一字一句。 姜树恩眉头微动,目光深沉了几分。 “……我没有听。”姜烟继续道,黑白分明的眼睛转向叶柳珍,“他说北城不像我们镇上,人人都善良淳朴,我不信。他说姜家这么大,我身上流着你的血就已经是种罪过,我觉得他在吓唬我。” 她说着,泪珠从脸上滑落,抬手擦了擦,吸了吸鼻子道:“可是来这里几个月,是我活这么大到现在为止,最累也最害怕的几个月。人人都不喜欢我,可人人都对我笑,我一出生就没有妈妈,我还天真地以为我在十八岁的时候还可以有个爸……我只是阅历不丰富,但是我不傻啊,我能分清楚好坏,也能分清楚善恶。” “我以为和楚家联姻之后一起都会变好的,可先是订婚宴被毁,又是在仓库被误解,想要隐瞒伤口,却被当成和别的男人暧昧不清……” “到了今天,十几年没见的舅公舅婆突然出现,我就连姜烟都不是了?我不知道下一次还会是什么,我只知道现在的我,真的很希望自己不是姜烟。” 一席话说得缓慢而坚定,是姜烟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也是最痛苦也最挣扎的腔调。 姜树恩骇然,心里如同波涛一般涌动起来。 叶柳珍也被震到了,立马转头瞟了瞟姜树恩的神色,暗叹这个姜烟果然厉害,三言两语就抓住了姜树恩心里的痛点,拉回同情。 “烟烟。”半晌,姜树恩上前一步,叹息道,“算了,这件事……” “孩子,你说得很感人。”何淑香率先开口打断了姜树恩的话,“但是姜家这么大的家族,你身为其中的一份子,查查也没有什么可委屈的。你要真是姜烟,直接告诉我们疤痕是怎么好端端没掉的,不是就是一句话的事吗?如果不是,姜家要背负的可是比你这些小委屈要严重得多的后果。” 姜树恩抿唇,收回了要去扶姜烟的手——何淑香说得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姜家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委屈……仔细想想,姜烟虽然受了很多委屈,但谁不会吃点苦头?到底还是乡下来的丫头,没什么见识,受不了罪。 姜烟咬牙,抬头看向何淑香,眼底已经染上了寒光。 呵,这倒是个厉害人物,大概叶柳珍私下里也有指点一些话术。 “我还想问问舅婆是不是记错了呢,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增生的疤痕,不过要说脸上的疤……是有受过一次伤,但不是小时候。”姜烟道。 她知道现在姜树恩心里起疑,她心里也不确定疤痕是否存在,现在只能将谈话的重点转移。 而要想转移重点,唯一的办法就是说出一件更让人震惊的事。 叶柳珍眯眼,直觉不对,死死盯着的姜烟——这贱人还有什么招? “那是什么时候?”何淑香果然问道。 “是我进北城之前。”姜烟抬头,“收拾行李的当天,有一个陌生男人来我家里,什么也没说,不偷不抢,拿刀划伤了我的脸。” 第77章 第77章你撒谎 “陌生男人?拿刀划伤了你的脸?”姜树恩重复了一句。 “是。”姜烟肯定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我和外公在镇上都没怎么和别人交流,那个男人的穿着打扮也不是我们镇上的人,倒像是……” 她思索片刻,眼睛突然一亮,伸手指向门外,“倒像是这样的。” 姜树恩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一个保镖。 保镖……在姜烟进北城的前一天伤了她的脸……显然不是抢劫,也不是动了色心,那会是什么?为什么独独划伤的是脸? “那个人长什么样,脸上有没有什么特征?”姜树恩问。 叶柳珍心里警铃大作,直觉不对,立刻上前挡住了姜树恩看向姜烟的视线,开口提醒道:“树恩,我们现在在聊她脸上的那个疤……” “有特征。”姜烟的声音是十分清澈,天生带着绵软和柔美,从叶柳珍身后传来出来。 叶柳珍身子一僵,来不及阻止,姜烟就迅速地说了下去。 “右脸有一个刀疤,好可怕,从眉毛这里——”她比划了一下,手指在脸上一动,点到了耳根处,“一直到这里。” 众人瞬间静默。 叶柳珍瞳孔一缩,惊骇地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 “你说的是真的?”姜树恩猛地上前一步,咬着牙问。 “是。”姜烟无辜地点头,“他划伤我的时候我还看见了他的右手,有一颗很大的痣。” 姜树恩抿唇,转过头,视线朝着叶柳珍看去。 姜欢欢也被吓到了,目光不停地在叶柳珍和姜树恩之间流转,嘴唇抖动着。 “不可能……”叶柳珍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指着姜烟尖声道,“你撒谎!” 姜烟惧怕地一缩,被姜树恩护住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阿良,你让她怎么凭空撒谎?!”姜树恩怒吼了一句,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很好!叶柳珍!这两个人也是你找来的吧?我就说呢,为什么把姜烟接过来之后,阿良就被你派出去其他城市打理业务了,敢情还有这么一出呢?你让人把她脸划伤了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姜烟目光隐在黑暗之中,淡淡勾唇,染上几分森然。 这个叫“阿良”的人,曾经是叶柳珍手底下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帮忙处理杨瓷尸体的人之一,她从前在姜家经常见到,但此刻她是姜烟,是对姜家一无所知的姜烟,是从来没有见过阿良的姜烟。 姜树恩只要细想就能知道,姜烟的角色是卖色工具,最值钱的就是这张脸。叶柳珍要毁掉这张脸,只会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阻止姜树恩的计划。再一细想,今天叶柳珍的行为和这两个舅公舅婆设的局,便一目了然了。 姜树恩可以容忍叶柳珍是个聪明又心狠的女人,但他绝对无法允许叶柳珍将这样的聪明和心狠用在自己的身上。 “你让她说清楚!我来问她!”叶柳珍咬牙朝着姜烟走了过来。 “你给我闭嘴!保镖!给我把这两个人赶出去!”姜树恩怒吼道。 大厅里顿时一片混乱,各样的尖叫在中央响起,姜烟也配合地做出一副惊恐害怕模样,一个劲地往姜树恩的怀里钻。 “姜树恩,阿良派出去只是执行普通任务的,我随时可以把他叫回来对峙!我叶柳珍没有做的事情就是没有做,你竟然信她的话,不信我?”叶柳珍气得口不择言。 要是这件事她真的做了,那也就认了,但偏偏这件事她根本没有做,姜树恩还半句解释都不听,直接把帽子扣在她的头上,真当她是这么好欺负的人? “对峙?”姜树恩冷笑,“你说得倒是轻巧,阿良跟了你这么久,你说对峙就对峙?我现在觉得你真是太可怕了,不知道这张嘴里还有几句真话!” “姜树恩!你别太过分了!” “爸妈,都少说两句吧……” 姜烟转头,在一片混乱中离开了战场,走进一片月色中,听着身后的吵闹渐渐远去,心里的乌云却浓稠了几分。 月光散落,包裹着她光洁白皙的皮肤,双眸又凉又冷,折射着光,脸部每一道线条都坚毅地诉说着她此刻的警惕和不安。 这件事虽然勉强蒙混过关,可她为了自保,说出了阿良的长相。等叶柳珍冷静下来稍微一想,她离危险也就更近了一步。必须加快动作了。 姜烟掏出手机,低头一看,屏幕还是久久的沉默,没有任何回复。 她打出几个字,发送过去。 “叶柳珍叫了姜烟的舅公舅婆,来指认我不是姜烟,我蒙混过关,但说出了一个关键信息,她对我的疑心会加重。” 等了十分钟,傅司眠没有回复。 她咬咬牙,有些头疼——这男人,也太记仇了…… 这一晚的姜家是混乱的,众人各有心思,佣人连走路也不敢发出声响,整个楼道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死寂。 姜树恩直接拿着枕头去了客房,留叶柳珍一个人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但怒气却是半点没消。 “妈。”姜欢欢推门而入,视线落在了叶柳珍凌乱的长卷发上,皱了皱眉的道,“我看见爸刚才出门了,不知道要去哪儿,问他话,他也不理我。” 叶柳珍咬牙,冷声道:“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这家里哪里还有我们母女立足的地方?现在他恐怕只认那个贱人做女儿,我们算个什么东西?” 姜欢欢关上门,低声道:“你和爸服个软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有点慌了,因为叶柳珍从来就没有这么失态过,这也是她有记忆以来,姜树恩和叶柳珍第一次这么激烈地争吵,还差点动了手。 “服什么软?这时候服软不就等于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吗?你爸最忌讳的就是一家人离心,这件事我绝对不能认。”叶柳珍咬牙,不甘心道,“要真是我做的,我也就算了,现在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没做?!”姜欢欢倒吸一口冷气,“那……那姜烟是怎么说出阿良的?” 提到姜烟的名字,叶柳珍的神色蓦地冷了下来,眼底阴森一片,手指也紧紧攥着。 “是啊。”她缓缓道,将每一个字都咬碎了吐出来,“她是怎么知道的?” 两人对视一眼,整个房间里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半晌,叶柳珍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终于冷静下来。 “她这举动显然是讨不到好的,还容易引起我的警惕。但越是这么下血本,她的身份就越是可疑!什么姜烟,什么乡下来的,什么私生女……很有可能都是假的!” “那她为什么进姜家?又为什么光是针对我们?”姜欢欢眼神波动。 “这就是问题关键了。”叶柳珍起身,“在查出来之前,你也收敛着点,那女人毒着呢,没有切实证据,我们都动不了她。” 姜欢欢抬眼看向窗外,望进一片浓浓的夜色中,原本明朗的心境也添了一丝愁云。 第78章 第78章联姻 隔天早上,叶柳珍原本以为姜树恩不可能这么快回来,没想到他不仅出现在了姜家的早餐桌上,还带来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什么?”叶柳珍不可置信地转头,手里的筷子掉了,“你……” “你没有听错。”姜树恩拿起热毛巾擦了擦嘴,面无表情,但眼底的青黑还是透露了他昨晚的休息情况,“欢欢也到年纪了,楚家是不可能指望的,陆家我们也攀不上,四大家族里就只剩下赵家。” “不行!”叶柳珍起身,嘴唇发白,“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姜树恩侧头,眼神里的冷意开始蔓延,唇角也微微勾起了弧度,“你觉得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之后,你的态度还会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吗?” 叶柳珍瞬间脸色煞白,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尽了。 她没想到姜树恩居然是来真的,而且还想让欢欢和赵家联姻。 “赵家的儿子和欢欢同岁,欢欢这个性格也需要有个人来管着,她跟着你就净学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和手段,再这么下去,我们整个姜家都要毁在这些歪风邪气里。”姜树恩站了起来。 “树恩……”叶柳珍皱着眉头,语气甚至有些发颤,将昨晚说过不服软的话全都抛到了脑后。 姜欢欢一言不发,低着头,死死咬牙忍着自己即将要爆发的情绪,而姜烟则安静地呆在角落里,像是没看懂这边的气氛一般,自顾自地喝着粥。 “这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已经决定了。你准备准备,过两天就安排见面。”姜树恩道。 “赵家的那个儿子不学无术,谁不知道他就是个啃老又纨绔的富二代?你让欢欢嫁给他,这不是毁了欢欢的一生吗?!” 姜树恩的背影一顿,叶柳珍见这话有效果,眼神立刻一亮,还想上前说些什么,但下一秒姜树恩就继续抬腿,推门离开。 皮鞋点地的声音仿佛扣在心底,叶柳珍浑身瘫软,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叶阿姨,我吃饱了。”姜烟动作缓慢地起了身,转头也朝着门外走去,拖着脚步,一派悠闲。 姜欢欢咬牙就要追上去,被叶柳珍狠狠扯了回来。 “你看她……”姜欢欢恨恨地指着姜烟的背影,气得话都说不全了,“那贱样!” “你给我老实待着!”叶柳珍烦躁地出声,满脑子都是联姻的事情,无心顾及其他。 姜欢欢只能甩手,撇嘴坐在椅子上。 门外。 姜烟上了车,右手缓缓撑住了下巴,身子懒懒地靠在窗前,眉间微挑,眼神若有所思。 刚才叶柳珍的反应,显然是慌乱大于气愤。按理来说她应该发火,就算是和姜树恩当面杠上都不奇怪,为什么会慌?她在慌什么?慌的是姜欢欢的未来,还是姜欢欢联姻的对象? 又或是……赵家。 姜烟收回手,看了眼自己死气沉沉的手机,抿了抿唇。 当晚,姜树恩再次带着疲倦踏进家门,迎接他的是一桌热菜和笑脸盈盈的叶柳珍。 “回来了?”叶柳珍走上前,伸手想要去接姜树恩的大衣,却被姜树恩错手而过,交给了佣人。 她面色一滞,眯了眯眼,随后像没事人一般道:“今天天气冷,我们一家子涮火锅吃,钦钦也回来了,就等着你呢!” 姜树恩转头看向饭桌上等待的姜钦和姜欢欢,沸腾的火锅正冒着气,画面看起来极尽温馨。 他颔首,没说什么,走上前去。 叶柳珍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姜钦使了个眼色,姜钦立刻起身给姜树恩摆好碗筷。 “今天事情多吗?忙不忙?”叶柳珍放软了腔调,问道。 “吃饭的时候不要聊公事。”姜树恩扔下一句,低头吃饭。 叶柳珍的指尖僵了僵,闭眼忍下自己翻涌的怒气,勉强挤出笑容道:“好。” 一顿饭吃得极为压抑,饭后,姜树恩率先上楼洗澡,叶柳珍立刻跟了上去,大厅里只剩下姜钦和姜欢欢。 “怎么回事?”姜钦压低声音问。 他不过几天没有关注家里的事情,怎么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了? “还不是你那个可怜的好妹妹!”姜欢欢冷笑一声,“她什么时候把我和妈都折腾死了,你和爸才会看清楚真相吧?” “姜烟?”姜钦皱眉问。 姜欢欢讥讽地勾唇,“怎么,还不信呢?也对哦,你们男人就是死榆木脑子,才会一个两个都被耍得团团转。现在爸只认她这个女儿了,我跟妈都被当成垃圾一样扔出去,眼看着我就要去和赵家联姻了!” “无缘无故的,你们不要把矛头指向别人。”姜钦有些反感道,“这事情怎么会是因为她?她都没在家里头住,每天公司也是一大堆的事,是你自己讨厌她,所以才多想。” “是!”姜欢欢愤怒地拍着桌子吼,“全是我的错!都是我自找的行了吧!你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她弄死!” 姜钦抿唇,懒得和她多说,转过身去。 楼上。 姜树恩洗完澡,穿着浴衣将门一推,叶柳珍已经躺在床上了,手里拿着一本书,余光扫着他的行动轨迹。 姜树恩走向衣柜,拿了一套明天要穿的西装,转身又准备去客房。 “树恩。”叶柳珍立刻将人叫住了,掀开被子起了身,“还没有消气吗?我承认我态度不好,但也是因为被误解了,所以才着急想要替自己解释……我们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这样吵过,以后我会检讨自己,你今晚就别去客房睡了吧?” 一席话温柔似水,楚楚可怜。 姜树恩没动。 叶柳珍上前一步,伸手绕过了姜树恩的腰,转头便蹭进了他的怀里。 姜树恩这才看清了叶柳珍身上穿着的衣服,半透明的镂空款,因为常年保持身材,曲线也是婉转而迷人的,凹凸有致。 她大胆伸手,轻声道:“好不好?” 这是叶柳珍头一次将姿态放得这么低,从前她耍赖和无理取闹的时候,姜树恩多半都是依着的,但那还是姜树恩认为叶柳珍一心为了姜家的时候。 他低头,视线扫过叶柳珍的身体,心里竟然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觉得有些可怕。 这样的媚态究竟是自然流露,还是有意为之?这段时间以来,他对叶柳珍失望的次数太多了,他不知道自己对于叶柳珍来说到底是什么,是一个借着上位的工具,还是一个永保荣华的饭碗? “你好好休息。”姜树恩定神,将人推开了。 门在叶柳珍的眼前关上,她愣了许久,手指都僵在了半空。 刹那间,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朝着她的头顶冲去,满脸通红,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屈辱感在心中蔓延,久久不散。 楼下。 脚步声一响起,姜欢欢就敏感地站起身来,看着黑脸的姜树恩从楼上下来,立刻问道:“爸,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公司有点事。”姜树恩出了门,没再理会身后姜欢欢的叫声。 大门也关上了,引擎声在夜色中响起,尾气轻扬,逐渐远去。 第79章 第79章他的安排 “姜总,我们去哪儿?”司机转头问道。 姜树恩闭着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半晌疲惫道:“去酒吧。” 纷杂的想法在他脑中不停地滚动着,此刻他需要的是彻底的放松。 “是。” 话音刚落,司机再次抬头,瞳孔骤然一缩,大叫出声。 “嚓——”刹车声刺穿夜空,轮胎在地上滚动着摩擦。 “啊!” 车身甩动,安全气囊弹了出来,姜树恩猛地抬手将自己的头抱住,全身都随着惯性往一旁的树上撞去。 他痛得叫不出声来,好半晌才开始喘息,视线里一片模糊,低声叫道:“腿,我的腿……” “姜总!”司机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了,吓得惊叫,“没事吧?撞到哪儿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身后的车上也下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停地弯腰道歉,“我今天刚提车,还没有熟练,实在是抱歉……我们快把叔叔送去医院吧!” 司机查看了姜树恩的伤势,立刻将人扶了起来,随后自己也上了车。 “我跟你们一起去!”年轻人麻利地爬上了后座,指了指前方道,“离这里最近的仁爱医院,我有熟人,可以马上安排就诊!” 仁爱? 司机眼睛一亮, 面色立刻放缓了一些——如果能到仁爱就诊,想来姜总的腿伤就不会有多大的问题了。再者这个人竟然能在仁爱里有熟人,肯定非富即贵,姜总说不定还撞出了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呢。 “好!”司机立刻配合,调转车头,朝着前方开去。 检查结果下来之后,只是软组织挫伤,但在年轻人的坚持之下,还是给姜树恩安排了住院,姜树恩清醒之后便一直心情大好,说话也是客客气气,没有半点怪罪年轻人的意思。 凌晨时分,司机从外面走了进来,开口道:“姜总,家里打电话来问了,要告诉夫人你的情况吗?” 姜树恩沉吟片刻,抬了头,“让她明天去公司一趟,公司的事情先由她代理,但是要派几个可靠的人和她一起管理,有什么异动就立刻告诉我。顺便说一声,我这几天都住在医院,让她不用来看,没什么大事。” 正好,有个借口可以逃避回家,也能让他自己安静安静。 “是。”司机道。 “扶我起来,我要去厕所。” 司机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姜树恩撑住,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医院的洗手间走去。 脚步临近洗手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嗓音。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司机立刻回头,眼疾手快地转身将姜树恩往旁边一扯,但身后的热水还是不可避免地从盆子里晃荡出来,泼在地上,溅到了姜树恩的裤腿。 “你没长眼啊?!”司机咬牙骂了一句。 今天怎么就这么衰?先是被人追尾追到了医院,连路过端盆子的人都要泼他们一身水?! “我,我……”身后的人似乎被吓到了,腔调娇软,结结巴巴。 姜树恩也皱着眉头转身,表情突然一变,诧异扬眉:“你是……方晓?” 方晓抬眼,长卷发绕着肩头,看起来比之前瘦了一圈,身上穿着白色吊带和短裤,十分日常的装扮,却将身材衬得又欲又纯,眼里湿漉漉的,也是满脸的震惊。 “姜叔叔?”她愣愣道。 隔天。 姜树恩受伤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公楚,全公司上下都在闲聊,姜烟一到公司便听说了。 “受伤?”她若有所思。 “是啊,受伤。”张园低声道,“所以听说从今天开始,公楚要暂时交给叶秘书一段时间了!我还以为姜总会把公司先交给你来打理呢!毕竟你一支口红就卖了公楚半年的订单量,这么优秀的业绩,以后谁还能赶得上啊?” 姜烟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交给她么?姜树恩不会的。在姜树恩心里,就算是亲生女儿也只能是外人,是迟早要离开姜家的,所以需要物尽其用,榨干每一分的利用价值。他之前那么疼爱姜欢欢,不也为是为了敲打叶柳珍,随口就给姜欢欢定了婚事? “他是怎么受的伤?”姜烟抬头问道。 “被车追尾了呗!姜总没有告诉你啊?听说不是很严重的伤,放心吧,已经送去仁爱了。” 仁爱? 姜烟眉头一动,呼吸突然深了深——是傅司眠。 这场追尾一定不是意外,而且凭借姜家的关系,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进仁爱,怕是要排队排个三五天的,等排到了,伤口都愈合了。 傅司眠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她拿起手机一看,顿时咬了牙。手机上还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指令,也没有任何回复。 姜烟收起手机,思忖片刻,开口道:“组长有发布最新做的产品吗?” “新产品?”几个组员顿时放下了手里的活,朝着姜烟看去,“只是开了个会,没定做什么。” 姜烟点头,伸手拿了张申请表,伏案开始填写资料。 “组……姜烟,你在填什么?”有成员凑近问道。 姜烟眉眼中微光沉浮,半晌吐出几个字:“申请做眼影。” “哇!”众人一片惊呼。 “公楚的美妆品牌还没有出过眼影呢!这下也要打出一片新的市场了!看以后谁还会看不起我们c组!” “是啊,上次口红就打开了市场,这次眼影也一定可以!” 姜烟敛下眸光,指尖轻动。 现在姜树恩不在公司,大部分的实权都会落到叶柳珍的手里,以叶柳珍的性格,脱离公司这么久,必定会着急想要做点什么来让姜树恩改观……现在就是一个好时机。 果然下午,c组将产品研究申请递到总裁办公室的时候,叶柳珍便第一时间留意到了。 “眼影?”姜欢欢冷笑一声,“姜烟口气倒是不小,眼影是最难做的东西,光是色彩选择就能难死她!她还真以为自己成功了一次就是真的有实力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闭嘴。”叶柳珍放下手里的申请单,眼神发冷,“当时她是力排众议选择的色号,抓的市场和人群也非常准确,不可能是完全靠着运气。事实证明那贱人就是有能力,你有这时间嚼舌根,不如想办法提升自己,否则你就是真要嫁给赵家那个废物了!” 说到赵家,姜欢欢立刻慌了。 第80章 第80章抢货 “妈,你不会真的让我嫁过去吧?”她抓着叶柳珍的手晃了晃,难得服软,“谁不知道赵家整个家族都是变态中的变态?别说那个游手好闲的赵恒了,就说他那个入赘的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前两年他们家死了个女佣人你还记得吗?” 叶柳珍眉头一拧,没有应答。 姜欢欢急了,带着哭腔闹道:“对外都说是病死的,谁知道是怎么死的?!如果真的是病死,用得着把赵家上上下下都换成男佣吗?你真要我嫁去这样的家庭?” “行了,哭什么哭?”叶柳珍将她一推,烦躁地头,“你总得给我时间想办法吧?” 姜欢欢听见这话里有戏,才抽噎着停了下来。 “通知下去,让a组也着手开发新品。”叶柳珍有了决断,“就说a组也要做眼影,但是不要跟任何人展示样品。” “a组也做?”姜欢欢一愣,脸上还挂着泪珠。 眼影哪儿是谁想做就能做的?而且姜烟已经在做,虽然她嘴上不服气,心里还是不得不承认那贱人是有点实力的,她们跟着竞争能讨到好处吗? “是,不仅要做,还要大张旗鼓地做。”叶柳珍视线一转,落到c组提交上来的申请单上,随手拿笔写下了通过,勾唇笑道,“她不是想创新么?就让她创,而且要尽快创,等她做出来的那一天,就是我们产品面世的那一天。” 姜欢欢眼睛亮了亮,眸底开始泛出笑容,“你的意思是……” 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笑意中暗藏的讯息。 a组打算研制眼影的消息也传了出来,c组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开始奔忙,打板选色选材跑工厂……每一个组员都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力求这一次也能将a组的销量踩在脚下,于是不到几天的功夫,样品就已经做出来了。 “这么快?”叶柳珍听闻消息,诧异抬头。 “说是姜烟在还是组长的时候就有这个念头了,现在做出来也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助理道。 叶柳珍这才放心,眼底迅速扬起了笑意。 她还担心姜烟会来不及赶在姜树恩住院之前完成呢,现在倒好,不仅提前完成,还给了她更多机会去谋划。 “那产品呢?”叶柳珍问。 助理撇嘴道:“c组那帮兔崽子精着呢!说是样品都在工厂,死活就是不拿出来。” 叶柳珍冷笑着勾唇:“姜烟可不是傻子,她肯定以为我是打着让a组模仿的主意,根本没想到我们a组压根就什么都没做。” 助理也笑了,“今天他们就会把产品送到工厂去大规模生产,您看……” 叶柳珍看向窗外,思索片刻。 夕阳斜下,顺着窗沿往整个北城的西边移动,对面是林立的高楼,阳光照在大楼四面的玻璃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什么时候能出货?”她问。 “大概三天后能出一批。” “把a组的预售开到三天后,带一批人,把货截下来……不,不,等等。”叶柳珍顿了顿,“我亲自去截。” 姜烟很有可能已经有所准备和应对,她必须亲自出手,才能安下这颗躁动的心。 出货当天,叶柳珍果然带着人亲自去提货,到达仓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大门紧闭,没有半点工厂运作的声音。 “怎么回事?”姜欢欢皱眉问道。 她现在看见这个工厂就想到自己当初被姜烟打到肋骨骨折的事,情绪自然暴躁了几分。 “进去看看。”叶柳珍踢了踢前座,按住姜欢欢的手,警惕地看向四周。 几个保镖立刻跳了下来,上前查看,不到几分钟便小跑着回来了:“夫人,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几台机器,连工人都不在!” 叶柳珍眼神一变,咬了咬牙。 “怎么可能!”姜欢欢着急地转头,尖声叫道,“那贱人肯定是知道我们要来,提前把工厂都转移了!” “马上给我查!”叶柳珍压着怒意吩咐道。 该死……这次要是再个那贱人得逞,她就真的是里子面子全丢光了!而且a组已经提前开启预售,她手里没货,到时候也得惹出事情来! “等等!”叶柳珍将人叫住,眼神突然动了动,“就去这附近查,他们不可能走远,那儿一大批工人,还带着那么重的原材料,c组就定在今天交货,能走到哪儿去?给我查,一家一家地查!” 姜烟手里没有可以调遣的人手,就算是说动了工人离开工厂,也没有能力去太远的地方,更何况这附近就是工业区,她还有什么能耐找到其他地方去完工不成? 想法一定,叶柳珍安下心来。 所有保镖一起出动,还从姜家调配了人手,半小时后便有了消息。 “夫人,在东边的一家工厂里面找到了!我拿了样品过来,是不是这个?”保镖递过来一盘眼影。 叶柳珍迅速打开一看,上面果然印着公楚的标志,颜色并不是十分亮眼,有日常的大地色和几个偏光色,一看就知道是普通的日常妆,面对的人群和上次一样,也是大众化的。 “就是这个。”叶柳珍笑了,“多带几个人,就算是抢,也得把货给我全部抢过来!” “是!”保镖立刻转身,带人朝着工厂里冲去。 不一会儿,工厂就传出惊叫和慌乱的声音,有几个工人穿着制服,追出来和保镖们厮打,但因为大多数都是女性,在力量上便输了一截,场面一派混乱。 “哈哈哈!”姜欢欢忍不住大笑出声,猛地拍打着椅背,“姜烟现在还在公司里等着货呢,要是知道东西没了,估计脸都得绿了吧?” 叶柳珍也勾起了唇角,“她那张美丽的小脸蛋,就算是绿了,也是我们公楚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姜欢欢笑得肚子疼,前仰后合。 “东西都到手了。”保镖上前道,“现在要走吗?” “回公楚。”叶柳珍抬头,精致的妆面泛着冷意,微挑的眉梢带着轻蔑和讥讽,瞥了一眼在工厂大门外哭叫的女工们,冷哼一声。 跟她斗?好啊,那就看看那婊子还要拿什么来斗! 车子开动,朝着公楚驶去。 叶柳珍的脚步刚踏进公楚,迎面便走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娇弱身子,猛地朝着她的方向扑了过来。 “姜烟!你干什么!”姜欢欢吼了一声,下意识伸手将叶柳珍给挡住了。 第81章 第81章锋芒初显 姜烟满眼都是泪痕,抽噎着哭出声来:“叶阿姨,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把我的货还给我,好不好?” “什么货?”叶柳珍转头,一脸的迷茫。 “几个小时之前你带人去了工厂,把我做的眼影盘全部抢光,工人们都看见了!叶阿姨我求求你了,我花了好几个月的心思才有了这个构思,这是我们c组全部人的成果,你还给我好不好?”姜烟的指尖在半空中颤抖着,想要去拉叶柳珍的裤脚。 “你胡说八道什么?”叶柳珍转身一避,冷下脸来,“你自己丢了货,不该找这么拙劣的借口来糊弄。烟烟,你爸念在你没什么见识的份上,从来也不计较你这些撒谎的习惯,但是你扪心自问,叶阿姨从你进门那天起就打定主意把你当自己女儿,你今天这番话,太让我失望了。” 叶柳珍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姜烟没有胡说!”有人在旁边弱弱地叫了一声,“我们真的做了很久,今天就是交货的日期了!” “是啊,有人看见是您抢了货物,怎么还不承认呢?” 越来越多的c组成员站了出来。 “把货还给我们!” “就是!还给我们!” “放肆!”叶柳珍厉声吼道,“这里是公司,别以为你们c组有了点小成绩就能横着走!保安,给我把他们都轰出去!” 保安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时间大厅里也乱成一团,哭喊声成片,响彻每个围观者的耳膜。 “叶阿姨!叶阿姨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姜烟抹着眼泪,被保安拖着往门外走去,双腿在地上踢着,看起来十分可怜,“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打人,求求你了……” 叶柳珍眉头越皱越深,给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吩咐保安将这些人全部赶到门外,叶柳珍则抬腿就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在眼前合上,所有的喧闹声都在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寂静。 “那婊子还想煽动人心!”姜欢欢冷笑一声。 叶柳珍抬眼,本来还对产品有所疑虑,但被姜烟这一闹,心底最后一丝顾忌也都消失了,勾唇笑着道,“闹一闹好,她要闹就让她闹去吧。通知下去,所有货物都必须在今天发出去,再催工厂加单,连夜赶工,势必要把功劳全部算在a组上。” “是。”助理道。 “可c组也是我名下的……”姜欢欢皱眉犹豫。 “那个破组,不要也罢。而且姜烟在里面已然有了人心,你看看有几个人真把你当组长了?”叶柳珍斜眼道。 姜欢欢抿唇,觉得这话也对,心思一转,又道:“妈,你说这事情我们要是做成了,爸应该就不会把我嫁给赵恒了吧?” “不仅仅是这样。”叶柳珍心里欢愉,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着,“在你爸心里,能创造价值的人才能真正立足,今天之后,我们母女就会彻底翻身。而姜烟……” “她丢了货,又完成不了订单,爸肯定生气!”姜欢欢越说就越是兴奋,笑容逐渐扭曲。 “到时候要让她亲自来看看我们的订单量。”叶柳珍低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慵懒道,“这段时间被压得太久,总算能让这贱人也出点血。我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一点一点被捏碎的……”她轻叹,惬意地眯眼,“啊,这舒坦日子过久了,有个人送上门来找虐也不错。” 叮。 电梯门开了,叶柳珍抬腿,悠闲地朝着前方迈步。 有了公楚上次的口碑做铺垫,这一次的美妆新品也引起了广泛关注,所以在预售结束之后的正式开售当天,叶柳珍和姜欢欢都是信心满满。 “预售的货都已经到了客户手里,今天的购买量一定很惊人!”姜欢欢守在电脑前,摩拳擦掌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破那贱人的销售记录……” “那贱人自作聪明地玩什么饥饿营销,我们这是不限量的,当然会打破记录。”叶柳珍不屑道。 “她怎么还没来?”姜欢欢着急地扯住了一个组员,催促道,“去看看,在开售之前一定要把姜烟叫过来!” 就是要让姜烟亲眼看着自己没日没夜做出来的东西打到了什么销量,再亲眼看看这些销量都落进她们的口袋里!这事情光是想一想就足够让人激动的! 组员立刻应声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倒计时终于开始。 “都准备好了啊!”a组成员压着心里的兴奋,盯着屏幕上即将开售的倒计时。 “三,二,一……开始了!” 销量的数字立刻开始攀升,库存量急速减少,上升的速度极快,瞬间就破了十万,随后才开始有减弱的趋势。 “十二万了!妈!”姜欢欢激动地拍着桌子,“才一分钟!一分钟就超过那贱人的数字了!妈你快过来看!” 叶柳珍也忍不住上前查看,眉眼飞扬,整张脸都溢满了笑意,“是,我看见了。” “啊!太好了!太好了!”姜欢欢狂喜,桌子拍得砰砰响,一转头就看见门外靠着的姜烟,表情骤然一收,得意洋洋地挑起了眉梢。 “哟,这是谁呢?”姜欢欢勾唇道,“这不是我们姜家的大功臣,姜烟小姐吗?” 姜烟靠着门框,此时的姿势几乎可以用闲散来形容,视线盯着a组正在不断跳动数字的屏幕,精致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只是看着。 叶柳珍眉头一皱,心里迅速闪过一丝异样,但瞬间就被膨胀起来的欢愉给压下去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想翻出什么花来不成?不过是故作淡定罢了。 姜欢欢随手抽了一盒眼影,笑嘻嘻地走上前,捏着眼影轻轻拍了拍姜烟的肩头,“好妹妹,想哭就哭出来吧,姐姐不会笑话你的。今天我们a组有这样的成绩,还是要感谢妹妹你没日没夜的辛劳呢……” 她凑近,漂亮的大眼睛里尽是怨毒,视线扫过姜烟悠扬白皙的颈部,嗓音压低,“所以姐姐才特地邀请你过来看看成果,怎么样,对自己的作品满意吗?” 姜烟偏头,黑白分明的凤眼里平静无波,依旧回答,神态娇俏,抱臂靠着门。 姜欢欢抿了唇,颇有点一拳打到棉花里的感觉,眼底愤怒骤然扬起。 “你他妈装什么装!”她烦躁地将眼影盘一砸。 啪!粉碎。 a组成员纷纷吓了一跳,转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叶柳珍立刻抬腿上前,警告地扫了一眼姜欢欢,随后转头对上了姜烟的脸。 “欢欢,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妹妹呢?”叶柳珍出声,字字句句都带着嵌入骨髓的温柔,抬手摸了摸姜烟的脸。 姜烟不避不让,对上了叶柳珍的视线,眼底死寂一般没有任何情绪,五官的线条又是天生的柔美,惹人怜爱。 “你妹妹正在难过呢,只是她不习惯表达,你要学会让着她——是不是,烟烟?”叶柳珍轻笑,“没关系,这世界上哪有一帆风顺的事情呢?这人啊,只要是活着,就有阶级之分……烟烟你以后就会明白,对你来说,失败是人生常态。” 她指尖微微用力,钳住了姜烟的下巴,眉眼也露出了一丝狠意。 姜烟突然勾唇,清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透着三分软糯,还夹着三分冰冷。 “谢谢叶阿姨的教导。” 门口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助理满脸煞白地走了进来,附耳到了叶柳珍的身侧,说了几句话,叶柳珍瞬间收手,不可置信地转了头。 “但是叶阿姨,我觉得……”姜烟重新开口,清冷的视线缓缓抬了起来,仿佛要透过叶柳珍精致的妆面,射到她此刻慌乱又愤怒的心底,“有的时候,一帆风顺也不是没有可能呢。” 她转身,步伐缓慢地离开。 叶柳珍瞬间捏了手指,咬牙低声问道:“你确定吗?” “是,已经有客户送去质检了,骂声一片,一盘眼影里重金属含量超标很多!”助理抖着嘴唇道,“公关部已经乱了,现在只能赶紧回收那些眼影盘……” 叶柳珍死死咬牙,嘴唇发白。 “怎么回事?”姜欢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拉着助理要问个清楚。 “马上停止预售!停止!停止!”叶柳珍突然转头,疯了一般尖叫起来,“所有仓库打包也立刻停止,售后人员立刻上线处理问题,所有客户投诉一律接收,按双倍赔偿!快点!” “妈……”姜欢欢震惊地转头,心情从云间跌向谷底。 第82章 第82章合作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出问题?”姜欢欢一把抓住叶柳珍,也有些慌了。 “你还看不出来吗!”叶柳珍气急败坏地吼了出来,“我们被那贱人下套了!这眼影根本就是有问题!现在资金全部投入在生产里,我们完蛋了!” 姜欢欢眼前一黑,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猛地晃了晃。 不可能……不可能的……如果是真的……当时叶柳珍把所有可以流动的资金都投到了这个产品上,就等着翻本了!那现在公司最后一笔钱不就砸了吗? “那怎么办啊!”姜欢欢带着哭腔问道,急得跳脚。 叶柳珍满脸铁青,咬牙叫住了助理,冷着脸道:“用尽全力封锁消息,投诉的客户全部转到售后去,该赔偿的赔偿,该封口的封口,绝对不可以有任何风声往外泄——还有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要是传出去一个字,这碗饭也别想吃了!” “是……”a组成面面相觑,零零散散的回话声也十分微弱。 “光是他们不说出去有什么用?”姜欢欢咬牙,眼底的恨意开始无止境地蔓延,“那贱人既然设了套,怎么可能主动闭嘴?” “医院那边我会让人看着,公司也派人盯住她,她手机上的监控我还没有撤掉,一旦有异动,不用多说,直接把人绑了关起来。”叶柳珍眯着眼道,“现在管不了这么多,我先得把公司里的问题解决了。” 好在她知道姜树恩在管理层安排了人来监督她,所以打算给姜树恩一个惊喜,并没有将这个计划提前告知,也算是误打误撞救了自己。 “好。”姜欢欢六神无主地点了点头。 c组办公室门外。 姜烟低着头,光影在整个长廊上转过,黑发垂在她的耳边,她穿着短针织,白皙的长腿从裙摆边沿一直延伸到了短靴里,此刻微微靠着墙,凝视手里的手机。 画面过于美好,导致路过的人都纷纷噤声,忍不住放轻了脚步,三三两两地回头来看。 半晌,姜烟勾了勾唇,纤长的指节在屏幕上一动,点了拨出。 “喂。”她抬眼,换了个姿势靠着。 “你要告诉我什么?”方晓的声音很低,带着嘶哑。 就在五分钟前,姜烟离开a组办公室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才骤然解开了傅司眠给她留的关窍。 傅司眠说过,方晓会是她手中最有力的棋子。可是那男人的操作又骚又傲,明明给了她方向,又闹小情绪不肯给具体指导,好在刚才灵光一现,否则他不出现,她想不通,靠什么传递消息?心灵感应? “上次你拒绝了我的长期合作,不过我这里有个短期合作的建议,双方共赢,你可以听听看。”姜烟道。 方晓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说吧。” 几分钟后,方晓挂断了电话,视线朝着走廊尽头的病房一扫,半晌才抬了头,下定决心朝着那边走去,敲响了门。 “叩叩。” “请进。”姜树恩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方晓推门而入,长卷发已经拨到了一边,今天穿的是一件碎花裙,仍旧难掩火爆的身材。 “姜叔叔,我给你送餐来了。”她轻声道。 姜树恩有些感慨,视线的柔软片刻,“你不用每天给我做这些的,说起来还是我们对不起方家……” “姜叔叔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方家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虽然年纪小,但也不至于恩怨不分。”方晓笑了笑,低头给姜树恩布菜,“反正我也是要给我妈做饭,你老吃外面的带回来的东西,营养不够,也不干净。” 姜树恩心头一热,在这种时候体会到的贴心最是难得。 “谢谢你。”他道。 方晓抬眸微笑,“姜叔叔不用这么客气。” 这一笑婉转而温柔,瞬间点亮了姜树恩的眼眸。 姜树恩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视线,低头吃饭。 “不过姜叔叔……”方晓抿唇,试探道,“你现在……心情还好吧?” “我?”姜树恩带着几分诧异重新抬头,勾唇道,“我心情为什么不好?有你亲手做的饭,还有音乐听着,电视看着……只是我这几个月以来心情最好的几天。” 方晓震了震,眸光微讶,欲言又止,半晌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那,那就好……那我先走了。” “等等。”姜树恩敏感地意识到不对,眉间微微蹙了起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啊?”方晓转头,双手局促地在身前交错,“没有什么事,都很好……” “晓晓,你别瞒着我,有什么就说。”姜树恩放下碗筷,心里沉了沉。 方晓咬牙半晌,才打开了手机,搜索了“公楚”之后,才找到了零星几篇报道:“您看看吧。这事情没有上热搜,我还以为是您的指令,所以……” 手机屏幕递了过来,姜树恩看了一眼,怒意瞬间翻涌,脸色阴沉。 公楚。 “张姐,你就帮帮忙行吗?资金回来之后我第一个还给你!”叶柳珍在办公室里陪笑脸。 电话那头的语气无奈而惋惜:“柳珍,真的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我这边资金也没有回笼,我就是有一万个心思想要帮你一起渡过难关,也没有办法啊!” “行……那我知道了,谢谢张姐。”叶柳珍咬着牙将电话挂断。 “怎么样?”姜欢欢着急问。 叶柳珍深吸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冷笑着骂道:“平时一个个姐姐妹妹的,关键时候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你先看看那小妖精有没有动作。” 姜欢欢立刻道:“我盯着呢,一个电话都没有。” “一个电话都没有?”叶柳珍皱眉。 她不相信姜烟真的能这么淡定,费尽心思给她设了这么个局,看着她往坑里跳之后,也不拉几个人来围观么?有问题。 “不行,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叶柳珍立刻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还是找几个人把她关起来再说,那丫头实在诡异,套路层出不穷,我们是摸不透的。” “是。”姜欢欢双手赞成,“最好趁现在就砍了她双手双脚,让她还敢在我们面前嚣张!反正这事情我们已经失败了,要是能把她弄死,倒是也不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叶柳珍顿住了脚步,眼睛轻轻一眯,心思活泛了几分。 姜欢欢这话虽然是解恨,但是也有些道理……反正手里的东西都失败了,找不到解决方案她们都得完蛋,干脆就把那小妖精拖着一起去死好了!到时候姜树恩回来捞不到人,心思也只能在公司的危机上,没空计较姜烟去哪儿了…… 她眼神微冷,抬腿转身。 “叮——”空气中响起悠扬的铃声。 叶柳珍抽出手机,身子骤然僵住了。 来电人,姜树恩。 第83章 第83章是个怪物 她咬唇片刻,稳住了心神,声音轻柔地开了口:“喂,老公……” “叶柳珍!你是不是疯了!”姜树恩暴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你现在可真是胆大包天!怕是我在医院待几天,整个公楚都跟着你姓叶了吧?” 叶柳珍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当面被浇下一盆冷水,声音反而冷静了下来:“你都知道了?” 她严防死守,按道理来说就算姜树恩要得知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到底是谁泄露的?是姜烟?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现在不想给你废话一个字!叶柳珍,我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你倒好,一次一次地试探我的底线!我告诉你,你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收拾,我给你一周时间,一周之后公楚没有恢复原样,我们离婚!” 嘟,嘟——忙音一片。 叶柳珍缓缓将手机从耳边扯下,动作极慢,心底是无尽的冷意和不甘。 离婚……这么轻巧的两个字眼,姜树恩从前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说出来。看样子她在姜树恩心里是半点位置都没有了。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微风吹动着文件的声音,沙沙作响。 姜树恩挂断电话后,激烈咳嗽起来。 “姜叔叔!”方晓奔上前,轻轻拍打着姜树恩的背部,着急道,“你别生气,身体重要……叶阿姨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着急想要做出成绩,才会选择这种方式。” “太着急想要做出成绩……咳咳……”姜树恩满脸通红地,拍打着病床吼道,“我看她是太着急想要抢人的风头!她就是容不下烟烟,烟烟做什么,她非得跟着做,半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从前我还觉得她一心为了姜家着想,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方晓倒了杯水,低声安慰道:“这也是难免的,欢欢是她的心头肉,在一个母亲心里,女儿始终是放在首位的。” 女儿…… 姜树恩猛地抬头灌了口水,随后用力一捏,纸杯瞬间在他手中变了形。 是啊,只要欢欢的婚事没有确定,叶柳珍为了欢欢的前途,还有可能做出更可怕的事来! “姜叔叔,您别生气了。”方晓伸手,温柔地掰开了姜树恩紧捏的指尖,抽出已经畸形的纸杯,探头扔进垃圾桶。 她的动作很小心,但垃圾桶在病床的另一侧,手指撑住床沿的时候,整个腰身都有意无意地蹭过姜树恩的鼻尖。 姜树恩瞬间喉头微紧,抿了抿唇,视线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望进衣角边沿的白皙曲线。 “啊……”方晓身子一歪,撑着床沿的手一软。 姜树恩下意识伸手接住了,温软的触感让他眼底瞬间起了火。 他驰骋商海,自然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暧昧旖旎的气氛一触即发,他很清楚只要伸手,面前就是唾手可得的欢愉。 “对不起,姜叔叔……”方晓适时后退,语调仿佛能析出水来,每一个尾音都带着妖媚的勾引。 下一秒,姜树恩猛地伸手将人拽了过来,按到了床上。 病房外,白大褂翩然而过,精致的下颚弧度始终轻扬,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抬,招来几个保镖。 “看着,不要让人打扰。”傅司眠吐出几个字,声线懒懒,却像午后困倦时的一杯焙香黑咖,后劲十足。 “是。”保镖低声道,听着病床里咚咚的声响,满脸绯红。 傅司眠转身,神色仍旧冷到骨子里,仿佛全世界的情欲都与他无关。 人一走,保镖们立刻尴尬地面面相觑,随后别开视线,纷纷咽了咽口水。 “傅先生,可真是个怪物。”有一人干巴巴道。 “是啊,刚才站这儿十分钟了,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你说他是不是……” “嘘,别议论,命重要。” 长廊恢复寂静。 从这天开始,连续三天保镖都会守在门口半小时,默默等待病房恢复安静了再离开,后来方晓干脆住了进来,跟姜树恩同吃同睡,买通了护士之后,这件事也只是在仁爱内部流传,众人都当成一件风流韵事,一笑而过。 第四天早晨,离姜树恩给叶柳珍的期限只剩下了三天,公楚再次爆出了破产新闻。 “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姜树恩暴躁地起身,“叶柳珍也是个废物,这点新闻都压不下午,看来我真得回公楚一趟!” 方晓窝在姜树恩的怀里,伸手一绕,轻轻将他抱住了,“你腿伤还没有做最后的检查呢,现在回去又能做什么?我刚才从外面回来听见护士在议论,说昨天还看见叶阿姨去商场购物,想来叶阿姨应该是有把握渡过难关的,你别着急呀。” 购物? 姜树恩心思浮动,气息都不稳了。 这什么节骨眼,叶柳珍居然还有心情去购物?不过也不奇怪,那母女俩都是同样的德行!不知轻重,公司迟早给她们弄死! “而且你给了叶阿姨七天时间,现在回去也不妥当。”方晓轻声道。 “为什么不妥当?” 方晓笑了笑,“因为你厉害呀,只要有你在,我相信姜家一定会度过难关……但你说好了给她七天,结果只给了四天,叶阿姨那么要强的人,恐怕不会真心认错,只会认为你给的时间不够,所以她才没能解决问题。” 姜树恩眯眼,一方面觉得这话说得对,也十分受用这样的夸奖,一方面是没想到方晓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禁侧头去看她。 方晓立刻含羞低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卡,递上前去。 “这是我所有的钱了……扣去这个月我妈的医药费,还可以帮你支撑一段时间。”她睫毛微颤,“你别误会,我从来没有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但绝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 姜树恩心里一动,转手将卡重新推了回去,握了握她的手道:“我要你这救命钱做什么?放心吧,你先待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了你。” 方晓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去,眼底却是无尽的冷光。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姜树恩低头看了一眼,随后起身拨通了叶柳珍的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了,但没有出声。 “今天晚上赵家有个慈善晚宴,你带着欢欢和姜钦一起过去……把烟烟也带上,到时候我也会出席。”姜树恩率先开口道。 晚宴?这时候赵家举办的晚宴,姜树恩非得让姜欢欢也出席,目的显而易见。 “我今晚很忙,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能不能……” “不能,公司的事情是因为你能力不够,不要找其他借口,把人带过去。赵恒之前在宴会上见过欢欢,对欢欢很满意,你顺便告诉她,今天晚上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好好表现,务必讨到赵久茹的欢心,这是我们姜家最后的机会。”姜树恩道。 叶柳珍深吸了口气,心烦气躁地挂断电话。 她知道多说无益,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姜树恩语气和以往不同,没有给她任何推拒的余地。 第84章 第84章闻他 晚宴就在市中心新建的奥林亚广场进行,这里是奢侈品牌的第二中心,赵家将场地选在这里,无疑是另一种方式的身份彰显,隐形炫富。 姜家的车子到达喷泉附近时,姜欢欢一脸不悦地坐在车上闹着脾气。 “我不想去!”她不管不顾地踢着座椅,“我看你们就是疯了,把我打扮得像只野鸡似的出来相亲!快点带我回去!” “姜欢欢,你再闹我就真的不管你了。”叶柳珍带着狠劲道。 连日来的工作已经消耗掉她脸上的身材,皮肤也疏于管理,眼角的皱纹比以往更加明显。 姜烟却不在意,视线朝着广场扫去,看见黑色西装的时候都会停一停,但随后便无奈地移开。 这样的场合,傅司眠竟然不出席? 那一头的叶柳珍不知道说了什么,姜欢欢哭哭啼啼地从车上下来了,一脚把门踹上,又引发了下一轮的争吵,随后才走进了拍卖台的中心。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将视线移动到了姜烟身上。 她今天挑了一件素色的长裙,本意是尽量打扮得低调些,毕竟今晚的主角可是姜欢欢,她没有任何需要惹眼的理由,但是谁知道叶柳珍剑走偏锋,给姜欢欢套了一件色彩斑斓的礼服,反而衬得一旁的姜烟更加清水芙蓉,让人惊艳。 “快看她……”有几人笑着推搡,视线转向姜欢欢的方向。 “穿的这是什么?新时尚吗?哈哈哈……” “她是不是搞错了舞台,以为今天是维密秀呢?” 姜欢欢忍着屈辱往前走。 姜烟冷眼看去,自然知道叶柳珍打得是什么主意——这种时候姜欢欢越是出丑,赵家面上觉得挂不住,拒绝婚事的可能性就越大。她倒是舍得下血本。 “喂,小公主!你搞什么行为艺术呢?”身后传来一句清亮的叫喊。 姜欢欢咬牙回头,一眼看见了向珍和方子琪,两人都吃吃笑着,前仰后合。 她捏着手道:“笑笑笑!笑不死你们呢?自己见识浅薄就别出来丢人现言!” “比起姜大小姐,我们确实是见识浅薄了点。”向珍点点头,叹息一声道,“还是当个凡人比较好啊……免得像姜大小姐一样,时不时还要为艺术献点身。” “这穿得像电视没信号似的,晃得我眼睛疼。”方子琪捂了捂自己的眼。 两人相视,又哈哈笑了出来。 “我看挺好的,很有创意啊。”身侧突然传来一声阴柔的男声。 姜欢欢转头看去。 灯光错落处,银色西装的裤腿在众人视线中微微闪动起来,一个男人背着手,缓缓走来。 姜欢欢眉眼一动,却在他接近的时候骤然睁眼,张大了嘴。 姜烟也愣住了——这人是……赵恒。 做了个发型,差点没认出来。 一瞬间,姜烟脑子里闪过了各种偶像剧的出场,现实却止步于赵恒羸弱的身躯和苍白的脸色,五官还算清秀,她不确定这个男人的精神状态如何,但是看样子尤其需要做一份尿检,排查一下肾功能方面的问题。 下一秒,赵恒一个精准的迈步转身,停在了姜欢欢身边,“这世界的审美本来就是多元的,你们认为不好的东西,它未必就不高级。” 姜烟嘴角一动,往后退步,将自己即将溢出嘴角的笑容克制在了黑暗中。 面前这两个人,一个穿着五彩斑斓的礼服,一个穿着嵌满了碎钻的西装,看起来和谐至极,仿佛天生就该写进同一个户口本。 “怎么,我吓到你了吗?”赵恒靠近,勾起自以为优雅的微笑,“那容许我说声抱歉,我只想表达自己对你的欣赏,和对这些人狭隘目光的不满。欢欢小姐,你很好,很完美——请相信我。” 姜欢欢显然被这场面震到了,脏话就盘桓在嘴边,用最后一丝理智压了下来,转头看向叶柳珍,满眼都是求助。 叶柳珍也没想到赵恒居然是这一款的性格,也愣在当场,不知道如何应对。 “我亲爱的公主,愿意和我跳支舞吗?”赵恒低头,伸出了手,指尖在灯光的中心绕了了地球一圈,才缓缓伸向了姜欢欢。 姜欢欢全身僵硬,疯狂地朝着叶柳珍眨眼。 周围的人都齐齐愣住,随后是向珍和方子琪率先发出笑声,轻微的笑声瞬间触动了某个开关,瘟疫一般成片蔓延。 姜欢欢咬唇,双颊红得能滴血,后背也开始轻颤。 “你不愿意?”赵恒皱眉,突然抬起眼来,表情迅速变换,瞬间阴冷下来。 “我……”姜欢欢后退一步。 赵恒直起身子,语气染上了几分阴鸷,“看不起我?还是觉得我不配?” “怎么会!”叶柳珍吓了一跳,立刻推了姜欢欢一把,“她是太紧张了……欢欢!” 姜欢欢整个手臂都是鸡皮疙瘩,半晌只能不情愿地将手伸了出去。 赵恒又笑了,眯起眼睛随着音乐晃动起来,极富戏剧性地伸出了手,错过姜欢欢的指尖,直接揽上了她的腰。 “啊!”姜欢欢吓得轻叫。 赵恒手指一捏,凑近了低声开口,“我觉得你会需要点刺激的。” “我我我不需要……” 赵恒恍若未闻,已然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中的徜徉,搂着姜欢欢往舞池中央滑去。 “妈!妈!”姜欢欢尖叫起来,但还是在叶柳珍焦急的视线中渐渐远去,淹没在舞动起来的人群中。 “好啊,这两个孩子倒是很合得来。”姜树恩在投影的灯光中迈步向前,乐呵呵地对着身边的人道。 叶柳珍回头,满脸苍白地看见了站在姜树恩身边的人。 是赵家的夫妻,冯开德和赵久茹。 冯开德早年入赘赵家,跟赵久茹的联姻之后便有了赵恒。赵久茹性格强势又精明,一家子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出了名的无下限,黑手不断,才有今天的产业。 之前只听说赵久茹溺爱赵恒,但今天一见……总感觉阴气森森。更可怕的是姜树恩居然还说得出“合得来”这样的话?他没听见欢欢在喊吗? “是啊。”冯开德点了点头,侧头看向了叶柳珍。 叶柳珍咬牙,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随后转过头去,生生忍下了这口浊气。 姜烟也收回了视线,终于看得这出闹剧有了最后的结果——看样子这场联姻是势在必得了,不管叶柳珍愿不愿意,今天过后,恐怕赵恒也不会轻易放手。但是……她隐隐觉得赵恒的声音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姜烟敛眸,转身离开,穿过舞池中的众人,望着地上流转的灯光,微微出神。 今晚这么重要的场合……那男人真的没来。看来她不能坐以待毙,明天就去别墅找他。 微风拂过,一丝熟悉的清冽气息的骤然侵入姜烟的鼻息。 她脚步一停,猛地转头望去,眼眸微睁,立刻提起裙摆快步上前,追着那抹黑色的西装,伸手抓住了。 “傅司眠!”她短促地开口。 墨色的眸光低了下来,灯光突然放慢,一曲结束,一曲开始,耳畔响起绵长而悠扬的小提琴协奏。 第85章 第85章娇软 姜烟对上了那双冷漠的瞳孔,心里一松,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角,生怕被他逃脱。 “有事吗,姜小姐。”傅司眠吐出六个字,语气比平时更冷。 姜烟抿唇,真把人捉住了,局促的反而是她。 “我……”她顿了顿,抬头,“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确定傅司眠在冷笑。 “不可以。”果然,这是他的回答。 “是因为傅先生跳得不好?”姜烟挑眉,豁出去了,眉眼轻佻地看着他,上下一扫。 傅司眠眯眼。 两人对视了许久,灯光再次打过来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见姜烟额头上渗透出来的薄汗。 她心脏咚咚跳着,视线却没有放松,面上仍旧维持着一副调笑的模样。 半晌,傅司眠伸出手,不算温柔地一扯,扣着她进了舞池。 姜烟松了口气,顺势勾上了他的脖子,垫脚配合他的身高,低声开口:“我知道我犯了很低级的错误,也不想为自己开脱,我道歉,并且悔过。” 傅司眠没说话,下巴微抬。 “傅司眠,你听见了吗?”姜烟难得放软了腔调,扯了扯他的衣摆。 空气中霎时间充斥着绵软甜腻的味道,半是娇意,半是讨好。 傅司眠低头看向她散落的长发,乌黑发亮,在灯光下透着光泽。 气息交叠,缠绕,混杂……他还是没有回答。 “傅司眠,”姜烟咬唇再次道,“我说……” “没有下次。”他终于开口,低哑的声线在她耳畔响起。 姜烟手指微滞,被他的气息搅得心头一乱,恍惚间连自己都诧异了——真过关了? “好。”她见好就收,立刻点头,笑眼流转之间突然一顿,目光朝着不远处的广场尽头看去,脸色微变。 傅司眠也跟着侧头。 “叶柳珍要走了。”姜欢欢压低了声音道,“她在联姻的事情上态度蹊跷,我想着手查查这里。” 就像现在。叶柳珍明知道赵恒对姜欢欢十分满意,竟然还准备带着姜欢欢和姜钦离开?这个举动不仅仅会让赵恒不满,甚至可能触怒姜树恩,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可能是因为母爱,因为在这一点上,姜烟看得比谁都清楚。叶柳珍对姜欢欢是有爱的,但这样的爱十分有限,触及到自身利益,也需要对比衡量。 “走吧。”傅司眠转身道。 姜烟立刻跟上了他的脚步,两人先后上了车。 “跟踪她吗?”她问。 “嗯。”傅司眠淡淡应答,驱车不前不后地跟了上去。 姜烟眼神一转,在他手腕上停了停,随后眉间一蹙。 刚才她一直没有注意到傅司眠的左手,此刻修长的指节就架在方向盘上,愈发衬得那个伤口狰狞可怖,看起来已经有段时间了,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伤的。 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难道不仅仅是因为赌气? 傅司眠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也没有将手收回,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她绕了一圈,现在往姜家的方向走。” 姜烟这才抬眼,发现这路确实已经通向姜家。 叶柳珍警惕性很高,看来今晚查不到什么。 “行,那就麻烦你送我回楚家了,谢谢。”姜烟道。 她可不会跟这男人客套什么,因为她深知自己只要说出一句“我自己回去就好”,这个心如玄铁的男人会立刻刹车把她扔在路边。 傅司眠抿唇,斜睨了她一眼,半晌才转了方向盘,面上虽然没有波动,但细微的动作还是写满了不情不愿和过度敷衍。 不过……好歹是送了,这局勉强也算她赢。 姜烟勾唇,转向了窗外。 车子一停,傅司眠道:“你原来的手机给我。” 姜烟掏出手机,递上前去。 傅司眠低头开始拆卸,动作竟然异常娴熟。 姜烟挑眉,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欣赏了很久才在心里暗暗赞叹,这个男人不说话的时候,皮囊还真是无可挑剔。 咔,最后一下,重新合上了。 姜烟接了过来,问道:“有什么功能?” “反追踪。”傅司眠简单回答,侧头踩了油门,直接离开。 姜烟低头颠了颠手中的手机,很快就感受到了傅司眠话里的意思——几分钟后,手机屏幕上开始出现叶柳珍近段时间联系的所有人,包括电话,短信,甚至是文字内容。 她靠在床上反复看着,静静等待。 今天听姜欢欢话里的意思,姜树恩只给了叶柳珍一周的时间处理这些事,也就是说……过了今天,就是第五天。 公司到现在都没有起色,叶柳珍能找的人大概找遍了,现在她就等着,看看叶柳珍还会做些什么。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次一次暴露她的关系网和底牌。 消息来得比她预想中还要更快。 手机震动起来,显示正在通话中,号码却是陌生的,从未出现在叶柳珍的通讯录上, 时间足足有半个小时之久。 不一会儿,新手机响了,是姜欢欢发来的消息。 “明天去接爸出院,早晨九点,敢迟到你就试试看。” 她眉眼微动,心中有了答案——看来这张底牌十分有用,叶柳珍要再次出击了。 “好。”她回复。 隔天九点,姜烟准时到达医院,叶柳珍正好扶着姜树恩出来了,姜树恩面无表情,叶柳珍则体贴照顾,眼神里都带着能让人融化的暖意。 “爸,这边!”姜欢欢招了招手,清丽的脸上也挂着一片明媚。 姜烟眯眼,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家三口看似和乐融融的样子,临上车前,姜树恩突然抬眼看了看楼上,随后才沉吟片刻,进了车里。 她一看,方晓正倚在栏杆前,妆容精致,沐浴在晨起的阳光里。 姜烟勾唇,笑意说不出的讥讽,随后走上前去。 “爸。”她乖巧出声。 姜树恩的表情这才和缓了些,“烟烟也来了啊?” “要不是我叫她过来,她也不想跑这一趟。”姜欢欢冷声嘲笑,“别嫌我多事就好。” “爸出院,再忙也是要过来的。”姜烟主动上了副驾驶,柔柔道,“我怎么会嫌姐姐多事?在公司忙也为了我们姜家,姐姐多心了。” “你!”姜欢欢瞪眼。 这贱人的嘴巴越来越伶俐了啊? “一大早的,你还想惹我生气是吗?”姜树恩沉声问道。 叶柳珍见情况不妙,生怕姜烟三两句又将姜欢欢推下火坑,立刻开口截断了几人的谈话:“树恩,小孩子打打闹闹也是正常,要不怎么是姐妹呢?” “你不用说她们两个,首先你自己就没有做好表率。”姜树恩斜眼,“今天是第五天,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这次也绝不会任由你……” “我知道我知道。”叶柳珍笑眯眯的,半点气恼都没有,“你放心吧,已经解决了。” 姜树恩皱眉,“解决了?” 第86章 第86章醉酒之后 他心里也是笃定叶柳珍不可能解决,但也没想着真要离婚,毕竟离婚还牵扯到了财产分割。 “我昨天联系了娘家人,叶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是开个小公司,手里有点余钱。我爸那边说愿意给公司注资五千万,帮助我们度过难关。”叶柳珍道。 “五千万?”姜树恩眉眼立刻亮了亮,笑意瞬间浮上唇角,再次确认道,“你没有听错吧,他们真愿意出钱?” “当然,这还能有错?”叶柳珍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前座的姜烟一眼。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姜烟的脑后梳着松散的辫子,耳垂的轮廓小巧玲珑,连颅骨都比别人长得更加立体好看。 姜烟没动,但脸上却隐隐透着慵懒的轻笑。 娘家?叶柳珍是私生女,别说五千万,能不能匀给她五万都是未知数。 姜树恩被钱迷昏了头,她却是嗅到了其中暗藏的玄机。 “好!好……”姜树恩笑了起来,伸手将叶柳珍一揽,之前的所有龃龉仿佛都在瞬间消散,“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你娘家人站出来帮助我们。替我好好谢谢岳父岳母,等公司的事情解决了,我再亲自登门拜访!” “死相。”叶柳珍推了他一下,“我爸身体可吃不消跟你聊天逗乐的,你有心就好。” 她面上越是甜蜜,心里就越是发冷。 让她心凉的从来就不是姜树恩的呵斥和怒火,而是他因利益而瞬间改变的嘴脸,真叫人后背冰寒。 “恭喜爸。”姜烟也转过头来,柔声说了一句,“这次能度过难关,还是多亏了叶阿姨。” 这一句就彻底把叶柳珍给惹毛了。 “哪里的话,也要多亏了烟烟你的帮忙。”叶柳珍眯着眼道。 如果不是这贱人,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份上! “注资什么时候能到账?”姜树恩又问,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今天十二号,最迟就是后天了。”叶柳珍答。 姜烟的笑容骤然凝固,低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手机。 今天……是十二号啊。 一派宁静的心情就这么被搅乱了,心口骤然揪了起来,疼得她有些发慌。 “爸,我有点胃疼,可以在前面的路口放我下来吗?我去拿点药,一会儿打车回去。”姜烟低声道。 “胃疼?那你快去吧。”姜树恩立刻许可。 叶柳珍皱眉,怪异地看着下车的姜烟,不过她炫耀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把这样的行为理解成姜家问题解决了之后,姜烟自然心情不好。 姜烟一下车,就去便利店里买了一些零食和酒,顺手拿了一盒即食蛋糕,转身出了门。 她抬眼望着车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去哪儿。 往年这个时候,她都在干什么? 是了,杨瓷会偷偷从公司里溜回来,或者是苦苦哀求姜树恩给她一个假期,这是属于她们母女两个人的小秘密,她们会在姜家天台那个破破烂烂的沙发上喝点酒,大吃零食,隐秘而疯狂地庆祝这个特别的日子。 这一天,杨瓷不会听从姜树恩的要求,不顾及热量,不保持身材,因为只有这一天,她的身体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姜烟察觉到了嘴角的咸湿,抬手轻轻触了触自己的脸颊,放到阳光下一看,指尖竟然湿润了。 她哭了? 真好,本来以为这个身体的眼泪都已经流干,这个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什么事让她脆弱了。 一小时后,姜烟拎着这袋零食从出租车上跳了下来,双颊已经微红,手里抓着酒瓶,站在那栋别墅门外,边输入大门的密码,边给傅司眠发了条消息。 “我今天想在别墅里住一晚,可以吗?” 咔,密码解锁成功,她拉开了门,手机正好震动起来,有了回复。 姜烟来不及低头去看,便愣在了当场,醉意朦胧的眼睛里已经有了重影,但仿佛是看见沙发上有个人。 傅司眠?他……怎么会在这里? 四目相接,整个别墅的灯都亮着,没有一盏落下。 傅司眠眯眼,斜靠在沙发上,脚边散落几卷绷带,上面还溅落着血迹。他右手的手指还没有离开屏幕,显然是刚发完消息。 姜烟打了个酒嗝,目光定在傅司眠手上的伤口和手边的绷带上,突然有种互相撞破秘密的窘迫和尴尬,而更尴尬的是她一低头,看见了屏幕上的回复。 “不可以。” …… 这山里,好像比以往要更加寂静了。 半晌,姜烟挪动脚步,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嘴里吐出两个听起来没什么诚意的字:“抱歉。” “你喝酒了?”傅司眠低沉的声线将她拉了回来。 他蹙了蹙眉心,没有掩饰清冷语气里夹杂着的嫌弃。 哟,新鲜。 姜烟侧头看他——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傅司眠用这种语气说话,就像她看见这个男人还会流血一样让人惊奇。 在她认知范围内,傅司眠就不属于人类,时而属神仙,时而属牲口。 “是啊,喝了点,解闷。”姜烟靠在门边,酒精的力量让她狗胆包天,语声轻浮。 傅司眠几乎是瞬间就敏锐地察觉到她和平时的不同,眉间拧了半晌,精致的面部线条似乎是经过了很久的沉淀,才最终完成了妥协,“进来。” 放着她这个样子出去,难保她下一秒不会对着叶柳珍将所有计划和盘托出。 姜烟在门口停了半晌,才耸肩道:“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傅司眠抓着酒精棉的指尖微微一顿,抬眼盯着那张脸看了半晌,“算了,你出去吧。” “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人……”姜烟抬脚将门一踢,拎着袋子盘腿坐下了,“怎么就没点幽默感。” 傅司眠盯着门上的脚印,额头的青筋跳动片刻,眸中的清冷逐渐朝着阴冷的方向发展。 “处理伤口呢?”姜烟抓出一包薯片,闲聊一般转头,随后在空中扬手,精确朝着那包薯片狠狠砸去。 “砰!”爆破声响彻整个大厅。 她咧嘴一笑,“嘶……美妙。像不像一百八十个壮汉叠在一起朝着你放屁?” 傅司眠将酒精棉甩到一边,抱臂看着她。 “这个,怎么伤的?”姜烟挑眉,指了指他手上的伤口,“还是说你脾气上来连自己都咬?” 傅司眠气息浮动,咬肌清晰地在那张线条明朗的脸上动了动。 第87章 第87章深吻 姜烟似乎压根就没有想要得到回答,自顾自地拆开蛋糕,朝着傅司眠的方向一送,“吃吗?口感一流,巧克力味是我最喜欢的,甜到能让你忘记生活的苦——来一口?” 她颤巍巍地送上前去,重影太多,一时间有些疑惑,不知道应该送往哪张嘴。 傅司眠深吸了口气,长腿一撑起了身,随手将她也拽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他不允许有人这样野蛮地侵入自己的生活。 “不吃吗?”姜烟叹息,绵软的腔调里突然掺杂了一丝感慨,“我的生日蛋糕诶。” 傅司眠脚步骤然一停。 “不过也对,除了我妈,没有人会陪我吃这个蛋糕。”姜烟缩回了手,松散的辫子落在手臂一侧,眉眼盈盈,突然垫脚凑到了傅司眠的耳边,吃吃笑出声来,“不过今天有件更开心的事情,想听吗?” “叶柳珍那个贱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她大吼出声。 傅司眠闭眼,最后的忍耐已经到了警戒线边缘。 姜烟眉眼一弯,环上了傅司眠的脖子,终于看清了面前这张脸,啧啧出声:“这张脸……啧啧。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这恐怕是傅司眠这辈子听见过最实在的夸奖。 “还有嘴……”她嘟喃了一声,轻轻抬手触了触。 傅司眠立刻伸手将她推开。 咚一声,姜烟撞上了茶几边缘,随后顺势一个利落的转身,甚至抬手轻轻撩了撩头发,邪气地勾唇笑了起来,“抱歉,我是练过的。” “姜烟……”傅司眠一字一句道,“滚出去。” “妞儿,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她侧头,长发一甩,盯着茶几道,“爷爷不是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傅司眠的脸色彻底黑了,猛地拽起了她的手臂,拎着往前走。 姜烟转身便跳了上来,双腿朝着他的腰间一夹,身手矫健。 “来,香一个!”她笑眯眯地捧上了傅司眠的脸,低下了头。 柔软的唇瓣猝不及防地接触,傅司眠全身一僵,瞳孔也微微缩了缩,鼻腔中瞬间充斥着果酒的味道,又甜又软,所有感官在瞬间被调动到了极致,甚至还嗅到一丝奶香。 他脑中的记忆瞬间被勾了出来,仿佛看见了昏暗的房间,白色的床单一片甜香中翻覆,混着此刻鼻尖嗅到的所有跳动的味道,触感绵软,尽数爆发…… 她伸手拖住了傅司眠的后脑勺,更加深入地探求和索要,睫毛微微颤动起来。 好闻,好软,好冰……她还要更多。 姜烟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全身仿佛置身于冬日潺潺流动的清泉中一般,凉而不寒,身旁环绕着无数株争相开放的薄荷草。 她想吃掉。 傅司眠左手微动,疼痛感让他迅速回神,一把将人推开了,森森的视线就钉在那张娇软无辜的脸上。 “嗯……”姜烟不满地叫了一声,继续往傅司眠身上一挂,微喘,抬头还蹭了蹭他的脖颈。 傅司眠咬牙在原地待了片刻,压下心里所有涌上来的情绪,转身朝着阳台走去,强制性地将人拉了下来,按在地上。 冷风灌入,姜烟瞬间清醒了不少。 “怎么了?”她迷茫地抬头,“我的薄荷草呢?” 傅司眠转身,冷着脸将阳台门关上了。 这一夜的酒,姜烟醒得很艰难,天光刚刚泛白的时候,她梦到了杨瓷。 杨瓷的生日和她的生日是同一天,所以两人将这一天定为秘密日,每年的这一天都会在天台上庆祝,直到阴阳两隔。 梦里面的杨瓷还是个完整而明媚的人,她的身上没有任何淤青的痕迹,眼里也带着前所未有的笑容,拉着她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纵情奔跑。梦里没有昏暗的楼道,没有屈辱的尖叫,没有哀求,没有控制……也没有那一双双从四面八方盯着她们的眼。 然后姜烟满脸湿意地醒了,发现自己正在阳台的一角蜷缩着,连张被子都没有。 “什么情况……”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嘴角一扯就有些生疼,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嘴角又是怎么了? 记忆停留在她看见傅司眠的那个画面,满地的血迹和纱布,以及那个男人一如既往冰冷而精致的脸。 她打了个喷嚏,彻底清醒。 该不会是因为被她撞见清理伤口的样子,所以才把她关在这里,硬生生冻了一晚上吧? 姜烟咬牙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低声骂道:“嘶……牲口。” 她整理好自己的微笑推门出去的时候,傅司眠已经不在了,房间里干净到如同没有人住过一般,半点私人物品都没有留下。 视线一扫,姜烟放松下来,低头给傅司眠发送短信。 “昨天打扰你了,不好意思。” 当然,这条消息也是没有收到回复,姜烟早就习以为常,直接打车去了公司,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而另一边,明亮的室内灯光从头顶打下,衬得男人侧脸的线条精致而慵懒,眼神却是冰冷的。 傅司眠盯着桌上亮着屏幕的手机,很久都没有将视线收回,屏幕上正是那条不痛不痒仿佛完全失忆的短信。 打扰……她把昨天那样的行为,称为打扰? 半晌,他伸手反扣了手机,闭眼朝着身后的躺椅靠去。 姜烟的脚步刚迈进公楚,便被姜树恩的助理叫上了楼,到达总裁办公室后才看见一群人围坐着,姜欢欢面色不郁,斜眼瞥了一下进门的姜烟,唇边的冷意和阴毒瞬间就更深了几分。 “树恩,喝茶。”叶柳珍将泡好的茶往前一推,“今天天气冷,喝点热的暖暖胃。” 姜树恩笑着接过,边喝边招呼着姜烟过去,“烟烟你也来,坐这儿。” 他指了指自己身侧的位置。 姜烟立刻迈步过去,余光看见姜欢欢满脸铁青,于是十分自然地挨着姜树恩坐下了,“谢谢爸。” 姜树恩乐呵呵的,感慨道:“我们一家人就这么坐在一起,再平淡的日子也变得美好了。” 这话一出,叶柳珍和姜欢欢的脸色同时沉了沉,姜烟的笑意瞬间轻扬,眼底的讥讽却是久久不散。 “是啊。”她轻声笑了笑,“真是美好。” “树恩,赵家那边今天来人问了欢欢的意思。”叶柳珍扯开话题,趁着姜树恩心情好,抓准机会问道,“那天你也看见赵恒那个样子了,我总觉得怪怪的。倒也不是说完全反对,只是有没有可能再观察一下?欢欢年纪还不大……” “再说吧,年轻人嘛,就先相处着。”姜树恩打断了叶柳珍的话,敷衍过去。 姜欢欢咬牙,“再说再说……怎么再说?要不是我今天躲着他,他就上公司来找我了!爸,那赵恒一看就是个变态,而且赵家……” 叶柳珍瞪眼。 姜欢欢不服气地小声道:“反正我不想和赵家扯上关系!” “这事情不是由你决定的。”姜树恩脸色冷了冷。 姜烟侧头将手机一掏,不动声色地给傅司眠发送一条短信。 “你能联系到赵恒吗?透露姜欢欢现在就在姜家公司的消息,让赵恒过来一趟。” 半晌,手机一震,傅司眠给她回了个句号。 又是句号?谁惹他了? 姜烟收起手机,继续笑眼眯眯地看着姜欢欢闹脾气。 让姜烟没想到的是,她本来只是想试试看,没想到傅司眠不仅做到了,还比她想象中的快。 “姜总,赵家那位公子哥来了,说是来看看大小姐的。”半小时不到,助理便推开门道。 姜树恩一愣,激动地转头:“谁?赵恒?” 姜欢欢立刻朝着叶柳珍背后一跳,咬牙拽着叶柳珍的衣服,大叫起来:“谁让他来的!给我赶出去!不见!” “可是我已经来了,你真舍得把我赶出去啊?”阴柔的腔调在门外响起。 第88章 第88章非常手段 姜烟挑眉,又抓住了空气中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但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赵恒的笑脸出现,眯着眼,视线首先落在了姜欢欢的身上,语气有些惋惜,“还是上次那件裙子比较有特色,今天这件……啧,配不上你独特的气质和美貌。” “你有病啊?!”姜欢欢气得发抖。 姜树恩立刻站了起来,“别介意别介意,欢欢就是小孩脾气,都是给我们惯出来的!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 “姜叔叔不用这么客气。”赵恒靠在门边,苍白的脸上笑容趋于诡异,“这以后都是一家人,欢欢性格坦荡又直接,正合了我的胃口,更何况……”他一顿,笑意流转,“她没说错呢。” 这回就连姜树恩也震了震,脸上的笑容都有些不自在了。 姜欢欢猛地把叶柳珍的衣角扯了又扯,眼神焦急地看向门外,反复跳脚,求助的意思十分明显。 “要不要进来喝点茶?”叶柳珍起了身,将身侧的位子预留出来。 姜烟眼睛微微一眯——这是让赵恒坐在她旁边呢?可惜了,人家赵恒看上的就是姜欢欢,叶柳珍就是再想转移注意力,这股子新鲜劲没过去,正是进攻的时候,她对于男人心思的拿捏还是欠火候。 果然,赵恒满嘴答应,视线虽然在姜烟的脸上顿了顿,但脚步还是绕到了姜欢欢的身侧,直接挨着坐下了。 姜欢欢迅速起身想逃,被赵恒一把抓了手臂,暗暗使劲拽了下来。 “欢欢不给我介绍介绍这茶是什么品种吗?”他侧头微笑,优雅的表情和手中的力道形成诡异的反差。 “我,我……你自己不会看包装吗?”姜欢欢下意识恐惧了。 姜烟冷眼看着,几乎想笑。 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一物降一物?姜欢欢这副模样,要不是见过她狠厉拔刀的手,怕是真的会以为这女人无辜又纯良。 “可我想听你亲口说。”赵恒抬眼,深情款款。 姜欢欢咬牙,扭头道:“我不知道。” “是老白茶。”姜树恩立刻开口解围,脸上再次浮起了笑意,“你可以尝尝,要是喜欢的话,下次让欢欢带点给你。” “爸!”姜欢欢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 “好,谢谢叔叔。”赵恒闭眼,轻轻靠近姜欢欢的身侧,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咧嘴笑了起来,“确实香。” 姜欢欢瞪眼,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 姜树恩倒是乐呵呵的,“这是第一次来公司吧?欢欢,你带赵先生去参观参观。” “姜叔叔太见外了,你叫我小赵就行。”赵恒笑着转头,“那就麻烦欢欢了。” 他抬手将人拉了起来,姜欢欢是一万个不情愿,但也只能迈步跟着走了出去。 “爸,我先回办公室了。”姜烟起身道。 “好,去吧。” 她一扭头,见叶柳珍的视线就扣在她的脸上,阴狠恶毒,恨不得现在就拿她来泻火,心情更好,转身便出了门。 门一关,叶柳珍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树恩,欢欢是你的女儿,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火坑?赵家是火坑?你知不知道这个火坑有多少人想跳都跳不进去呢!这件事你别再说了,看看这两个孩子发展得这么好,过去的事情我们都可以不要计较,男人嘛,怎么会没点花花肠子的时候?我看小赵的为人还是不错的,对欢欢也好,这是欢欢的福气。” “树恩……”叶柳珍的声音愈发焦急,甚至染上了几分哀求。 姜烟将手从门把上收了回来,眼波流转,目光在门上停留片刻,转了身。 叶柳珍的态度……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下午,姜欢欢好不容易送走了赵恒这尊大佛,又开始在办公室里哭哭闹闹,把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 “我不嫁!我说什么都不嫁!” “你以为我想让你嫁啊?”叶柳珍拧着眉头,“你小点声,你爸就在隔壁,他对这门婚事可是举双手赞成,你再沉不住气,连我都得被你连累。” “连累?你现在还想着被连累?”姜欢欢满脸泪痕地转头,“你知不知道今天逛一圈公司,我全身上下都要被那个死变态摸遍了!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我管不了这么多了!你真要让我嫁过去,我就死给你看!” “行了,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你先闭上嘴。”叶柳珍烦躁道。 姜欢欢瞬间安静下来,“什么办法?” “过来。”叶柳珍道。 姜欢欢听话地走上前,眉眼微冷,“别告诉我是什么缓兵之计,或者先和他相处着之类的话。我现在一分一秒都不想见到那张脸!” “什么缓兵之计,你再缓一缓,就差被人吃干抹净了,自己也是个没用的东西。”叶柳珍冷脸道,“你难过的不是赵恒那一关,是你爸。只要你爸真的想帮你,任何的困难他都会帮你挡住,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另外找个男人,先下手为强,而且这个男人还要比赵恒的身份更高贵,至少也得持平,还愿意对你负责。” 姜欢欢眉头一跳,眼珠转动起来。 叶柳珍停顿片刻又道:“我想来想去,可选择的人已经不多了……你对傅司眠有把握吗?” “你疯了?”姜欢欢后退一步,瞪大了眼,“陆家我怎么攀?而且你看看傅司眠那个样子,像是能动情的人吗?我怀疑下药都未必有用吧。” 叶柳珍眉头紧蹙,咬牙半晌,“我知道,但如果你能把他搞定,你爸那一关轻轻松松就过了,其他人还差点火候。” “你怎么不去搞定?说得轻巧。”姜欢欢讥讽道,“搞定傅司眠……我还不如直接嫁给赵恒,死得还痛快点。”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叶柳珍瞥眼,“那就还有几个选择,你自己挑挑……” “楚墨哥。”姜欢欢突然脱口而出,眼睛一亮,“我要楚墨哥。” “我看你才是疯了!”叶柳珍呵斥,“都这么久了,你心思怎么还在楚墨身上?” “我不管,我就要他!我只要想办法让他和我上床,这样一来还能给姜烟那骚蹄子吃吃瘪!你想想看,一箭双雕,到时候我们闹开了,姜烟和楚墨还只是订婚,楚家会不管我吗?而且反正都是姜家的女儿,楚家不会太在意的!”她越说越觉得可行,又闹了一阵。 叶柳珍拗不过,仔细一想,如果真能打击姜烟的气焰,倒也不失为一个痛快的选择。 “你别急着开心,就算要勾楚墨,你也勾了这么多年了,不还是没有成果?”叶柳珍斜眼,“这次你就能成功了?” “那是以前,非常时期不得用非常手段吗?”姜欢欢嫣然一笑,眉眼盈盈。 第89章 第89章穷途 姜欢欢定下计策,很快就将楚梦璇约了出来,地点在一家私厨馆,环境十分隐蔽,一个晚上只接待一桌客人,并且乘电梯上楼就是快捷酒店,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你要跟我哥告别?”楚梦璇圆眼微睁,诧异道,“你要去哪儿?” “哎呀我没有去哪儿,你应该听说了吧,赵家那个公子哥对我非常满意,我爸就着急让我和赵家订婚,想把我嫁出去了。”姜欢欢一叹,眼神低了下来,闷闷道,“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哥这么久,他也算是我整个青春里唯一出现过的男人,我想和他好好聊聊,彻底梳理这段感情。” 楚梦璇眼神一热,被这番话感动了,立刻点头道:“好,要怎么做,你只要开口,我一定配合。” 当晚八点,楚墨接到楚梦璇的电话之后,便到达了餐厅。 “怎么突然约在外面吃饭?”他长腿一迈,在楚梦璇的对面坐下了。 “看网上评价还不错,所以想过来试试看——下雪了?”楚梦璇瞥见他羽绒服上的白点,笑着问了一句。 楚墨点头,栗色的眼眸微微一眯,脱下大衣,露出浅灰色的高领,更衬得气质清雅,却又容易接近。 楚梦璇忍不住托手欣赏着楚墨这张脸,越看越能理解姜欢欢为什么会喜欢上,同时心里一热,想到了另一个人……傅司眠也是清清冷冷的气质,但他的清冷是彻骨的,脸上是是带笑,可就是触不到也摸不透,相比之下,楚墨没有攻击性,更多是严谨和克制,温暖多了。 “怎么了?”楚墨抬了眼。 “没事,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楚梦璇笑了笑,亲手给楚墨盛了碗汤,“哥,你喝汤,暖胃的。” 楚墨的视线在汤上顿了顿,随后接了过来,“你也喝。” “我刚才喝过了。”楚梦璇笑着道。 这可是欢欢亲手给她哥做的汤,特地嘱咐让她不准喝,她怎么敢浪费人家的心意? “你是不是喜欢傅司眠?”楚墨边喝边道,突然抛出了一句重磅炸弹。 叮——楚梦璇手里筷子落地,慌忙低头去捡。 “慌什么?”楚墨撑手,眼里难得有了笑意,“我就是问问。” “哥……”她抬头,整张脸已经红透了,瞪眼微嗔。 楚墨笑意逐渐敛去了,沉默半晌才道:“关于你感情的事,我不方便插手,但因为我是你哥,所以劝你一句。如果可以换个人,就最好不要是他。” “为什么?”楚梦璇有些焦急地皱眉,“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是,所以我了解你,也了解他。”楚墨喝完一碗汤,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楚梦璇被当头浇了冷水,心中也有些不服,转手拎起自己的衣服道:“我去上个厕所,你别走,在这儿等我。” 楚墨眼眸微抬,目送着她离开。 不到两分钟,门再次响了,进来的却不是楚梦璇,而是满脸潮红的姜欢欢。 姜欢欢立在门边,视线先是扫过那碗只剩下一半的汤,心中窃喜,随后演技有些拙劣地抬了头:“楚墨哥……你怎么在这儿?” 偶遇的戏码。 楚墨靠着沙发,目光冷漠,盯着姜欢欢的脸。 “楚墨哥,我好热……”姜欢欢摇晃着上前。 这倒不是假话,药性本来就十分剧烈,她刚喝了就有了反应,更何况面前坐着的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外面在下雪——你很热?”楚墨缓缓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姜欢欢脚一崴,朝着楚墨身上跌去。 楚墨动作迅速地闪了身,看着面前的人一头栽向沙发,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他原本还心存疑虑,也不相信楚梦璇真这么傻,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没想到姜家这一个个的胆子都大上天了,竟然真敢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算计他。 “我知道怎么回事,要我告诉你么?”楚墨低头,字字句句都带着平静。 姜欢欢一愣——他为什么还这么清醒? “为,为什么……” “大概是你心浮气躁。”楚墨吐出一句。 姜欢欢瞬间放松下来,随后起身往楚墨身上扑去,“楚墨哥,你帮帮我……” “又或者是药效太强。”他紧跟着来了第二句。 姜欢欢一僵,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他都知道了?!怎么知道的?这事情就连楚梦璇都不知道啊! “我……楚墨哥,我真的好难受……”姜欢欢咬牙,迅速决定放弃所有自尊,转身勾上了楚墨的手,扭动着腰肢道,“我喜欢你很久了,我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爱你!真的,你要我好不好?我不会让你负责的,我……” 下一秒,姜欢欢身子往后一倒,被甩到了桌前。 “姜欢欢,我警告你离我妹妹远点,我对你的忍耐就到今天为止。”楚墨青筋暴起,手指捏了又捏,“如果有下一次,我会让你们整个江家都亲自尝尝自己种的恶果!” 他转身,砰地将门关上了。 姜欢欢怔愣许久,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门外又有了响动。 她欣喜地抬头,本以为是楚墨重新回来了,没想到入眼就是她此刻最恐惧也最不想看见的脸。 “你,你怎么进来的!滚出去!”她尖叫起来,想后退,却又腿脚发软地跪坐在地。 “宝贝欢欢,这是你给我的惊喜吗?”赵恒苍白的脸不断靠近,语声曼曼,邪气又猥琐,“不得不说……我爱死了。” 门外。 楚墨抬腿,并没有上车,而是踏着地上的雪,直接进了隔壁的咖啡厅,跟着侍者的引导,敲开了包厢门。 “进。”里头响起的语调染上了几分慵懒。 他推开门,看见了屈腿坐在窗边的少女,暖气扑面而来,黑发明眸,画面明明十分而温柔绵软,却让他心底发寒。 姜烟的耳边还扣着耳机,手里抓着冰淇淋,笑着道:“坐吧。” “你没猜错。”楚墨坐在她的对面,“她想对我下药。” 就在今天,姜烟联系了他,在询问到姜欢欢当晚约了楚梦璇之后,便提醒他需要小心,因为叶柳珍和姜欢欢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虽然姜烟也不相信姜欢欢居然真的傻到找楚墨下手,不过也好在姜欢欢虽然够狠,却免不了俗,一旦被感情左右,这事情会怎么发展……几乎一目了然。 姜烟缓缓抬眸,顾盼之间眼底流光,“饿了吗?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还得等会呢。” 楚墨刚想问等什么,就听见隔壁传来了姜欢欢的尖叫。 他抿唇,目光冷了下来。 这间包厢是她特意挑的,离隔壁的私厨只有一墙之隔,声音虽不清晰,但也足够预测到那边发生了什么。 第90章 第90章雪夜大新闻 “是谁?”他只问了两个字。 姜烟顺手紧了紧自己的耳机,换了个姿势靠着,仍旧是一派慵懒。 “赵家公子哥,你认识。”她道。 楚墨动了动嘴唇,没有开口。 “啊!放手!”这次姜欢欢的哭喊声十分清晰。 楚墨抬了眼,目光微震,突然发现那声音并不是来自隔壁,而是姜烟的耳机。 所以刚才……她一直在听? “怎么了?”姜烟转头,平静而温和地问了一句,“觉得残忍?” “是。”楚墨道。 这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不想隐藏。但他觉得残忍并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姜烟对待这事的时候冷到骨子里的态度,明明隔着几米的距离,都让他觉得骨寒。 姜烟笑了。 楚墨抬头凝视她的脸,半晌才问出了口:“你笑什么?” “不是笑,是感慨你的生活环境可真幸福。”姜烟道,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冰淇淋。 现在就算是再甜腻的东西入口,她也还是觉得有一丝发苦。 “我的生活……幸福?” “是啊大少爷,你见识过能成为残忍的事情,这辈子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要好好珍惜。”姜烟眯着眼笑了起来,转手又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了桌上的东西。 “我不懂。”楚墨直直看着她。 “没事,你不需要懂。” 对她来说,楚墨并不是没有城府的人,但终究还是太干净了点。他大概能隐忍,有计谋,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也能看出楚墨也是有目的性地在楚家计划着什么,但他从来没有直面过那些肮脏又腥臭的黑暗面,没感受过那种痛到骨髓里的恨意和无力。 真是幸福得让她嫉妒啊。 但姜烟突然疑惑一件事,傅司眠为什么能懂?不仅懂,还比她残忍百倍。 “我经常觉得你很像一个人,或许你也听过名字。”楚墨缓缓道。 “谁?”姜烟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姜曼,严格说来也算是你姐姐。”他直言。 姜烟没有回答这一句,面上半点起伏都没有——她自己能不像自己么?当时整的也只是容貌,灵魂还是原装,可笑的是就连叶柳珍和姜欢欢的敏锐度都没有比楚墨强。 楚墨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心中盘桓已久的疑问再次呼之欲出,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下来。 “既然聊到这儿了,我还有个问题。” “嗯。”姜烟点头。 “你……”他眯眼,“是不是在为姜曼和杨瓷报仇?” 姜烟的动作顿了顿,挑眉抬起了头,眼底流过几分诧异。一来是真没想到楚墨能联系到这一层,二来是更没想到他会问。 楚墨是很谨慎的人,严谨几乎是他的代名词,他当然知道承担了别人多少秘密就要付出多少代价的道理,所以……他这是准备交交心了? 倒也无所谓,目前为止,楚墨是她除了傅司眠之外,最可以信任的人。 “是。”她道。 楚墨呼吸微微一滞,半晌眼底出现了笑意。 “你也不用这么诚实。”他道。 “是啊,本来想说关你屁事的。”姜烟叹息一句,半开玩笑道,“不过一想到你还有利用价值,这话很容易也就吞回去了。” 楚墨眼底笑意更深,视线忍不住在那张娇俏的脸上扫过,眼神深了深,突然产生了某种让自己的都惊到的念头——就算此刻她脸上的甜美和诱人都是刻意训练之后的结果,他也甘之如饴。 他迅速意识到了自己的荒诞,收回视线,抿了抿唇。 “时间差不多了,给你可爱又单纯的妹妹打个电话吧。”姜烟敲敲桌子道。 楚墨点头,掏出手机。 今天此举,还有个重点便是让楚梦璇和姜欢欢离心,否则楚家就始终埋着个姜欢欢的眼线,简直是定时炸弹般的存在。 “喂,哥?”楚梦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姜烟突然指了指自己的脸,随后做了个假意凶狠的表情。 楚墨瞬间意会,但眉心还是微微蹙了起来,沉默半晌才对着听筒那头道:“你还有脸叫我哥?” 楚梦璇和姜烟同时愣住了。 姜烟眼中迅速出现了笑意——她只是让楚墨装凶,还以为楚墨这个性子大概是做不出来的,没想到还有模有样,估计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个场面的楚梦璇,此刻得心跳过速了。 “哥,你怎么了……” “姜欢欢是你叫来的?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酿成大祸了!”楚墨接着压低声音道。 楚梦璇在那头已经有了哭腔,“是欢欢想和你道别,你就算不情愿,也用不着这么凶吧……” “那碗汤里加了药,姜欢欢和叶柳珍谋划着要招来记者,如果我真的中招,明天开始,你嫂子也得换人了。”楚墨说着,瞟了一眼姜烟。 姜烟对那句“嫂子”恍如未闻,坦坦荡荡地吃着菜。 “什么?不可能!”楚梦璇尖叫一声,沉默了很久,才挂断了电话。 楚墨的视线盯着手机屏幕片刻,“她这会儿应该已经赶过来了,等她看见姜欢欢的样子,以后也会留个心眼。” 姜烟点头,拉起帘子朝窗外看去,眉眼微动,凝神道:“媒体来了。” 门外的雪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的厚度,车轱辘的痕迹一排接着一排交错着,记者全都扛着相机猫着腰,往那个隔间靠近。 “你还叫了媒体?”楚墨转头。 “我倒想,但不是我。”姜烟勾唇,“为了让你无法抵赖,叶柳珍自己安排了媒体。” 她笑了,笑意很冷,闭上眼睛默数起来。 三,二,一…… “啊!你们滚出去!滚出去!不许拍!”姜欢欢尖叫声响彻整条街道,引来更多人的注目和围观。 姜烟睁眼,漂亮的眼尾往上轻扬,素手一抓,绕起了围巾和帽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开门走了出去。 风雪顿时灌入围巾的每一个缝隙里,迎面走来满脸怒容的楚梦璇,错身而过,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迈步前行。 她侧头,瞟了一眼闪光灯照射的地方,勾了勾唇,转身进入了飘雪的夜色中。 人群尽散之后,房间里只剩下双眼通红的姜欢欢,捂着被子坐在角落里失神,嘴唇颤抖。 “姜欢欢。”门边的人终于开口。 姜欢欢猛地抬眼,愣愣地发出嘶哑的声响:“梦璇……” “我一直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楚梦璇低头看着这间包厢里的沙发,一片凌乱,满目狼藉。 她忍不住想到今天如果被拍到的是她的亲哥哥,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梦璇,我不是想骗你,我一时昏了头……”姜欢欢哭着开口,“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你不能安慰安慰我吗?” “不能。”楚梦璇声音逐渐冷了下来,这次没有再犯糊涂,咬唇道,“我和你这么多年的交情,虽然不同意你做的很多事,但都觉得和我们两个的友情无关,但是姜欢欢,你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哥身上,从今天开始,我们绝交。” “梦璇!”姜欢欢震惊地叫了一声。 门关上了。 第91章 第91章落空 隔天凌晨,劲爆的新闻图开始在北城的各大娱乐账号中然爆发,直到姜钦敲开了叶柳珍的门,叶柳珍还处于惺忪的睡梦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妈,你快看看新闻!出大事了!”姜钦道。 叶柳珍从床上坐了起来,施施然走向浴室,面上一派淡定,“我知道。” “你知道?!”姜钦不可置信地瞪眼。 “这事你别管。”叶柳珍笑眯眯地抬手拍了拍姜钦,随后拉开窗帘,感受窗外清新的空气,“现在只要等楚家上门就行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姜烟那张脸,必然比想想中还要精彩许多。 “和楚家有什么关系?”姜钦皱了皱眉头,“你不是一直都不同意欢欢和赵恒在一起吗?现在他们两个出了这样的新闻,连照片证据都有了……” “你等等。”叶柳珍猛地转头,“谁?赵恒?” “是啊,赵恒啊!”姜钦将手机递了上去,“你自己看看!” 叶柳珍浑身僵硬地伸出手,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在看见新闻配图里打了成片马赛克的雪白躯体时,不敢相信地往下滑,再放大,确认了姜欢欢身边的那个男人真的是赵恒。 “不可能……”她喃喃,眼睛一黑。 “妈!”姜钦伸手抓住了叶柳珍,“你先别激动,快想想办法。欢欢昨天一晚上都没有回来,爸现在就在饭厅,要么你去找他商量商量?” 叶柳珍咬牙。 她的安排不可能出错,药也是最烈性的,保管楚墨一喝下去就意乱情迷。 昨天欢欢准备进那个房间的时候还给她发来消息,楚梦璇也确定楚墨喝了那碗汤,这事情怎么可能出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猛地起身,往餐厅奔去。 “妈你慢点!”姜钦无奈跟上。 叶柳珍脚步刚迈进餐厅,姜树恩便笑吟吟地从手机上抬了眼。 “起来了啊?”姜树恩下巴一扬,“你要的血燕,我让人炖好了,过来吃了吧。” “树恩,这新闻……” “新闻我看见了。”姜树恩眼里的笑意更深,“欢欢不愧是我的女儿,就该是这样!先下手为强嘛,要是没有实质性的东西捏在手里,赵家那边怎么可能轻易松口?现在好了,整个北城都知道他们的事情,我估计冯开德那边很快就会给我来电话。快过来坐,我已经的叫欢欢回来了,她马上到家。” 叶柳珍心里一沉,凝神望着姜树恩毫不掩饰的欣喜神色,心里一阵绝望。 她知道现在是不可能指望姜树恩了,他非但不会花一分钱做公关,甚至有可能推波助澜。 “咔。”大门有了响动。 “大小姐。”佣人纷纷问好。 姜树恩眼睛一亮,叶柳珍咬牙便冲了出去,迎面看见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姜欢欢走了进来。 姜欢欢停住了脚步,扑进叶柳珍的怀里,哭声再也抑制不住。 “妈!我完了,我真的完了……我不要嫁给赵恒!我不要嫁进赵家!你救救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叶柳珍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把眼泪收一收,去安抚你爸,他就在客厅。我出去打个电话,等我消息。” 姜欢欢点头,茫然地看着叶柳珍离开,双腿止不住地发颤,随后收拾好表情朝着门内走去。 叶柳珍抿唇出了门,神色凝重,四处望了一眼,才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小道尽头,一辆黑色的车侧停着。 镜面是反光的玻璃,外面只看见沉沉的黑色,但里头的人却将所有情况一览无余。 “叶柳珍出来了。”姜烟眯眼看着姜家的方向,“新闻闹这么大,姜树恩一定是乐于看见事情发展的,估计叶柳珍要坐不住了。” 她笃定叶柳珍背后有人,而且很有可能顺着这件事就可以查到。上次那莫名其妙的五千万,她查过账户,竟然是黑户,根本查不到来源,可见那个人和叶柳珍的联系有多小心。 越是小心谨慎,这关系就越是上不了台面。 姜烟回神,察觉到身侧的人始终没有反应,皱眉转过头,看了斜靠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一眼。 傅司眠此刻摆出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从两人见面开始,他就一直都是不理会和懒得说话的态度。 搞什么?又惹到这位爷了? 姜烟斜眼,将监控调到最大声,但通话的对方用了变声器,又防了一手,根本听不出身份。 “他们绝不能结婚!”叶柳珍的声音十分清晰,带着焦急,“这不是荒唐事吗?你只要想阻止就可以阻止,这么多年了,我真没有求过你什么,要不是事情实在解决不了,我也不可能冒险给你打电话!现在我一堆麻烦缠身,你再帮这一次行吗?” “他们结婚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嘶哑的声音响起。 “就是不行!我不允许,而且欢欢的婚事可以更好,赵恒也能找到更匹配的人。” 对方沉默片刻,才给了几个字:“知道了。” 电话挂断。 姜烟挑眉,傅司眠也睁开了眼。 四目一对,傅司眠首先移开了目光,眼底泛着淡淡的冷意,显然是有了想法,但是并不想和姜烟交谈。 姜烟咬了咬牙,在心里咒骂一句,才开口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研究一下这段录音,看看能不能勾出几个可能的对象来。” 傅司眠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音节,算是回应。 姜烟顺手摘了鸭舌帽,将外套一脱,跳下了车,边走边顺了顺乌黑的长发,走姿也变了,笔直白皙的双腿在裙摆下晃着,瞬间就进入了甜美乖巧的角色。 她踏进门内,笑着和佣人打了招呼,随后朝着大厅的方向走去。 “嚓!”碎裂的声音骤然在餐厅里响起。 姜烟顿足,低头看着摔到自己脚边的白瓷碎片,认出这是姜树恩的杯子。 “都是你干的好事!好端端的使什么手段?现在闹成这样,名声也赔了,人家还不负责,你就等着丢脸去吧!”姜树恩怒吼出声。 不负责? 姜烟表情微微变动了一下,眉心的冷意泛动起来——看来是叶柳珍的那通电话起了作用,赵家在这种舆论的压力之下,竟然还没有答应联姻,那个人到底是谁?竟然有这样的能耐? “爸。”她抬腿走了进去,温声问道,“别生气呀……这是怎么了?” 第92章 第92章冲突 姜树恩眼底还残留着怒意,伸手撑着桌沿,气得全身发抖,国字脸两侧的肉都在痉挛。 叶柳珍脸色苍白地站在一边,但相较于刚才的慌乱,现在已经镇定了不少,姜欢欢眼睛红肿,倔强地瞪着眼,也是满脸的怒容。 “我看见新闻就回来了,公司现在人心惶惶,大家都没心思工作了,全部聚在一起讨论这件事。”姜烟轻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要陷害我们姜家?” “陷害?”姜树恩冷笑一声,伸手指着姜欢欢的方向,“都不用等别人来陷害我们姜家,这两个祖宗就够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了!自作聪明地耍手段,要是真有效果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呢,人家打电话过来怎么说的?” “你刚才没接电话前还在夸我呢!”姜欢欢大声闹了起来,“你自己说我做得好,说我有谋略,还说我会动脑子的这一点就是随了你!怎么,人家一个电话就让你改变看法了?” “你还有脸说?!”姜树恩抬手又抓起了一个杯子,暴怒地砸向姜欢欢。 “啊!”姜欢欢尖叫起来,避开杯子,但脚踝还是瞬间被拉出了一道血痕。 叶柳珍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但是没有说话,反而阴气森森地盯了姜烟一眼——这个贱人又来搅局。刚才如果没有她那一句引导,姜树恩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冯开德不是说了会给我们一笔钱吗!”姜欢欢嘶吼起来,“反正你眼里也只有钱,有钱就行呗,还在意我嫁不嫁?!” “欢欢!”叶柳珍拉着姜欢欢,但没能拉住。 姜欢欢的情绪已经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在外面担惊受怕了一整晚,早晨又看见自己赤身裸体的新闻,加上姜树恩反复无常的态度还有刚才那一通电话,她现在只想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宣泄出来。 “现在是姜家的里子面子全没了!你真以为人家给钱是想补偿你呢?”姜树恩也跟着拍桌怒吼,“人家那是在羞辱你!蠢货一个!做事情不清不楚,下个药还给人家留下了证据!现在冯开德明着告诉我了,说他们赵家不会要你这样的人进门!你好端端的去做什么孽?现在全黄了!什么也别想要了!” “面子面子面子!满嘴都是面子!你有考虑过我吗?我告诉过你我不想嫁,你听了吗?出了事我什么名声都没了,你有半句安慰我的话吗?是不是自从那个贱人来我们家之后,你也不打算认我这个女儿了?” 她猛地指向姜烟。 “姜欢欢!”叶柳珍愕然,一把将姜欢欢拽到了身后,转身怒视着她。 姜欢欢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心里也惊到了。 “非常好!”姜树恩点头,“这就是我养大的女儿!这就是我姜树恩花了这么多心思和金钱培养出来的人!” “树恩,欢欢是刚受了打击……”叶柳珍连忙上前抓住姜树恩的手,语气放软了哄着,“你们今天情绪都不好,气头上还是不要对话,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姜烟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姜树恩的背部,“是啊爸,姐姐是气糊涂了,等她冷静下来,一定能想到爸平时对她的好。” 叶柳珍瞪眼,恨不得立刻将那张嘴给堵上。 果然,这一句成功勾起了姜树恩心底更深的怒气,尤其是想到自己对姜欢欢的宠爱才造成了她今天无法无天的脾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就是对她太好了!”姜树恩冷着脸开口,“从今天开始,撤了姜欢欢a组组长的职位,公司不用去了,好好在家里面壁思过,所有手底下的工作都转交给姜钦!” 叶柳珍猛地抬头。 姜烟也斜眼,目光中溢满了冷笑——到了这种时候,姜树恩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姜钦,半个字都没有提到她。 “我不想听任何求情的话!”姜树恩抬腿就走,“保镖过来!” 几个保镖从门外匆匆赶到。 姜树恩眉眼微冷,视线一斜,“如果让我知道谁把姜欢欢从这别墅里放出去了,我会让这个人付出他承担不了的代价,明白吗?” 这话意有所指,余光甚至直接瞟向了叶柳珍。 姜欢欢瞬间晃了晃身子,双腿发软,嘴唇颤抖起来。 叶柳珍闭眼,脸上一片惨白,心里沉了又沉,陡然生出了一股无力感——她筹谋了这么久,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走上这一步了。 一小时后,半山别墅里。 姜烟拉了拉自己的兜帽,身上套着柔软的绒衣,坐在地上,隔着一层衣服还能感受到地暖的热度,暖烘烘的。 她探头看了眼楼上,忍不住蹙紧眉头——傅司眠上楼已经二十分钟了,在绣花呢? 但饶是心里吐槽,她也没敢挪动脚步上去看一眼,因为二楼是禁地。 住进来第一天她就被警告过了,所以整个别墅区里除了地下室和一楼的床之外,她没有任何活动空间。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奇过,但多次经验告诉自己,绝不要试探那个男人的底线。 楼梯口终于有了响动。 姜烟抬眼看去,视线定在了缓缓迈步而来的傅司眠身上,确认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变化——没洗澡,没换衣服,没有表情。 她默默叹息,随后道:“刚才我把录音听了几遍,有几个怀疑的人选,最大的嫌疑是冯开德。” “理由。”傅司眠吐出两个字,转身走向餐厅,用简单器具做了一杯手冲咖啡,苦味瞬间让姜烟皱起了鼻子。 她讨厌一切带苦味的东西,偏偏傅司眠最喜欢的就是训练她接受这些。 “理由一,因为速度。”姜烟道,“我进姜家的时候,离叶柳珍挂断电话不过就是两三分钟的时间,那个神秘人可以在两三分钟之内说服冯开德不要联姻吗?这样的无缝衔接,很有可能说明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冯开德先和叶柳珍通话,然后挂断,再拨通了姜树恩的电话。这才是合理解释。” “嗯,继续。”傅司眠拿了两个杯子走上前来。 姜烟目光一动,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下一秒,他果然抵着其中一个玻璃杯,推了过来。 “我不想喝。”姜烟咬咬牙道。 “不要在任何时候暴露自己的习惯和喜好。”傅司眠淡淡道。 姜烟抿唇,承认这话有道理,她和姜曼如果有同样的饮食习惯,迟早也会被叶柳珍盯上,但问题是……现在叶柳珍不是没在么?以前怎么不见他这么严格? 她眯眼,心里斗争两秒之后,伸手将杯子拖了过来,一口下肚,整张脸都苦变了形。 这是咖啡?没加什么料吧? 第93章 第93章看监控 她猛地抬眼,瞟到傅司眠脸上一如既往的矜贵和冷漠,有件事算是确定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她一定在什么地方又把这男人惹毛了。 心眼小成这样,也算是人类社会里的一大奇迹…… “第二个理由。”姜烟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满嘴苦意,“叶柳珍在电话里说过,只要这个神秘人想阻止,她就可以阻止。这句话很微妙,说明这个神秘人不是做决策的人,所以需要去‘阻止’,姜家和赵家的联姻,最后拍板的应该是赵久茹,但这个神秘人同时是个‘想阻止就能阻止’的角色,那么冯开德就是最佳的怀疑对象。” “嗯,很好。”傅司眠点头。 很好? 姜烟斜眼,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出了错,才会在这种时候听见一句夸奖。 “不喝么?”傅司眠侧头,墨色瞳孔黝黑而深沉,问了一句,同时自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行吧,还是高估了人性。 姜烟认命地将视线转向了自己的杯子,突然发现给她的这一杯还不是一般的尺寸,足足比傅司眠手里那只杯子大了一倍? “……”无尽的沉默,平淡的对视。 傅司眠挑了挑眉,动作似乎是在询问她是否要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我喝。”姜烟闭眼,猛地伸手捏住鼻子,另一手抓着杯沿就往自己嘴里灌,一口气全喝了。 傅司眠眼神未变,修长的指节在自己的膝间交叠,坐姿慵懒而优雅,冰冷的情绪终于散开了些许,看起来有点人样了。 他起身道:“我的想法也是冯开德,但需要确认。” 姜烟捂着嘴,缓和了许久才张开嘴道:“冯开德那些怪癖和传闻也是够多的,之前姜家和他也有商业上的往来,大多都是叶柳珍去对接的,所以如果叶柳珍背后的人真的是冯开德,我怀疑我妈的死……和他有关。” 她顿住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胸口就压抑沉闷到无法呼吸。 “我会让人留意冯开德的动向。”傅司眠道。 姜烟点头,盯着半空微微出神。 等她从压抑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时,身侧已经没有人了。 她起身环顾四周,刚想收拾东西去楚家,一个念头骤然在脑中升起——傅司眠这么反常,好像是从那天她醉酒来别墅之后开始的?她不太经常喝醉,从前有醉意的时候,都是母亲在自己身边陪着,会不会是她做了什么? 打他了?骂他了? 姜烟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是了,多半是口不择言,把自己藏在心里的话全给说出来了。 她立刻转头,视线一扫客厅中央的摄像头,猛地朝着一楼的监控室奔去——这房子是有监控的,为了防止被人入侵,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监控和报警。 脚步停在电脑屏幕前,她迅速回忆了日期,随后调出监控,画面果然是傅司眠低头在处理自己手腕上的伤。 随后门开了,她的脸出现在了门外,身子歪歪扭扭,怀里还抱着瓶酒,接着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开始邀请傅司眠吃蛋糕。 “天,他最讨厌吃蛋糕……”姜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还好不是什么大事,这气过一阵也该消了。” 画面一转,姜烟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起来,瞪大了眼睛,猛地凑近了显示屏。 “这……”她抬起袖子猛地将屏幕上所有灰尘都擦干净了,缓缓张大了嘴,“抱上了?” 屏幕里的她笑嘻嘻的,满脸都闪烁着不知死活的快乐,随后一顿快如闪电的躲闪,顺势还跳上了傅司眠的腰,动作娴熟麻利,行云流水。 还没有结束——最可怕的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有人说男女之间在接吻之前是有预兆的,此刻姜烟心里就莫名其妙扬起了这样的预感。 “别……”她微弱地吐出一个字,下一秒就看见自己将嘴给送上去了。 她闭眼,不想再看接下来的画面,僵硬着伸手将显示屏给关了,转头拖着自己沉重的脚步往外走去,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感谢她这条命对傅司眠还有利用价值。 接下来几天,姜烟将所有空闲的时间里都塞进了工作,以防止自己不断产生被暗杀的设想,对傅司眠的态度也客客气气,但交流都只用短信,她现在连傅司眠的声音都不想听见,免得成为噩梦的源头。 姜家因为那笔资金的投入和运用,渐渐也从负面事件中抽离出来,但却引起了姜钦的强烈不满。 “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从这里离开?”姜钦问。 叶柳珍立刻看向四周,确定没有人听见这话之后才拉着姜钦进了办公室,“妈知道最近事情是多了点,这不也在帮你分担吗?” “可是我根本没有创作时间,这两个小组压在我身上,我实在应付不了。”姜钦皱眉,“我看姜烟管理能力不错,为什么不把组长还给她?” “我的傻儿子,你爸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就是器重你的意思!你看姜烟,每天身软腔软地讨好你爸,出了一个李恩熙的事情,不照样被一脚踹开?你还想把到手的肥肉拱手让人呢?”叶柳珍的声音几乎是哀求了,“你就好好干一段时间,只要你做出成绩稳固地位,公司继承人的位置到了手,到时候就是妈来给你管,好不好?而且妈跟你保证,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姜钦叹了口气,眉眼松动。 “还有,人际社交场合要是觉得吃力,该走的捷径也不能少。”叶柳珍压低声音,“那个李恩熙,能用上的地方就尽管用,她的作用本来就是陪男人,多陪一次少陪一次没有差别的,你不用有心理压力……” “我不会用她,这件事你不用再说了。”姜钦的腔调冷了下来,眼神别到一边,态度抗拒。 叶柳珍抿唇沉默片刻,终究还是不忍心逼迫姜钦去面度这些,笑了起来,“行,你不想提,妈就不提。反正你只要好好走你的路,所有的障碍,都由妈来给你清除。” 姜钦的表情这才和缓了片刻,转身出了门。 叶柳珍站在原地思索了几分钟,随后直接转了内线,打通总裁办公室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没有人接。 没在吗?这个时间点,姜树恩应该在处理货款才对。 叶柳珍抬腿走出了门,边走边打通了姜树恩的电话,依旧是一片忙音,办公室的区域里也找不到人,直到她的脚步一转,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的姜烟。 姜烟缓缓迈步,一头长发如瀑一般散落在手臂两侧,黑眸冷凝,微微勾唇停下了脚步:“叶阿姨是在找爸吗?” 叶柳珍的目光冷了冷,半句话都不想和姜烟多说,转身就走。 “他不在公司,你也找不到他。”姜烟施施然道。 “你什么意思?”叶柳珍回头。 姜烟斜眼,微笑滞留在唇角,随后消失在了办公室的门后,没有回答。 叶柳珍心里一沉,迅速抬腿上了总裁办公室。 “叶,叶秘书……”助理慌乱地打了个招呼, 有些结巴。 “你慌什么?姜树恩人呢?”叶柳珍眯眼道。 刚才那贱人的态度不对,这事情显然就是有鬼,再联系到姜树恩连日来夜不归宿,但她以为只是姜树恩还在生欢欢的气……现在想来,大有问题。 更何况姜树恩在男女的事情上,已经不是头一次出问题了,否则也不会有姜曼和姜烟的存在。 “姜总,姜总……”助理支支吾吾。 第94章 第94章真正的死因 “给你半分钟,说不清楚就滚蛋!”叶柳珍厉声喝了一句。 助理瞬间被吓得腿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姜总说腿疼,所以去医院了……” 医院? “哪家医院?” “就……就上次那家。” 仁爱。 叶柳珍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之前姜树恩擦破那点皮就住院半个多月,怕是被什么医院里的小护士给缠上了! 她转身就走,备车直奔医院。 下车之后,叶柳珍果然在车库里找到了姜树恩常用的座驾,车后座还放着一束玫瑰。 她凑近一看,心里顿时凉透了——这种哄女人开心的手段,姜树恩在她身上就用过。 “夫人,要搜医院吗?”保镖问。 “他不是给那个小妖精准备了玫瑰惊喜么?”叶柳珍控制不了自己颤抖的语气,指尖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瞬间剜出几道鲜红的血痕,“就在这里等。” 十分钟后,车库旁的电梯“叮”了一声,有人出来了。 “非要我送你,真是的……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叶阿姨回家能饶了你啊?”方晓娇意十足地笑着,话里带着打趣。 姜树恩勾唇,低头道:“要是被别人看见了,那就把你这只小猫儿捡回去养着呗,还能怎么办?” “真的啊?”方晓的眉眼朝着停车场的一角看去,随后轻轻推了姜树恩一下,微嗔道,“就是哄我开心!你才不敢呢……” “我有什么不敢?”姜树恩眯眼,“她叶柳珍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又养出了这么无能的女儿,还有脸在我面前横?” 方晓笑得瘫软,一下钻进了姜树恩的怀中,腰肢扭动,顿时看得姜树恩神思翻飞,心猿意马。 “宝贝儿,来……”姜树恩将人一扯,伸手便从她的衣裙里钻了进去,低低喘息。 “哎呀别……一会儿有人看见了!树恩,你小心点……”咯咯的笑声放大,似乎还有回音。 “姜树恩!”身侧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 姜树恩动作一滞,还不等回头,怀里的方晓便被人扯住了头发,往地上甩去。 “啊!”方晓疯狂尖叫。 “我说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呢,原来是你!”叶柳珍上前就是一巴掌,跨着方晓的身子就开始撕扯,所有的理智都被刚才那一幕冲到溃散,“是想取代我还是想和你那个短命鬼的爸一起去死呢?!我他妈今天来不撕烂了你这个骚货的身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角色了!” 短命鬼的爸……这话直直扎到她的心底,已经结痂的伤口被狠狠撕开,鲜血淋漓。 方晓护着头,尖叫声中眼神骤然一冷,咬唇盯着地面,眼底腥红。 “树恩!救我……救救我……”方晓哭出声来,伸手想去抓姜树恩的裤子,又被叶柳珍疯了似的一把拖了回去。 “救你?!我看现在谁还他妈能救得了你!保镖!把她带走!”叶柳珍眼神阴狠地叫了一句。 “叶柳珍,你想干什么?!”姜树恩回了神,本来出轨被抓包还有一丝心虚,但是在叶柳珍泼妇般的行为之后,便彻底消散了最后那点愧疚,再看见方晓散落的头发和红肿的脸,心里顿时一阵不悦。 “我想干什么?”叶柳珍压抑着自己的愤怒,猛地转头看向姜树恩,“你问我想干什么?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在外面搞这些也不是第一次了,还不清楚我要做什么?” 以往每一次,姜树恩被当场抓包的时候,无一不是任由叶柳珍处理的,因为那个时候他分得清主次,知道叶柳珍是姜家的当家主母,这身份不可能变。 但这次不同。他已然起了厌烦的心思,再加上方晓体贴入微,并且年轻又紧致的肉体有谁会不喜欢?他还没玩够呢,就被叶柳珍用这样的方式的撕扯开,真是扫兴!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姜树恩低头将方晓拉了起来。 “树恩,我好怕……”方晓立刻往姜树恩身后一躲,瑟瑟发抖,挺傲的胸前也裸露了大半,看得一旁的保镖纷纷咽了咽口水。 “别怕,有我在,看谁敢动你一下。”姜树恩沉声道。 叶柳珍瞪了瞪眼,气息浮动——他是在警告她? “姜树恩,你可是想清楚了!”叶柳珍顿时咬牙,气得浑身乱颤,“你要为了这只骚鸡和我对着干是吗?!” 她也想不明白,这方晓魅力有这么大?姜树恩明明很清楚,没了一个方晓,还会有千千万万个,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非要护着她?! “是。”姜树恩直截了当地给出回答,转头开了车,将方晓先送了上去,随后才走向驾驶座,“今天的事等回家再说。” 叶柳珍大张着嘴,盯着姜树恩从面前走过,车子扬长而去,瞬间觉得腿脚发软。 仿佛有什么东西跟着那辆车一起走远了,她想用力握紧,却再也握不住。 车内。 姜树恩随意找了个路边停了下来,方晓低头抽泣着,哭声也惹人怜爱。 “今天让你受委屈了。”姜树恩随手将车后座的外套拿了给方晓披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动你。” 方晓点头,咬唇半晌才道:“要不,我们还是断了吧?” “你这是什么话?”姜树恩皱眉。 “我实在害怕……”方晓微微颤了颤,“我,我和叶阿姨认识这么久了,她的手段我都一清二楚,真让她盯上了,我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不敢……” “别胡思乱想。”姜树恩沉声,“她在姜家已经走到头了,现在也只能忍着,出了这么多事,她和我都清楚不可能回去,我对她也是失望透顶。你放心,她不敢动你。” “我不放心。”方晓摇头,犹豫片刻后掏出了一个检查单,递上前去,“你自己看吧。” 姜树恩扫了一眼,瞳孔一缩,惊喜地抬了头:“你……” 方晓擦了擦眼泪,点头道:“已经一个多月了。” 姜树恩心情瞬间大好,忍不住笑出声来。 太好了!他现在最苦恼的就是自己后继无人,一个姜欢欢是指望不上,姜钦又一心扑在美术上,姜烟虽然乖巧也有灵气,但他心里终究有个疙瘩,不是在自己身边养大的,总觉得是个外人。 要是这一胎是个男孩,那就更好了!他一定要倾注所有心力去好好培养,免得再走这几个儿女的老路! “你听着晓晓,现在你就放宽心,什么都不用想。”姜树恩狂喜道,“我会帮你安排一切养胎的事情,等你生下来,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包括姜家主母的位置!” 方晓抬眼,泪意朦胧,“我就怕……生不下来。” “不可能!”姜树恩斩钉截铁道。 “真的吗?”方晓苦笑一声,“叶阿姨手里沾了多少血,又亲手结果了多少人……” “她不敢的,我和你保证。我现在就回家警告她!”姜树恩立刻道。 车子重新开回医院,方晓下车,目送着那辆黑色悍马远去,眼底的泪意瞬间一收,转身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人已经走了,说是要回家警告叶柳珍。”方晓压低声音道,“今天谢谢你帮我引她过来。” 对面传来一声少女的轻笑,灵动好听,慵懒的声线在电话那头若有似无地响着:“谢就不必了,我也不完全是帮你。” 方晓沉默几秒,“之前你说的合作,还作数吗?” “作数。”姜烟的回答很快,“不过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我要点实质性的报答,应该不算过分?” “当然,我有筹码,并且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哦?” “关于我父亲方成国……真正的死因。” 第95章 第95章诱敌深入 方晓说着,姜烟听着,越听,心里就越沉。 “你能保证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姜烟缓缓道。 “是,我保证,我用我父亲的尸骨发誓。”方晓坚定开口,“他就是因为掌握了叶柳珍最大的秘密,并且还拿着这个秘密威胁了叶柳珍,才让人灭了口。我父亲死之前定时发了邮件给我,我也是在事后三天才知道一切。” 姜烟眯眼,将整件事的所有疑问都串起来了。 是的……如果是这个答案,那一切都趋于合理。当时她就好奇过,为什么叶柳珍对方成国的追杀为什么格外凶狠和坚定,还有为什么叶柳珍这么在意赵恒和姜欢欢扯上关系……孽缘和因果啊,没有人逃得过。 “这个秘密或许可以成为扳倒叶柳珍的关键。”方晓道,“你现在就可以捅出来,让她狠狠栽个跟头!” “不是现在。”姜烟轻声道,“现在捅出来,万一弄巧成拙,可能还会让她受人庇佑,毕竟她手里握着这么重要的利器。” “那该什么时候捅破?”方晓皱眉。 “等她山穷水尽,两头都不是人的时候。”姜烟声音冷了下来,透着冰寒,“如果不是一招致死,我情愿蛰伏。” 如果不是一招致死,我情愿蛰伏…… 方晓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脑中灵光一现,抿唇思考。 “你需要什么?”姜烟问。 她当然不会认为自己能平白无故收这么大一个礼,但方晓诚意够足,这合作可以成立。 “我要进姜家。”方晓道。 姜烟一顿,“行,楚培章马上要手术,手术结束之后我也会回姜家。今晚十点你联系我,需要你配合我演场戏。” “什么戏?” “诱敌深入,瓮中捉鳖。”姜烟甜甜一笑,眼里晃起水光。 姜家。 “我在家里等了你五个小时,你回来就警告我不准动她?”叶柳珍不可置信地抬头。 她早早回家,做什么都心神不宁,就等着姜树恩一句解释服软,没想到姜树恩天黑才的笑脸吟吟地回家,对上她第一句立刻变脸,沉声警告。 “不然呢,你还想听什么?”姜树恩转头问。 叶柳珍气到极点,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心里又怒又寒,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这么多年的夫妻,她多少也付出了真感情,否则不会迟迟待在姜树恩身边不离开。但现在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情势变了,并且瞬间天翻地覆,变得彻底,变得毫无征兆。 “呵,姜树恩,你厉害。”叶柳珍点头,咬着牙转身就走。 “话我是放下了。”姜树恩在身后接着道,“如果让我发现你真敢对她动手,这次我绝不姑息。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就还是姜家主母,这一点不会变,我可以保证。” 叶柳珍脚步一停,随后迈步离开。 回到房间的时候,手机刚好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有监控消息,是姜烟的手机正在的联系一个陌生号码。 她眯眼,迅速在自己手机上输入了那串数字,备注显示“方晓”两个字。 这两个人怎么联系在一起了? 叶柳珍心里一沉,迅速接通了监控。 “求求你救我好不好?树恩把我安排在医院附近,但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我肚子里已经有树恩的孩子了,他承诺过一旦孩子出生,就会让我取代叶柳珍的位置!对你来说,我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我知道叶柳珍看你也不顺眼,只要我们两个联手,叶柳珍必死无疑!” “抱歉,我暂时没兴趣。”姜烟声音很淡,辨识度极高。 忙音响起。 叶柳珍手指僵硬片刻,也放下了电话,眼里骇然。 孩子……竟然还有了孩子?姜树恩到底想做什么?!这是不是说明姜钦在姜树恩眼里已经不是唯一的继承人了?是不是说明姜树恩要彻底放弃他们,另外开始培养势力? 不行……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婚外情她可以忍,但孩子绝不可以! 叶柳珍慌乱地踱步,猛地想起电话里说的内容,立刻出门召集了自己的保镖。 “马上出发!在医院附近给我一家一家的搜,搜到了直接送进医院做流产,半秒钟都不能耽搁!我就在手术室门口等着,超过半小时,你们一个个看着办!” 吼到最后,她已经力竭,但此刻的心慌只能让她用这样的方式宣泄出来,才得以平息片刻。 一群人迅速出发,叶柳珍则带着几人直奔医院的妇产科,果然不到半小时,保镖就气喘吁吁地将哭叫的方晓给拖了过来。 “她闹得厉害,说要跟姜总告发我们。”保镖上前道,拉开自己手臂上的伤痕。 叶柳珍冷着脸看了一眼,走上前去。 “叶柳珍,我肚子里是姜树恩的孩子!你敢动我一下,明天你就得跟着陪葬!”方晓叫了起来。 “啪!”叶柳珍扬手,狠狠打了一巴掌。 方晓瞬间失声,头晕目眩了半晌,仍旧笑着抬眼道:“打啊,接着打啊!有种你就打死我!你不是能耐吗?不是手腕了得吗?动手啊!” 叶柳珍咬牙上前,但最后一秒还是克制住了,冷笑着放下了自己的腿,“你想激怒我?想留证据是么?” 方晓眯眼。 叶柳珍低下身去,伸手轻轻捏了捏的方晓的下巴,“我在你这漂亮脸蛋上留下几个印子,回头你也好去和姜树恩告状……方晓,你真以为我和你一样傻呢?我告诉你,今天你进了这间手术室,明天姜树恩就算是想查都查不到!到时候你没了孩子,也没了价值,凭借自己一张嘴就想栽赃给我?做梦!” 她转头喝道:“送进去!” 保镖架着方晓往手术室里拖。 方晓瞬间哭出声来,哭声凄厉:“求求你不要这样!我给你磕头!我认错!我可以把孩子生下来送给你,以后绝不出现在你面前!叶阿姨!求求你了!” 叶柳珍皱眉,直觉不对,立刻想要出声将人拦下,但已经来不及了。 “叶柳珍!”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 叶柳珍浑身一僵,咬牙朝着身后看去。 姜树恩大步朝着这边赶,满头是汗,身侧跟着施施然迈步的姜烟,一急一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盯着姜烟在风中微微飘动的黑发,视线转到她嘴角若有似无的轻笑上,眸中的寒光在半空中相遇。 叶柳珍胸口的气息开始沉浮,脸色一阵青白,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心口也堵着一口恶气,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该死……该死的! 那个电话,那几句特意透露的地址的言语,还有刚才方晓撕心裂肺的哭喊……分明就是一个局!她中计了!但随即而来的情绪,却是从心底里升起来的骇然。 姜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监控?竟然不动声色瞒着这么久,还能利用监控给她一击?! 第96章 第96章瓮中捉鳖 叶柳珍几乎站不住了,往后倒了倒,撑着窗台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你胆子太大了!我说的话都当成耳旁风是吗!”姜树恩嘶吼起来。 保镖立刻后退,姜烟上前将方晓虚虚一扶,带着她走到了姜树恩的身后。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叶柳珍抿唇,冷着脸回了一句。 “你该做的?”姜树恩气笑了,连连点头,“行,我不多跟你废话!原本还想给你留点面子,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了!从明天开始,接晓晓进家里养胎,你就负责她的饮食起居,她伤了一根毫毛我都算在你头上!这个孩子没了,隔天我们就去办离婚!” “姜树恩!”叶柳珍握紧了拳头,狠狠抬眼盯着姜树恩的方向,眸底的冷光开始蔓延。 她没想到姜树恩真能把事情做绝到这个地步!从前他蔑视亲情,钻营利益,她都跟着做推手,并且从来没想过有落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天! 可这一天还是来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姜树恩脸上的肥肉抖动起来,浑浊的眼球里是前所未有的狠厉,伸手指着叶柳珍的鼻尖,最后留下一个无限警告的眼神,转身轻柔地扶起娇弱的方晓,迈步离开。 姜烟啧啧出声,摇头轻叹,笑意流转。 “你!”叶柳珍瞪眼就要上前,被身侧的保镖给拉住了。 姜烟也转了身,长发在身后摆着,身上一件卡其色的毛呢罩衫,随着动作而轻轻晃动,葱白的指尖捏着两部手机。 叶柳珍定睛一看,差点没有气到昏厥。 “我要杀了这个贱人!”她尖声道。 保镖尽力将人拖住,开口劝着:“姜总现在正在气头上呢!您还是忍一忍,忍一忍……” 门外,姜烟跟着上了车,眸底的神色很冷,目光转向了窗外白雪覆盖的世界。 雪已经停了,但冰寒未消,被霜冻压着的绿植看似死气沉沉,但不知有多少暗藏的生机隐藏在大地之中,待春来回暖,再破土而出。 “刚才伤到你了吗?”姜树恩柔声问。 “没有。”方晓苍白地笑了笑。 “还好烟烟今天回家拿东西的时候听见她的计划,否则这孩子真要危险了。”姜树恩感慨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你上次提醒我,我竟然还不相信她真有这个胆子!以后在家里,你们两个年纪相仿,也互相照顾着。” “好。”姜烟乖巧点头,随后拿起的手机,给那个熟悉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成功了,方晓入住姜家。” 半晌,对方有了回复:“嗯。” 姜烟眉头微动——看来今天心情不错,竟然肯打字了?但转念想到那男人心情不好的 原因……她就便觉得嘴唇发烫,全身不自在起来。 车子停下,方晓在姜烟的搀扶下迈步下来,深深看了一眼面前这座华美精致的别墅。 她手机一震,站在身侧的姜烟无意瞥了一眼,视线骤然定在她的锁屏上——屏幕上只有一只手,套着白大褂,没有露脸,但骨节分明,并且……十分眼熟。 几乎是瞬间,姜烟就明白那是谁的手了。 方晓慌乱地将屏幕一关,咬牙解释道:“就是网上找的图……你,你别多想。” 姜烟侧头笑道:“我多想什么?” 方晓这才放松下来,觉得自己过分紧张了,眼神微暗道:“没什么,走吧。” “不要让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任何人面前。”姜烟在她身后开了口。 方晓猛地一滞,手指在身侧紧了紧,不敢回头去看姜烟的表情。 下一秒,姜烟便从她身边缓缓经过,笑意盈盈,语气也轻松了不少:“这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与你共勉。” 方晓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才缓缓掏出手机,盯着那双手看了许久。 这是一次查房,她没有忍住偷偷拍下的傅司眠侧脸,但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用作屏保,只能截下半边,剩下这一只手。可是现在…… 姜烟说得有道理,更何况那个人干净得像天边云,山间泉,她早就配不上了。 方晓闭了闭眼,转手将屏保换成了一片黑色,随后关上了屏幕,往前迈步。 走在前头的姜烟听见动静,心里感慨——那男人的皮囊到底还要蒙蔽这世间多少不谙世事的少女?实在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用傅司眠的手做屏保,是嫌命太长还是嫌晚上的噩梦不够多? 她想到那个屏保出现在自己的手机上,忍不住心底发寒,浑身一颤。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是吵闹声。 “你还把人带回家里来了?!疯了吗!你怎么不干脆让她当我后妈呢?!”姜欢欢的叫声十分有穿透力。 随即是一阵乒乒乓乓打闹声,姜欢欢哭着从楼上跑了下来,脚步在楼梯上一顿,视线怨毒地盯上了方晓的脸。 “好久不见,欢欢。”方晓挑着眉,轻笑起来,指尖顺势就摸上了自己的肚子,语气讥讽。 姜烟和方晓两个并排站着,几乎是瞬间就能让姜欢欢爆炸的组合。 “你个贱人!竟然来勾引我爸!还有脸带着孽种进我们家!”姜欢欢尖声骂了起来,抬腿就往这边冲。 方晓不退反进,迎了上去。 “想打我吗?”她斜眼道,“树恩说了,我伤了一根毫毛,都算叶阿姨的呢……哦对,如果孩子没了,明天就可以办离婚手续,我确实迫不及待想跟你攀上亲戚关系了。” 姜欢欢一噎,震惊地盯着方晓的脸。 这女人怎么变成这样了?这还是方晓吗? “不打吗?”方晓挺着肚子前进。 姜烟倚在一旁看戏,亲眼盯着姜欢欢的面部表情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化着,十分精彩。 “你给我等着!”姜欢欢咬牙嘶叫,这一句耗光了她所有的忍耐,她转身就走,朝着花园走去。 叶柳珍迈步进来,冰冷的视线在方晓和姜烟身上一扫,立刻抬腿朝着姜欢欢的方向跑——她现在必须得把姜欢欢安抚好了,这段时间无论如何都得忍下来,否则这么多年的筹谋全都白费! 她一走,方晓立刻抬腿要跟,被姜烟一个眼神按在了原地。 “为什么不过去?现在是激怒她的最好时候!”方晓低声道。 “不用激怒,她已经接近爆点了。”姜烟眯着眼道,“现在的姜欢欢可分不清敌友,等着吧。” 方晓这才拧眉,看向花园的方向。 姜欢欢已经跑到花园,二话不说就开始砸花盆,拔草,踢桌椅。 “你干什么?”姜钦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眉头紧蹙,“这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品种,你发什么神经!” “你给我闭嘴!”姜欢欢恶狠狠地转头警告。 姜钦咬牙将她一扯,“姜欢欢,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是我过分吗!你去看看大厅,我们马上要多个后妈了!又年轻又貌美,肚子里还怀了一个呢!开不开心?!”姜欢欢压不住火气,尖声叫着。 “欢欢,你消停点。”叶柳珍上前将姜欢欢一拉。 “都是你!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你不是说了要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弄死吗?为什么反而让爸带着她回来了?!”姜欢欢转头,口不择言地继续叫着,“那两个婊子现在就等着联手弄死我们呢!方晓刚才在大厅里就敢跟我对着干!明显就是为她爸报仇来的!当时就应该连她也一起弄死得了!省得留个祸患……” “姜欢欢,你胡说什么!”叶柳珍低低呵斥一声,慌乱地朝着姜钦看了一眼。 她知道姜钦不想听见这种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 果然,姜钦的脸上瞬间出现了厌恶的神情,不可置信道:“方成国跳楼这事情是你们做的?” “哟,乖宝宝终于长点脑子了?”姜欢欢冷冷一笑,“怎么了,觉得害怕呢,还是觉得恶心?你以为你坐的位置是这么容易就得来的吗?有人在前面替你清除路障,我满手鲜血,你坐享其成,现在也不用摆出这副表情对着我,全天下就属你最干净了!” “啪!”一巴掌凌空而来。 第97章 第97章难得紧张 “姜欢欢!你给我闭嘴!”叶柳珍终于动了怒。 姜欢欢瞬间失声,捂着脸抬头,眼里渐渐涌出泪光,冷冷地盯着叶柳珍的方向。 叶柳珍指尖一僵,抿唇看了眼自己的手,立刻想要上前,但姜欢欢退后了一步。 “行,我明白了。”她放下手,左脸红肿,目光染上了几分嘲讽,“你们是一家人,我做什么都是多余,做什么都是错。你们好好待着吧,姑奶奶不奉陪了。” 她转身就走。 “欢欢!”叶柳珍皱眉叫出声来,抬腿想追,转头又看向姜钦,犹豫之后还是选择留下,“钦钦,你听妈说……” 客厅里,方晓看着姜欢欢冲出门,闹剧结束,不由得瞟了姜烟一眼,心底叹服。 还真被姜烟说准了……但是她和姜欢欢是好朋友,这么多年都没有摸透姜欢欢的性格,怎么姜烟好像很了解姜欢欢似的? 她掩下眸光,没有再问。 姜欢欢离家出走的消息很快就被姜树恩知道了,但一直到了隔天晚上,姜树恩都没有派人去找,叶柳珍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想报警时却被姜树恩拦下。 “不用找了。”姜树恩淡淡道。 叶柳珍抿唇,眼里一阵不悦,但还是开口道:“已经两天了,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她没出事。”姜树恩边吃饭,边将自己的手机甩到叶柳珍的跟前。 叶柳珍低头一看,屏幕上是刚发的新闻,浏览量不多,但十分劲爆。 男女主角分别就是姜欢欢和赵恒,两人在包厢里吃饭被拍,还在路边牵手,状态俨然就是热恋中的情侣。 叶柳珍全身一僵,指尖收紧,瞬间泛白。 “她这回还算懂事。”姜树恩冷哼一声,“今天烟烟去陪楚培章做手术了,如果我所有儿女都有烟烟一半聪明乖巧,我也省事许多。” 叶柳珍咬牙,看了看坐在姜树恩边上的方晓,起身道:“我吃饱了。” 她扭头就走,匆匆进了房门后,掏出了手机,拨通那个陌生的号码。 这个家里不受控制的因素已经越来越多,但至少,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她不想失去自己的原则。 “喂。”电话接通。 “新闻你看见了吗?赵恒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你快去劝劝他……” “你就为了这种事给我打电话?”嘶哑的嗓音通过变声器处理,依然没有减轻这话里扑面而来的烦躁和怒意。 叶柳珍抿唇,“当然是为了这事!他们两个不能结婚!” “结婚又能怎样?你们女人就是麻烦!我上次已经帮过你一次,这次是姜欢欢自己做的孽,你看不好你的女儿,还真拿我这儿当做慈善的吗?” 电话挂断。 叶柳珍顿时气结,视线阴毒地盯着手机,半晌烦躁地甩到一边。 此刻,医院。 楚培章的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手术室的灯始终没有灭。 姜烟坐在外面的长凳上等待着,身侧是楚墨,她是专程等着傅司眠进了手术室去做准备的时候才过来的。 “都两个小时了,怎么这么慢……”楚梦璇焦急地低声道。 “没关系,相信司眠。”楚墨神色坚定道,“他经手的手术不会有差错,而且爷爷这台手术本来就复杂,自然花费的时间要更久。” 姜烟换了个姿势,心里对这话是认同的。 她空闲的时间里有查过傅司眠的资料,发现这男人在医学上还颇有建树,但陆家本就和医药学挂钩,估计也砸了重金在他身上。如果他都做不了这台手术,目前国内就没有其他人可以胜任了。 “也是……”楚梦璇低声道,“他一定可以的。” 姜烟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又来一个粉丝。 灯突然暗了。 楚墨立刻抬眼站了起来,朝着前方走去。 自动门缓缓打开,姜烟站在不远处,看着护士将病床推出,视线一扫,捕捉到了最里面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四目相对,姜烟率先移开了目光,面上虽然一派镇定,心里到底还是发虚。 “手术很成功,麻药也差不多退了。”傅司眠低头,狭长的眼睛在口罩上方一斜,迅速签好了手里的单子,递给楚墨,“帐已经结过了,人带回去就好。” 他放下笔,顺手摘了口罩。 整张清隽的脸呈现在灯光下的那一秒,姜烟立刻敏感地捕捉到周围人惊艳的目光,以及楚梦璇近在咫尺的心跳。 她瞄了一眼,确实好看到让人失声,称为武器也不为过。 “你的腿伤,要换药吗?”他突然偏头看了过来。 姜烟迅速回神,眼眸微睁——他什么意思?有事要交代? “嗯……不麻烦傅先生,一会儿我去药房换就可以了。” “我正好没脱手套,进来吧。”傅司眠道。 姜烟点头,在一票雌性艳羡的目光中朝着病房挪动步子,有些头皮发紧,不太想面对这样的殊荣。 会不会是傅司眠秋后算账,思来想去实在不甘,趁现在要用手术刀结果了她的性命? 又或者在上药的时候公报私仇,随便加点让她痛不欲生的药…… 姜烟将思绪甩开,深深吸了口气后迈步上前。 “这两天有沾水吗?”清冽的声线响起。 “没有。”她坐上病床,利落地掀起裙摆,露出莹白的小腿,疤痕已经差不多结痂,伤口狰狞恐怖,但却生生被周边柔软细腻的皮肤逼出了几分美感。 傅司眠拿着药上前,踢了椅子,俯身上药。 姜烟呼吸瞬间紧了紧。 “你紧张?”他皱眉,迅速发现了她和以往不同的情绪。 “不是,疼。”姜烟绷着脸否认。 傅司眠拿起棉签一按,倒是没见姜烟有什么反应,只是在他靠近的时候缩了缩,一双大眼里全是警惕。 “今晚我会搬回姜家。”姜烟抿唇,扯开话题,“刚才已经和姜树恩通过电话,他要一家团聚,会把姜欢欢也叫回来。叶柳珍被逼急了,接下来就看她会出什么样的招,但是不管是什么,都会是冲着我的。” 傅司眠没有应声,专心包扎,动作很快。 冰凉的指尖触在她的皮肤上,迅速引起了一阵震颤,灯光下的下颚线条精致而完美,眼眸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好了。”他松手。 “叶柳珍那边,你要留意着。”姜烟道。 “嗯。”他转身走到洗手台边,开始脱手套。 姜烟迅速整理好裙摆,暗暗在地上跳了跳,发现这药没有什么问题,心里才松了下来,抬腿离去。 当晚,姜家果然聚齐了人,热闹非常。 姜欢欢在晚饭时踩点到了,清丽的脸上满是骄傲,谁都没理,自顾自地迈步坐到了饭桌上。 但因为这两天她和赵恒的新闻,姜树恩对她的行为也颇为满意,所以没有过多苛责。 “来,我们一起举杯庆祝一下。一是庆祝烟烟回归到我们的大家庭里来,二是庆祝欢欢和赵恒进展顺利,这第三嘛……”姜树恩手指一顿,视线看向方晓的肚子,笑意盈盈道,“不多说了,一起喝吧。” 姜烟唇边噙着笑,眼底却是发冷。 这一家坐着的场景,还真是滑稽得惊人。一个是情人,肚子里还带着种,一个是私生女,一对亲儿女,还有一个当家主母。 姜树恩竟然还笑着说庆祝?庆祝这个畸形的世界终于如他所愿么? 第98章 第98章亲子鉴定 姜烟举杯,但没有喝。任何情况下,她都要防着叶柳珍对自己下手。 “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也正好宣布一件事。”姜欢欢眉眼带笑,将酒杯放下了,故意看着叶柳珍的方向道,“我和赵恒已经正式交往了。” “你……”叶柳珍咬牙,盯着姜欢欢,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 姜烟饶有兴致地欣赏叶柳珍的表情,这时候才觉得她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非常好!”姜树恩拍了拍姜欢欢的肩头道,“这才像话!只要你把赵恒的心牢牢抓住,赵家点头也是迟早的事情。” “是。”姜欢欢甜甜应道,又斜了叶柳珍一眼。 这话,这反应,显然就是做出来故意气叶柳珍的。 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刚下桌,叶柳珍就立刻追上了姜欢欢,将她拉进了房间里。 “你干什么!抓痛我了!”姜欢欢挣扎,怒目而视。 “我是你妈,你真要跟我成为敌人不成?”叶柳珍低声问,“你看看那两个贱人联合起来,到时候我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你就开心了?” 姜欢欢面色一滞,半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嘲讽道:“你心里有我这个女儿?你只要姜钦就够了,好好疼你的宝贝儿子去吧!他自然会帮着你一起对付那两个贱人!” “欢欢,你别跟妈闹脾气。”叶柳珍叹息一句,“都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妈心里能没有你吗?你赶紧跟赵恒分了,我知道你也不想和赵恒在一起,别折腾了。” 姜欢欢抿唇,神色犹豫片刻,随后道:“我觉得赵恒……也挺好的,反正以后我也逃不过被送出去联姻的命运,那就干脆跟他在一起好了。” 她说到“赵恒”两个字的时候,十分明显地一抖,神态趋近于恐惧。 “你怎么这么糊涂?别跟我闹脾气了……” “我不是闹脾气,这事情我也不想再谈。”姜欢欢冷下脸来,“你有这个功夫,还是想想怎么对付那两个贱人。我和赵家联姻,在爸心里的地位也会上升,否则我们两个就真是任人宰割,半点机会都没有。” 叶柳珍见她的神色不是在开玩笑,也只能暂时忍下自己劝说的言语,思忖起来。 上次方晓的事情,已经让她栽了个大跟头,但同时也确认了一件事——姜烟一早就发现了监控,并且很可能连方晓怀孕的事情都她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样的心计和手段,不可能是个乡下丫头做得出来的。 她的身份一定有鬼! “我已经在秘密筹划,明天我娘家姑姑们会带着我堂哥过来一趟,到时候见机行事,要搞定方晓,就得先撤了姜烟。等她身份暴露,我们再找机会下杀手!事情到现在这一步,让她活着,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叶柳珍低沉道。 姜欢欢点头,眼底也泛起了急切的凶光。 隔天,姜烟是被方晓的敲门声惊醒的。 噩梦依旧缠身,她每次回到姜家就睡不安稳,定神一听,才发现是门外的响动。 “咚咚!”响声还在继续。 姜烟套了件外套,伸手开门。 方晓一愣,视线定在姜烟慵懒的乱发上,没有刻意梳理过的头发反而将她的精致感弱化,迷蒙的眼神甚至带有丝丝娇意,凤眼里水光晃荡,比以往看着还要勾人。 “怎么了?”姜烟问。 冷漠的声线迅速将方晓的思绪拉了回来。 楼下有些吵闹声,隐隐约约有人在拍桌怒吼,争执声不断。 “我提醒你一声,叶柳珍家里来人了。”方晓低声道,“我原本以为是冲着我来的,姜树恩刚受了一笔五千万的恩惠,现在也不好拉下脸说什么。听着听着我就觉得不对,那些人说的是你来路不明,要让你去做检测,还说你让姜欢欢受了不少委屈,如果是个冒牌货,她们家里人绝不会放过!” 姜烟眯眼。 叶柳珍的动作一向快,这次居然还拉上了娘家人……也不知道她给了多少好处,才让那些人同意出面。 “我知道了。”姜烟道。 “你不着急吗?”方晓不可置信道,“你还是先出去避一避,他们找不到你的人,兴许就转了矛头。” “专程就是冲着我来的,能避到哪儿去?”姜烟斜眼,“下楼等我,护好自己的肚子,那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关上门,迅速换了衣服,走到客厅。 脚步即将接近的时候,她终于听清了姜树恩的声音。 “上次已经怀疑过一次,就是柳珍多心,我自己女儿自己能不知道吗?”姜树恩道,“现在再找人来查,有什么意义?” “既然是你的女儿,你也放心,那不就是抽管血的事情吗?”坐在客厅斜侧的一个老妇人开了口。 姜烟定睛一看,是叶柳珍的姑姑,为人一向尖酸刻薄,从前姜家势大的时候,常常过来蹭油水。 姜树恩有些烦躁了,眯眼看向一旁始终不说话的叶柳珍。 不就是个身世问题吗?为什么这么执着? “这孩子胆子小,禁不起这么多人的阵仗,而且她现在的身份是楚家的未婚妻。你就算是给楚家一个面子,都不该在这种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 “啪!”老妇人拍桌而起,瞪眼道,“你把这么个野女人接到家里来养着,怀里还带了个种,我们都没说什么!现在不过要求另外的女儿验个亲疏而已,你一再偏袒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叶家是小家族,柳珍出身也不高,所以随意你糟践吗?!” 姜树恩脸色变了变,也有怒容,但最终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行,我不跟你说,我找北城日报去!”老妇人冷笑,“我相信人家对我们这种豪门秘事,可感兴趣得紧!” 这一下就戳到了姜树恩的痛点,姜树恩立刻抬眼,着急道:“姑姑……” “爸,别说了,我验。”姜烟从门厅外走了进来,眉目微凉,开口道。 叶柳珍转头,视线对上了,唇角微微一勾。 第99章 第99章真假姜烟 “看看,还是这孩子懂事。”老妇人立刻笑了起来。 “我同意验血不是因为我懂事。”姜烟迈步向前,转身站在了姜树恩的身侧,“也不是因为我畏惧你们上门闹事,而是不想让爸为难。” 姜树恩诧异地转头,目光停在姜烟的侧脸上,有一瞬间的动容。 姜烟抬眼,双手紧紧捏着,表情带着三分委屈,三分坚定:“从我进家门第一天起,叶阿姨因为我身份的问题多次找人来闹,既然叶阿姨这样不放心,那就验一验。我们姜家 上下都是一体的,我不想这件事传出去之后给爸带来困扰,这位老人家也不要用北城日报来威胁我爸,我虽然年纪小,也没什么见识,但保护自己爸爸的勇气还是有的。” 叶柳珍眉头一动,见姜树恩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被动摇,死死咬牙。 这张嘴可真是能说会道啊!不过几句话,就显得自己是个孝顺又知礼的好孩子,她倒像个咄咄逼人的后妈了! “行,既然烟烟同意,那就出发吧。”叶柳珍不想在言语上过多纠缠。 她笃定姜烟是个冒牌货,姜树恩现在有多感动,一会儿看见结果的时候就会有多愤怒。 姜树恩不满地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拍了拍姜烟的肩头,带着她往门外走去。 一行人来了医院,为了避免傅司眠在背后操控,叶柳珍特意选了市里的第一医院,直接将人送进了抽血室,并且为了安全起见,姜树恩也拜托了熟识的医生一同进去,其余所有人在外面等候结果。 姜烟被两个护士领进门,姜树恩紧跟其后,室内已经有两个医生在等待了,都背对着他们,正在操作台边忙碌。 “您好,请伸手。”一个医生率先走到姜树恩的前面。 姜树恩伸出手指,开始采样。 姜烟侧头,视线看见另一个医生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针头和试纸,微微俯身。 熟悉的味道瞬间侵入鼻息,她一僵,猛地抬头,手指往回缩了缩。 傅司眠指尖一捏,将她扯住了,目光淡淡扫过她的脸,示意她放松。 热度从两人交错的指尖中流转开来,酥酥麻麻,顺着血管往全身扩散…… 姜烟迅速敛眉,心里还有余惊。 他为什么会来?是了……之前说过让他注意叶柳珍的动态,叶柳珍匆匆忙忙去娘家搬救兵,动静一定不小。 但这个测试有什么需要他出面的地方吗?她和姜树恩就算是正常流程的鉴定,也一定是亲子关系——难不成叶柳珍想动手脚? “怎么这么久?”姜树恩已经采样完毕,皱眉走了过来。 姜烟立刻将手抽了回去,起身越过傅司眠,将姜树恩一挡,眼眶瞬间红了:“爸,我疼……” 姜树恩脚步停了停,视线扫过那道穿着白大褂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熟悉,但注意力还是被姜烟转移到了她指尖的红肿上。 “没事,过会儿就好了。”姜树恩道,“出去吧。” 姜烟点点头,跟在姜树恩的身后往外走去,临近门边时转头一扫,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幽香散尽,但是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却还是刻在鼻息里,久久不散。 她凝眉,推门离开。 检测结果以最快速度加急完成,送到了姜家,由姜树恩亲自启封。 一大家子人围坐在客厅,神色各异——叶柳珍眉眼平静,姜欢欢难掩得意,姜钦莫名被叫回来观战,表情有些不耐,而姜树恩面对所有人的注视,心里竟然也多了一分紧张感。 上次姜烟舅公舅婆的事情虽然是叶柳珍在背后作祟,但事后他有查过,舅公舅婆的身份倒是不假的,所以他们描述姜烟的那些话,也未必都是假话。 “爸,快打开啊!”姜欢欢催促道。 她心里着急,压抑着兴奋和激动,一颗心砰砰乱跳。 过了这几分钟,那贱人就要被赶出姜家了!到时候她要想尽办法折磨那贱人,把这段日子的所有愤怒和不甘都尽情发泄出来! 姜树恩嘴唇一抿,打开了手里的文件。 “怎样?”姜欢欢凑上前去。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视线定在那份报告单上。 “经鉴定……”姜欢欢低声读了出来,“被鉴定人姜树恩和姜烟是亲生父女关系……不可能!” 叶柳珍一震,唇角的笑意凝固了,猛地转头看向姜烟。 整个大厅只有姜烟没有围过来,依旧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坐姿乖巧,莹白的额头在光线下显得饱满而细嫩,皮肤纹理都在发亮,凤眼中的却是一片平静的冷意,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满意了?”姜树恩也松了口气,随后将鉴定书往桌上一甩,视线扫过大厅里神色尴尬的几个妇人。 叶柳珍拧眉,脸色苍白,就是想不通其中关窍。 难道她判断错误了?这姜烟真是姜树恩的私生女,真是那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第一医院的人她是信得过的,如果这份报告没有出错,那么…… 叶柳珍眯眼,转头笑道:“这下我就放心了。今天也说了嘛,只是查一查而已,也算是吃个定心丸,确认我们姜家没有混进什么不干不净的人!烟烟啊,阿姨这也是为了姜家着想,你不会怪阿姨吧?” “当然不会。”姜烟抬头,盯着叶柳珍的脸,柔声道,“叶阿姨做什么事都是为了姜家,绝对没有半点私心,我怎么会怪您?” 这话听在姜树恩的耳朵里是退让和懂事,砸在叶柳珍心上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叶柳珍咬唇,冷笑一声,转头道:“那我就送姑姑们回去了。” “嗯。”姜树恩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姜欢欢迅速跟上几人的脚步,往门口小跑而去,上了车。 “妈,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她怎么可能真是姜烟!”姜欢欢不甘道,“那个鉴定会不会出错了?” “不会,这回是你爸亲自跟着进去的,怎么可能动手脚?”叶柳珍眯眼道,“我要去一趟医院。” “去医院干嘛?” 叶柳珍迅速系上了安全带,踩了一脚油门,飞速往医院的方向前进。 “去拿样本。如果她不是姜烟,又和你有血缘关系,那……”她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姜欢欢倒抽一口冷气,心里同时响起了那个名字。 ——姜曼。 第100章 第100章疏忽 “叶柳珍到医院取走了样本,并且联系了杨瓷那边的亲戚。” 一条短信跃然屏幕。 姜烟瞳孔一缩,盯着短信又读了一遍,抿唇放下了手机。 该死……疏忽了。 她没有预判到叶柳珍还没有打消怀疑的念头,并且将她和姜曼的身份联系到了一起,此刻样本已经在叶柳珍的手上,她要怎么阻拦? 手机再次亮起,这次屏幕上只有两个字。 “出来。” 姜烟立刻起身,转头道:“爸,公司还有点事没有处理完,我出去一趟。” “好,去吧。”姜树恩点头道。 姜烟迅速迈出门,视线一扫,在转角的监控盲区内看见了那辆车,开门跳了上去。 傅司眠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驱车往前,姿态依旧慵懒:“她已经拿到杨瓷那边亲戚的血液样本,现在正在检测。” “有办法阻止吗?”姜烟额头的汗意瞬间渗透出来。 “没有。”傅司眠道。 姜烟深吸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满脸的凝重。 “不过不用阻止。”身边的人接着道。 姜烟立刻转头,眸光一动,“为什么?” “因为我提前换过了血液样本。” “……” 有那么一瞬间,姜烟是直接想利用自己格斗本能直接踹上去的,她怀疑这男人在耍她,并且这样的怀疑还迅速得到了证实。 她甚至觉得傅司眠之所以当面把她叫出来说这件事,为的就是看她失望绝望的场景。 那个吻……代价果然太高。 “把我放路边吧。”姜烟无力道。 傅司眠二话不说刹了车,一束斜阳从窗外落进他的眼里,晃起了几分笑意。 姜烟跳下车,脚步刚转,又停了停,回头朝着车窗内看去。 “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是因为担心叶柳珍要动手脚?”她问。 傅司眠动作微微一停,随后缓缓点了个头,驱车离开。 姜烟挑眉看着自己面前远去的车,半晌才转身拦下出租车,到达公楚。 此刻,公楚总裁秘书室。 “无亲缘关系……”叶柳珍眯眼,视线落在那一行检测结果上,眉头紧锁。 “会不会弄错样本了?”姜欢欢不甘心地问。 “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很怪……非常非常怪。” “是啊,那次视频事件就足够说明问题了!还有她和李恩熙……”姜欢欢握紧拳头,越说就越是烦躁。 明明所有事情都不对劲,为什么结果摆在眼前却又是合理的? 两人对视,眸底都是疑云。 下午,姜烟在办公室里的坐着,看了看时间,知道这个时候叶柳珍大概已经拿到了检测的样品。 有了这份样品,叶柳珍没有理由再继续深究下去了,这样也好,她最大的身份问题已经解决,以后行动起来会方便很多,而姜树恩也不可能再任由叶柳珍拿她的身世做文章。 “叩叩。” “大家注意一下,群里下了通知,是这个月各自的任务,你们看见的都去签个到。”助理说了一声,随后转头离开。 整个办公室都开始掏手机,姜烟也低头点开公司的群。 视线一扫,停在了自己的名字上。 在刚下发的任务里,她名字的那一栏写着“外出江城,参观x美妆品牌的工厂。” 外出? 她眯眼,收起手机上了楼,敲开助理办公室的门。 “有事吗?”助理抬头道。 “我这个月为什么突然有外出活动?”姜烟问。 “我怎么知道?”助理耸了耸肩,“这通知是叶秘书安排的,分到谁就是谁。不过新人都会被排到这样的任务,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姜烟眉心微微一蹙,再看了眼日期就是这两天,知道问不出什么,于是转身下了楼。 当晚,姜树恩也在饭桌上聊起了这件事,叶柳珍的态度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你也是时候出去历练历练了,这次就是个好机会。”姜树恩笑着道,“x美妆是大品牌,能做到今天一定有它的道理。你在美妆上有天赋,该去看看。” “是。”姜烟应声,余光扫过叶柳珍和姜欢欢的脸,心里又是一沉。 不对劲。 叶柳珍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也就算了,她一向是个能忍的,否则也做不到今天这个位置。关键是今天的姜欢欢都异常沉默,半句嘲讽都没有--这样好的机会落到她头上,姜欢欢也沉得住气? 姜烟放下碗筷下了桌,路过花园的时候,被跟上来的方晓叫住了。 “他们为什么派你去江城?”方晓问道。 “不知道。”姜烟直言。 “小心点,我今天听见叶柳珍和姜欢欢在密谋什么,说的内容也很奇怪,虽然和你没有关系,但是让人不放心。”方晓道。 “说了什么?” “不是公司的事情,没听太清。好像是要转移那个杨瓷的骨灰……” 姜烟瞬间抬眼,盯着方晓的脸。 方晓被她的表情惊到了,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 “没事,谢谢告知。”姜烟道,迅速上楼,将房门关上了,心中思忖。 她掏出手机将这件事发给了傅司眠,等待回复期间有些情绪纷杂,左胸膛疯狂跳动着。 可以说自从她用姜烟的身份回来之后,这是她心里波动最大也最激动的一次。 当时母亲的尸体都不知道被这些畜生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一直不敢想,也不敢查,没想到还留着骨灰?但心底最深处还有半分理智的残存,让她习惯性开始分析这件事走向。 要么,是叶柳珍设的局,想套出她和杨瓷之间的关系。要么,是叶柳珍不放心,担心她的身份怪异,所以特地将她调离,再将放置骨灰的地方转移…… “叮。”手机响了。 “所以?”傅司眠的回复。 姜烟抿唇,错综复杂的想法在自己脑中碰撞,最终只有留下一个念头,并下定决心打了出去。 “我想留在北城查清楚。”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她想了想,又担心这话的语气太生硬,又发了一句礼貌性的问语:“可以吗?” 手机那头沉寂了很久。 姜烟想到上次李恩熙的事情,心里微微一沉,料到傅司眠多半是不会答应。但如果这件事没有傅司眠配合,将会增加许多麻烦。 她咬牙,闭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焦躁地往床上倒去。 “叮。”手机再次响了。 “你不能出面,我会派人过去。” 姜烟顿时松了口气,笑意轻扬--看样子是不太情愿,但好歹也算是答应了。 第101章 第101章骨灰 出发当天,天色将晚,叶柳珍假惺惺地送姜烟到动车站,盯着她进站,才驱车离开。 姜烟脚步一拐,进了洗手间,从箱子里抽出黑色的羽绒服,将全身一裹,遮得严严实实,随后是鸭舌帽,长围巾,雪地靴,发型也换了,全然看不见任何属于姜烟的特征。 她转身出门,扣上耳机。 “叶柳珍去了城北的郊区,我的人已经跟上。”耳机里传来傅司眠的声音。 “好,我去哪里接应?” 那头顿了顿,“去北城大学的学生街。” 姜烟瞬间了然--学生街人流量大,做事隐蔽,也更加安全。 “好。” 她捏着手足足等了两个小时,傅司眠的消息才再次传来。 “得手了。”声线幽幽,带着懒意。 “真的有骨灰?”姜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压抑着颤抖,眼底却还是溢满了狂喜。 “是藏匿的地点就在半山的殡仪馆,我派人查了火化的时间,对得上。”傅司眠道。 姜烟咬唇半晌,才深吸了口气道:“我把位置发给你。” 她掏出手机,轻颤着发送了位置信息,转身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再次将围巾往脸上拉了拉。 这一带都是小摊,位置也比较显眼,保镖很容易就能看见她。 不到半小时,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姜烟立刻眯眼,随后看着车上下来的人,认出了这就是傅司眠常用的保镖,伸手做了个暗号。 “姜姐。”保镖低低招呼一声,将手里的瓷盒递了上去。 姜烟瞬间就感受到了来自手间那个盒子的重量,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一路传到心底,刺得她眼皮微跳,鼻尖也是微酸。 “谢谢。”她温声开口,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不等抬头,叫声突起。 “在那里!”引擎声轰鸣,停在了街侧,大灯朝着她打了过来。 姜烟瞳孔一缩,立刻扭头,用围巾裹住了脸颊,在一片亮光中瞥见了那张阴沉而铁青的脸。 叶柳珍。 “抓住她!”叶柳珍抬手指着姜烟吼道。 车上立刻跳下来四五个保镖,朝着姜烟围了过来。 姜烟转头便跑,一头扎进了闹市,速度极快。 “喂喂喂!要命了哟!把我东西都摔碎了哟!” “你们几个赶着投胎呢?给我回来!赔钱!” 抱怨声和怒骂声一路响起,伴随着乒乒乓乓的碎裂声,学生都在惊恐地躲避,顿时乱成一团。 姜烟将耳机打开,边跑边点击连线,没多久,那头便传来了沙沙的响声。 “有诈,叶柳珍跟上来了。”她微喘着翻过一个围栏。 “地点。”傅司眠回应很快。 姜烟听见这两个字,心头的瞬间一松,迅速道:“我在学生街里,一会绕圈甩开保镖,回到刚才给发的地方,你派车在那里等着就好了。” “往前跑,华宁街口。”傅司眠道。 往前跑? 姜烟一愣,侧头看见身后狂追不舍的保镖,立刻按照傅司眠指的方向转去。 “穿过谷涩大厦,从一号门出来。”指令还在持续。 “站住!”身后的保镖还在穷追不舍,饶是姜烟经过体力训练,但身后那群人也不是吃素的,距离在渐渐缩小。 姜烟扭头,边跑边道:“然后呢?” 这一次傅司眠没有回应。 “抓住她!包抄!”保镖吼着。 姜烟往一号门的方向冲了出去,咬牙道:“傅司眠,我跑不动……” “嚓--”刹车声骤然响起。 轮胎在雨雪地面上打滑片刻,随后稳稳停在了姜烟身前。 “她还有帮手!”保镖叫道,愈发加速冲了过来。 姜烟迅速拉开门,跳上车去,听见耳边一片骂声,扭头看见了那张矜贵而冷静的脸,有些怔愣。 他怎么亲自来了? “叶柳珍还有后手。”傅司眠斜眼看了看后视镜,开口说了一句。 姜烟立刻转头,果然看见后视镜中的狂追上来的车。 看来这次叶柳珍是真正的有备而来,今天保镖之所以那么轻松地得手,想来也叶柳珍故意放松,好事后追踪…… 她捏了捏指尖,触到包里的那个瓷瓶,心里突然沉了沉。 “那这个骨灰会不会……” “不是假的。”傅司眠一脚油门,加快了车速,语调却还是平静的,“她计划周全,就是为了拿杨瓷的骨灰试探你,在这种细节上自然要做得更加逼真。更何况她虽然心狠,但未必聪明到会在殡仪馆的记录上也做一份。” 姜烟点头,掏出盒子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叶柳珍心思多,这么快就能赶上来,说不定在盒子上做了文章。” 她摆弄片刻,又皱眉放下了。 竟然没有关窍? “抓稳。”傅司眠突然吐出两个字,随后一甩。 “嚓--”完美漂移。 “唔!”姜烟来不及反应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熟悉的味道彻彻底底填满了鼻息之间,甚至混着沐浴露和洗衣粉的淡淡香气,还带着阳光的炽热感,将那股子清冽给冲淡了不少。 “你提前说一声啊!”姜烟将自己脑袋从他的胸前拔了出来,血液朝着自己的脸颊冲去,脑中的记忆被勾动着蔓延出来……那个熊抱,那个俯身,以及那个吻。 傅司眠转头,半个字没说,但清冷的视线将自己要表达的话全都表达了个干净--我没说吗? 她哑然,干瞪着眼,但此刻已经没有时间计较了--后视镜中的车身越来越近,几乎要挨上来,傅司眠好几次甩开,但叶柳珍显然也有所准备,开车的人车技不错。 “她的司机是赛车级别的。”傅司眠淡淡道,“在路上绕迟早被追上。” “下车?”姜烟挑眉。 傅司眠轻轻点头,方向盘一转,进了郊区的快递仓中心,猛地扎进了仓库中。 另一边。 “人呢?!”叶柳珍也跳下了车,气急败坏的声音嗓音响起。 “不知道啊……”保镖回应,“刚才还看见的,两个人下车就跑没影儿了!” “简直是废物!连辆车都追不上!”叶柳珍大骂出声:“给我找!他们不可能跑远,就在这个仓库里找!” “是!” 脚步声纷杂。 黑暗之中,姜烟咬牙抵着货架,嘴被人捂着,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抬起头,盯着傅司眠下颚角。 货架和货架之间的空间十分狭窄,形成了极度怪异滑稽暧昧……并且难以言说的姿势。 第102章 第102章迷幻 她拍了拍傅司眠的手,示意他可以放下了,傅司眠缓缓照做,低头看了她一眼。 姜烟立刻偏头,闭上双眸,抵抗这张脸带来的所有迷幻效应。 她快撑不住了,身子一节一节地往下滑,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但越是急促,她吸入的属于他的呼吸,就越多…… “那边找找!”保镖道。 手电筒的灯光照了过来。 姜烟的腿再次往下一滑,撑着货架的手开始因为肌肉过紧绷而微微颤抖。 傅司眠低头看着她,墨色的瞳孔在夜色中幽深地流动着,姜烟抿唇跟他对视,尽量将自己的呼吸收着,也极力后退,不想让自己身子挨到他。 傅司眠突然动了,俯身。 姜烟瞳孔一缩,脑子瞬间空白,只感受到自己腰间突然多了一双手,轻轻一揽,将她抱了起来,脱离了困境,却又陷入下一个更加可怕的困境中--她几乎是半坐在傅司眠的腿上。 她嘴唇颤抖,头皮发麻地想要后退,但腰间的手没有半分退让,只是指尖冰凉,似乎也在抖着。 “傅司眠?”她用气声开口,皱了皱眉,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傅司眠闭着眼,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没有应答。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傅司眠怕黑,而且怕这样封闭性的黑暗。从别墅的灯和他在楚家房间里的设计就不难看出。 “找到了吗?”叶柳珍着急地催促着。 “还有一层货架!都过来!”保镖头子吩咐。 傅司眠清冷的双眸骤然抬起,锋芒毕露,随后附到姜烟的耳边,咬着牙开口。 “把车开走,逃。”五个字。 把车开走? 姜烟不解,但她很快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不过几秒的空白,她的身子猛地被人一推,往外面跌去。 “傅司眠!”她震惊地抬起头,最后看见的是他的指节。 砰!门被他关上了。 他疯了?! 打斗声瞬间响起,姜烟脑子里一片空白,转头机械地跃上驾驶座,嘴唇微微颤抖着,手指紧紧握上方向盘。 要逃吗?叶柳珍要抓的人是她,而且傅司眠不弱,他可以应付,但…… 姜烟抿唇,做了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深深吸了口气后调转车头,猛地拍了两下喇叭,声声刺耳。 “嘀--嘀--” 这是信号。 车身后退几米,对准了仓库的大门。 “怎么回事?还有人在外面?”叶柳珍警觉地问。 “这里是个男人!”保镖混乱地叫着。 “先别管这么多!不要留活口!”叶柳珍吼道。 引擎声在半空中扬起,破空而来,车灯霎时照上整个仓库,灯光从黑暗的缝隙中倾泻,扬起的灰尘在空气中攀爬上扬飞舞跳跃…… “后退!”叶柳珍瞳孔一缩,尖叫出声,“快点后退!她要撞门!” 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 车身破门而入,碎片飞溅。 靠近门边的几个保镖被震得飞了出去,叶柳珍在一片哀鸣中跪在地上,四处摸索着想要起身。 姜烟从车上一跃,立刻在货架旁找到了撑着身子的傅司眠,将他往车上一塞,随后利落地倒挡,后退,一气呵成。 “别让她跑了!”叶柳珍气得跳脚,被混乱的保镖挤到一旁,吼叫声显得十分微弱,“拦住啊!你们这群废物!” 车灯一转,所有尘土瞬间归于沉寂。 夜更深了。 叶柳珍狠狠地咬牙,视线凝成一道冰冷的锋芒,在黑夜中幽幽扬起,半晌才不甘地砸向破碎的门框。 车内,姜烟在发抖,因为刚才激烈运动之后的脱力,也因为心底里一丝几不可查的恐惧。 “傅司眠,你醒着吗?”她低声叫道,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 白皙的手腕上一片黏腻,妖异的鲜红--是刚才将傅司眠拖上车的时候染上的。 这血是他的? “嗯。”半晌,车后传来一声压抑而克制的回应。 “现在去哪儿?”姜烟问。 “别墅。” 姜烟松了口气,立刻加快车速,不到半小时便在半山别墅停下了,开门下了车,随后将后座的门也打开了。 傅司眠眉头紧锁,月光打在他精致的侧颜上,苍白的嘴唇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清冷,也削弱了他平日里锐利的痕迹,看起来除了有些虚弱之外,似乎一切正常。 “不下车吗?”姜烟道。 傅司眠侧头看了她一眼,斜挑的眼眸中是浓烈的暗色,良久后薄唇轻轻动了动,吐出了几个字-- “你先进去。” “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姜烟目光定在他的指节上。 此刻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死死捏着,指尖都已然泛白,显然在克制和忍耐着什么。 “不需要。” “你……” “先进去。”语声冷了几分。 姜烟张嘴停顿了几秒,随后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但脚步很快停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重新绕了回来。 “姜烟。”傅司眠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几分警告,身子往车内退了退,不祥的预感开始攀上心间。 “抱歉,事后你要怎么惩罚都行。”姜烟先道了歉,随后话不多说,直接将傅司眠从车内半抱了出来,往背上一拎,视线一瞥车内大滩的血迹,心头瞬间跳了跳。 果然是受伤了。 “我让你,放手。”傅司眠趴在她的背上,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嗓音浸透了冰寒,扎耳又刺骨。 姜烟恍若未闻,转身迅速进了大门,将人轻轻往沙发上一放,随后翻箱倒柜找来了棉签,低头准备纱布和消毒液,期间感受到头顶熊熊目光的扫射。 她抬眼一看,果然对上了那道冰冷中含着怒火的视线,顿时后背发憷。 “那个……伤在哪里?”姜烟起身,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傅司眠凝视她的脸,不说话,火光在整个眸中蔓延。 她咬了咬牙--瞧这小心眼的劲儿……不就是把他从门外背进来了吗?至于用这种吃人的眼神看着她? “我承认错误,但是你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姜烟抬起下巴,冲着沙发点了点,“这血再流下去,今天恐怕要出人命吧?” 傅司眠眯眼,余光扫到沙发上渗透出来的血迹,呼吸更沉了。 姜烟见状,耸了耸肩道:“我看伤口好像是在后背,如果你自己可以搞定,那我就回避一下?” 语罢沉默。 四目相对着,空气中流转着淡淡的危险讯息,姜烟捏着棉签的手稍稍用力,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按照这男人一贯的作风,该不会真就这么把伤口放着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姜烟以为傅司眠要拒绝的时候,他动了。 动作十分缓慢看得出还是下了一定决心地转过身去。 姜烟一愣,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后脑勺,惊讶地张了张嘴--答应了? 第103章 第103章快点 “快点。”傅司眠吐出两个字,嘴唇紧紧抿着。 “哦……好。”姜烟这才缓过神来,震惊的表情迟迟未退,扬手却僵在半空,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轻咳一声,“衣服……得脱了吧?” 傅司眠拧眉,转手开始解扣子。 修长的指节一路往下,黑色衬衫的已经被血浸透了一块,但仍旧可以看见清晰而紧绷的线条沿着他的上半身蜿蜒,肌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连身材都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姜烟下意识地呼吸微紧,视线偏开。 “消毒。”傅司眠道。 “好。”姜烟低眼上前,看见了那个伤口,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是很明显的刀伤,并且分明是下了死手。 如果今天她没有开车撞进去,傅司眠准备怎么办?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姜烟的动作轻了轻,抬眼望向傅司眠的后脑勺,嘴唇微动,有些话冲到了口边,很想问个清楚。 比如他为什么要亲自过来救她,再比如……他为什么要推她出来,独自面对险境。 她承认她乱了。 “傅司眠……” “箱子左侧的药,递过来给我。”傅司眠道,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要问什么一般,直接将话头打断。 姜烟抿唇,转身将药抽了出来,侧身递过,他伸手来接。 两人的指尖在瞬间交叠,短暂的轻触让她心间发颤。 她咬了咬牙掩下片刻的悸动,暗骂自己不争气,再次遵循指令将伤口处理完毕,起身帮他脱下衬衫,“我去给你换一件……” 手指骤然顿住了,呼吸微滞,微睁的眼眸中闪过几分骇然。 他的后背…… 刚才光顾着处理伤口,此刻才看见傅司眠的背上大大小小全是伤痕,在血痕的遮掩下并不明显,但稍微靠近了看便是触目惊心。 “柜子里有新的。”他顺势将衬衫脱了。 姜烟呼吸更加滞涩几分--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也都是伤痕,新旧交织,几乎遍布全身。 “怎么?”傅司眠侧头,眸光倾泻,盯上了姜烟苍白的脸。 姜烟双眸一垂,没有应答,转身走向了衣柜,迅速扯出一件新的宽松运动服走了过来,梗在嘴里的话却是怎么都问不出了。 她现在的疑问正在成倍增长,好在理智已经回转,心里有个声音正在警告她不要触碰边界,守住自己的心。 “还要件裤子。”傅司眠坐直了身子,长腿一伸,架在了茶几上。 腿也受伤了? 姜烟盯着他大腿内侧晕出来的血迹,下意识道:“我帮你……” 她一顿,迅速转了话锋:“……也不太合适,你就自己来吧,我去拿裤子。” 傅司眠眯眼,视线定在她仓皇离开的背影上。 姜烟给傅司眠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再次折返时他已经将伤口处理好。 “叶柳珍打了好几通电话,估计是要兴师问罪了。”她将裤子递上前,随后自觉地背过身子道,“我该怎么回?” “车票我已经伪造好,你现在人在江城,晚上是因为参观工厂所以没有时间接电话,那头的人我也会打点。”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姜烟放下心来,手机突然震了震。 她低头一看,挑眉冷了目光,“来了。” “接。” 姜烟点开接听,按下免提,电话那头果然传来叶柳珍的亲切的声音。 “烟烟,怎么一直没有接叶阿姨的电话呢?” “我刚才在参观工厂,现在才听见呢。”姜烟面色发冷,吐出口的话却是乖巧顺从,没有半分违和。 傅司眠侧头看了她一眼。 柔和的长发有些凌乱,脸上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蹭了灰,鼻尖一点污渍也显得娇憨可爱,这张脸确实是再绝妙不过的伪装。 “是么,刚才一直都在参观工厂?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吗?”叶柳珍笑了笑道。 “是呀,叶阿姨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呢。”姜烟也笑了,三分明媚,三分柔软。 “江城那边的天气怎么样,冷不冷?”叶柳珍又道。 姜烟抬眼,傅司眠侧头拿了手机,随手递上前来,屏幕上是天气预报。 “有点冷,下了点小雨。”她道。 叶柳珍那头是短暂的沉默,随后再次开了口:“行,那你就忙着吧,等回来了叶阿姨再给你煮好吃的。” “好,谢谢叶阿姨。”她甜甜收尾,挂断电话,凤眼立刻眯了起来,眸光里冷意迅速沉淀。 “她在试探。”姜烟道。 傅司眠侧身靠在沙发上,没有应答。 姜烟继续道:“不过她现在不敢把这件事捅到姜树恩面前,也暂时拿不到我就在北城的证据,只是不知道她还会动什么手脚……” 她说了许久,才发现面前的人没有动静,抬头一看,傅司眠已经低头看起了手机,没有半点搭理她的意思,顿时明白几分--这是伤口处理好了,在秋后算账呢。 “饿了吗?我去煮饭。”姜烟起身道。 现在还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叶柳珍的人,最好不要冒险点外卖,只能用现有的食材做些东西,好在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都是自给自足,冰箱里也总是有维生的食物。 傅司眠斜眼,“嗯。” “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姜烟撇嘴,进了厨房。 十几分钟后,她端着两碗面走了出来,将面碗一放道:“过来吃吧。” 傅司眠放下手机,抬眼盯着她的脸,随后视线看向了自己的伤口。 姜烟眯眼--这意思是没法走路了? “我扶你?”她挑眉问。 “嗯。”果然是肯定回答。 姜烟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鉴于傅司眠反人类的性格和之前种种和禽兽无异的行为,她怀疑自己过去就会被当场暗杀。 “我这伤口,是当时推你出去的时候被划到的。”傅司眠低下头,盯着自己腿间的伤。 姜烟眉头一动。 “还有后背。”他缓缓直起了身子,“是你拿车撞门的时候……” “行,我这就来。”姜烟咬牙,立刻站到了他跟前。 这男人绝对是个深渊,面上无波无澜,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坏水在汹涌澎湃呢--她怕了。 傅司眠抬眼,面上表情恢复了平静,压着姜烟便起了身,全身的重量瞬间往她身上移动,半点力道都没有留。 姜烟脚一崴,咬牙撑着,挤出声音道:“你自己使不上劲吗?” “嗯。”他平淡回应。 姜烟捏了捏手,在心里咒骂一句--她信了才有鬼!这就是报复! 她咬着牙狠狠心,一把将人撑了起来,往餐桌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期间傅司眠几乎是处于漂移的状态,全然将她当成轮椅,还能指挥方向。 “可以了,就这儿。”他懒懒道。 姜烟松了口气,将人往椅子上放下了,脱力时却一个趔趄,猛地撑住了椅背才站稳脚跟。 她一愣,顿了顿,指尖在椅背上收紧。 呼吸近在咫尺,他的气息从耳边滑过,这姿势倒像是拥抱,明明没有肢体接触,却瞬间添了几分旖旎,比刚才真切的接触要暧昧多了。 第104章 第104章丧失 “不起来吗?”傅司眠道。 低沉的嗓音头一次这么近,几乎是贴着耳边吹进去的,顺着耳膜直接砸向了心间,连语气中微小而不可查的情绪都分毫毕现--冷静,笑意,还有……淡淡的戏谑。 她立刻直起身子,僵着脊背转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耳廓已然红透了。 “吃吧。”她道,面上波澜不惊,但心底的惊涛骇浪层层叠加,几乎要冲到她的头顶, 让她丧失所有的思考能力。 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 这男人是不是给她下药了? “姜烟。”傅司眠开口叫了一句。 姜烟没有抬头,埋在碗里吸着面,假装没有听见,闭着眼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想象面前这人就是千年老妖,吸人精血,夺人魂魄,她一时被迷惑了也很正常。 “姜烟。”傅司眠再次开口。 “有事?”姜烟将筷子一放,警惕地抬了头。 傅司眠视线在她脸上扫过,随后定在了她的碗里,淡淡吐出了四个字:“碗里有葱。” 姜烟瞳孔微缩,低头看向了自己的碗,随后猛地捂嘴冲向了厕所。 “呕……”干呕声传了出来。 傅司眠侧头,墨色的眸光慵懒地滑过洗手间的方向,随后伸手托着下巴,眼里晃动起一丝笑意,又迅速消逝。 “你怎么不早说!”姜烟擦着嘴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她不吃葱不仅仅是因为受不了葱味,而是吃了之后还会有轻微的过敏反应,那些红肿的小疙瘩能折腾她一整晚,今夜注定无眠。 傅司眠不答,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自己碗里的面。 姜烟深吸了口气,现在可以百分之一百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就是故意的。 “还吃吗?”她擦了擦手道,“不吃送你上楼。” 傅司眠手一顿,眼神停留在碗里的面上,“我今晚在楼下睡。” 在楼下睡? “那我睡哪儿?”姜烟问。 “衣帽间还有一套换洗的被单,你打地铺。”傅司眠抬眼道。 姜烟闭眼,想想他身上的伤,再想想自己现在不能缺了这么个合作伙伴,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能够挤出微笑了,“好。” 她将傅司眠在床上安顿好之后,自己在沙发上躺下了,头顶三十二盏灯亮如白昼,盯着许久也无法入睡,干脆起身抽了本书,靠在沙发一侧看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再抬眼,已经是半夜三点。 姜烟扭头看向床上的人,嘴角微微抽动片刻。 傅司眠的睡姿……无疑是她活到现在见过最安详的一种。 周围的被子折叠成一个圆圈环绕着,像堆砌的城墙一般,最亮的灯就悬挂在他的头顶,他闭着眼,精致的面容带着几分苍白,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人也躺得笔直,看起来不像是进入深眠,倒像是毫无牵挂地离开这个世间。 “怪人。”她吐出两个字,笑意在唇边流转,重新靠在了沙发上,笑意很快便逐渐消失,视线再次转向傅司眠,眼眸微动。 记忆覆上脑海,那些尖叫动荡杀招追赶和黑暗中的凝眸……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真真实实可以触摸到。 而在如雷的心跳中,一句话破空而来,带着决绝和力量,将她从记忆中推出。 “把车开走,逃。” 姜烟睁眼,黑白分明的双眸中溢满了说不明的情绪,在灯光下晃动片刻,垂了下来。 她再也没法否认此刻浪潮般的悸动了。 一夜无眠,天光微亮的时候,姜烟闭着眼,却听见了床头传来的动静。 “啪。”半空中突然抛过来什么东西。 姜烟条件发射地抬手一接,翻了个身子下床,全身紧绷,这才发现是傅司眠扔的纸团。 “你干什么?”她有些好笑地问道。 傅司眠倚在床边,语调还带着刚醒的慵懒,“去浴室。” “……”姜烟无言地看着他两秒,心里暗骂一句幼稚,随后还是上前将他撑了起来。 今天的傅司眠似乎心情不错,力道没有全压下来,半撑着身子便进了洗手间,不一会儿又敲敲门,对姜烟的使唤可以说是得心应手,没有半分抱歉。 “饿了。”他又道。 这算是认识三年以来,傅司眠和她互动最多的一次,她也没有想到是在这种管理吃喝拉撒的事情上进行深入交流,不过目前看来……倒是发现了这男人另外一面。 “只有一些素菜。”她道,随后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疙瘩,“而且做不了复杂的菜式,我过敏了。” 傅司眠偏头坐在位置上凝视她片刻,微微点头算是答应。 这么好说话? 姜烟挑眉,等她端着饭菜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对傅司眠的认知还是太过于简单。 “咸了。”他抬头道。 姜烟尝了一口,眯了眯眼,确认是故意找茬,但还是立刻端了杯水放在桌前道:“涮着吃。” “太油。”他又道。 “面煮太烂。” “热量太高。” “煎鸡胸肉要用橄榄油。” 半小时内,姜烟被各种理由打发进厨房,来来回回跑着,直到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才狠狠将筷子一放。 傅司眠唇角微勾,轻挑着眸光看向她的脸,似乎就等着她说出点什么来。 “傅司眠,你……”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姜烟抿唇,眼神看向他的手边,适时闭了嘴,火气也消了大半。 傅司眠转头只看了一眼,便按下接听。 “喂?”电话那头隐隐传来的灵动的女声,“我好不容易来趟北城,你说好陪我玩的,居然一个晚上不见了踪影!我不管,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姜烟眉眼一动,心中诧异--女人?还是个年轻女人?她待在傅司眠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和任何异性有接触,更别说是言语间可以这么放肆的关系。 “我昨晚临时有事。”傅司眠道。 “能有什么事比陪我还重要?我现在就在大街上吹着冷风呢,你来还是不来?” 傅司眠一顿,清冷的声线也柔和了些许,“地址发给我。” “这还差不多。”对方冷哼,挂断了电话。 姜烟敛眸,看着桌上还没有动过的饭,半晌问道:“要出门?” “嗯。”傅司眠起了身,这回没有让姜烟扶着自己,直接撑着桌子起身,步伐缓慢地朝着门口走去。 “你身上还有伤。”姜烟提醒一句。 “晚点我会让人送点生活必需品过来,叶柳珍的眼线应该还在找你,你不要擅自出门。”他拿起外套,披上便转身离开。 咔。 门关上了。 第105章 第105章动心 姜烟僵直着身子,半晌才缓缓在椅子上坐下了,拿起筷子,低头将自己煎好的鸡胸肉放进嘴里,干嚼了两下之后吐了出来,轻叹出声。 心还是乱了啊……可偏偏让她动心的对象是这个男人。 前路漫漫,一片黑暗。 “咔。”门锁再次有了响动。 姜烟眉头一挑,偏头看向门边,本以为是傅司眠落下了东西,在看见门外亮起的红色报警器时,才惊觉不对,愣了两秒后迅速起身。 “滴滴--滴滴--”报警器的声响渐渐放大。 “砰!”门被人用力踹开,两个黑色衣服的保镖往室内一扫。 “在那儿!” “抓住她!” 姜烟后退两步,神情有些骇然,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疑问--这是叶柳珍的人!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问题来不及解答,两个保镖已经扑上前来,手里带刀,面色也带着阴狠。 姜烟回头一个后踢腿,精准地踹上了保镖的头部,随后转身朝着二楼奔去。 “妈的……”保镖捂着头叫道,“痛死我了!干死这个臭娘们!” 脚步声朝着二楼逼近,姜烟迅速推开一扇门,转身躲了进去,侧耳贴向门框,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她不确定有几个人,只能先守住死角,来一个打一个。 “在哪儿?”保镖道。 “不会又逃了吧?这次要再逃了,我们就真完了……啊!” 异动突起。 门框边骤然伸出来一只手,狠狠将保镖一拉,撞上墙面。 “咚!”声响结束时,保镖的身子也软了软,晕倒在地。 姜烟开了门,冰冷的视线转向剩下的保镖,冷嗤一声:“没想到叶柳珍真的蠢到只派两个人过来。” 要是车轮战,她或许还有被困住的可能,但是这阵容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你,你你你……”保镖惊恐地后退,话都说不利索了。 姜烟懒懒迈步上前,“我什么?” “你……”保镖颤抖的指尖对着她,又对着地下躺着的人,“你怎么……” “我怎么把他弄晕的是吧?没看清楚啊?”姜烟甜甜一笑,随后手一伸,扯着他的衣领拖了过来,声音骤然冷却到了冰点,“那我再示范一遍。” 咚! 力道快准狠,片刻解决,顺手还抽出他们怀里准备好的绳子,将两人捆在了一起,随后松了口气,但眼神立刻变了变。 不对啊,这里是……二楼?她怎么跑二楼来了?二楼一直都是傅司眠的禁地,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上来…… 姜烟心头一悚,伸手准备关门退出,视线却被墙边的照片吸引了,定睛一看,心跳声蓦地剧烈了几分。 这照片……是她。 是整容前的她。看上去还是学生模样,扎着高马尾,身上穿着高中的校服,对着镜头笑得十分腼腆。 她记得很清楚,这是高考结束的当天,杨瓷在校门口帮她拍的照片,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烟忍不住转眸,视线朝着墙上扫过,瞬间倒抽一口凉气,脚步彻底停住了。 整面墙,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同一张脸,按时间顺序排列之后,便罗列了出她的一生。 襁褓中的婴儿懵懂的幼年羞涩的少女时期……一直到她和姜欢欢的合照,和姜家人的全家福,以及整容期间的各种对比,还有无数份被钉在墙上的资料。 这些资料无一例外,全部用各种颜色的笔涂涂写写,旁边甚至还有标注,与其说是照片,更像是和“姜曼”这个人有关的一份说明书。 这到底是什么?傅司眠为什么搜集这些,甚至还用了一整个房间来容纳的这些信息? 姜烟吞咽了咽口水,指尖微凉,随后看见了自己手边的文件。 是一份亲子鉴定。 她有几秒钟不敢伸手去碰,但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打开了。 “被鉴定人,姜曼,冯开德……鉴定结果:父女关系。” 冰凉的电脑字体旁还有个苍劲有力的备注:确认查清。 姜烟腿脚一软,呼吸都紧了紧,头脑有些发胀。 不可能……她和冯开德是父女关系?她不是姜树恩的女儿吗? 她想到那天抽血时傅司眠的突然到场,长久以来的疑问瞬间就通了--所以那时候他是知道验血结果一定不是父女关系,所以才出面解决这个问题?怪不得……怪不得他之后对于叶柳珍私自验血的情况,表现得平淡又镇定。 混乱之中还有第二份第三份文件,字字句句都是一个新的世界,无一不在打破她的所有观念。 她趔趄一下,缓缓走向那台电脑,颤抖地点开屏幕,暧昧的声音顿时从扬声器中播放出来。 “啊……” 画面上是个视频,已经播到一半,酒店里昏暗的灯光,赤条条的肉体,热烈而燃烧的眼神……女主角是她。 在她的身份还是姜曼时,姜欢欢曾经声称自己找了乞丐将她迷奸,并在楚墨和她的订婚宴上当众播放了这段视频,招来北城所有看客的谩骂和羞辱。 不同的是,当时的视频只是个中间的截段,现在这个屏幕上却能清晰地看清男主角是谁。 不是姜欢欢说的乞丐,也不是她曾经怀疑过的楚墨……而是他。是那个三年前将他从海里救上来的男人,是那个三年来无所不用其极训练她的男人,是那个朝夕相处却仍旧是一团迷雾的男人。 傅司眠。 姜烟终于撑不住身子,顺着电脑的桌面滑落,坐到了地上,本就白皙的脸颊更加苍白,嘴唇上的血色也褪尽了,双眼空洞地盯着半空。 除了视频,她刚才还看见了一个发送记录,时间就是三年前的订婚宴前夕,发送对象的号码她已经烂熟于心,是姜欢欢的号码。 --这段视频是经由傅司眠的手,发给了姜欢欢。 她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傅司眠早有预谋,她今天一切的惨状和复仇,背后都有他作为推手的影子。 说明了他是孩子的父亲,当初却看着她被送上游艇,生生被姜欢欢踢到流产,却在岸上等待最佳时机,对她实施救援,再让她心存感激。 说明了这三年所有的施舍的背后都有个强烈目的,而只有她,还讽刺地将那些行为归于感情上的缘由。 多可笑,多可悲,多可叹……多让人想要轰烈地流场泪,可情绪到了眼眶边沿,又缓缓退了潮。 姜烟收了收指尖,垂在暗处的表情看不清晰,周身的冷冽和煞气却在瞬间到达了顶峰。 第106章 第106章演戏 傅司眠接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他打开门,视线在门内一转,定在了客厅中央。 姜烟斜腿坐着,眼神盯着电视的方向,屏幕上正在播放爱情电影,地上躺着两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保镖,正痛得微微呻吟,脑袋侧边的伤口都不小,客厅里也是一片狼藉。 “什么时候的事?”傅司眠进门,伤到的那只腿还有些无力,声音平静。 姜烟没有转头,“下午你刚出门的时候。” “怎么找到的这里?” “追踪器,我刚查了骨灰盒,发现追踪器不在盒子外,在骨灰里。这是我的失误,我从来没想过叶柳珍会把追踪器往骨灰里放……”她一顿,轻轻勾了唇角,“只能说明我不会做的事,不代表别人也不会。” 傅司眠眼眸微抬,和她对视了一眼,目光在空中碰撞一瞬,无声的火花在半空中激扬。 “他们直接闯进了客厅?”他缓缓问。 姜烟表情平静地点点头,“叶柳珍就派了两个人,所以我在客厅就解决了,只是要麻烦你找人来收拾一下,东西全碎了。” 傅司眠斜眼看向客厅中凌乱的景象,随后转身打了通电话,再回来时递给姜烟一张纸条,“这个地方不能再用了,地址你收着,我过两天会搬过去。” 姜烟的视线低了低,瞥过他修长的指节,随后扯开嘴角笑了笑道:“好。” 不到五分钟,便有人来将两个保镖带走了,门一关,室内再次恢复到寂静。 姜烟随手将电视关了,自觉走到了地上。 “我今天睡楼上。”傅司眠突然道。 她低头,捏着被子边沿的指尖微微泛白,沉默片刻后笑道:“那倒不错,我可以睡床,还不用照顾某个伤病患者。” 看来昨天是为了避免让她上楼,才会睡在楼下。 傅司眠没有应答,目光锁在她的面颊上,心中的怪异感再次满溢出来。 他对面前这个人了如指掌,此刻这样的状态显然是不对劲,但联想到今天保镖出现以及叶柳珍将追踪器放进了骨灰盒的事,他心间的疑惑便被疏解,转身上了楼。 脚步声远去的瞬间,姜烟的面色便沉了下来,直起身子,笑意尽失,只有铺天盖地的冷锋在眸中乍现。 她突然彻底想明白了一些事。 那个时候傅司眠之所以会让她先逃,不过也是权衡之后利益最大化的结果--与其让她的身份暴露,不如他受点皮肉之苦。毕竟是养了三年的棋子,日日打磨精心浇灌着,用起来也需要考虑损耗。 这个男人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她之前萌动的那点心思,怕也是被看得一干二净……现在想来实在讥讽,何其可笑。 他亲手将她推入地狱,让她受尽困苦折磨,教她尝尽人间百态,可是这样的苦恼和折辱,她怎么舍得一个人尝,一个人看? 那就一起来吧。 傅司眠。 姜烟闭眼,呼吸渐渐沉淀下来。 这一夜有很多人无眠。 姜烟在床前闭着眼,叶柳珍却在姜家盼着天亮,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但消息迟迟未来,就连追踪器也断了联系。 “再定位一次那两个人的位置。”叶柳珍拿起手机道。 “叶夫人,已经查不到了,显示没有信号。” 叶柳珍眯眼,“你那边不要中断,保持联系。” “是。” 挂了电话,叶柳珍再次陷入焦虑之中,反复在房间里踱步。 不应该啊……那两个保镖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一个人就能抵上十个的身手,她为了谨慎起见,特意让这两个人出动,怎么可能失败?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容她质疑。 叶柳珍勉强按下了心头的焦躁,一直等到了天光大亮,才接受了这两个人确实回不来的事实,转身便下了楼。 早餐已经备好了,昨晚姜树恩是在方晓的房间里睡的,此刻也正在餐桌上聊着天,气氛温馨,一旁的姜欢欢低着头,将餐具砸得乒乓响。 “这个好吃。”方晓吃了一块酸枣糕,笑着道,“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吃点酸的。” “酸的好!”姜树恩一听,喜上眉梢,“酸儿辣女,我们土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你喜欢吃就让厨房那边备着,现在家里佣人都齐全,你别怕,尽管使唤。” “谢谢树恩。”方晓甜滋滋道。 “还要不要好好吃饭了?!”姜欢欢甩汤匙转头,眉眼带着一丝阴鸷,“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我不存在是吗?” 姜树恩皱了皱眉头,但想到姜欢欢和赵家的关系,又将唇边的话给咽了下去,转手夹了一筷子菜给方晓,当是安慰。 叶柳珍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扎眼,但也只能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走上前去,在自己的位置上落了座。 姜树恩的笑容瞬间就收了收。 “叶阿姨。”方晓礼貌性地开口叫道。 叶柳珍顿时被这一句称呼气的不轻--这方晓每次都阿姨来阿姨去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年轻是么? “什么阿姨?谁是你阿姨?”姜欢欢斜眼。 “欢欢,你的脾气最好收一收,别在家里撒野。”姜树恩沉声道。 姜欢欢咬牙,被叶柳珍轻轻按住了。 “树恩,烟烟已经在江城待了两天了,有联系你吗?”叶柳珍转头道,趁机转开了话题。 姜树恩斜眼看了看她,气还没消,面色有些僵硬道:“没有。” “我昨天问了她的工作进度,看她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怕是年纪小又面生,在那边被轻视了。她今天要去x美妆品牌的发布会现场,你要不要和她视频,了解了解情况?”一番话说得温声软语,又是句句都在为姜烟和姜家考量。 姜树恩听出这话里的几分讨好之意,本来也没想把两个人的关系闹得太僵,毕竟还有叶柳珍的娘家在,名声真传出去了也不好听,于是就顺着杆子下来了。 “行,我问问。”他擦了擦手,拿起手机给姜烟发送了视频。 方晓皱眉,视线一瞥。 叶柳珍立刻扬眉,眸光微冷,便低头喝粥边勾唇轻笑。 那天她虽然没有看清脸,但是身形确实八九不离十的,现在派去的保镖也被料理了,想来在她周围的人里面,除了姜烟,还真没有见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基本可以确定是她。 她倒是想看看,人在北城的姜烟要怎么造出个美妆发布会的现场? 果然,视频响了两声便被挂断了。 “挂了?”叶柳珍诧异地凑过头来,皱着眉头道,“这孩子,怎么还挂自己爸爸的电话呢,这么久还没学会点礼貌。” “也许是有事,不是在发布会的现场吗?也不好直接开视频,那才是对人家不礼貌。”方晓在一旁接话道。 姜树恩紧锁的眉头顿时松了松--如果是这样,倒也可以理解。 叶柳珍沉着脸回头,皮笑肉不笑道:“美妆发布会的现场各个都举着相机,那些人恨不得我们做做宣传,视频怎么会不礼貌?你这话不对,现在是烟烟工作时间,她出门代表的就是姜家,要是这时候还想着偷懒,那就是树恩白白看重她了。” 姜树恩手机震了震,一条信息闯入眼帘。 “爸,我感冒了声音哑,不能说话呢,有什么事吗?”是姜烟的回复。 姜欢欢冷笑一声道:“看看,人家在休养身子呢!跑江城去偷懒了!” 叶柳珍也接话道:“方晓啊,你现在和烟烟关系好,也该适当引着她往正道上走,不要想着互相打掩护,要记住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姜家能更好。” 方晓一噎,转头委屈地看向姜树恩,没想到这一次姜树恩非但没有帮她,反而附和着点了点头。 “你叶阿姨说得对。”他道。 叶柳珍立刻勾了唇,眼底染上了几分阴冷--继续斗啊,剩下一个方晓不过也就是三言两语的功夫,还真以为自己有能耐可以翻天呢? “树恩,你还是开个视频说清楚,真要是病了,也好及时叫回来治病。”叶柳珍侧头,情真意切。 姜树恩觉得有理,再次发送了视频。 这次视频响了两声,终于显示接通中。 叶柳珍一滞,笑意顿时凝在唇角--她没想到姜烟还真的有胆子接。 “爸,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姜烟戴着口罩,边咳嗽边问道,听起来真的嗓音嘶哑。 背景音是主持人的介绍,姜烟所站的位置正对着“x美妆发布会”的招牌,硕大的字体在空中晃着,一时间看得叶柳珍维持不住自己平静的表情。 她真的在江城?!怎么可能! “给我看看你身后。”叶柳珍立刻将手机一转,仔仔细细盯着屏幕。 姜树恩斜眼看了看叶柳珍,对她突然的举动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叶阿姨要看什么?”姜烟微微一笑,带着手机镜头转了个圈。 这回不仅有了牌子,还有各色美妆产品以及主持人的互动,姜烟仿佛猜准了叶柳珍的心思一般,镜头晃来晃去,专门往“江城”的字眼上怼。 叶柳珍脸色阴沉,呼吸混乱了几分,竟然哑口了许久,只觉得胸口梗着什么情绪,实在吐不出来。 她不相信!姜烟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那个拿走骨灰的人真的不是她?! “好了,没什么事,只是想了解你的工作情况。”姜树恩将手机拿了回来,淡淡道,“不打扰你了,感冒了就尽快结束行程,回来养着。” “好的爸。”姜烟轻声应道,再次捂嘴咳嗽起来。 叶柳珍死死咬牙,起身道:“我吃饱了。”言罢转头就走,留下一头雾水的姜树恩和满脸笑意的方晓。 “我也饱了。”姜欢欢甩了汤匙,快步跟上了叶柳珍。 另一边。 姜烟扯下口罩,挂断视频之后点开了联系人,发送了一条消息到那个号码。 “叶柳珍有行动,今天的决定没有错。” 今天凌晨,她才突然想到保镖失踪之后叶柳珍会有的反应,所以临时搭乘傅司眠的私人飞机到了江城,果然刚进入会场,视频就来了。 这一次,叶柳珍输得明明白白,彻彻底底。 第107章 第107章团子 姜欢欢一回到卧室就“砰”地关上了门,神经质地在门后走来后去,口中不住地念道:“不可能!那天那个女人明明就是姜烟!她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又出现在江城!” “小声点!”叶柳珍转头,咬牙道,“还嫌我们摔得不够惨吗?这次就算她运气好,我派出去的那两个人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回来,估计凶多吉少了。能把他们解决掉,说明我们之前都小看她了。” 姜欢欢赌气般将手抽了回来,“次次都是她运气好!她现在光靠运气就已经把我们母女两踩到泥潭里了!要是再不除掉她,北城都没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我知道!”叶柳珍深吸了口气,想到连月来的种种,也不由得心浮气躁起来,“但是这事情急不来。” 她向来有耐心,为达目的蛰伏几年的事也不是没有。只姜欢欢性子急躁,以往在她日日叮嘱下倒是有所改变,只不过自从她跟赵恒交往后,眼看着又变回以前那样了。 “李恩熙那颗棋子可以拿来用了。”叶柳珍提点了一句,眼眸微眯。 姜欢欢听她这么说,立刻起了身,“我这就去联系她!” 叶柳珍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她的手腕,眉头紧跟着皱了起来,“你的手怎么回事?” 她站起来走近姜欢欢,不由分说牵过她的手将袖子撸了上去。 姜欢欢目光微闪,伸手阻止她的动作,躲闪开来:“我不小心磕碰了一下……小问题。” 叶柳珍打量了几秒她光滑皮肤上横着的一道青紫痕迹,暂且相信了,心疼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还跟以前一样毛毛躁躁的。” 姜欢欢听着她话语里的关怀,神思有片刻的恍惚,跟着她的话轻声回道:“是啊,太不小心了。” …… 姜烟在江城又待了一天才回到北城。飞机一落地,她马不停蹄地赶到公司加班,等弄完新产品的评估报告,时间已到晚上八点。 她打卡下楼,一眼就望见了站在街边的李恩熙。 今天李恩熙穿了一件oversize的长款黑色羽绒服,长卷的黑发披散在肩头,显得人更加优雅。 似乎是觉得有些冷,她百无聊赖地来回踱着步,转过身来时正好看见了姜烟,脸上随即漫上了笑容,精致的五官立刻变得生动起来。 “姜小姐。”她缓缓走了过来。 姜烟这才发现她手上提着一个跟上次一样的纸袋,眼里忍不住晃出点笑意,“又给我投食?” 李恩熙也笑了,“我这次做了新口味。”她有些不好意思,“想找朋友分享,想来想去,好像就只有你了。” 姜烟一顿,心里隐隐有所触动,“下次你想找我不用站在楼下干等。”她稍稍抬眸,跟李恩熙看过来的目光相对,“你可以去公司,或者打我的电话。” 李恩熙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很明显地愣了好几秒,随后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好啊。” 两人交换完电话号码,相伴往李恩熙家的方向走。 姜烟在进公司后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本以为二线明星再落魄至少也会过得比普通人家要好,但跟她交谈的情况来看,她的处境远比姜烟自己想得艰难。 “你没想过再去拍戏吗?”姜烟没事时找过李恩熙的一两部电影来打发时间,演技比大多数的流量明星好多了。 李恩熙看着前方,摇了下头,“我已经回不去了。”她沉默一会儿,偏过头来看她,“网上关于我的丑闻你看过吧?” 姜烟想到网络上的那些言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过。”她抿唇,“但我不信。” 李恩熙的唇角扬了起来,“你还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她突然停了下来,长睫微垂,以一种异常冷静的口吻重复着网友们曾经谩骂她的话,“李恩熙真的太贱了,乱伦这种事居然都能搞出来,还是什么玉女明星,我看根本就是淫女一个。是个男人就想主动分开腿贴上去……” “别说了。”姜烟不忍心地开口打断。 “都过去了。”李恩熙轻嘲道,“我十五岁那年就被我父亲毁了。在我成名后我本以为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能量可以让他绳之于法,那个时候我妈也答应了帮我作证……” 最后结局怎么样,所有人都知道。 连亲人都轻易选择了背叛,更别说还是隔了一根网线天天喊她女神的粉丝。当她玉女的人设崩塌,被网友追着肆意辱骂,粉丝们对她的喜爱也再也说不出口,有些人甚至将矛头调转,说她恶心,利用人设欺骗自己的感情。 李恩熙似乎看出了姜烟接下来想问什么,继续道:“我还有一个妹妹,才十岁。我不能让他们也毁了她的生活。” 姜烟认真开口,“我可以帮你。” 她知道这句话说出口,她跟李恩熙的命运就会势必会牵扯不清……很难说以后不会后悔,但至少这是她现在想做的事。 李恩熙微微一笑,半晌后轻轻摇头,“有些事我还是更喜欢亲自去做。” “喵喵……喵……” 身后突然传来几声微弱的猫叫声。 “有小猫诶。”李恩熙神情一动,转过身朝声源处小心翼翼地走去。 姜烟见她这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心下莫名一松,也跟了过去。 李恩熙蹲了下来,唇角勾出一个温柔的弧度,伸手将面前的矮植拂开,身子跟着往前移了移,眼睛四处寻找着。 “在那儿。”姜烟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提醒道。 李恩熙眼神一转,看见瑟缩在角落里灰色的一小团,嘴角的笑容更大了,“比我想的还要小。”她矮身往前走了几步,不顾枯叶弄脏她的衣服,伸手将小奶猫抱了起来。 小奶猫看着两个多月大,因为流浪食不果腹的关系,瘦巴巴的,只有李恩熙的巴掌大小。陌生的气味骤然靠近,引起了它的警觉,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想要攻击她,但一直没能成功。 李恩熙低眼看着小猫着急的样子,被它逗笑了,“刚才灯光昏暗,我还以为它是狸花猫呢,原来是个白团子。” “你要养它?”姜烟问。 李恩熙将它抱在怀里,“嗯”了一声,“它这么小,要是继续流浪的话随时都有可能死去。放心吧,它这么可爱,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小奶猫似乎是感觉到她对自己并没有恶意,身体很快放松了下来,贴着她的羽绒服取暖,还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就像是对她刚才话的回应。 第108章 第108章借势 李恩熙见它这么机灵,眉目含笑,抬头对姜烟道:“你看它是不是很聪明?” 姜烟微笑点头,上前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奶猫的脑袋,“起个名字吧。” 李恩熙拿起小奶猫的一只前脚亲昵地勾了两下,“唔,就叫团子吧。” 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打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姜烟的心里有温暖的触感缓缓漾开。她笑了一下,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宠物店,“我们先找家店给团子做个身体检查,还要做内驱外驱才行。” 等把李恩熙和团子送回家,姜烟按着上次傅司眠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响动。随后门被拉开,傅司眠穿着浴袍懒散地靠在门边,一副不准备让她进去的样子,“十点了。” 姜烟微微仰头看着他,“我来帮你上药。”无论是第多少次看到他这张脸,她都要感叹一句造物主的偏心。不同的是,她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心潮起伏,自作多情了。 “不需要。”傅司眠连表情都懒得做,说完作势就要关门。 姜烟眼疾手快地伸手卡住门板,另一只手贴上了他的手背,故意蹭了一下。 傅司眠皱眉,迅速将手收了回去,满脸掩饰不住的嫌弃。 姜烟抓住这个机会闪身进了门,反手便将门给关上了。 咔。 傅司眠斜眼,懒得理会,转身朝客厅里走去。 姜烟立刻换鞋跟在后面,随意打量了一下室内。果然,装修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冷淡风,屋子里最多的摆设估计就是灯具。 “医药箱在哪里?”她道。 傅司眠眼神一扫电视柜的方向,长腿一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姜烟拿了医药箱过来,放在茶几上,拿出里面的药和纱布,见他没动,挑了挑眉,“你想让我帮你脱?”她眉眼弯弯,笑得十分真诚,“我一点都不介意。” 已经有了第一次,接下来就会有无数次。 傅司眠拧眉,幽沉的双眸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才转过身,抬手解开了浴袍的系带。 浴袍从肩上滑落,松垮垮地堆在腰间,整个后背便暴露在姜烟的眼前。 姜烟的目光在那若隐若现的紧实腰线上停留了一会儿,连傅司眠似乎都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瞥了她一眼,“还不快点?” “马上。”姜烟随口应了一声,低头开始动作。 十几分钟过去。 “好了。”姜烟将东西一一收好,在傅司眠穿浴袍的时候没忍住夸了一句:“腰线真漂亮。” 这话一落,室内的温度嗖嗖往下降。 傅司眠转头一笑,“是吗?” 姜烟知道他这是已到发怒的边缘,迅速起身,撩了虎须就跑,“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你早点睡休息,晚安。”说完,不等他反应,快步朝门口走去。 进了电梯,姜烟的脸上已经毫无笑意。她低眼,长睫掩住了她眸底冷沉的情绪。 酒店。 一场激烈的床事结束,姜欢欢浑身赤裸地依偎在赵恒的怀里,没一会儿,自己哭了起来。 赵恒发现后,半撑起身体对着她,伸手抬高她的下巴,眼露着急,“怎么了宝贝?刚才把你弄痛了?” 姜欢欢轻轻摇头,两只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环住他的脖颈,娇声道:“我不疼。”她的眼神在胳膊上布满的暧昧痕迹上转过,眸底有着深切的恐惧,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妩媚动听的,“我只是想到了我妈。你也知道我家来了一个私生女,自从她来了后我和我妈就没了好日子,连我爸都把情人接回家去养胎,打我妈的脸。” 赵恒眯眼,“那个……”他想了下,“哦对,那女人叫姜烟?” 姜欢欢点头。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你们母女两联手都对付不了?”赵恒语气玩味,“这女人啊就是得调教,不调教不听话。” 一听到“调教”二字,姜欢欢的身体下意识一颤。 赵恒笑了,斜眼朝她看了过来,“我在说姜烟,你抖什么?” “我……”姜欢欢面色白了白,慌乱地解释,“我冷。” “不,你不是冷,你是害怕我。”赵恒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手指轻轻抚摸上姜欢欢的脸,就像是在打量着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中又带着痴迷,“欢欢,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我们的品位如此相同。你跟其他女人都是不一样的。我不允许你离开我,害怕我,厌恶我。” 姜欢欢双拳捏紧,强迫自己直视着他的双眼,但出口时嗓音中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我……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赵恒脸色猛地沉了下来,立刻推开了她。 他下床,指着床上害怕成一团的姜欢欢说道:“你怎么就学不会呢?我教过你这么多遍了。”他说着想起了什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铐朝姜欢欢走近。 姜欢欢触到那副冰冷的手铐,身体害怕地往后缩了缩,不住地摇头,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赵恒,放了我……求你放了我……” “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又没对你做什么。这只是我们男女之间的一点小情趣。”赵恒笑着,声音带着蛊惑,“欢欢,你想让我帮你对付姜烟吧?听话我就答应你。” 姜欢欢像是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似的,眼泪疯狂涌出,挣扎起来想要跳下床逃跑,但很快就被赵恒抓住了头发,狠狠朝床上掼去。 砰! 头晕目眩。 下一秒,她的手脚被手铐锁住,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姜欢欢盯着天花板,心头逐渐被绝望吞噬。 …… 几天后,楚家。 楚培章手术成功后姜烟和傅司眠就先后搬了出去,所以餐桌上也跟着冷清了不少。 楚培章慢条斯理地喝完自己面前的一小碗粥,这才抬眼看向了左手边坐着的楚墨,说道:“这几天我听说了一点事。” 楚梦璇察觉到桌上的气氛骤然变得严肃起来,不安地看了看楚培章,又看向了楚墨。 楚墨放下筷子,“只是些流言蜚语,当不得真。” “第一次是,第二次也是?”楚培章的眉头皱了起来,“先前你要跟姜烟订婚,我没阻拦你。但是无风不起浪,订婚宴上发生的事我们全都知道。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又传出来这样的事……” 第109章 第109章我不介意 楚梦璇忍不住插了一句,“爷爷,到底是什么事啊?”自从跟姜欢欢绝交后,她就因为太过伤心一直待在家里,对于外界的消息倒没以前灵通了。 楚墨看了她一眼,脸上就差写上“闭嘴”二字了。 “楚家不能第二次因为一个女人而蒙羞。”楚培章道:“婚礼暂时延期,至于延期多久,看两家情况。”说完他不等楚墨开口,起身离开了餐桌。 楚梦璇等看不见爷爷的身影了才有胆子问楚墨,“姜家出事了?”她眼底满是关心,“这么严重吗?还要延期婚礼。” “你别听风就是雨。”楚墨没有多说,掏出手机边走边拨了一个号码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饭厅拐角。 电话很快被接通,姜烟带笑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也收到消息了?” “嗯。”楚墨低应一声,脸颊被寒风刮得冰凉,“现在圈子里都在传你跟肖总的事,你想怎么做?” “你有时间来姜家一趟吗?”姜烟道。 楚墨张口,“有”字眼看就要脱口而出,被他迅速压住了,缓了几秒才回道:“可以。什么时候?” “看你方便,来之前通知我一声就行。”姜烟声音轻松,“谢了。” 挂断电话,姜烟回到客厅。她本以为这场风波很快就会过去,所以也没怎么当回事,没等姜树恩开始数落便将楚墨今天要来姜家的事说了出来。 姜树恩的脸色马上多云转晴,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那就好。这说明楚墨对你还是很上心的。” 方晓笑着附和一句,“烟烟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自然讨男人喜欢。” 姜欢欢挨着叶柳珍坐在一旁玩手机,听了这话直接冲着方晓翻了个白眼。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八点。 姜树恩为了见楚墨推了好几个会议,见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时候已经坐不住了,叫来姜烟问道:“都八点了,你确定楚墨还会来?” “什么呀,人家楚墨现在正跟名媛相亲吃饭呢。”姜欢欢款款地从门外走了进来,“爸,你没看新闻吗?”她走到姜树恩面前,将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姜树恩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大字标题--楚墨夜会方家千金,楚姜两家是否婚事有变? 姜树恩面色一沉,心头瞬间燃起一阵怒火。 还没发作,就听姜欢欢又说道:“我刚听赵恒说了,楚墨的爷爷很不满姜烟跟肖总的事,所以还延期了婚礼。” “延期婚礼?”叶柳珍趁机点了一把火,“这不就是想找机会解除婚约吗?” 最后一句话终于刺激到了姜树恩,他猛地站起身,“砰”地一拍桌子,瞪向了姜烟,“姜烟,你现在给我一个解释!” “树恩,你别激动,小心身体!”方晓连忙柔声劝道。 姜烟慌张地走过来,清澈的双眸泛动着水光,好似下一秒就会被他吓得哭出来,“他说他待会儿就到了。” “待会儿?”姜欢欢双手抱胸,阴阳怪气地道,“一个不被楚家承认的破烂货,你可别让爸等到天荒地老……” “姜叔叔。” 一道寡淡的男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她剩下的话语。 姜欢欢一下子便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连抬头看他的勇气似乎都突然间失去了。 一个多月过去,她终于又见到了他。令她不甘的是,现在的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想到这点,她双唇紧抿,手指紧握成拳,精致的水晶甲几乎要将掌心掐破。 刚才几人说话太过投入,也没注意门那边的动静。 见佣人带了楚墨进来,姜树恩满肚子的火气霎时消了一大半,笑呵呵地走上去说道:“刚才烟烟还说你待会儿会过来,她也真是不懂事,大晚上的还让你这么折腾。” 姜烟站在一旁,再次感叹姜树恩的变脸能力,也甜笑着走向了楚墨。 看到姜烟,楚墨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自然地朝她伸出了手,将姜烟的左手拉过来紧扣着,随后才看向姜树恩接他刚才的话:“是我这段时间惹她生气了,所以特意过来道歉。” 姜树恩见他的姿态放得如此低,眉头一挑,顺势解释了一下这阵子发生的事,“烟烟刚来北城的时候我本想亲自培养她,所以带她出去认识了一些朋友。本来这只是工作上的正常往来,但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一传播就变了味。”说到这,他以长辈的语气语重心长地道,“你跟烟烟刚订婚不久,感情可能还不是很稳定。我不希望这种流言蜚语影响到你们的感情。” “能认识烟烟,陪她度过后半生是我的幸运。”楚墨偏头,棕色的眸子里笑意明显,里面似乎还漾着一抹深情,“我不介意她的过去,只遗憾没有参与。” 这句话相当于是表态了。 叶柳珍心头惊疑,完全不能理解姜烟和肖总的事都传得人尽皆知了,楚墨为什么还坚定不移地站在她那边。 姜欢欢的表情更是难看,全程也异常沉默。她死死盯着楚墨和姜烟十指紧扣的手,心中升腾起的妒火不断地啃噬着她,让她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爸,我身体不舒服,先上去了。”姜欢欢迅速丢下一句,快步离开了客厅。 “欢欢!”叶柳珍担忧地望了她一眼,权衡再三,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她笑看着楚墨,道,“欢欢又耍小脾气了,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姜树恩面上挂不住,看向叶柳珍的眼神也跟着有了埋怨之意,“让你平时对她严格些,你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哪有千金小姐该有的仪态?” “我以后会注意的。”叶柳珍扫了眼正坐在沙发上玩指甲的方晓,保持微笑应了一声,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姜欢欢一个人在房间里又待了半个小时,门口才响起开门的声音。 她连忙抬手擦了擦眼睛,拿起梳妆台上的手机装作正在玩游戏。 “他走了?”她头也不抬地问了句。 叶柳珍“嗯”了一声,坐在她的旁边,“姜烟这个贱人真是次次给我惊喜。” “我刚才已经联系过赵恒了。”姜欢欢提到“赵恒”这个名字的时候,动作一顿,眸底满是烦躁,“他会派人找机会除掉她。” 第110章 第110章她的朋友 “你有急事?”傅司眠见姜烟十分钟内已经是第三次拿起手机,拧眉开口。 “我在跟李恩熙聊天。”姜烟随口说道,“晚上约了她吃饭。” “你不觉得你跟她走得太近了吗?”傅司眠干脆放下手中的报纸,朝她看了过去,“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交朋友。” “是单纯的不适合交朋友,还是她这个人不适合?”姜烟抬眼,眼底隐隐带了几分讥诮。 傅司眠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姜烟不等他回答,起身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背对着他道:“傅司眠,她是我想交的第一个朋友,你别搞破坏。” …… 姜烟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跟李恩熙约定好的包厢,没想到对方比她来得还要早。 “好像次次都是让你等我。”她唇角微弯,在李恩熙的对面坐了下来。 包厢里开了暖气。她脱下外套,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蕾丝长裙,贴身的设计勾勒出了她身体婀娜的曲线。 “我点了两道菜,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李恩熙将菜单递给了她。 姜烟伸手接过,按照两人平时清淡的口味选了两菜一汤,然后按了一下桌上的服务铃。 不一会儿,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李恩熙眸光微闪,目光状似无意地朝门那边瞥了一眼,然后笑着对姜烟提议道:“吃完我们去逛街吧?” 姜烟点头,“好啊。” 服务员走了进来,双手略微不自然地背在身后,微低着头朝姜烟这边靠近。 李恩熙微微皱眉,放在大腿上的手指骨节因为紧绷而泛白。 下一刻,服务员已然走到姜烟面前,突然扬起右手,手间亮光一晃。 “小心!”李恩熙长睫一颤,下意识出声提醒。 姜烟眉目一冷,上半身灵活地往后一仰,同时端起桌上的热茶对准男人的眼睛泼去。 滚烫的茶水进入眼睛,立马烫得男人惨叫一声,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一滞,东西掉落在地。 叮! 是刀。 姜烟眯眼,看准时机一脚踢在他的下身,趁他弓着身子疼得脸色扭曲的时候,拉着李恩熙就跑,“来的人应该不止一个,这里不安全,我们快点离开!” 两人朝着私房菜馆出口的方向一路狂奔,身后一直紧跟着杂乱的脚步声,隐隐夹杂了几句气急败坏的声音。 “快追!!别让她们跑了!” “等抓到那个贱人,我一定要让她好看!居然敢踢我!” 姜烟拉着李恩熙跑了几分钟,沿途一直分心观察着四周,越看越是心惊。这家私房菜馆太过安静,她们一路跑来居然一个人都没看见,可见今天这事明显是个局。 心念电转间,手上的力道蓦地紧了几分。 李恩熙吃痛,却什么都没说,只沉默地跟着姜烟奔逃。 两人跑到大门口,不出意外地发现门被关上了。 身后的男人很快追了上来。 被姜烟踢伤的男人冷笑一声,慢悠悠地朝他们逼近,“继续跑啊,我看你们还能跑到哪儿去!”他转头吩咐身旁的其他两个男人,语气凶狠,“给我弄死她们!” 姜烟见他们冲了过来,松开李恩熙的手,低声叮嘱她,“快跑!去报警!” 李恩熙着急道:“那你呢?” “我能对付他们,别管我!”姜烟说这话的同时将李恩熙推到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朝三个男人迎了过去,一记飞腿踢中最前面那人的脑袋。 男人痛叫一声,当即倒地昏迷。 眨眼间的功夫,姜烟就打晕了一个健壮的男人。剩下的两人都被她狠辣的动作给震慑,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都写满了不敢置信,神情也跟着变得犹豫起来。 一时间,三人对峙,没有人再动。 “我已经报警了!”李恩熙这时候举着手机冲过来喊道,“你们再不离开这里,那就等着被抓进去吧!看你们老板会不会为了你们去得罪楚姜两家!” 这女人跟楚姜两家有关系? 领头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惧,权衡再三,最后咬牙道:“你们赶紧给我滚!离开这里!”他只是收钱办事,可不想真为了那点钱把小命折在这里。 “大哥。”另一个男人皱眉,“放她们走的话,那边我们怎么交代?” 领头男人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吼道:“你能打得过她吗?” 男人沉默了,在领头男人的示意下不得不给他们把门打开。 李恩熙心有余悸地紧跟在姜烟身边,一直到走出私房菜馆才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街上人流如织,她也不担心那三个男人反悔再追上来。 “抱歉。”她转头看着身边一直沉默的姜烟,眼底藏着几分愧疚,“第一次请你出来吃饭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你……”姜烟开口又顿住。 她停下脚步,也看向了李恩熙,眼神平和,没有一丝情绪,却无端让李恩熙倍感压力。 李恩熙身侧的手指捏紧了衣摆,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变得不自然起来,“怎么了?”她微笑着问。 姜烟这次沉默的时间比刚才还长。许久,她笑了,摇头道:“没事。” 李恩熙一愣,也跟着笑了下,“我肚子好饿,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我知道有条小吃街的东西很不错,离这里不远。” 姜烟“嗯”了一声,“走吧。” 十几分钟后,姜烟和李恩熙在一家烧烤店里坐了下来。 烧烤店不大,桌椅略显陈旧,但李恩熙却神情自在,熟门熟路地拿起桌上的单子报了一连串的菜名。 等老板走后,姜烟说道:“我在想一件事。” 李恩熙疑惑。 “今天那几个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李恩熙倒了两杯啤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姜烟,斟酌着道:“姜欢欢。”她停了一下,“因为她最近搭上了赵恒。如果这事是叶柳珍安排,绝不会像今天这么大意。” “是啊。”姜烟微叹一声,“那三个人明显不认识我,还冲着我来,依我看,指使他们的只有赵恒那个人蠢心狠的男人了。” 第111章 第111章她的愿望 “赵恒这个人很危险,跟他对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李恩熙神色担忧,“你躲得了一次,下一次怎么办?” “能怎么办?”姜烟笑着摊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李恩熙怕她真的不将今晚的事放在心上,眉头微皱,“杨瓷……”她咬牙,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接着说道,“赵恒这人只要心思起来,一向都是没有分寸的。杨瓷当年就是死在了他手里。” 姜烟抬眼,直直地朝她看了过来,眼里的冷意在听到“杨瓷”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迸发,冻得她下意识一颤。 “你……”她的声音里压抑着急切,“为什么要这么说?” 李恩熙察觉到她情绪上的转变,却没时间去深究原因,只简单提道:“我当时就在隔壁陪酒。”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丝线,让姜烟将所有的脉络都清晰地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她会觉得视频里的声音这么熟悉,为什么杨瓷从那次饭局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除了赵家的势力,谁能做到这种程度? 恨意和杀意陡然间涌了上来。 姜烟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说完就离开了座位。 她循着标识找到了洗手间的位置,却没进去,而是拿了手机直接拨了个电话给傅司眠,通了后直接道:“你那边能拿到赵恒的音频吗?我需要跟一个视频的声音进行比对。” “你怀疑他是杀你母亲的人?”傅司眠的声音低沉轻缓。 姜烟应了一声,有求于人的情况下不自觉放软了语气,“拜托你了。” 傅司眠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后才道:“我会尽快给你结果。”说完便径直挂断了。 姜烟的心略略一松,随后揣起手机走了回去。 也许是一直期盼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姜烟这次没拘着自己,畅快地跟李恩熙喝了一瓶啤酒。 李恩熙的酒量明显比她的好,手边已经摆放了好几个空酒瓶,说话时条理还十分清晰,没有一分醉态。 姜烟的手撑着下巴,醉意朦胧地盯着李恩熙笑,突然道:“以前啊,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跟母亲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现在呢?”李恩熙随口接了句。 姜烟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端起酒杯又灌了几口,“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别喝了。”李恩熙伸手将她的酒杯拿了过来,给她换成了热茶,“没想到你的酒量这么差。”她说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也告诉了她关于自己的一个小秘密,“我的愿望就简单多了。”她笑,“我想有个家。” “家?”姜烟咧嘴一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李恩熙走去,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一瞬间,这张脸和她心中一直想念和期盼的那个人重叠在了一起,不仅仅是神态,还有经历……还有很多很多暗影,在她面前飞速飘过。 不等李恩熙反应,姜烟伸手将她的头轻轻拍了拍。 李恩熙僵住。 轻柔的女声响起,似在安慰着她:“家啊……我给你一个。” 另一边,酒店。 电话铃声响起。 赵恒接通后说了几句便挂断,随手将手机扔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起身朝正对着镜子化妆的姜欢欢走去,“宝贝,你那个妹妹真是了不得啊。我派了三个人去干掉她,结果都失败了。” “失败?”姜欢欢正在描眉的手一顿,转过头来问他:“什么情况?” 赵恒的眸底满是兴味的光,“他们告诉我,你妹妹的身手比他们的还要好。”说到这,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没想到你们姜家的女人都这么带劲,真是让我忍不住想要亲自来教教你们……” “能被你看上是她的福气。”姜欢欢压下心里泛起的恐惧,缓缓朝他走近,妩媚一笑,“我真想看到她成为你完美收藏品的一天。” “那些收藏品怎么能比得上你?”赵恒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可是我最爱的女人。” “我知道。”姜欢欢主动将唇凑了上去,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巴,语气暧昧,“我是你一辈子的奴隶。” 赵恒哈哈一笑,满意地拍了下她的屁股,“那还不去换衣服,我待会儿可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姜欢欢听话地应了一声,走向了卧室。 大床上摆着一件快开叉到腰的露背裙。姜欢欢捏着裙子站在原地愣神了许久,随后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给叶柳珍发了一条短信,才开始换衣服。 赵恒在外面等了几分钟便有些不耐烦了。 他推门进来,盯着床前站着的曼妙身影,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就沸腾了起来,脚下的步子无意识加快,走过去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 姜欢欢惊恐地叫了一声,随后身子被人转了过去,声音很快被呻吟声取代。 两人出门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这是姜欢欢第一次跟赵恒去参加朋友的聚会。 姜欢欢搂紧了毛呢大衣,嘴唇抿了抿,在进门前还是没能忍住拉了下赵恒的手,望着他的眼神近乎哀求,“我……我想换件衣服。” 赵恒转过身,微微笑了,十分好脾气地问:“你嫌弃我给你挑的衣服不好看?” 姜欢欢立刻摇头,“不是的,我很喜欢。”她小声道,“只是你的朋友都在,我这样穿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放心吧,非常合适。”赵恒安抚般拍了下她的肩膀,随后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扯着她推开了包厢门。 门一开,里面男女的调笑声骤然一停。 姜欢欢微笑着站在赵恒的身边,眼神触到里面的画面,双脚就像是黏在了地面上,让她连抬一下都十分艰难。 她来之前本来已经有所准备,但没想到赵恒的朋友们跟他一样,玩起来居然这么没有下限。 “鳝始鳝终和俄罗斯轮盘,刺激吧?”赵恒凑过来贴着她的耳朵道。 “她们是……”她盯着里面那些被玩弄的女人,声音颤抖,没有勇气问出后面的话。 “她们只是叫过来陪玩的,身份跟你自然不同。”赵恒哼笑了一声,低头兴奋地含住她的耳垂舔弄。 “恒哥,这位就是嫂子吧?”有人笑着走了过来,“你和嫂子干站在门口干什么呢,快进来玩啊。”他走近了才发现赵恒的动作,话里满是心照不宣,“这么快就看燥了啊,恒哥你什么时候这么不经撩了?” 赵恒直起身子,一手揽住姜欢欢的肩膀,斜了男人一眼,“有我宝贝在,我还需要助兴?”说完,他带着姜欢欢跟男人走进了包厢。 门随后被关上。 姜欢欢站在包厢中央,忍受着沙发上男男女女打量的目光,抿唇跟着赵恒坐在了其中看上去较为干净的沙发上。 刚一坐下,一个白胖的男人立刻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挨着姜欢欢一屁股坐下,随手倒了一杯酒递给她,“嫂子好,我叫陆召,咱们认识一下。” 姜欢欢不适地动了下身体,接过酒询问般地看向了赵恒。 赵恒摆了摆手,吐出一个字:“喝。” 姜欢欢不敢拒绝他的话,只好一口将酒喝光。 陆召叫了一声好,好听的话不断地往外抛,“嫂子的酒量真好啊,人也长得漂亮。我可真羡慕恒哥。” 赵恒瞥向陆召,语气调笑,“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陆召冲着一个角落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个短发的女人走了过来,长相十分清纯,皮肤雪白,唇色嫣红,令人看着就眼前一亮。 姜欢欢认识这个女人,是个一线女星。没想到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这种场合下。 一时间,姜欢欢的心头既恼怒又难堪。 “潇潇?”赵恒看到女人,一瞬间的讶异过后便是哈哈一笑,“好啊陆召,你居然把潇潇也叫过来了。够朋友!” “可不是,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呢。”陆召眼神示意潇潇坐到赵恒身边去。 潇潇听话地照做了,身体柔软无骨地贴着赵恒,一只手还带动着赵恒的手往她的衣服里面伸去。 陆召见赵恒被潇潇哄得正开心,也伸手摸上了姜欢欢的腿根,“嫂子,我们找个地方玩玩吧?” 掌心滑腻的触感让姜欢欢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尖叫了一声,想也不想地就用力推开了他。 陆召一个不察,身体往旁边一歪,摔了个四脚朝天。 包厢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倏然响起。 赵恒一把揪住姜欢欢的头发,紧盯着她白皙脸上多出的几个指印,平日里温柔的眸底此时满是阴鸷狠戾,“谁给你的胆子拒绝陆少?” 第112章 第112章换妻游戏 姜欢欢被他吓得僵住,眼里泛动着晶莹的水光,委屈地叫道:“赵恒,我是你女朋友!” “女朋友?”赵恒点点头,“没错,你是我的女朋友。”他别有深意地笑了,“可女朋友就是拿来玩的啊。我让你陪陆少还是给了你面子。可你现在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我脸。欢欢,我会很伤心的。” “恒哥,你别打了。”陆召爬起来后过来没什么诚意地劝道,“嫂子的脸这么漂亮,要是打伤了可就不好看了。” 赵恒闻言,松开了手,又轻飘飘地问了姜欢欢一句:“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姜欢欢对上他的目光,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却没胆子抬手去擦,只哽着声音道:“我知道了。” 赵恒俯身亲了她一口,“乖。” 赵恒一走,陆召立刻坐了过来。他伸手揽住了姜欢欢的肩膀,将她半强制性的压在了自己怀里,低头就吻了下去。 姜欢欢呜咽一声,双手无力地抵在他的胸前,拼命将心底的厌恶感压下去。 一个吻显然并不能将陆召打发。他趁她意乱情迷之际,熟练地解开了她大衣的扣子。衣服一剥开,他瞟见里面的春光,眼里的暗芒越盛,吻越来越低,气息也跟着乱了。 “我……我想去洗手间。”姜欢欢哭着止住了他放在下面的手,尽量用柔媚的声音迷惑他,“等我去准备一下,好吗?” “行。”陆召放开了她,“我给你十分钟。” 姜欢欢点头,将大衣重新披在了自己身上,起身快步离开了包厢。她一刻都不敢停留,一出门就按着刚才记忆中的路线原路返回。 一直到坐上出租车,她才终于敢让自己放声大哭出来。 叶柳珍在收到她的信息后出来接她。 看见姜欢欢,叶柳珍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走过去冷声道:“谁打的你?!” “妈,我们回去说……”姜欢欢捂着脸,“爸他们都睡了吧?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 “这个点早就睡了。”叶柳珍叹气,拉着她回到了姜欢欢的房间。 从暗到明,姜欢欢一身的狼狈再也无处可藏。 叶柳珍见了,脸色一沉,心里顿时有了个猜测,“这是赵恒弄的?” 姜欢欢没有回答,只沉默地脱下自己的大衣,露出了里面和情趣内衣没什么区别的打底裙,“他今天让我这么穿出去见他朋友。”她说着,又脱掉了裙子,将满身的伤痕完全展现在叶柳珍的面前。 从胸前到大腿,深浅颜色不一,一看就是被长期虐待所导致的。 叶柳珍惊呼一声,上前心疼地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她眼眶一红,眼泪跟着就流了下来。 姜欢欢伸出双手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的脖颈,放任眼泪流淌,哭着将今晚的遭遇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妈,赵恒简直不是人……我后悔了,我不要跟他在一起……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 “你说你今晚算是逃出来的?”叶柳珍很快恢复了理智,冷静地分析情况善后。 “嗯。” “那这事就难办了……”叶柳珍沉思,“你现在跟赵恒牵扯得太深,想要抽身怕是有些困难。” “我不管!”姜欢欢离开了她的怀抱,哭喊着道:“我一定要离开他!妈,难道你忍心看我去死吗?” “以前是我心软,他每次打了我事后都会好言软语地跟我认错。可是他越来越过分,最近还想让我跟他玩药……” “我知道了,你别急,让我想想。”叶柳珍轻声安慰,“一定会有办法的。” …… 姜欢欢忐忑不安地在姜家待了几天,怕赵恒联系她,连手机都直接关机,哪儿也没去。 可这份平静还没维持多久,很快就被找上门来的赵恒给打破了。 “欢欢。”赵恒跟在佣人身后走进客厅,径直朝着姜欢欢走来,“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你怎么不理我?是不是上次生我气了?” 姜欢欢表情一僵,随后强笑着道:“没有,我只是有点小感冒,在家休息了几天。” 不远处正观察着这一幕的方晓小声对姜烟道:“他们这对小情人不对劲。” 姜烟的眼神定在姜欢欢背在身后发着抖的手上,嘴角扯出一抹讥讽,悠悠然地看起好戏来。 叶柳珍听到消息赶紧下了楼,见方晓和姜烟都在,走过来说道:“方晓烟烟,你们去厨房安排一下,中午赵恒会留下来用饭。” 等成功支开两人,叶柳珍才转过身来笑着对赵恒道:“赵恒,欢欢这几天有点不舒服,不如让她在家里多待几天?” “宝贝,你那天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赵恒温柔地抚摸着姜欢欢的长发,一副十足耐心的模样,“告诉我,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你要是不喜欢我的朋友,下次我们玩别的。乖,别气了啊。今晚我还准备了好东西给你呢。” 姜欢欢害怕地往后一缩,低着头一声不吭。 叶柳珍心里一急,脱口道:“赵恒,就算欢欢这次去不了,我也可以给你安排其他人过去。”她眼珠子一转,随后笑了,“保管你满意。” “是啊是啊。”姜欢欢反应过来,极力附和,“你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吗?我正想准备一份礼物送给你呢。” “行啊。”赵恒略一思索,答应了下来,“那我就在酒店等着了。希望宝贝的礼物不要让我失望,不然这下就轮到我生气了。” 送走赵恒后,姜欢欢和叶柳珍紧跟着回了房间商量。 姜欢欢急红了眼,“妈,你刚才不是敷衍他的吧?你是真的有东西让他满意?” 叶柳珍笑着坐在了床边,“他不是喜欢玩花样么,那咱们就给他送一个孕妇过去。” “孕妇?”姜欢欢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她伸手指了指外面。 叶柳珍含笑点头。 “这个好!”姜欢欢马上高兴起来,“一石二鸟,这个方晓从赵恒手里过一道,不死也会被扒层皮!我就不信她那个孩子还能保得住!” “别开心得太早。”叶柳珍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事不能有闪失,我要亲自去盯着。” “别啊妈,我去。”姜欢欢道,“你和爸现在的关系已经够紧张了,到时候要是真出了乱子,我也不怕爸骂我。” 叶柳珍看着她全心依赖的表情,无奈地叹了一声,“傻丫头。” 她的计划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费这么大劲只是为了送个人给赵恒玩乐。赵恒对欢欢兴头正浓,她根本赌不起。所以真正的一石二鸟之计便是用赵恒的手解决掉方晓,再跟赵恒一起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叶柳珍安抚好姜欢欢后,便找了个理由出了门。 她坐上车,朝身边的保镖问道:“东西呢?” 保镖恭敬地将两根针剂递给了她。 叶柳珍放在手里看了眼,“这是致死量?” “是的。”保镖答道。 叶柳珍往后一靠,头枕在舒适地皮椅上,轻声吩咐,“开车吧。” 另一边。 监听到全过程的姜烟在叶柳珍行动后也立刻联系上了傅司眠。 两人见面后,姜烟第三次向他确认,“赵恒就是视频的那个人,对吧?” “你想做什么?”傅司眠开口。 姜烟勾唇,“叶柳珍不是想借刀杀人么?”她说着低头点了几下手机,然后道:“她的刀不够锋利,我帮她磨磨。姜欢欢已经带着方晓出门了,我们的人安排好了吗?” “在路上。”傅司眠道。 “那出发吧。”姜烟眸色微冷。 十几分钟后,傅司眠的电话响起。 他接听没多久便挂断,边开车边道:“人已经换了,叶柳珍那边没察觉。” 姜烟眉眼动了动,“没察觉?” 傅司眠道:“车祸的时候叶柳珍正好给姜欢欢打了个电话。姜欢欢告诉了她迟到的原因,让她放心回家,说自己能搞定。” 这是连老天都在帮她了。 第113章 第113章光灭了 到了酒店门口,姜烟下车后压了压帽檐,低声对车里的傅司眠道:“媒体那边……” “我知道。”傅司眠道。 姜烟转头看向酒店里暧昧的灯光,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人,她随手将帽檐一压,错身而过,走向电梯。 门外的兔女郎突然顿住了脚步,猛地回头看向姜烟的方向,一双含水的瞳孔里尽是震惊。 姜烟? 这味道不会错,何况身形和侧脸都十分相似。 李恩熙手指一紧,手里还抓着兔女郎的头箍,脸上是浓浓的艳妆--她今天被派来这里陪酒,刚应付完几个神经质的公子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姜烟。 可是姜烟来这里做什么?又为什么是这副打扮? 李恩熙抿唇,随后想抬腿过去,但保安先她一步,走向了电梯。 “喂,那边的,身份登记了吗?”保安厉喝道。 姜烟斜睨了保安一眼,眼睛微微眯了眯,又看向电梯的数字--马上就要到一楼了。 这里是赵恒常来的会所,里头什么脏东西都有,保安也会格外谨慎些,这一点她倒是早有准备。 “啊!”不等她开口,门外站着的女人突然蹲下身去,背对着她捂住了肚子,坐在地上,惊叫出声,“啊……疼……” 姜烟和保安都是一愣,齐齐转过头去。 “怎么了?”前台立刻慌了,匆忙上前。 保安看了姜烟一眼,地上的女人已经开始抽搐,他只能往回跑,边跑边指着姜烟道:“你站着等我,别动啊!一会儿要登记!” “嗯。”姜烟低头应道,但转头就迈进了电梯。 叮-- 门关上了。 姜烟盯着电梯正在上升的数字,眉头突然皱了皱,觉得有些怪异。 刚才那个背影和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电梯门缓缓开了,她迅速掩下自己一闪而过的疑虑,双手插着口袋,走向那个指定的房间。 这个时间点,赵恒的游戏应该已经开始了。 “啊!放开我!放开!我不要这个!”尖叫声骤然响起,横空而来。 是姜欢欢。 周围来往的服务生司空见惯,置若罔闻,步伐一个比一个平稳,甚至连余光都没有朝着尖叫的源头瞥一眼。 姜烟朝着房门看去,面色冷了冷,觉得后背发凉--这样的地方,才真正地可以称为人间地狱。 “求求你了,我不要……”姜欢欢的尖叫转为呜咽,“妈!妈……救我呀……” “你妈亲自把你送到我这儿来,你还指望她救你呢?”赵恒的声音已经变得低沉而嘶哑,全然褪去了平日里的阴柔,“来宝贝儿,就一下,包你上天堂!” “我不要!你玩别人去!我妈不可能把我送到这里来!我让……我让李恩熙,李恩熙过来陪你好不好?还是你想要别人?姜烟?或者随便公司里哪一个,你看上了我马上给你送过来!你放过我……” “可是我就想要你呢,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注定是独特的,是属于我的……”赵恒慢条斯理地开口,轻叹一声,“哎,真想把你做成洋娃娃,希望你能比杨瓷要耐玩点。” 姜烟咬牙,眸光中的冷意瞬间浸透了空气,手指在身侧缓缓收紧。 耐玩…… 她闭上眼,克制自己逐渐颤抖的身躯,禁止自己再因为这样的话语去想象任何场景,因为每一次想象,都等同于拿着刀子在她的理智上疯狂割动。 房间里突然沉默下来,但不过是片刻,凄厉的尖叫声便响彻了整条走廊。 “啊--” 绝望,不甘,挣扎……却还是没有逃过最后一声最后嘶哑的呐喊。 姜烟站在门外听着,低头看了看时间,缓缓从口袋中拔出手套,伸手扣上门把,一压。 “咔。” 门开了。 黑暗的套房里瞬间泄进来一丝光亮,随后光线逐渐扩大,里面已经神情迷茫的两人抬了头,地上是散落的两三只针头,空气中散落着沉闷的酒精味,压抑而苦涩。 姜欢欢倒在地上,裸露的双腿上全是淤青,泪痕还挂在眼角,喉咙里呜咽着。赵恒则靠在一旁,嘴巴微张,苍白的脸颊上溢满了眸中虚幻的幸福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半空。 “你……”姜欢欢看清了来人,猛地瞪大了眼,怨毒的眼神瞬间变化,暗藏的惊骇也几乎隐藏不住。 “我想了想,还是要来看你最后一眼。”姜烟转手,将门合上,语调很轻很缓,和平日里的甜美声线截然不同。 赵恒也转过头,但他神志已失,只有躯壳还朦朦胧胧地醒着,看见的不过是一道黑色的残影。 “你胡说八道什么!姜欢欢努力从地上撑着身子想要起来,但又虚弱地跪在了地上。 “从小到大,我当你是我的妹妹,所以从来不和你计较一切。”姜烟转身落座,摘了帽子,冰冷的视线定在姜欢欢的脸上,“你喜欢的,我都小心翼翼的捧过来给你,你在意的,我也从来不会去碰。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你住着金光闪闪的公主屋,我睡在阴暗潮湿的杂物间里……可我从来没有把这样的不公怪罪在你的头上。” 姜欢欢意识迷糊了片刻,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清丽的脸因为震惊而扭曲起来。 “你不是姜烟……”姜欢欢后退,趁着自己最后一丝意识,语无伦次地摇头,“你不是姜烟,不是……” 姜烟俯身,笑意婉转在唇边攀爬,“哦?那我是谁?” 姜欢欢一颤,只是瞪着眼,连说出那个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唔!”身侧的赵恒突然开始抽搐,手指痉挛起来。 姜欢欢吓得浑身发抖,目光紧紧盯着赵恒的方向,张了张嘴。 “别害怕。”姜烟没有转头去看,视线仍旧滞留在姜欢欢的脸上,“这是你母亲的杰作--她的手法,你应该很熟悉吧?” 姜欢欢全身一僵,视线移动到了自己手臂上的针孔,嘴唇最后一分的血色也消失了。 “可惜了,这里没有刀,我还差点东西没有还给你呢。”姜烟轻声道,葱白的指尖抚上自己的腿间。 刀…… 姜欢欢嘴唇蠕动了一下,喉咙发紧,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画面,几乎将她推向窒息,接近崩溃。 那个纹身,那个“贱”字,那个熟悉的感觉,还有那个六个月大的孩子…… 窒息感突然涌上胸口,但这回却不是因为情绪,而是真正的生理反应。 她猛地伸手,想要在半空中抓住什么,铺天盖地的黑暗却开始袭上眼眸,另一只手死死扣住自己的喉咙,张嘴吐出几个音节,却转瞬就碎在半空。 “咳……”她睁大了眼,死死盯着面前缓缓走来的人。 姜烟在她身前蹲下了,黑白分明的凤眼微微眯着,视线顺着姜欢欢狰狞的面庞一寸一寸地爬过,似乎想要将此刻满溢在这张脸上的痛苦印刻在记忆之中。 姜欢欢再次抽动了一下。 “疼吗?”姜烟轻声问。 姜欢欢已经无法回答,眼睛越瞪越大,指尖扯着衣领,身躯也开始挣扎扭动。 “应该是不疼的吧。”姜烟笑了笑,笑意只残留在唇边,眼底还是冰冷一片,“如果你真的知道疼痛是什么感觉,又怎么敢让自己的双手染满鲜血?” 有一瞬间,姜欢欢瞪大的眼眸中掠过无数种情绪,但是在到达顶峰的那一刻,便如同抛物线一般迅速回落,消亡。 光灭了。 姜烟看着那双涣散的瞳孔,久久的陷入了整室的黑暗之中。 第114章 第114章两条人命 消息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北城,天光将亮的时候,所有的媒体都将关注点指向了同一个地方--赵家和姜家。 两条人命,一则丑闻,涉及到了无数让民众沸腾的八卦豪门,唏嘘的同时带着厌恶和指责,舆论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这两家本就不太稳固的堤坝。 叶柳珍从接到消息到处理遗体,已经耗费了全部心力,将自己关在房间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 “叶柳珍呢?让她给我下来!”姜树恩狠狠拍着桌子,吼叫出声。 姜钦皱了皱眉头,对姜树恩的态度有些不悦,但还是上楼敲开了叶柳珍的房门,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桌前沉默的叶柳珍。 她没有开灯,房间里都是沉闷的味道,有些阴冷。 “你爸让你来的是吗?”半晌,叶柳珍疲惫地开了口。 姜钦垂着头上前,“刚才赵家来了电话,说限我们十天之内查清楚真相,赵久茹宠了赵恒这么多年,是捧在心尖上的宝贝,她放话说这事一定是欢欢闹的,查不清楚,就让我们姜家一起陪葬。” 叶柳珍深吸了口气,抬眼看向了化妆台的镜面。 镜中人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没有心思化妆,头发也是乱的,双眼虽然已经没有泪光,但还是看得出哭肿的痕迹。 “查?”她冷笑一声,眼神渐渐阴冷下来,“对方既然做了,又怎么可能让我们查到。” “对方?”姜钦不解这话的意思。 叶柳珍闭上眼,再多的悔恨也堵在唇边,脑子一遍遍想着昨晚她提前离场的画面。 如果她没有走,如果她确认了送进去的人是方晓,如果她好好查看一下欢欢的位置,如果她再对姜烟多一分警惕和戒备……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但已经没有如果了,人没了,彻底没了。 叶柳珍的呼吸猛地沉重起来,骤然崩溃地抓起台上的瓶瓶罐罐,朝着地上砸去。 “嚓!” 碎裂声响彻整个房间。 姜钦立刻将门一关,伸手拦着叶柳珍,低声道:“妈,你别激动,爸还在楼下呢,让他听见了不好……” “让他听见了又怎样?!”叶柳珍尖声叫了出来,“他女儿死了!他连遗体都不去见!那是他的女儿啊!他现在关心的居然是姜家?!居然是……” “你冷静点,爸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姜钦有些痛苦地开了口。 他也压抑,也难过,平时就算再和姜欢欢吵闹斗嘴,此刻都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更何况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整个家里的畸形观念,从前也是因为受不了这些,他才总是想往国外逃。 “不是第一次……”叶柳珍瞬间脱了力。 是啊,不是第一次。 姜曼死的时候,姜树恩连尸体都没有找,对杨瓷的处理也是草草了事,甚至嫌弃她们住过的房间晦气,第一时间张罗着让人彻底清理。 “是姜烟。”叶柳珍咬牙站直了身子,捏着姜钦的手一字一句道,“你记住,以后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千万千万不要惹上她。等妈料理了她之后……” “妈,你胡说什么呢?这事情和姜烟有什么关系?”姜钦皱眉道。 “就是她!”叶柳珍声音尖锐了不少,“一定是她!否则死的人不可能是欢欢!欢欢没有任何理由去那个酒店!你相信我……” “欢欢自己平时玩得乱,又执意和赵恒在一起,谁知道她有没有染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啪! 叶柳珍反手就是一巴掌,不可置信地看着姜钦。 “她是你妹妹!她玩得再荒唐也不可能染上这种东西!”叶柳珍几乎是尖叫起来,“现在是别人把她害死了,你反而帮着仇家说话?!” 姜钦抿唇,心里也有气,但不忍心在这种时候和叶柳珍对着干,只是低声道:“我有我自己的判断。” “你有什么判断?!我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叶柳珍伸手晃着姜钦,“你答应我,你绝不会和姜烟有任何交集,不能被她的外表哄骗,她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你妹妹已经死了,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你记住,不能掉以轻心!” 姜钦被晃得不耐,才点头道:“知道了。” 叶柳珍转头,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闭了闭眼,转身朝楼下走去。 客厅里,姜树恩果然冷着一张脸,方晓坐在一边,看起来乖巧柔顺,姜烟也缩在墙角,长发铺在手臂边沿,伸手捏着,轻轻把玩。 叶柳珍眼神剜向角落,恶狠狠地盯着姜烟的方向,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将她撕碎! 姜烟始终没有抬头,旁若无人,姿态懒懒。 “赵家来电话了。”姜树恩沉声道。 “我听见了。”叶柳珍冷着脸转头,“欢欢的遗体刚火化,他们的儿子是宝贝,我们的女儿就不是吗?” 姜树恩下意识蹙了蹙眉,察觉到这话里的刺,态度并没有刚才那么尖锐,转而道:“你养出来的女儿,赵家势大,人家要把事情怪在我们头上,我们还能怎么办?你想着解决吧。” “这事情没这么简单。”叶柳珍余光看向姜烟。 “还能有多复杂?”姜树恩反口便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堵住大家的嘴,赶紧找人顶上,也要给赵家一个交代。” 叶柳珍心气浮动,转头缓缓凝视姜树恩的脸,半晌都没有在那张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悲痛情绪,心底彻底沉了下来。 在姜烟没有来这里之前,姜欢欢曾经是姜树恩最疼最宠的女儿……现在看来即使是最疼最宠,也从未真正放在心里。 如果有一天,她也妨碍到了姜家,妨碍到了姜树恩的事业,姜树恩会不会也是余光都不给,直接一脚踢开? “知道了,我会处理。”叶柳珍低头道。 姜树恩看了眼时间,“大家都忙活了一天,昨晚也没好好睡一觉,现在先去休息吧。” 其余人纷纷站了起来,姜烟也放下头发起了身,跟上姜树恩的步伐。 “烟烟留下。”身后,叶柳珍开口。 姜树恩转头,挑了挑眉。 “公司里还有一些事,现在只有烟烟能帮着处理。”叶柳珍没有抬眼,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借着动作压下自己眸光中的恨意和杀机。 姜树恩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道:“是了,欢欢那个组里有一些工作,你挑着轻松的帮忙处理一下,现在大家都忙不过来。” 他说完转身,带着方晓离开。 大厅中剩下两个人,一个坐得笔直,一个站得慵懒。 姜烟背对着叶柳珍,听见空气中幽然传来的呼吸声,随后是“咔”的一下,茶杯放下了。 “是你,对吧?”叶柳珍道。 第115章 第115章撕破面具 姜烟没有转身,眸光微微扬起,隐在窗外浓烈的夜色之中,看不清情绪。 “叶阿姨在说什么?” “不用装了,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你我。”叶柳珍咬牙吐出这一句,气息浮动,“我送进去的是方晓,不是欢欢,是你换了人,是你……”她顿了顿,声音尖锐起来:“是你杀了她!” 姜烟眯眼。 有意思。 叶柳珍率先承认了自己对方晓起了杀心,这个举动就是确定要坦诚相待了,甚至是明明白白告诉她,这里只有她们两个,没有人偷听,也不会录音。 但姜烟没有开口,沉默地站着。 “姜烟,你现在很得意吧?”叶柳珍捏着手指甲狠狠嵌入肉里,发了狠劲,手心里瞬间出现血痕。 姜烟抬了抬下巴,依旧不答。 “说话!”叶柳珍嘶吼出声。 “我的手干干净净。”绵长而冰冷的嗓音从前方响起,站在窗前的人回了头,侧脸的额头饱满而晶莹,面部表情微动,眼神微凉,“与我无关的事,我得意什么,叶阿姨又想让我说什么呢?” 她再转头的时候,表情已然变了个人。 还是那张精致小巧的巴掌脸,瓷白的皮肤透着光,双眸微眯,眼神却不再是懵懂而无辜的模样,转而化作森冷而凌厉的剑气,呼啸而来。 叶柳珍颔首,冷笑出声:“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面目不面目的,只是一张脸罢了。”姜烟抱着手往身后一靠,斜睨着看向叶柳珍,“既然你这么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怎么,亲手杀了自己女儿的滋味还好吗?还是说你闻惯了腥臭味,多死一个少死一个,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区别?” “是你杀了她!不是我!”叶柳珍尖叫起来,脸上有了难得的狰狞神色。 “是么?”姜烟轻轻一笑,“谁换的剂量?谁出的计策?谁起的杀心?又是谁,亲手把拉扯着自己的女儿成长,却教她玩弄人心,让她成为你的马前卒,手里刀?” 叶柳珍咬牙,想到那天自己做过的一幕幕,悔恨和暴怒充斥着心间。 “现在这把刀没了,你此刻的气急败坏到底是因为女儿的死亡而痛苦,还是……”姜烟直起身子,轻蔑的眸光淡淡掠过叶柳珍的脸,“因为自己失去了一颗最顺手的棋子,而感到惋惜?” “贱人!你闭嘴!我会让你代价的!你给我等着!”叶柳珍压着声音嘶吼。 姜烟的脚步已经袅袅离开,背影带着寒光,推门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门在她眼前合上,但那样轻蔑的笑意已经彻底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挥散不去,还有一字一句钻入心间的话语……甚至比姜欢欢死亡的事实要更让她痛苦。 她不想承认今天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她一定要让某个人付出同样惨痛的代价,才能抵消心间万分之一的苦涩。 “错的,都是错的……”叶柳珍摇头,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就是这个贱人,全都是因为她!等着吧,我叶柳珍就算是死了,也要在死前狠狠给你扯下一块肉来!” 叮。 手机震了震。 叶柳珍将滔天的恨意压下,瞥眼看向自己的手机,随后眼神一滞,伸手将电话接通。 “喂。”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查到了,是吗?”叶柳珍压低声音道。 “监控里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不过刚才酒店那边说有一个目击证人,是大门口的保安,有些情况想说一说。” “什么保安?”叶柳珍敛眸,“他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半小时后,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因为酒店出了事,所以通道被尽数封了起来,只留下几个前天和保安在现场维护。 叶柳珍进了会客室不久,一个方脸的保安就被带了进来,看面相十分老实,年龄不过四十几岁。 “你好。”保安道。 叶柳珍点了点头,“听说你看见特殊情况了?” “是的,当天我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黑帽子的女人就站在电梯口那里,她没有登记就进来了,手里也没有房卡,也不是经常出入这里的人,而且事后才发现她走过的所有地方都被抹掉监控了。”保安道。 “看见脸了吗?”叶柳珍立刻眯眼。 黑衣服黑帽子……这特征让她想到了那天抢骨灰的人。 她能肯定是姜烟动的手脚,如果保安看见了那个人的脸,而描述出来的样貌又和姜烟对得上的话,那偷走骨灰的人就是姜烟。 “没有。”保安抿唇。 叶柳珍脸色一冷。 “不过我看见她的帮手了!”保安立刻又道,“她还有个帮手呢,那个人我认得出。我本来是想让那个黑衣服的登记,结果门口那女的突然喊肚子疼,再一回神人就不见了,人一走,那女的肚子也不疼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先把那个帮手给我找出来再说!”叶柳珍皱着眉头起身,暗道自己真的是疯了。 一个保安能懂什么?不过是为了点钱编出点故事而已,听着叙述也是满口凌乱,让她想听都不知道从哪一句下手。 “不用找不用找!她经常来!就是那个陪酒的,长得很好看,之前还是个明星,叫恩什么的……” 叶柳珍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保安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心口一惊--乖乖,这位夫人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呢?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拿到赏金啊…… “李恩熙。”叶柳珍开口,缓缓吐出了三个字,眼眸冷了下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保安拍着脑袋笑了起来,随后小心翼翼地探头道,“我听说提供线索就有奖金呢?您看这线索……” 叶柳珍转身就走,手挥了挥。 助理立刻上前留下了保安的账户,随后跟着小跑出来,上了车。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将所有冷意都隔绝在窗外,但此刻司机和助理都不无例外地感受到了车后座传来的寒气,阴森,诡谲,甚至带有一丝压抑的兴奋。 “夫人,现在……”助理转头小声请示。 “把李恩熙叫过来。”叶柳珍缓缓开口,吐出一句。 “是。” 第116章 第116章永恒的沉默 酒店的房间内,叶柳珍斜坐在沙发长椅上,目光在地面掠过。 这就是姜欢欢和赵恒出事的房间,但现在看起来干净整洁,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人带来了。”助理推门,低声道。 李恩熙被人蒙着眼,猛地推了进来,闷声往地上一跪,满脸的苍白。 她抬眼,目光看向叶柳珍和身后的保镖,心里微微凉了凉,抿唇不语,没有挣扎。 从踏进这个酒店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了,今天不是什么酒局,也不用陪什么客人……而是另一场折磨,又或者是彻底的解脱。 “有事吗?”李恩熙抬脸,有些病态的面庞之前要圆润不少,看起来也不似从前那么苍白。 “当然是有事,否则我会和你这种人对话吗?”叶柳珍斜眼,讥讽开腔。 李恩熙抿唇,被那句“你这种人”深深刺到了,但脊背未弯,即使是跪姿也透着别样的坚毅和顽强。 叶柳珍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着实不顺眼。 她向来就讨厌这样惺惺作态的人,明明活在泥沟里,却总是一副无坚不摧的形象。 李恩熙是,姜烟也是。 这些人本就该俯首帖耳唯唯诺诺,缩着肩膀祈求她赏口饭吃!可现在她们竟然一个两个地联合起来,用那样的眼神对着她,让人看了就想捏碎,想破坏,想彻底弄脏! 叶柳珍起身,挥手让人将门关上了,阴着脸 蹲在了李恩熙的身前。 李恩熙下意识一缩,眼底闪过几分恐惧。 “这就对了。”叶柳珍勾唇,手指伸了出来,鲜红的指甲油在等下晃着,随后捏住了她的下巴。 “昨天你出现在这家酒店里,和姜烟里应外合地演了一出戏,是么?”她指尖用力。 李恩熙一愣,心底瞬间明朗了。 原来……原来真的是她想的那样! 新闻出来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那是姜烟做的,但是时间和人物都凑巧吻合上了,她只能隐隐猜测是姜烟,心中不敢肯定。但现在看叶柳珍几乎抓狂的状态,想来姜烟做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 她嘴唇抖动起来,眸光中瞬间溢满了狂喜,全身也充斥无法言说的力量。 这是真的,姜烟真的在对抗叶柳珍,并且还做到了! “我在问你话!”叶柳珍猛地转手掐住了她的脖颈,恶狠狠地开口,“你最好别给我玩花招。” 李恩熙被抵到墙上,挣扎着想要呼吸空气,但叶柳珍是下了死劲的,她挣扎不开,被拧到满脸通红,脖颈发青。 “咳咳……” 几秒钟后,叶柳珍才松开手,力道仍旧有所保留,只给了能让她呼吸的空间。 “我只听一句话,跟你合作的人是不是姜烟?是,还是不是?”她问。 李恩熙捂着喉咙,呼吸间眼神一转,看向了桌上放着的手机,见屏幕亮着,停留的界面是正在录音,心里便明白了。 叶柳珍是要她的口供,有目击证人将她揪出来,不管她做还是没做,这顶帽子都扣定了,而只要她开口承认一句……姜烟就会一同被拉下水,死无葬身之地。 “不是。”李恩熙道。 “啪!”一巴掌,用尽全力。 叶柳珍收回手,掌心也跟着发疼,李恩熙则瞬间被打懵了,身子歪到一边,伏地微微喘息着。 “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着。 “不……” “啪!啪!啪!”连续的巴掌声在房间内响起。 李恩熙咬牙受了,口腔里全是铁锈的腥味,眼冒金星,身子渐渐瘫软下来,脸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红肿。 叶柳珍站起身来,凝眸盯着身下宛如破布娃娃一般的人,低声开口:“你知道这是哪儿吗?这间房,就是欢欢离开的那一间。” 李恩熙动了动指尖,眼球微转。 “你现在看见的天花板,就是她临死前凝望的最后画面。”叶柳珍继续开口,字字都染上了阴鸷和疯狂,“必须要有人为这件事付出代价,不是你,就是姜烟。我明摆着告诉你,今天如果你打定主意为她闭口,我会让你永远沉默。” 李恩熙捏了捏指尖,呼吸急促起来。 永远沉默……她勾唇,笑了笑。 笑意婉转而凄凉,先是嘲讽,随后转为苦涩。 “叶柳珍,你该知道这四个字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坏词。”她抬了眼,目光直勾勾地定在叶柳珍的脸上,这一眼用尽了她毕生所有的力气。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可直到今天才终于有了力量。 叶柳珍瞬间暴怒,飞踹一脚。 砰! 保镖纷纷闭上了眼,眉头微拧,有几个甚至转过了头,不忍再看。 李恩熙撞上墙,笑意仍旧没有从唇边褪去,轻声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要打要杀随便你,和姜烟没有关系,我和她不熟,又恰好和赵恒有点过节,至于过节是什么……叶女士应该心里清楚得很。” “贱人!”叶柳珍咬牙抄起了水果刀,上前抵住了她的脖颈,目光中腥风血雨,席卷而来,“都他妈反了天了!真当我拿你们没办法了是吧!” 全都在骗她!全都在联手!全都在失控! 她李恩熙还真是不要命了,敢认下这种事情,就为了护着姜烟?姜烟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说的都是实话。”李恩熙仰头看着她。 “很好,非常好……”叶柳珍指尖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你要为她送了这条命,是吗?李恩熙,你不会天真到以为姜烟真把你当朋友吧?!” 李恩熙闭着眼,表情没变。 “我没有朋友。”她道,“也不是为谁送命--你动手吧。” 姜家。 手机一震,姜烟随手点开看了看,倏地眸光一变,站了起来。 屏幕上只有一句话,来自傅司眠。 “李恩熙被叶柳珍绑走,进了酒店。” 她猛地起身往外冲去,心中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脚步到达门边时就发现了那辆黑色的车,转身开门,钻了进去。 “你怎么在这儿?”姜烟扣好安全带问。 傅司眠斜眼,“去酒店?” 姜烟没有心思再追究,立刻点头,手指紧紧捏着,焦躁起来。 车子以最快速度冲向了酒店,她跳下车后拉上了口罩。 “不是陷阱,叶柳珍的人已经离开了,李恩熙没有出来。”傅司眠在身侧道。 他带着凉意的语气听着比以往还要冷,瞬间就让姜烟头皮发麻,咬牙奔向电梯,一路上没有任何人拦着她。 她心里更沉--没有人拦着,又不是个陷阱,地点还恰好是在姜欢欢出事的地方……可叶柳珍为什么要抓走李恩熙?是因为她和李恩熙走得近,所以单纯给个教训吗?还是…… 姜烟突然一滞,盯着电梯上升的数字,脑子里的画面骤然和昨天重叠。 那个摔在地上的背影,那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人…… 她捏着手走出电梯,指尖扣上门把,深吸了口气,才缓缓打开。 室内一片昏暗,房间里的所有陈设都没变动,场景重现,但她的心境已经全然变化,一丝恐惧从后背爬上心头。 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怕。 轻微的水声响起,她低头朝着自己的脚底看去,只觉得黏黏腻腻,好像踩到了什么。 是血。 成片蜿蜒的血迹,在她的脚边积成了一滩,瞬间倒映出她此刻扩散的瞳孔和震动的表情。 她僵硬着抬头,顺着血迹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人。 李恩熙。 第117章 第117章碎掉 “不……”姜烟摇头。 李恩熙右手拿刀,脸部肿胀,左手腕上是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液就是顺着那里流出来的。 “你醒醒,李恩熙,我送你去医院……”她想握住李恩熙的伤口,但血液还是无止境地往外冒。 李恩熙动了动眼眸,最后一丝意识还残存在眼底,在看清来人之后,低低笑了起来。 “别动。”她轻声道,“没用了。” “不会没用,不可能没用。”姜烟咬牙要将人抱起来,被李恩熙轻轻反握了一下。 这一下,她瞬间泄了所有的劲,腿脚发软,无力感立刻包裹着全身。 “没事的,你听我说……”李恩熙低低开口,几乎只能用气声说话,但肿胀的脸上还看得出几分笑意,“我要跟你道歉……之前我和姜欢欢合作……” “我知道。”姜烟咬唇。 李恩熙一笑,顿了顿,微喘着开口:“好,你知道就好……那你听着,不要愧疚,不要为我去争,你帮了我够多了……叶柳珍想尽办法要让你去偿命,但是我死了,她没有证据,不会动你……” 姜烟开始颤抖,感受到李恩熙体温的下降,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恐惧这样的场景,恐惧这样的消逝,更加恐惧的是这样的消逝是由她而起。 “你是不是……在为杨瓷报仇?”李恩熙用尽全力问了一句。 姜烟低下头,随后轻轻点了点。 李恩熙指尖的力道微微一松,“我快没力气了,你别说话,听我说。”她缓了口气道:“我想请你帮忙安顿我的妹妹,我担心叶柳珍会对她下手……” “杀杨瓷的人,是冯开德……赵恒……还有陆召……我当时在场,很抱歉什么也做不了。” “你别哭,我这辈子真的很苦很苦,但只有今天……我才真正觉得自己活着。” “你继续往前走吧,让这些肮脏的人都得到惩罚……不要有下一个杨瓷了,不要有……下一个李恩熙了。” 话音淡淡地飘在空中,随后跟着松开的手一起碎掉。 无尽的空洞。 姜烟的情绪瞬间崩溃,缓缓低头埋进了膝盖间,任由眼泪落进黑暗中,血腥味冲进鼻息,更浓,也更深刻。 她不敢去看李恩熙最后一眼,她只能一遍一遍复习着这种裹挟着无力的愤怒,告诉自己记住--死死记住,永远不要忘。 姜烟是怎么出来的,自己已经不知道了。 她从沉浸的情绪中抽身出来时,旁边已经坐着傅司眠,窗外的景色正在倒退,她全身是血,不知道要赶往哪里。 “去警局。”姜烟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傅司眠皱眉侧头,斜着看向她,但最终还是调转了车头,朝着警局开去。 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很简单,判定为自杀。 当她看见李恩熙手里拿着刀时就明白叶柳珍要给这件事下怎样的定义了……李恩熙说不要查,不要出头,可唯独这件事她做不到。 姜烟做好笔录起身时,门外吵吵嚷嚷,冲进来两个年逾六十的老人,哭叫着坐在地上。 “是谁!是谁到死都不让我们恩熙安静?!”妇人尖叫着,一眼看见了姜烟,立刻冲上前来又踢又打,“是你对不对!就是你!查什么查!还有什么好查的!让法医去剖开她的身体,我们恩熙该有多疼啊!她有抑郁症,就是自杀的,我不准你们动她的遗体!” 几人上前将老妇人拉开了,但老妇人嘴里还是骂骂咧咧,仿佛姜烟才是杀了李恩熙的仇人。 姜烟冷眼看着一片乱象,本以为心里的痛感已经趋于麻木,但此刻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钝刀子割肉的生疼。 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家庭……李恩熙说她这辈子很苦,可是仅仅一个“苦”字,又怎么可能形容得了面前这样的场景? “她身上有伤,肋骨断了,脸颊肿胀,脖子淤青……”姜烟转头,“你告诉我,一个人怎么在自杀前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没事就喜欢自残!你管得着吗你!是你的女儿还是我的女儿?!”老妇人尖叫着冲上前来。 这回好几个人都没有拦住,眼睁睁看着老妇人冲到了姜烟跟前,抬手狠狠朝着姜烟打去。 姜烟反手一抓,狠狠往地上一掼! “哎哟!”老妇人顺势摔倒,躺着便扯出嗓子大闹,“杀人啦!在警局里杀人啦!哎哟……痛死我了……” “我不吃这一套。”姜烟冷冷抬眼,“你喊破喉咙也没用,再啰嗦,我真卸了你腿脚。” “你威胁我!”老妇人大叫一声,手指颤抖着指着姜烟。 她倒是没想到这女孩年纪轻轻,浑身上下的冷意让人发憷就算了,胆子还大得不行! “是不是威胁,你可以试试。”姜烟缓缓上前。 老妇人一跳,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转手又将手里的一个本子递上前去,咬牙道,“我没有骗人,她还写了遗书呢!你们看看,就是她的字迹!不信大可以去做做鉴定!” 姜烟冷下脸来。 几个办事的人员传阅一遍,立刻将本子送去做了鉴定。 老妇人转头,得意地挑了挑眉,“小姑娘,做事情不要莽莽撞撞的,这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清楚得很。她就是得了怪病,禁不起别人说两句的!不是我说话难听,这么多年她也没有往家里寄过一分钱,你们看看,这是一个女儿该做的事吗?!不孝顺也就算了,现在还连累我们大老远地赶过来替她料理后事,行了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你能交到她这样的朋友,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姜烟转身便走,牙关紧咬。 她已经看见了事态发展,心中明白在这里浪费时间是没有任何益处的--双亲口径一致,没有切实他杀的证据,并且赵家在上头施压,这件事基本就定了性质,不会再横生枝节。 她转身上了车,胸膛起伏,眉眼都冻结成冰,突然转头看了驾驶座上的人一眼。 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这世界上所有悲喜都和他无关,看得姜烟越发心底发寒。 今天傅司眠过来接她,时间恰好就是叶柳珍离去的时候,有没有可能……他原本可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她不敢再想,每一种其他的可能性,都很容易让她彻底失去理智,而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下来,突破这个死局。 就算不能咬到叶柳珍,李恩熙也绝不能白白冤死。 “我出去一趟,今天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消息。”姜烟跳下车,关上了门。 “没用的。”傅司眠突然开口。 姜烟抿唇,微微侧过脸去,视线停在了他的脸上。 傅司眠精致的五官没有变动,深潭一般的双眸在阳光下捕捉不到任何情绪。 “叶柳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的目的就是要让你痛,让你发疯,赵家也需要有人来付出代价。这件事查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我知道。”姜烟转头离去,“但是我得查。” 做了也许没有任何用处,可是不做,她对不起李恩熙,也对不起自己。 傅司眠的目光停在那道带着浓烈倔意的背影上,半晌,眼睛眯了眯。 倔驴。 第118章 第118章它很喜欢你 整整两天,姜烟不吃不喝,埋头在李恩熙的遗物中寻找蛛丝马迹,终于给她找到些许端倪。 好在李恩熙并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她压着一些证据,全都是当年父母对自己犯下的罪行,而姜烟经过筛选之后提交给了警局,也向大众曝光了一部分,通过媒体散播出去,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民众的愧疚,往往在当事人死亡的那一刻达到顶峰。 李恩熙的父母被拘留入狱,警方彻查当年的事情,而姜烟也确实没有办法将李恩熙的死亡往叶柳珍的身上扯,但好歹没有让她的父母逃过该有的惩罚,光是这一点,已经足够让她今晚睡个好觉了。 姜烟办完葬礼,将粉丝和网友送过来的花都一一处理完毕后,抱着团子独自去了墓地。 墓碑旁摆满了鲜花,上面刻着李恩熙的名字,没有照片。 她上前一步,将一束献花放在了墓碑的一侧,随后摸了摸怀里乖巧的团子。 “那天你让我不要说话,听着你说,所以今天换做你沉默,我来张口。”姜烟低声开口,声音因为疲惫而染上了几分嘶哑,语气却比之前要轻松太多。 “我直到今天才敢来面对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一声,让你放心。”她垂眸,目光落在团子的毛发上,“我会接走团子,你的妹妹已经找了你的远亲收养,人品和背景都调查过,你可以放心。你不敢做的事,我帮你做,你不敢说的话……以后我也会帮你说。” 她停顿了许久,抿唇不语,侧脸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愈发坚毅。 “我向你保证,在我的手够得到的地方,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杨瓷,也不会再有李恩熙。” 最后一句,重如千金。 阳光轻移,风吹动着墓地的杂草,仿佛是某只看不见的手,在用另一种方式给予回应。 下午五点多,姜烟抱着猫到了市中心的一处高级公寓,刷卡上楼,随后用指纹解锁,开了门。 这里的布置和原先的别墅几乎一模一样,就连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男人都是用同样的姿势斜着,慵懒而惬意。 姜烟眸色微冷,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抬了头。 傅司眠的眼神也转了过来,定在她怀里喵喵叫的东西身上,如画的眉眼瞬间染了纤尘,微微一蹙。 “你把这东西带进来做什么?”他开口。 “它没地方去了,我也不能带回姜家……”姜烟上前一步,讨好地笑着,声音带上了刻意的娇软和甜味,“就让团子在这里待两天,好不好?” “好好说话。”傅司眠吐出四个字。 姜烟一滞。 还真他妈是软硬不吃。 “就几天的时间,我保证按时过来喂它,不会给你带来困扰。”她抱着的团子一送,“你看,多可爱,还可以调节心情。” 傅司眠眯着眼,半晌也懒得言语,转头继续将目光投在自己手里的报纸上。 姜烟知道这是默认了,笑意立刻收了,转手从包里掏出折叠的窝,又将食盆和水盆放好,坐在地上的鼓捣起来。 “喵--”团子伸了个懒腰,似乎对新家十分满意。 姜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将团子一撑,挠了挠它的背部,轻声哄道:“我们团子喜欢这里,对不对?” 团子立刻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 姜烟轻笑出声,举着团子走到窗边,让它能照到暖洋洋的夕阳,想了想,又搬来了垫子给它垫上,生怕它不舒服,拿手做了靠枕,眯眼满足地倚在窗前。 另一边,傅司眠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眸光里的情绪缓缓沉淀。 比起刚才对着他展露的笑容,此刻姜烟的笑才是真心的。只是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姜烟,更加不能理解她竟然能将所有的温暖和柔软都给一只猫。 团子突然扭头一跳,挣脱了姜烟的手。 “团子?”姜烟转头去寻,怔愣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团子跳上傅司眠的沙发,但或许是因为它也能感受到傅司眠身上的凉意,所以只是在沙发上趴下,并没有去黏傅司眠。 傅司眠的视线下移,定在了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上。 “咕噜咕噜……”声响还在持续。 “看来它很喜欢你。”姜烟上前道。 傅司眠侧过头,虽然没有说话,但微抬的眼眸已经清晰地代替了此刻他要说出口的回答--所以呢?把这玩意儿弄走。 姜烟抿唇片刻,将团子拎了起来,光明正大地给了傅司眠一个白眼,随后将团子放进了窝里。 “我现在得回姜家一趟,这两天为了葬礼的事情奔走,我担心叶柳珍会利用这一点,在姜树恩跟前吹风。”姜烟拿起包包道,“团子就放在这儿了,如果有惹你不高兴的情况,你就发消息给我,我过来处理。” 傅司眠颔首,算是回应。 姜烟走了两步,突然顿了顿身子,又重新折返,坐在了沙发上。 柔软的沙发陷了下去,两人的身子顿时挨近,傅司眠眼睛一眯,脑子里立刻飞速掠过无数个关于这个距离的回忆,都不算太美好。 他抬头,目光里的冷意开始蔓延。 “求你件事。”姜烟道。 “这语气像是我有事要求你。”他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句。 姜烟知道他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时,多半是心里不爽,但又在强忍着压抑,不过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自己对他领地的侵略,因为让他不爽,总比让他毫无感觉要好。 既然想勾引,那戏就要做全套。 “帮我找一下叶柳珍谋杀李恩熙的证据……”她靠近几分,半合着眼,声线里掺了几分如水的哀求,“好不好?” 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是因为姜烟此刻话里的内容,而是因为她娇意绵软的态度……不仅刻意,还仿佛就是做给他看的。 “你先回去。”傅司眠动了动嘴唇,想把人打发走。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姜烟指尖一转,再次前进几分,“几张照片就行,我不会破坏你任何计划,也不会泄露出去。” 傅司眠抿唇。 这距离已经近到彼此都能嗅到对方身上的味道了。她今天喷了花香调的香水,带着一丝果香的回甘,甜而不腻,难得的淡妆又添了几分清爽,看起来半点侵略性都没有--跟她此刻在做的事情正好相反。 “出去。”傅司眠冷下声来。 姜烟勾唇,瞬间抽回了自己的手,将距离重新拉开,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笑盈盈地道:“我明天来拿哦。” 她笑着转身,刹那冷却了嘴角,反手将门关上了。 脚步在门外微停,寒光在眸底缓缓溢了出来,整张线条柔和的脸上立刻染了几分淡淡的煞气。 她知道傅司眠会不爽,会生气,但不会做什么。 他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去培养她这枚棋子,更何况他们又不是没有过更进一步的接触,这点侵入算得了什么?因为他足够理智,所以她也足够放心。 她现在要的不仅仅是毁掉整个姜家,还要彻底弄坏这个男人的心。 第119章 第119章醉翁之意 脚步声逐渐远去,门内,团子再次跳上沙发,蹭到了傅司眠的腿边,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自己毛茸茸的身体,见傅司眠没有反应,才放心地睡下。 傅司眠低头,眼神定在了团子的身上--还真是宠物随主人。 刚才的画面开始在他脑海中重现,反复播放,一丝疑虑在他眸光中乍现,又很快平息下去了。 勾引?还是另有目的? 他需要更多数据,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分析。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女人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偏偏此刻最适合的人选就是她,他中途无法换人,也只能任由她在自己的地盘里张牙舞爪一阵。 “喵--”团子叫了一声,突然伸出爪子。 啪嗒,扣在了傅司眠的高定西装上。 一道抓痕瞬间出现,傅司眠直接黑了脸,一把拎起团子放在地上。 “喵……”叫声委屈起来。 傅司眠不为所动,转身便进了卧室,反手将门锁上了,心里难得有了几分烦躁。 然而门外的叫声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也没有停歇。 半夜,傅司眠再次开门出来时,缩成一团的小东西就蜷在门边,抬头叫了几声,双腿有些无力。 他转头看向放置猫粮的盆,这才发现里面是空的,姜烟只留下了一包猫粮和一包猫砂,临走前也并没有给团子倒上。 团子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靠在一边。 傅司眠的指尖瞬间在门把手上收紧,呼吸微滞,闭眼思索了许久,才终于转身走向了餐桌。 第二天。 姜烟特意提前半小时出门,在去公司之前拐进了公寓,推开了门,第一时间寻找团子的身影。 “团子?”她轻声开口。 昨晚她故意没有放猫粮就离开了,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于是一大早就过来查看情况。 傅司眠的脑子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万一他真的耳机一扣,就是忽略团子饥饿的叫声呢? 这事太有可能,她不想委屈了团子,打算另外用方法。 “喵!”窝里窜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身影,姜烟一把搂住了,见团子依旧活泼,视线才落在了猫粮盆上,眉头立刻微挑。 猫粮盆里已经满了,显然是早晨又加了一次。 看来他也不算太畜生,还残存了那么一星半点的良知。 “小团子,昨晚睡得好吗?”姜烟扭了扭团子,声音轻柔了不少。 团子打了个大大哈欠,脑袋一歪,蹭了蹭姜烟的手。 姜烟的心里骤然间暖的一塌糊涂,暗叹有时候动物比人强多了,简单知趣,并且甘愿用尽一生来互相陪伴。 脚步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姜烟还没有回头,团子就立刻蹿了出去,扑进了来人的怀里。 “……”姜烟无言地看着叛变的团子,又看了看满脸冷色的傅司眠。 “弄走。”傅司眠吐出两个字。 团子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俨然把这个温暖的怀抱当成自己的窝。 “你放手就行了。”姜烟不为所动。 这小畜生,不禁夸。 傅司眠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动作,姜烟这才注意到他有些不自然的肢体,眸光一亮,惊讶地探头。 “你不敢抱猫?”她因为太过震惊,所以压根就没有掩饰自己语气中满溢出来的嘲笑。 傅司眠转眸,冷了脸。 姜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立刻上前,“不好意思,当我没说--团子,过来。” 直到她将团子从傅司眠的手上接过去之后,傅司眠冰冷的目光都没有从她脸上撤回,依旧是狠狠剜着。 姜烟感受到了几分压力。 “昨天你答应我的证据,可以给我了吗?”她转开话题道。 傅司眠转身离去,背影清冷,没有应答的意思。 姜烟咬牙,随后深吸了口气,挤出一丝笑意,再次摆出不要脸的阵势,蹭到了傅司眠的身边,眼疾手快地将门给拦住了。 “傅司眠,我真的需要。”她再次撒娇。 傅司眠闭眼,“放手。”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她又道。 啪! 几张照片摔在门边,随后大门用力一推,猛地关上了。 颇有点忍无可忍的意思。 姜烟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这扇还在微微颤动的门,不禁眉眼轻动,笑意流转。 她也是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勾男人,昨晚连夜上网搜的教程,不过照傅司眠这个即将成佛的性子,多半是没有几条会中招。 但没关系,她打算都试一遍。就算不成功,也可以恶心恶心人。 视线转向地上的照片,姜烟立刻蹲下身捡了起来,画面将她的眼睛微微一刺。 是李恩熙被两个保镖架着出门的照片,还有一张,是保镖和叶柳珍接应的照片。 她从来不敢深想那天的李恩熙是用怎样的方式出现在那个包厢里,所有的前因后果,一碰就疼,一想就让人窒息。 但此刻由不得她抗拒,鲜血和事实就摆在眼前。 姜烟收起照片,转身出门,加速去了公司,直奔总裁办公室。 今天上午有会议,现在正是结束的时候,叶柳珍和姜树恩都会在办公室里。 “叩叩。”她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是姜树恩的声音。 姜烟推开门,果然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叶柳珍。 连日来遭受打击的她已经不复往日光彩,一眼看过去便像老了好几岁,即使有浓妆遮盖,也掩饰不了眼底的青黑。 姜烟唇角缓缓扬了扬。 看样子,叶柳珍也是夜夜无眠。 “刚才怎么没有来开会?”姜树恩随口问道,语气没有责备,放软了不少。 姜烟低头道:“刚才楚墨约我出去,给了我一点东西。” “哦?”姜树恩来了兴趣,侧头看向姜烟。 叶柳珍也下意识地眯眼,嗅到了一丝不愉快的味道。 下一秒,姜烟抬起眼眸,双眼幽幽,直直盯住了叶柳珍,开口问道:“叶阿姨,你为什么要杀了李恩熙?这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也不和爸商量一下呢?” 叶柳珍身子一僵,但迅速恢复了镇定。 “烟烟,说话可不能凭空捏造,现在你可是你爸的心肝宝贝,一句话就能让叶阿姨洗不清嫌疑。”她悠然道。 “楚墨已经查到了,人就是你带走的,根本不是外界说的自杀身亡!” “楚墨?”叶柳珍心里冷笑。 原来是想打着楚家的名义,在姜树恩这里给她盖顶帽子。姜烟这个举动可真是太蠢了,没有任何证据的事情,姜树恩怎么可能相信她? “烟烟,你还小,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我有什么理由杀了李恩熙?”叶柳珍耸肩道。 “是啊烟烟,这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姜树恩问。 姜烟上前一步,见话已经引导得差不多了,转手就将照片给放了出来。 “这是楚墨给我的,他本来只是想帮着我们调查一下最近的事情,结果查到了这个。”姜烟道。 叶柳珍瞬间直起身子,脸色微白,眼神也冷了冷。 照片上的保镖没有戴口罩,五官在监控里十分清晰,交接的过程十分清楚,甚至还有两张近距离的拍摄,显示这两张保镖曾经坐在她的车里,显然是她的人,这一点她推脱不清。 第120章 第120章离心 姜树恩看了一眼,面色微沉。 “怎么回事?”他转向叶柳珍。 叶柳珍抬头道:“是我做的又怎样?我处理得很好,赵家那边不是已经熄了火吗?更何况我查到这个李恩熙就是杀害赵恒和欢欢的凶手!如果抓不到她,我们拿什么和赵家交代?” 姜树恩沉默片刻,心中微震,有些讶异。 他没想到叶柳珍会直接承认,一方面震惊于她的手段狠厉,一条人命说得如此轻松,比他还要心冷几分,一方面则是讶异在这件事上,叶柳珍竟然丝毫没有请示的意思。 这比事实本身还要更让人不悦。 “再怎么说,你也该和我商量商量。”姜树恩拧眉半晌,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和你商量之后呢?不还是让我去做这个刽子手么?”叶柳珍冷下脸,将头歪到一边,冷哼一声道,“你最近一心都扑在方晓的肚子上,哪有时间去管这些东西?而且方晓时时刻刻黏在你身边,又是外人,我怎么和你说?你连晚上都是在她房间里头睡的!我倒是想说,你也要给我机会啊!” 一席话说得姜树恩面色青白,又显得她满心都为了姜家和姜树恩考虑,句句带着控诉,又句句带着道理。 姜树恩情绪瞬间软了软,刚要开口,便被一旁的姜烟轻轻拉了拉。 “爸,兴许是叶阿姨说过,你给忘了。我看这两个保镖不是叶阿姨常用的,应该就是你派给她的吧?”一句再绵软不过的话语,却藏着尖锐的毒针。 叶柳珍后背一凉,立刻转头看清了那两张照片,眸底瞬间骇然。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这姜烟根本不是要查什么李恩熙的死因,刚才那番举动不过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好认了这件事。 偏偏该死的是,这两个保镖确实不是姜家人!之前追杀姜烟的时候,她怕人手不够,特地从外头调的,这次也就没想太多,直接用了的这些保镖…… 姜树恩眉头一皱,仔细打量着照片上的人,眼里顿时有了疑虑。 是啊,这保镖不是姜家人,难不成叶柳珍除了姜家,还在其他地方培养了势力?又或者……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姜树恩眼底寒光微闪,随后将照片盖上了。 “树恩……”叶柳珍上前。 “好了,以后做事之前记得告诉我一声,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家着想,这段时间你确实辛苦了,等忙完这阵子,我会好好补偿你。” 叶柳珍闭上嘴,剩下的半截话生生憋了回去,深深吸气,转头看向姜烟。 阳光下,少女清丽淡雅的容颜在泛着莹莹的微光,黑眸镀上一层薄薄的笑意,肆意流转,有坚毅,有轻蔑,还有从容而悠然的笃定。 她突然在这张脸上看见了很多人,重叠而来,一次一次叠加内心深处的恐惧--姜曼杨瓷……还有更多她遗忘了名字的人,甚至是刚刚死去的李恩熙。 无一例外,这样的表情都曾出现在那些人的脸上。 “爸,我做好了这一季度的春季限定腮红,你要去看看吗?”姜烟扬眸问,黑发轻轻在身后晃动。 姜树恩点了点头,转身跟上了姜烟的脚步。 门关上了,留下一室孤寂的阳光,和叶柳珍紧紧捏着的手一起,彻底堕入这深冬之中。 姜树恩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她知道这是已经不用解释的意思了。 姜烟三言两语,已经挑起了姜树恩心里的怀疑,最大的嫌隙一旦产生,弥补起来就要花费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力气……她还有这个能力吗? 或者,她还有这个时间吗? 想到姜烟的脸,叶柳珍脸上的寒意更深了几分--不行,她该想想退路了。 傍晚下班时,几人从公司走了出来,车子在大堂外停了停。 “烟烟坐我身边。”姜树恩突然转头道,随后钻进了车内。 姜钦一愣,下意识看向了叶柳珍--平常的座位安排都是他叶柳珍和姜树恩坐在后座,姜烟坐在副驾驶,叶柳珍平常总要为这样的位置安排得意一阵,今天这话的意思是…… 叶柳珍冷着脸,伸手将姜钦往后座推了推,自己走向了副驾驶。 “妈?”姜钦叫道。 “你坐后面。”叶柳珍头也没回,上了车。 一路无话,姜树恩始终闭目养神,车内流转的气氛虽然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戳破,但就连姜钦都感受到了诡异和不对劲。 情况到了饭桌上也没有变化,叶柳珍埋头吃饭,方晓和姜烟却笑得开怀,时不时还将姜树恩逗得笑哈哈的,三人欢愉,两人沉默。 饭后,方晓突然放下筷子道:“宝宝马上就满三个月了,医生说马上就度过危险期,可以出去走动走动了。我买了几件裙子参加宴会,烟烟可以来帮我看看吗?” 姜烟一顿,和方晓对视一眼,立刻笑开:“好啊。” “难得你们聊得来,去吧。”姜树恩道。 两人前后离开,留下桌上已经一肚子气的叶柳珍。 “忙了一天,你也好好休息吧。”姜树恩道,也迈步走了。 姜钦始终蹙着眉,余光朝着叶柳珍铁青的脸色看去,开口道:“到底怎么了?你和爸又吵架了?” “还能怎么?”叶柳珍抿唇,“风水轮流转,你在这家里还看得少吗?当初杨瓷在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轮到我了而已……”她冷笑出声,“可惜我不是杨瓷,想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挤下去,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她不是要参加宴会吗?行啊,那我就让她好好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姜钦不说话了,轻轻摇了摇头,面对一桌菜肴失去了胃口。 房间内。 方晓将门一关,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小腹已经有些微微的隆起,加上姜树恩刚失去了一个女儿,越发看重她的肚子,天天让人给她各种进补,就连腰部也大了一圈,不如从前纤细。 “有事要说?”姜烟在沙发上落了座,表情清冷。 “是。”方晓抬头,“我想问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叶柳珍?” 姜烟眯眼。 她们之间,好像还没有到了解这种计划的关系。 “李恩熙是你的朋友吧?”方晓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你最近在行动了,想问问是不是准备扳倒叶柳珍。” 姜烟顿了顿,“我在等。” “等什么?” “机会。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一击必杀,我宁愿不做。要做就要让她万劫不复,再也没在姜家蹦跶的可能。”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森冷,房间里的温度也骤然下降了几分。 方晓看着姜烟的眼睛,手指紧了紧,没来由地心头一憷,觉得胆寒。 最近她也看出来了,自从李恩熙死后,姜烟的笑容便越来越少,即使是演戏时的甜美的也总是带着三分寒冰。她不知道李恩熙的死亡对于姜烟来说代表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她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并且此刻,她有办法破掉这个局面。 “如果我说,这个机会已经来了呢?”方晓抬头,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眼神暗示,“姜欢欢的事情让叶柳珍在圈子里颜面尽失,叶柳珍准备在下周姜树恩的生日宴上扳回一局,地点就在姜家,到时候所有名流都会聚齐。” 姜烟眉头微皱,在看清了她的动作之后,眸光瞬间变了变。 “这不是玩笑,你想清楚。” “我知道。”方晓垂眸,眼神疯狂而执拗,“她在姜家累积了这么多年的势力,姜树恩怎么舍得说离就离?如果没有人推姜树恩一把,叶柳珍就还是当家主母,地位依旧稳固。只有牺牲,只有失去,只有疼痛,才能让他痛下决心。” 只有牺牲,只有失去,只有疼痛…… 姜烟起身,反手将门一关,沉默地低了头。 凌乱的发丝在她脸上摇摆,随风飘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是曾经金碧辉煌的姜家,每一个陈设都价值不菲,但已经是预见得到的空壳,摇摇欲坠。 她深吸了口气,捏紧指尖,眼神彻底冷却下来。 第121章 第121章又出事了 一周之后,生日宴如期举办,叶柳珍忙里忙外地张罗着,但姜树恩却并不是十分配合,反而显得懒懒应付,勉强出席。 晚上八点,叶柳珍拿着香槟靠在二楼的栏杆上,跟几位名流夫人聊着天,随后扬手叫来了佣人。 “方晓和姜烟呢?”她问。 “二小姐出门拿蛋糕了,方小姐在花园那边,和姜总一起呢。”佣人道。 “把她叫过来。” “是。” 叶柳珍眯着眼,抿了一口香槟,眼角流出几丝狠意。 今天这场宴会,她就是存心要下方晓的面子。上周那贱人仗着身孕,买了好几件当季新款,姜家在现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姜树恩居然也没有说什么。 那行,既然衣服买了,就拉出来溜溜。 不一会儿,方晓就跟在佣人身后出来了,朝着楼梯缓缓迈步。 “哟,这是你们家那位吧?”有人凑到了叶柳珍的耳边,笑着开口问道。 “最近姜总的风流韵事,我们可是听了不少!” “你家树恩够可以的啊,年纪这么小,也吃得下?都能做女儿了吧?” 笑声四起。 叶柳珍勾了勾唇角--这些话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在这圈子里的都知道,只有稳稳扒住了主母的位置,那才算成功。如今方晓不过是个笑柄,更显得她没皮没脸,插足别人家庭。 果然,方晓将头低了下去,脚步在楼上的毛毯站定,在众人的调笑声中慢慢红了脸,手指也紧紧抓着自己衣服的边角。 “晓晓,过来给大家问个好。”叶柳珍放下了香槟,侧头笑道,“你是我们姜家的新成员,大家还没有见过你呢,快来呀。” 方晓咬唇,半晌深吸了口气,迈步上前。 笑声骤然小了点,众人都好奇地打量起来,见方晓虽然姿色一般,但身材却是勾人,不由得啧啧出声。 “要我说,这小蛮腰确实是我们比不过的。” “也是啊,我老公要是碰上这一款,应该也勒不住腰带呢……看来我回去还是要看紧点。” “光你看着有什么用?那也得人家安分守己,不动心思啊!” …… 这里各个是人精,从叶柳珍叫来方晓开始便知道了她的用意,顺水推舟评论两句,大家也乐得凑这个热闹。 更何况这样的八卦,她们巴不得多看点。 方晓将头埋得更低了,眼眶微红,一副受尽屈辱的模样。 “你们别说了,我们家这个年纪小,面子薄,哪经得起你们这些消遣?”叶柳珍笑着上前,将方晓一搂,“是不是,晓晓?” 哄笑声顿时响起。 方晓突然抬头,盯着叶柳珍的脸,低声开口:“叶柳珍,我真佩服你现在还笑得出来。” 叶柳珍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怎么,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方晓,两句调侃就能让我受伤?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方晓猛地靠近,骤然抓住叶柳珍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按去。 叶柳珍惊了惊,下意识想要甩手抽身,但方晓借着力道往后一退,倒向楼梯。 “啊!”尖叫声顿起。 众人注意力瞬间被拉了过来,最后看见的画面便是叶柳珍扬起的手,以及方晓腾空摔向楼梯的身躯,伴随着咚咚几声,滚到了一楼。 “天呐……” “怎么回事……” 叶柳珍定在原地,脑子有瞬间的空白,随后立刻明白过来。 “晓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匆忙下楼,唇色尽褪。 “疼,我疼……”方晓哭叫着,虚弱的嗓音在空中响起,“叶阿姨,求你不要动我,不要动我了……我好疼……” “血!”有人惊叫,“出血了!快送医院!” 地上的血迹触目惊心,瞬间染红了方晓的腿间。 “怎么回事?!才几分钟,又出事了?!”姜树恩闻讯赶来,怒从心起,听着方晓嘴里的话,眼神立刻剜向了站在一旁的叶柳珍,“叶柳珍!我他妈真是给你脸了!在这儿等着!回来再跟你算账!” 言罢,二话不说将方晓抱了起来,往门外冲去。 闹剧起得快,收得也快,大厅里很快便剩下了一众宾客,和早已脱了力的叶柳珍。 叶柳珍眼前一黑,晃了晃。 姜钦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了,但满脸的别扭和不悦,转瞬就收回了手。 “怎么,你也觉得是我推的?!”叶柳珍立刻被他这样鄙夷的表情给刺激到了,尖声问了一句。 姜钦抿唇不语。 刚才的情况还用多说什么吗?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也不差他一个,更何况叶柳珍劣迹斑斑,做出这样的事根本不奇怪。 叶柳珍狠狠咬牙,闭上了眼。 贱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方晓会舍得那个孩子……毕竟有了孩子,方晓才能在姜家站住脚跟,这一招玩得实在是阴毒至极,连她都不敢相信! “妈,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去医院,跟爸好好道歉,说不定还有转机。”姜钦僵着脸道,“算我求你了行吗?以后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什么狗屁伤天害理?我根本没做!我连碰都没有碰到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她拿这个孩子陷害我,你看不出来吗?”叶柳珍暴怒。 姜钦拧眉,深吸了口气,咬唇道:“你简直无药可救。” “到底是谁无药可救!我是你妈,你不相信我,反而相信别人?” “我不想和你吵。”姜钦甩下一句,转身出门。 叶柳珍气到血液翻涌,又无处发泄,周围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她,她只能生生掩下这口血气,强撑起情绪将宾客送走,随后上了楼。 不一会儿,空中响起杯子碎裂的声音。 仁爱医院。 方晓被送进了仁爱,姜烟随后赶到,站在手术室门外喘息着。 “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惊慌地问。 姜树恩有些烦躁,没有应答。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拉下口罩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已经胎停。” “不可能!就撞了一下,怎么可能保不住?”姜树恩猛地起身道。 “我还想问问你们是怎么照顾孕妇的。”医生皱着眉头道,“产检记录的情况一直都不太好,刚才一问才知道,孕妇长期以来一直在食用凉性的食物,你们都没注意吗?” “凉性……”姜烟在一旁问道,“什么是凉性食物啊?” “螃蟹,山楂,各种海鲜,她刚才说出来的食物,十样里有九样是不能吃的。你们倒好,顿顿给孕妇吃,发现问题了还不纠正,这孩子就是生生被害死的。” 姜树恩咬牙,“厨房里从来没有海鲜!而且我们请了专业的产前护理,不可能给她吃海鲜!” “爸。”姜烟怯怯地叫了一句,“晓晓确实一直在吃。” “什么?”姜树恩扭头。 “前段时间叶阿姨买了很多大闸蟹给我们当夜宵,给我和晓晓送上楼了,她还送了晓晓各种蟹膏蟹酱,晚上的点心也是她做的,还有一些味道怪怪的汤……” 姜树恩深深吸了口气,神色阴沉。 姜烟垂下头,眼神惊恐,微微颤抖起来,似是愧疚,又似是后怕。 第122章 第122章我想见他 晚上,病房的门响了响。 方晓抬起苍白的脸颊,看着门外进来的人,开口问道:“怎么样?” 姜烟反手将门关上,黑眸凝视着方晓的脸,片刻之后开了口:“姜树恩心疼了,什么也没说,但显然决定处置叶柳珍。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用操心。” 方晓无力地笑了笑,低下头。 “那就好……那就算这个孩子,没有白白牺牲。” 室内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姜烟不想回应这个话题,方晓的做法她不予评价,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 “你好好养着,我会让人看着你的三餐,不会给叶柳珍动手脚的机会。”姜烟道,转身推门。 “等等。”方晓开口,声音低而急促,“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姜烟脚步一停,侧头看去。 方晓抿着唇,面上的神色挣扎着,似乎是在和自己的内心作激烈的对抗,半晌才面红耳赤地抬起了脸,“我听说你在楚家的时候心脏不舒服,是傅医生给你看的病……你和傅医生,很熟吗?” 姜烟眉眼轻动,表情未变,“不熟。” “那你应该可以联系到他吧?”方晓有些急切地问,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又将视线偏到一边。 “嗯。” “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他?等这件事彻底结束之后,我会离开北城,一个人生活。如果他愿意的话……在离开之前,我想和他见一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卑微的话语在姜烟的耳边缠绕着,敲击着她的耳膜,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觉得可怜,又觉得可笑。 是啊,傅司眠迷惑人的功夫确实是一流,她都差点中招,更何况是方晓? “好,我会把话带到。”姜烟道。 方晓惊喜地抬头,门却已经关上了,只看见姜烟的黑发一闪而过,室内又陷入长久的沉寂。 隔天。 方晓从医院转移到了姜家,叶柳珍已经不见踪迹,既没有待在家里,也没有去公司,姜树恩连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有找到人,直到晚间才听见大门外的引擎声。 叶柳珍一进门,眼神便落在了门外停着的另一辆车上,知道姜树恩已经回来,于是深吸了口气,整理好表情,昂首迈进了大厅。 一楼没人,只有二楼方晓的房间还亮着莹莹的微光。 叶柳珍眯了眯眼,放轻脚步靠近了些。 “树恩,要是我以后都怀不上的怎么办?我都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不能吃的……我对不起这个孩子,当初要不是我老老实实进了姜家,也许这孩子就能生下来……”方晓啜泣着,声音抽抽搭搭。 “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姜树恩沉声道。 叶柳珍皱眉斜眼,看见姜树恩的身影就坐在床边,暖黄的灯光十分温馨,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当时我不愿意来的!我那么害怕,那么小心,没想到还是……” “我已经在准备离婚手续了,只是婚内的财产比较麻烦,你要给我时间。” 方晓一愣,抬了头,“真的吗?” “真的,一周之后,你就是姜家的女主人。” “那叶阿姨……” “她?她半毛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 …… 叶柳珍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捏紧了,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是她扭曲而阴冷的面容。 她转身回了房,在床上坐下,面色染了沉沉的毒意。 “呵。”半晌,她笑出声来。 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还是废了。亏她还存了最后一丝念想,不想把事情做绝,可是现在……姜树恩,这是你逼我的。 叶柳珍深吸了口气,拿起手机,电话响了几声之后便被接通了。 “喂,明天我会把最大的那笔股份转给你,还有公楚里的一些明面上的账,能转移的全都转移,如果你愿意,整个公楚都可以送给你。” 那头笑了笑,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姜树恩呢?你舍得?” “他想让我净身出户,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都不如他的利益和心情重要。这个家,我不要了。” “那你就笃定,我会接受吗。”对方平平淡淡道。 叶柳珍抿唇,随后扬起下巴,“你别忘了,还有姜钦。”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叶柳珍的指尖捏着手机,缓缓用力了,等待着空白过后的回应。是成是败,就看今天了。 长久的死寂之后,那头终于传来了沙沙的响声。 “行,明天联系。” 叶柳珍瞬间松了口气,挂断电话,眼底交织的情绪逐渐复杂起来,但在几秒之后终于转成了丝丝快意,遍布整个瞳孔。 不等天亮,姜家就有了动静。 叶柳珍偷偷摸摸从楼上下来,谨慎地上车,随后赶往公司,打算做最后一笔账。 “快点。”她看了眼时间,低声催促。 之前她已经将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现在只差偷出公章,往上面一盖,所有事情都会尘埃落定。 到时候别说是姜树恩只能跳脚,就是姜烟那个贱人,也没地方哭去! 这件事光光是想想就让叶柳珍觉得痛快无比,自从姜烟出现之后,她便被处处打压,甚至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现在好了,姜烟处心积虑谋划的一切,都将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 叶柳珍勾唇,已经开始期待姜烟得之一切的表情了。 “夫人,章拿到了。”保镖从怀里掏出公章,递上前去。 叶柳珍抿唇接过,双手都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着。 “文件。”她道。 保镖递上来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叶柳珍扫了一眼,转手将章按了上去。 啪。 她心底的石头也跟着松了松,与此同时,灯亮了。 “蠢货!”叶柳珍皱眉骂了一句,“赶紧关了!谁让你们开灯的?!” 保镖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些许迷茫的表情,其中一人突然僵了僵,眼神看向了叶柳珍的身后,瞳孔微缩,嘴唇也颤抖起来。 “姜,姜……” “你胡说八道什么!”叶柳珍匆匆将文件压上了,“还不快点关了!” “姜总。”保镖叫了出来。 叶柳珍浑身一震,猛地转头,对上了那道冰冷而尖锐的眸光。 姜树恩就站在门边,阴气沉沉地盯着她,她身侧站着神色平静的姜烟,和满脸苍白的姜钦。 叶柳珍张了张嘴,指尖在文件上收紧,试图将公章藏到身后,立即引来姜树恩更加厌恶的目光。 “别藏了,那不是公章。”姜树恩冷声道,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个章。 叶柳珍顿时瞪眼,立刻低头去看,果然见盖章上的字迹并不清晰,并且和真正的公章不同,刚才匆忙之下她竟然没有检查。 “你都知道了?”她沉声,抬了头。 “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我早该清楚你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之所以一直留着你,也是因为知道你不会把枪口对着我,不会对着姜家……叶柳珍,你太让我失望了。烟烟一开始告诉我你在转移财产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误会了你,现在看来, 也是我太愚蠢。” 叶柳珍咬牙,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但她再仔细一想,突然就理清了脉络。 所以姜树恩并不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那么昨天他和方晓的对话…… 叶柳珍闭上了眼,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又中计了。 姜烟! 她倏地睁开眼,眸光如同利刃一般刺向姜树恩身后的人。 姜烟立刻伸手抓住了姜树恩的手,轻轻开口道:“爸……” “叶柳珍!”姜树恩将她一挡,厉声道,“你现在还不知羞耻,要把矛头对着无辜的人吗!” “无辜?她无辜?!”叶柳珍尖声笑了起来,“姜树恩,你个老不死的就是瞎了眼!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一个个都是蠢货!有眼无珠,你现在帮着她弄死我,下一个就是你,你知道吗!” “你给我闭嘴!”姜树恩气不打一处来。 姜烟侧头,对着叶柳珍的唇角骤然扬起,无限的笑意婉转,肆意飞扬。 此刻只有叶柳珍能看见那双黑眸里的神情,也只有叶柳珍能理解这眼神的意思。 委屈吧?痛苦吧?难受吧?气到喷血也无可奈何吧? 叶柳珍,那是你该受的,现在的痛苦不过是万分之一而已,当初你扬起拿刀的手时,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结局。 这世道,能饶过谁呢。 “贱人!”叶柳珍尖叫一声,猛地朝着姜烟扑去。 姜树恩下意识躲开了,姜烟眼睛一眯,身侧却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叶柳珍挡下。 “姜钦!你疯了!”叶柳珍不可置信地抬头。 姜钦咬牙将叶柳珍扯开,低声道:“妈,你消停点行吗?别再这样了……” “你们到底都吃错什么药了!一个两个这么护着她!李恩熙那个贱人也是,方晓也是,现在就连你也这样!”叶柳珍嘶吼起来。 姜树恩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将叶柳珍给扣下了。 “放开!”叶柳珍大力挣扎起来,“妈的,姜树恩!你今天敢动我,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我限你今天之内把那些钱都转回来,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姜树恩冷声道。 叶柳珍一滞,心底猛地沉了下去。 手段……她当然知道姜树恩的手段。那些手段她不仅亲手见过,还亲手协助过,甚至亲手代劳过。 “姜树恩,夫妻这么多年,你非得做得这么绝是吗?”叶柳珍回头,一字一句道。 “你别忘了,是谁先把事情做绝。”姜树恩脸上的神色半点没变,眼神朝着桌上的股份转让协议一转,语气冷到了骨子里。 姜烟在背后看着,丝毫不意外姜树恩的反应。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善类,方晓流掉的那个孩子或许只是成为一个导火索,这个导火索催化的并不是姜树恩,而是叶柳珍--叶柳珍势必会对姜树恩心冷,从而给自己留退路。但这个退路一旦开辟出来,触到的就是姜树恩最在意的东西。 利益。 涉及到利益,姜树恩将不会有任何犹豫。 狗咬狗呢,精彩极了。 她换了个姿势,眸色慵懒。 “钱我已经转走了,不可能再转回来。”叶柳珍梗着脖子道。 姜树恩冷笑一声:“没关系,你有一整天的时间好好想明白,如果一天不够,那就一年,一年不够,就一辈子--把她带走!” 叶柳珍咬牙,脸上的平静彻底裂开了。 “姜总好大的威风啊,大老远就听见了,哟,这是在做什么?我没打扰到你们吧?”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带着些许尖锐的男音。 姜烟表情骤然变了变,眯眼朝着门口看去。 中年男人迈步进来,身材依旧保持得很好,五官也显得十分年轻,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冯开德。 第123章 第123章再赌一次 冯开德的目光首先投向了姜钦,随后扫过姜烟和叶柳珍,最后才在姜树恩的脸上定住了。 姜树恩诧异地和冯开德对视两秒,随后道:“冯总,你怎么过来了?”他抿唇,挤出一丝笑意道:“今天很不巧,我还有点家事要处理,要么您就先去楼下的会客室等一等……” “不用,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冯开德截断了他的话,抬腿走向了叶柳珍。 叶柳珍眼睛里的亮光越来越盛,从看见冯开德的那一瞬间开始,就明白局势变了。 姜烟也直起了身子,心里沉了沉。 “为了……这件事?”姜树恩没有明白。 “本来你们要处理家事,我是没有权力过问的,但是碰巧我和叶夫人有点交情,所以想请姜总卖我一个面子,和气生财嘛。”冯开德笑了笑道。 场面的气氛突然凝滞。 众人面色各异,瞬间都有了完全不同的情绪。 姜树恩震惊,姜钦瞪大了眼,叶柳珍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姜烟的眼里瞬间浮上一层寒冰。 她之前没有猜错,叶柳珍背后的人果然是冯开德。 但如果冯开德愿意在这种时候为了叶柳珍出头,事情就棘手了。 “冯总,我没有听错吧?”姜树恩僵着脸,转头看向了叶柳珍,视线疯狂在两人之间流转,眼里的暴风雨开始酝酿。 “没有。”冯开德直接应道。 “交情……呵呵,交情……”姜树恩轻声念着,缓缓点了点头,骤然涌上来的怒意差点将他最后一丝理智都给冲散了,但对上了冯开德的脸,想到赵家的势力,他还是硬生生将火气给压了下去,但是怎么都给不出好脸色来。 原来这贱人早就攀上了冯开德!他还真是瞎了眼,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暗度陈仓!这口气的要他怎么咽! 姜树恩闭着眼睛沉默了许久,直到冯开德有些不耐烦了,轻咳一声。 “如果姜总没有意见,我就把人带走了?”冯开德礼貌道。 姜树恩又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死死咬着牙,眼睛都快瞪裂了。 “姜总,你不会不同意吧?”冯开德笑了。 他足足比姜树恩高出半个头,俯身看向姜树恩时,阴恻恻的目光中弥漫着诡异的冷意,眉目还看得出年轻时的精致,但因为褶皱而更显戾色幽然。 姜树恩的嘴唇一动再动,最终还是说不出话,挥了挥手,示意保镖将人放了。 叶柳珍立刻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目光朝着姜烟的方向一斜,勾了勾唇。 姜烟垂眸,没有言语。 “走吧。”冯开德沉下脸,转身抬腿。 叶柳珍上前将姜钦拉了拉,朝门口走去。 “我不走。”姜钦道。 “什么?”叶柳珍没有反应过来,随即皱起眉头,压低了声音道,“你别胡闹!跟妈走。” “我说了,我不走。”姜钦看着冯开德的背影,强忍着自己的恶心后退一步。 “你!”叶柳珍咬牙,半晌突然神色一变。 看了刚才这个情形,姜钦还能不明白姜家大势已去吗?现在之所以选择留在姜家,应该是终于想通了,要和她里应外合,彻底搞垮姜家。 她伸手握了握姜钦的手臂,轻声道:“行,那你就在这儿待着,过两天妈再回来看你。” 叶柳珍转身,视线再次从姜烟脸上扫过,看着姜烟阴沉的表情,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步伐都轻盈起来。 咔,门关上。 姜烟闭眼,抿了抿唇。 居然还是让叶柳珍给逃了…… “好孩子。”姜树恩转身,拍了拍姜钦的肩头,沉声道,“姜家现在只有你们了。” “爸,你放心,我不会在这时候离开的。”姜钦道,“妈她……不过是一时糊涂,你别太往心里去。” 姜树恩沉默,刚才攻心的怒火已经褪去,剩下的就是无尽的疲惫。 姜钦出门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震。 他低头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后对着姜烟道:“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好。”姜烟乖巧应答,目送着他的背影,心头已经了然。 叶柳珍不可能真放得下姜钦的。姜家和赵家对于叶柳珍来说都不算什么,只有姜钦,才是她真正放在心里的宝贝儿子。 姜烟掏出手机,找了个隐蔽的墙角,拨通电话。 那头很快就接了,慵懒的嗓音带着几分惬意,十分平静:“失败了?” 她眯眼。 怎么听着这语气,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叶柳珍多年势力积累,又狠得下心,这样的女人不会只有一张底牌。”傅司眠淡淡道。 “是么。”姜烟的声音冷了几度,“管她有几张,来一张撕一张。她是攀上了赵家,但她要是以为这样就一切无忧,就太蠢了。” 赵家刚死了一个赵恒,赵久茹正是心浮气躁的时候,掌权者终究不是冯开德。 叶柳珍想挣扎,那便给她挣扎。 “还算聪明。”傅司眠淡淡给了一句评价。 姜烟撇嘴,刚想挂断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来了。 “猫病了。” “什么猫……团子病了?”姜烟皱眉。 “嗯。” “带它去医院看看。”姜烟立刻道。 那头沉默下来,冰冷的呼吸似乎能够顺着听筒往她的耳朵里钻,她立刻明白了自己说了一句多么愚蠢的话。 “我现在走不开身。”她正色道。 傅司眠不语。 “团子跟你住了这么久,也算是有点感情了吧?既然你都不介意给它喂饭喂水,顺道带去宠物医院,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姜烟声音软了,眉色却依旧是冷的。 那头还是沉默。 姜烟抿唇,随后甩下一句:“姜树恩刚受了打击,叶柳珍把姜家能转移的财产都转得差不多了,我现在抽不开身,拜托你了。实在不行,就等着我回来吧,不过也许是一周后了。” 她迅速挂断了电话,思忖片刻。 在她的理解里,傅司眠沉默就等于还有可能性,傅司眠不讨厌就等于还可以更进一步。 所以……再赌一次。 大门外。 姜钦推门进了咖啡厅,朝着室内扫了一眼,随后脸色阴沉地走向了靠近里面的那张桌子,叶柳珍已经坐着了。 “来啦。”叶柳珍笑眯眯地抬头道,“出来的时候你爸没说什么吧?姜烟呢,她还跟你爸扇耳旁风吗?” 姜钦皱了皱眉头,“你叫我出来,不会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吧?” 叶柳珍一愣,心里猛地沉了沉。 姜钦坐了下来,深吸了口气道:“你自己的感情生活是你自己的事,我作为儿子,没有什么资格过问,也不好评价。但是我只希望你不要再随意决定我的人生了。妈,我在这个家里真的一点都不开心,从小到大我都看着你们为了点利益争来争去,你们让我不相信人性,不相信亲情,甚至不相信爱情……我不明白你们在做什么,也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可以吗?” 一席话,瞬间将叶柳珍的心情打到了谷底。 “你不明白我想要什么?”叶柳珍咬牙,“我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你能有一个更好的生活吗?姜钦,你说这话真的让妈心寒。” 姜钦痛苦地闭上了眼。 “你又来了……为了我为了我,你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见了?妈,你给我的东西不是我想要的,就算是为了我,又有什么意义呢?”他问。 叶柳珍气得发抖,嘴唇哆嗦起来。 她本以为姜钦是终于想通,没想到非但没有,反而指责起她来了!她这一辈牺牲了多少自由,最后居然换来他一句不想要?没意义? “所以你今天是真的想留在姜家,真的不跟我走?”她颤着声问。 “是。”姜钦笃定地点头。 第124章 第124章骚扰和拉黑 叶柳珍瞬间疲软,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姜钦仍旧没有罢休,开口继续道:“妈,别再争这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你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这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也别再针对姜烟了,我看她也怪可怜……” “不要和我说那个名字!”叶柳珍尖声叫了出来。 姜钦一愣,没想到叶柳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随即更加觉得荒唐。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有点神经质了?”他道,“你要是觉得人不舒服,就去医院里看看……” “你!”叶柳珍被气到语噎,猛地站起身来想走,脚步已经迈出去了,又生生定在了原地。 她不舍得,也不敢。 就这么走掉了,留着姜钦在姜烟身边,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她想都不敢想。 而且姜钦被蒙蔽,一定是因为姜烟那个贱人实在是太会演戏了!一开始不是连她也被骗过去了吗? 叶柳珍深吸了口气,坐回了椅子,低声道:“钦钦,你相信妈这一句,妈一心一意都是为了你好,怎么可能骗你?你离姜烟远点,她真的不是什么善茬。你看她刚来姜家的时候是什么样?不过是个乡下的土包子!现在呢?她摇身一变就和楚家联了姻,并且成为你爸最喜欢的女儿。你再看看我们--欢欢死了,我手里实权没了,还让方晓登堂入室,今天要不是我留着后路,现在恐怕连自由身都没了!你还相信她是完全无辜的吗?你仔细想想!” 姜钦心里动摇片刻,但立刻坚定下来,“你和欢欢是坏事做太多了,才会有今天这样的后果。” 叶柳珍咬牙,“行,你不相信也可以,妈给你时间相信。你现在没想通也没关系,既然你不想从姜家出来,那妈就重新回姜家。” 重新回姜家? “你怎么回来?”姜钦觉得这话已经像是玩笑话了。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叶柳珍还能想回来就回来吗?就算她能拉得下脸,姜树恩就能接纳吗? 叶柳珍冷笑一声:“你太不了解你爸了,等着吧,我处理好手里的事情就来找你。到时候我要亲手撕下那贱人的脸皮,让你好好看清楚她是个什么白骨精!” 她提起包包,转身离开。 公楚二楼的窗户前,姜烟盯着楼下那个移动的人影,将叶柳珍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随后转过身来,眯眼思索片刻。 手机震了震,是宠物软件的提醒。 她低眼一看,笑意顿时在眼底轻扬。 “宠物:团子。定位:北海路宠物医院。” 那家宠物医院是距离仁爱最近的一家,看来这一局,她赌对了。 她转手发了条消息过去:“谢谢傅医生。” 对方没回。 姜烟并不在意,端着咖啡边喝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连续用短信轰炸了十条才停下手来。 “团子喜欢吃小鱼干和罐头,它今晚要是闹着吃,麻烦你给它喂一个。” “罐头就在冰箱上,不知道位置可以拍照问我。” “辛苦你啦!” “团子好点了吗?方不方便给我拍张照?” “傅司眠,我想看看团子。” …… 终于在十条之后,一个硕大的感叹号骤然出现,显示被对方拉黑。 姜烟挑眉,将手机塞进了衣服口袋,低头开始研究她正在开发的新品。 “烟烟,在干什么?”姜树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姜烟回头笑道:“我在研究新品。” 姜树恩抿唇,皱眉道:“不用研究了,我们没有资金再开发新品。这是员工名单,我现在手里没有可信任的人,你帮我看着筛选,公司可能要重新调整,先裁员。” 姜烟一顿,将名单接了过来。 裁员……看来这次姜家真的是元气大伤,已经陷入僵局。 姜烟转头瞥向姜钦的位置,随后将名单一推,低头再次陷入了沉思--如果姜钦真的不想走,那么叶柳珍会怎么做呢? 她心里隐隐有了预感,等待着事实给她回答。 这样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两天时间,姜烟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第三天早晨,姜烟又是被方晓给叫醒的。 “你下楼看看吧。”方晓冷着脸道,面上尽是不甘,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烟看了她一眼,将外套扯了过来,边走边道:“沉住气。” “这情况让我怎么沉住气?!”方晓的气息都浮动起来,听着楼下传来的笑语,眼前几乎黑了黑,“这安生日子还没有过几天,叶柳珍是属蟑螂的吗?!这样的打不死!你听听这景象,一切都回到原点了!” 姜烟的脚步转到楼梯边缘,立刻听见了叶柳珍在餐桌上调笑的声音,侧眸看去,隐隐可以看见姜树恩和姜钦也坐在餐桌上,客厅里还站着两个面生的保镖,她认得,是从前跟在赵恒身边的人,也算是冯开德的亲信。 “原点?”姜烟抬腿往下走去,“你错了,有时候原点也是终点。” 而且一切分明不一样,细细看去,才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你喜欢吃这道菜,多吃点。”姜树恩几乎是讨好地帮叶柳珍夹了菜,笑眼眯眯,仿佛两天前的刀剑相对只是一场幻觉。 “谢谢树恩。”叶柳珍温柔道,低头吃菜。 这一桌早餐丰盛得吓人,看着都觉得油腻。叶柳珍不过消失了两天,面容就比那盘烤鸡还要发光发亮了。 “叶阿姨早。”姜烟打了个招呼,随后从容地在姜树恩身边坐下了。 叶柳珍筷子一停,抬起头来,“烟烟今天起这么早呢?” “是啊,叶阿姨回来得也早。”姜烟回得十分自然,就仿佛这两天叶柳珍一直都生活在他们身边一般,没有任何异样。 姜树恩看着这个情形,倒是松了口气。 他本来还担心姜烟会不会不合时宜地问出什么话来,看来这孩子也学聪明了,不该问的不问,这一点比欢欢不知道强多少倍。 姜钦低头吃饭,觉得此刻的气氛让他难堪,要不是叶柳珍生生将他按在座位上,他早就想要离开了。 “今天好像有点回暖了,晚上我就在卧室里睡吧?”叶柳珍状似无意地回头道,“前段时间天气冷,我去客房里睡,倒是引起了不少风言风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感情不好了呢。” 姜树恩眸光一滞,立刻笑着回道:“好。” 姜烟心底冷笑,也并不着急--重头戏还没有来呢。 叶柳珍现在是带着赵家的身份回来的,姜树恩冷静下来之后发现姜家已经被掏得只剩下一具空壳,现在才没有时间管叶柳珍是不是给她戴了绿帽子。 换句话说,现在只要是个人,能救姜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就能被姜树恩奉为座上宾。叶柳珍也不例外。 “诶,晓晓呢?怎么今天没过来吃早饭?”叶柳珍抬头问。 姜树恩抿唇道:“她身体不舒服,刚流产,现在还在休息。” “那也不能不吃早饭啊。”叶柳珍笑着,侧头给保镖使了个眼色,“去把她叫下来,年纪轻轻的不知道保养身体,以后老了可有她愁的。” 保镖立刻往楼上走去,不一会儿就将挣扎的方晓给“带”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方晓叫着,被保镖往桌上一扔。 第125章 第125章出游 姜树恩伸手去扶,眉眼之间显然染上了不悦,但强忍着没有发作。 “来,这烤鸭好吃。”叶柳珍伸出筷子一戳,直接将整只烤鸭放进了方晓的盘子里,笑着道,“吃吧,你不是需要补身子么?现在就好好补补,以后争取给我们姜家再添添人气。” 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得方晓心底发麻,怒意也跟着窜上头顶,立刻转头看向姜树恩,投去求救的目光。 姜树恩眼眸微沉,张开嘴。 “对了。”叶柳珍突然擦了擦嘴,淡淡开口道,“我这不是刚从赵家过来吗?也不能忘了咱们姜家,顺手就确定了一个项目,今年开春就有个度假村要建,我们两家合作,红利平分。” 姜树恩顿时一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项目赵家已经看了很久了,原本就是要跟我们合作。这不是出了事,耽搁了么……” 她说到“出了事”三个字时,眸光已经彻底冷了下来,表情阴恻恻的,看向姜烟。 姜烟回望,沉默而平静。 叶柳珍眯了眯眼,转头又笑了:“晓晓,愣着干什么呀?怎么不吃?” 方晓眼眶一红,再看向姜树恩的时候,姜树恩已经将眼神垂下了,没有回应。 “怎么,是不是嫌弃叶阿姨用自己的筷子给你夹了?”叶柳珍顿悟一般,拿了一双新的 筷子,转向了餐桌上螃蟹,再次放进了方晓的碗里,“给,这是干净筷子--现在你应该可以吃螃蟹了吧?” 方晓全身发颤,手指狠狠捏着,眼眶红了又红,用尽全力才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谢谢叶阿姨。”她吐出几个字,低头吃了起来。 “大口点,我就喜欢看你们年轻人这么有活力的样子。”叶柳珍的笑意渐渐隐去了,“别学有些人的做作模样,这才是对的。” 方晓咬牙,随后心一狠,张嘴大口吃了起来。 “不够呢……”叶柳珍轻轻吐出三个字,随后突然伸手,猛地将方晓的下巴一捏,强迫她张开了嘴,迅速将整条鸭腿都往她嘴里塞,“平时嘴巴挺大,这时候倒是吃得少!” “唔,唔……呕……”方晓边挣扎边落泪,看得姜树恩也皱了眉。 姜烟终于放下了筷子,缓缓抬头。 叶柳珍挑眉,斜眼和她对上了。 她就是在挑衅,就是想看看那个贱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 下一秒,姜烟的眼泪便涌上眼眶,戏说来就来。 “哟,烟烟,哭什么呀?”叶柳珍笑了起来,“你也想吃,是吗?” “姜钦哥,我害怕……”姜烟转头直接朝着姜钦奔去了,伸手将他的衣摆扯了扯,小声呜咽道,“你劝劝叶阿姨吧,别这样了……她最听你的,你劝劝她好不好?” “姜烟!”叶柳珍怒目而视,甩手就要上前。 姜钦忍无可忍地起了身,将叶柳珍的手臂抓住了,“妈,别闹了成吗?我真的头疼。” 刚才他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忍耐这一幕,看着自己母亲在面前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他还无力阻挡,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可是次次都看得他喉头发凉。 叶柳珍咬牙放了手,狠狠瞪着姜烟。 很好!可真是会选人! 姜烟斜眼,抽出纸巾递给方晓,随后重新落座,冷静的模样看得叶柳珍牙痒。 手机突然震了震,在寂静的餐厅里显得尤其大声,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到了姜烟的手机上。 姜烟低头瞥了一眼,蹙眉。 “怎么了?”姜树恩立刻开口问道。 “楚墨的消息。”姜烟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说是楚家准备去温泉会馆,让我准备着一起过去。” 姜树恩眉眼立刻染上了笑意:“好好好!你快去准备,有什么不够的让管家给你添置!” “好。”姜烟站起身,转头道,“时间不太够了,晓晓能帮我一起吗?” 方晓也站了起来,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跟着姜烟一起离开。 叶柳珍眯了眯眼,盯着姜烟的背影,恨不得将她生生盯出一个洞来。 楼上。 门关上了,姜烟转身就抽出背包,在柜子里抽出必备物品,往里面放。 “你真要出门?”方晓问,声音有些沙哑。 “嗯。”姜烟点头,清点物品之后道,“车子马上就来,我时间不多,你听着。” “好。” “楚家一大家子出游,少则三五天,多了可能要一周,我不确定时间,你一个人在这里要注意安全。叶柳珍暂时不会动你,她的目标是我,就算是折磨你,也要当着我的面,才会真正达到双倍效果,以她的性格会等着我回来。所以你只要不出格,沉着应对,不会有大事。” 方晓咬唇,“好。” “必要的时候求助姜钦,记住一件事,风向变了,从今天开始,叶柳珍才是姜家真正的掌权人。” 方晓眼眸微动,将这句话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点头道:“我知道了。” 姜烟转身开门。 “诶。”方晓起身,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也……注意安全。” 姜烟有些诧异地睁了睁眼,随后勾唇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身影迅速消失,方晓捏着衣摆在门内沉默片刻,又有些不放心地走向窗前,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姜烟出来。 但她没有打车,脚步径直朝着路口走去,随后飞速钻进了一辆带有防窥膜的黑色suv中,车子开动,彻底消失。 方晓怔愣许久,蹙起了眉头--那是楚家的车吗?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奇怪…… 车上,姜烟抬起头,觉得空气有些沉闷。 这车里的组合实在是太怪了,楚梦璇就坐在副驾驶座上,傅司眠开车,偏偏按照路线过来接了她这么个电灯泡…… “傅先生,吃饼干吗?”楚梦璇探头轻声问,双颊都是红晕。 “不。” “那橘子呢?我正好剥了……” “不。” 姜烟将窗子打开了,探头出去通通风。 “唰--”窗子突然自动合上。 姜烟立刻后退,眼尖地看见傅司眠的手刚从控制键上拿下来。 “为什么关窗?”姜烟问。 “我没关。”傅司眠平静回答。 姜烟一噎,立刻明白了--幼稚不幼稚?跟她对着干?就因为她在上班时间发了几条骚扰信息? 第126章 第126章成精 她伸手再次将窗子给打开了,与此同时死死盯着傅司眠的手,打算抓个现行。 “我哥刚发来消息,说他们到温泉会馆了。”楚梦璇难得转头搭话,似乎是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和蔼可亲。 “是吗。”姜烟顺嘴答了一句。 唰--谈话间,窗子又关上了。 姜烟眯眼,斜眼看向傅司眠后脑勺,但除了一个精致而优越的头颅比例之外,她没看见任何其他信息。 “这窗怎么又关了?”楚梦璇诧异道。 “成精了吧。”姜烟冷冷吐出一句,闭目养神。 楚梦璇微微一愣,觉得今天的姜烟和自己平时见到的有些不用,同时心里有更浓烈的疑惑和异样感--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傅司眠和姜烟之间,并不像陌生人? 车子一停,姜烟甩头就下,满脸的阴气沉沉,却还要在碰上楚墨一群人的时候挤出笑容来。 “呀,我刚才还在念叨着司眠呢!”楚培章笑着道,“我这身体可是多亏了你,现在能吃能喝,每天都想着怎么感谢你呢!这回终于给我逮着机会了!” 傅司眠微笑着应和,迅速融入了人群,看得身后的姜烟冷笑频发,想现场就把奥斯卡送到那男人面前。 “喜欢这个地方吗?”楚墨的声音响在身侧。 姜烟转头,定神看了他两秒后敷衍道:“喜欢。” 她不是个会欣赏风景的人,前半生的风景都成了累赘,后半生的风景也注定是负担。此刻这个温泉馆在她眼里,只是一个绝佳实施计划的好地方。 温泉,赤裸,男女,暧昧……还有什么比现在更适合勾引傅司眠? “什么时候开始泡?”姜烟问。 楚墨停顿半晌,随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你要是想,随时都可以。不过我建议你先吃点东西,否则一会儿该头晕了。” 他招手过来,让服务生将姜烟手里的行李接过,随后耐心询问道:“你晚上和梦璇一间房,可以吗?” “可以。”姜烟心不在焉地应着,开始搜寻傅司眠的方向。 “走吧,去餐厅。”楚墨顺势一拉,往前走去。 姜烟怔了怔,低头看向了两人交握的手,被他拉进了餐厅,抬眼看见众人已经落座,傅司眠正对着她,视线首先便落在了两人的手上。 姜烟下意识观察着傅司眠的反应,得出了结论--没有反应。 “过来吃饭。”楚培章招手道。 楚墨顺势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了,随后动作优雅地布菜,切牛排,温柔把握得刚刚好,让姜烟打心底里觉得舒服。 “谢谢。”她抬眼,真心道。 “跟我不用说谢。”楚墨转头,开始吃自己餐盘里的菜。 姜烟一转头,又和傅司眠的视线对上了,黑眸微眯,随后甜甜一笑,低头吃饭。 “待会儿先去私人温泉玩玩,组队一起,姜烟和梦璇,楚墨和司眠,你们没意见吧?”楚培章笑着道。 楚梦璇突然红了脸,视线忍不住看向傅司眠的方向,轻声道:“没有。” 姜烟有些疑惑地看向楚梦璇。 她脸红什么? 这个问题在她了解了温泉位置之后便彻底明白--男女温泉只隔了一堵墙。再联想到楚培章和楚墨带有深意的眼神,多半是也有撮合之意。 姜烟了然,迅速回了房间,坐在床上思索起来。 场地有了,人物也齐了,但是勾引……她缺乏实战经验。对付傅司眠,显然凭着一张脸是不管用的,她试了几个方法,也实在无从下手。 她转手从包包里抽出一个随手记的本子,上面已经写了几条,并且全都打了叉,分别是“肢体接触”“眼神暧昧”以及“持续骚扰”,这些她都已经用过,没有效果。 姜烟想了想,掏出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温泉,勾引”的关键词,很快便有了结果。 半小时后,她套着衣服下了楼,事先约楚墨在门外见面,随后迅速往男式温泉里走去,掀开帘子进了门。 场地十分精致,但空无一人,傅司眠还没来。 她四处看着,直到门外突然有了脚步声,才立刻将衣服拉开,刚准备下水,骤然听见帘子外面响起的低语。 “傅先生,你在里面吗?” 楚梦璇? 姜烟微愣,视线立刻转向了屏风,闪身躲了进去。 几秒后,楚梦璇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里面没人,松了口气,脱下衣服下了水。 姜烟动了动嘴角--这是被截胡了? 而且刚才如果没有看错……楚梦璇应该是什么都没有穿?谁给她出的主意?这么豁得出去? 姜烟低头看向自己身上裹着的浴巾,眼神思索。 很快,门外又有了脚步声。 门帘一拉,楚梦璇立刻演技不精地间尖叫一声。 “啊!”她转头,在看清来人之后瞬间红了脸,随后就真的语无伦次起来,“我,我……你……不好意思,我走错门了……” 拙劣的借口,再明显不过的戏码。 傅司眠表情没变,精致的下巴线条微微一抬,眼神不躲不闪,直直看向楚梦璇,半晌道:“那就走回去。” 姜烟缓缓张开了嘴,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水气腾腾的环境,美女全身赤裸还目的明确,傅司眠是不是有什么功能不正常?居然在这个关头拒绝?还用了这种语气?这种腔调? 随后她开始庆幸自己没有用这一招,楚梦璇全裸都没有用,她半遮半掩的,恐怕会遭到鄙夷。 “我……我的衣服……”楚梦璇全脸都红透了,咬着唇不知所措地开口,眼神看向池边的衣服。 现在起身去拿,必然走光。 傅司眠没动,但此刻姜烟确定他知道楚梦璇要说什么,只是在装作听不懂。 楚梦璇在原地尴尬了很久,才终于憋了一口气道:“可以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吗?” “不合适。”傅司眠道。 姜烟腿脚一软,突然觉得勾引这条路,也许走不通。 那头的楚梦璇已经快哭了,最后只能眼眶通红地道:“那你转过去,我自己拿。” 傅司眠背过身,颀长的身形露出完美的腿长比例,随意一站都十分吸睛。 也就是这个时候,姜烟才发现傅司眠根本没有穿浴衣,身上是一套夜跑的服装……所以他根本就是知道楚梦璇的计划,特意过来打破的? 姜烟咬牙。 楚梦璇迅速抓了衣服,匆匆逃了出去,临走前还能瞥见她通红的脸颊,甚至隐约听见了一声啜泣。 姜烟轻叹,摇了摇头。 “出来。”低沉的嗓音骤然在半空中响起。 室内瞬间一片死寂,姜烟猛地抬眼,隔着屏风对上了那双墨色的深瞳。 第127章 第127章湿身诱惑 姜烟咬牙,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装扮,知道傅司眠既然已经发现,那就没有必要隐藏了,干脆大方地抬了腿。 “我也是不小心走错……啊!”一声轻叫。 姜烟脚下一滑,趔趄之下伸手去捂住裙摆,瞬间滑进了温泉之中,被烫得咬牙,喘息着从水里站了起来。 “不小心走错男温泉?”傅司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姜烟站在水中,精致的凤眼眯着,黑白分明,还染着丝丝戾气。 “是,怎么了?”她道。 傅司眠眼眸微沉,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只有一层薄薄的浴巾遮挡,白皙的肤色在冷色调的光线中显得更加勾人,身段并不是表面看着的羸弱,该有的地方一分不少,浴巾也挡不住腰部蜿蜒的线条,加上此刻挺翘的鼻尖上一抹阴鸷的眸光,比刚才那样的含羞带怯要更加引人注目。 “司眠?你在里面吗?”门外突然响起了楚墨的声音。 姜烟瞬间脸色一变,咬牙伸手,来不及思虑,便将傅司眠给扯了下来。 啪! 水花四溅。 她伸手一按,和傅司眠一起低头扎进水中,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光线折射在水里,将目光所及之处都分割成了波浪线条。 姜烟眯着眼,压着傅司眠手往上攀了攀,对上了那道冰冷的视线,身子上浮,只能依靠傅司眠的力量才能稳在水里。 一个念头骤然生成。 她的耳边是静默的,只有咕咕的水声,烘托得气氛异常暧昧旖旎,尤其适合…… 手一勾,她仰头凑了上去,吻上傅司眠的唇角。 嗯?没有推开? 姜烟大胆地再次试探,由唇角吻到唇上,很轻很柔,和水波一起荡漾开来。 她睁眼,瞬间被浇了一头冷水--他确实没有推开,可是也没有反应,一双黑眸就这么睁着,隔着水波都能看见里面的冰冷和无趣,半分波澜也没有。 算了,没用。 姜烟将人推开,浮上了水面,傅司眠也跟着出来,室内空无一人,楚墨已经不在了。 她转头,将自己头发拧干,叹息道:“好险。” 傅司眠瞬间眯眼,脸上还带着水珠,此刻终于可以看清他眼底的怒意。 “姜烟,不解释吗?”他缓缓吐出一句话。 叫名字的时候,通常代表他的怒气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峰值,姜烟觉得今天已经够了,再继续下去可能真会遭到反噬。 “就是一时兴起,没有忍住,不好意思。”姜烟脸上真的出现了愧疚的神情。 傅司眠冷声道:“我是说你可以自己躲进水里。” 姜烟一愣。 他在意的是这个?完全不在意那个吻,此刻的薄怒也是因为她刚才拉他下水?这男人真的知道什么是情欲吗? 她咬牙起了身,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捡起外套往外走去,心里在“湿身诱惑”这个选项上也打了个叉。 门帘掀开,她转手将外套穿上了。 “烟烟?” 姜烟一僵,迅速将外套一拉,挡住里面的浴巾,转头看向了来人。 楚墨微微蹙眉道:“你怎么从男浴出来?” “我来找你。”姜烟面色如常道,“里面太滑,摔了一跤,能先陪我回去换套衣服吗?” 楚墨点头,目光停留在温泉的门帘上两秒,随后跟着姜烟往前走去。 姜烟握着衣摆的指尖微微一松。 刚才差一点……就差一点。 还好她没有和傅司眠同时出来,刚才隔着门帘,她已经看见傅司眠的脚了,好在傅司眠也听见了楚墨的声音,没有继续前进。 回到房间,楚墨在门外等待,姜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头发还有些湿度,没有吹干。 楚墨拿着浴巾往她头上一盖,低声道:“会感冒。” 姜烟笑着接过了,“我抵抗力没这么差。” 她眼神往浴巾上一扫,看见了上面的标号,正好就是离这里最近的浴池。所以这是刚才趁着她进门换衣服的时候,楚墨特地去拿的? “披着吧。”楚墨道,走在了前面。 姜烟手指微紧,抬腿跟了上去。 “梦璇在房间里吗?”楚墨突然停了停脚步,问道。 “没有。” “那你今晚有看见司眠吗?” “没有。” 楚墨眉头一皱,思索片刻后道:“我联系不上梦璇,也没找到司眠,有点不放心。你先去吃点东西,小心别着凉,我去去就回。” “好。”姜烟点头,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之后,转头迈向了度假村里的披萨店。 经过刚才这么一闹,她的身体需要高热量的食物来填充,才能彻底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消化干净。 脚步转向桌前,却意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楚梦璇。 她抿唇站在原地半晌,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出现,毕竟楚梦璇之前就不太喜欢她,此刻应该更不想见到她。 “你去哪儿?”身后清丽的嗓音突然响起。 姜烟脚步一顿,回头。 楚梦璇抓着手里的披萨,用力往嘴里再塞了一口,咬牙道:“别走,过来陪我吃。” 姜烟瞬间觉得有些好笑。 这又是什么情况?但是奇怪的是,虽然楚梦璇嘴里说出来的话类似于命令式的,但却让她没有丝毫不悦。 楚梦璇将桌上的两盒披萨往她跟前一推,盯着姜烟坐下了,才道:“我为了保持身材,已经饿了一周。” 姜烟抿唇,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谈心,并不想接话,扯了一次性手套开始吃披萨。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保持身材?”楚梦璇道。 姜烟眯眼--因为我知道。 “有哪个女人不减肥吗?”她抬头,甜甜笑道,一派天真。 楚梦璇得到了答案,突然轻笑出声,将披萨放下了,凝视着姜烟的脸几秒,“你还挺有意思的。” 姜烟没有接话,默默吃披萨。 “你知道吗,你有的时候挺像一个人。”楚梦璇突然道。 姜烟手指一顿--可别是她想的那个。 “像傅先生。”楚梦璇声音很低,说到“傅”字的时候格外轻柔。 姜烟咬披萨的动作重了重。 第128章 第128章吃错药了 “我的意思是,他也很擅长让人尴尬。”楚梦璇道。 姜烟的笑容僵硬了几分,不可思议的是这种话从楚梦璇嘴里说出来……竟然有几分夸人的味道。 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就像现在这样。”楚梦璇又道。 姜烟终于吃不下去了,放下披萨抬起头,“楚墨刚才在找你。” “我知道。”楚梦璇微微低头,眸光突然晶莹起来,“我看见他给我打电话了。” 不会在哭吧? 姜烟有些诧异地盯着楚梦璇的眼睛,正好对上了她抬眼的瞬间,在心中确认了这个事实。 还真的在哭…… “出去走走吧?”姜烟撇开眼道。 “你没看见我哭了吗?”楚梦璇扁着嘴问,越说便越是委屈,“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晚上遭遇了什么事情?你还是我未来的嫂嫂呢,这种时候怎么连句安慰的话都不说……” 这哭声一响,完全如同决堤了一般,收也收不住。 姜烟有些头疼,看着店员纷纷投过来的眼神,咬牙起身,僵硬地拍了拍楚梦璇的肩头道:“先出去吧?” “出什么出!那些臭男人怎么半点女人心都不懂!我都这么主动了,他还装作看不见……”楚梦璇抽噎起来。 姜烟咬牙,很想提醒提醒她,再这么说下去全世界都知道她色诱不成功的事情了。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位大小姐隐藏在皮囊下的性格……居然是这一款。 之前听楚墨说过楚梦璇是情绪来去都的小孩脾气,但切身感受到还是另一回事。 “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楚梦璇哭到动情处,还抽搭了两下,转头扑进姜烟的怀里,将眼泪尽数蹭到了她的衣服上,“我再拉不下脸皮,不也还是听了爷爷的主意?他就不能给点好脸色吗……” 姜烟僵硬着身子,想要后退,又被楚梦璇扯得死死的,半分后退的余地都没有。 “我每天想尽办法见他!就是这次的旅游也是我琢磨了很久的!特地选了温泉!还特地为了他减肥,结果……结果……他跟你说的话都比跟我说的要多!” 姜烟抿唇,头一次感受到冷汗从脑门逼出来的感觉。 楚梦璇将情绪发泄干净,才终于从悲痛中挣扎出来,理智重新回到脑子里,她才意识到此刻的情况有多么严峻。 她竟然扑到姜烟怀里哭了这么久?现在要怎么收场? “冷静了?”姜烟低头看了她一眼。 楚梦璇抱着姜烟的手缓缓撤了下来,吸了吸鼻子,血液再次朝着脸颊灌去,“嗯……” “那走吧。”姜烟轻叹,随手帮她拿了外套和包包,推门走了出去。 一路上两人都相继沉默。 楚梦璇已然是后悔不已,虽然哭了一场已经好多了,但她现在才真正像断片之后醒过来的醉汉,脑子里只有震惊和悔恨。 好在姜烟似乎也不想搭理她,直接进了浴室。 房间里的灯亮着,楚梦璇盯着出神,等到“咔”一声,姜烟擦着头发出来了,她才轻咳一声,坐直了身子。 “烟烟。”楚梦璇道。 “你说什么?”姜烟动作猛的停住了,皱眉看向楚梦璇。 吃错药了?她们女生的友情都来得这么迅速? “我哥这么叫你,你以后是我嫂嫂,我迟早也是要改口的,不如现在就改了。”楚梦璇道。 姜烟无言,随她去了。 “我就是顺嘴一说,刚才的话你听听就好。”楚梦璇有些别扭地转了头,一双手在自己的衣摆上疯狂绞着,“虽然你也不知道我说的是谁,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姜烟手指再次一僵。 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今天在场的男性除了她亲戚就只剩下傅司眠,很难猜吗? “是,反正我也不知道是谁。”姜烟配合着应答,懒懒将浴巾一扔,坐到了床上,“不会说的。” 楚梦璇这才松了口气,瞬间眉眼染笑。 “叩叩。”门响了两声。 “是我哥。”楚梦璇下了床,随手将门一开,笑意突然滞涩在唇角,后退了一步。 进门的除了楚墨,还有那个矜贵到和这个木屋格格不入的男人。 傅司眠。 “我们带了炸丸子,要吃吗?”楚墨递过来两个打包盒,随后余光打量着楚梦璇脸上的哭痕,心中了然。 楚梦璇摇头,瞥了傅司眠一眼,没有说话。 姜烟立刻走上前,用行动表明了自己要吃--刚才被楚梦璇哭了那一场,她只吃了两口披萨,晚饭的时候也没怎么吃,现在肠胃已经发出了抗议。 傅司眠靠在门框上,衣服已经换了一套,依旧是全黑的。 楚墨拉了凳子,坐在姜烟的身侧,细细凝神,视线盯着她的侧脸。 黑色的长发已经干了,发丝扣在耳后,露出小巧莹白的耳朵,睫毛卷翘,在眸底打出一片暗色的阴影,坐姿和吃东西的样子都十分乖巧,看起来宛如一只绵软的小白兔,让人完全联系不到她阴狠起来的模样。 楚墨勾了勾唇,垂眸笑了。 “哥,拜托不要在我房间里谈恋爱。”楚梦璇低声道,“我今天受不了这个刺激。” 楚墨的表情瞬间一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笑了,转头看向姜烟,见她仍旧低头吃着东西,对这边情况不闻不问,稍稍放心。 “别胡说。”他道。 傅司眠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明明是整个房间里气压最低,存在感最强的那一个,但进门开始就保持着沉默。 姜烟吃完两串,满足地扔了签字,抬头道:“明天有什么安排?” 楚墨盯着她嘴角的食物残留,随手抽出了纸巾,顺道又帮她擦了擦,“附近有片海--别动--明天过去看看有什么项目可以玩。” 姜烟身子僵着,感受到他轻柔动作,眉头蹙了起来,黑眸凝视着他。 楚墨十分自然地缩回了手,开口道:“你们好好睡一觉,明天得早起。” 楚梦璇怨念的眼神在一旁看着,姜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侧眸又看了傅司眠一眼。 依然是没有反应。 门关上了。 隔天一早,姜烟起身时,楚梦璇已经化了一个完整而精致的妆,她看了眼时间,起身用清水洗脸,随后擦了口红便出了门。 楚梦璇在背后看得目瞪口呆--这样就能出门了?还真是气死人…… 今天他们的活动便是分开玩,年轻人去海滩边,楚培章一行人另有安排。 楚梦璇一出门便端出了优雅的大小姐模样,全然不见昨天崩溃的影子,在海滩边走着,和姜烟的距离也远了些。 姜烟则跟在楚墨身后,定下了首个游玩项目--海上摩托。 “两人一组,你们有谁玩过吗?”教练问道。 “我们两个会,他还考了证。”楚墨指了指傅司眠。 姜烟挑眉,冷嗤一声。 “那就好,可以一个带一个。”教练道。 “行,我带烟烟。”楚墨说着,斜眼看了看楚梦璇。 楚梦璇脸上的欣喜立刻隐藏不住,看向傅司眠,傅司眠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长腿一迈,接过头盔走向了海边。 楚梦璇立刻跟上。 姜烟眼神轻瞟,突然定在了楚梦璇的裤子上,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上前一步将她拉住了。 “干什么?”楚梦璇回头问了一句。 姜烟低头将衣服给她系上了,“今天生理期?” 楚梦璇瞬间明白,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四处一看,将衣服扯紧了,有些不甘心地看向了海面,转头叫道:“哥!我裤子脏了,你陪我回去换一件!快!” 她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必须快去快回。 楚墨一愣,随后放下头盔,被楚梦璇拉着飞快离开。 海边顿时剩下了两人。 “怎么回事?”教练一头雾水地问道。 那边的傅司眠已经上了车,姜烟站在原地犹疑片刻。 “他们不玩了?”教练催促道,“那你上去,先凑一圈,那边等着呢。” 姜烟视线一转,抬腿便朝着傅司眠奔去,随后跨上了他的车。 “下去。”果然,傅司眠冰冷的声线从头盔的底部传来。 “不要。”姜烟想都没想,开口便道。 “我再说一次……” “你不是考了证吗?”姜烟眯眼,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不会是个假证,在这儿充大头……” “唰!” 她话音未落,生生断在了一片迎面飞来的浪花之中。 傅司眠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启动了车子。 “头盔!后面那个!还没有戴头盔啊!”教练在岸边大声叫道。 姜烟一把扯住傅司眠的腰,死死捏着,被浪花拍得只能低头,气愤之余忍不住侧过身子,一口咬上了他的肩头。 他身子微僵,车速再次加快了。 “傅司眠!行了!够了!放我下去!”她叫出声来。 傅司眠弯速一变,突然减慢了不少。 车子刹那间迎着浪花冲上半空,破开水面,骤然见到了海平面上升起的朝阳。 姜烟抬眸,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淡淡铺陈开来。 第129章 第129章人工呼吸 这是她见过最美的景色,偏偏……是和他在一起。 姜烟低眉,看向了面前的头盔,眼神转向了傅司眠精致的后脑勺,放在他身侧的指尖骤然紧了紧,眸光微冷。 海水的咸湿打上脸颊,心底恐惧骤然间升起,她的眉头越皱越深,察觉到傅司眠似乎想继续往海中心移动,立刻咬了牙。 “傅司眠。”她开口,拉住他的衣摆。 火力再次突兀地加大,冲向了深蓝的海面,迎着阳光奔去,所有的金光都化作利剑,扎进姜烟的眼底。 她低头,大口喘息,眼睛紧紧闭着。 那艘快艇,那两张狰狞的笑脸,空气中仿佛突然多了腥味,脑中的画面开始无尽蔓延……血迹……孩子……流产…… “傅司眠,别往里面开了……”她闭着眼道。 前方的男人恍若未闻,甚至华丽地转了个圈,海浪再次冲击而上。 他转眼轻瞥,眉峰也染上了冷意。 “傅司眠,不行……”姜烟开始颤抖,不住地摇头,“我不行了……” “轰!”加速。 啪! 水花四溅。 车后的人突然松手,栽进了海面。 “诶,看那边,是不是落水了?”岸上的一个教练道。 另一个教练眯着眼,看了半晌后骇然回头:“还真是?!” “快救人啊!” 海面。 “救我!咳咳……救我……”海里的姜烟不断扑腾,双腿用力蹬着,手指在空中胡乱张开,似乎希望抓住什么。 傅司眠皱眉凝视半晌,摘了头盔,“姜烟,你会游泳。” 当初为了训练她克服对水的恐惧,特意将她扔进游泳馆里待了三个月,那三个月里,姜烟几乎就是在水里面泡着的。 “咳咳……救我……”她依旧在喊,但呼喊声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一只纤白的手腕在水里扑腾了两下,随后彻底淹没。 傅司眠眼眸一眯,转手扔了头盔,立刻跃入水中。 将人拖上岸的时候,姜烟的整张脸都是苍白的,全身都湿透了,眼睛紧紧闭着,毫无生机。 “这是怎么回事啊!刚才不都系了安全带了吗!”教练急得跳脚,“快快,叫救护车!” “不用。”傅司眠迅速转手压上姜烟的胸膛,一套标准的流程结束之后,地上的人还没有苏醒的趋势。 他停顿两秒,突然伸手扶住姜烟的下巴,俯了身。 双唇相接,柔软的触感不过一瞬,姜烟便睁开了眼,猛地将嘴里的水吐了出来。 “醒了醒了!” 教练欣喜道,“醒了就好!” 姜烟撑着身子,虚弱地转头看向傅司眠,眸底闪动着几分诧异。 来真的? 她确实是装晕,但不过是气不过傅司眠在海上的畜生行为,同时想看看如果她真出了事,这男人会不会见死不救。没想到他纡尊降贵,连人工呼吸都用上了? “你们……”身侧骤然响起了犹疑的嗓音。 姜烟瞬间一僵,目光越过傅司眠,缓缓看向了他的身后。 楚梦璇揪着衣摆,脸上也褪尽了血色,目光惊愕地看着他们,楚墨则沉着眉眼,若有所思。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只有傅司眠神色如常。 “我刚才落水了。”姜烟立刻道。 楚梦璇神色复杂地转向了傅司眠,但对方却半点回应都没有打算给。 “我先回去了。”她低低出声,眼眶泛红地转了身,大步朝着来时的路迈去。 “梦璇?”楚墨叫道。 楚梦璇没有回应,迅速小跑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姜烟抿唇,有一瞬间的懊恼——早知道刚才不争那一时的气,现在反倒把事情弄得麻烦了许多。 楚墨转回眼神,视线落在全身湿透的姜烟身上,上前一步,脱下衣服将她抱了起来。 “我带你去换件衣服。”他道。 “好。”姜烟点头,垂眸。 楚墨脚步一顿,余光扫过傅司眠的脸,见他微微颔首站在一片朝阳之中,面色还是沉静无波,于是抬腿离开。 到达度假村的房间后,姜烟将自己收拾好,出门看见楚墨等在长廊尽头,身上套着白衬衫,碎发散落在额角,看起来干净清爽,连眼神都是透明的。 “楚梦璇没回来,要去找她吗?”姜烟上前道。 楚墨转头看向她,目光顿时柔和了几分,“不用,她知道分寸。” 姜烟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她不认为沉浸在爱慕情绪中的女人会知道分寸,更何况刚才那样的场面……就算是人工呼吸,也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尤其这事情发生在傅司眠的身上,又显得格外不可思议一些。 “你和司……”楚墨突然开口,话音在空中扬起一半,又戛然而止,随即笑开,“饿了吗?” 姜烟挑眉,眼神在他紧紧扣着栏杆的手上停留几秒,心里也多少知道他要问些什么,只是他们之间是合作关系,这话问出口便是越了界。这一点她知道,他也知道。 “饿了,去吃点东西吧。”姜烟抬腿,错身而过。 长廊重新恢复安静后,一个身影才迅速闪身,开门进了房间。 咔。 楚梦璇合上门,嘴唇微微一抿,立刻翻出了自己所有的化妆品,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眉补妆,随后转身再次出门,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她来之前已经问过了,傅司眠此刻就在花园……所以她决心问个清楚。 其实这些天以来,她已经将自己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并且也相信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就一定能接受到她释放的讯号,可傅司眠就是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算得上冷淡。 可是他对姜烟呢?为什么没有丝毫犹豫就进行了人工呼吸?按照傅司眠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管这份闲事的,更别说他还带着姜烟去水上走了一圈。 这事情里处处都透着邪门…… 楚梦璇站在花园门口,脚步倏地一停,眼睛微微亮了起来,被眼前的画面惊艳了片刻。 傅司眠斜靠在长椅上,闭目养神,阳光轻轻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扑面而来的尽是虚幻的不真实感,她的眼神只能聚焦在那个人的身上,所有景色的都在瞬间沦为背景,被推远,再消散。 他突然动了动,睁开眼。 楚梦璇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又立刻强迫自己站直了身子,半晌才僵硬地迈步,朝着傅司眠的方向走去。 “傅先生,你……你一个人啊?”她局促地站定,眼神低了下来。 第130章 第130章告白 傅司眠坐直了身子,慵懒的眸光微微一抬,缓缓点了头,“嗯。” 这个不冷不热的回答更让楚梦璇陷入了手脚发麻的尴尬之中,咬着牙半晌才道:“好巧……” “你坐吧。”他起了身,拿起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黑色风衣掠过楚梦璇的身侧,她心头一动,抬手便抓住了傅司眠的衣角,迫使身侧的人停了下来。 傅司眠斜过视线,黑眸中凉意森森,还是那副能看透一切的模样。 楚梦璇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点点涨红,血液冲上头顶,圆眼里水波漾着,话语冲口而出:“其实我是来找你的,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现在有事,抱歉。”傅司眠迅速抽身,转身朝着花园门口迈去。 “傅先生!我喜欢你!”楚梦璇道。 傅司眠闭眼,抿唇。 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门外几个穿梭的服务生纷纷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朝着花园的方向探头,顿时满眼的惊艳和八卦,扶着门框开始窃窃私语。 “我,我……”楚梦璇自己也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微微颤抖,脑子一片空白,“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我只是觉得这些话如果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你,你觉得……我们……” 语毕,沉默开始蔓延。 楚梦璇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希冀——也许会答应呢?他们两家这么匹配,听说陆家最近也在给傅司眠寻找联姻的对象,既然可以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她? 她鼓起勇气,再次开口的时候思绪已经十分清晰:“楚家和陆家有各个资源的衔接,如果我们两个结合,陆叔叔一定也会很开心……” “抱歉。”两个字,幽然将她打断。 楚梦璇眼底的光亮瞬间灭了,嘴唇的血色尽褪,饶是心里已经想过这个结局,但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为什么?是我不够好吗?”她上前一步,绕到傅司眠的身前,眼神定定地看着他。 傅司眠眉头紧蹙,回望着楚梦璇的视线——他刚才已经预感到楚梦璇要做什么,所以才想立刻离开,但是没想到拒绝之后还有问答题。 麻烦。 “不是。” “那是为什么?是因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楚梦璇咬牙忍着泪意,眼光泛红,“可以告诉我是谁吗?” “楚小姐,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傅司眠道。 “你不说我能猜到——是姜烟,对不对?”她带着几分颤抖说出这一句,眼眸里的情绪像是探究,又像是恐惧,心里希望傅司眠给出回答,却又害怕听那个回答。 可这是她的初恋,她知道自己这样死缠烂打的很不好看,但是她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怯懦的缺口,免得以后日日夜夜都在遗憾。 傅司眠眯了眯眼,随后干脆点头应下:“是。” “可她是我哥的未婚妻!” “那又怎样?”傅司眠结束对话,这回没再被楚梦璇拦下,顺利走出了花园,留下身后失魂落魄的人。 楚梦璇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脱力一般晃了晃,坐在了长椅上。 晚饭时分,楚家全都聚在了餐厅里,只有楚梦璇姗姗来迟,脸上还带着几分苍白。 “梦璇的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楚培章看出端倪,开口问道。 众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到了楚梦璇的脸上。 “没有。”楚梦璇埋头吃饭,闷声回答。 “生病了可不行!”楚培章拧眉道,“司眠,一会儿可以麻烦你去给梦璇看看吗?” “不用!”楚梦璇立刻急了,冲口而出,眼神瞥向旁侧,“我真的没事,就是今天冷,我穿不了新买的裙子……” 楚培章这才笑出声来,对着傅司眠道:“看看我这孙女,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为了几件衣服就能闹小脾气,现在还和小孩儿似的……” “爷爷,我吃饱了。”楚梦璇无心参与楚培章的撮合,放下筷子起了身,迅速离开了餐桌。 一桌人面面相觑,只有姜烟仍旧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看这情形……多半是发生了什么。 她抬眼瞟过傅司眠,见那男人神态自若地坐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到底怎么回事?谁惹她不开心了?”楚培章沉声道。 “我去看看。”楚墨起身,大步追了上去。 房门外,楚梦璇刚要推门,便被赶上来的楚墨叫住了。 “怎么回事?”楚墨上前,眉头微微一皱,眼神捕捉到了楚梦璇眼底的微红。 “真的没事,你们这么紧张兮兮的做什么?”楚梦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嘴唇还是苍白的。 “跟司眠有关,对吗?”楚墨问。 刚才席间楚梦璇就调换了位置,一反常态地坐在离傅司眠很远的地方,大家虽然心有疑虑,但也没有多问,只当她是害羞了。 楚梦璇一听见那个名字,好不容易建起来的防线便尽数崩塌,鼻子一酸,低下了头。 “如果是因为早晨的事情,你没必要闹情绪。今天姜烟呛水,司眠只是人工呼吸……” “那不是人工呼吸。”楚梦璇开口打断,声音很轻,带着些许哭腔,“他喜欢姜烟。” 楚墨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凝视着楚梦璇的脸。 “我告白了,被拒绝,并且得到了我想听见的回答。他亲口说他喜欢的人是姜烟——所以哥,让我安静安静吧。”她将所有的话一口气吐了出来,转身拉开了门。 砰! 门关上了,留下门外表情不定的楚墨。 饭桌上,气氛在楚培章的三言两语下重新热络起来。 “司眠啊,你也到结婚的年纪了,听说最近陆家在给你选联姻对象呢,你自己有没有钟意的呀?”楚培章笑着问道,话语间带着几分试探。 “没有。”傅司眠勾唇回应。 姜烟停了筷子,幸灾乐祸地看了傅司眠一眼——楚培章这话就是有意结亲,楚家这么大个人情,她倒是想看看傅司眠要怎么推掉。 果然,楚培章的脸色微微滞了滞,随后乐呵呵道:“那就相处相处嘛,有碰见合适的就不要拘束了自己,我知道你可是个工作狂,但是终生大事还是需要放在心上的。” “好的,我会留意。”傅司眠道。 姜烟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托腮轻晃,准备看好戏。 “诶,楚墨回来了。”楚培章的眼神一转,看向餐厅外头走来的人。 楚墨缓缓迈步而来,视线在半空和姜烟对上了,姜烟立刻察觉到了些许异样,眉头轻皱,直起了身子。 楚梦璇和他说了什么吗?刚才她只是觉得这件事和傅司眠有关系,但现在怎么隐隐有种预感……好像和她也有关系? “梦璇怎么样?”楚培章问。 楚墨在姜烟身侧落了座,面色如常,“没什么事,就是因为那件裙子闹了点脾气。” “那就好,这孩子……”楚培章摇头叹息,“脾气是怪了点,但还算得上识大体,心性也太单纯了点,需要有个人来教教她。” “是啊。”楚墨点了点头,突然侧过眼神,笑道,“司眠,你和梦璇年纪差不多,觉得她怎么样?” 傅司眠指尖一顿,抬眸。 四目相接的刹那间,火光在空中激扬起来,但不过一秒的时间,又迅速转为优雅和慵懒。 第131章 第131章朝你走来 楚培章也惊到了,随即看向了傅司眠,也有心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半晌,傅司眠笑了笑道:“梦璇是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单纯是件好事,以后不管是谁欺负了她,我这个做哥哥都随叫随到。” 做哥哥的……姜烟咋舌。 要论话术,在场几个加起来都未必有傅司眠一个的分量。 楚墨点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眼神:“你有这份心也是难得。” “是啊。”楚培章眼底闪过一抹失望,随口接话。 傅司眠随手抽出湿巾在嘴上擦拭,动作期间眸光流转,掠过满脸看好戏的姜烟,眼神微眯。 楚墨也捕捉到了姜烟面部微妙的表情,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眉头瞬间轻皱,心口也没来由地堵得慌。 刚才楚梦璇说的话就在脑子里循环播放着,他发现自己无法忽视,也不想忽视。 姜烟和傅司眠,傅司眠和姜烟……许多小细节在瞬间串联起来,清晰地告知同一个事实——他们之间的默契和熟稔,绝不可能是刚认识的关系。 “一会儿休息休息就可以出发了,公司那边还有些事,陆家也在跟我要人呢。”楚培章重新整理着表情,“看来司眠在哪儿都非常抢手啊。” 姜烟闻言挑了挑眉——说到陆家,她几乎瞬间就想起了傅司眠身上的那些伤疤。那些鞭痕新新旧旧,显然不是在打斗中伤到的,除了陆家,她不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能力在傅司眠身上留下这些痕迹。 “又吃了一嘴。”楚墨突然抬手,将姜烟嘴角擦了擦。 肌肤相触,姜烟骤然被扯回了思绪,抬眼朝着楚墨看去,楚墨却十分自然地拿起了一旁的围巾,转身给姜烟系上了,再将她的手一牵,往门外迈步。 姜烟蹙眉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有些膈应。 这两天……楚墨和她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些?一开始她只当楚墨是在演戏,但这戏份越来越重,总有些怪异感。 门一开,冷风迎面扑来。 “躲我身后。”楚墨轻声道。 姜烟被他轻轻带着走到了转角,才伸手将楚墨扯了扯,“楚墨。” 面前的身影微微一僵,回头时目光闪动了片刻,“怎么了?” 姜烟四处看了看,见周围已经没有人,随后将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楚墨的脸,凝视几秒。 “你有点怪。” “哪里怪?”他挑眉反问。 “刚才楚梦璇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楚墨动作微滞,眼眸里的情绪缓缓沉了下来。 果然…… 姜烟心里微微一松——如果真的是楚梦璇说了什么才让楚墨表现怪异,这件事倒能让她放松不少。她并不想和楚墨产生什么感情纠葛,只是他的表现已经开始超出可控范围了。 “你要是对我有什么疑虑或者情绪,说开了比较好。”姜烟伸手解开脖子上的围巾,递上前去,“这个还你,我们不需要演这么多戏。” 楚墨没接,眸光里浮起淡淡的落寞,“你觉得我在演戏?” 姜烟抿了抿唇道:“我只能理解成演戏。” 两人对视一瞬,楚墨突然深吸了口气,抬了头。 “你和傅司眠是不是早就认识?” “是。”姜烟点头,“但我想说的也只有这么多。” “如果我说……” “可以让我先说吗?”姜烟难得有了危机的雷达,她敏感地接收到了楚墨此刻眼神代表的危险讯号,心头陡然一跳,抢先开了口。 楚墨犹疑一瞬,点了点头。 “我需要的是楚家这个倚仗,你需要的是暂时摆脱和那些女人联姻的命运,现在姜欢欢死了,你也不再需要我的存在,这个合作关系可以终止,你只需要找机会告诉你爷爷,然后安排后续事宜。”她字字坚定。 “合作关系……终止?”楚墨抬了头。 “是。”姜烟盯着他道。 之前的种种暧昧她都可以理解为错觉,但今天她是实实在在嗅到了危险气息,便不能再前进。 她不想耽误楚墨,也不能再给自己惹上任何麻烦。而且如果没有猜错,楚墨刚才的意思……似乎是想告白。 她很肯定自己现在不会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权衡之下,终止合作关系是最明智的选择。 楚墨脸上的表情很快浮动,又很快停歇,目光静默地留在她的脸上,情绪在眼底翻涌,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还有要说的话吗?”姜烟抬眼问。 楚墨扯了扯嘴角——她把拒绝的说在前头,就是给了他一个不得不下的台阶。 “没有了。”他轻声回答。 姜烟几乎是松了口气,随后缓缓伸出了手,“那祝你在楚家一切都好。” 楚墨看向那双的纤细的手,指甲盖的边沿都修剪得十分整齐,每一个细节都干净利落,如同她这个人一般。 他低头,随后笑了笑,伸手道:“也祝你得偿所愿。” 姜烟刚要抽手,却被楚墨反手一拉,身子猛地往前一倾,扑向了他的怀中,陌生气息侵入的同时她抬起了眼,正好对上了餐厅里出来的那道身影,眸光幽然,朝着她斜看过来。 傅司眠。 “楚墨?”姜烟皱眉,想要挣脱。 “楚家的情况也是水深火热,那些叔伯都在盯着爷爷的家主位子,所以有些话,我不能现在就承诺。”楚墨轻声在她耳边开口,“但是给我时间,我会朝你的方向走过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姜烟身子微僵,再次抬眼时,楚墨已经将怀抱抽离,伸手将围巾给她系上了。 “这个你戴着吧,我不冷。”他温柔道,转身离开。 冷风再次扑面而来,在姜烟的脸上撕扯,仿佛能将皮肤割开一般。 她站在原地怔愣了很久,随后转头看向餐厅门外的方向——傅司眠刚才站立的位置已经空了。 我会朝你的方向走过去……楚墨的话开始在脑海中盘旋。她闭眼想到那样缠绵的呼吸,以及傅司眠近乎讥诮和看戏的视线,突然惊觉了一件事。 这情债,该不会就这么欠下了吧? 姜烟将围巾扯了下来,深吸了口气,有些头疼。 下午。 众人将回去的车队重新分配好,楚墨那辆车坐满了楚家人,姜烟也十分识趣地没有跟着挤上去,而是跟着两个楚家的长辈一起上了傅司眠的车。傅司眠顺道将人一个一个送了回去,最后留下了姜烟。 车里气息沉闷了不少,姜烟莫名想到今天她被楚墨揽在怀里的时候,傅司眠的那个眼神几乎算得上是看笑话了。 她撇嘴,往后座一靠。 “叶柳珍对方晓动手了。”驾驶座突然传来那道懒意十足的嗓音。 姜烟立刻抬眼,声音冷了几分,“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但手段并不高明,我的人留在姜家,不会让方晓丢了命。” “理由呢?”她不解。 叶柳珍要对付的人是她,她不在了,冲着方晓下手能有什么好处? “姜树恩改了遗嘱,被叶柳珍发现。遗嘱里分了两套城郊的房子给方晓,姜树恩想安抚人心,也触了叶柳珍的底线。”他打了方向盘,抬手托着腮,周身的冷意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 姜烟眼眸微动,再次朝着座椅上靠去。 遗嘱……怪不得叶柳珍会动怒。 第132章 第132章回个大礼 “叶柳珍已经乱了。”她轻嗤一声,“得了势就火急火燎地乱咬一通,甚至不等我回来就要下手,显然是又慌又怕,我也是时候给她回个大礼。” 傅司眠微微抬眼,顺着后视镜的看见了那双冰冷的眸子,所有的娇软都在此刻尽数消失,寻不到半点痕迹。 “叶柳珍得势,你在姜家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你现在需要楚家。”他吐出一句。 这是提点。 姜烟眯了眯眼,“你知道了?” “很难猜?”傅司眠踩了刹车,将车子稳稳停在了姜家的入口巷子处,面色没有半分波澜。 楚墨一旦决定迈出那一步,姜烟就势必会做出相应的反应。这女人擅长的就是止损,只可惜这一次,她确实不够理智。 “没了楚家,我再找其他合作对象就行,只不过会麻烦点。比起这种麻烦,我更不想背负莫名其妙的感情债。”姜烟跳下车,手指在车窗边沿微微停了停,随后突然回眸一笑,眼里的波光晃动起来,“更何况我想要的不是他。” 傅司眠动作未变,只是眸底的幽森更加阴沉了,盯着那张精致的巴掌脸,没有任何回应。 正常人在这时候都会接上一句——你想要的是谁? 但他没有。他甚至都懒得说话,只是任由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无限蔓延。 姜烟轻嗤一声,转身就走,确认了这招眼神攻势对傅司眠而言也是毫无用处的——那男人分明就是个暧昧绝缘体,她现在好奇的是楚梦璇和方晓是怎么有胆子爱上这么一个人的? 姜家的大厅已经黑了,只有方晓的房间还亮着灯。 姜烟一路上了楼,敲开了方晓的门,在低沉的对接之后,门终于开了一条缝。 方晓见到是她,立刻松了口气道:“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楚家公司有事。”姜烟反手将门一关,转头看了看方晓手臂和脸上的伤口,“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方晓立刻摇头,“跟你没有关系……叶柳珍发现了姜树恩的遗嘱,发了好大的脾气想要杀我灭口。还好你给我留了人,否则我还要伤得更重。” “放心吧,这伤不会白受。”姜烟道。 “不会白受?”方晓有些不解。 姜烟侧头看了眼门外,随后走近两步,低低出声:“还记得你告诉我叶柳珍把柄的时候,我说了什么吗?” 方晓几乎是立刻就脱口而出:“忍。忍到她两头不是人,如果不是一击必杀,宁愿蛰伏。” 姜烟挑眉。 她只是想提醒提醒方晓,没想到方晓竟然把她的话一直不落地背出来了。 方晓在她的凝视下也有些局促,偏头道:“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每天睡前都要告诉自己一遍……你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机?” 姜烟点头。 方晓眼眸一亮,立刻倾身上前,“我要怎么做?” “带着这身伤去见赵久茹,把你手里握着的信息告诉她,同时倾诉叶柳珍对你的虐待和追杀,她查明真相之后会相信的。” 赵久茹? 方晓疑惑了片刻,突然被点醒了,猛地笑了起来。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现在她和姜烟的处境困难,这一招借刀杀人,正好可以让叶柳珍自顾不暇! 姜烟嘱咐两句,转身关上了门。 不到两天时间,方晓那边就有了消息,在饭后留下了姜烟。 “成了,赵久茹相信了我的说辞,并且亲自查了证据的准确信,在家里发了通火。”方晓压低声音道,“我提到你,表明了想要和她合作,但是她好像心存疑虑,觉得姜家不足为据,她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不需要合作。” “不急。”姜烟的视线落在自己垂落的指尖上“叶柳珍也不是任她宰割的人,赵久茹一定会安排人动手,等她吃了瘪,自然知道有个帮手是件多么便利的事情。” 方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哟,你们两姐妹倒是好得很呢。”楼梯上传来了声响。 方晓下意识地一颤,眼底掠过几分惊恐,看向姜烟。 姜烟给了她安心的眼神,随即侧头瞥了一眼叶柳珍,视线扫过她脸上日益增多的细纹,“叶阿姨好。” 叶柳珍眯眼打量着姜烟,“这里没有其他人,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姜烟不语,低头做出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就是不接招。 叶柳珍被她的表现给气得咬牙,眼神转向了一旁的方晓,长长的指尖嵌入肉中,狰狞地笑着道:“你还有命在这儿闲聊呢?上楼,去把我房间收拾一遍。” 方晓抿唇,半晌起了身,朝着楼上走去。 就这点本事? 姜烟冷眼看着,等待叶柳珍对她出招。 “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叶柳珍冷笑一声,“别以为得了楚家庇佑就是多了不起的事,我……” “哎哟!这是怎么了?!”管家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随即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佣人纷纷朝着门厅的地方奔去,尖叫声四起,混着几声模糊的“少爷”,听得叶柳珍瞬间就睁了眼。 “少爷受伤了!快叫医生!快啊!” “天呐,怎么这么多血!” 随即满身是血的姜钦被管家掺了进来,靠在门边。 “钦钦!”叶柳珍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地奔上前去,“怎么受伤的?伤到哪儿了?是谁!” 楼下的慌乱很快就惊动了姜树恩,姜树恩也从楼梯上奔了下来,匆匆找人将姜钦送往医院,姜烟也跟着车子一起到达,心下有些诧异。 她想到赵久茹会动手,但没想到这么快,而且下的还是死手,刀刀都是冲着心口扎的,要不是姜钦命大,今天恐怕真要死在赵久茹的手里。 “树恩,你在这儿等医生过来,我出去一趟 。”叶柳珍的声音从病房里传了出来。 姜烟闻言,立刻闪身到了楼道的边沿,躲过叶柳珍的视线后低头跟上,尾随着到了医院大门外的绿化带旁。 叶柳珍掏出手机,四处看了看,表情凝重且阴沉。 电话很快通了,她劈头便骂了起来:“你老婆干的好事!你知不知道现在钦钦躺在病床上,医生说那把刀差几厘米就插进心脏了!就差几厘米!我儿子如果有事,我叶柳珍就是捅破天也要让她不得安生!这事情你要不要解决?” 电话那头顿了顿,诧异道:“你确定是她?” “她可是嚣张得很,认定自己一次就能把钦钦解决掉,根本没有费心抹去痕迹!我已经找人查过了,就是她!而且钦钦刚回国,我也没有其他的仇家,那批人不是姜烟的,这事情你要是不管,我就跟你拼命!” “行了行了,我回去找她谈谈,你稍安勿躁。” 叶柳珍气得发抖,将电话猛地一甩,眼底都是狂躁。 这头的姜烟眸光微动,眼底闪过几分笑意,转身离开。 赵家。 “我干的?笑话,无缘无故的,我对姜家人动什么手。”赵久茹转过头,一身旗袍裹得身段玲珑,手里拿着美容仪器,漫不经心地做着皮肤护理。 冯开德沉默良久,水晶吊灯的投影打在他的脸上,衬得整张脸更加苍白。 “我知道这事情是我错了,之前是说好在外面不管怎么玩,都不能留种,但这事情真是不小心的……我当时确实不知道她怀上了,等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生出来了,总不能塞回去吧?我们现在年纪都大了,阿恒又……” 他话头骤然一停。 赵久茹的手指捏了捏,眼神猛地降至冰点。 第133章 第133章借酒 “反正,你事情不要做得太绝,我还想留后呢。”冯开德干脆撂下话头。 赵久茹冷笑一声,“好啊,现在是坐稳了我们赵家的财产,说话都硬气了不少是吧?” 冯开德皱眉,听着这话刺耳。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既然你今天跟我开了这个口,我也不能真把事情做绝了。”赵久茹腔调一软,重新拿起仪器推着自己的眼角,一张脸因为刚做了填充,所以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你想留就留着吧,但是不要再让我知道第二个,否则你了解我的脾气。” 冯开德暗暗松了口气。 他当然了解赵久茹的脾气,所以能这么放过一次已经足够仁慈了。 “那是当然。”冯开德立刻笑着上前,“一个就了已经让我老婆气成这样,哪能有第二个?你放心,我眼里只有你,留着他们不过也就是有个形式,我们赵家永远都是姓赵的。” “切。”赵久茹一把将他推开,“别在我面前摆这死相。” 冯开德笑眯眯地目送着赵久茹离开,随后得意洋洋地发送了一条消息——搞定,放心吧,她不会再动你们母子。 门外。 赵久茹身姿窈窕,扭着腰臀上了阁楼,随手抽出了手机后开了免提,打通电话。 “今天出去执行任务的都有谁?” 那头的呼吸顿时染上了浓烈的恐惧,小声道:“家主,今天的事……” “在我这里没有借口,也没有第二次机会。清理干净,这样的废物我不想看见。” “……是。” 电话挂断,赵久茹抬起眼,微微思索片刻,狭长的媚眼中露出了几分思索之意,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片刻,最终才打通了那个昨天刚查到号码。 备注名,姜烟。 …… 半小时后,咖啡厅里对坐着两个身影,四目对上了许久,都在互相打量着对方。 赵久茹的视线久久落在面前的黑发少女身上,盯着她剔透的皮肤,第一反应是嫉妒,随后才认认真真看了她几眼——对于这个姜家突然多出来的女儿,她从来也没有正眼看过,觉得不过是个有几分姿色的野丫头。但那天方晓的出现才点醒了她,仔细一想,姜家现在乱成一团,好像就是从姜烟出现的时候开始的。 很难说这背后有谁的手笔。 “说说看,跟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赵久茹垂下眼眸,伸手握着咖啡杯的柄手,轻轻晃动着里面的液体。 “你目前想要解决的一切,都会得到让你满意的结局。”姜烟动了动嘴唇,声音清冷,没有表情。 “哦?”赵久茹眯眼。 上回她在宴会上见过姜烟,那时候的她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但也就是这样的反差,让赵久茹心里多了几分安定。 “你已经打草惊蛇,叶柳珍把姜钦视作自己的命根子,一定严防死守,不会再让你动他。”姜烟勾唇,微微倾了倾身子,“跟我合作有百利而无一害,不妨试试,反正你也没有损失。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你考虑考虑。” 她起身就走,动作利落。 “等等。”赵久茹放下杯子,站起身道,“我答应。” 姜烟的眼里没有丝毫意外,她知道以赵久茹的精明程度,不会错过这一个借刀杀人的机会。 “合作愉快。”她懒得再有交谈,抬腿离开。 灯光投射在桌面上,杯子打出淡淡的阴影,整个咖啡厅安静得可怕,没有音乐,也没有人声。 赵久茹低头,听着自己缓慢而的绵长的呼吸,突然笑出声来。 “看来姜树恩还真是养了头老虎在身边。”她眉眼弯弯,点了根烟,轻叹道,“傻哟……傻哟。” 姜烟出了门,打开手机犹豫片刻,没有打通傅司眠的电话,而是迈向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带了瓶清酒出来,打车到了市中心的公寓,提前灌了两口,头脑有些发晕。 傅司眠这个软硬不吃的东西,她怎么都找不到突破点,但是她找机会重新看了一遍那个酒后的接吻视频,发现傅司眠推开她的时候还是带有一丝情绪的。 所以酒是个好东西,今晚她和赵久茹见面的事情也是个好借口,亲自送上门远比电话里交代要好。 门敲了很久才有了响动。 “咔。” 那双冷冰冰的黑眸在门缝里出现。 “嗨。”姜烟满脸灿烂地笑着,声调轻软,空气里顿时泛起甜甜的酒香,“我刚才……喂!” 傅司眠视线一瞥就要关门,好在姜烟眼疾手快挤进了门缝,委屈巴巴地抬起眼眸。 “我刚才见了赵久茹,不想听听吗?” 傅司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扬起的精致下巴弧线清清楚楚地告知了他的答案——不想。 姜烟一笑,不要脸地继续往里面挤,酒精作用之下已经有些神经兴奋,虽然还不至于醉酒,恰好微醺更让她豁得出去。 “我就知道你感兴趣,来吧,我给你讲讲。”她顺脚将门一踢,关上了,拎着酒瓶坐在了窗台边的榻榻米上,将小菜一一摆开。 团子闻声而来,嫌弃地绕开了姜烟,转身在傅司眠身侧讨好地趴着,爪子试探性地摸摸他的棉质拖鞋。 傅司眠低头瞥了一眼,森森的寒光瞬间将团子吓得不敢动弹,随后慢慢退到了一边。 “不吃吗?”姜烟摆好菜,转头又问了一句,“这是木兴桥头的那家卤味,简直是人间一绝。” 同样的把戏玩第二次,她笃定自己是在傅司眠的忍耐线上疯狂摩擦……可如果不试试看,又怎么能知道这男人的底线在哪儿? 姜烟瞥眼,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从傅司眠那头传过来的冷意几乎要化成实质了。 半晌,安静的客厅里响起了脚步声——傅司眠踩着拖鞋,径直朝着房间走去。 砰! 门关上了。 姜烟动作一滞,立刻蹙眉跳下座位,往房间门外一贴,笑意盈盈。 “我刚才和赵久茹见过面了,确定合作,有了赵久茹这个利器,叶柳珍也折腾不了多久。” 里面沉默着。 “姜家现在已经乱成一团,叶柳珍明面上把控着全局,但姜树恩也不可能就此罢休,但他还差个由头推一把,下周赵家举行宴会,你会去吧?” 还是沉默。 她丝毫感受不到任何难堪,靠在门边柔柔叫道:“傅司眠,你在听吗?” “傅司眠?” “傅先生?” “傅——” 咔。 门突然开了。 姜烟抓准时机窜上前去,醉态微醺的眸光晃着水迹,半挂在肩头的毛线衫随着动作往肩头褪去,露出一小节莹白圆润的肩头,皮肤细腻嫩滑,长发别在耳后,半是清透到骨子里的干净,半是妖媚诱惑到极致的勾魂。 她往来人怀中一倚,随后立刻抽离,晃了晃身子道:“抱歉。” “姜烟,你最近玩得很开心。”傅司眠的语调听不出情绪,在头顶响起。 姜烟手指顿了顿,斜挑着眼眸朝着他看去,随即做了个懵懂的表情:“什么?” 傅司眠眯眼,狭长的眸光中闪过几分凌厉,突然伸出手,猛地将她一拽。 “啊!”姜烟轻叫,这回是真的失了重心,往前面扑去,朝着墙上狠狠一撞。 嘶……疼。 她来不及感受冰冷的墙面,面前冷冽的气息就骤然侵入,压了上来。 浓烈的深吻瞬间将两人淹没,不同于之前那次的啃咬,这次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仿佛要抽干她肺里所有空气的吻。 姜烟骇然抬头,却重新被压在墙面。 第134章 第134章强迫 “唔……”她开始挣扎推拒,脑子里瞬间空白,只是被这样半强迫性质的深吻给激怒了,奈何在动作和力量上,她没有一样可以敌得过傅司眠。 “唔!”姜烟有些气恼地想要歪头躲开,迎面而来的是更加激烈的吻以及更加凌厉的动作。 修长的指节一扬,不过两秒的功夫,衣服的撕裂声就在半空中响起。 嚓—— 姜烟瞳孔一缩,瞪大了眼——他疯了?吃药了? “唔!”她想都不想便开始蹬腿,但双腿被钳制得严严实实,下一秒身子被他一带,压向了绵软的床中心。 “傅司眠你疯了?!”姜烟喘息着叫了一句,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傅司眠不答,双手稍稍用力,拖着姜烟到了身前,再次欺身而上,炽热的皮肤瞬间相触,烫得她一颤。 所有暗色的记忆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涌上心头,那段视频里内容似乎正在现实里重演,她迷茫的眼神,他弓起的脊背和肌肉线条,以及之后验孕棒上的两条杠…… “我不要,我不要……傅司眠,停止!”姜烟拼命摇头,嘶哑地吼叫起来。 她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想逃开这个透不过气的房间,只想撕碎那些让她觉得屈辱和不堪的回忆。 喘息声越来越大,姜烟可以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眼眶湿了,全身在抖,再次从回忆中挣扎出来的时候,对上的是那双墨色的眼瞳。 傅司眠的眼睛无论任何时候都是浸透同样的情绪,不冷不热,看一眼就足够把人拉回现实。 他已经停下了,双手撑在她肩头两侧,带着几分凉薄的凝视中甚至混入了几分讥诮,在明亮的房间中尤为明显。 “看来你也会怕?”傅司眠动了动嘴唇。 姜烟咬牙,瞬间火气升腾,压抑着自己浑身的戾气,瞪着眼睛回看。 傅司眠勾了勾唇,笑意森冷,冷光透过漆黑一片的瞳孔迸发出来,转手便抚上了她的下巴,轻轻摩挲。 “我说过不要碰我的底线。”傅司眠一字一句道,“你要真豁得出去,我也乐意奉陪。只是不管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都该事先想想自己要付出的代价——三年了,还没学会么?” 三年了,还没学会么…… 嘶哑而低沉的话语就响在耳侧,三分讥讽,剩下的全是阴鸷。 她控制不住地发颤,不知道是因为怒意,还是因为恐惧——怒在自己的不争气,刚才就不该露怯,她现在才恍然明白傅司眠只是想吓吓他,难不成还能真做了?恐惧便是骨子里压抑不住的东西。她看不清这个男人,迷雾一片,越是未知,就越是恐惧。 可是再难,她也要做。那个孩子不能白死,她也不能白白被玩弄了这么久。 傅司眠说得对,三年了,她是该有些长进。 “我喜欢你。”姜烟仰头,对上了傅司眠犀利的眸光。 傅司眠低头俯视着她脸上的每一寸细节,没有应答,目光每掠过一处,都能看见姜烟这张脸上的坚毅和不甘。 “这倒是很让人信服。”他道。 语气还是嘲讽,显然是没有相信。 “我没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姜烟垂眸,“我知道这事情太荒唐了,所以也想过克制自己,但是结果你也看见了,我根本控制不了。所以我就想着干脆努力一把,也不算后悔。” 她说得直白,这样形式的告白听起来很没有诚意,但傅司眠了解她,这种风格才更趋近于她真正喜欢一个人的状态。 “是么。”傅司眠答得不咸不淡,“那刚才为什么躲?” “我有阴影。”姜烟再次缩了缩身子,将几丝痛苦的情绪演绎得近乎完美,“你知道我流过产,当时你救我上船的时候,不是你亲手送我去医院的吗?” 她抬眼,水波荡漾的眼眸中沉淀了些许看不清的情绪,直勾勾地盯着傅司眠的脸。 傅司眠没有表情。 “当时那孩子六个月,我生生被姜欢欢打到胎停……刚才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件事,并不是排斥你。”她缓缓道,看着傅司眠淡定而平静的面色,心底再次冷了冷。 那也是他的孩子,他竟然可以这样无动于衷地听她讲述?这男人,果然是凉薄到了骨子里。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一呼一吸之间,傅司眠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修长的指节挽上了自己的袖子,慢条斯理地整理起了衣服,冷漠的话语从唇间吐出。 “你是颗很好用的棋子,但我不是非你不可。”他道,“自己的情绪自己管理,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否则你清楚后果。” “傅司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吗?”姜烟心里骂娘,面上维持着镇定。 她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直白地告知她的功能就是颗“棋子”,一时间竟然语塞。 姜烟见他明显有了拒绝的趋势,再次开口道:“你费心培养我,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让我为你做过什么,我知道你有你背负的东西,所以只要你开口,我一定放在心上。” “你现在不需要知道。” “告诉我有什么不好?万一我碰上了你的仇家,顺手还能帮你解决一个。”她用轻松的口吻道。 傅司眠斜眼,“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姜烟攥了攥拳头。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油盐不进的人? 她深吸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衣服,懒得遮掩,直接起了身,朝门口走去,没有关门,一路都在思考还有什么突破口可以让两人的关系彻底改变。 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太难了……傅司眠基本就是个没有弱点的男人,四面围得铁桶一般,密不透风,让她气恼之余还生出了强烈的挫败感,既而就是倔劲上头,非得琢磨出来不可。 姜烟脚步一转,站在洗手间里将自己全身整理了一番,套上还算完整的外套,看向镜中头发凌乱的人。 脑海中掠过刚才的每一个细节,眸色更加阴沉,懊恼地抬手将头发一抓,拨得更乱了。 挫败的情绪一直维持到了很久,姜烟来不及想出对付傅司眠的办法,便被一个消息打散了注意力。 一大早,叶柳珍接姜钦出了院,检查结果一切都好,就是靠近喉管的位置被割了一刀,姜钦还需要时间恢复,说话的声音都是沙哑的,所以姜树恩在阁楼上专程开了个房间给姜钦养病,还花了不少钱为姜钦请了单独的营养师和家庭医生。 饭桌上,姜树恩一边喝粥一边道:“楚家这几天出了点事,烟烟你也该去看看楚墨,受伤的人虽然是他的弟弟,但是楚家内斗一旦开始,楚墨也难免要被牵连的。” 受伤? 姜烟眉头微挑,心里有些意外。 她已经和楚墨断开了联系,这两天的心思都没有花在楚家上,不知道楚家什么时候出了事。 叶柳珍斜了她一眼,“是啊烟烟,你怎么不去看看楚墨呢?说起来自从你出游回来,楚家好像就没有来人邀请你过去了,你该不会把人给得罪了吧?” 姜烟捕捉到叶柳珍眉眼里的笑意,心里微微一沉。 第135章 第135章被退婚 她还没有和楚墨商量好公布退婚的日期,但看叶柳珍的样子,恐怕是想拿楚家的事情做文章了。 “不会的,楚培章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楚家内斗,一个私生子都敢把楚彦东给撞成残疾,楚培章哪有心思管烟烟呢?”姜树恩接话。 姜烟心思一转,从这话里明白了些许信息。 怪不得上次楚培章玩到一半就匆匆回去,也怪不得楚墨说他现在没法承诺什么……楚家内部果然是出了问题。 “哟。”叶柳珍突然拿着手机,诧异地扬眉,“这不是楚墨吗?” 戏太假,显然是早已经排练好了。 姜烟冷眼看着她将早就准备好的照片送到了姜树恩跟前,又见姜树恩的表情迅速冷却,怒意在眸底晃动起来。 “你和楚墨到底怎么回事?吵架了?”叶柳珍偏头,将照片放大,刻意在姜烟眼前晃了晃,笑意几乎是藏不住的。 姜烟停下了筷子,立刻看见了手机界面上的新闻。 是一条评论量少得不能再少的路人拍摄,画面上显示楚墨和一个身形苗条的女人一起出入商场,标题也起得十分暧昧。 只是扫了一眼,姜烟就明白叶柳珍今天是有备而来。估计是楚墨那边已经开始动作,退婚的事情有了苗头,又恰好被叶柳珍得知……这事情虽然是迟早要发生的,只是选在现在这样尴尬的时间,她的处境会变得非常艰难。 “你真的和楚墨吵架了?”姜树恩拧眉,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叶柳珍轻轻推了推姜树恩的手,“瞧你,又急了吧?你都冤枉烟烟几次了?还是先打电话给楚培章确认一下,小情侣之间闹闹矛盾也是有的,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也好。” 姜烟低着头,没有言语。 她现在说什么都是错,在不清楚事实的情况下,只能按兵不动。 姜树恩迅速接受了这个提议,电话很快通了,短暂的寒暄之后,话题直接进入了姜烟和楚墨的婚事。 “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最近楚家也出了不少事,就当添添喜气,把这婚礼给办了,这样大家心里都安定是不是?”姜树恩笑着道。 那头沉默片刻,随即是楚培章抱歉的回答:“我们考虑了很久,觉得这两个孩子的性格还是不太合适。怎么姜烟没有告诉你吗?楚墨也是前几天跟我说的,这个婚约还是作罢,我们两家的情谊还在,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摇……” 姜烟捕捉到了只言片语,靠在了椅背上,抿了抿唇,脑子飞速转动。 她倒是没有后悔,多利用楚墨一天,她自己也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只是她没想到这事情会这么快爆出来,原本计划让叶柳珍落马,到时候姜树恩也无暇顾及她和楚墨的婚约,现在…… 又是一条死胡同。 姜烟脸色沉了沉。 那头的姜树恩已经挂断电话,脸色僵硬而阴沉,死死盯着姜烟,怒气很快就要喷薄而出。 “这事情你怎么都不跟我们商量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呢?”叶柳珍也换了张脸,厉色问道,“楚家的婚约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你也不是不知道!烟烟,你太不懂事了!” 姜树恩已经气到说不出话,伸手颤抖着指着姜烟,指尖在半空中戳着,满脸涨得通红。 “你……”他胸膛起伏,被叶柳珍伸手拦下。 “别跟个木头疙瘩似的,现在问你话呢,你和楚家的婚约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柳珍道。 姜烟低头权衡片刻,开口回应:“确实不合适,所以解除了。” “你!”姜树恩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姜烟。 姜烟还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说完那一句后便没了回应。 “真是疯了!”叶柳珍咬牙,转头对着姜树恩道,“树恩你看看,我之前告诉过你不要太宠着她,现在好了,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还真把自己当成小姐供着,我们家接连闹出这么多事,现在还多了个解除婚约的麻烦,外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八卦我们……” “你别说话,让我冷静冷静。”姜树恩粗重地喘息着,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打击。 连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丝毫没有让他准备的过程,他现在只觉得头晕目眩,血液直冲颅顶,非要捏碎点什么来泄愤不可! 喘息声在空中响了许久,叶柳珍抬头,斜眼轻轻瞟了瞟姜烟,怨毒的神色在眼底蔓延。 她刚得知这个消息,就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这一次姜烟失去了楚家这个臂膀,她不能再等,必须立刻将这个贱人踩在脚下!否则时间一久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 “树恩,现在家里的生意也一落千丈,我倒是有个主意,算是两全。”叶柳珍缓缓开口道。 姜树恩闭着眼,有气无力道:“还能有什么主意?” “度假村的项目不是要启动了吗?赵家那边多的是人需要应酬呢,我们家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是提供提供最擅长的服务,不也能拉拢人心吗?”她低声笑道。 姜烟抬眸,冷光瞬间在眼底迸发。 呵。 最擅长的服务……她早该想到叶柳珍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在叶柳珍看来,把她当成工具送上各色男人的床,大概已经是最强有力的羞辱。 姜树恩眉头一动,睁开了眼,浑浊的眼神看向姜烟,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比杨瓷和李恩熙还要更加美艳的皮囊。 他想到自己当初接姜烟上来的原因,心思陡然间活泛起来。 其实这话倒也没错……姜烟再不济,还有这张脸和这个身材,放到哪里不是个好用的? 但是既然她能勾到楚墨,那其他家族的公子哥…… “她是订过婚的,大家族里有谁会再要一个二手货?”叶柳珍似乎猜透了姜树恩心中所想,在一旁轻声提点。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姜烟听到。 姜烟眼底的冷意一点一点沉了下来,指尖微微用力,粉色的指甲盖在阳光下泛白。 叶柳珍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掩下眼底的笑意,继续道:“今晚就有一个,趁热打铁,直接送过去就好,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操心,一切有我安排。” 姜树恩眼神微动,随即立刻扭头道:“不,有更好的去处。” 他现在是连伪装都懒得,俨然将姜烟当成了弃子。 “什么?”叶柳珍挑眉问。 “度假村对接的那个贺总,我听说他丧偶多年,一直都没有再续弦?”姜树恩眯着眼睛和叶柳珍对视上了。 叶柳珍一愣,随即轻笑出声,“是啊,是有个贺总。” 只不过年过六旬,之所以不再续弦,也是因为连续娶了三任都出了车祸意外身亡,外面都在传这位贺总是命硬克妻,所以没有人敢再嫁。 姜树恩起这个心思,已经是丝毫不顾忌姜烟的死活了。 姜烟的指尖松了劲,垂落的眼眸中扬起了一线杀机——这就是她的父亲。她被养在姜家,盼了二十多年的亲情,盼到的结果就是此刻这样。 她还记得姜欢欢在开始打扮自己的年纪里,母亲唯一教会自己的事情就是怎么穿得更丑,怎么用粉底液遮盖自己原本白皙的皮肤,以及怎么让油亮的头发看起来粗糙和干枯……她曾经不解过很多次,直到长大成人,了解母亲为了保护自己做了多少努力之后,对姜树恩的恨意才陡然间到达了顶峰。 可她以为的顶峰,在今天又再一次得到了升华。 “那就这么定了,你去联系贺总,找时间见一面。”姜树恩道,随即转头凌厉地瞟了姜烟一眼,“你知道我的意思吗?如果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 可真是天大的恩赐了。 姜烟扯了扯嘴角,抬眼对上了姜树恩的眼睛,“为了姜家,我什么都可以做,一切都听爸的。” 姜树恩脸上的怒意这才消散了几分,但是莫名觉得面前这双漆黑的瞳孔里似乎还藏着什么尖锐的情绪,等他想要仔细探寻的时候,又迅速消失不见。 “我去准备一下,烟烟,你跟我来。”叶柳珍立刻起身,生怕晚了再横生枝节。 这贱人是越早送走越好,等她出了姜家的门,再好好折腾折腾她,也算为欢欢报了仇。 她走了两步,听身后没有动静,转眼看见姜烟还笔直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顿时眯了眯眼。 “怎么,叶阿姨现在叫不动你?”叶柳珍冷下声来。 “快去吧。”姜树恩挥了挥手,经历过刚才剧烈的情绪起伏之后,也感觉疲累。 姜烟伸手轻轻将长发拨到了耳后,缓缓起身转了个方向,腔调很软也很长,灵动的声线在半空响起。 “其实有件事,我本来想确定了之后再告诉爸,但是叶阿姨这么着急,我想还是现在说了比较好。” 姜树恩眸光一斜,“什么事?” 叶柳珍警惕起来。 “如果嫁给了这位贺总,那傅先生那边……我不知道要怎么交代呢。”姜烟低头,脸色微红道。 傅先生? 叶柳珍表情瞬间变了变,抿唇盯着姜烟的脸,姜树恩犹疑片刻,眼底漫起了浓烈的疑惑。 “哪个傅先生?”姜树恩脱口而出,又立刻顿住了,半晌才轻声道,“难道是……陆家那个傅先生?你……” 他表情一变,惊喜地看着姜烟。 姜烟将头埋得更深了,满脸的羞赧,心里却是一声叹息。 迫不得已的时候,还是要拿傅司眠挡挡刀。 第136章 第136章和我订婚 “不可能,胡说八道!”叶柳珍快步走了过来,“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诶柳珍,别吓到孩子。”姜树恩立刻拉了拉叶柳珍。 叶柳珍此刻半点都不想给姜树恩面子,但到底还是不能做得太难看,只能勉强按下自己的愤怒,咬牙道:“你别被她给骗了,她要是没勾搭上傅司眠,说得跟真的似的,就是在撒谎。要是勾搭上了……你真觉得她前脚踹了楚墨,后脚就能攀上陆家人,还是你眼里那个乖宝宝女儿吗?” 姜树恩瞬间被这话给点醒了。 叶柳珍说得十分在理,不管姜烟刚才的暗示是真是假,没有一些手段是绝对做不到的。 “你过来。”姜树恩还是难掩自己眸中的笑意,对着姜烟招了招手。 姜烟脸上红潮未退,走上前去。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傅先生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给你什么承诺了?之前你不是还否认你们两个的关系吗?” 姜烟低头闷声道:“之前确实是没有关系的,但是这次出去玩的时候他也在,傅先生格外照顾我,他知道我和楚墨的婚事已经不算数了之后,就,就……” “就怎么样了?”叶柳珍咬牙,“你能不能一次性讲完!” 姜烟吓得一缩,往姜树恩身后靠了靠。 姜树恩立刻护着姜烟,好言好语地拉着叶柳珍道:“你轻点声,还能说点什么?不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吗?如果烟烟真的可以攀上陆家,那楚家算什么?” 叶柳珍死死拧着手,气得想撕人。 她还不知道陆家比楚家好吗?陆家放在哪里都是横着走的!只是偏偏这种好事情就给姜烟碰上了?要说傅司眠和姜烟两个人认识,她还相信,光看傅司眠的那个样子,就不是个能一头热陷入感情里的人!这姜烟分明就是在说谎! “好了烟烟,你告诉爸,傅先生是不是有亲口承诺过你什么?”姜树恩再次试探道,“比如说……订婚?” 如果只是看上了姜烟的脸,不想给她任何名分,那效果终究是差点的。但如果傅司眠愿意让姜烟进入陆家,他们整个姜家都能连带着沾光! “他让我给他时间……”姜烟低声道。 给时间……姜树恩思忖片刻,越想越觉得有戏,但转念还是按下了自己心头的喜悦,拉着姜烟到了跟前。 “你听爸说,这件事非同小可,爸虽然相信你是个诚实的孩子,但万一你是被别人骗了,爸也没法验证是不是?” 姜烟不语。 叶柳珍在一旁恨得牙痒痒,但也知道姜烟既然就敢将陆家搬出来了,那就是笃定姜树恩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现在姜家的实权就算握在手里,但真的和姜树恩正面杠上,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他不是让你给他时间吗?那行,就给他两周,你去找他说说,让他想办法娶你进门,还要给我们姜家一笔融资。”姜树恩拍了拍姜烟的肩头,笑眯眯地道,“爸知道你不想嫁给贺总,但是那也是个好去处,我也总是要把你们的终生大事都安排妥当不是?如果两周之后你没法拿到傅司眠的承诺,那很有可能就是被他骗了,咱们就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到时候还是嫁给贺总——你没意见吧?” 一席话说得虚伪又好听,信息量也是很足的。 姜烟眯眼,心里亮如明镜。 她知道姜树恩未必就真的信任她,只是这种情况下他打一棒子又给糖的行为就是摆明了自己根本不在乎姜烟是不是伪装,他只要看见结果,其余一概不顾。 “我知道了。”姜烟轻声道。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叶柳珍在一旁冷嘲热讽,“别到时候什么都拿不出来,白白拖时间拖了两周。” 不过就算让她拖两周又如何?傅司眠还能真娶了她?现在就坐等打脸看好戏,到时候陆家没动静,姜树恩的怒火只会更上一层。 “好好干,爸相信你。”姜树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转身离开。 叶柳珍也留下了一个冰冷的眼神,迈步出门。 大厅里只剩下姜烟,她深吸了口气,咬牙闭了闭眼。 现在理智终于回到了身体里,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多么冲动的决定……简直疯了。 刚才只想着有什么人可以让姜树恩瞬间闭嘴并且打消念头,唯一能想到的人选就只有傅司眠,否则这局不解,她今晚又要费神去对付什么贺总,谁知道低估了姜树恩的精明,反倒把路给走死了。 她要用两周时间说服傅司眠和自己订婚?还不如直接嫁给那个贺总来得痛快。 “叮——”厨房里突然传来声响。 姜烟眼神微动,扭头看去,怔愣了一秒。 方晓身上穿着围裙,正满脸苍白地从门里出来,看样子应该是被叶柳珍打发去洗碗了。 厨房和饭桌的距离只有五六米,所以刚才的谈话方晓都听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方晓率先扯出了笑容,有些僵硬。 “你回来了啊,我先上楼浇花,叶柳珍又在折腾我。”方晓道,随后快步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姜烟皱着眉头,张嘴想把人叫住,但又在下一秒抿了唇。 看方晓的样子,是不希望谈这件事,更何况她和傅司眠的关系难以说清,也不需要说清——她现在活着,就注定要对不起一些人。 半小时后,姜烟到达了市中心的那套公寓。 和上次来时的心情不同,上一次喝了酒,满心都是和傅司眠对抗的勇气,而这一次她只感受到了挖坑埋自己的悔意。 她在心里仔细盘算过做各个计划的成本,最后发现直接找上傅司眠或许是最快捷最没有后患的方法。 万一成功了呢?也算得上是个无虞的计策,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姜树恩不会再找她麻烦,叶柳珍到死都未必动得了她。 姜烟站在门边,敲开了门。因为来的时候已经发过消息,借口是给团子买了猫粮,所以这次傅司眠没有拦她,直接放人进去了。 一进门,姜烟的视线就锁定在了凌乱的饭桌上。 看得出来傅司眠直接拿餐桌当做书桌,旁边摆着器官模型,桌边散落着几张彩超的图片,还有一摞专业书籍,傅司眠的手记就摆在正中央,字迹苍劲有力,自成风格。 姜烟瞥了一眼,随后给团子换上猫粮,拉开凳子坐在了傅司眠的对面,还给自己倒了杯水。 “叶柳珍知道我和楚墨解除婚约的事情,一早就大做文章。”她握着杯沿开口,“姜树恩决定把我嫁给度假村计划里的一个投资商,姓贺,你应该见过。” 傅司眠缓缓喝了口咖啡,“嗯”了一声,眼神透过金属边框的眼镜,高挺的鼻梁就连低垂的角度都是完美的,把“斯文败类”四个字演绎得更加精确。 姜烟也喝了口水,随后将水杯放下了,身子微微一倾。 “我在考虑一件事。”她道。 “嗯。” “反正我和楚家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不如我们两个订婚吧?” 一片死寂。 预期中的沉默迅速蔓延开来,傅司眠抬了头,眼神透过泛着冷光的镜片,看起来阴气森森。 第137章 第137章斗智 姜烟一派自如,十分镇定,仿佛刚才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提议。 “你和姜树恩提到了我。”傅司眠盯着她道,墨色瞳孔里的情绪还算稳定,不出几秒就猜出了前因后果。 “是,当时那种情况,这是最方便的选择。”她没有说姜树恩给了时间,面上讨好一笑,“上次听说陆家也在给你选合适的联姻对象,不如我们……” “我就当没有听过。”傅司眠起身,长腿一迈,悠然转身。 餐厅里顿时只剩下团子的“喵喵”声。 姜烟眯眼,往椅背上一靠。 这结果倒是也不难猜,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模拟过傅司眠可能会有的所有反应,这已经算是最温和的那一种了。 她低头思索片刻,眼神突然斜了斜,落在了对面放着的纸笔上。 隔天,傅司眠的闹钟一响,睁开的眼眸里就瞬间恢复了清明,照例起身洗漱,绵软的拖鞋在木地板上掠过,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稳。 他视线顿了顿,看向已经装满的猫食盆,定了片刻后抬了腿,走进了浴室。 首先入眼的便是镜面上张贴的一张a4纸,标题十分醒目,字体也是张牙舞爪,几乎是印着姜烟的名字,浓烈的个人风格扑面而来。 “订婚好处如下:1订婚后我不会干涉你任何人身自由,不影响你恋爱,不涉及你私生活,一切以你的需求为先。” “2其他女人麻烦,我简单。” “3在不触及原则的情况下,本人二十四小时任由差遣。” …… 接下来还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一直排到了二十几项,傅司眠懒得再看,伸手将纸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抽出牙刷。 指尖刚碰到牙杯,他便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同,眼神侧了侧,脸色沉了下来。 ——牙杯上也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画着笑脸,还是那个龙飞凤舞的字迹。 “温水刷牙有益口腔健康。” 他抿唇,再次将纸条撕掉,刷完牙转了身,拉下毛巾的时候果不其然又看见了一张。 “动怒对身体不好。” 傅司眠闭眼,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干脆忽视了那张纸条,转头擦脸。 走进餐厅时,昨天凌乱的书籍已经被整理好,放在一边,桌上排列着他每天需要吃的维生素,壶子里已然调好温度,热着水,旁边贴着的还是纸条。 这回纸条里没有字句,而是一个硕大的箭头,看得出用笔描过多次的痕迹,方向指向了餐桌的另一侧。 傅司眠抬眼,顺着这个箭头看见了一杯豆浆和简易的三明治。 “按照你的口味做的,请享用。”这张纸条的末尾,还带着一个箭头,指向洗手台边。 他抬腿迈步过去,台边放置着漱口水和免洗消毒液,全都是些他日常要使用的东西,旁边的箭头一打,指向冰箱。 傅司眠的眸光微沉,站在冰箱前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半晌才动了动手,将冰箱打开了。 灯一亮,所有纸条哗哗作响,侧边已经贴满了,中间装着食物和水,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以及他常喝的牌子,每一个字都写得比刚才更加认真。 “我知道以你的耐心,刚才肯定没有把那些条款都看完。” “总而言之,不管什么女人都会让你觉得麻烦,既然你非要联姻,为什么不选个简单的?” “好好想想嘛,我就是最佳人选,不会有错。” 砰! 傅司眠将冰箱门一关,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想通了?”姜烟的嗓音立刻传了过来,速度很快,似乎就在等着傅司眠的这个电话。 “你立刻过来。” “好嘞!”姜烟将电话一挂,笑意蓦地沉在嘴角,眉眼一撇。 她就知道没什么作用,对付这男人,除非是神迹降临,否则她还真想不到什么办法能让他同意这么荒唐的提议。 可是不试一试,她总是不甘。 姜烟在二十分钟后赶到了公寓,果然看见傅司眠阴沉的神色。 “整理干净。”他扔下四个字,重新坐在了餐桌上。 “哦。”姜烟应声,也不意外,卷起袖子开始收拾。 身后很快响起了钢笔在纸上划拉的声音,以及翻书的沙沙响声,姜烟忙活了一阵,最后将冰箱里的纸条都清理干净之后,侧头朝着明亮的桌前看去。 傅司眠侧着头,穿着黑色的家居服,头发散落在额角边,眉骨下的眼眸十分深邃,悠扬的下巴线条像画笔勾勒的一般,整个人像带着特殊滤镜,散发着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 上天给了他这样一副皮囊,也不知道迷惑了多少人,掩盖了多少可怕和恶劣的行径。 她心底发寒的同时胃里翻涌,抿唇才将情绪给咽了下去,再一抬眼,冷不丁撞上了那道墨色的眸光。 傅司眠斜眼睨着她,思绪不明。 姜烟立刻笑开了:“渴了吗?我给你倒水。”她起身小跑着倒了杯水,又贴心地奉上小点心,随后安静乖巧地待在傅司眠的身侧,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傅司眠一抬手,姜烟又抢先上前。 “要拿笔是吧?我帮你。” “想吃东西了是吗?我来点外卖!” “团子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帮你处理。” 一整个上午,只要是傅司眠动动眉毛,姜烟就极尽所能地扮演好狗腿的角色,讨好之意溢于言表。 直到午饭过后,傅司眠才突然起身,朝着洗手间走去。 “要拿什么?”姜烟立刻放下碗筷,笑嘻嘻道,“我来我来,你尽管吩咐……” 她率先冲进洗手间,却见身后的人没了动静。 “你帮我?”傅司眠挑眉,眼眸幽然而沉静。 姜烟瞬间嗅到了危险气息,略一停顿之后笑着迎了上去:“要刷牙是吗?我给你挤牙膏……” “上厕所。”傅司眠吐出三个字。 姜烟四处环顾一下,干笑一声,“那这个我还真帮不了,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你可以帮我拉拉链。”傅司眠侧头提点,语声染了几分讥讽。 姜烟咬唇,眯眼看向他。 这张嘴还能再毒一点吗? “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介意。”她收了笑容,迈步上前,伸出了手。 傅司眠没动,姜烟纤白的指尖试探性地再往前伸了伸,几乎真的要触到他的拉链了,面前的人还是定在原地,半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姜烟吸了口气,猛地将手缩了回来,乐呵呵道:“还是你自己来吧,我帮你带上门,不打扰了哈。” 她反手将门扣上,咬牙,对着空气无声地骂了一句。 第138章 第138章兄妹 姜烟在傅司眠面前的进攻算是完全败下阵来,这次甚至连点堵都没添到,反而多了一身晦气。 时间越来越近,姜树恩也无暇顾及她这边,正在全力准备度假村的方案,将上次和肖世安合作拍下的地转手卖了,孤注一掷,就等着度假村的项目能够回本,否则姜家就真的走到了末路。 早晨九点,叶柳珍在合同上按下章,几个股东都笑着鼓掌,嘴里尽是虚伪和恭维的话。 “合作愉快。”冯开德伸出手。 叶柳珍回握了一下,也端着笑容道:“合作愉快。” 冯开德指尖突然微微用力,眸光微动,叶柳珍立刻意会到他的意思,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四处一看,走向了无人的角落。 “什么事?”她道。 “今天晚上的宴会你要好好准备,赵久茹也会出席,这相当于是度假村项目的牵头人聚会,到时候几个老总你都会见到。” “我知道。”叶柳珍点头。 这个项目是赌上姜家所有的钱,她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还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声。”冯开德皱了皱眉头,“你们家那两位可不太安生,我怕赵久茹再对姜钦动手,所以找人盯着,结果人没盯到,倒是发现了方晓和姜烟先后去见过赵久茹,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我猜姜钦的事情,背后也有她们的手笔。” 叶柳珍一惊,猛地抬头,冷下了脸。 原来如此……她还在奇怪赵久茹为什么会突然动手,如果这事情的背后有姜烟的影子,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那姜烟到底什么来头?看着柔柔弱弱的,你为什么让我小心她?”冯开德又问。 叶柳珍冷笑一声,斜眼道:“来头大着呢,一不小心就能扯下你一块肉来。我现在没时间和你细说,我担心晚上的宴会她们也要搅局,得先回去一趟。” “好 。” 叶柳珍转身,匆匆上了车,往姜家赶去。 姜家。 “这是宴会邀请函,出示之后就可以进去。”姜烟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将一张卡递了过去。 方晓接过,眼眸低垂着点了点头,“好。” “注意安全,我会在外面安排接应你的人,防止叶柳珍狗急跳墙,想拿你开刀。”姜烟道。 方晓轻轻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姜烟知道她心里还有疙瘩,也没有强留,但面前的人还没有移动两步,门外就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叶柳珍的身影出现在花园门口,一眼看见了站在一起的两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抿唇厉声道:“抓起来!” 身后几个气势汹汹的保镖立刻扑上前,左右将方晓一架,却是识趣地没有动姜烟。 “你干什么?!”方晓被吓了一跳,挣扎不开。 “关上楼。”叶柳珍吩咐。 姜烟皱眉,斜眼和方晓对视一眼,方晓立刻没了声音,任由叶柳珍带上楼去。 保镖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姜烟这才抬起眼。 “叶阿姨这又是生谁的气?”她缓缓问道。 叶柳珍牙关紧咬,恨不得现在就把姜烟这张脸给撕碎,但她心里还保留着理智和警惕,知道姜烟轻易动不得,而且恐怕这些保镖加起来也打不过。 “心情不好,看着她那张脸就烦。”叶柳珍勾唇笑了笑,“在这个家里,我应该还是有权力管管人的吧?” 姜烟不语。 “哦对了,你和傅先生怎么样了?”叶柳珍侧头故意问着,语气嘲讽,“傅先生知道自己要和你订婚的事情了吗?” 姜烟笑着仰头,“不麻烦叶阿姨操心。” 叶柳珍冷了表情,“我只是提醒提醒你,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河,就别想着为别人强出头。今天晚上我要出门一趟,你和姜钦一起去挑化妆品的原料,也去市场上采购东西,这里是清单。” 她晃了晃手机,将长长的清单直接发到了姜烟的手机里。 姜烟扫了一眼,这些东西分布在北城的各个城区,她得跑一整晚才能买齐,眼眸微眯,这才明白了叶柳珍真正的目的。 原来如此。 叶柳珍先是软禁了方晓,再是支开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又或者单纯提防她和方晓去破坏这个宴席。 只是……光靠着这个就能拦得住么?未免太过天真。 “好啊。”姜烟笑容甜甜,应声答应。 叶柳珍的视线凝在姜烟的脸上,冷哼一声离开。 姜烟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略略思索片刻,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看样子,叶柳珍应该只是提前预防,并不是真的知道她和方晓的计划,她还在思虑要怎么把姜钦也引到宴会上去,这下倒好,叶柳珍亲自把人给送过来了,省得她再跑一趟。 蠢货。 晚间。 叶柳珍专程将姜钦叫到房间里嘱咐了好几句,又派了七八个保镖跟着,才盯着姜烟和姜钦出了门。 车后座的气氛有些沉闷,姜烟闭着眼休息,身上套了一件短棉服,针织的贝雷帽搭在耳边,显得耳廓秀气可爱,但五官却是带着几分锋芒,不说话的时候尤其明显。 一旁的姜钦显得有些局促,始终沉默着,直到车子停在了商场边。 “姜钦哥,我们下去吧?”姜烟睁开眼,声调放软了些。 “好。”姜钦下了车,身后的保镖立刻跟上,纷纷警惕地看着姜烟,仿佛害怕姜烟突然生吞了姜钦似的。 姜钦更加尴尬了,低声道:“你们跟着干什么?买个东西哪需要这么多人手?都回去!” 保镖面面相觑,有些疑惑。 “还是带着吧。”姜烟在一旁轻笑道,“你刚受过伤,嗓子还没有痊愈,叶阿姨担心也是正常的。” 姜钦犹疑片刻,还是勒令保镖跟在身后四五米的距离处,跟上了姜烟的脚步。 “不好意思啊,我妈那个性格……我实在是说不通。”姜钦抱歉地说着,“你别往心里去,她不是针对你。” 姜烟笑了,漆黑的眼眸正对着姜钦,看得姜钦更加羞愧,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已经趋近于狡辩。 “诶,姜钦哥。”姜烟突然伸手一拉,扯住了姜钦的袖子。 姜钦回头,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面前的店铺,眼神立刻亮了亮——是一家画具店。 他被逼着在公司里面研究美妆产品已经很久了,几个月来都没有摸过画画的工具,正想得慌。 “你要进去看看吗?”姜烟问道。 姜钦嘴唇微抿,忍不住瞟了瞟她,“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姜烟失笑,眼睛眨了眨,“我没有告密的习惯。” 姜钦的眼里瞬间溢满了笑意,立刻抬腿进了店面,开始挑选颜料和画笔,扬起的嘴角迟迟没有落下,整张脸都在泛着光。 姜烟靠在架子旁,看着面前的景象,心中感慨。 如果姜钦不是叶柳珍的儿子……他们或许还真的可以成为兄妹。 第139章 第139章谁的孩子 “你有没有想买的?”姜钦挑到兴起,抓着颜料盘挥了挥手,“哥哥给你买。” 姜烟一怔,这话虽然半是玩笑,听着还是有些扎耳,随即她轻轻摇头,表示拒绝。 “哦也对,你们女孩子不喜欢这些……”姜钦想到什么,立刻去收银台结账,随后拉着姜烟的袖子走向隔壁的化妆品柜台,手指一摊道,“挑吧。” 姜烟视线扫过满柜子口红和眼妆产品,再次摇头道:“我什么也不要。” “我看你用的东西都是公司生产的,都没有自己喜欢的吗?指甲油要不要?”姜钦随手拨弄起柜台旁的指甲油,“我看公司里的女孩最近都在买什么限定色……” 姜烟抿唇,上前一步将他拦下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缺。” 姜钦收了手,沉默片刻,随后扯了扯嘴角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吓到? 姜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也是正常的,毕竟我妈做过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我和她的想法不一样,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敌人。刚才你陪我挑了那么久的颜料,我也只是想买点东西送给你,没有其他意思,如果你……” “就这个吧。”姜烟迅速从指甲油的区域中抽出了一瓶透明的,将姜钦的后半截话给打断了。 不得不说这些话有触到她心底某些柔软的地方,但她不想再继续接收示好的讯号,因为这会干扰她真正需要的判断力。 姜钦一愣,立刻笑弯了眼,“好。” 姜烟跟着他走向柜台结账,与此同时看了眼震动手机,眼眸里闪过一抹异色,不一会儿,姜钦的电话也响了。 他低头看了看,点了接听,压低嗓音道:“妈,怎么了?” “那贱人在你身边吗?”叶柳珍问。 姜钦下意识对这个称呼十分排斥,“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贱人的叫?” “你疯了?出门之前我交代你的话你都忘了不成!我是让你去看住她的,不是让你去和她培养感情!我告诉你,刚才家里来人说方晓出逃,她们两个一定在商量什么鬼计策!你把人看紧点,千万不要丢了,有必要的时候让保镖上,听见没有?” “知道了。”姜钦不耐烦地应答。 就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看丢? 叶柳珍挂断电话,没来由地有些心悸。 她有意安排姜钦去做这件事,也是为了让姜钦培养对姜烟的敌意,也不知道那贱人是不是又使了什么花招,听姜钦的口气,竟然比之前更维护姜烟! “夫人。”保镖上前,叫了一声。 “找到人了吗?”叶柳珍问。 保镖摇了摇头。 叶柳珍深深吸了口气,烦躁地抬腿,朝着宴会厅迈步而去,“马上加人手,把这周围看好了,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来!” “是!” 她有预感,今晚要出事。 另一边,姜钦将电话挂断后,姜烟已经上车等待,正在摆弄自己的鞋子。 “怎么了?”姜钦上车问。 “没事,只是脚磨了。”姜烟重新将鞋子穿好,有些遗憾道,“今天可能不能再逛了。” 姜钦立刻点头道:“那个清单我让人去买就行,我们就坐着车看看风景,到点回去就好。” “真的吗?”姜烟笑了,“谢谢姜钦哥。” 姜钦眼神一软,“谢什么。” “不知道他们今天的宴会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听说赵家这次下了血本,场面很盛大呢。”姜烟轻叹一声,随即眼眸一亮,看着姜钦道,“姜钦哥,我们可以过去看看吗?” 姜钦一愣,“去宴会?” 叶柳珍的吩咐就是看住姜烟,不能让她出现在宴会上,这话千叮咛万嘱咐,姜钦心里也有几分犹疑。 “不行也没关系。”姜烟眸光迅速暗了下来,强撑着笑脸道,“只是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没事,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姜钦看着她委屈而低落的表情,咬了咬牙,不知怎么就冲口而出:“去,你想去就去。” 姜烟不可置信地抬头,“可以吗?” “当然,我们隐蔽点就好,放心吧,如果被发现了就怪我头上,我妈不会对我怎样的。”姜钦心一横,下了决定,吩咐司机调转车头,朝着酒店开去。 姜烟的视线转向车窗之外。 树影在迅速倒退,所有植物都抵不过寒冬的侵袭,秃枝遍地,路面上的积雪在暖黄的灯光下折射出亮晶晶的光泽。 她眯眼,看了眼时间,心中的凉意铺陈开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沉甸甸的,幽幽而森然。 宴会厅上。 席间撤掉了最后一桌的甜品,所有人靠在沙发边交谈,叶柳珍打扮得光彩夺目,赵久茹则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回应着。 “叶夫人,上次在你家的聚会可是让人印象深刻啊。”旁边有人捂嘴笑着,话里带上深意,“本来以为叶夫会惹上麻烦,看样子您还是这么风光,怎么,家里那位都解决了?” 叶柳珍面色微滞,眯眼看向说话的人,见是常常和赵久茹聚在一起的,心里顿时有了几分不悦。 这种时候提方晓流产的事情,不是分明给她难堪吗? “家族大了,这种事都是难免。”赵久茹靠着沙发,不疾不徐道,“柳珍是最有分寸的,当然知道怎么处理这些家事。” 听着像是帮腔,但那个“家族大了”怎么都有点讽刺的意味。姜家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外界早有声音要重新评估北城四大家族,实际上不管是人力还是财力,姜家也该让位了。 叶柳珍缓缓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那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还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我听说那个方晓最近还住在姜家?怎么,树恩不舍得赶人呢?”赵久茹伸手拍了拍自己旗袍边沿的一小处褶皱,笑着问道,“要么让开德去和他说说?我们开德对这种事最是知道进退,外面的就是外面的,永远带不进家里。” 叶柳珍抿唇,心头一跳,随即勾唇道:“那还是你调教得好,我们那位就是不行,但不过就个入不了眼的小妖精而已,我想让她走也是一句话的事。” “是么。”赵久茹似笑非笑,腔调阴冷得让人难受。 叶柳珍还想搭话,门外就突然起了骚动。 “怎么回事……” “又是她!” “诶,这不是上回姜家那个……” 众人窃窃私语,眼神都有意无意朝着叶柳珍的方向看了过来。 叶柳珍立刻转头,瞳孔顿时微缩,看见了门外衣服破碎的方晓——糟了!这些保镖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把人放进来了?! “保镖!”她小声急道,大步朝着方晓迈了过去。 “叶柳珍!”方晓嘶吼出声,嗓音大得在整个厅里震颤,“你这个畜生!上次让我流产,这次干脆想要了我的命?!大家快来看看,这种心如蛇蝎的人,你们也敢和她合作?!” 众人惊讶地张开了嘴。 叶柳珍狠狠咬牙,将方晓一拽,“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姜树恩也大步走了过来,眉头紧锁,低声道:“方晓!你疯了?!赶紧给我回去!” 方晓奋力挣扎,扭开保镖朝着姜树恩冲去,“树恩!她今晚竟然想趁你不在的时候对我下杀手!你看看我身上的伤!你看看我的头发……” “方晓!”姜树恩额头的青筋一跳。 他现在才管不着方晓的死活,这个宴会要是被搅局,他就真要成了整个北城的笑话! “快把人带走!”姜树恩压低声音,脸色涨得通红,挥手再次叫来保镖。 “我不走!我真的会死的,树恩,我真的会被她害死的……”方晓哭闹着跪了下来,“我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她不会放过我的!你到现在还帮她吗?你知不知道她背着你都做了些什么!” 叶柳珍眼皮狂跳,心跳也开始加速,声音顿时尖锐起来:“还不快点带下去!” 但保镖的动作还是没有方晓的声音来得快,不等几个保镖将人拖到门外,凄厉的喊声就再次扬起,穿透力十足。 “叶柳珍!你不得好死!你既然这样对我,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要死就一起死!” “树恩,你知不知道姜钦根本不是你的孩子,这贱人早就出轨了!” “等等。”姜树恩厉声喝道,眼底的风暴开始酝酿。 保镖的手一顿,方晓抓住机会便冲向了姜树恩,拽着他的裤腿便开始抹眼泪,抽噎起来。 与此同时,姜钦带着姜烟穿过长廊,站在门边的时候正好听见了最后一句,两人都是一顿,停住了脚步。 第140章 第140章分寸感 “树恩,姜钦真的不是你的孩子!叶柳珍一直在骗你,她想要的是整个姜家,她要被整个姜家都送给赵家!我亲耳听见的,她想杀人灭口,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求你了!”方晓满脸慌乱,眼神一瞥,手指立刻隔空戳向那个同样脸色苍白的男人,“是他!姜钦是他的儿子,不信你可以去做鉴定!我没有骗你!” 姜树恩缓缓转头,顺着她的指尖看向另一侧的沙发。 冯开德。 空气中瞬间静默,众人将呼吸都放缓了,没想到自己参加个宴会,还能走在豪门秘事的前沿。 这可是最新鲜最热乎的八卦,比什么小三上位要刺激多了。 姜烟抬眼,视线顺着静默的人群中扫过,看见面色阴沉的冯开德,再看见垂眸不语的赵久茹,最后定在了自己身侧的人身上。 姜钦定在原地,嘴巴微张,还没有完全消化自己刚才听见的事情,指尖不住地颤抖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脊背僵直。 所有人都到场了,没有一个人错过这出好戏……叶柳珍,这份大礼你还满意吗? 姜烟眸底泛起微光,突然瞟到不远处一个黑影转身离去,立刻后退两步,借着夜色跟上了,小跑着追上那辆车,敲开侧门坐了进去。 傅司眠坐在驾驶位上,修长的指尖在月光下轻轻扣着方向盘,一下一下,击打的声响停在姜烟的耳朵里,震得她头皮都有些发麻。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姜烟才打破了沉默。 “今晚姜家会大乱,姜树恩本来已经把所有往都寄托在姜钦身上,现在他连儿子都没了,身后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所以对叶柳珍的恨意也会到达顶峰。剥开姜树恩这一层关系,下一步再借赵久茹的手,叶柳珍已经没多少好日子可过了。” 她说完,眼神落在了傅司眠的脸上,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今天宴会上要发生的事情,傅司眠是不知道的。她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无非也是知道傅司眠多半不会赞成,动静越大,对她而言就越没有好处。 “赵久茹不是傻子,你太心急。”傅司眠给出一句。 “我知道。”姜烟低头,半晌笑了笑,“我也确实心急。” 从李恩熙在自己怀里失去温度的那一瞬间开始,她的仇恨就前所未有的浓烈,恨不得当下就把这新仇旧怨给报了,能等到今天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和压抑。 但相应的,她要在赵久茹面前暴露自己,以后再对付冯开德……恐怕他们也会多一层戒心。 “知道还做?”傅司眠斜眼。 姜烟深吸了口气,将长发拨到了耳后,黑白分明的眸子对上了同样暗色且浓烈的眸光,一字一句道:“不想等,我要她立刻尝到苦果。甚至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幻想她的死状,可是讽刺的是……即使她备受折磨和痛苦地死去,那些人被她扼杀的生命也回不来了。” 所有已经逝去的人,都再也回不来了。 她每每想到这一点,就觉得锥心刺骨,恨意滔天。 傅司眠凝视着她——这样的表情他不是第一次见,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姜烟倔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下车。”他扔下一句。 姜烟开门就下,将车门关上了,利落地转身拦下出租车,先他一步扬长而去。 傅司眠眯眼,眼眸中似乎还有那双眼的残影。 他原本很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但却意外不是太讨厌姜烟的做法。她有分寸感,有计划,在疯狂的同时还可以保持大脑清醒,该下的狠手却是半点都不软。这也是他当初选中她的原因。 只是这样的人可以是很好的战友,有朝一日,或许也是旗鼓相当的敌人。 他发动车子,开进暗夜之中。 …… 姜烟回到姜家时,入眼就是整个客厅的狼藉,姜树恩习惯放置的鞋架上已经空了,还留下了摔门的痕迹,整个一楼是死寂一般,她没有多做停留,直接敲开了方晓的房门。 门一开,她立刻捕捉到方晓手臂和脸上的伤口,抬眼问道:“谁打的?” 方晓垂眸,神态还有些不自然,“叶柳珍。刚才回来的时候他们大闹了一场,姜树恩让叶柳珍滚蛋,但是叶柳珍说什么都不走,最后姜树恩还是妥协了,只是气得摔门出去,姜钦和叶柳珍也大吵了一架,现在都在各自的房间里没有动静。” 三言两语就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姜烟听见最后一句,有些诧异。 “姜钦和叶柳珍吵架?”她问。 这倒是意料之外。 “是,关于你。”方晓转身继续拿着棉球在自己的伤口上擦拭,眼眸低垂,“叶柳珍让姜钦看清你的真面目,姜钦说叶柳珍荒唐,到现在还不知悔改,总之一片乱局。” 姜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方晓笨拙的动作,还是伸出手道:“我帮你。” 方晓指尖微微顿了顿,随后将棉签递了过去。 姜烟看了她一眼,利落地动手处理伤口,有一些需要包扎,便拿来纱布交缠。 “在姜树恩走之前,姜钦和姜树恩道了歉,看得出来是真的很愧疚。”方晓继续道,“但是姜树恩认为姜钦是和叶柳珍联合起来欺骗自己,所以更加愤怒。现在姜树恩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对姜钦了。” “光凭着姜钦不是亲生的这一点,就足够让姜树恩彻底死心。”姜烟凉凉道,“你不了解姜树恩,就算是亲生的他都可以肆意利用,更何况是别人的儿子。” 方晓略带疑惑地抬了眼。 她无法忽视这话语间的熟稔,明明姜烟来到姜家的时间不久,却对姜家每一个人的性格都了如指掌,分析透彻。 思绪纷杂了一瞬,方晓再次低头,指甲突然缩了缩,身子微僵,视线定在了自己的手上。 “怎么了?”姜烟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动作问道。 方晓张嘴,抿了抿唇。 手上已经包扎好了,但是打结的样式十分特别,并且……跟傅司眠的打结方式相同。 她在医院里曾偷偷跟了傅司眠很久,亲眼看过他给病人包扎。 “没事。”方晓哑声道,表情有些木然,“就是……疼。” 好疼。说不出是伤口还是心口,疼痛交杂的结果就是她已经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在被撕扯了。 “躺下吧,好好养着。”姜烟道。 “姜烟,今天宴会之后……你去了哪里?”方晓抬头,问句脱口而出。 她知道自己越界了,但就是忍不住想问。 因为前一秒她还观察到傅司眠所在的角落,但下一秒姜烟就和那个身影同时消失了。她联想到上次在厨房里听见的话,联想到姜烟无数次在转角处上的车,直到现在看见两人一模一样的打结方式……情绪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压垮。 姜烟眉头微动,低头看向方晓的眼睛,和她对视了片刻:“我不想回答。” “是不想,还是不敢?”方晓忍不住冲口而出,话里染上讥讽,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姜烟抿唇,面色平静而冰冷,“你想表达什么?” “我……”方晓低头,指尖重新拧上了自己的衣角,“抱歉,刚才是我冲动。其实那天早晨我听见你在饭桌上说的话了,我想知道的是……你和他没有关系,对吧?你是为了自保才那么说的……对吧?” 方晓在心里祈祷,祈祷自己得到但是肯定答案,否则她会嫉妒得要疯掉,光是想想都受不了。 “我为了自保会做很多事。”姜烟一字一句道,“包括守住自己的心,也包括记住自己身上背负的仇恨,更包括学会恰当的分寸感。” 方晓抿唇,低下了头,听着关门声在自己耳侧响起,手指在身侧轻轻捏了捏。 姜烟说得对,她刚才确实冲动了。 傅司眠怎么可能和姜烟订婚?关心则乱,没影的事情也拿出来质问人家,也怪不得惹得姜烟不悦。 看来以后,做事还是要小心,守住分寸才行。 第141章 第141章结婚,敢吗? 姜烟本以为姜家现在乱成一团,姜树恩和叶柳珍都会暂时无暇顾及对她设下的期限,没想到半个月的期限刚到,姜烟就在饭桌上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贺总。 “这是贺总,烟烟还不快点过来打个招呼?”叶柳珍也坐在餐桌上,对着姜烟招手道。 姜烟视线一扫,桌上只有姜树恩叶柳珍和贺总,姜钦和方晓都不在,难为姜树恩和叶柳珍还能维持表面的和谐和平静。 略一思索之后,姜烟看着姜树恩没有护着她的意思,也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叶柳珍自然是等不及的,说不定背地里掐着时间在等着半个月过去,姜树恩现在一心想要让姜家快点回势,大概也存了点逼迫她的心思。 要么尽快嫁人,要么把傅司眠带回家,不论是哪一种都能暂时挽回一下姜家的损失。 姜烟冷了脸,抬腿坐在了贺总身旁,斜眼还可以看见他发福的身体和手背上的老年斑,皮肤褶皱发黄,全身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狐臭。 “这就是你的女儿啊?”贺总笑眯眯道,“真是漂亮……比传说中还漂亮!” 他说着就直接上了手,被姜烟避过,也不气恼,拉着椅子靠近了几分。 叶柳珍眼里顿时染上了得意的神色,等着姜烟发作,但没想到姜烟也不上套,只是恰到好处的避让,硬生生忍了半小时,才起身离开。 贺总一走,姜树恩便将姜烟叫住了。 “刚才贺总的态度你都看见了吧?”姜树恩道。 姜烟乖巧点头。 “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记,今天已经到了日期。”姜树恩有些疲惫,已经懒得伪装什么,直截了当地开口,“说实话我不指望你嫁进陆家,能嫁给贺总已经是福分,你在外面的名声已经差了,以后想要嫁给好人家是不太可能,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好了,去吧,自己好好想想。” 姜烟捏着手转身,没有上楼,而是出门找了家咖啡厅静坐了一个下午。 阳光正好,她不想把自己锁在那个满是浊气的房子里,而且傅司眠那边是彻底没有希望了,上次聊天几乎算得上是不欢而散,既然如此,就只能在那位贺总身上下功夫。 她抬头,将头发撂到耳后,静静等待着夕阳下沉,才起身走上街头,入眼尽是还没撤走的圣诞装饰,橱窗里挂满了折扣价的标识,姜烟走了很久,才突然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过了今晚,就是新的一年。 这些日子她都有些过糊涂了,连新年的到来都丝毫不敏感。 口袋突然震了震,姜烟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傅司眠的来电。 “撞邪了……”她低声道,随后将电话给接了起来。 “过来一趟。”傅司眠语声简略,听不出任何情绪。 姜烟的眼神瞟向街边巨大的电子招牌,上面是当红女星代言的洗发水,整个城市熙熙攘攘,耳边那个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带着极为强烈的虚幻感。 “好。”她挂了电话,呵了口气,踩上了雪地。 从广告大厦步行到傅司眠的公寓,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 姜烟在门外的脚垫上使劲踏了踏,除去一身的雪气,随后从电梯里出来,刚要敲门便看见了半开的门缝——没有锁。 搞什么……玩恐怖剧情呢? 姜烟将门一推,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房间里一盏灯都没有开,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喊人。 “傅司眠?”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黑夜,从上次他在那个仓库的反应来看,甚至可以说是惧怕了,所以平常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都是灯火通明的,现在这情况实在诡异。 “门带上。”黑暗中传来沙哑的嗓音。 姜烟一愣,下意识警惕地收紧了指尖,随后才缓缓将门关上了。 “出什么事了吗?”她眯眼在黑暗中摩挲。 “啪嗒。”空中亮起一道跳跃的火苗。 他手里握着那把阴鸷的打火机,垂头坐在窗前的毛毯边沿,一下接着一下玩着,火苗在他手里扬起,又灭掉,再扬起,再灭掉。 这打火机,姜烟是见过一次的,当时他将自己救上游艇,就靠在栏杆边抓着这玩意儿,现在的场景和当时像极了。 姜烟探头去找开关。 “不用开灯。”傅司眠再次开口。 姜烟眉头皱得更深,屏息站在原地,没有靠近。 她听得出傅司眠话语里毫不掩饰的疲惫,知道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唯有内心深处正在滋长的恐惧将她包裹着,神思也开始漂移不定——他要干什么?特地把她叫过来,不会是要打一顿泄愤吧? 随即姜烟开始思索她和傅司眠真干上一架,到底谁能赢。 啪嗒声不停歇地响起,火苗跃动着在空气中乱窜,姜烟逐渐开始有了后退的趋势,眼神瞟向了门边。 这气氛很不妙,她还是离开比较好。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 “我同意你的提议。” “什么提议?”姜烟脱口而出,骤然一滞。 近期她就只有一个提议……不会是那个吧?是她产生幻听了,还是傅司眠又疯了? 傅司眠将打火机一扣,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三两步停在了姜烟的身前,颀长的身形微微一倾,眯眼在她脸上扫过,清冷的声线已经恢复了一贯的笃定和冰凉。 “但不是订婚。”他眯眼,“是结婚——敢吗?” 刹那间,姜烟脑海中有无数想法呼啸而过,有个声音不断地提醒自己——一定有诈,一定有诈……但她迅速掐灭了这个念头。 有诈有怎样?跟傅司眠相处的这三年,有哪一天是没有诈的?更何况他怀着鬼胎,她就一定干干净净么? “有什么不敢?”姜烟挑了眉,在微弱的月光中凝视傅司眠漆黑的瞳孔,“倒是你,别反悔就行。” 傅司眠下巴微抬,斜睨的视线已经充分说明了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砰! 窗外的天空突然亮了起来,无数烟火齐放,欢笑声和欢呼声从远处传来,响彻姜烟的耳畔。 她的视线越过傅司眠的头顶,傅司眠也微微侧头,两人一同看向了正在绽放的彩色烟火。 零点零一分。 新年来了。 第142章 第142章她的质问 第二天下午,姜烟才处理好一切回到了姜家。 她的脚步在姜家外面停了停,抬眼朝着这栋别墅看去,视线仍旧落在了那个灰尘遍布的窗口上,随后迈步进了门。 “你去哪儿了?”客厅里立刻响起姜树恩的声音。 姜烟抬眼,看见坐在沙发上脸色极差的姜树恩,随后主动走过去叫了声:“爸。” “你叶阿姨说一天都没有见到你人,贺总那边来了几次电话,说今天……” “爸,我正好有件事要告诉你。” 姜树恩眼神微眯,抬头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跟傅司眠已经领证结婚了。”姜烟顿了顿,“就在今天上午。” 叶柳珍和方晓听到动静先后下楼,听到这话,齐齐愣在了楼梯口。 还是叶柳珍最先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客厅,瞥了眼姜树恩,转头讥讽地对姜烟道:“姜烟,你可别是因为不想跟贺总接触,所以随口编了谎来骗你爸吧?” 她怎么也不相信姜烟有这样的本事,这都二十多天过去了,要说订婚她还能将信将疑——领证?骗鬼呢? 方晓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眼神凝视着姜烟的脸,嘴唇逐渐发白,手指在身侧紧紧捏着。 “结婚……”姜树恩这才后知后觉地激动起来,“是真的吗?证呢?拿出来给爸看看!” “是啊,拿出来看看。”叶柳珍挑眉。 姜烟面色平静,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给姜树恩递了过去。 叶柳珍见她真的把东西拿出来了,眼神骤然一变,下意识地凑到姜树恩那边想要辨清楚真伪。 等看到上面的合照和钢印时,她愣了愣,话语几乎是从齿缝里吐出来的:“真是好手段啊!走了个楚墨,转头又攀上个傅司眠。” 方晓的手指捏得更紧,脊背微微颤动,从始至终都没有半个字吐出。 “干得好!”姜树恩哈哈一笑,起身走到姜烟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那还等什么?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那赶紧约他出来见见,好好聊聊合作的事。” “也对,一家人还见外什么,想必拉点投资对于烟烟来说也只是小事了吧?”叶柳珍冷笑出声,“看来以后我们姜家都要仰仗烟烟了。” 这姜烟到底是打哪儿蹦出来的狐狸精?勾男人一勾一个准,连傅司眠都能攀上?那是陆家啊!恐怕以后再想要置姜烟于死地,会比从前要困难千百倍。 叶柳珍闭了闭眼,心头情绪浮动,只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笑意。 “去呀烟烟,还愣着干什么?”姜树恩催促。 姜烟低头,冷光在眼底微闪,随后拿出手机走了出去。 不到五分钟她就回来了。 姜树恩心急地问她:“怎么样?他说什么了?” 姜烟抬眼笑道:“他说这两天都休息,看爸哪天方便,按你的时间来安排。” 得了肯定的回答,姜树恩眉目舒展,“那就安排在明天晚上七点,酒店我来定。” 姜烟乖巧应声,“我会转告给他的。” 姜树恩交代完便上楼去了,叶柳珍憋了一肚子火也没多待,很快,客厅里就只剩下姜烟和方晓两人。 姜烟这才转头,看向了方晓。 昨天的事情超出她的预期,加上上一次她意识到方晓对傅司眠的感情已经趋近于病态的占有,所以也一时拿捏不准方晓会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她。 “如果你有想问的,我会在我能告知的所有范围里如实回答。”姜烟道。 方晓缓缓抬眼,蠕动的唇角牵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脸上似乎还能看见她努力维持的平静,但此刻已经逐渐扭曲成了裂痕,嫉妒的光芒从每一道撕裂的缝隙中迸发出来,讥诮而疯狂,眼眶也红了。 “原来你上次不想回答我的事情就是这个……”方晓笑了,“是啊,听着我对他的爱慕和小心翼翼,你一定很得意吧?还劝我守住自己的心,不觉得这话太可笑了吗?你就是这么守住自己的?这就是你和我合作的诚意吗?”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姜烟和傅司眠的那张结婚照,心里狂风暴雨,已经快要被涌上来的愤怒给淹没了,一旦找到了突破口就不想刹住。 发泄……她要发泄。 姜烟抿唇,指尖微动。 “怎么,心虚了?”方晓抬了腿,一步步朝她这边走来,讥诮出声,“我爱了他这么久,搜集和他有关的一切,费尽心思出入有他在的场所,我脏得这么彻底,所以也从来没有奢望过可以陪伴在他身边……可是你呢?他怎么会看上你?” 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奋不顾身地去争取一把!他到底喜欢姜烟什么?无非也就是这样脸吧?可是她有身材,也有勇气,还比姜烟要更爱她!不……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爱他了,如果非要一个人站在他身边,那个人也绝对不可以是诡计多端的姜烟! “方晓,你确定要继续说下去?”姜烟盯着她道。 这一句便浇灭了方晓的戾气,姜烟的眼睛太黑,不带任何杂色和情绪,冰冷的语气像是提醒,也像是威胁。 她不能否认自己骨子里对姜烟的恐惧,而这一刻,恐惧终究还是盖过了愤怒。 方晓咬牙,捏了捏手指。 “我可以不介意你因为一时激动导致的口不择言。”姜烟抬眼,已然失去了对话的欲望,“但如果你一直这么偏激下去,我会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合作关系……又是一句不轻不重的提点。 方晓闭眼,理智重新回到大脑,而姜烟已经不需要听见她的回答,径直离开了客厅。 如果今天的方晓是用和平的方式给她解释的机会,她或许愧疚,或许能够告知一二缘由,但方晓不是错在选错了态度,而是选错了对象。 她本就不需要对谁解释这些,背负的是她,承受的也是她,轮得到谁来指责? 但是这账她还是要算的……就算在傅司眠的头上。要不是那男人到处拈花惹草,她也不至于到处树敌。 姜烟冷下眼神,推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方晓听着外面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深深吸了口气,眼底恨意再也控制不了,弥漫出来。 隔天晚上,到了约定时间,姜烟跟着姜树恩提前到了酒店包厢,一起来的还有叶柳珍及方晓。 或许是昨晚的话起了作用,今天姜烟再见到方晓时,对方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在出门前特意找到她专门道了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离七点很快过去了二十分钟。 叶柳珍瞟了眼手机屏幕,故意叹了口气,道:“烟烟,你到底有没有把时间告诉傅司眠啊?这都七点过了还没看到他人影。” 姜树恩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他本来就是个极重面子的人,就算傅司眠家族再大,但在他面前也是个晚辈,更别说还跟姜烟领了证,迟到这么久一句话都不说,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再等等吧。”方晓主动给姜树恩续了茶水,妩媚一笑,“说不定是路上堵车了呢。” “够了,”姜树恩按住她的手,“再喝下去,我就饱了。” 话音刚落下没多久,门口那边就有了响动。 先是两下轻轻的敲门声,随后门被推开,服务员冲着姜树恩他们微微一笑,然后侧过身,给身后的人让开了道。 傅司眠比服务员高了一个头不止,几乎是在开门的刹那,姜烟就对上了他望过来的视线。 他缓步走了进来,身上仍然是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外面套了件咖色长款大衣,举止间流露出几分优雅贵气,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 换颜色了?姜烟挑眉,印象中还是第一次看傅司眠穿除了黑色之外的颜色。 方晓失神地盯着他看了几秒,而后被姜树恩的声音拉回心神。 姜树恩站起来笑道:“傅先生,请坐。”他说着给姜烟使了个眼色,让姜烟把人带到她那边。 傅司眠顺势就挨着姜烟坐下了,唇角漫上笑意,“抱歉,今天早上突然有台紧急手术。” 闻言,姜树恩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我们也是刚到没多久。”他转头叫来服务员点菜,“傅先生,你看看想吃什么。” 姜烟暗叹傅司眠唬人的本事可真是一流,明明是个面冷心更冷的家伙,可总是有人被他伪装的笑容给哄骗,还以为这就是他的真实面目。 菜上得很快,姜烟跟随众人动筷,整个桌上估计就只有她是在认真吃饭。 姜树恩虽然很想把傅司眠当成一个小辈来看,但因着各种关系,他在跟傅司眠说话的时候难免下意识中就把自己放在了低姿态的位置,模样也是甩不掉的讨好。 叶柳珍见他欲言又止了几回,也看不下去了,干脆停下了筷子,笑着对傅司眠道:“傅先生,公楚最近的情况想必你也听说了一些。我们有意研发一款新产品来打开市场,但目前缺了一点资金,你看……”她话里未尽的意思很明显了。 第143章 第143章凭什么 傅司眠微微挑眉,似真来了几分兴趣,“哦?新产品?” 姜树恩兴奋地答道:“是烟烟打算推出的眼影系列。”他看了姜烟一眼,暗示她也赶紧说上几句,“前一个产品的市场效果非常好,所以烟烟这次决定趁热打铁推出其它款。” 姜烟见他的眼睛挤得都快抽筋了,心里微冷,面上不动声色地附和一句,“这款产品是公楚今年的重点项目,之前我有做过客户的调查问卷,反响还可以。” 当然,最后能不能做出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既然这样,那姜总先发一份产品的计划书给我吧。”傅司眠微微一笑,“我看完一定会给姜总答复。” 姜树恩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况且这次的资金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于是沉吟片刻点了下头,“好,我回去就发给你。”他跟着就转移了话题,呵呵笑了起来,状似打趣,“傅先生怎么还叫我姜总?你跟烟烟虽然才领了证,但姜总这个称呼有些显得见外了。你也不用跟着烟烟改口,先暂时叫我姜叔叔吧。等我们两家正式办了婚礼再说。” “对啊。”姜烟恶趣味地替傅司眠说道,“爸,你也再叫傅先生了,就叫司眠吧。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都要习惯的。”她说着低头,含羞带怯,眼神却瞟向了傅司眠。 “这……”姜树恩犹豫地看向傅司眠。 “烟烟说得没错。”傅司眠边说着边伸手夹了一块苦瓜酿肉给姜烟,勾唇等着,“吃吧,你最喜欢的菜。” 这报复心强的…… 姜烟吸气,面上却冲他开心一笑,夹起那块苦瓜酿肉塞进嘴里,忍着苦囫囵吞了下去,手上动作不停,也夹了块干煸肥肠给他,“这道菜很不错,你也试试。” “嗯。”傅司眠应了一声,随后面不改色地将菜吃了进去。 姜烟看到他的动作,眉头狠狠一挑——他不是不吃内脏吗?难道记错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较着劲,看在其他三人眼里却是感情好的表现。姜树恩眼底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眼眶,对今天这顿饭的结果感到非常满意。 方晓的余光几次偷偷朝傅司眠的方向瞟去,见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看过来,注意力全都在姜烟身上,心里既失落又怨恨。 饭后,姜树恩结完账便带着叶柳珍离开了,方晓借口要去逛街买点东西,成功留了下来。 她见傅司眠和姜烟要走,脱口便叫出了声,“傅先生!” 傅司眠脚步一停,深邃的眸光缓缓扫过方晓的脸,唇角还是勾着的,却给人十足的距离感,“有事?” 方晓上前,脸上带着羞涩的红晕,有些局促地绞紧了手指,“我……我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 “抱歉,没时间。”傅司眠简略道。 方晓一愣,还没等她继续开口,就见傅司眠已经带着姜烟走远了。 她张嘴盯着那个由清晰变模糊的挺拔身影,眼泪瞬间溢出眼眶。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那幕再一次浮现在了脑海里,当时害怕和难堪的情绪犹在,但更多的是被那无意间施舍的关照而产生的受宠若惊。 当时她选择向权贵低头,所以众人给她的只有屈辱。那这次呢?她因为复仇而委身于姜树恩,是不是被他看一眼都觉得是脏了眼睛? 她是这样,可姜烟又好到哪儿去?一边跟楚墨暧昧不清,转头就可以投向傅司眠的怀抱……凭什么姜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享受来自于他的关爱和所有亲密? 到底凭什么? 方晓咬牙,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向地面,用力捏紧了拳头。 …… 姜烟上了傅司眠的车,系上安全带后望向了酒店的方向,“傅司眠,方晓喜欢你。” 傅司眠发动车子,眼睛盯着前方,“直接说事。” 姜烟收回视线,知道自己戳破这一层也是徒劳,这男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不就是因为他清楚方晓的心意,才更便捷地利用人心么? “她知道我和你领证的事后,状态有些不对劲。”姜烟慢慢靠在了椅背上,“我和她还在跟赵久茹那边合作,本来不想节外生枝,但这次可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件事你自己处理。”傅司眠道。 姜烟撇嘴,不再说话。 车子快要到达姜家时,她的手机响了一声,是赵久茹发来的短信。 “赵久茹约我和方晓见面。”她道,“估计是为了上次宴会上关于姜钦的事。” “她那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问话是正常的。”傅司眠开口。 姜烟知道这人是不会帮什么忙了,等车子停在姜家门口,便干脆下了车,边给赵久茹那边回复信息边朝房间里走去。 才坐了没多久,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姜烟已然猜到了来人是谁,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走过去开了门。 门拉开,方晓神色黯然地立在门外,眼眶微微泛红,一看就是才哭过的。 “我死心了,姜烟。”她轻声开口,“我现在只想为我爸爸报仇……其他什么事都不想了。你说得对,我不该忘记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我为我的行为跟你道歉,你确实没有必要跟我解释这些。” 姜烟凝视她几秒,试图找出这张脸上任何违心的情绪来,但方晓的眼睛已经肿得像核桃一般,根本看不出原样,更别说看出情绪了。 “你明白就好。”半晌,姜烟道,“早点放弃,对你来说是好事。” “好事吗……”方晓低低出声重复了一句,随后疲倦地抬眼道,“我回房休息了。晚安。” “等等。”姜烟叫住了她,“赵久茹约了我们明天十点见面。” “好。” 姜烟盯着她的背影,动作停顿许久,抓着门框的手渐渐收紧,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 第二天一早,姜烟随便扯了个逛街的借口,叫上方晓出了门,直奔跟赵久茹约好的咖啡厅。 她们到时,赵久茹已经为她们点了喝的,等待她们坐下后,才开门见山道:“姜钦的事情你们做得太心急,现在冯开德那边对我更警惕了,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再下手。” “我的想法不同。”姜烟缓缓一笑,“你和冯开德现在的争权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他现阶段最看重的是姜钦这个亲儿子。姜钦性格正直善良,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绝不会配合叶柳珍和冯开德的行事。嫌隙生了,机会自然就来了。” 方晓也配合地笑了起来,“给敌人添麻烦,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赵久茹淡淡地瞥了方晓一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其实她今天叫她们两个来也不是真的想要怪罪什么,如姜烟所说,她和冯开德走到今天这一步,早已经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在对方身上插刀只有嫌不够狠,而不会嫌多。 方晓见赵久茹这么久都没表态,紧跟着又道:“事发突然,我和姜烟也是临时决定这么做的。当时来不及跟你商量……” “行了,”赵久茹截断她的话,语气淡淡,“这件事你们既然已经做了,那我也不追究。我只希望你们下次有什么计划,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说到这,她的眸中划过一丝狠厉,“虽然同意和你们联手,但我赵久茹还真不会缺了你们两个。我的意思懂了吗?” “明白。”方晓讪讪点头。 姜烟也微微一笑。 赵久茹瞟了瞟方晓,最后将视线定在了姜烟光滑白嫩的脸上,眉头微微一拧,“有点事需要你们去做。” 她自己说了下去,“度假村工地那边我要制造一些丑闻,你们两个伪造几份经叶柳珍手的文件。”她话语一顿,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就关于工程偷工减料。” “这对于他们来说怕也只是不痛不痒。”姜烟道。 “当然不止这样。”赵久茹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缓缓说道,“要么不做,要么就让他和叶柳珍跌进泥潭里永远都爬不起来。”她唇边绽出点淡淡笑意,“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为了钱不要命的人。冯开德为了立功在股东面前立下军令状,还一分都没有拿赵家的资金,全靠自己去拉投资和贷款。他想要凭自己的能力和人脉做成这个项目。野心这么大,我自然要成全他。” 第144章 第144章测敌友 几天后,傅司眠家。 姜烟随意地盘腿坐在地板上,右手撸着团子脖子上的软肉,看它开心地吃罐头。 团子时不时停下来蹭蹭她的手指,喉咙里一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她忍不住一笑,手指挪到它的下巴那勾蹭了几下,头也不回地对坐在沙发上的傅司眠说道:“我把文件给赵久茹送过去后,听她的意思不出意外今天就会动手。” “嗯。”傅司眠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烟放开团子,慢慢站起身,“她这人很谨慎,话常常说一半留一半,我虽然猜到了一些,但还是不确定她最后会怎么做。” 傅司眠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本杂志,视线停留在上面道:“工人纠纷。” “你查到了?”姜烟挑眉。 话说完,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她差点忘记别墅二楼的那间监控室了,能把名流们的隐私事无巨细地记录在册,他的能量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 想到这,她抬眼,“我还是静观其变。”她低头看了看时间,随口又问一句,“中午吃什么?” 傅司眠眯眼凝视她片刻,“我不管饭。” “我们是夫妻关系。”姜烟突然笑吟吟地从怀里掏出了结婚证,拍得啪啪响,满脸的抱歉,“一家人哪有吃两桌饭的道理?”她快步上前坐在他对面,拿出手机点开了外卖软件,状似无意道,“今天出门的时候姜树恩还在问我什么时候搬过来跟你一起住。” “我没有跟人一起住的习惯。”傅司眠道。 “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姜烟笑着抬头。 室内突然一静。 姜烟顶着他颇具压力的视线,面不改色地点完了外卖,随后冲他扬了扬手机,“今天这顿我请你吃,不用跟我客气。” 傅司眠起身,将杂志合上随手往茶几上一放,转身回了卧室。 外卖小哥来的很快。姜烟把饭菜一一摆好,这才去敲响了傅司眠的卧室门,“饭到了。” 门开了。 傅司眠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后,眸光淡淡。 姜烟见他换了衣服,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袋,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要出门?” 傅司眠“嗯”了一声,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将文件袋放在一旁。当他扫到桌上大多数都是他爱吃的菜时,手指微微一顿,随后落了座。 姜烟也跟着坐在了他的左手边。团子闻到香味迅速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喵喵叫,讨好地蹭着傅司眠的腿,被他随手推开。 团子还以为他是在跟自己玩,越发兴奋地凑了上去。 傅司眠皱着眉,“把你的猫管好。” 姜烟见团子攀着他的裤腿,作势要往上跳,故意延迟了几秒才懒懒出声:“团子,过来。” 团子这才转移目标,转过身朝她这边跑来,嗲嗲撒着娇。 手机突然震了震,有新闻弹了出来。 姜烟边吃边斜了斜眼,余光看到标题是冯开德度假村的名字,心中一凛,点了进去。 加粗标题陡然进入她的眼帘——悲剧!皇乾度假村施工现场发生事故,致使一工人不幸坠楼身亡! “出事了。”她边快速浏览着新闻内容,边道,“度假村工地那边因为安全措施做得不到位,导致一个工人从高处坠落,当场抢救无效死亡。” 傅司眠放下筷子,将刚才放在桌上的文件袋推给了她。 姜烟疑惑地看他一眼,“给我的?”见傅司眠没说话,便默认般拿起文件袋拆了起来。 里面只有几张纸,她抽出来一看,惊讶上面有张个人照片跟新闻上坠楼的工人一模一样。然而不止这些,银行转账记录,工人的病例,还有他的家庭情况上面全都列了出来。 她花了几分钟将资料看完,立刻明白了傅司眠的用意:“所以这个工人是不想拖累家人,才会答应赵久茹的条件?” 傅司眠道:“东西给你了,具体怎么用,你自己心里该有数。” 姜烟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随后自觉地将桌上收拾干净,这才拿着文件袋离开。 她打车回到了姜家。 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工人坠楼的事件不断发酵,引起了各方人士关注,甚至还有匿名网友爆料说这个度假村纯粹就是资本家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修建,从来没管过材料的质量是否过关,只一昧地催工人赶进度,所以现在爆出施工安全的问题,他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网上随后又爆出工人的家属赶到现场失声痛哭的视频,涉及血腥的画面被打上了马赛克,但家属凄厉的哭喊声仿佛一根刺,深深扎进了网友们的心里,让他们纷纷自发地跑到度假村的官博下面喊话,讨要一个说法。 姜烟看到这便将手机屏幕熄灭了,抬腿进了门。 客厅里只有方晓一人,她正玩着手机,听见响动后抬眼跟姜烟打了声招呼,“吃饭了吗?厨房里煮了糖水,我让佣人给你盛一碗出来。” “不用了。”姜烟走过去坐在了她的旁边,随手将文件袋放在了两人空闲的沙发上。 “这是什么?”方晓好奇地问。 “一些文件,你可以看。”姜烟低头滑着手机,姿态懒懒。 方晓看了她一眼,犹豫两秒,但终究还是没有抵过好奇心,将文件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她看了几页,震惊地看着姜烟,“你在哪查的?效率这么快。” “我让朋友帮的忙。”姜烟答,指尖微微一滞,余光打量着方晓脸上的表情。 傅司眠给了她这个消息,用意就是不止于让她得知真相这么简单。方晓上次道歉和转变都来得太突然,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继续相信方晓。 所以她打算亲手给方晓递刀,测测敌友。 姜烟放下手机,轻叹一声:“赵久茹的计划很顺利,她恐怕要得偿所愿了。” 方晓高兴地笑了声,“你这话可就不对了,现在我们跟她是一条船上的。她好,我们也好,出了这么大的事,叶柳珍那边估计已经焦头烂额了。”她似是对手里的资料毫不关心,只是粗粗扫了几眼便将资料又重新塞回了文件袋里,“这东西你可要收好了,别让其他人发现。” 姜烟突然转头,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随后点头,“我知道。” 两人目光相对。 方晓将眼神从她精致的眉眼上挪开,妩媚地笑了,“你做事当然没问题,我是放心的。” 第145章 第145章同居生活 下午三点,姜树恩回来了。 他听见楼上的动静,问了客厅里的方晓一声:“烟烟到家了?” “嗯,回来有一会儿了。”方晓起身朝他迎去,面露关心,“度假村的事我听说了,闹得这么大,有解决办法吗?” “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姜树恩含糊道,“不过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冯开德顶着,我暂时没事。”他把外套脱下来交给了她,“我去楼上看看烟烟。”说完便朝楼梯口的方向去了。 姜树恩来到姜烟的房间门口,见门虚掩着,直接便推开进去了。 姜烟正在收拾东西。她蹲在地上将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抬头冲姜树恩笑了一下,主动开口道:“爸,我今天去找过司眠了,他说计划书有几个地方还需要改改。” “怎么还不满意?”姜树恩皱眉,“计划书已经按他的要求改了两次了。烟烟,他该不会是逗着我玩吧?” 就是在逗你玩啊。 姜烟心里暗道,嘴上却回着:“他跟我说云仓集团有意来北城发展,所以想等计划书完善一些再拿给陆飞白看看,看能不能直接从云仓获得投资。” 姜树恩眼睛一亮,急忙问:“真的?”话出口,他自己反倒笑了起来——云仓集团是陆家的最大的产业,傅司眠是陆家的养子,是陆飞白名义上的弟弟,这个消息又怎么会有假? 思绪一转,他本来沉重的心情立刻缓和了不少,像才注意到她正在打包东西,问她:“你要搬过去了?” 姜烟点了下头,“我这几天想了想,还是爸爸你说的对。我跟他已经结婚了,再这么分开住也不像样子。” 姜树恩闻言更满意了,“搬过去好,本来嘛,哪有结了婚还分开住的?这多不利于你们小两口培养感情?” 姜烟心里冷笑,面上乖巧地附和一声。 姜树恩见她合上行李箱,笑得和蔼,“东西重,你别自己拿。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谢谢爸。” 于是半个多小时后,姜烟拖着行李箱又站在了傅司眠的家门口。她摁了一次门铃,等了两分钟里面都没反应。 她挑了挑眉,靠在墙壁上掏出手机给傅司眠发信息,“开门密码是多少?” “?” 姜烟:“我被姜树恩赶出来了,现在正无助地等在你家门口。” 那头安静了许久,就在姜烟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复的时候,傅司眠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去住酒店。”他道。 “你见过哪对夫妻其中有一方一直住酒店的?”姜烟眼神冷漠,语气却染上了几分讨好,“我保证会严格按照你的规矩来。” 回应她的是傅司眠的一声冷嗤。 姜烟再接再厉,“大不了我以后把所有家务活全包了,就当交房租了?” “还有团子,以后有我在,我会盯着它,不让它调皮的。” 姜烟说了这么多,都不见他应一声,不由得皱了皱眉,暗叹这个男人可真难搞。 她张了张嘴,“那……” “950322。” 清冷的男声截断了她的话。 “好嘞。”姜烟将电话一挂,笑意瞬间从嘴角沉没,输入密码后成功进门。 她站在客厅中央思考了两秒,最后还是将行李箱提到了次卧里去——虽然不明白傅司眠同意结婚的目的,但这位置也是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她得一步一步来,不能一开始就踩了那男人的底线。 房间很干净,她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东西收拾好了,期间团子一直乐此不疲地在她腿边绕来绕去,后腿一蹬灵巧地跳上了她的大腿,然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 姜烟一边撸猫一边查看网上的言论,发现度假村的工地有很多问题都被“知情人士”先后爆了出来,虽然度假村那边及时发了声明,但从网友们充满愤慨的言语中能看出并没有起多大作用。 刷了十几分钟的新闻,她便把手机给放下了。团子见她要起身,率先跳了下去。 傅司眠没有说过他要不要回来吃晚饭,但姜烟点外卖时还是多点了一人份。 在等待外卖送达的时间里,她无所事事地打开了电视机看综艺。不多时,门口那边传来了脚步声。她转头一看,发现是傅司眠回来了。 傅司眠见她光着脚,穿着家居服窝在沙发里,脸上的表情便沉了沉,迈步经过道:“你倒是适应良好。” “谢谢夸奖。”姜烟随口接了一句,瞥见他脸上的神色,又立刻接话,“你还没吃饭吧?我刚点了外卖。” “嗯。”他应答,转身朝卧室那边走去了。 姜烟撇了撇嘴,继续看起了她的综艺。 十几分钟后,外卖到了。 姜烟将外卖提到餐桌那边放下,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敲了敲傅司眠的卧室门,“可以吃饭了。” 里面没动静。 姜烟又敲了两下,还是没反应。 “这是聋了不成……”她嘟囔一句,刚准备离开,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转过身,看见傅司眠穿着一身长款白色浴袍立在门后,上面还有未擦的水渍,系带很松,隐约可以窥见线条和锁骨,头发也是湿漉漉的,被他全部捋了起来,露出好看的额头。 显然是洗了一半,被她硬生生敲开了门。 “不好意思,没打扰到你吧?”姜烟毫无诚意地开了口,视线在他裸露的皮肤上随意扫射,“我来提醒你一声,饭要凉了。” 她是不介意多看两眼,毕竟面前这个禽兽虽然长了颗黑心,皮囊却是顶级的好。不亏。 “你先吃。”语气又冷又硬,还带着不爽。 姜烟看着面前又重新关上的门,轻嗤了一声,转身走了。 两人吃完饭也才晚上七点。 姜烟主动收拾了外卖盒,站在客厅望着傅司眠的卧室方向犯了难——上次傅司眠的强势让她记忆犹新,她实在不想体验第二次,但如果等他来主动,估计这辈子都难以报复成功……可就这么看着他舒服自在,心里又实在不甘。 于是半小时后,姜烟再次敲响了傅司眠的房间门。 这次傅司眠直接黑了脸,“还有事?” “有。”姜烟往门框上一靠,长发披散在肩头,黑色睡裙勾勒出玲珑的身段,香味若有似无,“我想确认一件事,这婚既然已经结了,应该不是假的吧?” 她瞟了傅司眠一眼,立刻道:“既然不是假的,也得正式磨合磨合,毕竟还要共同生活一段时间——对吗?” “说重点。” “要不今晚就一起睡?”他让说的,姜烟就说了。 傅司眠迅速眯了眯眼,视线微沉。 “紧张什么,我暂时还不是那个意思。”姜烟弯了弯眉眼,“我是说彼此可以适应适应身边有个人。” 紧张?暂时? 这一句话里短短几个字,包含的深意倒是不少。 “你确定?”傅司眠声线低沉,让人辨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当然。”她笑眯眯点头。 有什么不确定的,就是为了找他不痛快才来这么一遭。只有他不开心了,她才高兴。 “行。”傅司眠侧过身,“进来吧。” 这么干脆? 姜烟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见室内灯光大亮,突然想起他睡觉都不关灯的臭毛病。 傅司眠越过她走到床边坐下,深邃的眸光望着她,唇边突然扯出笑意,问她:“你习惯睡哪边?” 姜烟不喜欢失去主动权,特别对象还是傅司眠。她大步走过去,将拖鞋一甩爬上了床,身体大咧咧地占据了大片位置,笑着对他道:“我睡姿不太好,要是吵着你了可别介意。” 傅司眠从她真的上床的那刻起,周身的气压已然变低。 哪知姜烟就跟没感受到似的,身体成“大”字型瘫在床上,还享受地眯起眼睛叹道:“没想到你的床这么舒服。” 傅司眠眉头皱了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在她的长发快要因为乱动而触到枕头时忍不住出声:“起来,出去。” “为什么啊?”姜烟慢腾腾爬起来。 傅司眠闭眼又睁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姜烟见他一副忍耐已到边缘的样子,心情舒畅地下床穿上鞋,“行吧。既然你现在还不适应,那我再多给你几天时间。” 门关上,姜烟勾了勾唇,心情顿时大好,转身朝旁边的次卧走去。 总算是扳回一局。 第146章 第146章内鬼 连着三天,“皇乾度假村”这五个字都高挂热榜不下,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度假村工地的负面新闻。 姜烟一打开电视机,里面播放的就是冯开德在公司楼下被人砸臭鸡蛋的报道。而冯开德脸色难看地被保镖护着,因为包围他的人太多,连往前挪动一步都困难。 姜烟看着,勾了勾唇。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见来显是“赵久茹”,按下了接听。 “晚上有空吗?跟方晓一起出来喝酒。”赵久茹带笑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了过来。 “这算是庆功酒吗?”姜烟笑了下。 “你想它是就是。”赵久茹道,“晚上七点,地址我发给你。” 姜烟应下,“好。” 下午六点,姜烟打扮好后便提前出发去姜家接方晓。 叶柳珍现在分身乏术,对她和方晓没之前那么警惕,听她们说要出门做美容也没怎么理会。 车子开离姜家大门后,方晓问道:“赵久茹这么早就庆功,会不会太乐观了?” 姜烟转头望着窗外白茫茫一片的雪景,嘴上回道:“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冯开德输是迟早的事。” 方晓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家高档的会所门口。 这是姜烟第一次来这。她见方晓神情犹豫,转头问她:“怎么了?” “赵久茹很喜欢小鲜肉,她经常来这里。”说到这,她看了姜烟一眼,“你来这种地方,他那边没关系吗?” “哪种地方?”姜烟笑着反问一句,随后不等她回答,率先抬脚往里走去。 方晓抿了抿唇,很快跟了上去。 两人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到达包厢时,赵久茹正抱着一个漂亮弟弟吻得火热。直到一吻结束,她才松开了面红耳赤的小帅哥,转而招呼起她们,“随便坐。” 姜烟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方晓紧跟着在她身旁落座。 “你们要不要叫人来陪?这里的服务非常不错。”赵久茹一只手揽着小帅哥的肩膀,墨绿色的长袖旗袍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躯体,浑身上下尽显成熟韵味。 “我以为你有正事要说。”姜烟笑道。 赵久茹沉吟片刻,拍了拍小帅哥的肩膀,“你先出去玩一会儿。” 小帅哥低低应了一声,听话地退出去了。 赵久茹看着姜烟,眼波流转,“冯开德开局不利,因为近期的恶性事件,后面的贷款很有可能批不下来。他现在已经求到我这里来了。” “叶柳珍呢?”方晓着急地问。 “她不过就是冯开德的一条狗,冯开德过得不好,她能好到哪儿去?”赵久茹身子前倾,动作优雅地倒了三杯红酒,端起其中一杯道,“这难道还不算是大喜事?” “是该庆祝一下。”姜烟顺势端起剩下的两杯酒,递给了方晓一杯,转而对赵久茹道,“恭喜赵总除掉劲敌。” 方晓微一愣神,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对,恭喜赵总。” 赵久茹开怀一笑,“谢谢!” 三人同时举杯,清脆的酒杯碰撞声在包厢里回荡。 “等我解决掉冯开德,叶柳珍失去他这个靠山自然也就不足为惧,到时候我会帮你们对付她……”赵久茹说到这里,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她按捺下满心的不悦,对门那边大声道:“进来!” 门应声而开,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虽处寒冬,但他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粒,满脸掩饰不了的急色。 赵久茹见进来的人是自己的心腹,脸色当即一变,“什么事?” “冯总那边……”男人犹豫地看了一下沙发上的姜烟和方晓。 赵久茹催促道:“她们没关系,快说。” “是。”男人低头,语速飞快,“坠楼工人的家属突然冒了出来,说他的死完全是被人逼迫的,而背后推手是赵总你。”他说完,点开了一个视频,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赵久茹。 赵久茹咬牙,冷眼看着视频画面。 一个满脸憔悴的中年妇女坐在椅子上抹泪,肤色黧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显老。 她望着镜头,就像隔着手机屏幕跟赵久茹对视,悲痛不已地控诉道:“我只想通过这个节目问问她……为什么要让我们家老曾做这种肮脏事,拿钱去陷害别人……老曾这么老实的一个男人啊,就因为这五十万去跳楼自杀……天杀的,我们一家老小的命怎么这么不好?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 赵久茹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起身拽着男人的衣领暴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指着茶几上还在不断传出声音的手机,“那个工人的家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这是谁告诉她的?!” 男人一个趔趄,还好反应快及时稳住了身形。他苦着脸道:“赵总,我一发现这件事就马上过来向你汇报了,还来不及查。”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拿起手机又点了一段音频出来,“不过有这个,你听听,我们当中肯定出了内鬼。” 一个熟悉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 “就关于工程偷工减料。” “当然不止这样……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为了钱不要命的人。冯开德为了立功在股东面前立下军令状,还一分都没有拿赵家的资金,全靠自己去拉投资和贷款。他想要凭自己的能力和人脉做成这个项目。野心这么大,我自然要成全他。” 音频到这就播放完了。 赵久茹身形一晃,脸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苍白。 姜烟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拿起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皱起了眉头,“舆论已经逆转了。” “那天咖啡厅就我们三个人!”赵久茹冷笑,“这些话我也只对你们两个人说过!你们倒是说说,这段音频是谁传出去的?!” “不是我和姜烟!”方晓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鼓起勇气道,“这件事有很多文件都是我和姜烟帮你伪造的。我和叶柳珍还有杀父之仇,怎么可能背叛你去帮她?” 赵久茹陷入沉思之中,姜烟瞬间眯眼,眸光森冷。 这话听起来像是为两个人辩解,可分明就是有意无意地提醒着赵久茹——她和姜家不共戴天的仇恨,但姜烟没有,姜烟顶多是个受排挤又想要上位的私生女,泄露的可能性要大上很多。 这一刀下来,可真是聪明又狠心。 姜烟斜眼看向方晓,对方还是一副激动的模样,看不出刚才那话是故意还是无心。 第147章 第147章我要你偿命 手机铃声响了又响。 身旁的男人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后实在忍不住道:“赵总,有好几个股东给我打来电话打探情况,你看现在要怎么处理?” 赵久茹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发现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有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她抿唇决定,“先回公司。”她说完看向了姜烟,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等我把那边的事处理了再找你们两个算账。” 包厢门开了又关。 方晓见他们真的走了,不由得狠狠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姜烟慢悠悠坐了下来,端起刚才的杯子抿了一口红酒,说道:“赵久茹说的不错,那次见面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你说……会是谁泄露的录音?” 方晓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很快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坐过去道:“这事很难说清楚啊。那天我们坐的又是外面,还被绿植挡着,万一有人故意录了我们的对话也说不定呢。” 姜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方晓听得有点脊背发麻,转过头,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烟烟,你笑什么?” 姜烟轻轻摇头,“只是有点感慨罢了,我们准备了这么久,想不到会在这栽个跟头。” 方晓神情一松,软声安慰,“谋划人心,总有算漏的时候。这次不行,下次还有机会。” …… 姜烟再次接到赵久茹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 这短短一周的时间,赵久茹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那天她离开会所不久便传出来她被警察带走审问的新闻。虽然她很快就被放了出来,但这件事还是被冯开德那边拿来做了文章。 不止局势立马逆转,连皇乾的股价都受到了更为严重的影响。 网友们之前有多痛恨冯开德,现在反噬到赵久茹身上的厌恨情绪就有多浓,甚至远远不止。 姜烟挂掉电话道:“赵久茹约我了。” 傅司眠挑剔地看着面前的菜色,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干脆放下筷子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姜烟眉头一挑,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自从跟赵久茹搭上线以后,她就很少跟他商量计划了。有些事她自认为做得很隐秘,却没想到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瞬间,她也没了胃口。 “录音极有可能是从我们三人之中泄露出去的,赵久茹不会这么快打消怀疑。”她道。 “你要拿什么换取她的信任?”傅司眠看着她。 金色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在他身上,让他的眉眼瞬间生动起来,连周身的距离感都跟着淡去了不少。 姜烟再一次感叹他的这副好皮囊,大脑却比任何时候都还清醒。 拿什么换取信任?那自然是…… “我的秘密。”她缓缓吐出四个字,黑眸中幽深浮动,沉淀下来。 应赵久茹的要求,这次姜烟是跟方晓分开赴的约,地点还是在上次的那家会所。 她走进包厢,里面只有赵久茹一个人。 赵久茹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下巴轻点自己旁边的位置,道:“过来坐。” 姜烟依言走了过去。 赵久茹端了一杯酒给她,突然道:“方晓已经什么都跟我说了。” 姜烟神色不变,看着她问:“她说什么了?” “你背着我录下音频,刻意调查工人的背景,然后透露给冯开德那边。”赵久茹缓缓开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却没在她的脸上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你还不承认?” “没做过的事你要我怎么承认?”姜烟低笑。 赵久茹的神色陡然转沉,“方晓有杀父之仇,她没有动机,并且是铁了心跟我一边的。姜烟,我没想到你只是看起来聪明。” 姜烟不躲不避地迎上她锋利的目光,对视了许久,才缓缓笑了一声。 “杀父之仇……是啊,多大的仇,听着都让人揪心。”姜烟垂眸,再次抬眼时已经彻底将眼底的情绪掩下,开口道,“你应该听说过杨瓷和姜曼这两个名字吧?” 赵久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起这个话题,但还是道:“北城的名流有几个没听过?”她快要没了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只是一些无谓的辩解……” “我就是姜曼。”姜烟打断她的话。 赵久茹一愣,满脸震惊,“姜曼……怎么可能?姜曼不是早就死了吗?” “是啊,死了。”姜烟的眸光未变,一字一句讲述着仿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我妈被他们送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至于我,当时怀孕六个月,被姜欢欢踢到流产,又被叶柳珍投到公海喂鲨鱼……要不运气好被人救了下来,估计现在也没人会为我们母女俩报仇了。” 赵久茹惊疑不定地盯着她,显然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我那里有我妈的dna报告,你可以随时去查验。”姜烟视线往桌上一扫,“这些事虽然过去了好几年,但也不是没有痕迹可寻,你找人查查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姜家的所有人都是我的敌人,说是血海深仇都不为过,我没有帮叶柳珍的理由。” 赵久茹拧眉沉默。 “还有一件事。”姜烟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放在茶几上,“我一直都有找人在暗中调查叶柳珍,这是前两天查到的线索。” “这是什么?”赵久茹将录音笔拿了起来。 姜烟一顿,有些不忍地动了动嘴唇,半晌才吐出几个字:“赵恒真正的死因。” 赵久茹霍然抬眸,紧盯着姜烟。 “这事事关重大,我拿到这段录音后不敢直接交给你,又让那人去仔细核实了一遍,现在终于确定了这条线索是真的。”姜烟道。 赵久茹低头,抬起的那只手微微颤抖,许久才点了下播放按钮。 熟悉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 “他不是喜欢玩花样么,那咱们就给他送一个孕妇过去。” “东西呢?” “这是致死量?” “是的。” “开车吧。” 短短五句话,透露的信息足够多了。 赵久茹五指一松,录音笔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她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站都站不稳,一下子软倒在了沙发上,阴鸷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录音笔,半晌,咬牙吐出一句话:“叶柳珍,我要你偿命!” 第148章 第148章我不缺仇家 方晓站在会所的大厅里,焦急地四处踱步,突然看见赵久茹怒气冲冲地从包厢里出来,立刻面露欣喜,退到了一边。 “开车!”赵久茹扔下一句,上了车,留下了身后的几个保镖。 方晓愣住了,笑意僵在唇角,等了半晌都没有见到保镖把姜烟架出来,这才上前扯住了一个保镖的袖子问道:“里面的人呢?” “谁?”保镖诧异道,“哦,你说姜小姐是吗?她还在里面。” “还在里面?”方晓皱眉,“你们夫人没有其他吩咐吗?” 没有带走,没有惩罚,没有软禁?她可是听说过赵久茹的手段的,跟叶柳珍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日里看似什么都无所谓,但绝对有仇必报,不可能被人摆了一道还原谅……姜烟怎么可能逃得过? “没有啊。”保镖道。 方晓抿唇,视线转向了那间房门,不甘地咬了咬牙,随后大步迈了过去,敲开了门。 “叩叩。” 门响了两声,她便推了进去,一眼看见陷在沙发里的人,长长的黑发就垂落在臂弯,明眸皓齿,正懒懒地靠着。 “你没事吧?”方晓立刻小声道,“我看赵久茹怒气冲冲地要来找你,好像是怀疑你……她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姜烟的眼神落在方晓的脸上,定住了半晌,才将手机放在了身侧,“没有。” “没有就好,我真的很担心……” “方晓,戏过了。”冷淡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瞬间把方晓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勾了出来。 她僵硬着脊背很久,恐惧从心底升起,但还是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勉强挤出了笑容道:“你说什么?你不会是怀疑我陷害你吧?姜烟,合作这么久了……” “我没有怀疑。”姜烟道。 方晓抿唇不语。 姜烟起了身,拖着步子从方晓身侧迈过,身形倚在窗边微微一侧,看清了窗外的天空。 暮色已然四合,黑暗即将降临,包裹着这个寒风凛冽的城市,白日里回暖的空气在此刻都统统不见踪影,凉意袭上脖颈,直入人心。 “我知道你没有蠢到直接诬陷和栽赃,但也差不远了。”姜烟道。 她大概能猜出方晓是怎么在赵久茹面前声嘶力竭证明清白的,赵久茹刚才之所以说是方晓告知,应该也只是赵久茹自己单方面的试探。 “我什么都没有做。”方晓咬牙坚持自己的说法,“我从决定和你合作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想过背叛你。” “那份文件我没有给任何人看过,只有你。”姜烟勾唇,“而且有绝对的保密性,那天我之所以给你看,不是巧合,不是偶然。” 方晓一震。 “你……”她抬眼,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从那个时候就在怀疑我了?” 姜烟没有回答,目光瞟向会所外面裹紧大衣的行人,“我心里存了最后一点善意,希望你的刀不会对准我,但你显然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你在赵久茹面前摘清楚自己,是想让我吃到什么样的苦果呢?受伤,软禁,还是……死亡?” 方晓嘴唇霎时间白了,瞳孔中的情绪激烈挣扎着,很久才归于平静。 “我猜不管什么结果,恐怕都解不了你心头之恨。”姜烟淡淡道,“话说到这份上,你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方晓垂眸,半晌轻笑一声。 还是败了。 她想过姜烟如果真的要对付自己,那会是怎样的情形,越想就越是恐惧。虽然她和姜烟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莫名就觉得这女人比叶柳珍和赵久茹都要更可怕千倍百倍,一旦惹上了,必定会追着她疯咬,不死不休。 “我……没什么可说的。”方晓道。 姜烟沉默。 两人一个凝视,一个垂头,视线虽然没有交集,但耳边都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轻慢而绵长。 “今晚之后,你的仇也算是报了,四大家族也会重新洗牌,姜家只剩下一个姜树恩,再也不能翻起什么浪。所以离开北城吧。”姜烟道,“如果真的不想浪费自己后半段的人生,就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方晓惊讶地抬眼,随即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动,血液开始朝着两颊涌去,指尖微微一缩,咬了牙。 “这是什么,施舍吗?”她忍不住道。 是因为她根本就不配称为对手,姜烟才勉强放过她一马?做这副假惺惺的样子给谁看? 姜烟的脸色瞬间一沉,突然抬腿朝着方晓走去。 “你想干什么?!”方晓慌了,后退了几步,手指颤抖着摸上门把手。 “这就怕了?我以为你有多能耐。”姜烟冷冷勾唇,整张脸都覆上了冰寒,表情阴鸷冷漠,彻底换了个人一般,“与其做这些嘴上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做个人。我放过你这一次,但我也只会放过你一次。机会要不要就看你,我姜烟不缺仇家,你想送上门,我也乐意奉陪,余生还很长,希望你带点脑子活。” 她转身就走。 门关上的一刹那,方晓的腿脚瞬间软了,几乎稳不住身子,要从门框边滑落。 刚才……好可怕。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姜烟,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她从来就没真正认识过姜烟。 可那样的女人,还是站在了傅司眠的身边…… 方晓咬牙,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愤恨的情绪开始无限蔓延。 离开北城?离开之后好让她和傅司眠继续恩爱下去吗?离开之后好让她坐享现在的一切,舒舒服服地过她的好日子吗? 她做梦! 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能咽下去,方晓紧紧捏了捏指尖,下了决心。 她要留在这里,留下来揭穿那个女人的面具,绝不能让她视作珍宝的男人被幻象蒙蔽。 转念,方晓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唯一能站在姜烟对立面的人。 第149章 第149章要办她 夜色彻底包裹了北城。 赵久茹的高跟鞋一路蹬蹬地破空而来,双手猛地一推房门,踹了进去,丝毫不复平日里的端庄和优雅,旗袍的边缘都因为动作的拉扯而有了轻微的裂痕。 房间里相对而坐的两人立刻抬头,手里还拿着文件,面露不解。 “怎么了?”冯开德疑惑道。 叶柳珍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两人前一秒还在说笑,后一秒就被突然的变故给吓得有些懵了。 赵久茹的怒火直接冲着叶柳珍去了,抬腿便迈向前去,一把抓起叶柳珍的头发,猛地朝着墙边狠狠一按! “啊!”叶柳珍尖叫起来,“你干什么!” “久茹!”冯开德震惊地起了身,双手在身侧动了又停,最终还是没有上前,“你有话好好说,这是又怎么了?” 赵久茹一言不发,拿着文件用力拍打,叶柳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两人很快扭作一团,尖锐的指甲专程往对方脸上抓,尖叫声一片。 “滚进来!”赵久茹嘶声道。 保镖得了命令,立刻冲了进来,迅速将叶柳珍拖开,两侧都桎梏住了。 “你疯了你!”冯开德哆嗦着嘴唇道,“到底怎么了!你总要先说吧?怎么上来就打人……” “冯开德!你这张驴嘴再敢帮她说一个字试试看!”赵久茹恶狠狠地开腔,隔空用力指着冯开德,“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是谁害死的?!” 她转手指向叶柳珍,披头散发也无暇顾及。 冯开德顺着她的手指朝着叶柳珍看去,再看见叶柳珍脸上震惊的神色,嘴唇蠕动了片刻,一时间没有消化这样的事实。 但是他知道赵久茹从来不屑说谎,天塌下来都没有她这张脸和自身的形象重要,今天暴躁和疯狂成这样……说出了来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其他人再让她这么失去理智了。 “叶柳珍,阿恒的事情是你做的?”冯开德沉声问。 “不是我!”叶柳珍立刻否认,“我女儿也死了,怎么会是……” “闭上你的贱嘴!我来这儿不是听你狡辩的!”赵久茹扔下一句,干净利落地转了身,“冯开德我告诉你,今天不管了是不是她做的,我要办她,还有你那个宝贝儿子——你给我一句准话,让还是不让。” 冯开德咬牙,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起来。 看赵久茹这态度,事情是真的麻烦了……她说出口的话多半不会是玩笑,既然已经起了杀心,赵久茹就算是赔上家产,也是要撕扯一番的。 “久茹,你听我说。”冯开德上前,“你先冷静……” “放你妈的狗屁!”赵久茹抬脚猛踹,高跟鞋毫不留情地踏上冯开德的裤子,转头啐了一口,“阿恒是你亲儿子,你让我冷静?只有你这张狗嘴吐得出这样的话!” 冯开德脸色一僵。 赵久茹接着骂道:“我明摆着告诉了你了,当初你死皮赖脸地要娶我,不就是因为赵家这点财产吗?现在我不放权,你休想拿到一毛钱,除非你赵开德真有本事弄死我,否则咱俩就跟这儿耗到白头偕老吧!你要护着这个贱人和那个贱种,可以,拿你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来换!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老货和的钱财,你更喜欢哪一个!” 冯开德瞬间面露难色。 赵久茹字字句句都精准地踩在他的软肋上,逼得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我给你半个小时,冯开德,别在关键时候犯了傻。”赵久茹冷冷开腔,转头“砰”地将门关上了。 她来去都十分迅速,留下房间里一片狼藉。 叶柳珍愣愣地从保镖的手里滑落,瘫在地上,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刚才赵久茹说过的话。 是谁告诉赵久茹的?这个答案几乎不用想了……姜烟手里一定有让赵久茹坚信的证据,她不可能在这件事上翻盘,可怕的是赵恒的死确实和她脱不了关系,当时赵久茹要深究,也是被她这边按下来的。 怎么办?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 “开德,开德。”叶柳珍跪着上前,苍白的脸上寻不到半点血色,哆嗦着拉扯住冯开德的裤腿,“你不会真的不管我吧?姜钦是你的儿子,我为你生了个儿子,我还在姜家隐忍和蛰伏了这么多年……你别被赵久茹给吓到了,她和你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真的能下狠手呢?就算她真这么狠,不是还有姜家吗?我会把姜家的所有都给你!我双手奉上!到时候你就有和她对抗的力量了……” 冯开德低头看了她一眼。 灯光下,叶柳珍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她眼底透着浓浓的恐惧,头发乱成一团,脸颊上尽是泪痕,攥着他袖口的手指也抖得像筛子似的。 “你放心,我不会。”冯开德道,伸手轻轻将她的手指掰开。 “开德,你真的不能这么狠心!”叶柳珍咬牙叫道。 她现在没有任何后路,如果姜钦的身份没有抖出来,姜树恩也会念在姜钦的份上救她一命,即使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可现在晚了,她没有了姜家的倚靠,所有希望都只能寄托在冯开德的身上。 “我说了,我不会。”冯开德冷下声音,“你不信我?” 叶柳珍抿唇,犹豫了半晌之后才无措地将手指移开了,“你,你真的不会,对吧?” “我这就去找她谈谈。”冯开德转身,迈步离开。 叶柳珍发愣地盯着半空,周身的寒气侵入躯体,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朝着她猛扑过来,扼住她的咽喉,让她心生恐惧,可束手无策。 门外。 冯开德下了楼,在客厅上看见重新梳好发髻的赵久茹。 赵久茹重新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旗袍,样式是上个月去水城请老师傅订做的,现在会这门手艺的人已经不多了,造价昂贵,但她好这口,每个月都要花一大笔钱在旗袍的费用上。 “想好了?”她面无表情地回头,刚才的疯狂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只是脸上的一道抓痕十分醒目。 冯开德上前,压低声音道:“叶柳珍随你处置,但姜钦必须留下。我跟你说过,我这个年纪了,就盼着还能有个后。” 赵久茹冷冰冰地盯着他,半晌笑了笑,“是啊,你有了后,我呢?” “算我求你,这事情和姜钦没有关系,他没有参与。”冯开德眼神染上了几分恳切,这已经是两人之间最大的一次让步了。 空旷的客厅里传来钟摆的响声,一下一下,敲击着沉默者的耳膜。 很久之后,赵久茹才低头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翠绿的镯子,“她人在哪儿?” “还在二楼。” 赵久茹刚要迈步,手机突然震了震,她低头一看,眯起了眼睛。 第150章 第150章一个都逃不了 赵家旗下的酒店已经贴上封条,连续发生了两条命案之后,这家酒店便成了各大灵异爱好者的探寻地,今晚也不例外。 “喂,走慢点,我这儿正在直播呢。”走在后方的博主小声道。 前面几个学生模样的探险小分队手里都各自拿着自己的队旗,听见声响之后放慢了脚步。 “今晚这酒店的封条被撕了,我们得到消息,特地过来探险。”博主道,“所以今天就跟着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家连续发生两起诡异命案的酒店到底有什么玄妙吧!” “喂。”前面的人脚步突然一滞,抿了抿唇,脸色煞白地转过头来。 “怎么了?”几人停住身子。 “你们有没有看见……”那人颤了一下,手指伸向前方。 一个黑发身影从楼梯上缓缓迈步走过,侧脸绝美,在月光下一闪,速度很快地消失了。 “啊!”尖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大厅,学生们四散逃窜,博主也吓得拔腿就跑,冲向门外。 栏杆上,姜烟冷眼看着这群一惊一乍的人,半晌从嘴里吐出一句:“小屁孩。” 随即她转了身,朝着顶楼走去,迈步经过了无数阶梯,最终迎上了凌冽的寒风——那里已经靠着一个人,两个保镖站在身侧,似乎在等着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来。”叶柳珍扯了扯嘴角,不甘地咬牙。 “这么神机妙算,怎么不知道给自己留条活路?”姜烟讥讽出声,抬脚撑着身子一跳,坐在了身旁的铁桶上,两条笔直的双腿在半空中晃着。 叶柳珍咬牙,“是你让赵久茹威胁我的吧?” “威胁?”姜烟挑眉。 叶柳珍抿唇盯着她——赵久茹拿姜钦的性命作为筹码,她死,则姜钦生。 她别无选择,但同时觉得这个做法似乎十分熟悉,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直到刚才看见姜烟的脸,才一瞬间将所有的事情都捋清了。 这个酒店是李恩熙死去的地方,也是……欢欢死去的地方。 而同样威胁的手法,她曾经亲自在方国成身上用过,是她告诉方成国,只有他死了,方晓才能活。后来证明方国成的事情也成为了姜烟手里的最有利的武器,甚至还让她收获了方晓这么一个合作对象。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串起来了。 越想她就越是骇然。她不敢相信姜烟到达姜家之后到底做了多少事,不敢相信自己今天的结局竟然是那个女人一步一步谋划之后的结果……太可怕,太可怕了。 她到底是谁?她到底想做什么? 姜烟找了个舒服的视角,缓缓往背后一靠,绕着自己手中的长发笑了起来,水灵灵的眸子里的盛满了说不出的冷意。 “你策划了一切。”叶柳珍声线抖了抖,艰难开口,“所有事情,都是你在背后做推手!” 姜烟不语,指尖依旧绕着长发。 “你到底要什么,姜烟?要姜家的荣华富贵?”叶柳珍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问道。 “错。”她轻声答。 “那就是恨姜树恩把你丢在乡下十八年。” “错。” “你就算有仇也不该对着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叶柳珍吼道一半,嗓音戛然而止,腥红的眼眶骤然抬起,脑中突然晃过了那抹妖冶玫瑰的纹身。 如果是那个答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叶柳珍脸上迅速拂过无数种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有恨意,有震动,有不甘,也有不信……最终尽数寂灭,彻底消失在眼底。 狂风呼啸,这栋酒店有四十多层,天台远比地面要更冷,也更阴寒。 面前这张脸突然就变了,像姜烟,也不像。 “我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叶柳珍抬眼,一字一句道,“也许该叫你……姜曼。” “还不算太蠢。”姜烟放下长发,倾身作答。 叶柳珍闭眼,彻底脱了力。 至此,她才终于明白了一切。 因果,报应……从前她是半个字都不相信的,可是此刻莫名想到了另一个人同样的死亡方式,还有那些字字诛心的阴毒之语。 “你不会有好结果的,叶柳珍……你不会有好结果。你会死得比我惨千倍百倍,看见你身后没有?冤魂都在向你索命呢!”这是方成国对她说过的话。 “你错了。我会坐拥姜家现在一切,甚至比现在过得更好,名声更大,地位更高。”这是她当时的回答。 方成国让她看,可她眼里只有一盏又一盏亮着的灯,什么冤魂,什么索命,都仿佛是个笑话,可今天这样的笑话竟然成了真! “是了,是了……方成国死之前还见过一个人,原来那个人是你。”叶柳珍低声笑了起来,点着头道,“原来是你……原来都是你!” 姜烟看着她逐渐癫狂的模样,瞬间失去了对话的兴趣。 “你知道吗,来之前我在脑子里模拟过很多对话,我想痛骂,想质问,但真的到了你面前,就只剩下恶心。”姜烟从铁桶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算了,原本我和你之间就没什么可说的。” 她转身抬腿。 “放过姜钦!”叶柳珍尖声叫了一句,颤抖的声线陡然间转变了情绪,近乎凄婉的哀求,“放过他,你知道他什么也没做,他也不会给你造成威胁……” “你在求我?”姜烟侧身。 “是!我求你!”叶柳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真是一片慈母心,令人动容。相信我妈在临死前,也这么求过你吧?”姜烟笑了,低下眼眸,满意地看见那张刻薄的脸上出现了恐惧的表情,轻声吐出字字句句,“我也没有威胁呢,叶柳珍。我也无辜呢,我什么也没做……可你放过我了吗?” 可你放过我了吗? 她没有。她绑架了怀孕六个月的姜烟,试图在海中心将她虐杀致死。 叶柳珍张了张嘴,看着面前渐渐远去的那个背影,所有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了,心底的绝望顺着那个无底的黑洞蔓延出来,将她吞没,包裹,反噬…… 完了,没有希望了,都完了。 姜烟刚走到门边,身后就有了声响。 寒风凛冽中的那声尖叫直直传入耳中,她听见保镖的抽气声,还仿佛听见了东西落地的声音,脊背骤然间僵直,立在原地,但没有回头。 半晌,她深吸了口气,重新抬腿离开,长发飘在身后,心里的浪潮一阵接着一阵拍打着胸口。 妈,恩熙,你们看见了吗? 这世界上没有草芥人命的道理。她要亲自斩断那些沾满鲜血的手,她要揭露那些阴暗角落里的种种不堪,她要让所有人都听见受害者的尖叫,看见受害者的祈祷!她要很多很多……直到她的手再也够不到为止。 杀人者,必为人所杀。 别急——这张名单上的所有人,一个都逃不了。 第151章 第151章暗示 叶柳珍的死在网上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因为当天网传各种灵异的版本,各种营销号都有不同的说法,最后是由姜树恩出面辟谣,将赵家工人的事情全部转移到了叶柳珍的身上,这才让看客唏嘘的同时,纷纷拍手叫好。 姜家。 姜树恩将声明发送出去之后,疲累地倒在了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拨通了赵久茹的电话。 “喂,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现在网上都觉得工人的事情是叶柳珍动的手脚……”姜树恩低声道,“度假村的合作可以继续吧?” “当然。”赵久茹的声音十分平静,轻飘飘道,“项目负责人就改成你,你可以继续接手。” 电话挂断。 姜树恩盯着手机屏幕,半晌冷嗤一声:“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前有叶柳珍,后有赵久茹,这两个做起事情来一个比一个厉害狠辣,连他都自愧不如。 不过叶柳珍死了也好,省得在他面前继续晃着碍眼,他这段时间也够迁就叶柳珍了,姜钦的身份爆出来之后,他是半点表面功夫都不想做。 方晓正好从厨房里端着点心出来,闻言微嗔道:“你可别一棒子打死所有女人,不是谁都像她们这样为了利益不计后果的。” 姜树恩视线落在方晓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不由得就想到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他现在算是怕了这些女人了,整个家里就只有姜烟还靠谱些。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你忙了一早上,应该饿了吧?”方晓善解人意地将食物摆好排开。 姜树恩缓缓抽完一支烟,随手灭了烟头,“我出去逛逛。” 他起身,抬腿离开。 方晓抬眼盯着姜树恩离去的方向,嘴唇微微抿了抿。 现在她必须要有一个身份留下来,可姜树恩态度不明……看来还得做些努力。 身侧突然有了响动。 方晓回头,眼睛微微一睁,立刻起身道:“你醒了?” 姜钦满脸的苍白,眼底的青黑可以看出昨晚一夜没睡,脸颊迅速凹陷下去,疲累不堪。 “嗯。”他勉强维持着礼貌应道。 “吃东西吗?”方晓推了推面前的点心。 姜钦抿唇,半晌才抬了腿,沉默地落座之后开始滑动自己的手机,看那些新闻。 “你在看什么?方晓有意无意地搭话。 “新闻。” “是关于……叶阿姨的吗?你也觉得她的死不是意外?”方晓问。 姜钦手指一僵,听出这话里的含义,抬眼凝视着方晓。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方晓抿唇,眼神慌乱。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姜钦把筷子一放,皱着眉头道,“保镖说她死之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就是赵久茹的家,你最近……好像经常出入赵家?是吗?” 他声音很低,听得方晓心头一跳,随即立刻反应过来。 叶柳珍肯定私底下调查过她,那么姜钦知道她和赵久茹有来往也是正常的,毕竟叶柳珍非但不可能瞒着姜钦,反而会提醒他。 “是。”方晓顺水推舟,直接应了,“我也不是确定的,就只是看见了一些事,所以昨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也是一夜没睡……要是那个时候我多一分好奇心,进去阻拦该有多好,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惨案……” 一番话吊得胃口十足,姜钦彻底失去了食欲,心里沉了又沉。 “她是被谁害死的,你可以告诉我吗?”他问。 方晓顿时面露难色,犹豫了半晌才道:“还是不说吧,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是我认识的人吗?”姜钦追问。 “你别问了,我也不确定,只是看见了一些让我觉得疑惑的场景而已,我……” 手机响了。 方晓的视线顿时停在了姜钦手边的手机上,顿了顿道:“你好像有消息。” 姜钦抿唇,打开手机看了看,突然僵住了。 屏幕上是一份文件,来自陌生的邮箱号码,几张图排列开来,有通话记录照片和一份录音,而所有画面的主人公都是同一个人——姜烟。 画面显示姜烟多次出入赵家,还有叶柳珍死前的半小时,赵久茹的通话记录列表,第一栏便是姜烟。 “怎么了?”方晓问。 姜钦深吸了口气,脑海中呼啸而过他和叶柳珍争吵的片段,字字句句,针扎一般。 “欢欢没有任何理由去那个酒店!” “我现在只有你了……你答应我,你绝不能和姜烟有任何交集……你妹妹已经死了,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你记住,不能掉以轻心!” “等着吧,我处理好手里的事情就来找你。到时候我要亲手撕下那贱人的脸皮,让你好好看清楚她是个什么白骨精!” 那天的宴会,姜烟所有的表现,以及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 姜家败了,所有人都落魄至此,只有一个人……唯独一个人,不降反升,风风光光。 “是姜烟,对吗?”姜钦沙哑地开了口,沉默的时间不过几分钟,却像过去了几个世纪一般。 方晓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你……谁告诉你的?” 姜钦闭眼。 她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不需要答案了。 门轻轻关上。 方晓看着室内重新归来的安静,转头歪上了沙发,抖落一身的柔和,神色中的讥诮顺着唇角渗透出来,蔓延至整张得意的脸。 傅司眠家。 姜烟睡了整整一天,梦里光怪陆离,甚至难得地梦到了一些她一直选择遗忘的片段。 她蓦地睁开眼,微微喘息,满身的薄汗,目光迅速在四周一扫,这才按下心来。 这里不是姜家……她也不再是姜曼了。 姜烟撑起身子,低头看向自己腿间的那个纹身,心中幽幽黯然,想起刚才梦境里的场景。 她梦到当年母亲被查出子宫癌,她不想让母亲继续待在姜家,所以一直默默计划着带走母亲,可惜事与愿违,被姜欢欢当场发现,并且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姜树恩。 作为惩罚,她被送进精神病院长达三个月,叶柳珍动了手脚,几乎把她折磨到脱了人形,这时候楚墨决定联姻的事情放出,姜树恩才重新将她接出来,奉为座上宾。姜欢欢自然嫉恨到发疯,和叶柳珍密谋找乞丐脏了她的名声——傅司眠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将手伸进这个计划中的吧? 接着是订婚宴,那个有着她清晰正脸的视频被放出,楚墨仍旧没有放弃和她联姻的想法,姜欢欢下了死手,绑架虐杀,看着她沉入大海…… “我的乖曼曼,事情已经结束了,答应妈妈,现在开始放下仇恨,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母亲的脸在梦里十分模糊。 事情已经结束了……可是真的结束了吗? 姜烟胸膛里情绪翻涌,眼底濡湿,再也没了睡意,干脆起身推开门,迈步进了客厅,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大口灌着,低头看向餐台。 她看见傅司眠放在台上的手记和眼镜,轻轻咬了牙。 脚步声骤然在耳侧响起,姜烟下意识将眼神收回,抬头。 灯光“啪”地随着开关声亮了起来,直接打在她的脸上,随即迈步而来的傅司眠显然也没有想到餐厅里还会有一个人,四目相对,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他凝眸,若有所思地看着姜烟微红的眼眶,很快确定了一件事——哭过。 也是,叶柳珍死了,有些感慨也是正常。 傅司眠错身而过,没有交谈的意思,按下烧水键,拿起杯子走向餐台的另一侧。 “你失眠吗?”姜烟跟着侧头,眼眸里带上了几分探究。 难不成姜家和傅司眠也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她现在越发好奇傅司眠为什么选定她作为棋子,最终又是想做些什么。 第152章 第152章一起睡 “医学报告。”傅司眠低头看着开始冒出气泡的水,难得给了解释。 医学报告……是她想多了。 姜烟扯了扯嘴角,将手里的牛奶一饮而尽,打开了水龙头,在哗哗的水声中随口道:“我刚才梦见我妈了,还有以前的事。” 傅司眠指尖微微一顿。 姜烟关上水,甩了甩手,目光深了深,“还有我的孩子……如果平安降生的话,现在应该也会跑会跳了。” 傅司眠垂眸不语,盯着壶里逐渐开始沸腾的水,背影孤寂冷清,看不出情绪。 “三年来我还是第一次梦到我妈跟我说话。”姜烟自顾自地接着道,“三年了啊……我无数次祈求她托梦给我,但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怪我,竟然一次也不出现。我的梦都是回忆,都是那个海面,都是她在视频里哭求,就是没有她单独和我说话的场景。可是刚才……她让我放下仇恨,好好生活呢。” 最后一句话,姜烟说得很轻。 水开了。 傅司眠没动,任由气泡在壶子里涌起,再散开。 姜烟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可是仇恨对于我来说,不报,就放不下,又怎么可能好好生活?” 傅司眠突然抬手倒水,起身朝着卧室走去,没有回应。 姜烟黑眸微动,盯着他的背影,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某种感应,有个声音告诉她——就是现在,就是现在。 她立刻抬腿跟上前去,在傅司眠关门的一瞬间伸出了手,将门一挡,泪眼朦胧地抬了头。 “傅司眠。”姜烟轻声道,“我今天不想一个人睡。” 傅司眠眯眼,目光定在她的脸上。 “我不会打扰你,就睡在角落里。”姜烟再次道,“算我求你……行吗?” 她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有凄婉有恐惧,唯独没有爱欲。 沉默在蔓延。 姜烟僵着手,静静等待着傅司眠给她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未有过这种笃定的感觉——至少从傅司眠刚才在餐厅里的表现来看,她觉得今天一定有什么东西给这个男人带来触动了。 既然有机会,她就不打算放过。 半晌,傅司眠伸手一推,姜烟被他的力道往门口带去,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合上了,咬了咬牙。 这样都不行?这男人到底吃哪套啊? 她叹息一声,想走,门却突然再次打开。 “把你自己的被子拿过来。”清冷的声线响起。 姜烟一愣,黑眸微亮,“好!”她生怕傅司眠再反悔,立刻用最快速度冲向自己的房间,抱着被子便扣上了门。 傅司眠已经重新落座,手边的黑咖还微微冒着热气,姜烟斜眼看去,站在原地等待了几秒,发现他并没有和自己交谈的欲望,便抱着被子上了床,用脚蹬了蹬傅司眠的被子。 “我的位置保持原样。”桌前传来一声淡淡的话。 姜烟抿唇,目光落在了他的被子上——保持原样?那她能睡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人的大小,岂不是连身都不能翻了? 想了想,姜烟还是决定暂时忍了,甜甜应声,重新将傅司眠的被子铺好,躺了下去。 “你不来睡吗?”她探头问。 “嗯。”傅司眠俯身在纸上划出一道笔记,“我今晚通宵。” “……” 姜烟咬牙。 真是要成精了。怪不得今天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她还以为能趁机制造点暧昧,看来也是没戏。 此时,姜家。 姜树恩也没有睡,在书房里看着计划书,将细节完善又完善,生怕会出差池。 叶柳珍死后,姜钦看起来还没有离开姜家的意思,他要把握好这个机会,用姜钦作为筹码,跟赵家搞好关系。但度假村的计划还没有这么快盈利,他必须尽快获取陆家的投资。 “叩叩。”门响了。 “进。” 方晓端着水煎包和混沌汤走了进来,将餐盘轻轻放下道:“树恩,你早晨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我担心你。” 姜树恩抿唇,视线在方晓脸上一扫。 她瘦了一大圈,连日来叶柳珍丧礼上的很多事都是她在操持,姜家现在面临破产,她也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不得不说这一点还是让他心里有些松动的。 毕竟同富贵易,共进退难,更何况他这几天都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好,放着吧。”姜树恩道。 “这是我亲手做的,以前我爸还在的时候,他最喜欢给我买水煎包的夜宵。”方晓说着,眼里涌上了些许亮晶晶的痕迹。 姜树恩眉头一动,想到了方成国,半晌还是接过来吃了。 方晓见他动作,心里也是微微松了松,随后侧头道:“你在做给傅先生的计划书吗?” “嗯。” “还是烟烟好本事。”方晓感慨一声道,“我们姜家这么多个女人,要是都像她这么聪明伶俐就好了。” 姜树恩斜眼看了看她的表情,点头道:“傻人有傻福,她也算是捡到便宜了。” 方晓点头称是,随后突然眉间一蹙,疑惑道:“但是他们闪婚领证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风声,我那天听人说陆飞白还在给傅先生找合适的联姻对象呢。” “还在找?”姜树恩拧眉。 “是啊,估计陆家那边还不知道呢。”方晓顺手将汤碗递上前去,轻声嘱咐,“慢点喝,烫。” “这不应该啊,证都领了……不过陆家确实没有和我联系。按理来说婚礼也该提上日程,不至于两个亲家到现在还没有见上面。”姜树恩沉声思索起来。 该不会是傅司眠和姜烟联手做戏吧?不……傅司眠没有这个理由做戏。但最好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傅司眠虽然看上了姜烟,可陆家不承认有什么用?这倒是个头疼的地方。现在姜家这样,他也没脸亲自去问。 姜树恩烦躁地将碗推开道:“不吃了,拿下去。” “诶!怎么就不吃了呢?”方晓坚持将餐盘往他身前递,柔声道,“你别烦了,先把东西吃了,我给你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姜树恩轻嗤。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方晓笑了。 姜树恩眯眼。他知道方晓是做博主的,什么自媒体,他是搞不清楚那些职业,但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舆论操作这些是我最在行。”方晓道,“如果你真的烦心这件事,那我就去帮你办了,他们现在是隐婚,干脆爆出来,这样陆家那边的态度不就一目了然了吗?到时候就算他们想反扣否认,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了,陆家也是要脸面的,难不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拆散了这对小夫妻呀?” 姜树恩眼眸亮了亮——这确实是个办法。 “吃吧。”方晓道。 姜树恩脸上的表情和缓下来,端起碗安心地吃了起来。 一口食物入胃,温暖又贴心。 方晓看着,笑脸底下是刻骨的嫉妒,混着些许得意,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第153章 第153章神秘女人 隔天,姜烟是被闹钟吵醒的,铃声十分陌生。 她猛地睁眼,入目却是另一双诡异的黑瞳,两人互相看着,姜烟才猛地意识到了身侧躺着的人是谁。 傅司眠什么时候上来的? 她盯着自己侵占的地盘,缓缓将手收了回来,发现被子已经掉落在地,她身上盖着的是傅司眠的被子,并且看起来像硬生生挤进了对方的被窝——更加诡异的是,她睡得太沉,居然毫无察觉。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三年来最沉的一次睡眠竟然是躺在傅司眠的身边。 “早上好。”姜烟道,想装作无事发生。 “你昨晚打呼噜。”傅司眠道。 “不可能。”姜烟维持着笑脸,“我没有这个习惯。” 傅司眠轻飘飘地看了过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拥有这样的睡姿。” 姜烟短暂地尴尬了一下,但这样的尴尬仅仅是来源于傅司眠一本正经的表述显得这件事好像真的发生过一般,但她完全没有任何记忆,但随后她便释然了。 是又怎样?打个呼噜而已,现在的重点是她都做到这个程度了,傅司眠竟然没有把她丢出去? 大发善心?还是…… “嘶,好冷。”姜烟突然抱臂,弯腰想再次往傅司眠的被子里钻。 傅司眠突然起身,看着她扑了个空,随后头也没回地往门外迈步而去。 砰。 姜烟磕到床板,迅速翻身,眯了眯眼——看来不是动心。 得,白费力气。 她下了床,顺手整理了被单,出门的时候见傅司眠已经坐在餐桌前,机子里正在烘烤全麦面包,正低头看着什么。 “在看什么?”姜烟随口搭话。 对她来说只要能干扰到傅司眠正在做的事,她都乐意为之。 意外的是傅司眠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忽视她,而是突然抬头,将平板推了过来。 “新闻。”他道。 姜烟拿面包的手顿了顿,扬眉片刻,低头看向了亮着的屏幕,眉头瞬间一皱。 “大爆料!姜家穷途又现光明!二女儿好事将近,对象竟是陆家?!” 她抿唇,伸手一滑,果然看见了她和傅司眠出入民政局的照片,照片十分清晰,拍到了她的正脸和傅司眠的侧脸。 底下的评论很快就到达了两万,全民沸腾,甚至挖出了她和傅司眠的生活照,还组建了个讨论专题。 “这对cp我先站了!神仙cp啊!这两张脸真的不考虑考虑混娱乐圈吗?” “贵公子和大小姐,啧啧啧……” “之前姜烟不是和楚家联姻吗?这么快就攀上陆家,你们真没觉得奇怪?” 在一片欢呼声中还是有不少异样的反应,但都迅速被淹没在人潮中,有见过姜烟的人偷偷放出了不少宴会上的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姜烟摔倒时被傅司眠扶起的侧影——男人身形颀长,侧影完美,修长的指节扣着姜烟的手,姜烟脸上带着几分错愕,一朵玫瑰别在领口,黑色搭着红色,看着便让人热血沸腾。 姜烟皱着眉头将视线收回。 这回不用查,稍稍一想她便知道是谁。 知道她和傅司眠领证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只有一个。 姜树恩。 “姜树恩应该是着急了。”姜烟眯眼,“但他现在正忙着想方案,这事情又不太像他的风格。” 她脑子里蓦地闪过了一线灵光,但没有在抓住,紧跟着问道:“这新闻需要压下来吗?” “不用。”傅司眠答得很快。 “不会影响到你那边?” “会。”傅司眠缓缓给全麦面包抹上果酱,“但是现在要压,已经晚了。” 这段爆料特地选在了凌晨,目的就是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现在去消除舆论,只会坐实,并且看网友的反应并不是朝着坏的方向发展,那就先放着。 姜烟还想开口,傅司眠的手机便响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摘下手套,拿起手机走向了阳台。 姜烟立刻移动位置,手里拿着面包,但耳朵已经开始极力想要接收阳台那头传来的声讯。 “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不劳操心。” 她眯眼——态度这么差? 随后傅司眠又接了几个,全都是一贯的冷漠相对,直到姜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语气有所不同,脑子里瞬间警铃大作。 “就是你看见的那样。”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不少,“别闹脾气,你还有课业要忙,北城不适合你,先完成学业再说其他。” 是女人。 姜烟的听觉很准,甚至从傅司眠的态度中就可以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是上次那个女人。 原来上次真的不是错觉,傅司眠还真的有某个对他来说是特殊存在的人?而且显然对方对他们这段婚姻十分不满——有意思了。 阳台门突然打开,傅司眠迈步进来。 姜烟立刻若无其事地将头缩了回来,拿起面包送进嘴里,眉头轻皱,“难吃。” “那是我的。”傅司眠平静地看着她道。 “我知道。”姜烟也平静地回望。 两秒之后,她撇嘴起身,“烤一块还你,行了吧?” 傅司眠这才落座,重新拿起花生酱开始涂抹,无视对面姜烟眼底扫射的冷光。 下午,姜烟坐在窗边享受一个人的时光,难得安静下来,手里是一本从傅司眠书架上抽下来的欧洲音乐史,腿上盘着团子,阳光照得她心底一片暖意。 她本想通过傅司眠的藏书来剖析这个人,没想到柜子里应有尽有,基本上囊括了她所知道的各个领域,甚至无法单独从数量上判断他偏爱什么。 叮。手机响了。 姜烟抬眼一看,诧异地挑了眉,是一条信息。 “有空吗?出来喝咖啡,我有点话想说。我是楚梦璇。” 楚梦璇……如果不是有备注,她几乎要以为这是条诈骗信息。 这时候楚梦璇找她做什么?痛骂?格斗?还是大哭?想到上次楚梦璇抱着她倾诉自己爱慕的场景,姜烟的眉头一皱再皱,轻声叹息,回复了消息。 “好。” 她也算欠了楚家这个人情,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第154章 第154章购物狂魔 咖啡厅。 姜烟落座凝神,看向了对面已经打量她很久的楚梦璇,静静等待着她开口,同时余光扫向了这家餐厅的其他陈设。 看起来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就是桌上的花瓶多了点,待会儿要是打起来,估计都得弄碎了…… “喂,干嘛不说话?”楚梦璇扬起下巴问。 姜烟失笑,“不是你有话要说吗?” “你就没有要解释的?!”楚梦璇张了张嘴,狠狠瞪了她一眼。 解释……怎么解释?据她估计,傅司眠估计把她所有能解释的后路都给断了,所以当时楚梦璇才会一副心死的模样,她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像个上位的贱人,又何必开这个口。 “没有。”姜烟道。 “你!”楚梦璇咬牙,胸膛起伏了半晌,随后偏头看向一边,不情愿道,“算了,我今天也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姜烟挑眉,直到现在才露出了不同的表情——不是吵架的? “当时傅司眠承认喜欢你之后,我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那样优秀的男人,要什么会得不到?”楚梦璇嘟喃一句。 姜烟手指一抽,抬眼。 “傅司眠说了什么?” “喜欢你啊。”楚梦璇翻了个白眼,“得,你现在算是什么都有了,前脚才被我们楚家退了婚,后脚攀上了更高的。我告诉你啊,可别想和我炫耀,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哥说了,算是我们楚家对不起你,我楚梦璇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这事情我不应该怪你头上,是我自己单恋,自己一头热。我哥也说得对,我和傅司眠不是一类人,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两清了。” 姜烟眉眼中情绪浮动,一是没有想到傅司眠竟然在她身后放冷箭,二是对于楚梦璇一派豁达的态度也十分意外。 她抿了抿唇,半晌笑出声来。 “你又笑什么!”楚梦璇有些恼火地瞪眼道,“你嘲笑我呢是不是?” “不是。”姜烟摇头,“只是……” 她停顿了半晌,突然凝神道:“谢谢你。” 楚梦璇刚要发出来的火气便在半空中被这一句谢语给生生堵了回去,噎了许久才讪讪地收回了怒容,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姜烟,哼了一声道:“我有什么可谢的。” 姜烟笑而不答。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不给她添麻烦的人,她都想诚心感谢。 “行了,我的话已经说完,也算彻底了结我的心事。”楚梦璇有些别扭地起了身,“走了啊。” “诶。”姜烟开口将她一扯,纤白的指节轻轻抓住了她的衣袖。 楚梦璇状似不情愿地回头道:“又干什么?” “天气这么好,你现在准备回家吗?”姜烟起身,将她轻轻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如果不忙的话,可否请楚大小姐陪我逛逛?” 楚梦璇眼睛一亮,脸颊瞬间涨红了,看着姜烟忽闪的黑眸,视线立刻偏移开来,轻咳道:“既然你这么求我……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可以!简直是太好了!她在家里都快要长草了!已经很久没有人约她逛街了! 姜烟看着楚梦璇憋得厉害的双颊,忍不住想笑,转身率先的迈步出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旁边的商场,楚梦璇自然是一头扎进了衣服店里,大包小包地挑了好久,看上什么便立刻买下,甚至大手笔地送了姜烟好几件衣裙。 半小时后,姜烟叹息一句,站在全身镜面前看见自己被打扮成洋娃娃的样子,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这件这件!这件也好看!”楚梦璇激动道。 姜烟皱眉,眼神凝视着头顶的蝴蝶结,“我不喜欢。” “多可爱啊!话说回来你这张脸到底是怎么长的?”楚梦璇边强制性地给她套上外套,边念念叨叨,“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完美的人……当然傅司眠也是。不得不说你们两个那张照片真的是太养眼,我都没忍住跟网友一起……” 她骤然一顿,张了张嘴。 姜烟侧目,微笑道:“跟网友一起?” “我去看看那边的衣服。”楚梦璇立刻转身。 姜烟闭眼,彻底明白了。 要说自愈能力,她还是佩服楚梦璇。舆论从开始到现在就愈发夸张,中午的时候她和傅司眠已经有了粉丝站,刚才经过商场时也有好几个人拿着手机在身后跟拍。 “行吧行吧,我干脆直说了。”楚梦璇不知道什么时候绕了回来,手里已经拿上了两套情侣装,笑眯眯道,“没什么不可承认的,我宣布我正式成为你和傅司眠的cp粉。我是得不到他了,输给你也不亏,我也认,所以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在一起。这套情侣装就当是我买给你们的礼物啊,你记得穿!” “楚梦璇……”姜烟张口叫人,看见的只有背影。 她站在原地,试衣间的灯光打在她全身上下甜甜粉粉的行头上,她还是头一次在和人交往中感受到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无力感。 天黑的时候,姜烟和楚梦璇才从商场走了出来。 姜烟手上拎着整整十几包的衣服,已经完全放弃挣扎,冷着脸看向楚梦璇。 楚梦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买多了?司机马上就来,再坚持一会儿啊……不过你这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我哥陪我逛过街,他最多只能拎个八九袋就是极限了。” 她绕着姜烟看了一圈,啧啧称奇。 姜烟听到楚墨的名字,立刻换了表情,顺口接话:“听说你们家出了事?” 她刚才在咖啡厅里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才邀请了楚梦璇——她想了解楚墨的近况,毕竟是朋友一场,但她不能在明知道楚墨心意的情况下还故意出现他面前,正好楚梦璇提供了这个渠道,只是她没想到这个购物狂魔竟然能在同一个商场里从下午买到天黑…… “是啊,我们楚家人多,麻烦也多。一个私生子把彦东哥给撞了,彦东哥现在已经瘫痪,爷爷生气之后把那个私生子发配到国外去了,结果没两天这人竟然想不开自杀?我的天呢……最后还得麻烦我哥跑一趟,今年流年不利,什么事都往头上撞。” 姜烟眯眼,原来如此。 “对了,我哥今天还给我来过电话,问你的情况呢。”楚梦璇抿了抿唇,斜眼瞟了姜烟一下,“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听着他语气好像挺难过的。” 姜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算了,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也不多插话——车来了。”楚梦璇立刻耸肩道,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车上下来了几个保镖,从姜烟手里接过那些大包小包,表情显然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楚梦璇从衣服堆里拿出两袋,递上前去,“这是你和傅司眠的。” 姜烟被迫接过,转头目送她上了车,又见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了那张明媚的笑脸。 “还有句话要和你说。”楚梦璇眨了眨眼,“其实今天是我这几个月以来最开心的一天,谢谢。” 她说完,不等姜烟接话,就迅速将车窗关上了,隔着一层玻璃还能听见她害羞地催促司机快点走。 姜烟站在原地哑然半晌,眼底的笑意缓缓绽开,但随即笑意迅速冷却,脑中闪过了另一张脸……另一张笑容温婉,同样干净的脸。 她闭眼打消了心底的暖意,低声告诉自己——不能靠近,不能交心。楚梦璇太干净了,不适合做朋友,到时候只会给楚梦璇招来杀身之祸,而她自身难保,更不用说保护别人。 现在,她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烟重新睁开眼,眼神落在自己提着的手袋上。 第155章 第155章你造的孽 晚间,傅司眠的脚步从电梯里迈出,打开家门。 刚开门便看见餐厅的灯都是暗着的,只有窗台一盏小灯还发着光,飘窗上趴着一个身影,闻声转了过来。 姜烟身上穿着粉色针织,以及明显是可爱风的口袋和带着耳朵的帽子,手里拿着一本书,脸上还架着一副圆眼睛,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姜烟本人…… “回来了啊。”姜烟道,跳下了窗台。 傅司眠脚步停在门外,双眼钉在她身上,眼神传达的信息十分明显——你疯了? 姜烟踩着兔子形状的拖鞋走向冰箱,“别着急,你也有一套,在沙发上。” 傅司眠缓步上前,眼神落在了沙发上的袋子里,透过开着袋子边缘往里面一看,是一件蓝色的针织,看起来和姜烟身上这一套一样。 “别走啊,你造的孽,不收拾收拾?”姜烟开腔,笑着喝了口牛奶,“楚大小姐的赏赐,祝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楚梦璇?”傅司眠侧身,终于理清了姜烟话里的意思。 姜烟眯眼,转手将牛奶放到一边,揪着自己的兔耳朵道:“她今天找我,说是放下了对你的感情。对了,她现在还是我们的狂热cp粉,因为据说我还是楚墨未婚妻的时候,曾经有人亲口承认过喜欢我。” 她微笑,笑意却并不深。 虽然不知道当时的傅司眠是什么意思,但他光是承认了这件事就足够把她害死了,现在没死只是她命大碰上了楚梦璇这么个没心眼的。 傅司眠眯了眯眼。 姜烟上前一步,看得出傅司眠对她这身装束的不适应,刻意揪着兔子耳朵在他面前晃动着,“要一起穿吗?” 傅司眠扭头就走。 “我觉得很好看啊,多可爱。”姜烟笑眯眯地快步跟上,兔子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还是一阵接着一阵的。 傅司眠的脚步加快了,穿过客厅,直接有关门的趋势。 “诶。”姜烟侧身堵门,动作娴熟,挑着眉眼嘟着嘴,捏着嗓子道,“你那套我也看了哦,比我这套还精彩,真的不要一起穿吗?嗯?嗯?” 砰! 门甩上了。 姜烟勾唇转身,绕了绕自己身前的兔耳朵,步伐瞬间慵懒,卸下了一身的做作,心情大好。 看傅司眠的表情,这衣服估计已经隐隐约约触到他的底线了。 姜烟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隔三差五就要全副武装穿起睡衣,并且敏感地发现自己穿着这套睡衣的时候,傅司眠连出门倒水的频率都会减少。 早晨,傅司眠站在水槽边整理工具包,姜烟的歌声便从拐角处传来。 他听着熟悉的鞋子声,手指微微一顿,立刻加快速度收拾东西,转身准备出门。 “司眠——去哪儿?”姜烟叫道。 傅司眠眯眼。 姜烟上前笑着:“我觉得都这么熟了,也该改改称呼。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叫我烟烟。” “改回去。”傅司眠吐出三个字。 “行。”今天的姜烟很好说话,套着粉色的睡衣,故意在傅司眠跟前晃着,“中午回来吃饭吗?我学了一手,做个新菜。” 恶心够了,也该讨好讨好,别到时候暧昧的情愫还没有滋生,她就先被炸毛的傅司眠给赶出去了。 “不回来。”傅司眠没有回头,出了门。 “一周不穿这套睡衣。”姜烟伸出头,视线在傅司眠的背影上一扫而过,果然见到他停了下来。 “怎么样?我做饭我洗碗,不会浪费你一点功夫。”姜烟又道。 对方停顿半晌,“时间。” 姜烟眉目盈盈,笑意轻缓:“十二点。等你哦,司眠。” 傅司眠指尖微微一动,捏了起来,但随即抬腿离开,只当做没有听见。 他知道这女人是足够聪明的,她很清楚自己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也很清楚他的底线在哪里,总是疯狂在边缘处试探,有时候狠狠踩一脚,他刚要发怒,那女人又迅速缩回去,并且立刻给个讨好的举动,心里的火气漫到一半,倒是也不知不觉消了。 他不喜欢这样,但此刻正是需要她的时候——这一点偏偏也是那女人清清楚楚的。 姜烟在他身后关了门,嘴里的歌声再次哼了起来,转头朝着厨房走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感谢这个睡衣。 中午时分。 姜烟刚做好第二道菜,就听见密码锁传来滴滴的响声,随口“咔”一下,门开了。 这么快? 姜烟立刻调整表情,挤出笑容走上前去,“这么早就……” 话音骤然停在半空,拿着铲子的手还扬着,笑容也止住了,眼眸微眯,看着门外进来的人。 短发明眸,身上穿着短裙式的制服,头顶是蓝色发带,杏眼翘鼻,五官精致小巧,透着一股子直逼人前的张扬,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出头,此刻也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你是?”姜烟的诧异维持了不到一秒,便礼貌性地笑着问道。 门外的短发少女斜眼轻佻,突然捂嘴道:“啊抱歉,原来里面有人啊……” 这声音瞬间抓住了姜烟的耳朵,她眯了眯眼,迅速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无疑和傅司眠的那通电话配上了。 “不好意思,我叫陆云溪,算是司眠的妹妹。”陆云溪弯眼笑了起来,声音轻快灵动,“我出入他住处惯了,密码是我的生日,我也没想到里面会有其他人,没吓到你吧?” 她说着抱歉,言语里却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笑眼盈盈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笔直的长腿就在门边靠着,眼眸定在姜烟身上的粉色睡衣上,嘴角轻撇。 无声的对视持续了两秒,随即姜烟也抿唇一笑,放下了手里的铲子。 陆云溪的名字她是听过的,是陆家正牌的大小姐,陆家除了傅司眠一个养子,还育有一男一女,陆云溪是最小的女儿。 “你好,我是姜烟。”她伸出手。 陆云溪抿唇,视线在姜烟的笑脸上停顿了两秒,“认识认识就行了,我不喜欢握手。” 啧,又是位大小姐。 姜烟若无其事地将手撤了,一笑,也不接话,重新走到了锅边,“随便坐,司眠十二点就回来。” 陆云溪皱眉,凝视着姜烟的背影——就这样么?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来之前想过很多种可能性,知道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和傅司眠领证的女人一定不是个好惹的,但她种种猜想里唯独没有想到的是,这女人好像半点斗志都没有。是她刚才表达得不够清楚? 陆云溪迈步上前,目光在锅里掠过:“手挺巧,平时都自己做饭?” “偶尔。” “司眠哥哥嘴巴挺挑的,辛苦你了。” “不辛苦。” “他怎么能放着这么一位娇妻给自己打下手,等他回来我说说他。” “好。” …… 陆云溪咬唇,到最后甚至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摸不清姜烟的路数,反倒是自己吃了一肚子的气。 姜烟将最后一道汤做好端上桌,时间已经临近十二点。 “我去换件衣服,稍等。”她微笑着道,转身进了卧室。 门一关,姜烟的眼睛便眯了眯。 第156章 第156章妹妹 她相信陆云溪没有说谎,刚才不过几句言语,她便能清晰地感受到陆云溪对傅司眠的熟稔和特别,加上回忆起之前傅司眠打电话的语气,似乎也是独独对这位“妹妹”格外温柔。 门锁密码的数字她从前就有过猜测,数字串联之后确实像谁的生日,但又和傅司眠的日期对不上,所以她也没有深想。 姜烟眯眼,察觉到了事情比想象中要棘手,半晌嘲讽地勾了勾唇,眼神垂落。 看来就连傅司眠这样的人……生命里也会存在例外。 姜烟随手拿了件毛衣裙,散下头发,长发有扎过的痕迹,带着些许微卷,素手描眉,勾了个正红色的唇,轻轻对着镜子抿了抿,踏着毛拖打开了门。 陆云溪靠在门边,还是一派闲散的姿势,在看见姜烟的那一瞬间却立刻直起了身子,眼睛钉在她的脸上,心里泛起了不可抑制的嫉妒。 要是刚才她还能勉强挑出那件奇葩睡衣的错处,现在就是完完全全地被姜烟这张脸吸引。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侧目,更何况是傅司眠? 陆云溪心里打起了鼓,转头瞟了一眼卧室,突然笑着道:“你们分房睡?” 姜烟握着门把的指尖一顿,侧头看她。 “也是,毕竟还没有认识多久。”陆云溪的脊背放松了不少,“他的性子就是这样,不能短时间适应陌生人,不过你要是跟他一起,肯定睡不着的,灯太亮。” 这话可大有深意。 姜烟迅速眯起了眼睛。 “啊,你应该还没有去过哥哥的卧室吧?”陆云溪的眼底再次扬起了笑意,“我说的灯太亮你可能听不懂,就是……” “去过,确实很难入眠。”姜烟接话,施施然往前走,“所以我尊重他的习惯,偶尔会在自己房间睡。” 陆云溪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转了头,“不可能!” 姜烟脚步微顿,“什么不可能?” “他不会让其他女人进卧室。”陆云溪捏着手指,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鸷,“分房睡也没什么丢人的,我不是外人,没必要在我面前粉饰太平。” “分房睡确实正常。”姜烟顺着话点头,“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分开睡,但是有时候太累了,懒得回房。放心吧云溪妹妹,我不会拿你当外人,我也相信司眠不会让其他女人进他的卧室。” 几句话说得平静而自然,先是暗示,再是挑明,最后定了陆云溪“妹妹”的身份,再将自己从“其他女人”的选项中摘得干干净净。 陆云溪深吸了口气,骤然感受到了扑面而来冷意,对上那双墨色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面前这个人和傅司眠重叠了。 好像……可又说不出来哪里像。 “你和他认识多久了?”陆云溪声线沉了下来,刚才明媚和张扬尽数消失,眉眼中冷意淡淡,下巴高抬,傲气十足。 “咔。”门锁转动。 姜烟侧头看去,顺着打开的门缝看见了傅司眠的脸,颀长的身形刚停在门边,身侧的人就窜出去了。 “司眠!”陆云溪轻快地叫道,一把扎进傅司眠的胸膛,将傅司眠抱了个满怀。 傅司眠身子微顿,低头看向自己怀里正在蹭动的脑袋,皱了皱眉,但没有推开。 “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上次来北城你都没有好好陪我,这次我不管,你必须得陪我好好玩几天!”陆云溪扯上傅司眠的手臂,撒娇般摇了起来。 “你别闹,学校……” “学校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这学期只要交论文就好。”陆云溪说着,又钻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扣着他的腰间,腻得不行。 傅司眠抬眼,越过餐厅看向靠在墙边的姜烟,视线交汇了一瞬,他眯了眯眼。 姜烟几乎是带着三分观察的打量,心中感叹。 从刚才到现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陆云溪就一路破了无数个傅司眠的底线。 他不喜欢肢体接触,但却没有推开陆云溪。他最讨厌女人拿腔拿调地撒娇,她次次试图攻破他的防线也没用,不过看起来他似乎还挺吃陆云溪这一套?还有他最讨厌被人打断,现在却是半分火气也没有。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样的奇观。 “吃饭吗?”姜烟开口问道。 傅司眠的视线看向桌上已经煮好的饭菜,刚抬腿就被陆云溪一把扯住了,往门外拖去。 “我想吃顶跃楼的菜了!司眠司眠,你陪我去吃嘛!” “你要叫我哥哥。”傅司眠沉声,深瞳里没有波澜,却冷了不少。 陆云溪动作一滞,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叫就叫,你这么凶干什么?是不是故意在别人面前下我的面子?行啊,你现在结婚了,我就不重要了是不是?!” 她转手抹起眼泪,说翻脸就翻脸。 傅司眠皱眉凝视她许久才道:“酒店订了吗?” 陆云溪转身不语。 “我在问你话。”他又重复了一句。 半晌,陆云溪才闷声带着哭腔答:“……没有。” 傅司眠沉默半晌,转头对着姜烟道:“我带她去订酒店,回来再吃,不用等我。” “好。”姜烟微笑着道。 傅司眠的眼神停留在那张笑脸上几秒,随后带着陆云溪往电梯走去。 门关上的前一秒,陆云溪突然转了头,斜挑的杏眼里微带冷光,掠过姜烟的脸,随后面无表情地转了身。 室内沉寂。 饭菜的香味不断地从桌上飘过来,姜烟缓缓转身,在桌前落座,拿起筷子拨弄了一下盘子里的肉片,随后送进嘴里。 另一边。 刚上车,陆云溪又朝着傅司眠的方向腻了过去,指尖突然碰到身侧的保温杯,顿时僵了僵,低头看了眼。 很明显是女性用品,傅司眠也没有随身携带保温杯的习惯。 “这是她的?”陆云溪沉下脸色问道。 “嗯。”傅司眠随口应答。 姜烟搬过来住之后,每天都会用保温杯给他煮点什么带走,卖相不太好,但是有时候上了手术没法吃饭,倒是勉强充饥,所以他也就没有拒绝。 陆云溪咬牙,猛地伸手将保温杯一扯,扔到窗外。 砰! “神经病啊!”门外的行人立刻弹开,余惊未了地骂了一句,“疯了这是?!” 陆云溪摇下窗子就瞪眼回去,“再说一句?” 或许是因为她的表情太过阴冷,那人真被吓到了,转身就走,没有纠缠。 窗子重新关上,陆云溪转过头来,迎上傅司眠平静无波的墨色深瞳,心底深处还是微微颤了颤,有点发憷。 第157章 第157章哥哥喜欢听 从小到大她就捉摸不透傅司眠,虽然她自己的亲哥陆飞白也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但是也没有让她害怕到这个程度。她对着傅司眠就是莫名其妙地心发寒,而这种感觉,她刚才竟然也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 这说明了什么?是两人恰好相似,还是经过长年累月相处才…… 陆云溪想到这里,气得眼泪再次翻涌,咬牙就冲口而出:“你看我做什么?我不喜欢那个女人,你不能和她结婚!” “陆云溪,你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他道。 “我不管我不管!你是不是想躲开我,才这么匆匆忙忙的结婚?就算是结婚也要找个像样的,她除了那张脸,有什么好的?姜家最近出了那么多乱子,你这时候娶她不就是接盘了吗?我不同意!” “我和她结婚是事实,不是你同意或者不同意就能改变的。”傅司眠平静道。 陆云溪更加崩溃,睁着泪眼道:“司眠,我……” “叫我哥哥。” “什么破哥哥!我又不是没有哥哥,我缺你这这么个哥哥吗?!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最后一句吼声结束,傅司眠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动,依旧平静无波。 他的五官精致得几乎不像真正的人,总陇着一层雾气似的,隔着那么多遥远又细碎的情绪,她看了近二十年,竟然没有看透半分。 “你不是喜欢,你只是需要。”半晌,傅司眠嘴唇轻启。 “你……”陆云溪不可置信地抬头,“你是这么看我的?” “你还小,有些事情经历过后才会明白。” “什么还小?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说这个!陆飞白这么说,你也这么说!我难道自己还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吗?我就是喜欢你,说了一百遍还是喜欢你!你就算是不接受,也没有必要用闪婚来撇清跟我的关系吧?司眠……” “我最后说一次,你该叫我什么?”傅司眠冷眼扫过。 陆云溪手指微颤,但这一次没有听话,但也不敢回嘴,犟着头就是不回答。 傅司眠停顿片刻,随后探身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行了别闹了,我已经通知陆飞白,他在酒店里等我们,先把你安顿下来再说。”他声音放软了些许,陆云溪听了出来,知道今天再闹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时,几个佣人已经等在门外,立刻上前帮陆云溪拿包和行李,弯腰弓背,笑脸盈盈。 陆云溪满脸的不爽,低声骂了一声:“陆飞白这个贵家公子哥的作风看着真的让人作呕。” “陆云溪,我隔着十几米都听见你在骂我。”门内传来一声淡淡的言语。 陆云溪扬眉走了进去,“那又怎样?我怕你听不成?” 大厅富丽堂皇,黄白的配色简直衬得这家酒店像个皇宫,果然是陆飞白的风格。 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一人,五官清俊得让人侧目,双腿轻架在茶几上,坐姿都染上几分邪气。 “你陆大小姐怕过谁?”陆飞白勾唇笑了笑,将烟头灭了,抬起眼来。 “别拿你的桃花眼晃我。”陆云溪皱眉,“真是恶心人……你在这儿抽什么烟?嫌自己还不够像个反派吗?” 陆飞白笑了一声,嗓音低沉,突然定睛看着陆云溪的眼睛,“哭过?” 陆云溪立刻转头,“要你管!”随后快步拿了自己的房卡,走向电梯。 玻璃门再次转动。 陆飞白缓缓歪了歪身子,撑在了墙上,斜眼朝着门外看去,“聊崩了?” 门停了,皮鞋扣地,傅司眠眉眼倾斜,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 一双凤眼轻轻挑起,一双桃花眼也是笑意晃荡。 “哪方面?”傅司眠开口,从他身侧走过,低头捡起了地上的发带——陆云溪走得急,发带掉了也没来得及捡。 “哪方面都行。”陆飞白轻声笑着,“情情爱爱的,哥哥一向喜欢听,不如说说看?” 傅司眠神色微冷,嘴角却还是噙着一抹优雅的微笑:“我眼里没有情情爱爱。” “说得也是。”陆飞白直起身子,脚步转了个弯,朝傅司眠走来,“那就聊聊云溪的情情爱爱,你打算怎么处理?” 傅司眠平视着陆飞白的眼睛。 两人身高相同,都是绝好的比例,站在一起无疑太过隐忍侧目,引得几个前台纷纷小声议论,满脸潮红。 “该处理的人不是我,我已经结婚。”傅司眠答。 “娶了她,你会有傅家一半的财产——这个条件居然也没有让你动容?” “是。” 陆飞白沉默片刻, 笑了:“那我还真想看看你到底娶了什么女人,改天约出来见个面。” “她胆小害羞,见不得大场面。” “还没见呢,倒是先护上了?”陆飞白斜眼,转身耸肩,“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好奇,啧……反正都是要带回家的,希望你的小娇妻到时候能经得住我们陆家的场面啊。” 经得住? 他想到姜烟的脸,不置可否,希望陆飞白也能经得住。 “对了,爸已经同意了云溪在北城负责新成立的研究所,让你这里多照顾。”陆飞白挥了挥手,脚跟踢了踢地面,也不等傅司眠应答,转身离开。 公寓。 姜烟吃了七分饱便停下筷子,跟着音乐做了一段搏击,随后闭目拉伸了几分钟,便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她斜眼一看,接了起来。 “爸。” “计划书我已经给你发过去很久了,你那边还没有消息吗?”姜树恩问。 姜烟甩手扔了运动发带,随口道:“有消息了,陆飞白看过计划书,觉得离他的理想状态还差了一大截,所以不会同意投资。” “什么?!”姜树恩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不少,“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既然计划书不行,那就改啊,我做了整整一周的……” “他说了,这项目他不感兴趣。”姜烟脸上平淡。 哪来的投资?陆飞白这号人物她连见都没有见,不过是用了陆家的名头给的姜树恩画张饼而已。 团子跳上姜烟的膝头。 姜烟拿着逗猫棒,在半空中扬了扬,团子立刻伸手去抓,在地面上跳来跳去,抓耳挠腮。 “你!你……”姜树恩的怒气显然被姜烟给勾了上来,“那肯定是你没有做足努力!你要是真的用心了,现在你是陆家的人,怎么会连这点投资都拿不到?!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亏我白白养你这么多年,现在攀上高枝就急着甩掉姜家了是不是?我警告你,你立刻去跟陆飞白求情,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这笔投资给我拿到!” 姜烟笑了,逗猫棒扬得更高。 第158章 第158章嫌我脏 “抱歉爸,我真的努力了。” “姜烟!” “我实在是做不到,陆家家大业大,看不上我们这样的小项目,本来我和司眠是打算先见见陆家人,让他们接受我再公开。但是现在闹了这么一遭,陆家单方面先入为主,受了最近姜家新闻的影响,都觉得我不是个好人,是为了让司眠接盘才……” “胡说!”姜树恩急了,“那你解释了吗?” “我当然解释了啊,但人家未必肯听,未必肯信。”姜烟一顿,“不知道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了我们结婚的消息,也许是姜家的仇家,爸,你最近有惹上什么人吗?” 姜树恩一噎,咬牙道:“我怎么知道!” 电话挂断。 姜烟斜眼看了看,起身走向窗边,继续进行拉伸。 那头的姜树恩挂断电话,越想越气,懊恼和后悔的情绪在心底交织,暗恨自己不该在那个时候着急把消息爆出去,现在反而弄巧成拙…… “树恩,你怎么还没有去公司?”方晓正巧推门进来,随口问了一句。 “砰!”姜树恩一拍桌子,怒吼出声,“我去没去公司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倒是管上我了?” 方晓一愣,张了张嘴,半晌也没有说出回应的话来。 姜树恩看着方晓这张脸,心底怒意就更加旺盛。 那天那个主意是她出的,要不是她,他也不会贸贸然行事,现在好了!明明很有机会捞到姜家的投资,可是不光没有投资,很有可能还把人给得罪了!这就是她出的好主意! “树恩,你怎么了?”方晓小心翼翼地上前,不敢靠近,低声问道。 “你还有脸问我!”姜树恩指着她的鼻子颤抖着,“你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你是不是嫌我们姜家还不够遭罪?天天在这房间里养着身体,谁给你的权力?都给我滚!” “树恩,到底是谁惹你生气了?”方晓耐着性子道,“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我让你出去!”姜树恩拿起书本便砸。 方晓躲过书本,却没有躲过迎面而来的烟灰缸,踉跄了一下扑向门外,骇然倒地。 “啊!”门外的人正好伸手将她接住了,两人对视一眼,姜钦立刻收回了手。 “怎么了?”姜钦皱眉问。 方晓抿唇不语,门内发火的声音还在持续。 “诶你……”姜钦伸手指了指她的额头。 方晓这才感受到额头的疼痛,抬手一碰,粘稠的液体正顺着伤口的位置缓缓往下流。 姜钦拉着她转身道:“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方晓伸手一扯,力道微微重了重,眼神突然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停顿了一秒,视线又朝着门内晃去。 她是指望不上姜树恩了。最近的姜树恩越来越阴晴不定,颇有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往她头上怪的趋势,她也看出自己在姜树恩心里是半点位置都没有,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扫地出门。 既然必须寻找其他的靠山,姜钦又和赵家有联系,不如…… 方晓的指尖一收,握得更紧了。 姜钦诧异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瞬间有些局促起来,立刻将手抽了回去,“不好意思,我不是……” “能送我上楼吗?我房间里有包扎的东西。”她低下头,轻声哀求,“医院里……总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姜钦想到方晓的身份,犹豫之后点了点头,转头将她送上了楼。 房门关上,姜钦拿来包扎的酒精和棉签,站在方晓跟前,“我帮你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方晓挣扎起来,艰难地伸手去拿,血液淌在脸上,看起来更加可怜。 姜钦咬咬牙上前,半强制性地将她手里的棉签拿了过来,“你这样没法弄,房间里没有镜子,你也看不见,我帮你。” 方晓这才放了手,眉眼低垂。 姜钦低头,两人挨得很近,他的角度不可避免地看得见方晓的领口,她一向喜欢紧身衣,身材也是火爆型的,一时间让姜钦更加尴尬和局促。 “你,你这两天是不是去赵家了?”方晓突然开口,扯开了话题。 姜钦额头上已经有汗意渗出,点头道:“是。”他也没有打算瞒着方晓。 “也好……”方晓轻声点头,“要是负责了度假村的项目,你在姜家也会好过点。不像我,现在是半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了,两头不是人。” 姜钦眉眼微动,手指的动作也顿了顿。 “你可以继续工作,找机会离开这里。”他道。 方晓苦笑抬了眼,“继续工作?我的工作是媒体,现在谁不知道我名声坏了,粉丝流失,网上一片骂语,哪个公司会要我?” 她眉眼盈盈,身子因为激动而靠近了姜钦,姜钦全身僵硬,只看见方晓到嘴唇在动,后面的话一概听不清了。 “我,我……”他抿唇,突然将棉签一放,深吸了口气道,“你还是自己来吧。” 他转身要走,衣角却突然被人扯住了,转头便看见已经泪眼朦胧的方晓。 “你哭什么?”姜钦慌了。 方晓咬唇,耷拉眉眼小声抽泣起来:“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嫌我脏?” “我没有,我怎么会……” “你就是!所有人都觉得碰我一下就会得病似的,但是如果不是被胁迫,我又怎么肯跟一个比我父亲还大的男人?” “你别哭啊……”姜钦手忙脚乱地扯着纸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方晓哭着哭着便趴上了姜钦的胸口,姜钦举着双手,又被她蹭得满脸通红,脑子里一片空白,血液冲着头顶涌去,只记得最后拥住的温软和靠上来的唇…… 一小时后。 方晓开了门,视线扫过床上赤裸沉睡的身影,心情大好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摆,转身下楼。 今天被砸了一遭,不亏。 她决心继续打扮一番,于是算好了银行账户里的钱,去了附近的商场,没想到刚从试衣间里出来就撞见了门外笑语欢声的几个太太,都是上一次的宴会时站在赵久茹身边的那几位。 方晓皱眉,低头想走,被其中一个叫住了。 “诶,方晓,你也来买衣服啊?” 方晓定住脚步,回头挤出了一个笑脸。 说话的人叫齐燕,当初在宴会上就是这个女人先当了出头鸟,为了博得赵久茹的多看一眼,费尽心思地挖苦她。 周围几人的视线纷纷投在了方晓身上,眼神上上下下扫过方晓的身材,眼底都染了几分嫉妒。 “这大冷天的,方小姐也不嫌冷吗?”齐燕笑着道。 “不会。”方晓勉强答道。 “齐姐,人家就是靠着这衣服吃饭的,你别乱开玩笑。”另一人接话道。 齐燕顿时点了点头,“也是。不过……这家衣服还挺贵的,最近姜家出了这么多事,姜树恩居然还舍得花钱让你来打扮自己,看来你应该离上位也不远了吧?提前恭喜恭喜你,今天这衣服就我来买单。” 旁边几人立刻轻笑起来。 方晓咬唇,脸颊开始发红,手指在身侧绞成了拳头,但就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人的背后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家族,她的身份在她们面前算得了什么?又能反抗什么?最可悲的还不是这些人落井下石的嘴脸,而是尽管她现在努力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但是面对她们的时候,心底还是有种难以抑制的自卑感。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得先离开了。”方晓低头转身。 “诶!别呀,怎么这么不经逗呢?”齐燕伸手一拦,“我说了我帮你买单,这话已经撂下了,你现在走不就败了我的面子,怎么,嫌弃我们齐家门槛不够高,够不上给你们姜家人买个单呢?” “不好意思,我真的要走了……”方晓扯回衣袖想走。 齐燕手里暗暗使劲,两方都在用力拽着。 “请你放手。”方晓抬眼道。 “哟,脾气上来了?”齐燕眼神顿时冷了下来,“行,可能是我刚才太温柔,让你误会了什么,你是以为姜家还是以前姜家呢?” 方晓心里一沉,闭了闭眼,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劫。 叶柳珍虽然八面玲珑,但是向来不看好这些小家族,明里暗里也树敌不少,看齐燕这样子,估计以前也受过什么受气的对待,今天是拿她出气了。 “不就是买个单吗,至于抢成这样?好歹也算个家族,虽然不入流了点,在人家店门前玩这套算怎么回事?”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张扬而灵动的嗓音。 方晓回头,看见大步迈进来的人,有些疑惑。 “陆云溪……”旁边有人轻声道,“陆家的人。” 第159章 第159章我吃醋了 齐燕的眼神微变,立刻松了手,笑脸盈盈地转头弯腰道:“好久不见啊陆小姐。” “你谁啊?”陆云溪皱眉,上下打量齐燕一眼,“见过吗?” 齐燕一噎,身子在半空中僵住了,显然没有想到陆云溪会这样下她的面子,她确实也跟陆云溪不熟,不过是几个聚会的时候见过,也知道陆云溪的名声。 “行了,几个加起来都有五六百岁的人了,逼得一个年轻女孩在这儿难堪,有意思吗?”陆云溪不屑地撇了撇嘴。 齐燕立刻弯腰道歉,一群人灰溜溜地离开。 方晓等人走了,才感激抬头道:“谢谢陆小姐。” “别,我也不需要你谢。”陆云溪鄙夷的神色更加明显,杏眼微眯,“人活着要是都像你这么低眉顺眼的,趁早从北城大桥上跳下去算了。” 她转身要走。 “陆小姐!”方晓急着将她叫住,轻声道:“你有时间吗?我想谢谢你,请你……请你喝杯咖啡?” “没有。”陆云溪继续抬腿。 “我和姜烟是好朋友!我认识你哥哥傅司眠……” 方晓的话只说了一半,陆云溪便猛地转过身来,斜挑的眼角肆意飞扬,微微眯了眯眼。 有用? 方晓心里有些紧张。她不确定陆云溪是怎样的人,但她不想放过每一个打探傅司眠的机会,如果有可能……甚至还可以使使绊子,探探口风。 这可是陆家的人,好不容易见上一次,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 “行,走吧。”陆云溪转身,利落的短发在耳边晃了晃。 天色彻底黑了。 傅司眠处理好陆云溪的住处和行李之后,驱车回到了家,开门时见地上已经摆好了他的棉鞋,黑色,方向是朝着他的,餐厅里没有人,只留了一盏灯。 他进了门,脱下衣服后视线在房间里扫过,随即定在姜烟半开的卧室门上,走了过去,脚步定在门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从没进过姜烟的房间。 甚至从来没有在这个家里主动找过姜烟,所以现在这个场景略显怪异。 但他有个习惯,不轻易承诺,但言出必行。今天既然答应了姜烟回来吃饭,又是他毁约在先,现在两人的合作关系还在继续,就有说明或者补偿的必要。 傅司眠刚抬手,门就开了。 姜烟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端着水杯,诧异地斜眼看他,“回来了?” “嗯。” “吃过了?” 傅司眠顿了顿,眯眼道:“没有。” 他临走前说过回来再吃。 “哦,那随便下点面吃吧。”姜烟挥了挥手,侧身经过。 傅司眠眯眼看着她的侧脸,随即将脚步一转,走向了厨房,一眼便看见了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碗筷,连锅都洗好了,中午的菜全在垃圾桶里,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两个西红柿。 他挑眉,看向一侧都姜烟,姜烟倒好水便准备离开。 “陆云溪的身份你应该清楚,她是陆家最小的女儿,从小活得张扬,整个陆家上上下下都顺着她,你要做好准备。”他道。 姜烟抬眸道:“什么准备?” 傅司眠拿出肉酱和意面,抬起平锅接水,“她一时不能接受自己多了个嫂嫂,所以会闹腾几天。” “只是不能接受嫂嫂吗?”姜烟低低笑了一声。 傅司眠继续动作:“是。” “这样啊……”姜烟兀自点头,“看着倒像是不能接受突然多出来的情敌。” 她知道傅司眠这个举动是不打算承认了,但陆云溪的感情就摆在明面上,她也不是傻子,只是从傅司眠的态度里就能看出些门道——他还是有意维护的。 炉火冒着青烟,水缓缓烧开。 “她年纪小,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姜烟凝视着傅司眠的侧脸,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高挺的鼻梁投下成片的阴影,五官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优越的,一双眼瞳墨色幽然,情绪沉底,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 陆云溪对他的感情不言而喻,那他呢?他对陆云溪又是怎样的感情?她不相信傅司眠心里会真的有兄妹亲情,更何况她隐隐觉得傅司眠身上的那些伤痕,和陆家脱不了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傅司眠不可能将陆家当成自己真正的家来看待,就更别说把陆云溪当成亲妹妹了。这样的容忍和退让……又怎么解释? “对了,陆云溪今天发现我们分房睡。”姜烟道。 傅司眠拿起筷子捞面,“没事。” “那就好。”姜烟点了点头,紧跟着喝了口水道,“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 “因为我吃醋了,所以接下来几天我不准备给你做饭端茶,你下班也不用准时准点回来,不要靠近团子,也不要靠近我的房间,除了正经事之外,拒绝任何交谈。”姜烟语声平静,说完便转身离开。 傅司眠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侧头朝着姜烟的背影看去。 她的步伐在裙摆之下,利落之中带着些许懒意,长发垂落,比夜色还浓。 吃醋…… 这词他并不陌生,但是在今天之前,他只见过表现形式,没见谁把这个词当成形容词,还用言语通知对方。 傅司眠眼神微动,看向了垃圾桶里的剩菜,半晌拧了拧眉头。 房间里,姜烟放下水杯,拿着眼罩上了床,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她知道傅司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相信过她的感情,所以做戏就要做全套,与其对那种机器人表现吃醋,还不如直接通知来得简单,这才是正确的沟通。 灯暗了。 连续半个月,姜烟早出晚归,要么去健身房,要么就去公司,早出晚归,几乎没有和傅司眠打照面,就算是迎面碰上了,她也是目不斜视地错身经过,余光都不瞥。 另一边,姜家。 方晓睁开眼,随后立刻撒娇地钻进身侧人的怀中,轻声哼哼两句。 “醒了?”姜钦睡眼惺忪地问了一句,笑着揽住了方晓。 “我做噩梦了。”方晓低头。 姜钦这才清醒了些,起身问:“怎么了?” “梦到姜树恩把我从姜家赶出去,我无依无靠,没有地方去,差点被冻死在街头……”方晓说着就抖了抖,“好可怕……” “别怕,我说过我会带着你一起走。”姜钦伸手将她重新抱进怀里,“放心吧,以后有我的一口饭吃,就有你的一口。” “真的吗?”方晓抬头。 “当然是真的。” “那……”方晓抿唇半晌,突然推了推他,“你起来,我跟你说件事。” 姜钦有些疑惑地起了身,“一大早的,这么严肃干什么?” 方晓羞红了脸,在床底下摸索了片刻,随即拽出一个盒子,放到了姜钦的面前。 姜钦看了一眼,突然震了震,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他拿将盒子里的东西抽出,看着明晃晃的两条杠,震惊地和方晓对上了眼。 半小时后,书房。 “怀孕?”姜树恩从文件上抬了头,皱着眉头盯着方晓的脸。 “是啊,我验了好几次,是真的没错。”方晓拧着自己的衣角,脸颊绯红。 姜树恩思索片刻,“但是最近我和你分房睡,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哎呀……”方晓咬牙嗔了一句,“你上次喝醉了睡在我房间里,忘了吗?” 姜树恩一愣,想到了自己有一个星期是常常买醉,有时候和度假村那边的人也喝到不省人事,最后是别人送他回来的,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醒过来时都是在自己房间里。 但是方晓已经这么说了,大概是有过的。 “我们姜家好久都没有喜事了。”方晓上前一步,轻声道,“树恩,我最近也一直都在烦躁呢,不知道自己能为姜家做点什么,也不知道我还能帮到你哪里……正好这个孩子出现了,是上天都要让你运势扭转,对不对?” 姜树恩抿唇沉吟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是!当然是。” 现在眼看着姜烟翅膀硬了不能托付,陆家那边的融资是不用想了,他只有姜烟这么个女儿,也不是从小就带在身边,姜钦又不是他自己的儿子……看来上天是真的不想断了他的绝路,竟然在这时候给他送了个孩子过来! 第160章 第160章继承人 “非常好!”姜树恩站起身来,后知后觉地惊喜,在书房里四处踱步片刻,回来道,“家里的佣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姜家现在是特殊时期,不会有以前那么富足的生活,但是养你和孩子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你就安心养胎,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 方晓眼睛亮了亮,心里的石头终于沉了下去。 果然,不枉费她一番苦心。 这半个月以来她用尽全力勾着姜钦,姜钦在感情的事情上完全是张白纸,又年轻气盛,开了荤就没有节制,正好应了她的想法。她算准了排卵期,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成功,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好,我一定好好养胎。”方晓柔柔地笑了。 “千万小心,你肚子里这个……”姜树恩转头看了她一眼,“就是将来姜家的继承人。” 方晓瞬间眉眼带笑,激动得指尖颤抖,强制压抑了自己兴奋到快要跳出胸膛的心。 她要的就是这个!姜家现在就算是败了,也还是能挖出点肉,姜树恩不可能半点后路都没有,就算再穷,也还有很多套房产分布在各个地方,卖了又是一大笔可观的财产,所以不管怎样,姜家都不能再落到姜烟手里。 方晓眯眼,转身出了门。 脚步刚转过的长廊,手臂便被人一拽,往楼梯间拉去。 “诶!”她轻叫出声,抬头见是姜钦,立刻娇嗔地拍了他一下,“你小心点,我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他相信了吗?”姜钦低声问。 “当然相信了。”方晓道,“前段时间他过得浑浑噩噩,为了姜烟那边拉投资的事情又是喝酒又是闹脾气,哪儿还记得自己是在哪里醉倒又在哪里醒过来?我一说他就相信了,现在就是下一步计划,为了咱们孩子的未来,也为了你能给你母亲报仇——你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我联系了赵家那边,晚点就可以过去。” “打算怎么做?”方晓问。 姜钦沉默片刻后抬了头,“赵家为了度假村的事情花了不少的心血,今年年底就等着这个项目回本,所以前段时间还特意用这个度假村的名字办了一个拍卖会,你还记得吧?” “记得。” “说是拍卖会所得全部用于捐助希望小学,但是实际上只是一个幌子,走了个过场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捐助,也没有什么小学。这个消息只有内部人员知道,冯开德做得非常小心,你说……”姜钦的眸光一闪,“如果爆出来了呢?” “社会舆论,赵家名声也会受到牵连,并且要赔一大笔钱。”方晓道。 “那如果冯开德知道,这件事是姜烟爆出来的呢?”姜钦又道。 两人对视一眼,方晓突然笑了。 姜钦低头,重新蓄起来的长卷发在耳边垂落,脸上已经不复少年模样,眸底尽是阴沉和森然。 ——借冯开德的手,一切都会做得干净又利落。 三天后。 姜烟陷在沙发里,最近的天气有些回暖,她只穿了一件薄纱裙,脚踝挂在沙发边沿,一手拿书,一手在团子身上闲闲地摸着。 门锁的声音一响,姜烟眼神微变,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傅司眠低头看着面前摆好的拖鞋——这是姜烟那番吃醋宣言之后,她头一次搭理他。 “回来了?”姜烟笑眯眯道,“吃饭吧。” 傅司眠的动作在门边定住几秒,随后眯了眯眼,走向餐桌。 果然是一桌子菜,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些菜几乎就是上次陆云溪来捣乱的时候的复制版,连摆盘都差不多——她又做了一遍。 这是吃醋结束的意思? 有始有终,倒是很像姜烟的风格。 “好吃吗?”她见傅司眠完全不动筷子,“这是全禽宴,我偷学的大厨配方,在家里试验了十几遍才做好的。” 傅司眠抿唇,坐姿未变,盯着桌上那盘形态可怕的鹌鹑,沉默了两秒之后抬手夹了一口,敷衍道:“嗯。” 就一个“嗯”? 姜烟维持着微笑看着他,但傅司眠不为所动,任由她盯了好几分钟也坚持没有给出其他评价,直到姜烟收回目光,他才擦了擦嘴将筷子放下了。 “今晚有个party,冯开德办的,请帖送到医院来,邀请我们夫妻一起参加。”他往椅背上靠了靠,动作间恢复了一贯的慵懒。 “冯开德?”姜烟迅速抓住了重点,没了胃口。 赵家度假村的事情还悬着,刚爆出诈捐的事情,冯开德居然还有心情举办派对? “还是游轮派对。”傅司眠指尖微动,手指垂落着,轻轻摩挲那只银灰色的打火机。 游轮……姜烟抿唇。 光是这个词,就足够让她窒息。 “去吗?”傅司眠斜眼,目光在姜烟的脸上缓缓扫过。 姜烟抬眸和那双墨色瞳孔对上了,没有错过刚才那一秒傅司眠看戏的神情。 该死……这狗男人还想看她笑话? “为什么不去?”她勾唇,“而且请帖是专程送到你医院里去的,公开场合,应该不少人都看见了。冯开德打的就是让你必须到场的主意。”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傅司眠收回视线,沉默几秒。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请帖的形式了,冯开德不仅特意用了请帖,而且帖子还是送到大门口的保安处,再由保安处经手交给前台,辗转过了很多人的手才送到了他的办公室,明摆着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冯家开了个party,并且邀请了他们夫妻。 他要是拒绝,就是当众给了冯开德难堪……这么费尽心思想要请他们过去,难不成仅仅是因为希望他们到场? “去了就知道了。”姜烟起身,“如果是针对我们而来,那就还会有无数次的宴会和暗手,不如去看看,正面解决往往比避让要有用得多。” 第161章 第161章游轮惊变 当晚,姜烟和傅司眠踩点到达了码头边,上了游轮的那一刻才发现冯开德邀请的名流还不少,各个都是在北城叫得出名号的。 傅司眠脚步在门口停住了,凤眼扫过场内的人,随后抬了腿。 “诶。”姜烟将人一拽,挑了挑眉,“我们是夫妻。” 傅司眠凝视她两秒,姜烟伸出了手,下巴微动,看了看他的臂弯。 在明显感受到傅司眠的拒绝之后,姜烟更来劲了,干脆直接攀了上去,半个身子都勾上了傅司眠,笑眯眯道:“走吧。” 她脚步已经往里面迈去,这个动作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傅司眠再想推开已经迟了。 但也就是这一瞬间,姜烟才骤然感受到站在傅司眠身边需要承受的压力有多少——西面八方涌过来的眼神都充斥着震惊和敌意,场内瞬间安静了一秒,酒杯碰撞的声音也停在了半空。 “快看……”有人小声道,“真的是他们。” “不是吧,我还以为是谣言,陆家那边到现在都没有说法呢!” “现在看来是真的结婚了。” 能混到这场party上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人精,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眸里的情绪都在疯狂滋长,互相觑着,用面部的微表情传递讯息。 傅司眠自然是一贯的黑色西装,他也懒得为一场宴会做什么改变,姜烟在礼服上花了点小心思,红裙配黑衣,长发也卷成了波浪,一侧别在耳后,露出秀气的耳廓和精致的侧面线条,眼妆是个小烟熏,和往日里甜美的形象截然不同,更衬得眼波流转,雾气朦胧。 众人冷眼看着,将所有的惊讶都藏在了眼底,嫉妒的神色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竟然该死的相配。 “傅先生,欢迎欢迎!”冯开德端着酒配,从人群中的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明显的应酬式笑容,皮肤在冷光灯下泛着异常的白,几乎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 姜烟微微抬眼,手指突然紧了紧,眼眸里闪过三分冷意。 站在她身侧的傅司眠是第一个感受到的,抬腿迎上前去,唇角勾了起来:“感谢邀请。” “我还以为傅先生要藏着自己的小娇妻不肯露面呢!”冯开德笑着将眼神落在了姜烟身上,“姜小姐多次来我们家里做客,都没有机会好好认识一下,幸会。” 他伸出手。 姜烟心底冷笑——果然和陆家扯上关系之后,连带着的福利都会不同。从前她就算是冠上楚墨未婚妻的名头,也没有见冯开德多看她一眼,现在竟然直接将她当成同样等级的人来对待,见了这么多次,轻描淡写地一句“没机会好好认识”就带过了,也是个人精。 她伸手,迅速交握,两人的肤色在灯光下一闪,都是白得异常。 冯开德皱了皱眉,看了眼姜烟的手指——在北城,他很少见到跟他的肤色相似的人,而且今天他在背后打量过姜烟,发现这女人可大有琢磨的地方。头一次对她的印象就是乖巧听话,毫无存在感,再见时就是出入赵家的时候。但那时候虽有些许凌厉的苗头,却并不显锋芒。 今天便是完完全全不同,如果不事先告知这个人是姜烟,他很有可能认不出来。这全身的气场,真的是个养在乡下的私生女会有的吗? 冯开德掩下思绪,随后笑道:“傅先生,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单独请你喝两杯吗?” “当然。”傅司眠低头,温柔地对着姜烟开腔,“我待会儿来找你。” “好。”姜烟含羞带怯,微微低头。 “不要喝酒,注意安全。”傅司眠仿佛不放心似的,突然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 姜烟的动作僵住一瞬,又瞬间放松下来,弯着眉眼笑道:“听你的。” “果然是新婚燕尔啊,两位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冯开德在一旁略带深意地笑了笑,率先离开。 剩下的两双黑眸对视,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对方眼里的信息。 ——演得不错。 ——你也是。 姜烟看着傅司眠离去的背影,笑意缓缓退却,仍旧维持着恋恋不舍的观望姿态,但神情已然恢复了清冷。 刚才傅司眠说……不要喝酒,注意安全。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冯开德的目标是她?还是……那只是做戏时候的无心嘱咐? 姜烟抿唇,特意绕开人群朝着船舱后面走去,避免面对其他人的目光,在甲板上坐下了。 浪潮在自己面前拍打,她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眼神发冷,再次毫无畏惧地转头盯着海面。 她不应该再怕了。 曾经试图让她葬身在这片汪洋里的人已经死去,傅司眠虽然很多时候说话做事都不对她胃口,但有件事她还是承认是有远见的——当初他坚持丢她在游泳馆里,确实让她克服了很多恐惧,也让后续计划的展开方便不少。 “不冷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问语。 随后姜烟肩上一沉,多了件外套。 她抬眼看去,顺着月光看见了那个消瘦的少年,不过一个多月没见,姜钦已经瘦得连脸颊都有些凹陷了。 姜烟手指收了收,下意识移开了眼神,“谢谢。” 姜钦盘腿在她身侧坐下,将手里的果汁放在一边,抬眼看向暗色的海面。 两人都是无言,半晌,姜烟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说实话,她现在不想面对姜钦,一半原因是叶柳珍的死,剩下的一半是不想和姜钦扯上关系。 “能陪我说说话吗?”姜钦转头。 姜烟的脚步顿了顿,“抱歉,我有点头晕。” “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说话了,从我妈过世之后,姜家上下的人都被打发得差不多。爸那边……我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是天天看着他对我强撑出来的笑脸,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姜钦抿唇,垂头看向了海面。 姜烟再次后退一步,“我找人过来陪你。” “你说这海冷吗?被海水包围,至少比被那些人的眼光包围要好多了。”他的声音很低很轻,轻到几乎是捕捉不到的,像是自语,并没有说给谁听。 姜烟扭头走了两步,又闭眼咬牙,撤了回来,转身在甲板上坐下了。 她没有说话,姜钦在她身侧眸光轻动,半晌才道:“谢谢。” “我只是不想和那些人凑在一起。”姜烟道,“不是为了陪你。” 姜钦笑了笑:“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烟烟,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姜烟的视线随着海面浮动的波浪一起漂浮起来,微扬的下巴线条柔美而延展,“……好。” “那就好。我还在担心你嫁给傅司眠,会不会因为姜家的事情受牵连,被欺负。”姜钦的视线落在她微卷的发梢上,“你变化很大。” “人生进入第二个阶段,我也需要变化。”姜烟答。 “是啊,第二个阶段……说起来老天也跟我开了好大一个玩笑,我现在的感觉不是进入了下一个阶段,而是直接换了个人生。”姜钦嘴角带着淡淡的自嘲,笑道。 姜烟呼吸平稳,盯着自己指甲几秒,随后才缓缓转向了他。 她突然也觉得讽刺。 面前这个人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可是他注定因为她的插手而走向完完全全相反的方向。她从决定复仇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自己要背负这些,可还是忍不住想,如果事情在原本的轨道上安稳前行,她是不是也能奢望片刻温暖的亲情? “喝果汁吗?”姜钦伸手将甲板上的果汁拿了过来,推向姜烟,“放心吧,是我自己带来的,我现在不敢相信这游轮上的任何人。” 姜烟看了一眼道:“我不渴。” “我亲手配的水果,不尝尝手艺吗?”姜钦笑了笑,明朗清澈的眼神直直看着姜烟,似乎再被拒绝一次,那双眼睛里就必然出现失落的神情。 姜烟抿唇,视线朝着甲板的另一头看了一眼,随后接过道:“好,我尝尝。” 第162章 第162章使阴招 看着她一口下肚,姜钦的眼神在杯子上停顿片刻,又低头笑道:“我现在在姜家过得不人不鬼的,姜家每个人都当面一张脸,背后一张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我使绊子,我真怕哪天就死于非命了,夜夜都在做噩梦……” “死于非命?”姜烟放下杯子,“你和姜家人没有什么仇怨,不至于死于非命。” “我妈也没有,但她还是死了。”姜钦闭了闭眼,“我总觉得她的死不是这么简单,可是爸那边什么也不愿意查,甚至帮着赵家人把脏水都往我妈身上泼……” 姜烟的视线转向了平静无波的海面,蓝色一层一层地叠加,像无底洞一般,光是看着就像要将人吞噬。 “你觉得我妈的死真的是自杀吗?”姜钦突然问。 姜烟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起伏的情绪,她刚想开口,突然皱起了眉头,低头朝着自己的指尖看去。 好像……有点无力? 迅速袭来的绵软感瞬间让姜烟证实了刚才并不是错觉,她闭眼稳住了身子,猛地朝着地上栽去,一个踉跄之后站了起来。 “烟烟!你怎么了?”姜钦迅速上前,手刚伸出就被姜烟一把撇开,满脸愕然地抬头。 姜烟盯着他的脸,眯眼撑住了自己的身子,视线扫过一旁放着的果汁杯,咬牙低声道:“姜钦,你算计我?” “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带你去……” “啊!怎么回事?”尖叫声顿起。 “停电了吗?” “怎么这么黑!” 整个船舱都暗了下来,所有光源在瞬间切断,骚乱声还在继续,脚步声却骤起--甲板另一侧冲出来几个保镖,正朝着姜烟奔来。 姜烟喘息着转头,汗珠迅速在额头上渗出,咬牙想要挪动自己的身子,姜钦已经箭步上前,将她挡在了身后。 “你们要干什么?!”姜钦厉声呵道。 “滚开!”保镖抬脚就踹。 砰! 姜钦狠狠撞上甲板,吃痛低呼。 姜烟冷冷抬眼,指尖一紧,在几个保镖扑过来的瞬间突然爆发,撑着甲板跃过,直接踢上了其中一人脸。 “啊!”惨叫声响起。 姜钦愣愣地看着,直起身子握紧了拳头。 怎么会……那药的剂量很足,喝了就使不出几分力气了,她竟然还能把一个壮汉给撂倒了?这…… “抓住她!”保镖叫道。 姜烟咬牙往甲板另一头冲,张口便嘶声叫道:“傅司眠!” 虚弱之下的声音传不了多远,再加上停电,那边已经乱了,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傅司眠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恐怕是自顾不暇。 难不成今天真要栽在这里? 保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烟心底一阵绝望,咬牙转身,眼神彻底狠了狠。 管他的,拼了! “还跑?”刚才被打的保镖恶狠狠上前,猛地扯住了姜烟的头发冷笑道,“我看你还怎么跑……啊!” 姜烟脑子里嗡嗡响着,只知道头发一松,身侧多了一双有力的手,整个身子被人一带,往船侧跑去。 “追啊!” “妈的!这都能让人跑了?!” “别动那个男的!” 姜烟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缓缓转头,借着月光和模糊的汗意彻底看清了那张脸。 傅司眠抿唇往前奔着,手指扣在她的腰上,几乎是拎着她往前跑,进了船舱,迅速甩开了身后的那些人。 她抵在门边听着脚步声过去了,这才彻底瘫软下来,闭着眼艰难地问道:“是谁?” “冯开德。”傅司眠声音冷到了冰点,“这老东西胆子挺大。” “他想动的人只有我,倒不算是胆子大。”姜烟嗤笑一声,额头上的冷汗更加激烈地往外蹿,四肢绵软无力,现在连握拳都做不到了,但脑子却无比清明。 这个party是冯开德组织的,刚才又特意把傅司眠支开,显然就是下定决心要除掉她,但又不想惹上傅司眠。只是……冯开德为什么突然要和她为敌? “你刚才吃过什么?”傅司眠转头问。 姜烟眼眸微变,想到了那杯果汁,嘴唇微微抿了抿。 她唯一入口的只有那口果汁,难道是姜钦联合冯开德一起害她?这说不通。 以姜钦的性格,就算知道自己是冯开德的儿子,忍着屈辱也要住在姜家,又怎么可能会和冯开德串通一气?除非……就剩下那最后一种可能。 “去那边看看!”门外的脚步声重新回来,“每个船舱都搜一遍!” 姜烟眉头一皱,转头和傅司眠对视一眼,视线在半空中无声地交流,两人眼中都闪过了几分凝重。 “从船舱后面绕出去,下救生艇。”傅司眠起身。 姜烟也撑着身子起来了,经过刚才的片刻休息,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跟在傅司眠身后打开了门。 门一开,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海上咸湿的味道钻进鼻息,雨点落下,打在姜烟的手臂上,冰冰凉凉。 好冷。 “风暴要来了。”傅司眠抬眼,精致的眉心蹙着,随后伸出了手,一拽,精准地找到了救生艇的位置,往甲板上跳去,率先上了船。 身后的姜烟却突然顿住了脚步,迎着绵绵密密的雨滴,眼眸定在了船体的某处--那里,是一块悬空的铁板。 她手指猛地收紧,指尖微微泛白。 这块铁板连着绳索,只要将绳索切断,必然会往下砸……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下来吧。”傅司眠颀长的身形微微一弯,背对着她走向船头。 做,还是不做? 两秒的时间不到,姜烟骤然伸手,掏出美工刀朝着那个绳索一扎,力道松懈,绳索瞬间在半空中迅速抽开,朝着下方的救生艇砸去! 砰!嚓! 巨大的声响在半空中炸开,碎片四射,姜烟紧跟着假意轻叫一声,探头朝着底下看去。 水里涟漪泛起,船上空了,已经不见傅司眠的人影。 “什么声音?”脚步声一窝蜂朝着这边涌来。 姜烟眯眼撑上船,跳上了救生艇,停下喘息两秒,微微勾了勾唇。 --成了。 不等她的笑容字唇边晕开,一只手从水面涟漪的中心伸出,倏地握住了她的手臂。 姜烟身子一僵,低头看去,和水中刚出来的那双黑色的眸子对上了。 第163章 第163章我会让你后悔 “呀,你怎么在水里?”姜烟惊慌地开口,表情转换不过一秒,十分自如,立刻伸手想去捞人,却被傅司眠错身而过,直接撇开。 他动作利落地上船,坐在驾驶位上,将游艇调转了方向。 姜烟抿唇,懊恼地撇了撇嘴。 早知道刚才就瞄准点,不知道傅司眠有没有看见她的笑容?她收得快,应该是没有的,但是…… 她抬眼,目光定在他冷冰冰的背影上。 船上传来那群人闹哄哄的叫声,快艇却一路朝着大海深处驶去,空气中咸湿的味道越来越重,黏腻的触感沾上姜烟的长发,冷得她轻轻一颤。 “坐好。”清冷的嗓音从游艇前方越过来。 姜烟迎着风说不出话,只能攀住身边的扶手,在快艇中间蹲下,借力转移自己的身体重心,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我们要去哪儿?”她大声问。 风浪越来越大,乌云压境,浓雾笼罩着整个海面,蠢蠢欲动的浪潮开始试探性地拍打船身,速度越快,扑面而来的危机感便越浓。 傅司眠没有回答,迅速操作着船体转弯。 轰! 一道闪电直劈海面,姜烟瞬间捂脸,感受到如同刀割一般的风力刮在脸上,瞳孔中倒映着亮如白昼那个瞬间。 “傅司眠!往回开!”姜烟艰难地吼道,声音迅速淹没在风声中,“别往前了!” 傅司眠依旧没有回应,船身在涌动的浪潮中四处激荡,姜烟很快就没有说话的能力,浪潮不住地往身上泼,她死死握着扶手,咬牙忍耐,只能用余光看见雨幕中傅司眠的衣角。 “船身有桶,排水。”他终于有了声音。 轰! 又是一道惊雷。 姜烟拨开湿透的长发,伸手去拽那个黄色的桶,水势已经蔓延到了小腿肚,她跟着前后晃荡,用尽全力开始舀水往外泼。 但进水的速度远远大过排水,她药效未过,几分钟就已经力竭。 “不行啊!”姜烟叫道,“这水涨得太快!” “泼!”傅司眠再次调船头,又越过一个浪花。 姜烟咬牙用力,在雨幕中奋力挣扎,双臂几乎麻木了,闭着眼睛坚持。 船头朝着暴风雨的中心冲去,她几次都看见海面上翻涌的鱼鳍,已然忘记了所有恐惧,恍然间觉得自己是在幻觉里。 疯了……真是疯了! 她脱力地扭头,猛地被浪花打了一个激灵,拔腿冲上前去。 “礁石!右边有礁石!” 姜烟伸手握住方向盘一扭,将船身扭转,这才发现傅司眠的手指已经冷到僵硬,冻得像石头似的,一摸就瘆得慌。 “换我来。”她立刻道。 “你去后面。”傅司眠闭眼沉默片刻,再次睁眼时已经恢复清明,“继续排水。” 姜烟咬牙在原地顿了顿脚步,还是转头继续刚才的工作。 好在这次傅司眠并不是逞强,船身很快驶离了风暴区域,终于平稳下来。 姜烟也将最后一桶水舀了出去,瘫坐在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指。 “在游轮上捡了一条命,差点没死在海上,传出去真要让人笑死。”她闭着眼睛无力道。 等了半晌,没有等到回应。 姜烟这才想到自己刚才在游轮上的作为,立刻睁眼朝着傅司眠的方向看去。 傅司眠也半阖着眼坐着,脖颈悠扬,身上的湿意更加添了几分落魄贵公子的味道,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都能有种异样又颓废的美感…… 姜烟迅速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 刚要上前,视线就定在了傅司眠的腿上。 “你受伤了?”她上前道。 傅司眠伸手一挡,没有让她继续前进,眯着眼睛抬了头,十分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寂静在两人中蔓延。 这一眼里实在太多深意,姜烟接显然是接收到了,也瞬间明白傅司眠应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但对她有了戒备之心。 “托你的福。”他道。 “确实是我害的,抱歉。”姜烟十分自然地承认了下来,但两人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他暗指刚才姜烟动的手脚,她却认下了冯开德要对她动手,反而让他受到牵连。 傅司眠眯了眯眼,“姜烟,在我面前别卖弄聪明。” 姜烟一顿,随后笑道:“我在你面前还能有什么聪明?行了,别多心,我帮你处理一下,这伤口刚才进过水……” 傅司眠抬眸,眼里的冷意加深了几分,顿时看得姜烟缩回了手。 “行,这是你自己的腿,你看着办。”她转身坐了回去,“现在我们就在海面上飘着,能不能被救出去还不知道,你最好留着自己一条命。” 傅司眠没有应答,但浑身上下散发的冷意都在说明一件事--今天之后,他对她再也不可能完全信任。 姜烟转头看向海面,心里告诫一定要稳住心神,下次不能再冲动,并且盘算着怎么把这一局给扭转回来。 “你的手机呢?我的进水了。”姜烟掏出自己的手机道。 “掉在海里。”傅司眠面无表情地回答了四个字。 姜烟一噎,不打算去接这话。 现在没有手机,没有方向,飘在这海上与世隔绝……人生如果是这样的结局,未免太过凄凉。更惨的是她生命里最后见到的人竟然是傅司眠?如果再给她一个机会,她宁愿回游轮上面对那帮蠢兮兮的保镖。 “诶,傅司眠。”姜烟思绪突然顿了顿,眼神一眯,细细观察着不远处的一个阴影,站起身道,“看那边--” 傅司眠眼角微扬,顺着她的指尖看去,视线也定在了那片阴影上,眉头松动了些许。 “是不是个小岛?”姜烟压着嗓音问。 傅司眠立刻转身,转了方向朝着前方开去。 船身近了,姜烟这次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实的笑容--天无绝人之路,真是个小岛。 太好了。 有岛肯定有些能充饥的东西,只要有活下来的机会,就什么都不怕。 船靠在岸边,姜烟先走了下去,打量一眼枝繁叶茂的岛上,转头冲着傅司眠伸出了手:“走吧?” 傅司眠沉着脸色将绳索甩了出去,“找地方系上。” 姜烟撇了撇嘴,听话地照做,但回来时见傅司眠正在按着船身挪动,立刻迈步上前,“我背你下去。” “放手。”他声音很冷,“姜烟,你敢再来一次,我会让你立刻后悔。” 第164章 第164章一线杀机 姜烟立刻收回了手,转而找了一根合手的树枝递上前去,“用这个可以吧?” 傅司眠动作停滞一秒,随后接了树枝,缓缓下了船。 姜烟迈步走在他身侧,视线落在整个岛屿上,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个岛还不小,看起来是个荒岛,四周的绿植连成一片,沙滩上没有任何垃圾,干干净净,放眼望去完全没有人类来过的痕迹。 “那边有岩壁,先过去靠着休息?”姜烟道。 她不清楚这里会有什么野生的动物和危机,还是先将找个能够藏身的地方再做打算。 傅司眠沉默片刻,转身朝着岩壁的方向挪动,接受了这个提议。 姜烟立刻抢先上前,将岩壁旁的树枝都拨开了,撕开礼服的裙摆垫在地上,又加了些树叶在底下,确保坐着不会硌到之后才转头讨好地笑道:“坐吧。” 傅司眠冷眼看她,转身坐了。 姜烟也不继续狗腿,走向沙滩边摆出求救信号,又捡了树枝放在石头上晾着,忙里忙外折腾了很久,才转身回来。 “我刚看了一圈,这可能真是个荒岛,而且不知道夜深了会不会涨潮,一会儿我们得挪到高地去。” 傅司眠靠着岩壁不出声,闭目养神。 姜烟咬咬牙。 要不是此刻面对的人是傅司眠,她早就翻脸直接下手了……但是她承认自己不敢冒险,即使傅司眠现在腿上受伤,她也敢肯定这个男人还留了一手。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洗清嫌疑,好在他们现在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傅司眠还有腿伤,拉近关系应该会比在外面方便许多。 说不定这荒郊野岭的,还能趁机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姜烟立刻腻上前去,在傅司眠身侧坐下了。 傅司眠没有说话,但一双眼黑黢黢地盯着她,比身边的夜色还要浓烈和犀利。 “傅司眠,你生气了?”姜烟戳了戳他的手臂,卖乖一句,果然见傅司眠的眉头瞬间皱起。 “你找其他地方坐。”他道。 “为什么生气?”姜烟不要脸地蹭了过来,完全不顾傅司眠要吃人的眼神,“是因为刚才你跌进水里我没有救你?那会儿我药效还没有过去,刚上船,也没有注意你在哪里……” “姜烟。”傅司眠薄唇轻启,从牙缝里吐出了两个字。 “嗯?”姜烟回头和他对视,眼神无辜又纯良,清澈见底。 傅司眠盯着这张脸许久,即使在压迫感十足的眼神笼罩下,姜烟也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他在想一件事。 关于刚才那块铁板,也关于他分明看见的一线杀机。 可任何事都需要有个理由,他是姜烟的合作对象,也是她此刻最需要的倚仗。是什么样的理由,足够让姜烟对他下狠手? “你想说什么?”姜烟靠近了几分。 轻柔的嗓音在他耳侧掠过,酥软到了骨子里,微翘的睫毛在半空中煽动着,随着那双灵动的眼眸妖媚地瞥过来,气氛瞬间就被她带到另一番天地里。 “你妆花了。”他平静道。 姜烟动作一顿,眯着眼睛挤出一丝笑容,甚至想给傅司眠竖个大拇指。 很好……他真的很好。这头上戴的怕不是假发吧?这么清心寡欲的,真的没有皈依佛门吗? 她到底还要怎么做,这男人才能动动心? 空中突然落下来几滴水,砸到姜烟的脸上,她转眼看着渐渐开始起雾的四周,眉头轻轻一皱。 气温骤降,傅司眠好歹还有件外套,她就这么一件礼服,还湿透了贴在身上,这里四面透风,晚上肯定要受罪。 “涨潮了。”傅司眠突然道,眼神盯着海面。 浪花在岸边翻涌,他们系在岸边的小船已经开始随着波浪轻轻飘荡,每一次波浪翻涌,海岸线就会往他们的方向移动得更近。 姜烟起身:“从那条小路上去,应该可以爬到山顶。”她的眼神定在傅司眠的腿上,见血液虽然已经凝结,但隐约可以窥见伤口很深很长,几乎蔓延到整个小腿,她当下就道,“我背你上去。” “好。”傅司眠这次没有拒绝。 姜烟眉头一挑,心里准备好的说辞统统没有用上,诧异地看着他。 傅司眠下巴微扬,“潮水过来了,你只有十分钟时间。” 原来是这样……姜烟这才放心。看来傅司眠自己也知道,等他走上去了,也差不多被淹死了。 她反手将人背了起来,没走两步,脖子突然一凉。 “你干什么?”姜烟声音冷了冷,身子僵住片刻,察觉到自己脖子上抵了个尖锐的东西。 修长的指尖顺势绕了过来,气息在她耳侧轻轻浮动,声线依旧是清冷无波的。 “刚才为什么想杀我?” 姜烟沉默了一瞬,咬牙在心里大骂傅司眠祖上十八辈,脑子疯狂转动起来。 她感受到了脖子那双手的力道,清清楚楚地知道只要一个字错了,她今天很有可能真的会交代在这儿。傅司眠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刚才是什么时候?”她问。 “别装傻。” “你指的是落水吗?” “我在水里抓住了铁板,绳子有切割过的痕迹。” 一句话说完,姜烟的指尖更凉。 她挺着脊背僵硬了许久,脑中无数个想法掠过,每一个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很久才缓缓软下了身子。 “你觉得是我做的?”她问。 “除了你,当时甲板上没有别人。” “怪不得从刚才到现在你都阴阳怪气,我以为你又犯什么毛病了。”姜烟嗤笑,“你傅司眠认定的事情还有什么改变的余地吗?我无话可说,要动手就动手。” 她说着闭了眼。 抵在她脖颈上的那只手骤然用力,疼痛感瞬间袭来,姜烟闭眼等着,半点喊痛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站着,任由傅司眠摆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长得像是一个世纪,她从来没有忍受过比这个还让人恐惧的煎熬。 半晌,傅司眠撤了手。 “走吧。”他道。 姜烟沉默地迈步,额头的汗液顺着发梢滴落在地,仿佛能听见落地的声响。她的背后也的全都被冷汗浸湿,好在衣服原本就湿透,也看不出来。 她转了个弯,手指紧了紧,思绪万千。 刚才有那么一秒,她真的几乎感觉到傅司眠要动手的念头了……她不知道最后是什么让傅司眠放弃,但是从今天开始,做事一定要更加小心。 第165章 他的弱点 姜烟背着傅司眠到了山顶,这条路并不长,她几乎是穿过树丛走上去的,虽然天已经彻底黑了,但还是能借着些许光亮看见路上的一些痕迹,看起来有动物踩踏过,脚印还不小。 她四处看了看,这里只有一个不算太高的断崖,依旧是四面透风,于是只能带着傅司眠朝一颗大树下走去。 声响接近,几只蝙蝠腾空而起,四散逃开,她立刻察觉到了身后人的动静。 “怎么了?”姜烟问。 “没事。” 她再往前走,皱着眉头思索傅司眠刚才的反应,嘟喃了一句:“这里还有只死蝙蝠……” 话音一落,傅司眠便在身后开了口:“弄走。” 姜烟抬脚就踢开了,“行行行,您是大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突然顿住,笑意在眼底轻晃,“傅司眠,你是不是怕蝙蝠?” 身后没了声响。 “你真的怕蝙蝠?!”姜烟提高了声音,一时间没忍住自己得意又欣喜的腔调。 也不能怪她大惊小怪,这男人除了会流血和有体温之外,跟机器人没有什么两样。她巴不得多了解点讯息,只是这个特点……也太奇怪了吧?小时候捅过蝙蝠窝吗? “不是怕蝙蝠。”傅司眠黑了脸。 “分明就是嘛。”姜烟心情大好,莫名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伸出手臂碰了碰他,“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别怕,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为什么怕蝙蝠?” 要是能趁机搜罗到什么信息就更好了。 “我说了不是。”傅司眠往树干上一靠,闭上了眼,“我不喜欢有羽毛的东西。” “禽类?”姜烟也跟着靠上了上来。 “嗯。”他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字,算是应答。 姜烟眯了眯眼,侧头端详着他的侧脸。这里的光线不太充足,可以看出来傅司眠在黑暗的环境是全身在戒备的,嘴角也轻轻抿着,高挺的鼻梁在一侧打下阴影,睫毛微动。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傅司眠讨厌禽类,但是就在不久前……她是不是做了个全禽宴?还逼着傅司眠吃了?当时傅司眠好像是吃了一口就放了筷子,她在心里还骂了挺久。 姜烟眼神微变,收回了视线,在心里思索起一个新的问题来。 他为什么要吃?因为那会儿冷战刚结束,他勉强表示和好?还是因为陆云溪的事情,有意无意地补偿她一下?又或者是…… 想到最后一个可能性,姜烟几乎是下意识就否认了。 要撬动傅司眠的心,可没这么简单。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附近的蝙蝠都清理干净。”姜烟立刻起身,“你身上有利器吧?刚才我看见几个大脚印,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野兽,你小心点,有什么事就叫我,我不会走远。” “嗯。”他应答。 姜烟转身离开,迅速将周围岩壁上的蝙蝠都驱赶出去,又捡了许多树枝回来,围着傅司眠绕了一圈,将他细心遮挡,忙活之后再次回来,天空已经挑起了一线光明。 她脚步停在围起来的树枝旁,视线越过那些枝头,看见傅司眠歪着的侧脸和均匀的呼吸,有些诧异。 睡着了? 他的姿势没有任何防备,五官的线条因为疲惫而镀上了一层柔软,胸膛微微起伏,看起来安静而美好。 姜烟手指紧了紧,凝神屏息,盯着他看了两秒,视线又朝着周围看去。 空无一人。 攻击的念头忍不住在脑海中形成,又迅速被姜烟打消。 别冒险……别冒险。上一次冲动已经让傅司眠怀疑到她的头上,这次要是再失手,他们两个必然要上演一出荒岛求生。更何况他们两个失踪,怕是只有陆家会出面寻找,她还要靠着他才能回去呢。 姜烟上前,将傅司眠放在旁边晾着的西装外套拿起,轻轻朝傅司眠身上盖去。 几乎是碰到他的瞬间,傅司眠骤然睁眼,眼眸清明,表情含着几分冷意,两双黑眸在空中相遇,对视了许久。 “你干什么?”傅司眠直起身子问。 姜烟的动作停在半空,思绪百转千回--他根本没有睡着。是装睡还是闭目养神? 不对,那不是他闭目养神的惯用姿势,真的只是休息片刻就用不着摆出一副睡着的架势,他是在试探她。 姜烟后背冷汗连连,在心里骂了又骂,庆幸自己没有进刚才那个圈套,将衣服盖上了傅司眠的身子。 “我怕你着凉,给你盖衣服,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她笑道。 傅司眠低头瞥了眼身上的西装,斜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姜烟,目光沉沉。 确实是盖衣服,但盖衣服之前那漫长的沉默,又是因为什么? 他敛下眸光,眼里染上了几分思索,一旁的姜烟已经闲不住了,在地上涂涂写写,随手递过来一个果子。 “吃吗?刚才树上摘的,没有毒。” 傅司眠目光微定,伸手接过,“你怎么知道没有毒?” “抓了一只蝙蝠喂了,等了几个小时,发现它还活蹦乱跳呢。”姜烟恶趣味地笑了起来,“你要看吗?就拴在那边。” 傅司眠脸色一沉,阴恻恻地盯着她。 “开个玩笑。”姜烟收回目光,又拿着树枝在地上涂写,微笑道,“是抓了蝙蝠,但是已经放走了,可惜你没有这个眼福。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先吃。” 她说着自己咬了一口,又道:“这两天只能用这玩意儿充饥,我看了一圈,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吃了。” 傅司眠凝视着她的背影,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果子。 抓蝙蝠做实验这种事,姜烟确实做得出来。视线一瞟,他看见了她在地上写的字。 是两个日期,分别是昨天和今天,应该是记录在岛上的时间。 “你说我们会不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姜烟扔了树枝,转头道,“到时候果子吃完了,难不成开着快艇去捕鱼?” “不会。”傅司眠抬眼,将亮的天光落在他的眼眸中,竟然有种别样的明朗。 姜烟盯着他的侧脸看,用视线描绘着那道蜿蜒又坚毅的线条,心里微动。 没有人一出生就是心机深沉,手段翻覆,都得经历过一次又一次拼杀才会沉淀出来。她是这样,他应该也是。 可是姜烟觉得自己遭受的一切已经足够苦难,现在看着这个男人,眼睛里装的东西好像比她还要沉上几分--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思绪一晃,姜烟立刻回头,视线冷却。 管他经历什么,那是他的事,构不成她活该受害的理由。 “陆家的人就在北城,我失踪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他们会出海寻找。”傅司眠缓缓道。 “也是。”姜烟笑了笑,突然酸溜溜地打趣,“你那个妹妹应该是冲在第一个的。” 傅司眠斜眼睨了过来,不语。 姜烟笑容刚起,立刻顿在唇边,突然起身朝傅司眠扑去,手里的树枝猛地扬起,扎向半空。 “小心!” 傅司眠脸上微变,撑着身子越过了地上横着的树干,闷声哼出一声。 天空密密麻麻飞过来成群的蝙蝠,黑黢黢的一片,尖锐的叫声瞬间响彻这一片丛林,在半空中扑扇着翅膀,盘桓发动攻击。 “天……”姜烟低声咒骂一句,立刻拖了树干向前,回头丢下一句,“你先走!” 傅司眠转身就走,撑着身子挪动,半分犹豫也没有。 蝙蝠群数量太多,姜烟抵抗了一阵连连后退,转头看见几只冲着傅司眠去了,拔腿转了方向,瞳孔骤然一缩--傅司眠背对着悬崖,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树枝对着蝙蝠,虽然驱赶有效,但也正在步步后退。 “傅司眠!”她叫了一声。 傅司眠厌恶地用树枝精准射杀几只,没有听见她的叫喊。 姜烟咬牙下了狠手,轮走一片后朝着傅司眠奔去。 “傅司眠!停下!”她探手甩开蝙蝠,猛地扯住了傅司眠,但因为惯性却将自己甩了出去,立刻松了手,整个身子往后一倒,跃下悬崖。 傅司眠转手想拉,已经晚了。 第166章 第166章救命和人情 寒风扑面而来,悬崖边上已经空空如也。 傅司眠用树枝解决了的最后的蝙蝠,拖着伤腿往崖边走去,眉头紧紧皱着,俯身凝视着悬崖边沿,嘴唇微动,久久的沉默,看不清表情。 “拉我……一把……”蹭满泥土的手猛地抓住了崖边的岩石,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傅司眠眉头一松,转身将藤蔓系在树干上,另一端递到了姜烟的手里。 姜烟使出全身力气从的崖边缓缓蹭了上来,瘫在一边,一身的礼服已经全是窟窿,手臂上几处擦伤鲜红得耀眼,正随着喘息声往外淌血。 “傅司眠,我这可是为了救你,命都豁出去了!”姜烟拨了拨自己的乱发,咬牙道,“看见没,刚才我差点就交代在那里了!还好这悬崖边有藤蔓,也还好我有这身手。” 她抱怨着,斜眼看向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傅司眠,猛地起身将自己的伤口往傅司眠眼前送。 “看看这伤,荒山野岭的,说不定要化脓……” 话音未落,伤口上突然一凉,清凉的触感伴随着疼痛让她轻轻一颤,低头看去。 傅司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绿糊糊的一团青草,直接的敷在了她的伤口上。 “止血的,草药。”他道。 “你……哪儿弄的?”姜烟眯眼看着他。 傅司眠不答,“草的颜色变淡了之后告诉我,我给你换。” 姜烟这才将目光往他的伤口上移动,心里突然明白了。 怪不得昨天在船上的时候他的伤口还在哗哗淌血,上岛没多久就止血了,她还在诧异傅司眠的自愈功能是不是太强了点,看来他是自己摘了草药? “你不是西医吗?”姜烟皱着眉头问了一句,立刻又觉得自己多嘴。 这男人全身上下都是谜,长了一张百科全书成精的脸,会点什么都正常。 “你去找点这样的树枝给我。”傅司眠扔过来一条树枝。 姜烟看了眼,是形状笔直的,转手就找来了不少,看着傅司眠撕下裤子边沿的布条,手法利落地给他自己绑上之后才道:“你骨折了?” “嗯。”傅司眠随口答。 “那我背你吧。”姜烟转身蹲下,“重新找个地方,那群蝙蝠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这里估计还会有其他动物,我现在也伤了,先送你上游艇,我去找点吃的储备起来。” 傅司眠的眼神在她的伤口上停留片刻,随后起身道:“我自己走。” “自己走?”姜烟扭头,突然笑了,“不会是心疼我吧?” 傅司眠眯眼。 姜烟立刻收了表情不再言语,看着傅司眠颀长的身形经过,笑意轻缓,在他身后缓缓地,一点一点凝结成霜。 刚才她确实是奋力扑出去的,但却不是真的要以命相搏。她早知道山崖边的藤蔓非常结实,昨天找果子的时候顺手扯过,所以也是灵机一动,一来是想看看傅司眠对她掉下山崖会是什么反应,二来是想彻底打消傅司眠对她的疑虑。 反应嘛……和她预料得差不多,但效果却比她想象中要好上不少。 昨天傅司眠对她千防万防,连后背都不会对着她,要么和她同行,要么让她先走,但此刻已经放松地走在前面。 姜烟勾唇,迅速转换表情,抬腿又黏了上去。 “对了,你带了打火机?”她问。 “嗯。” “那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姜烟想到昨天穿着湿透的衣服奔来跑去,突然有些气血翻涌,不住地回忆这男人撑起火把的那一瞬间。 傅司眠目不斜视,淡淡看着前方道:“不想。” 姜烟捏了捏手指,视线死死盯住他的背影,半晌还是闭眼劝说自己冷静,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将胸膛里的怒火给忍了下去。 算了,他不是人,别计较。 两人在船上储备了足够的果子之后,天色渐渐暗了,姜烟几乎承担了所有需要活动的任务,但吃的只有一点,不到晚上就饿得有些无力,吃了十几个果子也不顶饱。 “一会儿怎么办?”她问。 这里会涨潮,风浪也大,在这儿待上一晚会冻死。但是悬崖顶上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上去说不定也要丢命。 傅司眠沉吟片刻道:“去顶上。” “还去?” “这里会冻伤,上面还是未知的。”傅司眠平静道。 姜烟思忖片刻,觉得他说得也对,再次感叹一声这男人的思维模式果然是止损--哪个的损耗更低,就走哪种方案。 遇上了飞禽走兽,也不过是费点力气搏一搏,有她在也不太担心,更何况她总觉得傅司眠的身手才是莫测的,当初他那么懂得门道,将她丢到黑拳馆里去练习,后来证明那样的搏杀才是最快出成果的方式,所以她总觉得自己被培养的一切都是傅司眠曾经经历过的。 “走吧。”姜烟扔了果核,拍了拍手。 傅司眠突然抬手,横空扔过来他的西装外套,“穿上。” 姜烟一愣,抬眸对上了那双凌厉而微冷的眸子,“给我?为什么?” 难道终于开窍了?动心了?还是洗心革面决定做个人了? 傅司眠皱眉,满脸的理所当然,“你是苦力。” 苦力……言下之意就是她不能生病,她要是生病了,这些苦活累活很有可能就要落到他身上。 姜烟沉默了片刻,转身就走。 …… 再次到达山顶的时候,因为刚下过雨,满地的泥泞都是硕大的脚印,辨认不清是哪种动物的,看起来体型不小。 “我还是去找个山洞吧。”姜烟道,“现在只剩下崖壁那一侧没有找过了,今晚要是再不睡,明天起来都得成仙。” “先休息,明天一早再去。”傅司眠道。 姜烟脚步顿了顿,斜眼看向傅司眠眼底的青黑,“你身上还有伤,这里没有药,我们还不知道要撑多久,没关系,我去去就回来……” “呜--”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不大不小的嘶叫,像啼哭声,又像狼嚎。 姜烟猛地抬头,和傅司眠对视上了,眸中瞬间闪过真切的凝重。 糟糕。 “真有野兽。”她压低了声音,“不行,我得去找找。” 她说着将衣服脱了下来,往傅司眠身上一披,又扯过树叶在他面前垒了起来,帮它遮挡着身形,边动作边交代道:“你注意安全,不要出声。” 傅司眠突然伸手一抓。 姜烟身子微顿,顺着他的修长的指节朝着那张平静的脸看去,骤然觉得他掌心的温度隔着一层破烂的礼服布料,几乎要灼烧起来。 她张了张嘴,脸上的惊讶并不是装出来的。 傅司眠缓缓伸手,将打火机的递上前去,“这个,或许用得上。” 银色的打火机落在姜烟手里,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动,颤了颤。 她视线下移,心里也跟着震动起来--这是傅司眠最宝贝的东西,从来不离身,平时也不会轻易拿出来,她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初始,一次是他决定结婚的当天,还有一次是现在。 就这样给了她? “为什么给我?”姜烟转手将傅司眠扯住了,敏感地没有放过这个追问的机会。 傅司眠微微抬了头,眸光浸染了月色,清冷淡然,深不见底。 “你今天救了我的命,这人情我记得。”他道。 这是真话。 他没有想到姜烟真会为了他豁出去一切,疑虑的同时也颇感复杂,只是这样的复杂,他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来抵消。 “用一个打火机就想打发我啊?”姜烟笑了,低头将东西重新塞进他的手里,“你不想欠人情,我偏要你欠着这个人情。” 她长发轻飘飘地掠过傅司眠的脸,他也没躲,眯眼看着她。 姜烟一勾就撤,笔直的长腿往外走着,裙子为了方便干活已经绑在了双腿的两侧,高跟鞋被她折断了鞋跟,后侧的头发也捆成一把,远远不如平常的精致优雅,但此刻停止的脊背和坚毅的气质却是他第一次见的。 --似乎没那么讨人厌了。 第167章 第167章脱了吧 姜烟走了不远,就靠着棵树坐下了。 她本来就是想挣个表现,心里哪会真想着傅司眠的伤?巴不得那伤口赶紧溃烂化脓,截肢的那天她还要去医院门口放礼炮。 在外面又晃荡了一阵,掐着时间差不多了,姜烟才重新回到了傅司眠待的地方,大老远就看见了空气中扬着的火堆。 那男人就坐在劈啪作响的火堆旁,火光映着他精致的五官,每一道线条都流畅无比,他还给自己放了个石墩,受伤的腿就架在上面,半只手搭在膝头,慵懒而自如。 姜烟眯眼,随后撑了个懒腰,做出疲惫的样子上前。 “运气不好,没找到。” 她一顿,视线转向旁边的另一个石墩,这才发现傅司眠居然给她也准备了一个,唇角一勾坐了下来。 换做是从前,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待遇。这人情,果然是欠得值啊。 傅司眠没有应声,低头在辨识手里的几株植物,显然是刚才在周边采的。 “这是什么?”姜烟问,“又是草药?” “嗯。” 姜烟缩回脑袋,暗道怪人一个。 草丛里突然西西索索地响了起来。 姜烟烤火的手中顿时收了,转头看去,声音突然一变:“傅司眠。” 傅司眠也循声看来,一眼便看见了那双浑浊的眼以及尖锐的长牙。 他微微眯了眯眼,看清了那个东西。 是一只野猪,獠牙已经长得快要顶到眼睛了,此刻正和姜烟对视着,一人一猪,都是直勾勾的神情。 姜烟似乎是下意识地起身,护在了傅司眠的面前,“你小心点,往后退。” 傅司眠没动,神情却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这个背影。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被人保护过了……又或许从有记忆开始,这是唯一一个曾经挡在他身前的背影。 “哼哧……”野猪警惕地看了眼火堆,转身跑了。 姜烟抬腿就走。 “你去哪儿?”傅司眠皱眉问道。 姜烟一转头,满眼的激动和欣喜:“肉啊!送上门的肉啊!我去抓回来!” “……” 短暂的沉默过后,傅司眠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念头似乎也是没有必要的。 不到半个小时,姜烟竟然真的拿回来两块肉,用树枝插着,手上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满脸的笑意十分清晰。 “我饿了好几天,今晚总算可以填饱肚子。”她往石凳上的一坐,抬手开始烤肉,又笑道,“你放心,我清洗过了,肉都分好放在快艇上,这一整只猪够我们吃很久了。” 火光映着她洁白的额头,素颜的皮肤分外细腻,弯弯的笑意漾满了双眼,是少见的明媚。 一头猪……让她开心成这样? 傅司眠合上眼,心念一动,突然问出了口:“今天为什么救我?” “为什么?”姜烟接话,诧异地挑眉,“要说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当下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扑出去了……啧,大概是太喜欢你了。” 随口又是一句告白,告白者本人倒是淡定,说着还用小刀分下一块肉,美滋滋咬了一口。 傅司眠重新闭眼,拒绝交谈。 “你不信啊?”姜烟回头瞟了他一下,突然在他面前蹲下身,将肉块递到他的嘴边,“给,先填填肚子。” 傅司眠眯眼,片刻后将肉接了过去。 姜烟这才环着腿坐下,认认真真凝视着他的双眼,“我承认我是有点鬼迷心窍,但是喜欢你是我的预期之外,很多事情我也控制不了。你平时不信也就算了,现在我们很有可能出不去了,我骗你做什么?” 傅司眠看着火光,没有搭腔。 姜烟接着道:“那天你在仓库里让我先走,我就知道我最怕也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其实我一直都警告自己不要对你动心,可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要是不以命相搏,我又怎么会守不住自己?” “行了。”傅司眠皱眉。 这话太腻,他听不下去。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是还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姜烟起了身,在火堆旁坐下了,十指张开烤着火,目光在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变动些许,耳朵仔细听着那头的动静。 他没有出声,沉默足足有半分钟之久。 她突然勾唇笑了--不否认,那就是有承认的机会。她很清楚这是傅司眠开始松动的表现,此刻只想狠狠砸一下草地表示庆祝。 “你问我一个问题,我答了,现在能换我问你一个问题么?”姜烟侧头问。 以往她开口说这种话,得到的必然是拒绝。但是今晚的气氛刚好,连呼吸声都让姜烟觉得美妙,她突然觉得这时候开口,探到消息的几率会很大。 傅司眠鼻尖微动,低头摩挲着自己指尖的打火机,“嗯。” 姜烟立刻抬起下巴,冲着半空中扬了扬,正对着他手中的东西。 “那个,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是。” “我刚才看见打火机上有缩写,好像不是你的名字?”姜烟再次开口试探。 傅司眠将打火机交到她手上的时候,她趁机观察了一下,发现上面的缩写是“fgr”,看起来并不是傅司眠的所有物,并且以他的珍惜程度来看,背后大有故事。 “这是第二个问题。” “……”姜烟咬牙,转头不语。 火堆还在噼里啪啦响着,她心里照例骂了傅司眠祖宗十八代,每一位都照顾到了,谁都没有落下,正觉得没趣要起身的时候,傅司眠那头突然再次有了声响。 “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他道。 “是吗?多重要?”姜烟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见这事情有戏,立刻蹭了过去,但她再问,傅司眠就沉默不语,彻底没了声音。 天光将亮的时候,姜烟和傅司眠轮流看守,总算是睡了一会儿,两人再次挪到了游艇上,又吃了一顿饱饭。 饭后,傅司眠坐在岸边洗手,拿着碎布条擦拭伤口周围,姜烟突然蹲了过来。 “我帮你擦擦。”她道。 傅司眠指尖一顿,“不用。” “我知道你三天没洗澡了,肯定难受得不行。”姜烟又道,“我保证不会偷看,就是看了也没事,我们现在是夫妻。接下来还不知道要待多少天,你的伤没好,难道准备一直这么下去?你受得了?” 她斜眼看过去。 这套说辞是她想了很久的,并且只有这一条,她笃定傅司眠会答应,毕竟这个男人的洁癖,能忍到今天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果然,傅司眠虽然许久没有答话,但她再伸手去拿布条的时候,就轻轻松松从他手中抽走了。 “脱了吧。”姜烟道。 第168章 第168章突破口 傅司眠眉头一皱。 “我是说,脱了比较好擦。”姜烟微笑着道,仿佛刚才那样的暧昧语气只是歧义。 她将碎布条拧干,在他身后等了几秒,见傅司眠动作缓慢,干脆上手去帮他一起脱了,裸露的肌肉线条瞬间在她眼前延展开来,脊背绷得笔直,那些凌乱的伤疤像地图般在他的后背上攀爬,非但没有破坏美感,反而多了几分杀伐和凌厉,仿佛他天生就该这样。 “那……我开始了哦?”姜烟瞬间作娇羞状,眉目含嗔不敢多看一眼,但手指的动作却跟表现出来的截然相反,能摸就摸,绝不客气。 她再次拧了把水,将长发拨到一边,绕过傅司眠,顺手将他耳廓也擦了擦,正准备滑到颈边的时候,傅司眠突然伸手按住了。 “可以了。” 姜烟挑眉,随后手指又是一动,轻轻将他推开,“没关系,我帮你。”说着指尖往下滑,触到锁骨,然后是喉结…… 细腻的触感相接,他的皮肤也惊人的好,但姜烟敏感地察觉到布条在接近喉结的时候,傅司眠全身的温度骤然上升,她不怕死地还想往前进,下一秒便听见那道浸过冰泉般的嗓音在半空中低低响起。 “姜烟。”他警告。 姜烟撇嘴,万分不甘地停了下来,半晌才不情愿地收回了手--刚才他反应确实反常,难不成是敏感点?脖子?还是喉结? 黑眸微闪,她再次将视线投到傅司眠的脖颈区域看了又看,直到察觉傅司眠的青筋已经开始跳动,才立刻识趣地起身,乖巧地笑道:“前面的你自己擦,我去找找山洞,看着天气快下雨了,再找不到容身的地方,我们估计得再历一次劫。” 傅司眠的眸光还带着怒意,整张精致的脸上都覆着一层薄冰,懒得应答,好在姜烟也丝毫不在意,转身便离开了海边。 反正他也就是气一气,要报复她也是回去之后的事情了,在这岛上她可是干苦力的,傅司眠才舍不得现在就动手。 不过刚才……可真是让人好奇啊。 姜烟眼眸微眯,低头思索了片刻,决定下次要冒险再进一步,当下还是先找找山洞。 但天不遂人愿,她将山崖的另一边也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雨点就瓢泼般砸了下来,只好匆匆往回赶,背着傅司眠勉强到了树下避雨,全身再次湿透。 “这什么破岛,连个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姜烟解开裙摆将水珠拧干,伤口也进了水,边沿已经开始发白,隐隐有了溃烂的趋势。 傅司眠靠在一边整理裤腿,也略显疲惫,但心情似乎并没有受这样的雨势影响。 好景不长,接连几天的雨势已经消耗了两人所有的体力,到了第八天,姜烟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实行什么拉近关系的计划,甚至心里不停地跳出一个问题--不会真的交代在这里了吧? “不行,我再去林子里面找找。”姜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这雨一天比一天大,他们两个身上的伤口天天泡着水似的,靠着傅司眠识别草药的能力还能撑一段时间,但是再这么下去非得被拖死不可。 “别冲动。”傅司眠靠在火堆边道,“地上的脚印不是野猪的,贸然闯进去只会受更重的伤。” “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你看。”她抬手,将衣服扯了扯,白皙的皮肤上好几道伤口已经扩大,鞋子边缘的皮肤也被树枝刮伤,十分狼狈。 傅司眠沉默下来。 他是医生,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伤口继续淋雨会有什么后果?但那天听见的野兽嘶吼声并不是的来自野猪,林子会有什么都是未知。 “你等着,我就在边缘探探路,就算是里面有避雨的地方,我也不敢让你冒这个险进去躲雨。”姜烟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傅司眠眼神微动,盯着面前晃动的树枝,手指骤然捏了捏。 最后一句虽然听着轻描淡写,但却仿佛留有余音,缠绕在他耳边,始终挥之不去。 他闭眼,压下心头升腾起来的烦躁,靠向了树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近黑了,姜烟还没有回来。 傅司眠起身看了眼天边再次飘过来的乌云,眉头紧紧蹙着,眼神望向森林深处,半晌又垂了头,漆黑的瞳孔凝望着脚下已然腐烂的树叶,沉默许久。 几分钟之后,他再次抬头,转身拿起姜烟为他做的简易树枝拐杖,往外面走去。 “傅司眠!”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声音带着几分嘶哑,但仍旧辨识度极高。 傅司眠头一抬,神色微动。 “傅司眠!哈哈哈哈!”声音又近了,树叶抖动了一下,姜烟的笑脸骤然出现,猛地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激动得跺脚,“找到了找到了!差点半条命都丢了!” 傅司眠手指僵在半空,半晌才低头朝怀里看去。 姜烟满头的树叶和树枝,细腻的皮肤上已经染了许多的黑灰色的脏污,衬得一双黑眸明亮逼人,笑意飞扬,轻易便能触到最心底的柔软。 “哦,抱歉。”她突然松手,脸上闪过慌乱,“我不是故意抱你的……我就是,太激动了。” 她抬眸轻轻瞄了傅司眠一下,难得露出点心虚的神色。 傅司眠的目光扫过的她的头顶,随后定在了她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这衣服早晨出去的时候还是完整的,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半件了,堪堪挂着,不用说也知道受过一番罪。 他随手拿起外套扔了过去,“不是说找到了吗?” 姜烟微愣,随后立刻弯眼笑道:“是啊!我带你过去!我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找到了一个树洞,这破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岩壁,不过那个树洞够大了!容纳我们两个人没有问题,地点也安全!今晚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傅司眠不自觉也跟着弯了唇角,转身道:“走吧。” “你这衣服是送我了吗?”姜烟蹦跶着上前,走路都换成了小跳。 “嗯。” “真的?那我穿着了啊?你别到时候反悔再来抢我的!”姜烟说着将衣服穿上,顺势又揽上了他的手臂,“我扶着你。” 她明显察觉到身边人一僵,但是终究没有推开。 暮色开始包裹整个荒岛,此刻的喜悦已经打破了连日来的窘境,两人的心头都卸下些许重担,气氛轻松了不少,姜烟转头,笑意的浪潮在眼底缓缓褪去。 对她来说,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 --这男人的突破口,她好像终于找到了。 第169章 第169章恨他吗 姜烟带着傅司眠到了树洞旁,是一棵参天古树,树身要三人才能环抱,中间天然空出了一块,里面已经放着野果和野猪肉,都是姜烟提前放好的。 “小心。”姜烟扶着傅司眠,伸手挡在了他的头顶,防止他磕到树洞的边沿。 傅司眠往里面一坐,转身开始生火烤肉。 姜烟默默注视着他的动作,余光瞟着他修长的指节,腹诽这男人连烤肉都能烤出一副拍杂志封面的既视感。 “下雨了。”她突然听见雨声,立刻勾唇笑了起来,侧头和傅司眠对视,这次是真的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底的笑意。 他们连日来听见雨声都是绝望的,今天是到岛上的第九天了,整整九天,过的都是风餐露宿的日子,今天才终于有了个避雨的地方。 “诶,傅司眠。”姜烟拖着下巴,坐在火堆旁伸手取暖,“你说我们这算不算约会?” 傅司眠斜眼。 “你看,约会的条件是什么?”姜烟托腮侧头,笑意轻曼,“一男一女,场所隐蔽,气氛浪漫--这不是全占了吗?” 傅司眠盯着她,重复了最后四个字:“气氛浪漫?” 言下之意,他们俩之间总有一个人是疯了。 “我觉得挺浪漫的。”姜烟将手翻了一面,因为天气冷,烤着衣裙竟然开始冒青烟,“没有人的荒岛,烤着火,吃着野果和你亲手烤的肉,还找到了树洞可以遮风挡雨……这辈子不管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会惊叹。对我而言,当下的浪漫不算浪漫,时刻铭记才是真正的浪漫。” 时刻铭记…… 傅司眠修长的指节一动,将猪肉翻了个面,“你倒是乐观。” “那你说说,还有什么比现在的经历更刻骨铭心?”姜烟道。 傅司眠懒得再答,但对姜烟来说,这几句对话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要知道前几天这死男人是半句话都不接的,每次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就闭目养神,连目光都不想和她接触,要不是他能吃能睡,她都要怀疑傅司眠是不是被野果子毒哑了。 这进度很好,她很满意,也不枉费一番辛苦。 只是……如果能再进一步,那就更好了。 姜烟转头看向傅司眠的侧脸,视线停留在他的下巴上,神思百转,最终还是按捺下自己要生扑上去的想法。 以往每一次直接勾引都没有什么的成效,这次应该也差不多,做得太刻意了反而不行,毕竟这位可是人精中的人精。 正思索着,一块烤猪肉突然递了过来。 姜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不客气地接了,甜笑道:“谢谢。” “手。”傅司眠又道。 姜烟侧头见他手里已经拿着草药,这才后知后觉地将手伸了过去,看着傅司眠低头帮他上药,忍不住道:“突然对我这么好,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嘶……傅司眠!” 他力道重了点,勾唇抬眼道:“喜欢这样的,是吗?” “不喜欢不喜欢,算我说错话,你接着弄。”姜烟撑起假笑,还沉浸在刚才被他狠狠按住伤口的痛觉里,咬牙忍住骂语,但又被傅司眠的笑容瘆得慌。 傅司眠只有在那些应酬场合才会戴上假面,私下里对她是演都懒得演,突然咧嘴一笑,效果相当于鬼片的高潮部分,瞬间就让她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 外面的雨点大了些,冷风从侧面吹了进来,姜烟缩了缩身子,突然感觉脑袋有些昏沉。 “我困了,先睡一会儿。”她道。 “嗯。” 得到这一声,姜烟倒头就睡,一天的疲惫迅速袭来,不到几分钟,姜烟就进入了混沌的梦境中。 梦里她只身闯入了冰窖,四面都是寒气侵人的冰块,每一个冰块上都印着傅司眠的脸,还张嘴对她哈气,嘴里吐出的都是冰柱,让她心底生寒。 “傅司眠,你个王八蛋……”她骂了一句,翻了个身。 坐在火堆旁边的傅司眠骤然转头,盯着树洞里的人影,怀疑自己刚才是听错的,但是基于这话是从姜烟嘴里说出来的,真实性倒是不用质疑。 他在姜烟身前蹲下,“再说一次。” “王八蛋……”地上躺着的人十分听话,喃喃又骂了一遍。 傅司眠额角的青筋微跳,眯眼半晌,才突然从她身上抽走了衣服。 冷风瞬间将姜烟包裹,她缩了缩身子,开始发颤,紧紧闭着眼,嘴唇也抿着。 傅司眠眉头皱了皱,这才发现不对--这风这么冷,她居然还没醒过来? 他弯下腰将手探出,往她的额头上按去,触手滚烫,温度已经很高。 发烧了。 “姜烟。”傅司眠出声叫道。 姜烟挪动了一下,勉强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回应,但是显然已经意识不清。 “姜烟,睁眼。”傅司眠重新将衣服给她盖上,想了想,又推着她靠近火堆,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她破烂的衣裙上,透过那些破洞,隐隐约约可以窥见里面的伤口,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 她今天在外面奔忙了一天,就为了这个树洞,应该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加上伤口泡水,很有可能是发炎引起的发烧。这了没有消炎药,伤口要是不好,低烧就会持续…… 傅司眠皱眉,抽手转身。 手腕突然被人一抓,力道不小。 他低头看见了拧着自己衣摆的手指,指甲盖圆润粉嫩,指尖泛白,无意识攀上他的手臂,半晌又脱了力,在半空中胡乱抓着。 他抿唇沉吟片刻,缓缓后退了一步,姜烟这才又触到了他的衣服,紧紧攥住了。 “妈……”她低声叫道,声线里明显带着哭腔。 傅司眠僵着身子转头。 他清楚面前这个女人的所有过去,正因为清楚,所以他才不想参与她的现在。 “妈,我好冷……”姜烟开始说胡话,哭闹声渐大,嘴里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骂声连着撒娇,哭腔带着诅咒,一股脑扔进了傅司眠的耳朵里。 “傅司眠这个……杀千刀……他拿冰泼我……妈……” 傅司眠挑眉--看来在这个噩梦里,他扮演的角色是个反派。 他突然想到什么,心底疑虑闪过一瞬,重新蹲下身去,凝视着那张眉头紧皱的脸。 “傅司眠在做什么?”他轻声问。 “冰……拿着冰……” 傅司眠指尖微动。 “恨他吗?” “恨,恨死了……”姜烟喃喃。 傅司眠的眼神一沉再沉,“那……想杀了他吗?” 空灵的嗓音在半空中回荡着,带着余韵,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直直钻进了姜烟的耳朵里。 姜烟在梦中挥舞着双手,拼命想要挣扎,这句话却仿佛有魔力一般将她束住了,脑中最后紧绷的一根线骤然断裂,凭借着多年多为危机的敏感,全身一颤,猛地从梦中惊醒,骤然睁眼后便掉进了那双黑洞般的瞳孔。 瞬间,冷汗连连。 第170章 第170章唇舌 火光在傅司眠身后跳跃着,两人对视,寒气在周身扬起,姜烟的表情瞬间惊疑不定,又在下一秒沉寂到了骨子里。 她身子一软,叫道:“我好难受啊傅司眠……你刚才问我什么?” 傅司眠眼神扫过她的脸,一派的安定和淡然,“我没说话,你发烧了,在做梦。” 姜烟咬牙,看着他的背影,手指狠狠捏了捏。 好在她最后一刻醒过来了,要是真的胡说八道一番,这男人该不会把她扔在荒岛上自生自灭了吧?他戒心怎么就这么重? 看来必须时时刻刻保持清醒才行,可现在身子依旧绵软无力,双腿还在发颤,随时都可能昏睡过去。 “傅司眠,我饿了。”她轻声道。 傅司眠甩手扔过了一个野果。 啪,无情落地。 “没力气。”她又道。 背对着他的男人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思考,半晌都没有动作。 “喂,我可是为了帮你找这个山洞才病成这样的。”姜烟虚弱道,“你忍心看我就这样死了?” 傅司眠这才转身,重新回来,撕了一块肉递到她的嘴边。 姜烟满意地吃了,“还想要个果子。” “别得寸进尺。”他眯眼。 “哎,好疼……”姜烟往地上一躺,叹息出声,“我摘果子爬树,不小心还跌下来了,左侧的肋骨到现在都疼,不知道是不是摔断了。还有这一身的伤口,都是被树枝剐蹭的,今天真是走背字,竟然还发了烧……” 傅司眠有些不耐将果子往她嘴里一塞,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姜烟眯眼,就着傅司眠的手,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她知道这男人只是为了让她闭嘴,至于话里的内容……估计是半分都没法打动他的。 吃饱喝足了之后,姜烟努力抵抗着身体的昏沉感,直起身子靠在一边,任由傅司眠给她上药,斜眼看着那张脸,眼神突然动了动。 “我刚才其实听见了。”她道。 傅司眠将草药捣好,敷在她的伤口上,不应声。 “傅司眠,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姜烟抽回手。 “别乱动。” “我不乱动你能理我啊?” 这话回得理直气壮。 傅司眠抿唇,重新弯腰道:“是,不信。” “狼心狗肺,我为了你差点没丢了这条命。”姜烟抬眼,目光锁定了他的脸,“你是因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才不能回应,还是因为你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不能回应?” “别把心思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傅司眠道。 “为什么无用?” “我不会动心。” “是吗。”姜烟侧头。 她突然吐了果核起身,一手搂上了傅司眠的脖子,借了力,直接跃了上去,直勾勾地盯着傅司眠的眼。 两人的身子贴近,姜烟有意无意蹭上了他的脖颈,感受到傅司眠瞬间的僵直,唇角轻轻勾了勾。 “是不对我动心,还是不对所有女人动心?”姜烟靠近几分,嗅了嗅他的鼻息,“对陆云溪动心吗?” “她是我妹妹--下去。” “我不。”姜烟搂得更紧,停顿得恰到好处,双腿夹着他的腰间往上爬了爬,柔软的腰肢轻晃,西装从肩头滑落,细腻的皮肤在火光下显得更加纹理清晰。 她作势要吻,傅司眠往后一退,她便停在半空,眯眼等待着几秒的沉默,在傅司眠忍无可忍要伸手将她推下去的时候,骤然发起了进攻,轻轻咬上了傅司眠的喉结。 舌尖一勾。 柔软的触感寸寸滑过,傅司眠全身的温度骤然上升,姜烟眉眼中笑意闪过,心跳也莫名加快了几分--赌对了。 他没有再动作,而她的吻势越发缠绵,顺着他完美的下巴弧度一路往上,吻到了唇边,辗转试探,身子更软了,绵绵地挂着,眼眸微睁。 一瞬间,她看见了那双黑瞳中压抑的情欲,虽然只是瞬间,但她捕捉到了。 唇角微动,姜烟闭上了眼,终于到了傅司眠的唇边,气息微弱地交缠,加快,像山崖边横生的藤蔓一般,轻轻触到他的防线,却又施施然离开,媚色编织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将他缠绕和包裹。 喘息声开始蔓延,姜烟可以说是用尽了浑身解数,身前的男人依旧是没有动作。 半晌,她喘息着停在了他的唇边,失落地垂眸,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几分真切的懊恼。 “傅司眠,你就喜欢喜欢我不行吗?” 话音砸在半空,却像丢入了巨大的深潭中一般,回应她的只剩下一片空洞。 姜烟抿了抿唇,心里微微懊恼。 算了,下次再接再厉吧……这石头似的心真是又冷又硬,撬不动啊。 她刚想撤退,身前的人骤然将脑袋一偏,双唇再次撞上。 姜烟愣了一秒,立刻抓住时机往上攀,眸光中浮动着震惊和骇然--刚才……他是在回应吗?是错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下一秒,傅司眠的动作给了她答案。 他大掌一伸,直接将人扣着抵上了树干,姜烟的双腿顺势放了下来,但仍旧是悬空状态,靠他撑着腰肢才勉强站稳,浅吻转瞬成了攻城略地的进攻,主控权转移,她立刻失守,没有半点主导的回应,只感觉肺里的空气被尽数抽空,双腿软了又软…… 该死的,这么轻易就被他占了上风。 姜烟不甘示弱地回应,抵着墙壁的身子缓缓下滑,衣服褪到了肩头,她转手攀上了傅司眠的衬衫,指尖翻飞,解开了扣子。 傅司眠眼神深了深,触手温软,记忆突然开了闸,所有的欲念在瞬间重合,她的眉眼,她的声调……他喉头一紧,动作瞬间停了下来,抬手将她按住了,闭眼。 沉寂。 空中只有喘息声在流转,爱欲在逐渐冷静下来的眸光中缓缓消散,她能嗅到他鼻息间的味道,清冽,甘甜,比山间松柏还要冷上几分,却又和平时不太一样。 傅司眠的动作停滞两秒,松了手。 “睡一觉,明天起来要是没有退烧,再另想办法。”傅司眠扔下一句,拿起拐杖离开。 树洞里剩下姜烟。 她平息了自己的呼吸,低头看见已经半褪的红色衣裙,衬得肤色白皙,春光旖旎。 --就这节骨眼,那男人停下来了?竟然也停得下来? 她捏了捏拳,直接躺下了,目光直直看着树洞的顶端,头一次对这事情产生了退却的心思。 但转念想到他刚才的喘息和回应,眸光又深了几分。 那块冷石头终于有了动心的趋势,要让她在这时候放弃?她才不会甘心。 冷静下来后,姜烟的脸上又闪过几分的凝重。 他们在这里已经待了整整九天,陆家的人还没有找到这个岛上,不知道北城现在怎么样了。 她失踪了,姜树恩自然不会着急,但姜家其他人呢?她隐隐觉得这些事情背后都有一双搅局的手,至于这双手属于谁……就等回去之后看看她失踪之后,谁是真正的得利者了。 北城。 “树恩,已经九天了,救援队出去了一波又一波,那里是海中心,估计是凶多吉少了。”方晓叹息一声,眼眶微红。 “那还能怎么办?各人有各人的命,她是这个命,注定要死在那里,我们也没有办法。”姜树恩撇了撇嘴,“行了,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烦人。” 自从上次姜烟对他表明态度之后,他就隐隐觉得这个女儿已经不可控了,加上陆家那边迟迟没有承认她的身份,就算是嫁给傅司眠,也是一颗弃子。 白白浪费了一张好脸。 姜树恩想到就是郁闷,对姜烟失踪的事情不管不顾,甚至听一句都烦。 方晓掩眸轻笑,抬眼又是戚然:“只是树恩,她的死亡证明一旦出来了,你的遗嘱就失效了,找机会还是改一下吧,姜家的东西还是要握在姜家人手里。” 姜树恩皱眉,“我的遗嘱,你这么上心做什么?” 第171章 第171章该割舍的 方晓不可置信地抬了眼,“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树恩沉着脸色不答,现在方晓怀孕,换成平时他是能哄上两句的,但是方晓天天来这里哭啼,闹得他本来就烦躁的心情更加不郁,现在也懒得哄了。 “你以为我想说这些啊!”方晓咬牙站了起来,羞愤地瞪着姜树恩,“你最近心情不好,很多事都想不周全,我就是提醒提醒你!现在谁住在姜家里?烟烟没了,你的遗产第一个要交给谁?我还不是替你考虑吗?!” 她气得跺脚,转了身。 这句话瞬间将姜树恩点醒了--姜钦就住在姜家。姜烟死了,最该打主意的人就是姜钦,而且现在姜钦的名字还在他的户口本上,到时候遗产的第一顺位就是姜钦…… 糟糕,他怎么把这事情给忘了! “是,你说得对。”姜树恩起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将方晓拉了回来,“我一会儿就出门找律师,别生气了,我这不是烦着呢嘛。” 方晓嗔他一眼,不再接话。 下午,姜树恩果然急匆匆地出门,上车就奔着律所去了。 方晓在窗户旁看着姜树恩的车子走了,才放心地打开门,和门外的姜钦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有了笑意。 “他没怀疑吧?”姜钦问。 “一开始是话里带刺的,但是后来我提到了你,看他急得,恨不得现在就把遗嘱给改了。”方晓讽刺地笑了一声。 姜钦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了僵。 他从小就是姜树恩最疼爱的孩子,送他出国,让他学习,每一样都是姜树恩下了血本的。他之所以一直待在姜家,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不想完全抛弃了姜树恩,但是现在看来都是他自作多情。 方晓看出他脸上的失落,立刻转头钻进了他的怀里,“姜树恩的为人你还看不清吗?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现在每过一天,对我们来说都是好消息,姜烟在海上失踪了九天,就算是饿也得饿死了吧?我不相信她真有那么命大。” “陆家那边都急疯了,听说陆家的小女儿不顾阻拦,派了直升机出去,逼得陆家只能派人出去找。就这样都没找到,显然是尸骨无存,而且那天他们刚走,海上就起了风暴,我们的船都差点被大浪给掀翻,她怎么可能活着?”姜钦不以为意。 方晓笑了。 她等了好几天,确定姜烟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之后才敢和姜树恩提遗产的事情。 “她做了那么多坏事,死都是便宜她了。”方晓低声道,“我一想到她把你害得这么惨,我就恨得牙痒痒……” 姜钦眸底也闪过一丝戾气,随后将方晓抱住了,轻声道:“不生气了,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方晓靠着他的肩头,“姜树恩的身体熬不了多久了,他最近咳嗽到半夜,每次抽烟都是两包两包地抽,凶得很,上次看他痰里带血,估计再拖个几年,等我们的孩子生出来了,就带着这个遗产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砰!”门突然被撞开。 方晓吓了一跳,猛地将姜钦推开了,站起身看向门外,顿时满脸惨白。 姜树恩震惊地看着门里的两人,视线在方晓和姜钦之间来回扫动,手指在半空中抖动着,猛地咳嗽起来,“你们,你们两个……” “树恩,不是你看见的这样。”方晓上前将姜树恩一拉,“刚才我肚子疼,怕孩子有什么问题才找了姜钦过来看看……” “放狗屁!我全都听见了!要不是我回来拿身份证,还看不到这一出好戏……咳咳咳……”姜树恩气得满脸通红,发白的两鬓都在半空颤动着,目眦欲裂,几乎要背过气去,“你们两个可真是能耐啊!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上了?连孩子都搞出来了?!方晓,你……” 姜钦也慌了神,不敢言语。 方晓咬牙,见事情被戳破,干脆给姜钦使了个眼色,上前一步将姜树恩扯进房间里,转头就将门关上了。 “你干什么!”姜树恩怒吼,“管家!管家!” 姜钦彻底被方晓的举动给震住了,坐在床沿迟迟没有动作,怔愣地看着她。 “既然给你撞破,也没什么好解释了。”方晓转头催促道,“姜钦,你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动,动什么手……” “蠢货!先把他撂到了再说!现在把他放出去了,这家里还有我们两个的位置吗?!”方晓激动道。 “我,我我……” “好啊你个方晓!”姜树恩嘶声笑了起来,咳得费力弯腰,“我没想到自己身边养的各个都是豺狼虎豹!你想囚禁我是吗?” 方晓不答,见姜钦早就吓得魂都丢了,立刻抄了花瓶上前,准备自己动手,眼神狠了狠。 计划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她说什么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差错! “方晓!你敢!”姜树恩大骂一声,一口气悬在半空,没喘上来,眼白骤然翻了翻,身子摇晃两下,朝着地面磕去。 砰!尘土飞扬。 方晓一愣,姜钦奔上前去:“爸?爸!你别吓我啊爸……” 晕了? “这破烂身体,倒是省了我好多力气。”方晓撇嘴道。 姜钦咬牙:“人晕过去了,先送医院。” “还送什么医院……” “送医院。”姜钦将姜树恩背了起来,“他再怎么样都是从小养我到大的,囚禁可以,但还是留他一条命吧,可以吗?” 方晓动了动嘴唇,没有应答,看着姜钦把人送出去了,半晌才深吸了口气。 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半小时后,方晓接到了检查单,眉色一喜,“肺癌?” “是,已经中期了。”医生道。 方晓捏着单子回头,看见端坐在的医院过道上的姜钦,眼眸一转,走上前道:“姜钦,你想想清楚,如果真要给你妈报仇,手里是肯定要捏着姜家的,不然你拿什么去和那女人拼?她背后有多少靠山,手腕又那么狠绝,你要是想做大事,有些东西该割舍,就要割舍。” 姜钦木然抬眼,抿唇看了看那张癌症的报告单,“那……该怎么做?” 方晓笑了:“放心,我来安排。” 荒岛。 姜烟这一晚睡得很好,昏昏沉沉,睁开眼的时候只看见太阳当空,大概是中午时分。 她起身试了一下体温,烧已经退了,身边没有人,只有一堆烧过的木炭堆在地面上。 人呢? 姜烟四处看了一眼,最后顺着小道下山,在游艇上看见了傅司眠。 “在这儿干嘛?”她跨上游艇,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抬头朝着海面看去。 碎光流转,在海上闪着金光,这是他们来这里的第一个晴天,连风吹过来的味道都是香甜的。 “看风景。”傅司眠道,嗓音嘶哑。 姜烟闻声朝着他眼底看了看,突然往他的方向挪了挪,“看了一晚上?” 傅司眠后退两步靠在船头,“嗯。” 什么叫“嗯”?关于昨天晚上他的行为,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烟咬牙,决定自己去踩踩雷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踩了,简直轻车熟路,“昨天晚上……” “你发烧了,烧了一整夜。”傅司眠接话,腔调难得多了几分懒意,眸光还是看着海面的。 “昨天接吻之后你为什么走了?”姜烟直击要害。 她知道和傅司眠这样的狐狸战斗,不挑明了他是不会承认的,总有一百八十道弯子等着要绕,还不如直接说开了,也许还能换得更进一步的发展。 “接吻?”傅司眠转头,上扬的眼尾泄出一丝诧异的情绪,“什么时候?” 姜烟张了张嘴,随后微笑着点头。 很好。 她想了所有可能,唯独没想到的是这畜生居然不认。 第172章 第172章陆飞白 “昨晚。”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高烧后产生幻觉是不太常有的现象,回去我会给你安排一次全身检查。”傅司眠盯着海面,缓缓将眼睛闭上了,全身沐浴着阳光,袖口挽着,十指懒懒地搭在船上。 幻觉? 姜烟眯眼,“看来你是不记得了?那……” 她往前攀爬,纤腰曼曼,气息逼近。 傅司眠睁开了眼,眸光中平静淡然,墨色的瞳孔里雾气朦胧,看不见底。 “我帮你回忆一下?”语气带着蛊惑。 他眉色微动,姜烟刚要低头,瞬间被人推开,顺势也借着推力靠上了船边,撇了撇嘴。 “傅司眠,你一个大男人居然抵赖这种事,简直是……”比我还不要脸。 这话她当然没有往外吐。 “是什么?”傅司眠斜眼。 “不方便说。”姜烟保持微笑。 傅司眠转头,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笑意,眸光倾泻,隐隐有暗潮涌动。 不等他收回视线,不远处的天空突然传来响动,声音越来越大,一个黑点朝着他们移动过来。 姜烟也注意到了,抬头凝视着半空,突然道:“直升机,是救援。” “是陆家的直升机。”傅司眠撑起身子。 轰鸣声越来越近,姜烟眯眼,心底骤然沉了沉,说不出为什么。 “可惜了,我还挺喜欢这个岛。”她勾唇道,“回去又要面对一场又一场的厮杀,倒不如流落荒岛来得惬意潇洒。” 傅司眠回头看她,清清楚楚地捕捉到那双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怅然,两人对视,姜烟继续表演多愁而感慨的角色,稳住了人设。 “那你继续待这儿吧。”傅司眠道。 “……”姜烟斜眼,目光森森然。 她刚想发作,直升机便停稳了,沙尘跟着扬起,被风一吹,扫向他们。 姜烟下意识转头,傅司眠已经移动了身子挡在前面,等她诧异地看向傅司眠时,一道身影已经往这边飞奔,带着哭腔往傅司眠的怀里扑。 “司眠哥哥!”陆云溪满眼通红。 傅司眠一侧身,不着痕迹地躲过她的怀抱。 陆云溪愣住了,慌乱地抬眼,双手僵在了半空--为什么?他从来不会拒绝她的!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傅司眠开口问,嘶哑的声线在飞机的轰鸣声中不太清晰。 陆云溪抿唇,“我们……” “怎么,还没待够啊?到底走不走?”机舱旁骤然传来一声怒吼。 姜烟闻声看去,一眼看见靠在机舱旁的那个身影,身高大概和傅司眠差不多,脸上戴着护目镜,可以窥见凌厉的五官轮廓。 “知道了!”陆云溪不耐烦地吼了回去,“你吃火药了吗陆飞白?今天怎么跟条疯狗似的见人就咬?!” 陆飞白转身就走。 “喂!”陆云溪察觉不妙,拽上傅司眠便往机舱处跑。 傅司眠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姜烟,等着姜烟跟上之后才迈步前行。 这个细节看得陆云溪火冒三丈,心里忍不住想起上次姜烟在她面前暗示过他们两人的各种生活,直到上了机舱都是黑着脸的。 姜烟跟在傅司眠身后,刚想落座,陆云溪便抢先一步将位置占了。 “你坐前面。”她扬着头道。 姜烟脚步微停,视线扫过陆云溪的脸,懒得和她废话几句,直接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刚坐下便察觉到身侧看过来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裸露在外的大片肩头。 她皱眉看去,对上了陆飞白的视线,这才发现他已经将护目镜往上推,一双桃花眼邪气横生,丝毫没有掩盖自己打量的意图。 这眼神,让人非常不舒服。 “傅司眠,怪不得你把人藏这么严实。”陆飞白笑了,眼眸愈发流眄,“确实有意思。” 他目光一转,落在姜烟绑起的裙摆上,饶是一身凌乱也可以皮肤瓷白,挺翘的鼻梁又纯又媚,嘴唇边沿染着血,既柔软娇嫩,又向阳而生--诡异的矛盾感,可又让人觉得这气质长在她身上,就是理所当然。 这长相和身段,太他妈对胃口了。 姜烟眼神微冷,垂眸低头,一副乖巧模样,没有接话。 陆飞白探头想看清她面上的表情,她干脆将身子转了过去,视线落到窗外。 “司眠哥哥,这几天是不是受了不少苦?”陆云溪在后面嘘寒问暖。 “陆云溪,你什么时候能这么关心你正经的哥哥我?那我可真是烧高香拜祖宗了。”陆飞白斜眼扔出一句,操作着飞机,每个动作都痞气十足。 陆云溪不理会他,继续道:“饿了吗?我给你带了吃的……” “是啊,吃的--坚果和减脂套餐,长得怎么这么像老子的早饭?”陆飞白插了一句。 “陆飞白!”陆云溪怒视前方。 陆飞白的脸色骤然一冷,开了自动模式,转头对上了陆云溪的脸。 “陆云溪,能耐了是么?” 一句话悬在半空,陆云溪顿时没了声响,半晌才红着脸小声憋出一句:“疯子……” 陆飞白没理会她,沉着脸色转头,重新瘫在座位上,全身像没骨头似的,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仿佛那一声威胁只是错觉。 姜烟斜眼看去,这才开始细细打量着陆飞白。 刚才她只当陆飞白是个没经历过什么的富家少爷,此刻却不免多看两眼--这也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 怪不得外面传闻他是个疯子,看起来是很有发疯的潜力。 飞机直接在就近的停机坪落下,陆飞白联系了航空管理,随后将传呼机一扔,转身离开,全程没再和傅司眠说一句话。 姜烟挑眉看着两人之间莫测的氛围,再看看傅司眠闭眼休憩的模样,心中迅速滑过一丝淡淡的涟漪。 陆云溪将傅司眠送到就近的医院,在傅司眠接二连三的暗示下才不情愿地离开,留下处理好伤口的姜烟留在了病房。 “姜家那边有消息了。”傅司眠躺在病床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你父亲来过一趟医院,查出肺癌中期,是晕倒之后送过来的,现在被方晓和姜钦软禁在姜家。” “方晓?”姜烟整理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 “嗯。”傅司眠扣下手机,目光淡淡思索。 姜烟瞬间明白了,许多细节在脑海中串联,事件的脉络清晰可见。 原来是这样……她给过方晓一次机会,方晓非但没走,还留在了北城翻云弄雨,她搬出姜家之后便没有再监控那边,现在看来,姜钦也是同谋。 只是方晓怎么取得了姜钦的信任? “我回去一趟。”姜烟道。 “我派人跟你一起。” 姜烟点了点头:“行。” 她不知道方晓的最终目的,但留在姜家便是很显而易见的缘由--她要姜家的财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姜家就算是跨了,牙缝里留下来的房产也够方晓吃一辈子了。 -姜烟上了车,关上了窗子,眸光淡淡。 第173章 第173章你逃得过吗 “签了这份转让书,我保证让你好好活着度过接下来的几年时光。”方晓伸手,甩下了一份文件。 文件上清清楚楚写着股权转让和房产转让,白纸黑字,十分扎眼。 姜树恩靠在床边,冷笑一声道:“我如果不签呢?”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签,这是最不受罪的一种办法。”方晓在床头坐了下来,“你最好听我一句劝,免得临死前还要遭这么多的罪。” “少威胁我!”姜树恩一激动便开始剧烈咳嗽,身子抖动着,咬牙骂道,“一个两个烂货!我反正也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大不了你一刀杀了我!我还怕了你不成?” 方晓眼神一冷,起身就抓过姜树恩的手,不耐烦地往文件上按指印。 “放开!”姜树恩用力将人甩开,转头喝道:“姜钦!我好歹也是养你到大,你扪心自问我对你怎么样?你现在就看着这个贱人这样对你父亲?你们还是人吗!” 姜钦咬牙,垂头站在一边。 “你对他好是因为他是你唯一的儿子,现在不是了,你倒是也可以扪心自问一下,得知姜钦身世之后你对他挤出过几个笑容?”方晓见状立刻拆台,“你也别费心思问他是不是人,你们一家子做的恶心事还少吗?杀人的杀人,玩女人的玩女人,也就姜钦的手里还干净点,你问这话不觉得讽刺吗?” “你!咳咳咳……”姜树恩猛地拍着床板,咳出一口血来,青筋连着脖子,在塌边挣扎。 “姜树恩,你现在还好心留你一条命,你把东西签了,我让你在姜家好好养老,并且还留两个佣人伺候你,最后给你五分钟,签还是不签吧!”她甩手,平静地坐了下来。 毕竟也是和姜树恩一起生活过一阵,对他的性格有几分了解。她笃定在这种情况下,姜树恩一定会签。 姜树恩终于平静下来,伸手擦了擦唇边的血渍,黑着脸一言不发,屈辱感就悬在头顶,将他紧紧攥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想和这贱女人同归于尽,但理智又迅速将他给拉拽回来了。 他深深呼吸,大口喘息,浑浊的双眼在眼眶中不停转动着,嘴唇也开始蠕动。 “还有三分钟。”方晓在一旁提醒道。 姜树恩抿唇,脸部的神经迅速抽动了一下,眼神往姜钦的方向看着,似乎还想做最后一丝挣扎。 “他不会帮你的。”方晓低头把玩着自己两根指头上的金戒指,“你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你配合赵久茹把度假村的事情都推到叶阿姨头上,这事情还没有忘吧?” 姜钦听见这最后一句,手指骤然收紧,冷硬地将视线移开。 姜树恩最后的指望都消散了,半晌才缓缓垂了头,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闭上了眼。 “十秒。”方晓笑着扬了扬文件,“时间不多了哦--五,四,三,二……” “叩叩。”敲门声骤然响起,正好落在时间方晓的“一”上。 方晓皱眉,动作停了停,“不是让他们不要过来打扰吗?” “我去看看。”姜钦起身,往门边走去。 门一开,姜钦的身子僵在原地。 “谁啊?”方晓转头问道。 “看来我来得不够巧--没打扰你们吧?”灵动的嗓音带着几分嘶哑,在半空中扬起。 方晓对上了那双黑色的眸子,看着门外施施然走来的人,猛地站起身来。 姜烟已然换了一身行头,第一眼几乎没有认出来,长裙,大摆,随着缓步走来的动作而盛放开来,带着凌厉而逼人的气息,脖颈和手臂的细小擦伤更添了几分美感,长发也绕在手边,笑意缱绻。 “你没死?!”方晓声线不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怎么可能……” 往常姜烟装乖扮软的她就害怕,此刻气场全开,她是怎么也掩饰不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烟烟!”姜树恩眸光一亮,仿佛看见了希望,欣喜地叫出声来。 姜烟没有看他,侧头对上了姜钦,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片刻才勾了勾唇:“没想到一转眼,你们搭上线了。我没死算是命大,还是托姜钦的福,他要是直接给我下毒,说不定我现在也没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不可能……”方晓还沉浸在看见姜烟的震惊中,步子一退再退,直接躲到了姜钦的身后。 姜钦上前道:“烟烟,那天我不是要害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遭人暗算。” “哦?” “你也看见了,要追杀你的人不是我。”姜钦抿唇道,“我和你都是姜家人,我有什么理由要害你?” “是啊,我也在想,有什么理由呢。”姜烟笑着侧头,目光越过姜钦的肩膀,看向了他身后的人。 方晓抖得像筛子似的,死死拽着姜钦的衣角不放,眼眸四处转动,如芒在背,但也不敢抬头。 “要杀你的人是冯开德,虽然我也不清楚具体的缘由,但是你之后一定要小心啊!”姜钦道。 姜烟笑了笑,抬眸凝视着姜钦的脸,“……谢谢提醒。” 这么简单就信了么? 姜钦的眼神微动,注意到身后的方晓已经出了满头的汗,心中也有些不解。这姜烟又不会吃人,从前还和方晓的关系不错,她怕成这样是为什么? “能让开一会儿吗。”姜烟缓缓坐在了椅子上,“我想和你身后的人说两句话。” 姜钦犹疑片刻,“晓晓现在……现在怀了我的孩子,如果她有什么地方惹你不开心了,还希望你能放过她。” “我没有话和她说!”方晓眼神闪避,拉了拉姜钦的衣袖,“走吧……” “方晓。”姜烟平静道,“我说过你只要离开这里,我会给你一条活路。” 姜钦眼眸惊疑不定,转头低声道:“你们……” “我没听过什么鬼话!姜钦,我们走!”方晓扯着姜钦往外跑,迎头就撞上了一个壮汉保镖,生生被逼退回来。 姜树恩在病床上立刻露出了快意的笑容,但是转而就被姜烟的神色给吓到了--他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这真的是姜烟? 方晓站在原地咬了咬唇,半晌才抬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只是个善意的小提醒。”姜烟眸中冷光乍现,“希望你记住我们上次见面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都好好刻在脑子里。” 方晓抿唇,突然想到了那双寒冰刺骨的眼睛,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咬着牙不敢做声。 “当初什么事情都是一起做的,你也别太想撇干净了。”姜烟笑了笑,说完这句就使了个眼色,让保镖移开,“今天看在姜钦哥的面子上,我放过你。” 姜钦诧异,立刻道:“谢谢烟烟。那我们先走了。” 姜烟直视着方晓的脸,不置可否,看着姜钦转身,沉默着敛了眸光。 她猜测方晓很有可能是将自己摘干净了,把叶柳珍的死都推到她的头上,但她不敢确定,便先投一句话,看看姜钦的反应。至于姜钦……他还想在她面前保留完好的形象,那就给他这个机会,陪着他把这场戏唱下去,免得敌暗我明,又横生枝节。 “贱人!看你还威胁我!”姜树恩对着窗外骂道。 方晓骤然驻足,视线越过窗户往姜树恩的脸上瞟了一眼,冷笑着跟上姜钦的步伐,低声道:“老货,落到她手里,还不如在我这里死得痛快点。” 第174章 第174章看看我丈夫 室内,姜烟起身拿起床上的协议书,目光停留片刻,转手撕了。 就这种把戏,方晓也有脸玩得出来?简直破绽百出。 “烟烟?”姜树恩试探性地叫了一句。 方晓一走,他才恍然惊觉面前的人太过陌生,心中惊疑不定。这家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姜欢欢叶柳珍方晓……还有现在的姜烟。但她们无论是谁,都没有面前这张脸变动得可怕,已经到了让他心底发憷的地步。 他不由地回忆起接姜烟到家里的第一天,她瑟瑟缩缩地在台阶上摔了一跤,当时的胆怯乖巧和此刻的锋芒毕露,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这都是怎么了? “爸,你放心,有我在呢,没有人会再从你手里拿走这些。”姜烟笑了笑,笑意却只停留在唇边,没有扩大,“你好好养病,公楚的事情由我来接手。” “好……好!”姜树恩立刻点头。 他眼眸一停,看了看姜烟的神色。 现在的姜烟已经不是以前的姜烟了,她嫁进陆家,背后的靠山是傅司眠,他从前又对姜烟不好,恐怕她不会真的尽心尽力为自己治病……总得有点甜头才能留住人心。 “烟烟你放心,爸这个病也活不了几年了,现在只想在走之前轻松点,其他的事情也不多想。等爸能下地了,就去把公楚转到你的名下,你替爸全权打理。” “公楚?”姜烟立刻作感动状,“我,我不行吧……这一整个公司呢……” “你已经长大了,我以后还要多多靠着你,怎么会不行?再说了,不是还有陆家吗?公司归在一起也好打理,当然都是可以的。”姜树恩笑眯眯道。 言下之意,是拿姜家剩下的财产换他余生的快意和平安了。 对他这个做法,姜烟没有过多意外。姜树恩本来就把自己看得比所有东西都重,只要能让他过舒服了,现在姜家败成这样,说好听点是给了她一个公司,实际也就是给了一个空壳,他心里还会有别的打算。 “好。”姜烟笑着应下。 姜树恩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这个女儿对着外人凌厉的那一套也就是个花架子,大概是傅司眠教了她几招,否则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性格大变?人一走不就露怯了么,还是原先那个好拿捏的小白兔。 车内,姜钦坐在驾驶位上,已经是第三次欲言又止了。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方晓有些心神不宁,想到刚才姜烟的眼神就是一阵发凉。 “刚才……”姜钦抿唇,脸色有些发白,“她说你们什么事都是一起做的……我记得你们关系确实挺好,都一起做了些什么?” 方晓冷笑一声。 姜烟确实聪明,一句话就让姜钦怀疑到她的头上,但她也太低估了自己,这点小绊子还不足以造成什么伤害。 “你不就是想问我有没有参与谋杀你母亲的事情吗?大可以直接说出来。” “我,我不是……” “当时我本来就不想说,就是怕我跟她关系好,你会连带着一起怀疑我。现在姜烟一句话就让你动摇了,她果然是好本事!” 姜钦一震,顿时愧疚感袭上心头。 是啊 ,他竟然相信了一个诡计多端的杀人凶手,不相信全心全意对他的人……真是犯糊涂了! “晓晓,对不起,是我的错。”姜钦立刻停下车,伸手将方晓揽进怀里。 方晓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姜钦连哄带抱的才将人给安抚好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姜家现在是捏在那女人手里了,她是姜树恩的亲女儿,姜树恩为了拉拢她,一定会把家产都给她。”姜钦道。 方晓抿唇想了想,抬头道:“不急,还有个办法。” “什么?” “去赵家。” 下午,消息传来。 姜烟刚吃完午饭,保镖就在桌前低声道:“赵家下午办了个宴会,请了几个亲朋好友,冯开德直接在宴会上宣布承认了姜钦的身份,姜钦改名冯钦,冯开德还把赵家别墅旁边的一栋小洋楼送给姜钦了。” “楼上的知道消息了吗?”姜烟擦了擦嘴。 “还不知道。” “送上去,让他知道。”姜烟道,勾唇。 她知道方晓会沉不住气,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动手,这倒好了,本来姜树恩还在犹豫地捏着那点财产,那边的消息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要加速进展。 保镖应声转头,往楼上走去,不一会儿就敲开了姜树恩的门。 姜烟往沙发上一靠,看着院子里面移动的阳光,视线落在门外含苞欲放的花朵上,眼里倒映着春光,画面突然远了远。 她想起小时候最喜欢这种花的味道,但是姜树恩嫌弃她们母女晦气,就把她和母亲关在阁楼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放下来,每年花开的时候,她都期待能透过窗子远远地看一眼,仿佛这一眼,就能看见整个春天。 后来姜欢欢发现了她这个爱好,吩咐人把花都移植到了客厅里,那样她一年都见不了一次,为了这件事她还伤心了很久,母亲去找姜树恩求情,当天晚上是肿着脸回来的,脸上有清晰的巴掌印,当然,花也没有移回去,反而得到了好几天的冷嘲热讽。 这些往事一幕一幕,像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现在想起来已经没有多大的感觉了,当时的痛恨和不甘也像是幻觉一般,隔山隔海,朦胧不清。 可是这花每年盛放,那个明明自己活在泥里却还处处保护她的人,已经彻底不在。 楼梯有了响动。 姜烟回神望去,果然看见了急匆匆下楼的姜树恩,步伐还有些不稳,却还坚持扶着栏杆往下走。 “烟烟。”姜树恩上前道,“我现在精神好多了,不如今天就去把财产证明办了吧?我把名下的东西都转给你,这样也好安心些。” 姜烟笑了笑,笑意微凉。 到了此刻,她才觉得无比讽刺--姜树恩的心里果然还是留着最后一丝余地的。姜钦的态度不明,他还指望着姜钦能回来利用一把,但现在姜钦连姓氏都改了,他身边只剩下最后一个女儿,能依靠的也只有她,自然会心急火燎地拉拢。 “好,我今天也正好有空。”姜烟起身道。 两人一前一后,往门外走去。 该办的证明都办好后,姜烟回了医院,傅司眠已经睡了,透过门缝可以看见房间里一片明亮。 “你在这儿干什么?”陆云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充斥着不屑和敌意。 姜烟回头,笑容立刻漫上了唇角。 她正愁要怎么不着痕迹地让傅司眠知道自己来看过他,现在好了,送上门的传声筒。 “看看我丈夫。”姜烟答得坦然。 “这个时间点来,还不如别来了!”陆云溪冷笑一声,转身离去,半个字都懒得再和她说,背影都写满了傲气。 姜烟盯着那扇关住的门两秒,随后转了身,打车回到了公寓。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担心出事,所以买了自动猫粮机,回家一看团子还活蹦乱跳的,姜烟最后一丝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打开手机,编辑好一封投稿,匿名发送给了北城日报,随后安稳地睡去。 手机一亮,闪了闪。 标题--姜树恩卖妻抛女,多年脏污交易尽数曝光! 屏幕暗了,房间里沉寂下来。 姜烟再次睁眼时,这条新闻已经被冲到了热搜头条,多年来姜家的桩桩件件全部曝光,证据确凿,照片也是实锤,顿时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传播消息的本人却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起了个大早在厨房里忙活,熬了一锅小米粥,路上买了小菜带进了傅司眠的病房,正好算准了他的起床时间,笑脸相迎。 “醒了啊?我亲手做的饭菜,尝尝。”姜烟放下包装盒,坐在了床边,准备亲手喂饭,果然被傅司眠避开。 第175章 第175章不孝女 “我自己来。”他错手接过,也没有拒绝饭菜,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姜烟在心里算了一下字数,满意地勾了勾唇--有进步。 以往她只会在傅司眠这里得到“放下”这样的命令句式,现在他已经隐隐有了和自己解释的倾向,语气也柔和了不少,这已经是破天荒地的大跃进了。 傅司眠被她盯着,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汤勺,皱眉道:“转过去。” 得,又回去了。 姜烟眯眼,转头撇了撇嘴,身后的声音却紧跟着响起。 “昨晚陆云溪没有待在病房。”声线幽然,低沉而磁性。 姜烟身子微顿,斜眼定住了傅司眠的脸,突然笑了一声。 看来陆云溪果然在的傅司眠面前多了嘴,大概是添油加醋地说了她多么不关心自己的丈夫,等他睡下了才赶来医院做做样子,顺带着就让傅司眠知道了她昨天处理完那么多事,心里还挂念着他。 只是傅司眠刚才这句话……该不会是解释吧? “姜家的新闻,你放的?”傅司眠十分自然地转开话题。 姜烟笑意微收,眼神还在他脸上游弋,“是啊 。” 这是一个炸弹,一旦投出去,姜树恩那边的反应将会无比激烈。 可是还不够……很不够。她要的不仅仅是这么没轻没重的结果。 电话突然一震,她低头瞟了一眼,见是姜树恩来电,转头扬手道:“说曹操曹操到。” 她迅速点击了挂断,姜树恩锲而不舍地打着,打一个,姜烟就挂一个。 “一会儿保镖借我几个。”姜烟道。 傅司眠推开碗,往床上靠了靠,“嗯。” 他知道姜烟这是准备动手扫清姜家的最后的障碍,从今天开始,姜家会在她这里画上一个句号,待会儿注定有好戏上场。 “怎么不问问我的计划?”姜烟将碗筷收拾到一边,侧身又坐上了傅司眠的床,在边界旁疯狂试探,十分嚣张。 傅司眠眉头微皱,但没对她的行为说什么,“能看见的东西,没必要提前知道。” “没劲。”姜烟瞬间收了笑。 有时候人聪明过了头,还是挺无趣的。 姜烟兴致来了,又在傅司眠的耳边折腾一阵,最后就在傅司眠快要动手把人赶出去的时候,门终于响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姜树恩的咆哮声传来,“好啊,你现在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我家产也给你了,所以你老子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撒手不管了是吗?!” 姜烟抬头,看见门外满脸怒容的姜树恩,缓缓直起了身子,随后轻抬下巴道:“爸,消消气,先坐吧。” “坐什么坐!”姜树恩见姜烟态度放软,气焰瞬间就高了,“我都快被气死了,还坐?!你是瞎了吗?看不见外面传得满天飞的新闻?!” “姜总,这里是病房。”傅司眠突然侧头,提点一句。 姜树恩瞬间收了声,心头发憷,忍不住看了傅司眠一眼,刚起来的火气瞬间就被压得差不多了,半晌才黑着脸将门一关,咬牙道:“抱歉,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不急,一会儿还有更激动的事情要听,所以我建议您先坐坐。”姜烟道。 姜树恩听着这话头不对,手指捏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你什么意思?现在别在这里给我扯这些!你马上去把外面那些闲言碎语解决了!我不想再看见这些东西!现在我已经把姜家交给你,就是想好好过一个晚年,你手里捏着那么多东西,也没有不办事的道理,其他的话用不着我再重复了吧?” 姜烟点头:“是。” 姜树恩这才满意地坐了下来,心里也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急躁,看傅司眠跳出来护妻的模样,想来姜烟在他心里的分量是真的很重,他这么当面吼了一顿,也不知道傅司眠心里会不会记仇…… “但是爸,既然我把这消息放出去了,就不好再收回来,本来也是事实,让别人听听也没什么,对吧?”姜烟笑着靠向沙发。 傅司眠挑眉,视线定在了姜烟的脸上。 他倒是没想过姜烟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姜树恩,只不过直接挑明了说,比任何情况都狠。 “你说什么?”姜树恩坐不住了,脸上的表情迅速龟裂,盯着姜烟的脸,“你……是你把消息放出去的?” “是啊。”姜烟笑得一派纯良。 “为什么?”姜树恩一开口,就发觉自己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偏偏这个问题他还没有答案。 “为什么……”姜烟低头思索片刻,随后依旧绽开了一个温柔绵软的笑容,说出来的字字句句却都带着利刃和刀枪,“想放就放了。” “你!”姜树恩拍着沙发站了起来,指着姜烟全身颤抖,“你怎么会……” “爸,你自己看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能分享分享吗?”姜烟真诚发问,“说实话,我在搜集资料的时候都狠狠吓了一跳,您活了这么几十年,干的大事可真是不少啊。” “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姜烟笑意盈然,只是看着姜树恩,没有接话。 姜树恩全身的毛发都有种倒竖的感觉,看着面前这张如花的笑靥,越看就越觉得可怕,越看就越觉得惊悚。 半晌,姜树恩气得往沙发上一倒,有些无力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啊……我的名声都给你败光了!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跟你有仇吗姜烟?!我把你从乡下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扒拉出来,让你享受姜家的一切,享受名流社会给你的荣华富贵,你甚至……你甚至都靠着我们姜家嫁进了豪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得罪你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意义大着呢,爸,我这是在替你赎罪。”姜烟起了身,缓步上前。 姜树恩惊恐地在沙发上后退,想要逃离,却又觉得腿软,直不起身子,只能拼命握着把手,满脸的冷汗。 “我我我有什么罪要赎!”姜树恩壮着胆子吼了一声。 “多着呢,新闻上不都写着吗?”姜烟的笑容在嘴角缓缓敛去,“这第一条,就是钱色交易。第二,非但进行非法钱色交易,用的还是自己的发妻。你说得对,姜家确实是靠着一些非常手段爬到了四大家族的末尾,但这里面有多少血淋淋的尸体在为你铺路,姜树恩,你数的过来吗?” “你……” “你手里养了无数个杨瓷,无数个李恩熙,当初接我上来不也是为了这个?”姜烟侧眸道。 “你都知道?”姜树恩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线在抖,根本控制不住地发颤,他现在才真真切切地从心底里发寒,刺骨的恐惧。 姜烟弯腰,动作轻曼,红唇勾起的弧度无比讥讽,眼神趋近于怜悯,在姜树恩脸上停下了,嗤笑一声:“姜树恩,我倒是没想到你是真的当我傻。我演技不精,全家也就只有你信了,还算是让我欣慰。” 姜树恩的喉头滚动两下,骇然的目光疯狂转动着,被这句话的信息量给吓到,一时间沉浸在思考中,没有言语。 “为了让你把这罪过还上一些,不至于死后下太多层地狱,我这个做女儿的日思夜想,才勉强想到了办法。”姜烟轻叹,闭了闭眼。 “你这个不孝女!白眼狼!我把所有家产都给了你,你现在……” “脏钱当然要用慈善来抵,这些家产包括公楚的所有股份在内,我都在昨天下午变卖成现金,全部捐给北城的慈善公益,现在那些受到恩惠的人都在感恩,也算是为你积德了。”姜烟挥挥手道,“不用谢。” “捐了……”姜树恩震惊地喃喃。 “是啊,捐了,一分钱都不剩。” “你疯了!”姜树恩暴怒,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姜烟立刻敏捷地后退,躲过了姜树恩要抓她领口的动作,反手一扣,将姜树恩扣到了墙上。 “爸,稳重点,这房间里还有病人呢。”姜烟轻声道。 姜树恩的疯狂挣扎,咳嗽声震得整个病房都在响,哪还顾得了其他,吼叫声歇斯底里,目眦欲裂。 “你个疯子!那是我打拼几十年的产业!姜烟!你竟然敢捐了?!我今天非……非打死你不可!” 姜烟轻轻松松就按得他不能动弹,冷眼看着姜树恩几欲癫狂的状态,神情平静,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她就是冲着姜树恩最在意的东西去踩的,又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候收住力度?就是要踩得他痛,他叫,他歇斯底里地疯狂。 挣扎渐渐弱了下来,姜树恩耗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满腔的悲愤都梗在喉咙间,带着悲鸣和哭腔骂道:“你这个贱人!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要这样对我?我是你父亲啊!” 父亲。 这词听在她耳朵里,真是讥讽又新鲜。 姜烟松了手,视线缓缓扫过姜树恩悲痛的脸,感受他每一条皱纹里都溢满了疲惫,自己也后退了两步。 “爸,你精神状态不好,我会送你去治疗几年,放心,名医和佣人都会有,你会康健地过完自己的下半辈子。” 姜树恩猛地抬头,“你要送我去哪儿?” “哪里能治你的病,就去哪儿。” 门开了,几个保镖走上前,一左一右将人架了起来。 姜树恩立刻开始挣扎,青筋在脖颈处迸出,骂声难听至极,手指不住地抓着,在地上拖拽:“我不走!你个狗娘养的!狼心狗肺!原来我身边还养着一匹狼呢!你这是想谋杀自己亲生父亲!我……咳咳……” 他气血翻涌,低头猛地喷出一口血,指尖倔强地抠住门框,双眼充斥着血丝,死死盯着姜烟的脸,半个字也说不出,只用手指着她。 保镖都被这场面吓到,但也不敢多待,拉着人就下去了,临走前还能见到姜树恩嘴里一张一合,全是骂语。 姜烟站在门边,视线下移,定在了地上的那滩鲜红上,眸光幽深而绵长,在一室沉寂中闭了闭眼。 终于安静了。 这回也是彻底安静了。 “我出去一趟。”姜烟背对着傅司眠,关门离开。 傅司眠侧头,眼底仿佛还残留着姜烟刚才的神情,他只借着阳光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侧脸,那张脸上印着的平静和森然看着就触目惊心。 她是真正会以命相搏的人,一旦锁定的目标,就是不死不休。 如果哪天…… 傅司眠垂眸,寒霜浮在精致的脸上,凉薄的情绪在眼底散开,晦暗难明。 第176章 第176章小心他们 从精神病院出来后,姜烟回头看了一眼破败的高墙,耳边还回荡着姜树恩气急败坏的吼叫声,眸光中情绪沉淀,转身上车。 “夫人,去哪儿?”保镖已经改口了称呼,经过今天亲眼目睹的这件事,对她的恭敬里还透出几分畏惧。 “医院。” “是。” 她的脚步刚靠近傅司眠所在的病房门口,就有一道娇软的女声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司眠哥哥,医生说你需要卧床休息不能乱动。我去给你打点水来擦下身体吧?” 擦身体? 姜烟听到这里,本来正要敲门的手一下子收了回来,眼底的嘲意一闪而过,想看看傅司眠会怎么回答。 “不用。” 淡淡的拒绝声随之响起,然而还没等姜烟细品他话里的意味,又一句话传了过来,透过门板清晰地落在她的耳畔,“还不进来?” 姜烟神色一顿,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脸上丝毫不见偷听被抓包的尴尬,笑着对傅司眠道:“我刚去了医生那儿,他说你这伤至少还要两周才能出院。” “嗯。”傅司眠点头,看向病床前的陆云溪道,“你回去吧。” 陆云溪咬了咬唇,“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傅司眠打断她的话,“她在。” 这个“她”字没有指明是谁,但瞬间就点燃了陆云溪的情绪,她咬着牙,视线死死定在姜烟的脸上,胸膛起伏了片刻,面部的表情都开始往狰狞的方向发展。 “是啊。”姜烟走到傅司眠的床边,故意伸手握住他搁在被子上的左手,一副亲昵的姿态,“我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会好好照顾司眠的,”她恶趣味地停顿一下,“擦背换衣服什么的,还是我来比较方便。你说对吗?陆小姐。” 就在姜烟以为这大小姐差不多该发一通脾气的时候,陆云溪的眼眶迅速泛红,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离开了病房。 就这么走了?看来陆云溪倒是学聪明了。 姜烟莫名想到了陆飞白,发觉陆家人都有个共同点--面上嚣张跋扈,但骨子里却是十分知道分寸的。该闹的时候闹,该收的时候收,这可比无脑的张扬要来得更加可怕,聪明人一旦学会了忍耐和筹划,事情就会变得棘手数倍。 姜烟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诧异傅司眠竟然这么久都没有推开,不客气地又摸了一把,随后挑眉学着陆云溪的口吻道:“司眠哥哥,我去打点水帮你擦身体吧?” 傅司眠缓缓靠在了病床上,和姜烟对视了片刻。 姜烟的笑容缓缓凝滞--哟,这是真要她帮忙了? “我这就去。”她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转身就走。 仔细想想也是,现在她好歹也是摸过他后背的人,傅司眠只有她这么一个选择,真要让护工来,说不定更怪异别扭。 以他的性格,几乎不用思考就可以做出这个选择。但姜烟相信这事情如果发生在去荒岛之前,傅司眠绝对宁愿自己浸湿了伤口,也拒绝让她再碰他。 姜烟的动作很快,不过几分钟就端着水盆回来了,拿着干净的毛巾站在傅司眠的身后,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脱下蓝白条的病人服,随后轻车熟路地擦拭。 病房里的阳光并不强烈,傅司眠还开了暖黄的灯,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此刻空气中泛着饱满的幽香,两人的气息都陡然悬在了半空,脑中的画面各自纷呈。 姜烟指尖一顿,视线瞟向傅司眠的喉结。 她敢肯定,傅司眠也想到了那个吻。 “姜树恩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姜烟率先打破沉默,“游轮刺杀的事也有了答案,应该是冯开德方晓和姜钦干的--现在该叫冯钦了。” “嗯。”傅司眠低应了一声,显然是已经知道姜钦改名的事情。 姜烟很快擦完后背,走了几步到他面前坐下,“方晓的成长速度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人不能再留。”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漫不经心地往下,指尖微动,转了个弯,路线直接冲着他的脖子去了。 傅司眠抬手抽走了她捏着的毛巾,但姜烟没有罢休,指尖和他的皮肤正好相触,停顿片刻,轻轻摸了摸他的锁骨,按着起点,滑向边沿。 手腕猛地被人一按,姜烟笑着抬眼,和傅司眠幽深的眼瞳对上了,骤然嗅到空中弥漫的危险气息。 “行,老规矩,你自己来,我知道的。”姜烟作势抽回手,在傅司眠手指垂落的刹那又突然回头,指尖顺势滑过他的胸前。 几乎是瞬间,她听见傅司眠喉间溢出一丝几不可闻的闷哼,刚要得意,手腕就被他一扯,直接按上了病床。 砰! 潮水般回忆猛地涌了上来,姜烟皱眉,心口狂跳,想到了上次傅司眠发疯的模样,突然有些后悔了。 “我道歉。”她抵住傅司眠的胸膛,神色严肃道,“非常真诚。” “你要是想在这里,我没问题。”他低声开腔,漆黑的眼神在她头顶上晃着,带着冷光,似乎可以直接穿透到她的心底。 姜烟嘴里嚼着这句话,目光微动,闪过几分惊疑--在这里?干什么?他什么没问题? 这话含着各种可以横生出去的歧义,要不是从傅司眠口中说出来的,她几乎就可以定义为跟欲望相关的暗示了。 “不想不想……”她撑起笑容挪动身子,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真理。 对上傅司眠,脸面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手指用力,重新将人拽了回来。 姜烟冷不丁撞上他的腰间,全身一僵,骤然抬眸看向傅司眠的脸,这张脸的每一道线条都像用画笔勾勒的一般,每一个毛孔都写着禁欲和冷淡,和她此刻的感受截然相反。 错觉。姜烟下了结论。 半晌,傅司眠才缓缓将她放开,斜眼轻瞟,慵懒地靠上了病床。 姜烟迅速从病床上滑下来,转头就走。 “放手去做。”身后幽幽传来他的话语。 姜烟驻足,“哪一部分?” “所有。” 这是他会兜底的保证了。 姜烟心头微动,半晌才“嗯”了一声,抬腿出了门。 …… 隔天。 姜烟出门的时候,外面的天气正好,阳光灿烂而不刺眼。 只是她到达目的地时,早已有个高大的身影立在了街边,手捧白菊,似乎等了她很久。 姜烟放缓了脚步,认出男人,眸中闪过几分讶异--竟然是楚墨。 她的视线扫过的周围墓地的景色,思忖片刻之后有了答案,上前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墨寻声看了过来,凝视着她,眼底各种情绪交织,最后归于平静。 “回来不久。”他一顿,“今天是杨瓷的忌日。” 他特地等在这里,想看看她会不会来。姜家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已经让他心里隐隐得出了结论,想联系她,又觉得唐突,所以便想出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姜烟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平静道:“你已经知道了。” “如果你今天没来,我或许还要花心思去寻找真相,但你来了,答案也就跟着来了。”楚墨道。 他想了很久,也就只有这一个身份能将姜烟的所作所为联系上。 连日的奔波让楚墨消瘦了不少,清俊的面容还是带着书卷味,举手投足都是谦谦公子的优雅。 姜烟看着他道:“愿意进去看看她吗?” “可以吗?” “当然。”姜烟率先进了门,楚墨随后跟上。 杨瓷的骨灰是上次叶柳珍死了后不久姜烟偷偷下葬的。为了不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墓碑上没有照片,没有名字。 她的仇人还有很多,在没有彻底除掉他们前,她不想让那些人毁掉这里最后的一分宁静。 “妈,我来看你了。”姜烟不再避讳身侧的楚墨,蹲下身来,将花束放下。 楚墨凝视着她的侧脸,久久沉默着,有许多话绊在嘴边,有许多回忆正在重叠。 他曾经觉得她和姜曼很像,但也只是那一股倔劲相似,其余的冰冷和凌厉都是姜曼所没有的。凭着她此刻对姜家的雷霆手腕,当年到底是经历了多少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姜烟的视线落面前的无字碑上,伸手摸了摸碑沿:“姜树恩被我关进了精神病院,就是他曾经送我进去的那一家。” “他最爱的名声财富健康……所有的东西都离他而去。” “死亡是多简单的事呐,眼睛一闭,所有感官也跟着消散。比死亡还要惨烈千百倍的事,是苟延残喘地看着这个人间。放心吧妈,剩下的人那些人,曾经凌辱过你的那几双手……” 她的语气很淡,淡到几乎发觉不了其中的恨意,“……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完,姜烟转头见楚墨一直欲言又止地盯着自己,眉眼微动道:“如果要劝我放弃,就不用费这个力气了。” 楚墨摇了摇头,“我不会劝别人做我做不到的事。” 这下换姜烟沉默了。 她敏感地察觉到楚墨接下来的话会超出普通朋友的范围,嘴巴张了张,阻止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 “我父母死于车祸,爷爷和警察都把这件事归于意外。但从我搜集到的证据来看,这事另有隐情。”楚墨面无表情地讲述着,只眸里微起的波澜泄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凶手极有可能是我的亲人。” “所以你当年才会找我订婚?”姜烟沉吟,“为的是降低你亲人的戒心。” 楚墨点头,“只有我没了竞争家主的实力,才有机会蛰伏调查真相。”说到这,他微微叹了口气,“只可惜现在楚家暗潮汹涌,已经不是我想不想牵扯进去的问题了。” “你怀疑谁?”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只要爷爷的身体不出问题,他们就不敢做得太过分。只不过……”他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提醒道,“如果不出意外,楚图封跟陆飞白近期会有合作。陆飞白一直都仇视傅司眠,你要小心他和陆云溪。” 第177章 第177章姜树恩逃跑 楚墨这番话在接下来的几天都盘桓在姜烟的心间,她时不时就想起傅司眠和陆飞白之间的暗涌,让人查了资料,但有关于陆飞白的描述却寥寥无几,甚至别人口中描述的陆飞白也是截然不同的形象,有的说他是个死疯子,有的说他沉稳淡然,还有的说他狠厉乖张…… 看来是个实打实凭心情做事的人。但姜烟总觉得,要想查看傅司眠的事,陆飞白可以作为这个突破口,毕竟这世上从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仇视。 在接傅司眠出院的这天,姜烟收到了一个坏消息,挂了电话便沉了脸色,转头看向身侧坐着的人。 “姜树恩跑了。”她抿唇道。 傅司眠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抬眼道:“冯开德做的?” “还没查到。”姜烟皱眉,“就目前看来,冯开德那边的嫌疑最大。”姜树恩现在无权无势又身患重病,对别人来说已然没了利用价值,除非特意救他出来对付她。 而怀有这种目的的人只有方晓和冯钦。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傅司眠看了姜烟一眼,随后冲门那边吐出两个字:“进来。” 门应声而开。 陆云溪的脸在门外出现,头上浅绿色的发带在阳光下一晃,穿着衬衣和百褶裙,长袜上是一截笔直的腿,斜飞的眼角还可以看出几分张扬,但对比之前用下巴看人,已经是收敛了不少。 “司眠哥哥,我来接你出院。”她上前将傅司眠的手臂一揽,身子也挨了上去。 姜烟斜眼,目光定在两人贴在一起的手上。 “你还没回水城?”傅司眠开口问。 陆云溪撇了撇嘴,“你伤得这么重,我怎么放心离开呀。”她一顿,眨着眼,狡黠地笑了笑,“而且我今天来还有正事呢。”她从提包里掏出一张请柬递给了姜烟,“姜小姐,陆家和楚家决定在北城成立一个研究所并为此设宴,时间就在今晚七点,希望你能和司眠哥哥一起过来玩。” “研究所?”他重复一句,眼底的情绪不明。 姜烟敏感地捕捉到了傅司眠异于往常的态度,忍不住用余光轻瞟了他一眼。 “是啊!”陆云溪神情兴奋,“以后我可以留在北城,经常看到你了。” 她见姜烟和傅司眠还没表态,又道,“司眠哥哥,你和姜小姐结婚还没见过双方父母呢。这次也是个机会……” “我们会去的。”傅司眠勾唇打断,答应下来。 姜然眯眼,神色深了深。 他这个表情……倒是耐人寻味啊。越是温柔体贴,越是矜贵优雅,埋藏在这副假面下的情绪就越是晦暗和阴沉,这是姜烟已经寻到规律的事情。 陆云溪将姜烟和傅司眠送到公寓楼下,才念念不舍地驱车离开。 两人走进电梯,姜烟盯着电梯壁上映出的挺拔身影,终于有了机会问出口:“这个宴会会不会太突然了点?” “嗯。”傅司眠盯着前方,线条分明的下颚角在半空扬着,顿了顿道,“今晚她会针对你。” 难得,他居然有这句提醒。 “她是谁?”姜烟明知故问。 傅司眠不答。 姜烟笑了一声:“你放在心上的人也就这么一个,她真要针对,我难不成还能废了她?” 果然,傅司眠听见这一句带着三分试探的话语,眸光微动,率先走出了电梯。 “你小心就好。” 言下之意,陆云溪这人是不能动的。 姜烟眉色微冷,在他身后撇了撇嘴。 …… 夜晚很快来临,姜烟和傅司眠也在宴会开始前到达了酒店门口。 两人一进入宴会厅,立马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傅司眠西装笔挺,而姜烟一身黑色露背礼服,黑亮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肩颈线条优美,尽显妩媚妖娆。 因着陆家的关系,这次也有很多其他地方的名流因为这场宴会聚在了一起。 “傅司眠身边的女人就是姜烟?”一个五官张扬艳丽的女人对陆云溪道。 “就是她。”陆云溪盯着姜烟看了一会儿,颇有些气闷地回答。她今天穿了一件一字领大露肩的泡泡袖白色短裙,发上搭配了同色的发带,可爱乖巧有余,但对上姜烟的妩媚精致就有些不够看了。 “这皮相倒是和傅司眠挺配的。”刚才说话的女人口快说道,话说完,瞥见陆云溪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连忙又改了口,“当然,还是你跟傅司眠最适合。” “我适合有什么用?”陆云溪斜眼,半晌又将眸中的戾气给压了下去,转而轻叹,“就因为爸爸跟他提了几次我们俩的事,他转头就随便找了个女人闪婚。虽然他们是假结婚,但我不敢再逼他了。” “不能逼傅司眠,还有其他的办法啊!”女人道。 陆云溪双眼一亮,挽着女人的手臂不住地撒娇,“好颖颖,是什么办法?你就帮帮我吧。” 她口中的“颖颖”名叫陆颖,是陆召的亲妹妹,跟陆云溪也是表亲关系。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陆颖卖了个关子。 话说完,她拉着陆云溪的手腕上前,对傅司眠笑道:“司眠哥,好久不见。” 傅司眠淡淡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位就是姜小姐吧?”陆颖转眼看向姜烟,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姜小姐,初次见面,你好。” 短短的一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却足够在场的众多宾客八卦了。 果然,陆颖的话落下不久,宴会厅内就响起了一阵阵压低的议论声。 “这姜烟不是都和傅司眠结婚了吗?怎么跟陆家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你没看见今天陆和安和林清湘都没到场吗?我听说啊,陆和安有意将陆云溪嫁给傅司眠,但傅司眠不想娶她,所以才跟这个叫姜烟的女人闪婚。” “姜烟我知道,之前还跟楚墨订过婚。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有什么魔力,竟引得一个两个天之骄子神魂颠倒。” “什么魔力?”有人不怀好意地笑道,“男男女女,还不就是床上那点事?” 陆颖听着众宾客的说笑,眉梢得意地一扬。她已经快要预见姜烟脸色惨白,哭着扑向傅司眠怀里的画面了。 然而她等了又等,面前的姜烟依然面不改色,似乎那些人口中贬低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 竟然沉得住气……倒是低估她了。 实际上姜烟何止是沉得住气,更是连眉头都没有挑一下,眉眼还染上了几分享受的意思,施施然听着背后人对她的各色评判,心里只觉得有趣。 这些人好歹也是名流,想象力也就止步于此了? 姜烟听了一会儿,失望地开始整理自己的袖口。 陆颖眼神微冷地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在那些人成功闭嘴后,歉意地对傅司眠道:“抱歉司眠哥,都是我不好,害得姜小姐被人说了闲话。” 傅司眠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没有应她的话,转头对姜烟道:“走,我带你认识一个朋友。” 朋友?他有朋友?抽奖抽中的吗? 姜烟侧头看他,立刻跟着他的步伐朝一个角落走去了。 陆颖盯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几秒后转头道:“云溪,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能被司眠哥哥选择的人自然不是那么好解决的。”陆云溪揪紧了一侧的裙摆,“颖颖,刚才就是你想的办法?” “当然不是。”陆颖笑着道,“不过就是个小试探而已。事实证明司眠哥对她也不是那么宝贝。或许你说得对,他们现在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假结婚,没有感情。” “那待会儿我们要怎么做?”陆云溪假意好奇。 陆颖笑笑,纤细的手指懒懒地搁在唇边,新做的琉璃甲更是衬得眼若流波,“我今晚不是答应了粉丝要做个直播么?看我到时候怎么把这女人的假面给撕下来!” 第178章 第178章他的朋友 另一边,姜烟突然伸手将傅司眠一拉,脚步停住了,眼神转向了那个拼命低头想要隐藏存在感的人。 “方晓,老朋友见面,不打个招呼吗?”她道。 冯钦也停下了脚步,抬头朝着姜烟看了过来。 方晓抿唇,脊背僵直,隔着很远都能看见她脸颊边渗出来的汗液连连。 姜烟勾了勾唇--只是当面碰上而已,方晓就能怕成这样,这胆子还敢不知死活地往枪口上撞? 但她好歹也和方晓合作过一阵,心里知道方晓就算再害怕,该做的事情还是一样不落地做,贯会玩的手段就是攀着男人往上爬,姜树恩和冯钦的事更是让她尝到了找靠山的好处,现在更不可能轻易撒手。 “我和你是什么老朋友?你别胡说八道……”方晓转头低声道。 “这么快就忘了你帮着我做的那些事了?”姜烟逗她,故意提高了声音。 方晓的眼神猛地往冯钦的方向一瞟,生怕姜烟这疯子再说出点什么话来,拉上冯钦道:“我们走,不跟她废话……” “可是我想废话呢。”姜烟笑眯眯地迈步转身,速度很快,看着动作慵懒自然,实则将方晓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们的谈话也只有三人能听见,傅司眠站在不远处看了眼姜烟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是第一次看姜烟做出这种咄咄逼人的架势。重回姜家之后,就连面对昔日的仇敌她都是微笑以对,偶尔出个不同的牌,倒是也觉得挺有趣的。 “姜烟,你不要欺人太甚!”方晓见出路被堵,心里越发恐惧。 “烟烟,你这是做什么?”冯钦心里也有疑虑,但想到上次方晓的话,便迅速将自己的疑惑给压下去了,低声道,“你上次已经说过要放过晓晓,今天为什么又来纠缠?” “上次的事是上次的,今天为的是另外一件。”姜烟神色平静。 她看着方晓越来越白的脸,盯着她越捏越紧的手指,眼眸笑意轻荡,沉淀下来。 现在方晓攀上半个冯家,她暂时动不了。但就是耍,她也要耍回本。 “晓晓到底哪里惹到你了?”冯钦问,“这里四周都是人,闹起来你也不好看。烟烟,有什么话我们下次再说吧?” “背地里捅刀子的事情我也是见得够多了,只是没想到捅我的人,曾经站在我的身边。”姜烟凉凉道。 方晓一颤,猛地揪住了冯钦的手臂。 她的礼服是白色的,此刻不用抬手,都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腋下的汗液。 “我听说度假村诈捐的事,消息是我放出去的?”姜烟绕着头发把玩。 这回连冯钦的脸色都是一白--她是怎么知道度假村的事?当时他和方晓是私下里和冯开德说的,冯开德应该也不会告诉其他人,姜烟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姜烟看着两人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烟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冯钦掩下神色,上前一步。 “够了!”方晓骤然开口,提高嗓音叫了一句。 厅上的嬉笑应酬的声音顿时小了不少,众人纷纷转头看来,神色不定,都有些惊疑,好奇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姜烟眼神微冷,面色也沉了下来。 “喂,那是你老婆?”傅司眠身侧也迈过来一人,饶有兴致地盯着姜烟的方向。 “嗯。”傅司眠应道。 “没想到你还是个看脸的。”闻歌啧啧出声,“不去帮忙?看她柔柔弱弱,你也不怕自己的小娇妻被人欺负了去啊?” 傅司眠斜眼不语。 欺负? 他看了眼姜烟垂眸看着地面的姿态,还真的像是被人欺负的那个。 转眼,方晓就闹开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姜小姐,你和傅先生流落荒岛的事情真的跟我没有关系!那天我都没有上那艘游轮啊!”方晓泪眼朦胧地叫着,“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惹到你了,才让你这么讨厌我,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行不行?我小门小户的,惹不起你们陆家!还是求求姜小姐放过我,别再把这些脏水往我身上泼了!” 一番话将荒岛的事情挑明了,言语之间还暗指姜烟在针对她,眼泪也是说掉就掉,演技不是一般的精湛,加上此时方晓的颤抖和恐惧不像是假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窃窃私语。 方晓喘息着抬眼,眼底闪过几分得意的神色--今天之后,她身上要是有个什么伤,直接推到姜烟身上也是有人信的。她倒是想看看姜烟还怎么动手! “哎,怪可怜的,我去帮帮她。”闻歌道。 傅司眠还没伸手阻拦,闻歌的脚步就已经越到了姜烟的身边。 姜烟冷笑,眼眸中冷光乍现,起身缓缓朝着方晓迈步。 “你是不是把这话说出来,仗着自己有张嘴,我就不敢动你?”她轻声问。 “你,你……”方晓一愣,骤然吓得往后退,“你敢!” “你都把罪名给安上了,以后你要是自己磕着碰着,这账也是要算在我头上。不如我现在给你坐实了,是我自己亲手伤的,我心里也舒服点。”姜烟莞尔,眼神骤然一冷。 “我看这位小姐是来撒泼的吧?”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 姜烟停了手,方晓大气也不敢出,勉强靠着冯钦才站直了身子。 “放心。”闻歌低声道,“我是司眠的朋友。” 姜烟挑眉,迅速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 身高一米八左右,长了一张老实人的脸,下巴圆钝,一双眼倒是明亮有神,年龄和傅司眠相仿,只是看起来略显稚嫩。 她对“傅司眠朋友”这五个字简直过敏,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形象,但仔细一想,无论是什么形象出现,都足够不可思议。 更没想到的是,傅司眠居然真的不是说大话,他那种人也有朋友。 大概是另一种类的禽兽吧--姜烟眼神鄙夷了几分。 闻歌愣了愣,有些委屈地看了姜烟一眼--刚才没有看错的话,他是不是被翻了个白眼? “我不是来撒泼的!”方晓干脆豁出去了,扑通一声往地上跪下了,“我就想求求你放过我!” “这话倒是奇了,我看姜小姐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倒是你自导自演地加了许多戏。”闻歌在一旁不冷不热地笑着,“你既然是求,你就求得具体点。你要她放过你什么?又为什么放过你?” 方晓一噎。 姜烟骤然感受到自己面前多了一道阴影,不用回头也嗅到了空气中弥漫过来的清冽幽香,知道是傅司眠来了,同时看见方晓的脸色变了又变,一阵青白。 “我是真的害怕!”方晓捂着脸哭道,“我曾经也是姜家人,姜家现在死的死,疯的疯,只有一个人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前段时间就连姜树恩也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我怕下一个就是我!姜烟,我求求你了,我什么都没做,你放过我好不好?” 这话里暗藏的机锋太多,直指姜烟,众人也都思索起来。 是啊,姜家败了,死伤大半,偏偏一个私生女半点事情都没有,先后攀上了楚家和陆家,现在甚至在北城的上层名流里站稳了脚跟,这真的是巧合吗? 第179章 第179章叫哥哥 “你的意思是姜家的事情都是姜烟做的了?”闻歌直接将话给挑明了。 姜烟眸光里浮起笑意。 这些人最擅长玩弄的就是话术,但要破掉这些暗地里的刀剑,最好的办法就是挑明了说,这样说的人反而不敢直接认下。毕竟都是阴沟里翻滚的蛆,敢讽刺,不敢明言,敢挑拨,不敢厮杀。 闻歌这一句,足够噎死她。 “我,我可没这么说……”方晓咬唇道。 “我听着就是这个意思。”闻歌笑了笑,圆脸显得笑容有些憨厚,说出口的话却是尖锐许多,“你跪着求情,口口声声是让姜小姐放过你,听着像是被打压的可怜虫,实际却是把话给抖得干干净净,一边讥讽姜小姐是姜家落魄的幕后黑手,一边又暗指姜小姐心狠手辣和你有仇,以后你身上要是多个什么伤口,大概也是姜小姐做的吧?” 方晓脸色更白,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但脑袋一片混沌,被闻歌彻底打乱了阵脚。 “我……” “姜小姐不善辩解,但是在场的人也都不是没有脑子的,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说辞。”闻歌凉凉道,“你还是省省心吧,再闹场,陆家的保安也不是吃素的。” 言下之意,信了方晓说辞的人都是没脑子的。 姜烟想笑,侧头看了傅司眠一眼,两人视线对上一秒,各自收回。 “啪啪啪!”掌声响起,脚步迈进。 众人视线转向人群外散开的小道,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陆飞白,此刻正笑着看戏。 “精彩。”他动了动嘴唇,桃花眼里笑意盈然,掠过众人之后定在了姜烟的脸上。 上次见面虽然知道她生得身娇体软的,五官也合他的胃口,但那时候全身脏兮兮的还看不出全貌,今天才是真真实实地惊艳了一把。 “方晓,你先起来吧。”陆云溪也从人群中出来了,轻声道,“地上凉。” 方晓抿唇,感激地看了陆云溪一眼,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都站着干什么?散了吧。”陆飞白笑着道,视线还是没有从姜烟身上移开。 今天这宴会是陆家主场,那就是陆飞白说了算的,他的意思是息事宁人,其他人自然不敢参与,纷纷散开。 方晓临走前不敢抬眼,颤着身子从姜烟身侧经过,姜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方晓经过的瞬间突然抬手撩了撩头发,惊得方晓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蹦好几米远,眼眶都红了。 姜烟勾唇,放下了手,斜眼却撞上陆飞白溢满笑意的瞳孔,指尖僵了僵。 这人是真的邪门。 “走吧,我们进里面的包厢。”陆飞白步子一晃,率先往前面走来。 姜烟下意识地侧身放慢脚步,想等陆飞白先走,没想到他就跟在身后慢慢踱步,直到众人都进了包厢,才突然斜过身子,直接将门给堵了。 她抬眸,诧异地盯了他两秒,“陆先生?” “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哥哥。”他垂眼。 两人的身高有一定差距,姜烟要仰头才能看清他面上的表情,首先入眼的就是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长相是偏秀气的,但气质却是十足十的土匪。 而且这话就更怪了,“哥哥”两个字咬得暧昧十足,就连姜烟这样迟钝的反应都能听出此哥哥非彼哥哥。 她眯眼,随后乖巧地笑了:“哥哥。” 陆飞白眉一挑,没想到她真会叫,目光顿时染上更浓烈的兴趣,视线也危险了几分。 “我看着你乖乖巧巧的,怎么刚才方晓见了你就像见了鬼似的?”他低哑垂眸,弯了弯身子,将两人距离拉近。 姜烟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呼吸,“我不知道呢。” “真不知道?”陆飞白笑。 “真不知道。”她真诚抬眼,满脸的无辜和纯良。 陆飞白眼底的情绪不明,看了她两秒才突然转身,“进去吧,小心地滑。” “谢谢哥哥。” 她转身推门,长发在耳后别着,步态袅袅,朝着傅司眠走去。 陆飞白的视线越过姜烟,和桌前的傅司眠对上了,弯唇笑了笑,眼底的兴致一旦起了,就再难消退。 有意思。 原本他是起了几分和傅司眠对着干的心思,才想逗逗这只小白兔,没想到凑近了一看,这兔皮竟然是假的。 空气中泛着她的发香,陆飞白转手点了根烟,靠上门框。 门内。 “你可真是坐得住啊,傅先生。”姜烟弯唇对着傅司眠微笑。 傅司眠收回视线,手指搭在桌旁,目光未变,一派的懒意。 “怎么说?”他道。 姜烟眯眼,故意道:“门外那可是匹狼,你真不怕自己老婆给人吃了?” 她不相信傅司眠感受不到危机,陆飞白对她的兴趣都溢出的那双桃花眼了,瞎子都能摸到几分门道。 “他是想吃,但也得能消化。”傅司眠薄唇轻启,凉凉开腔接了这一句,就撑起假笑跟身边人敬酒。 姜烟咬牙盯着他看了几秒,暗骂了几句。 门外是匹狼,这里就是只狐狸,都是畜生中的极品。 “我们一起来玩游戏吧?”饭后,陆颖提议。 陆云溪立刻在旁旁边附和道:“好啊,我很久没玩了。” “什么游戏?” 门开了,陆飞白已经抽完了烟,身侧跟着一个身形极高的年轻男人,微胖,国字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温柔,随后跟进来的是个女伴,手被陆飞白牵着,看不清晰。 “大家吃好喝好,你们年轻人的把戏我就不参与了啊。”国字脸笑着道。 姜烟看向傅司眠,傅司眠压低声音说了三个字。 楚图封。 姜烟眯眼打量了一眼--原来这就是楚图封?看起来倒是比楚家另外几个要和善多了。这次的研究所是他和陆飞白合作的产物,能和陆飞白搭上线,估计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今天我先撤席,酒店已经包下来了,可以住一晚再回去,这杯酒就祝大家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楚图封说着抬手,酒杯在空中一晃,仰头喝下,一滴都不剩,场面话说得十分完满,转身离开。 高大的身形一转,众人的视线这才落在陆飞白怀里的女人身上,齐齐眼皮一跳,张了张嘴。 这…… 他怀里那个女人纤腰曼曼,竟然也是黑裙长发,连妆容都和姜烟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和气质上输了一截。 陆云溪起身,皱眉道:“陆飞白,你……”她本想问“你搞什么”,毕竟人就在对面坐着呢,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胆子把这句话给吐出口,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怎么才来?” “我没带女伴,去借了一个。”陆飞白往椅子上一靠,双腿架了起来。 陆云溪翻了个白眼,懒得管他。他换女人的速度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就算是看上了姜烟,多半几天也腻了,这举动不代表什么。 “正好呢!”陆颖拍手道,“我们就玩默契考验吧?刚好是情侣游戏,飞白哥也可以参与。” “行啊。”陆飞白随口应道。 众人很快分成几对,冯钦和方晓也在列,分成了朋友组和恋人组,游戏很快开始。 陆颖偷偷在一旁架起了手机,和陆云溪对视一眼。 姜烟不动声色地扫过陆颖隐藏起来的摄像头,心里也猜到了几分,眼神微冷。 看来这又是针对他们的一场局了。 “小心点。”她低声提醒傅司眠,随后拿着白板跟着傅司眠一起上了台。 “和刚才一样,我来问问题,你们把答案写在白板上,然后同时亮出来,期间不能有任何交流,包括眼神哦!”陆颖道。 她将题卡拿着,视线落在姜烟和傅司眠的脸上,无声地笑了。 “第一题,请问二位第一次接吻是几月几号?请作答。” 陆云溪听见问题,也勾了勾唇。 第180章 第180章默契游戏 她很清楚傅司眠的习惯,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绝不可能这么快就闯入一个女人,并且还能被他接受,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答案,就是假夫妻。 陆颖是当红女星,微博的粉丝有不少,网友又都期待着这对所谓的神仙cp,现场的画面一传送出去,到时候全世界都会心知肚明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她倒是要看看,姜烟以后还怎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这边问题一出,姜烟便低头思索。 第一次接吻……画面骤然在她脑中掠过,她想起醉酒后的那一次,可傅司眠并不知道她看过监控,所以他会写的应该是…… 冯钦和方晓已经写下了日期亮了出来,两人一致,方晓紧跟着就投来了看戏的眼神。 “写完了吗?”陆颖笑眯眯地问。 两人都低着头。 “别是写不出来了吧?”陆云溪笑道。 “要是忘了也没关系哦,我们可以直接进行下一个问题。”陆颖道。 方晓眼底的笑意更浓,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看来这姜烟的手段也就这样而已嘛,连个吻都没有,还想得到傅司眠的心? 一片沉默中,傅司眠突然举起了白板。 姜烟略一犹豫,也跟着举了起来。 陆云溪的笑容瞬间僵在唇角,看着两人板上一模一样的日期,猛地站起身。 “不可能!” 他们怎么可能真的接过吻?但是如果没有,在无交流的情况下写出同一个日期……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哟,傅司眠你还真记得啊?”闻歌在一旁乐呵呵地补刀,“我还以为正常情况下你是记不起来的,看来你是真的将人家放在心上咯。”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云溪咬牙道。 闻歌耸肩闭了嘴,但鼻尖时不时溢出来的叹息还是让陆云溪几乎抓狂破功。 陆飞白眼神微眯,靠在椅背上,视线扫过两人的白板,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几道题都是十分有针对性的,直接就是冲着傅司眠和姜烟来的题,一道比一道尖锐,但有关于“牵手”“动心”“危机”等等的题目,姜烟和傅司眠都是一答一个准,两人像商量好似的,根本没有出错。 “最后一题,第一次约会的地点。”陆颖甩出一句。 陆云溪深吸了口气,斜眼看向傅司眠,目光已经充满了幽怨--这题听着简单,看起来是比接吻和牵手都更好回答,但其实对傅司眠来说,这一题基本就是可以作废的一题。 傅司眠这样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答应约会,他的时间表就是按照秒针走的,精准到每一分钟该干什么,而且他向来也是最讨厌别人打断他的计划,别说是约会了,能花时间走完一套夫妻的流程都算是给面子。 听见这题,姜烟突然想回头看傅司眠一眼,但碍于游戏规则没有动作,余光瞟到他迟迟没有动笔,眼神也落在白板上。 他们确实没有约会,但是…… 姜烟抿唇,在题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回答,轻咳了一声,想提醒傅司眠。 “不可以作弊哦。”陆颖笑道,眼里冷笑一闪。 可终于有一题答不上了。 陆云溪见状,脸色也稍微好了些许。 前面的都不要紧,现在正在直播呢,粉丝要是看见他们什么都做了,却独独没有约会,心里也一定会奇怪的,正常情侣说什么都不可能错过约会这个环节吧? “司眠哥?”陆颖提醒道,“时间快要到了哦。” 傅司眠提笔,又落下。 他不想写。 约会这个词,听着就让他觉得反感,但脑中偏偏响起了一道声音,在此刻敲击着他的神经。 “诶,傅司眠你说我们这算不算约会?” “约会的条件是什么?一男一女,场所隐蔽,气氛浪漫--这不是全占了吗?” “没有人的荒岛,烤着火,吃着野果和你亲手烤的肉,还找到了树洞可以遮风挡雨……这辈子不管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会惊叹。对我而言,当下的浪漫不算浪漫,时刻铭记才是真正的浪漫。” 他手指一顿,侧头看向了姜烟,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犯规!”陆颖气急败坏地叫道:“不能有眼神交流!你们两个犯规!” “我说你也是够能破坏气氛的啊?”闻歌皱着眉头道,“人家小情侣抛抛媚眼你也要管,难不成这题的答案还能写在他们对方的瞳孔里?” 姜烟被这话给逗乐了,低头迅速在白板上写下了回答。 傅司眠沉吟片刻,也抬了手。 陆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勉强抿了抿唇,收了表情道:“写好了是吗?那就亮题板吧。” 姜烟率先亮出了题板,上面只有一个字。 “岛。”陆飞白斜眼看着,嘴里轻轻念出了这个字,咀嚼片刻,眯了眯眼,看向了傅司眠。 众人都忍不住屏息,连闻歌都开始好奇他们能不能把这最后一道题也答对。 “快点啊。”闻歌忍不住催促道。 姜烟虽然没有说话,但神经也是蹦了蹦,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的傅司眠那边。 她想知道傅司眠的答案。那天她说出约会的时候,傅司眠是嘲讽的,但是万一……万一这铁树开了花,他写出的答案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需要一颗定心丸,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良久,傅司眠修长指节捏着白板,随手翻了过来,正对着几人。 --岛。 一个龙飞凤舞的字体就印在白板上,苍劲有力,每一笔都是下了重手的。 “哇哦!”闻歌笑出声来,对着姜烟小声道,“牛逼牛逼……以后我可得喊你一声姐,你这是把我们司眠吃得死死的啊!” 姜烟转头看向傅司眠的白板,视线顺着那个字迹开始描绘,最后定在了白板边沿的那只手上。 骨节分明,指尖泛白。 他在用力。 姜烟抿唇,掩下了眸光--这确实已经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却又是个无比贴合她心意的结果,只是仿佛没有想象中开心。 他动情了,这个壁垒一旦凿开,就可以无限地往里面扩张。还有继续吗? 姜烟闭了闭眼,手指突然攀上了自己的腹部,再次睁眼时神色已是冷然。 第181章 第181章不准喝酒 “司眠哥哥……”陆云溪上前,拉了拉傅司眠的袖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傅司眠垂眸看向她,开口道:“怎么了?” “你刚才没吃几口饭,再吃点东西吧?”陆云溪反手将人拉开,直接把傅司眠带离了姜烟身侧,又贴着他坐下了。 “不该吃东西,该喝喝酒才对。”陆飞白突然在一侧开腔,身子从沙发上缓缓坐直,拿起身侧的红酒杯,隔空点了点,“司眠和弟妹感情这么好,看着真是让人羡慕,我敬你一杯。” 傅司眠也拿起酒杯喝了。 “这一杯,敬弟妹。”陆飞白转头,笑眼落在了姜烟这头。 姜烟目光扫过自己面前的杯子,还没有开口,傅司眠就动作缓慢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我替她。”他简单道。 陆云溪咬牙,在一旁低声开口:“她又不是没嘴没手,这么大的人了,喝个酒也要你来替?” “说得对。”姜烟顺势接话,黑裙贴着腰线微晃,起了身,“不过我酒量不佳,就喝一口表示心意可以吗?” 傅司眠闻言皱了皱眉,转头再次强调了一句:“我替你。” 陆云溪的脸色在一旁变换了许久,气得眼眶都红了,咬牙在原地跺脚。 他就这么宝贝姜烟吗?喝口酒都不行? 傅司眠想法倒是简单--让姜烟喝了这杯酒,今晚的在座的各位都会后悔。这酒店明天还没有被拆掉,那也是管理者祖上积德。 “不用,你妹妹心疼你呢。”姜烟低头,羞红了脸,伸手轻轻推了傅司眠一下,“在家里这样也就算了,出来别拿我当小孩。” 一句话里满满都是娇嗔,伸手作势还要去拿酒杯,下一秒就被傅司眠死死按住了。 傅司眠眯眼,手里用了劲,吐出了三个字,“不准喝。” 姜烟一顿,转头对着陆云溪道:“你看,还真拿他没办法,那……我下次再给妹妹和哥哥赔罪吧。” 她施施然松了手,重新落座,瓷白的脸上带着三分羞恼,七分抱歉,戏做得很足,灯光下红唇勾起的弧度刺眼而鲜明,在众人的视线中肆意绽开。 陆云溪的眼泪已经在眼眶边垂着了。她什么时候见过傅司眠这么护着一个人?就算是她也没有过这种待遇。 这女人才认识傅司眠多久啊,自己在傅司眠身边十几年,竟然抵不上一个女人的几个月?为什么?凭什么? 陆飞白突然低笑一声,直勾勾盯着姜烟的脸道:“要不是亲眼看见了,我还真不相信这旷古奇闻。行,平时没见过司眠为了什么事着急上火,今天能做到这个程度,我也不为难了,这杯酒就由司眠来替了吧。” 他仰头喝下,随后起身道:“这酒店什么都有,游泳池,游戏厅,ktv,想做什么做什么,晚上已经给你们安排了房间,路远又喝了酒,就在这里休息吧。司眠,我一会去找你。” “好。”傅司眠放下酒杯,微笑应了。 两人的视线错过,姜烟再次看见了隐隐的暗涌,但两张脸都是笑面,看着兄友弟恭,挑不出什么错来。 他一走,陆云溪又不甘心地缠上了傅司眠,闹着要去外面逛逛消食,傅司眠被她缠得应下,回头去看姜烟。 “我就在这里吃点东西。”姜烟笑道,“刚才还没吃饱就被拉着做游戏,现在正好填填肚子,你们去吧,我就不跟着了。” 陆云溪就是打算隔应她,如果换做是今天之前,她一定会跟上去,但是此刻她可没什么应战的心思,正好空下来查查姜树恩的消息。 “别喝酒。”傅司眠再次道。 姜烟撇嘴--是有多害怕她喝酒? 但她迅速想到了自己在监控器上面看见的画面,这句话就十分识相地咽了下去,没敢再说。 “别担心。”她话锋一转,冲着傅司眠眨了眨眼,媚色如丝。 一旁的陆云溪看着眼红,拳头也攥起来了,拉着傅司眠就往外走,快步离开包厢。 门外。 陆飞白靠在柱子旁等着,两人刚走出来便迎面撞上了,各自停了脚步。 “陆云溪过来。”他道。 傅司眠颔首,下巴线条在半空中轻扬,没有说话。 身旁的陆云溪吸了吸鼻子,转身朝着陆飞白走了过去,两人转了个弯,陆云溪才不情愿地瞥眼道:“干什么?” “你还在动心思?”陆飞白斜眼。 “听不懂你说什么……”陆云溪转身就想走。 “站住。”身后语声闲散,却透着几分威严。 陆云溪脚步一顿,抿唇捏了捏手指,半晌斜眼道:“是啊,动着心思呢,怎么了?不能动吗?这心思动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偏偏现在没资格动了是吗?你别跟我说什么他结婚不结婚的话!我不管这些,他只能跟我结婚!我都告诉你们了要慢慢来,不能逼他,你可好,跑过去一通威胁,现在他随便找个女人结婚了,你开心了吧?!”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胸膛起伏,恨恨地看着陆飞白。 陆飞白靠在树上,眉头都不带动一下的,等着陆云溪无理取闹结束,才懒懒抬眼道:“说完了?” 陆云溪抿唇。 “说完了过来。”他道。 陆云溪怒目而视,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给他一下,但是愣是没有这个胆子,不情不愿地拖着步子,将地板踢得啪啪响,“有屁快放!” 陆飞白抬眼。 陆云溪瞬间移开了目光,咬牙道:“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刚才你带进来那女人可是……” “没听清,大点声。”陆飞白道。 陆云溪彻底没了声音,沉默之中还感受到了自己竖起来的汗毛,多嚣张的气焰也被他的气场给压住了。 良久,她道:“说错话了,对不起。” 陆飞白这才接着刚才的话:“我有这个闲心管他结没结婚?我让你看看清楚自己是在和谁斗。平时蠢也就算了,现在还是放聪明点,趁早放弃。” “凭什么!她不过是司眠哥哥随便找来的……” “不是随便找的。”陆飞白眼眸微眯,“傅司眠是认真的。其他的事情我还在查,今天看着他们相处的样子,不像是刚认识。” “连你也来泼我冷水!”陆云溪眼泪又下来了。 “行了。”陆飞白直起身子,转头按在她的脑袋上,“这个人你斗不过,别到时候伤到自己再来求我,我是正眼都不会看的。记住了?” 陆云溪扭头。 第182章 第182章勾错人了 “我知道你不会听。”陆飞白转眼又笑了,心情大好,“但是这话我还是得说,毕竟我是做哥哥,现在告诉你结果,以后才能拿这件事教训你,免得你说我马后炮。” “你!” 陆飞白挥了挥手,痞气十足地转了身,转眼就消失在酒店外。 陆云溪在原地狠狠咬牙,低声骂道:“什么不是刚认识……我看就是随便找的挡箭牌!司眠哥哥不可能认真!真要认真,现在也不会分居了。等着吧,我迟早要那贱人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包厢里。 姜烟处理好手机里的所有消息,缓缓嚼着自己嘴里的甜食,若有所思地放了空。 姜树恩那边还没有消息,她基本可以确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如果真是姜树恩自己跑的,没有能耐也没有那个心气能忍到现在。只是不知道放走他的人想做什么……一个即将面临死亡的人,又带着一腔的仇恨,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她倒是不担心她自己,只是身边的人…… 姜烟想到李恩熙,立刻给楚梦璇发去了消息,嘱咐她注意安全,但其余的事情也不能多说。 “哟,大晚上的还来关心我的安全?我在楚家待着呢,能有什么事啊?”楚梦璇很快就有了回复,“想我就想我,别找这些借口。” 姜烟:“……” 楚梦璇:“怎么,不承认啊?” 姜烟:“你抱着这份自信,才有这个胆子去和傅司眠告白的?” 楚梦璇:“姜烟!!!” 姜烟笑着将楚梦璇打过来的电话挂了,抬眼不经意飘到了镜子,脸上的笑意骤然顿了顿,起身上前。 镜中人眸中漾着水光,唇角的弧度还没有完全收起,眼底的笑意也没有褪去,一切都显得过分真心实意,反而更加像个假象。 她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了? 姜烟深深吸了口气,回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同时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再为任何事情动心,只会伤人伤己,万劫不复,随后转身,视线落到了桌上那杯没有动过的红酒上。 傅司眠刚才说什么来着?警告她别喝? 姜烟脚步一转,端起红酒仰头喝下,开门走了出去,冷风瞬间灌进了包厢里,一室的窗帘齐齐扬起,在空中飘荡。 “我的房号是多少?”姜烟拉过一个侍从问道。 侍从立刻去前台查看安排表,随后将房卡交到了她的手中。 他们是夫妻,傅司眠自然是和她住在一间的,只是不知道陆云溪现在有没有舍得把人放回来。 姜烟脚步一转,站在房间门外时酒劲已经上来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开门便走了进去。 床头开着一盏小灯,颀长的身形就坐在床上。 竟然回来了?正好,省得她还得叫人回来。今天既然已经确定了傅司眠的心思,下一步当然就是想办法把他勾上床了。她当然看得出来傅司眠正在抗拒自己的心意,所以攻破这个防线,才是攻破他心防的开始。 咔。 姜烟勾唇,脚尖轻轻一踢,将门关上了,凝视着床上的人影,摇摇晃晃地走向前去,脚一软便跌进了男人的怀里。 “傅司眠……”她轻声叫道,顺势压着男人往床上倒,指尖一勾,吐气如兰。 男人的身子猛地一僵。 姜烟轻笑出声,肩头的衣衫滑落,细腻的皮肤在光下晃着,纤腰扭动,贴着胸膛爬了上去,伸手攀上了他的腰带。 咔哒。 “傅司眠,我难受……”她埋头进了男人的脖颈,蹭了蹭,眉间突然一皱。 这味道不对。 香味虽然也是幽沉的,但和傅司眠清冷的味道截然不同,并且…… 姜烟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贴着的每一个部位都是火热而滚烫的,和傅司眠的温度也完全相反,动作停顿片刻,猛地探身将床头灯给打开了。 桃花眼,笑唇,痞气十足--陆飞白。 “不继续吗?”陆飞白挑着眉眼,狭长的眼睛里翻涌着幽深的热浪,写满了攻击性和占有欲,直勾勾地盯着她。 姜烟咬牙,闭了闭眼。 这他妈……丢人。 “为什么是你?” “在等傅司眠。”陆飞白撑起身子,“要知道有这个福利,我该早点过来准备着。” 姜烟不想拉扯,此刻的酒也被吓醒了大半,起身就走。 下一秒,手腕被一双大掌轻扯,往床上倒去,猛地陷入了柔软的大床,瞬间全身警惕。 “放手!”她抬眼,声音很冷。 陆飞白指尖一转,直接将人扯到了身前,力道很大,扣着她的手腕往头顶一压,另一只手扭上姜烟的脸,眯眼扫过了这张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啧。”他轻轻出声。 造物主真是神奇。他有多久没有碰到这么对胃口的猎物了?一切都是完美,眉眼,身段,该软的地方软,该媚的时候媚。初见她是楚楚可怜,满身狼狈,第二次是妖娆惑人,一顾倾城,再就是刚才的娇意和绵软,真是叫到他心坎里去了。 这样的女人,待在傅司眠身边实在可惜。 “我让你放手。”姜烟眉色冷了冷,从牙缝里吐出一句。 事到如今也懒得装了,再看不懂这男人眼里的欲望,她就是个蠢货。 “傅司眠给你什么条件,我给你双倍。”陆飞白在她耳边道,声音嘶哑,带着几分压抑和克制。 “陆先生,我是你弟妹。”姜烟试图挣开,但力道不敌陆飞白,犹豫间还是先让了一步,开口提点。 陆飞白笑了,“我就喜欢弟妹。” 姜烟咬牙,猛地抬腿朝着他下体踢去,陆飞白一闪,速度也很快,随后两人对视一眼,眸光里都有了惊讶。 “还会点东西?”陆飞白兴致来了。 姜烟也没想到陆飞白竟然能躲过她这一踢。要知道这一下的速度她用了七八分的实力,普通人肯定承受不了,但他情急之下还能轻松躲过,看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个玩意儿? 她咬牙豁出去了,再次出腿,陆飞白再挡,过了两招之后谁也没有退让,姜烟倒是挣出了一只手,刹那间半点犹豫也没有,直接掐上了陆飞白的脖颈,抵着他上了床,但腰肢一疼,也被陆飞白钳住。 此刻陆飞白的眸光已经不能用兴趣来形容了,看样子是要把她吃干抹净才会罢休,即使被她压着也是满脸的餍足,低声笑了出来。 妈的,疯子。 “你现在出去,我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姜烟道。 “可千万别,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我没这个本事。”陆飞白眨眼,手指的力道加重,轻轻摩挲了一下。 姜烟瞬间放手后退,胸膛起伏。 除了傅司眠之外,这是第二个她想拿刀直接剁干净的人。 “出去!”姜烟懒得再废话。 第183章 第183章魔咒 “好。”陆飞白从床上坐了起来,邪气的眼神掠过姜烟的唇,停留两秒,“都听你的。” “我警告你,闭上嘴,今天的事情不要往外说。”姜烟彻底撕破脸皮,脸色阴郁。 现在她管不了什么陆飞白的身份了,再迟两秒,她是真忍不住要跟男人干上一架。 “行。”他笑着应了,转身出门。 姜烟深吸了口气,抬脚将门踹上了。 砰! 声响震天。 陆飞白的脚步一停,扬眉看向了自己的指尖,桃花眼晃着,笑意刚起,突然收住了,眉宇间滑过了几分戾色。 “谁?”他厉声道。 转角的人一颤,抬眼愣愣地注视着陆飞白,不敢言语。 陆飞白将人认了出来,是今天和姜烟争吵过的那个女人,名字似乎叫方晓。 方晓被吓得双腿抖动,没想到陆飞白的灵敏程度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张嘴想要解释,却又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解释的了,随即而来但是加倍的恐惧。 “我,我……” 她话没说完,面前的人便转头离开,半个字都没有留下。 就这么走了? 方晓跟着扭头,愣愣地看着陆飞白的背影。 “方晓。”身后传来一声灵动的嗓音,陆云溪换了件裙子,往她的方向走来,飞扬的眼神里的是探究的光,“你没事吧?” “没,没事……”方晓慌乱间垂头。 她今晚是来找傅司眠的,但前脚刚到,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姜烟就来了,慌乱间躲进了过道,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出…… “你别怕,我也碰巧听见了。”陆云溪垂眸道,“今天的事情关系到我们陆家的名声,还希望你不要往外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方晓立刻点头:“我知道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陆云溪勾唇:“我相信你。”她顿住,视线在方晓苍白的脸色上一瞟,突然轻叹出声,“我真担心司眠哥哥。说实话,我半点也不想承认这女人是我的嫂嫂,她真是配不上。” 方晓抬眼,眸光中闪过希冀,“你,你也这么觉得?” “也?”陆云溪挑眉朝着她看去。 方晓被戳破心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视线飘忽起来,“我的意思是……” “看来我们想法相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难怪我觉得你亲切呢。”陆云溪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了方晓的手,缎面的头巾在灯下泛着细腻的光泽,短发齐耳,唇角弧度轻扬,“姜烟这样三心二意,本来我爸妈那边就对她和楚家有过婚约的事情心存不满,现在还像个狐狸精似的,勾搭了司眠哥哥不够,连陆飞白都被她迷得不行,刚才你也听见了,我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难不成陆家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她蹙眉,似乎是真的十分为难,低头叹气。 方晓胸膛里血液翻涌,想到自己刚才听见的那些旖旎,嫉妒的火光漫上瞳孔,转头道:“你是他们的妹妹,就不能劝劝吗?” “刚才在包厢里你还没有看清楚吗?我劝有什么用。”陆云溪斜眼,“司眠哥哥现在一心护着她,完全不知道这女人真面目。她今天这招欲拒还迎也玩得太高明了,到时候又有了陆飞白的庇护,她真要把陆家都牢牢捏在手里了。” 方晓咬牙,不甘地沉默着。 半晌,陆云溪的眼眸看向了黑夜深处,喃喃道:“要是有人能帮帮我,帮帮陆家就好了……” 这一句话瞬间让方晓抬了头。 陆家。 是啊,把姜烟从陆家撬出来,既能让傅司眠彻底看清这女人的真面目,又能让姜烟痛苦,最重要的是……她只要和陆家那两位一条心,上了这条船,搭了这条线,以后在北城不就横着走了? 方晓抿唇,握紧了拳头。 是时候了。 另一边。 陆飞白踹开酒店的房门,早已经等在里面的女人顿时抬头,笑意妖娆,黑裙一晃,起身朝着他走来。 “陆总,你可回来了。”她指尖一勾,混着花香和脂粉的味道一起袭来,在他鼻息间缠绕,“楚总让我在这儿等您。” “嗯。”陆飞白陷入沙发,脑中还在想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纤腰曼曼,触感极软,到现在还残存在他的指尖。 “谢谢陆总青眼。”女人笑着攀上他的双腿,心里颇为得意。 外界传闻陆飞白有多难伺候,各种规矩条条框框,楚总出门前还特地交代了许久,一是不能吻,二是不能做指甲,三是喜好短发。可这三条她已经破坏了两条,陆总还是一眼就看中了她,不仅带着她进了包厢,还跟北城的名流顶层坐在一起。 看来再多的规矩也不管用,还是得要一张脸。 女人笑了笑,手指顺势伸进了陆飞白领口,“陆总,人家等了你好久呀……” “你喷的什么香水?”陆飞白突然道。 女人愣住了,“我,我什么都没有喷啊……” 她见陆飞白眯着眼不说话,心思微动,大着胆子跨上了他的腰间,红唇顺着脖颈往上,往他的唇部靠近。 陆飞白没动。 女人心中一喜,转头顺势印上他的唇。 “啊!”痛感骤然传来,她尖叫着滑落在地,握着手腕抬头,嘴唇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看着陆飞白。 “陆总?” “楚图封,没告诉你规矩?”他缓缓道。桃花眼在头顶半阖着,锐利的光芒直直刺入她的心底。 女人碰上那道视线,瞬间被逼出了冷汗。 出来时是说过的,还是再三的叮嘱,交代她千万不能碰陆飞白的唇,这是绝对禁地。可是……可是她想着既然自己不是短发,今天还做了个指甲,陆飞白看上她就一定是因为自己的特别之处,自然是不用管什么禁地不禁地的,所以…… “我,我……” “我猜他没这个胆子忘。”陆飞白勾唇,眸中冷意开始蔓延,房间的温度都开始骤降,“是你忘了?” 声音低哑。 “对不起陆总!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的……”女人腿脚发软,跪地求饶,从心底升腾起来的恐惧。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此刻的气氛,仿佛一伸手就会触到死亡。 跪在地上的身形不住地颤抖,陆飞白视线一扫,定在她的长发和黑裙上,随后又缓缓眯了眯眼,透过这个相似的装扮,想起了那声娇媚又勾人的呢喃。 “傅司眠,我难受……” 这话仿佛是个魔咒,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播放。 陆飞白闭上了眼,皱眉道:“出去。” 女人愣住了,胡乱擦了擦自己眼底的泪光,咬了咬牙,跪着爬向陆飞白的腿,“陆总,我伺候您吧?我可以……”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陆飞白视线定在她的脸上。 同样精致的妆,同样诱人的唇,可就是截然不同的两道菜。 面前这道,索然无味。 女人连滚带爬地出去了,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 半晌,陆飞白有些烦躁地抬起手,又看了一眼,甚至都不用仔细回忆,姜烟那张脸就在记忆中晃动起来,变换了各种画面之后,定在最后那个凌厉而倔强的眼神上。 那腰,也是仿佛一拧就能掐断似的,但除去柔软还有隐隐紧实的质感,蕴含无限的爆发力。 “妈的,那女人是不是给我下药了?”他低声道,抬脚踹开了面前的茶几,往床上倒去。 第184章 第184章撬墙角 与此同时,房间内。 傅司眠推门而入,视线顿时下落,看见了满室的狼藉和凌乱的床单,幽深的眸光微动,轻轻挑眉。 姜烟靠在床头,斜眼看着他。 她就是故意没有整理,等着看傅司眠的反应。 半晌,傅司眠脚步一转,反手将门带上了,走进浴室。 就这样? “傅司眠。”姜烟出声,放下书本迈步过去,斜插着手道,“你老婆被人轻薄了。” 傅司眠侧过头,凤眼扫过姜烟脸上的神色,随后定在她滑落的黑裙上,隐约可以看见肩头一处手指印--看来陆飞白下手不轻。 “他轻薄不了你。”傅司眠表情未变,黑眸里浓稠如深夜,一望不见底。 “鼻子挺灵啊,我还没说是谁。”姜烟眯眼道。 “很难分辨?”他反问。 确实,陆飞白的味道更加霸道,在空气中弥漫着久久不散,而傅司眠的则像是破空而来的利刃,一抹清幽,却足够将所有残留的余味都劈开。 姜烟深吸了口气,转而瞪眼微嗔:“你怎么知道他轻薄不了?你这位哥哥手里可是会点功夫,今天要不是我摆出拼命的架势,你头顶绿发已经三丈高。” 傅司眠勾唇,嘴角边难得染了几分笑意,“不会。” “什么不会?为什么不会?”姜烟挡住他关门的手,“傅司眠,我们现在是夫妻关系,你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得表达一下对我的关心吧?” 她细细打量这张精致的假面,却始终都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一般,着实让人看不透。 明明就动心了,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无动于衷?还是说这个男人已经理性到连动心的范围也可以控制,或者根本不会有“吃醋”“嫉妒”和“愤怒”这些情绪? 傅司眠的指尖在门把上停了停,半晌伸手用了力,想要将门关上,但姜烟不得到答案不准备罢休,硬是挤进门去,挑眉等着他的回答。 他收手,低头凝视着姜烟的脸。 “陆飞白十二岁那年被仇家绑架。”傅司眠突然开腔,“当时的陆家在陆和安的带领下开始将各大家族踩在脚下,那一次正好触到了核心利益,陆和安向来心狠,连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弃,所以整个陆家都以为陆飞白不可能生还,但他在失踪三天之后,满身是伤地回到了陆家。” 姜烟抬眼,眼眸微动。 是有点意思,可他说这些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那三天去了哪,被谁绑架,但在陆飞白养好伤的隔天,绑架他的那个家族全族失踪,从此在水城的历史上寻不到八点踪迹。”傅司眠转身靠在门框上,懒意十足的姿态里却透出些许嘲讽,“那年他才十二岁,但是论手段,论心智,论果决和杀伐,已经注定要成为焦点。成年之后的陆飞白就更加肆意张扬,赛车骑射样样都是顶尖,阴晴不定的性格也被他发展到极致,水城人人都知道这是个疯子,做事全凭心情,玩女人都有一套严格的标准,也多亏了陆家强大的基因--如果你认真留意,就会发现但凡是姓陆的,都逃不过‘张扬’这两个字,纵情声色,是这个家族最显著的特点。” 姜烟沉默地打量傅司眠。 她是第一次见傅司眠一次性开口说这么多话,所以此刻话里的内容虽然足够引起她的思考,但让她更想探究的,是傅司眠脸上的表情。 似笑非笑,似讥诮,似嘲讽,还带着几分冷意,几分轻嗤。 这情绪,也是够复杂的。傅司眠和陆家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又和陆飞白有什么仇怨? “我对陆飞白的个人经历没有兴趣。”她道,“不如说说你对他想撬你墙角这件事的看法。” 傅司眠斜眼,“我以为你会更聪明点。” 姜烟咬牙--还嘲讽上她了? “是,我愚笨无知,还请傅先生解答。”她道。 “陆飞白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傅司眠伸手轻轻一抵,将姜烟推了出去,顺势将门带上了,“就算他有这个心思,你也看不上。” 砰。 姜烟张了张嘴,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明白了傅司眠刚才那番话的意义。 他在告诉她,陆飞白是只活今天不顾明天的人,跟她走的是完全相反的两条路。她做一件事之前要千思万想,细细筹划,对这样的纵情人生注定不会理解。最终要的一点是,一旦惹上了的陆飞白,要甩脱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你倒是自信。”姜烟冷哼一声道,“万一我就想看看不同的人生呢?” 她转身上了床。 浴室里,傅司眠脱衣服的动作骤然停顿,低沉的眉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他早就知道陆飞白会对姜烟起心思,就算是不为她这个人,也要为她是自己妻子这个身份。但陆飞白的兴趣已然超出了他的预期之外,虽然一切还在掌控范围内,可是…… 他抿唇,压下了自己心中泛起的淡淡烦躁。 隔天早晨,姜烟和傅司眠出门的时候,整个酒店就剩下他们还没有退房,陆飞白提前将陆云溪带走,免得再生事端。 车子在路上驶着,姜烟还在为昨天的事情装样子,故意没有理会傅司眠。 “陆飞白今天提前离开,看来你对他的影响比我想象中还大。”傅司眠思忖片刻,开口道。 姜烟侧头听着这男人的脸--这种时候,他确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开启有关于陆飞白的话题? “所以呢?”她道。 傅司眠斜眼,“做好准备。” 姜烟轻嗤一声,“我有什么可准备的,他倒是想吃了我,能消化么?” 这一句直接将傅司眠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傅司眠看她拧巴攻击的样子,偏过头,眸底闪过几分笑意。 姜烟收回视线,再转向窗外的时候已经冷了眼神--做戏还是要做全套的,正常女人在这种时候都要撒撒娇耍耍赖,她也不过是配合配合。 手机突然震了震。 姜烟低头一看,略带诧异地视线停在了屏幕上,勾唇笑开。 方晓。 她还有这个胆子打电话来,要和解?还是…… 姜烟点击接听。 “姜烟!你快过来!不好了!姜树恩劫持了陆云溪,现在……” “废什么话?!”方晓的声音被生生截断,远处传来的低吼已经趋近疯狂,“告诉她,立马给我滚过来!地点就她拿我们姜家所有财产捐的这个希望小学!再晚一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看她还怎么快快活活地在陆家立足!” 伴随着姜树恩的怒吼,背景音里还有陆云溪惊恐的尖叫。 姜烟眉色一沉,转头和傅司眠的视线对上了。 第185章 第185章劫持 车子驶进小学刚建起来的大门时,姜烟抬了眼,在青红交接的“希望小学”四个字后面看见了站立的三人。 风声在窗外刮着,北城的冬天已经快要结束,但残叶还是顺着风的方向往她的脚边冲来,旋转打摆,做最后一丝关于寒冬的挣扎。 姜烟关上车门,身上套着傅司眠的外套,是她早晨顺手拿的。因为昨天没有预计到他们会在酒店里住一晚,她只带了礼服,好在傅司眠是个通体冰凉的冷血动物,即使天气回暖,也时时带着外套。 她抬眼朝着楼上看去,迅速认清了形式。 姜树恩拿到抵着陆云溪的脖颈,两人站在小学的二楼,身后是刚粉刷上的名人名言,红色的字体衬着白墙,愈发森然。而方晓则神色慌张地立在门边,一见他们便匆匆奔来,脚步迅速在傅司眠的跟前停下,喘息抬头,眼底带着欣喜。 “姜树恩疯了!”方晓道,“陆小姐已经被他按在楼上一个多小时,现在怎么办?” 她说着,眼神看向姜烟。 姜烟侧头忘了傅司眠一眼,见他面色阴沉,心中也有些了然了。 姜树恩这个举动倒是聪明得很,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他劫持了陆家的人,口口声声却是和她有仇,到时候陆云溪伤了一根头发,陆家都会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她确实也如同姜树恩威胁的那样,无法在陆家立足。 “姜烟,你给我滚进来!”姜树恩在楼上厉声喝道。 傅司眠率先抬了腿,姜烟跟上,脚步一转,往楼梯走去。 “就在下面!不准上来!”姜树恩吼着。 姜烟勾唇,抬脚施施然道:“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她,失去了筹码,我看你拿什么跟我谈。” 她说着继续往前走,姜树恩急得面色一变,下一秒,姜烟的手被按住了,回头凝眸,看见了傅司眠的脸。 “不要冒险。”他道。 姜烟心里一动,眼眸微眯,但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侧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傅司眠。 在他心里,陆云溪的分量真有这么重?他明知道姜树恩大概率是不敢动陆云溪的,他今天把他们叫过来,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至多不够是下手伤人,也许连伤人都做不到。 但也就是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让傅司眠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姜烟眯眼,转头看向姜树恩的时候顺道也瞥了陆云溪一眼,这一眼便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陆云溪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根本不用费什么心思,她就瞬间明白了这个局。 原来如此,这才是陆云溪这出戏的真正目的。 “司眠哥哥!”陆云溪哭闹出声,“我害怕,好疼……” “闭嘴!”姜树恩不耐烦地道,手指的力道加大,刀尖更加深入几分,几乎要划破陆云溪的脖颈。 傅司眠瞬间眯眼,神色更冷,浑身散着寒气,“姜树恩,你敢动她一根头发,不管你今天想做什么,我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姜树恩一颤,下意识将力道给抽去了几成,陆云溪眸底的笑意更加浓烈,施施然垂眸,飞扬的眼神射向姜烟。 姜烟沉默着,冷眼旁观。 “姜烟,你这个不知死活的白眼狼!”姜树恩紧跟着骂道,成功将姜烟再次扯进战场,“竟然拿着我们姜家的钱建了这么个破烂地方?!你但凡有点良心都不至于把你老子逼成这样!现在可好,你都满意了?我拿钱养着你长大,你虽然生在乡下,但是在吃穿方面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这人就算是没有良心,总该有个限度吧?!” 姜烟听着这些话,笑出声来:“你现在还有闲心跟我话家常数过往呢?行,你要是想掰扯,我就陪你聊聊。” 她上前一步,甩开了傅司眠的手,径直朝楼上走去。 “啊!司眠哥哥!”陆云溪尖叫起来。 “姜烟。”傅司眠在身后警告性叫道。 “站住!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我就……” 不等姜树恩这句话说完,姜烟就错开傅司眠要来拉她的手,踏上了一旁工人搭建的脚手架,随后飞快地蹬脚上前,手指撑着栏杆一翻,在二楼的长廊上落地,动作干净利落。 方晓瞪大了眼看着,不可置信道:“刚才,刚才她……” 傅司眠偏头,冰冷的视线带着薄怒,瞬间让方晓闭了嘴。 “怎么,我人都站在这儿了,你还不动手?”姜烟正面对上姜树恩,看的却是陆云溪的眼。 陆云溪也被她突然上楼的动作惊到,但片刻就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哭出了声:“司眠哥哥,好疼啊,我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啊!你别动我!放开!” 姜树恩用力钳制着手里的人,转而抬眼,眼底带着惊恐过后的疯狂,咬牙道:“姜烟,你是不是半点活路都不给我留?” “活路是自己给自己留的。”姜烟垂眸看着地面,“我猜你们谁的手里正攥着录音设备,打量着把一个不孝不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放出去之后还能逼我在风口浪尖上快活一把,是么?” 否则无法解释姜树恩费尽心思编织的那些话语。 三人听见这一句,脸色都是微变,各有各的精彩。 姜烟抬眼,“姜树恩,没想到临到头了,你还是这么愚蠢。你真以为这样害了我就万事大吉了?跟你合作的人承诺了你什么?富贵?权势?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她们这样的心思和手段,是你能玩得过的吗?” 姜树恩手指微微颤抖,抿唇不语,视线忍不住往楼下的方晓脸上一扫。 “这位叔叔,你冷静点好吗?”陆云溪见状立刻接话,“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你要钱,我们陆家有钱,你要权势,我们陆家也有权势。现在姜烟是我们陆家人了,陆家一定你会解决你的所有需求的!” 这话一出,姜树恩的表情重新冷了下来,心思定了定。 确实,他别无选择了。他落到现在这个田地,姜烟却安然享受着陆家的荣华富贵,这是什么道理?而且他已然看清那个女人可怕的面孔,再被抓回去也是在精神病院里待一辈子……一辈子啊!谁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死去?! 一个疯狂的念头正在滋长。 “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临死前能拉一个垫背的也不错!”姜树恩骤然抬头,腥红的目光钉在姜烟的脸上,低声笑了起来,“姜烟,你也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看着自己的余生会有多凄惨,多不堪!没了陆云溪,到时候我看你拿什么和陆家交代!” “你要干什么?”陆云溪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惊恐回头,入眼全是姜树恩布满血丝的瞳孔。 “要你的命!” 姜树恩猛地扬手,眸光凶狠,厉色在瞬间到达了顶峰。 他疯了?! “司眠哥哥!”陆云溪叫出声来,这回是真实的恐惧。 第186章 第186章我疼 姜烟脸色一变,抬腿便要上前,身侧却突然闪过一个黑影,速度奇快,和她同时并肩扑向了拿刀的姜树恩。 “啊!”尖叫声响起。 电光火石之间,姜树恩突然转了方向,刀尖冲着姜烟飞刺过来,傅司眠指尖一收,够到了陆云溪,拉着人后退两步,姜烟迟了两秒,晃了晃神。 “去死吧!”姜树恩红了眼,刀尖直接顺着她的指尖滑向手背,姜烟眯眼抬腿,直接一个高抬腿侧踢,狠狠发力! 砰! 姜树恩应声倒地,连句叫喊的机会都没有,手里的刀也跟着落地,在地上蹦了两下,彻底安静下来。 傅司眠先看见的是刀尖上的血,眸光微微停滞,立刻看向了姜烟的手。 她的肤色是冷白,此刻浸透了鲜血,更是白得有些晃眼,伤口顺着指尖一直划到手背,深可见骨,血液收不住似的往外冒,迅速在地上汇集,空气中也泛起了浓烈的腥味。 姜烟沉默着,根本没去看自己的伤口,还维持着侧头盯着傅司眠的姿势,一双眼冷静而漆黑,面无表情。 --刚才,他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保护陆云溪,她迟疑的那一秒也是想看看傅司眠会不会因为她受伤而转头救人,但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 傅司眠抬腿便往她的方向走去,手臂突然被人一拉。 “血,司眠哥哥,我流血了……”陆云溪满眼通红地抽泣着,埋头进了傅司眠的怀里,“我好怕,怎么办……” 傅司眠垂头,见她脖颈上有一道很小的划伤,血液已经干涸凝固,眉间微皱。 “还能怎么办?有伤治伤。”身后传来一声邪气十足的腔调。 陆飞白从楼梯口缓缓走上前来,目光落在姜烟的手上,随后笑着对傅司眠道:“司眠,身手不错啊。” 傅司眠眯眼,伸手将陆云溪一推,“正好,把她带走。” “司眠哥哥!”陆云溪睁眼叫道。 陆飞白饶有兴致地斜睨着傅司眠--放在平时,他才懒得听这话。可姜烟手指上的血迹正印在他的脑海中晃着,那十根漂亮的手指要是伤到了,他舍不得。 “走吧。”陆飞白道。 陆云溪还想挣扎,捏住傅司眠的手,“司眠哥哥,我……” “命都差点交代在这儿了,我什么我?”陆飞白甩下一句。 陆云溪咬唇,狠狠瞪了陆飞白一眼,半晌才不心地跟上了脚步,眼神里的凶光斜溢出来,迅速回头看向姜烟。 算了,今天足够。刚才傅司眠可是先来救她的,姜烟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回去都得闹上一闹,傅司眠最讨厌的就是撒泼打滚的女人,到时候一准厌烦。 两人的身影远去,傅司眠转身迈向姜烟,姜烟这才终于动了,手指一侧,正好错身掠过傅司眠,拒绝了他的触碰。 “走吧。”她声线微凉,血腥味也跟着脚步声渐渐散去。 傅司眠视线一转,定在她的背影上。 …… 车内,姜烟捏着伤口上了车,随后迅速抽出了纸巾,防止血液滴到傅司眠的车上,否则以他的洁癖和对气味的敏感程度,说不准最后会演变到需要换辆车的地步。 傅司眠也跟着上来了,手里还拎着药箱,侧身转向了姜烟。 “手。”他道。 姜烟挑眉,“不用,送我去就近的医院就好。” “伤口太深,先止血。”他道。 顿了顿,见姜烟还是没有伸手的意思,干脆直接上手,拿着纱布探身过来,垂眸开始处理。 姜烟不再拒绝,视线流转,停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他的温度很凉,浑身都自带冷意,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刚好的力度和精准,幽然沉寂,像一滩死水,任凭外界的任何响动都不能激起他半分波澜。 姜烟脑中突然就掠过了刚才和他并肩冲向前的画面,眯了眯眼。 她可以肯定傅司眠也是攀着那个脚手架上来的,陆飞白刚才那句“身手不错”也可以证明这一点。前后不过几秒,就算是久经锤炼的她的身体也无法做到,果然上次傅司眠能成功压制她也并不是因为力气大,她心中关于他的一部分猜测也是准确的。 他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 还有他下意识护着陆云溪的那个举动…… “要是疼,可以说。”傅司眠突然道。 “疼。”她不客气地开口,却是意有所指。 傅司眠的动作停了停,狭小的车厢内迅速漫起一阵让人屏息的沉默,在近乎逼仄的空间里愈发让人无法忽视。 他抿了抿唇,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开口的,但深思之后得出的结论是无话可说。 姜烟等了几秒,突然笑了:“算了,已经不疼了。” 他听着这话里再次扬起的深意,薄唇抿着的力度久久不散,最后利落地打了个结,开口道:“这几天不要碰水,回家再重新处理,需要缝针。” “好。”姜烟想了想,“姜树恩那边的事我还得收拾一下,晚点家里见。” 她说着推门下车。 关门声响在耳边,傅司眠侧头盯着那道背影消失的地方许久,半晌闭了眼。 烦躁感开始在他神经上肆虐,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指尖上,明明触感温暖,心里却逐渐冰凉。 血,伤口,攥紧的手,她带着凉意的眼神……所有画面轮番播放,最后定格在陆云溪哭求的眼眸上,再随着睁眼的动作一起消散。 他抬手按下电话,对着那头接起的人道:“出来,老地方。” 花园酒吧。 傅司眠坐在门外的靠椅上,手里的银色打火机一明一暗,在半空中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侧脸的弧线精致而完美,引得酒吧里的众人频频侧目,小声议论。 “你坐在这儿就是个活招牌,给我增加了不少生意。”闻歌笑着递过来一杯蔬果汁,“给,你常喝的配方。” 他视线落在傅司眠的打火机上,眼神骤然多了一抹深意,“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傅司眠道,声线清冷。 “没有你掏这玩意儿干嘛?”闻歌轻嗤一句。 他对傅司眠的习惯可是清楚得很,小问题根本不会往心里去,但一旦有往心里去的问题,那就是解决不了的大问题。他这辈子也没见傅司眠掏几回打火机,回回都是大事,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说说你近况。”傅司眠往后靠了靠。 “我近况?”闻歌怀疑自己听错了。 傅司眠半阖着眼,幽深的眼神就悬在那张脸上晃着,用眼神给了闻歌一个肯定答案。 闻歌这才犹疑着开始说酒吧的经营和近期的一些八卦,说到最后才觉得不对劲,眯眼道:“敢情你来这儿找我打发时间呢?” “嗯。”傅司眠道。 “……” 闻歌咬牙,视线在傅司眠的脸上梭巡片刻,定了定神,“行,你不想说,我来猜猜。陆飞白找麻烦了?不对……他能找你什么麻烦,就算找,你傅司眠也不至于放心上。那就是陆云溪闹腾了?” 傅司眠不答。 闻歌眼神深了些许,突然一拍手,“你惹你老婆生气了。” 话音刚落,傅司眠眉头就几不可查地一动,脑子里掠过那双滴血的手,再看闻歌这张嘴便觉得十分不顺眼。 闻歌啧啧称奇,忍不住又道:“你玩真的了?” 他一直都以为那位姜家的二小姐是傅司眠临时找的演员,以为陆家逼得紧了,他才随手往自己妻子的空位上塞了一个人,所以上次见面就足够让他惊讶了,今天这是…… 可怕。 贼可怕。 “怎么惹的她?”闻歌的兴趣瞬间到达了顶峰,笑意暧昧起来,“她不理你了?揍你了?分房睡了?我的老天爷,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份八卦……诶!别走啊!” 桌前的蔬果汁已经空了,傅司眠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驱车而去。 第187章 第187章她为什么生气 接连三天,傅司眠空了就去花园酒吧里坐着,姜烟早出晚归,可以看出态度明显冷淡不少,这事情虽然不至于影响到他的生活,可回家之后没有看见整个房间里乱窜的那个身影,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冷清。 他不喜欢这样的变化,无论是她的,还是他的。 “啪。”一份文件摔在桌前。 傅司眠抬眼,视线微眯。 闻歌的圆脸上充斥着得意,一双眼闪着根本不加掩饰的笑意,“傅医生,又来小店做客?这是小店今天的特殊菜单,要不要看看?” 他伸手,指尖点了点桌上的文件,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大字--《如何哄老婆开心》。 作者:闻歌。 傅司眠甩手将文件放下了,起身要走。 “喂!开个玩笑,你看看嘛!”闻歌笑着将人拉了回来,又在傅司眠威胁的目光中松了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是我这几天搜集的资料,还打听到姜树恩发疯挟持陆云溪的事情了,再结合你老婆手上的伤口,差不多就猜到了事情经过。”闻歌笑眯眯地靠着,“你真不想知道这事情背后是谁在捣鬼?” 傅司眠站着,手指一伸,捏着文件一角掀开了,垂眸扫了一眼。 里面是几张照片,标注了详细的时间和地点,监控摄像画面以及出院记录的签字一应齐全。 “是方晓。”闻歌道,“姜树恩被方晓从精神病院里放出来,我猜他们之前达成过什么协议,让姜树恩挟持陆云溪,好抹黑姜烟。不过我顺手一查,你这老婆可比你狠多了,姜家这些事该不会全是她做的吧?” 傅司眠的视线定在那张照片里的方晓脸上,凉了凉。 闻歌已经习惯了在傅司眠面前自说自话,接着道:“啧,要我说,你还是服个软吧。陆云溪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存在总是膈应人的,你就是不懂女人心,我猜你现在还不知道姜烟为什么生气吧?” 他一顿,叹气道:“我看你我还是趁早和陆云溪划清界限,该说的话得说,陆云溪馋你的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为什么生气?”傅司眠突然开口,平静的口吻甚至不像是在询问。 闻歌一噎,猛地抬头。 不是吧?他真的关心这个问题?!! 下一个念头--姜烟绝对在食物里动了什么手脚,把这男人给吃坏了。 “这,这个……”闻歌结巴了一下才整理清楚思绪,“换谁谁不生气?!自己老公跟一个没有血缘的妹妹牵扯不清,我是没看见现场,不过你那妹妹的手段我也是清楚一些的,要么是撒泼打滚,要么是暗中挑衅,黏在你身上就像自己没条腿似的,说话拿腔拿调的,让人瘆得慌,我看着都生气。” 傅司眠抬眸,脑中掠过那天的画面,随后眼神一转,愈发冰凉。 他迅速在心里划出了前因后果的串联,归根究底,如果不是有人用心良苦地将他们聚在一起,就不会发生让他烦躁的事。既然如此,就一个一个解决。 “查一下姜树恩在哪儿。”傅司眠扣着桌子开口道。 闻歌知道他这是要解决问题了,“我还不了解你么?早查了。然后呢?” 他想知道的是这个结果。 傅司眠唇角微抿,抬眸道:“把方晓送过去。” …… 姜烟擦好头发换上睡裙,视线转向了墙上的挂钟。 已经十点半了,傅司眠今天回家有点晚。 “叮--”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她起身开门,骤然对上了门外笑眼眯眯的闻歌。 “嗨,嫂子,没吓到你吧?你家傅先生在楼下等你,想带你去个地方。”闻歌顿了顿,眨眨眼道,“有惊喜哦!” 他观察着姜烟,心里暗暗感叹真是个美人。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冷艳挂的,没想到卸了妆的五官竟然精致而清纯,额头饱满,双眼空灵,简直什么路线都能走。 “傅司眠?”姜烟的指尖在门把上收了收,随后勾唇。 有意思。 “等我两分钟。”她转身进门,迅速套了件毛衣,吹干头发就往外走,下楼之后果然见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闻歌十分识趣地坐在了车后座,姜烟上了副驾驶,在残留的寒气中转头,盯着驾驶座上的男人看了几秒。 “去哪儿?”她问。 “给你泻火。”他答。 姜烟眉目微深,视线转向车后座闻歌的脸,看见同款惊讶的表情后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闻歌则是再次陷入了震动之中--这话从傅司眠嘴里吐出来就是破天荒地头一回,他竟然连借口都没找,就这么直接说了? 这行为,这举动,这语气,虽然还带着熟悉的冷硬和漠然,但总让人错觉有那么一丝丝的……讨好。 太可怕了!闻歌盯着姜烟的后脑勺开始研究,不住地点头,在暗中缓缓升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 姜烟下车,目光在“仁爱”的字样上停留片刻,抬腿跟上了傅司眠的步伐,刚出电梯,就听见走道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哭求。 “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求求你们放过我……” 是方晓。 姜烟瞬间将这声音和模式认出来了。她最熟悉的就是方晓的哭求,毕竟见面的时间里,方晓多半都在做这件事。 可此刻的哭声和求告却和以往不同,增添了浓浓的惊恐和绝望,真实性十足。方晓的演技可没有好到这个地步,看来是真的面临绝境了。 三人前后踏出了电梯,在长廊的一侧停了下来。 妇产科。 姜烟首先认出这里的陈设和字样,再看向地上跪着的方晓,她身上还套着病号服,两个警察站着,面色稍冷。 “你参与游轮的谋杀案,已经被起诉,请你配合工作。” 游轮……姜烟抬眸看向了傅司眠,正好对上了傅司眠凝望的视线。 游轮的事情不可能真扯得上方晓,方晓最近做的每件事虽然都是冲着谋杀去的,但大多不会留下实质性的证据,能被查出来,显然是这男人的功劳。只是为什么?傅司眠不是无事生非的性格,他突然动方晓,该不会是为着那天她受伤的事情吧? “今天方晓跟姜树恩‘单独会面’,过程中产生厮打,导致流产。”闻歌在姜烟身后道,“游轮谋杀的事情至少要让她吃上十几年的牢饭,也算是罪有应得。哎……我还是头一次见司眠在这种不相干的事情上面费脑子费工夫呢。” 一句话,证实了姜烟心中所想。 她眸光微动,和傅司眠对视一眼。 “傅先生?”走廊那头响起方晓的颤音。 姜烟和傅司眠同时回头,视线里顿时跃入那双红彤彤的眼眸。 “傅先生……真的是你……”方晓怔愣之后便扶着墙爬向这一侧,眼底漫起了希冀,“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我都是为了你!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 姜烟饶有兴致地斜眼看着傅司眠,想听他的回答。 必定精彩。 第188章 第188章能消气吗 傅司眠脚步往后一撤,避开了方晓的手,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方晓的指尖在半空中僵了僵,随后猛地转向了姜烟,眼神怨毒:“是你对不对?是你!一定是你!只有你会这么做,也只有你有能力……” “方小姐,请配合执法。”身后人上前道。 “我不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联合起来打什么主意!我现在要是进去了,还会有活路么?!”方晓奋力挣扎,扒拉着栏杆撒泼耍赖,“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啊!警察打人了!救命啊!大家快来看!” 她转身再次扑向傅司眠,“傅先生,你相信我,你千万相信我,这女人心思狠绝手腕毒辣,姜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拜她所赐!你别被她给骗了!她最会演戏了!我求求你了傅先生,你可以去查,你可以查到的!我今天被她害到流产,现在她还要胡编理由来起诉我!你救救我!我都是为了你啊……” 她哭到抽搐而声嘶,身子蜷在傅司眠的脚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哀求。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只要傅司眠能信她,只要傅司眠去查,他一定会救她出这个深渊!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腔的仇恨和爱慕…… “我知道。”四周只剩下安静的啜泣后,傅司眠终于开了口,视线微冷,定在自己被捏着的裤脚上,眉间蹙了起来。 这个动作看得姜烟心底发凉,她知道此刻傅司眠一定是在可惜这条裤子。 方晓哭得有些头昏脑涨,抬头轻声问:“什么?” “姜家,你,一切。”他道。 “姜家……你知道……”方晓愣愣出声,骤然抬眼,嘴巴大张着,吐出的音节却是无声,所有情绪都迸发在那双眸子中,连带着身子也颤动起来。 从姜家的事情开始,傅司眠就一直知道了? 方晓松开他的裤腿,被吓得后退两步,突然想到傅司眠的几次救场,脑中的画面开始激烈碰撞。 真相一旦被撬开一角,光亮就不可避免地往里面倾泻,所有的细枝末节在瞬间交织,她想到了很多很多,甚至从前从未注意过细节--她和姜树恩的碰面,拐角处接姜烟的车,傅司眠和姜烟的默契与眼神……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不仅知道,还…… “不可能,不可能……”方晓摇头,泪珠顺着动作往两边甩,身子跟着又后退了一步,头皮发麻,汗毛倒竖,“不可能!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在骗我!你想为她脱罪!” “那你可真是不够了解他。”闻歌接话。 方晓这才发现了一直在角落里站着的闻歌,瞳孔倏地放大,踉跄着身子尖叫道:“是你!” 刚才晕倒前见到的最后一张脸就是这个男人! “我是这位傅先生的朋友。”闻歌笑眯眯地做着自我介绍。 方晓一口气梗在喉间,上不来也下不去,低头抓住了扶手,大口喘息起来。 送她去姜树恩身边的人是傅司眠……起诉她的人自然也是。 她天真地以为自己要撕开姜烟的假面,天真地为自己计划好一切靠近他的机会,她甚至想象到了在揭开真相的那一天,傅司眠会用怎样的方式来感谢自己。 太讽刺了……太他们讽刺了! 喘息过后,方晓轻笑出声,笑意在鼻腔里流转,逐渐放大,最后响彻整个长廊。 “好啊!真好。”她深深吸了口气,满脸的泪痕,凝视着傅司眠那张覆着寒冰的脸,再次重复了一句,“真好。” 姜烟始终没有开口,靠在旁边看着。 “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方晓低下头,腿脚发软,缓缓跪坐在地,再也支撑不了自己的身子,满身萧瑟。 警察上前扣住她的双手,方晓全身的力气俨然被抽空,没有任何挣扎,被拖走的时候双脚垂落在地面,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 姜烟看了看头顶晃眼的灯光,又顺着灯光看向了地面那两条清晰的拖痕,心里竟然出奇平静,隔绝一切情绪,甚至有些麻木了。 傅司眠侧头过来,掠过闻歌身侧,定在了姜烟身前。 “这样,能消气吗?”他问。 姜烟嘴唇蠕动,惊讶的情绪迟来了片刻,爬上眉梢。 他费这么大劲,绕了这么一圈,最后还当着方晓的面把自己给供出来,为的是让她消气? 她感觉很复杂。 血腥又浪漫的风格,恐怕也只有面前这位能做得出来。 “能啊,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还有什么气消不了的?”姜烟甜甜一笑。 傅司眠眯眼,突然伸手钳住她的下巴,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别假笑。” 姜烟笑容一收--怎么这么难伺候? “傅司眠,我累了。”她扯了扯手里的领带,身子轻轻一扭,错开话题,“回家?” 闻歌在身后激动地捂住了嘴--出现了出现了,他最期待的画面出现了! 傅司眠身形一顿,笔直的长腿转了个方向,朝着门外走去,算是应了她想回家这个要求。 姜烟低头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残存的笑意还留在唇边,但眼底却是更加深刻的嘲弄和清醒。 “啧啧啧!”闻歌跟着上前,跟姜烟并排走着,“嫂子好手段啊,快来传授传授,你是怎么把傅司眠收拾得服服帖帖?” 姜烟笑了,眸光和夜色融为一体,“你真的认为我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闻歌侧头看她,“那是当然,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向谁低头。” 低头……这词用的妙。 “真是服服帖帖,又怎么会单单处置了方晓。”姜烟脚步突然停住了,视线准确地抓上闻歌的脸,“闻先生,你说呢?” 闻歌面色显然一僵,随后迅速笑出声来:“这事情可不就是方晓做的嘛。” “方晓只是个幌子,推出来的枪而已,真正执枪的手柔柔嫩嫩,又会撒娇又会卖乖,恐怕你们这位傅先生舍不得动呢。”姜烟笑得更加明媚。 她看着闻歌的神色,心里就知道了几分--在傅司眠身边的人怎么会是简单人物?一个赛一个的人精。他想帮傅司眠把这一关糊弄过去,也要看看自己糊弄的人肯不肯配合。 “所以你真想让我传授方法和手段,也别着急,等哪天他把陆云溪送到我跟前跪着求饶了,我再告诉你也不迟。”姜烟直接挑明戳破,笑意盈盈。 今天傅司眠的举动确实让她诧异,冷静下来想想便能找到答案。他这样一招,送来了方晓给她灭火,看着是动情动心为她出气,实际是防止她再把气撒到陆云溪身上去。 陆云溪和方晓勾结这事情连闻歌都知道,傅司眠还能看不出来? 真是下得一手的好棋。 闻歌脸上的表情彻底挂不住了,嘴巴有些发干,眼底已然漫上了些许恐惧,讪讪两声便不再言语。 临上车的时候,闻歌站在窗前道:“我直接打车就行,不打扰你们俩夫妻了。” “不用送送你吗?”姜烟恶趣味地问了一句。 “不用不用。”闻歌撑起笑容,随后沉重地拍了拍傅司眠的肩头,叹息一声,转头离开。 傅司眠则表情自然地回眸,发动车子往前方驶去。 姜烟靠上座位,闭目养神。 第189章 第189章依附和合作 医院的事情过后,姜烟的态度又回到了从前,傅司眠给了她这个出口和台阶,她也就顺着下来了,懒得再作无谓的思考。 但安静日子没过两天,就再次被冯钦的出现给打破。 姜烟刚出公寓,就被站在门口冯钦给拦了下来。 “我不知道她到底哪儿惹到你了,求你给她一条生路行不行?”冯钦咬牙,面上的态度做得十足,“烟烟,就算卖我这个面子,你要是还当我是哥哥,就放过她这一次,好吗?” 姜烟盯着冯钦的脸两秒。 从前那个阳光而潇洒的少年已经完全消失了踪影,他改名之后就将长发给剪了,剃成寸头,隐约可以看见从前些许明朗的影子,但也逐渐在时光里被耗光和消磨。 “姜钦,你最近还画画吗?”姜烟突然问。 冯钦抿了抿唇,“……我现在叫冯钦。” “你还画画吗?”她重复。 “画画……”冯钦停顿片额,“最近事情多,荒废了一阵。” 姜烟笑了笑:“我想也是。” 冯钦心里莫名起了一阵烦躁,抿唇片刻才压了下去,“我是来和你谈方晓的事情。” “方晓的事情我做不了主,这次她惹的人不是我,你要求情,也许求错了人。”姜烟道。 “你们夫妻是一体的,他要不是为你出头,也犯不着去动方晓!”冯钦抿唇,脱口而出这一句之后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放柔了表情道,“烟烟,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非得这样针对她呢?” 姜烟眯了眯眼,“我说了你也不会信,提醒你一句,她在利用你。” “她没有利用我!”冯钦咬牙,“你大可以直接说发生过什么,我就算是不信,也想听听你的说辞。” 姜烟沉默片刻,心底迅速泛上了些许反感。 她现在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冯钦既然被洗了脑,那势必要做点什么才会罢休。她在等,但耐心也即将被耗光了。 “真想知道?”半晌,她再次开口,斜了斜眼。 冯钦立刻点头,“是,想知道。” “行,那就让你知道。”姜烟转身拦下出租车,下巴微抬,示意冯钦先进。 冯钦犹豫几秒后率先跨进了车里,姜烟随后跟上。 “去看守所。”她道。 …… 车子停下后,姜烟在狱警的带领下往会客室走去,同时掏出手机拨通了冯钦的电话,示意他按下接听。 “就在这里听,一个字都不要错过。”她扔下一句,黑发便在脑后轻轻晃动起来,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后。 冯钦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机上,半晌才将信将疑地将听筒放在了自己的耳边。 脚步声悠长,在长廊里打出了一连串的回音,姜烟走了一会儿才进了门,抬眼便看见形容枯槁的那个干瘦身影,微微挑眉。 有消息说方晓这几天不吃不喝,但她也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室内光线不强,看守所里的墙壁都生了青苔,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气息,侵入骨髓,冰凉一片。 方晓在角落里缓缓抬头,动作有些滞涩。 她盯着姜烟,视线随着她移动着,最后落在了自己的对面,嘴唇蠕动片刻,似乎是想扯出来一个笑容,但没有成功。 “你来这里,是想看我怎么死的吗?”她道。 往日娇媚的声线全然不见踪影,嗓音嘶哑如同被刀锋割过一般,出口时还带着异响。 “你的死亡有什么可看性吗?”姜烟缓缓问,身子微倾。 方晓全身一僵,表情迅速挣扎涌动,呼吸也沉了沉,恶狠狠吐出了一个词:“贱人!” “有意思,我回到姜家之后,听见最多的就是这个称呼。”姜烟面无表情。 “因为你就是个贱人!” “我给过你机会。”姜烟声线蓦地沉了下来,这一句便将对话扯向了不同战场,毫不费力地击中方晓心底最深处的绝望和最脆弱的自尊。 她抬头,接着一字一句道:“我让你离开,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你没有听。我让你守住自己的心,你守不住。就连我说过的蛰伏,你也只学了个表面皮毛,你靠着男人的那点怜悯存活,以为哭闹喊打能够一直奏效,方晓,你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方向。” “我凭什么要按照你说的话过日子?!”方晓尖声开口,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愤怒,“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也是靠着男人么?先是楚墨,再是傅司眠,你不也是拿这张脸勾得他们五迷三道为你卖命吗!” 姜烟目光凝在那张狰狞的脸上,眼眸微微抬了抬。 “原来如此……所以你有样学样,先后攀上了姜树恩和冯钦,以为靠着这些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不过是没你那么狐狸精!”方晓不甘道,“光靠着这些都足够置叶柳珍于死地,我要是有你的手段,想要什么得不到?” 姜烟笑了,“可是方晓,依附和合作,从来就是两件事。” 方晓皱眉,干枯的脸上一双眼睛猛地打转,显然是没有理解这话的意思。 姜烟也不多留,起身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好自为之吧。” “站住!”方晓烦躁道。 姜烟缓步出门。 “不准走!你把话说清楚!”方晓踉跄起身,用尽全力咆哮着,“姜烟!别搞得自己像个大圣人似的,你说我没守住自己的心,难道你就守住的了么?!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天傅司眠先救了陆云溪,你的表情可是精彩得很!” “咔。” 姜烟反手将门扣上了,只留下一室尖声的叫喊,在整个长廊中打转。 她顿住脚步,在原地沉默片刻,转头看向长廊尽头满脸呆滞的冯钦,“都听见了?” 冯钦抿唇,双手在身侧死死地捏着,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只剩下风声咆哮,不住地吹往心中的黑洞。 纤白的手指离开门把,高跟鞋踏地的声音逐渐远去,裙摆翩跹,掠过转角,长廊上很快就只剩下一人垂眸站立。 看守所外,姜烟冷冷瞥了眼青色的高墙,眸光滑落,表情莫测。 方晓最后一句话还回荡在耳边,很久之后才逐渐消散……她没守住自己的心么? 笑话。 她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这个。 傍晚,赵家。 冯开德一回家就嗅到整个大厅的酒气,立刻皱起了眉头,朝着气味的中心看去,顿时不满地眯起了眼。 “怎么回事?”他上前道。 冯钦抱着酒瓶倒在地上,满脸通红,醉得不省人事。 佣人在一旁小心翼翼道:“少爷,少爷回来就抱着酒瓶,嘴里一直在喊着自己被骗了,我们都劝不住,又喝了好多酒,现在就……” 冯开德抿唇,气息浮动两秒,抬腿踢了踢地上的人,“你给我起来!像什么样子!” “别动我……”冯钦扭了扭身子,瘫倒在地,顺着碗柜往下滑,打了个酒嗝。 “没用的东西!”冯开德咒骂一句,“现在赵久茹那边就等着看我们父子俩的笑话,你这个样子传出去,她得笑掉大牙!起来!快点!” 冯钦是他唯一的指望,赵恒死了之后,赵久茹已经后继无人,但他手里还有个冯钦,本来局势一片大好,现在却接连出事,眼看着冯钦还丧事了斗志,可不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吗! “别动,让我躺会儿……”冯钦低声喃喃,昏睡过去。 佣人上前小声询问:“冯总,现在……” “扔出去!让他在花园里醒酒!没醒就别回来了!”冯开德咬牙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猛地踹翻了茶几。 佣人纷纷耸肩,惊骇地目送他离开,不敢再多言语。 第190章 第190章小陆总 冯开德猜的不错,赵久茹的确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一听说冯钦一蹶不振,她立刻联系了姜烟见面,地点仍是之前的那家会所。 半小时后,姜烟准时赴约。 包厢内十分安静。赵久茹靠在沙发上,双腿优雅地交叠着,黑色丝绒旗袍开叉到腿根,露出来的双腿白皙纤长,风情自生。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姜烟,“姜小姐好手段,这接二连三的事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 姜烟淡淡地看她一眼,随口道:“自保而已。” 赵久茹摆摆手,眉梢愉悦地一扬,“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这次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赵开德失去冯钦这么一个好帮手,肯定有的愁了。至于那个方晓……”她语调转为轻蔑,“敢对我耍手段,那就让她下半辈子都在里面待着吧,多得是人关照她。” 姜烟对她的这番话不置可否,只道:“赵总有没有兴趣继续跟我合作?” 赵久茹露出了一个感兴趣的表情,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冯开德害得我流落荒岛九死一生,我跟他之间的仇怨不会就这么算了。”姜烟开口,“姜家现在由我掌权,他无法阻止我插手度假村的项目。” 赵久茹眯眼思考几秒,很快便笑了笑,“姜小姐的这个提议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她起身走了过来,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两杯红酒,递给姜烟一杯,“以后你在明我在暗,冯开德那边有我们俩配合,肯定防不胜防。” 姜烟笑着伸手接过,“赵总这是答应了?” “我从来不会拒绝跟聪明人合作。”赵久茹道。 这句话刚出口没多久,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赵久茹拿过手机看了眼来显,眉头下意识一皱,又很快松开。 “是冯开德。”她对姜烟说了一句才按下接听,随后径直对手机那端问道,“什么事?” “老婆。”冯开德在电话那端笑了声,“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赵久茹立刻警惕了起来,“说来听听。” “前段时间度假村不是出了一点事嘛,耽误了大半个月的工期,我的资金也跟着出了点问题。”冯开德道,“可谁知道我运气这么好,陆家刚好对这个项目有点兴趣,替我解决了资金问题。” “恭喜。”赵久茹咬牙吐出两个字,眼底的冷意迅速蔓延,“这的确是一件大好事。” “是啊,谁知道我还能峰回路转遇到这种好事呢。”冯开德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坏情绪,依旧笑得开心,“我和小陆总刚在俱乐部这边签了合同,准备顺带玩一天,见见其他的股东相互认识一下。姜小姐不是在你那边吗,要不你跟她一起过来?” 赵久茹看了沙发上的姜烟一眼,皱了皱眉头,应了声“好”就把电话挂断了。 “这个老东西!”赵久茹低骂一声,泄愤地将手机往茶几上一丢,随后对姜烟道,“度假村那边有了陆氏注资,以后我们要想动冯开德就难了。” 姜烟掩去眸底的一抹异色,“陆氏怎么会突然插手?” “我之前也没收到过任何消息。”赵久茹拧眉思索片刻,冷笑了一声,“你跟我见面还不到十分钟,他那边就收到了消息。看来这个老狐狸对我的提防一点都不比我对他的少。”她简单将冯开德的邀请提了下,“说是认识一下,还不是想借着陆家的势来威慑我。” “要去吗?”姜烟问出这句,再看赵久茹的神色,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下一秒赵久茹就道:“当然要去。” 她眯了眯眼睛,“这么一个方便我们刺探虚实的机会摆在眼前,不去岂不是可惜了?” …… 冯开德所说的俱乐部建立在郊区,是赵家名下的产业。俱乐部实行会员制,出入里面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有钱人。 一个多小时过去,姜烟和赵久茹才到达俱乐部门口。 车子刚一停稳,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迎了过来,抢在司机前面给赵久茹拉开了车门。 姜烟转头一瞥,正好跟弯腰看过来的男人对上了视线。皮肤偏白,五官英俊,除去眼角浅浅的几乎看不清的纹路,很难判断出他的年纪。 正是冯开德。 冯开德一顿,随后神色自若地将眸子转开了,伸手将赵久茹给牵了下来,对她道:“你们来得正好,刚才小陆总他们还在商量着要玩游戏呢。” “什么游戏?”赵久茹配合地接话。她和冯开德曾在私底下约定过,不管两人在外面玩得多疯,一是不能留子,二是必须得维持两人恩爱的形象。 所以不到彻底撕破脸皮的那天,这点面子彼此还是要给的。 “我们想了几个,就等着你和姜小姐来定。”冯开德说到这,别有深意地看了落在他们后面的姜烟一眼,目光中透出几分凉意,“人多才好玩嘛。姜小姐现在也是我们度假村的股东之一,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怯场。你说对吧,姜小姐?” 赵久茹听出了话里暗藏的火药味,脚步一停,转头看向姜烟。 姜烟勾唇微笑,模样看上去无比乖巧甜美,“冯总说的是,不过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玩,很多规矩不清楚。要是有不会的,还需要你们教教我。” 赵久茹见她这副作态,便干脆闭上了嘴巴,等着看她如何让冯开德吃瘪。 冯开德却以为姜烟真的好摆弄,哈哈笑了一声,然后领着他们进了大门。 俱乐部里面很大,姜烟跟着两人上了观光车坐了十来分钟,最后来到了高尔夫球场,还没下车,姜烟就听到了前方不远处传来男男女女的笑闹声。 冯开德扫了人群一眼,笑道:“肯定又是小陆总赢了。” 三人朝着那边走过去。 有站在外围的人眼尖看到他们,率先招呼道:“赵总,好久不见。” 赵久茹认出男人是冯开德那一派的,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转头示意姜烟跟上,“见过小陆总了吧?” 话音一落,人群散开,姜烟回头便看见了那个眉眼飞扬的男人。 陆飞白。 第191章 第191章箭靶游戏 “见过。”姜烟收了眼神,立刻侧身往赵久茹身边走了走,“不用介绍了。” 真是冤家路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陆飞白能够忽略她的存在。 “也是,瞧我这记性。”赵久茹笑了笑,带有深意的视线扫过姜烟的脸,接下来的话不用说,两人都明白。 姜烟攀上陆家的事情是闹得沸沸扬扬,陆飞白又是陆家人,怎么可能还有没见过的道理? “小陆总,再玩一把!”圈内的女伴兴奋地叫着,倚在陆飞白的怀里,声音甜腻地撒着娇。 “是呀,再来一把嘛!我们还想看!” 姜烟撇嘴。 啧,腻歪死了。 “真想看?”陆飞白斜挑着眼,笑得肆意,低头点了点女伴的鼻子,“也不是不行,只是再这么干巴巴地比,爷没劲。” 冯开德听出这话里的意思,立刻笑着上前道:“那还不简单!来个彩头怎么样?正好我前几天拍了条手链,小陆总您看看,能不能入眼?” 他转眼示意,立刻有人将一个丝绒面料的小盒子送上前来。 盒子里是熟悉的奢侈品标志,手链小巧精致,红色耀石镶嵌,仔细看却还有些更加别致的地方。 “这中间的黑色裂缝是天然的,远看就像只猫儿的眼睛,您要是看得上,就作为待会儿赢了比赛的彩头,怎么样?”冯开德试探着道。 陆飞白眯眼扫了一下,视线在那串手链的中间顿了顿,随后突然抬眼,看向了赵久茹的身后。 --这石头,倒像是她的眼睛,透着凌厉和锋芒。 “陆爷,我喜欢这个。”女伴甜笑着,轻扭腰肢。 “好,就这个。”陆飞白转身。 “谢陆爷!”女伴立刻笑开,然而笑意还没有持续两秒,腰肢便被陆飞白轻轻一推,踉跄了一下,立刻不解地抬头。 “拿苹果,站到那边去。”他扬眉,一句话就让周围的气氛瞬间沉了下来。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面面相觑。 看样子……是要玩活人靶子了。这玩法也简单,就是图个新鲜刺激,只是很久没见陆飞白有这样的兴致,不知道今天谁会倒这个霉。 “陆爷……”女伴瑟缩着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开了腔。 陆飞白摸着手里的弓箭,细细端详着,低头没有说话。 两秒后,女伴抿了抿唇,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箭靶的方向走,边走边颤,整张脸都是煞白的。 “那……”冯开德赔着笑,“小陆总想和谁比呢?” 陆飞白抬眼,视线在场内绕了一圈,目光落在谁身上,谁就低头后退,没有例外。 他笑了,“赵女士有兴趣来一场吗?听说你也是玩箭的好手。” 冯开德立刻偏头看向了赵久茹,两人对视一眼,赵久茹也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当然。” 陆飞白既然开了这个口,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们赵家还没有胆子肥到敢直接和陆家对上。 何况赵久茹早年间什么没玩过?别说是射个箭了,各色娱乐场上都留过她的名字,所以也不扭捏,直接去更衣室换了套运动服,站在了陆飞白的身侧。 “谁来做靶?”冯开德问。 “不是有个现成的吗?”陆飞白轻轻抬了抬下巴。 姜烟身子微僵,瞬间觉得场上所有人的眼神都跟着陆飞白的动作一起转了过,齐齐定在了她的后背。 她闭眼,手指捏了捏。 这疯子……应该是一早就发现她了,看样子也没法继续当隐形人,只能应付过去。 “小陆总,这是姜烟。”赵久茹犹疑着提醒了一句,补充道,“姜家的二女儿。” “嗯。”陆飞白给了一个字。 赵久茹皱眉,这才转头给姜烟使了个眼色。 姜烟上前,皮笑肉不笑地看了陆飞白一眼,“既然陆总有这个心情,我当然也乐意陪着。” 陆飞白正色看她。 她今天的穿着更加随意简单,只在鞋子的搭配上花了心思,黑发编成了长辫,平添几分柔美婉约,肤色冷白,妆容也是杏粉色系,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装饰,在她身上也都有了独特的闪光点。 这事真是奇了。 姜烟随手拿上苹果,往场地走去,在女伴身侧站定。 陆飞白的女伴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身子的颤动就连十米开外的人群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更别说站在她身边的姜烟。 “再远点。”陆飞白眯眼道。 女伴震惊地睁眼,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往后一退。 “我让你再远点。”陆飞白重复,这一句已经染上了几分阴鸷,“听不懂?” 女伴浑身抖得像筛子,勉强站到了陆飞白的指定位置,满脸的慌乱怎么都掩饰不了。 “你们俩,换个位置。”陆飞白遥遥伸手,指尖在半空中点了点,正对着姜烟和那个女伴。 “什,什么……”女伴出声。 姜烟伸手将人一扯,低声道:“闭嘴,站直。” 她已经清晰感受到了陆飞白的不耐,怕是这女人再啰嗦一秒,陆飞白的箭还真有可能射偏。 女伴这才勉强站直了身子,只是这样一来,姜烟便正对上了陆飞白。 “怕吗?”陆飞白隔着几米搭上了弓箭,扬起了笑容,所有的不耐尽数消失,带着点痞气问道。 姜烟面无表情地抬了手,将苹果往自己的头上一放,用行动代替的回答。 陆飞白顿时大笑。 姜烟在心里骂了一句,不想面对陆飞白过分挑逗的眼神,干脆闭上了眼。 风声从耳边掠过,感官更加清晰起来,她嗅到草地的几丝清香,听见场内众人骚动,甚至感受到身侧女伴的呜咽,还有阳光晒在脸颊的热度…… 陆飞白的指尖顿了顿,紧紧盯着姜烟的脸。 这女人,是真的不怕啊。 “开始吧。”冯开德充当临时裁判。 陆飞白收回思绪,勾唇开弓。 箭出。 “啊!”女伴的尖叫声顿时响彻了整个球场,往地上一瘫。 姜烟感受到苹果掉落,这才睁眼,侧头看了看地上的人和苹果,又看了看赵久茹带着气恼的表情,知道这局算是陆飞白赢了。 “好!”众人后知后觉地拍起手来。 “小陆总好准头啊!” 一片夸赞声中,冯开德将彩头递上,陆飞白没接。 “这局不算赢。”他道。 赵久茹走上前笑道:“愿赌服输,小陆总既然射中了,当然就是您赢了。” “陆爷……”女伴颤颤巍巍地上前,梨花带雨地往陆飞白身上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陆飞白低头,眼神在女伴脸上停了停。 女伴一愣,表情瞬间就变了,猛地后退几步,敛了泪光求饶:“对不起陆爷,我错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姜烟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心里忍不住感慨。 这女伴哭起来倒是楚楚可怜,两只眼睛灵动清澈,连她看了都忍不住想伸手去扶一扶,陆飞白还真是不够怜香惜玉啊。 “今天是我的人扫兴,这彩头我也不能要。”陆飞白侧头看向姜烟,“但是我看这东西倒是挺配姜小姐的。” 第192章 第192章她不简单 冯开德眉眼一动,立刻将盒子递给了姜烟,哈哈笑着道:“是是是!我看着也是!那这样,这局就算是平了,姜小姐的胆量也是少见,东西给了她,大家也看个乐呵!” 姜烟皱眉,低头看向怀里的盒子。 这牌子的手链不会下百万,虽然对于冯开德和陆飞白来说不算什么钱,但是白捡的便宜,她可没这个胆子要,更何况是陆飞白给的便宜。 “陆总,我……” “我累了,你们玩。”陆飞白转身就走,脚步在地上踢动着,走姿也是十足十的痞气,没有给姜烟拒绝的机会。 姜烟咬了咬牙,暗骂一句。 “给你你就收着吧”赵久茹上前一步,毫不掩饰自己眸底的欣赏,“一条链子而已,难得这位陆总有这个心情,你也确实值得。” 她庆幸自己临时带上了姜烟,姜烟是她带过来的人,姜烟的表现好,就是给她挣了面子。 “你们的赌局,我只是被拉进来做个箭靶,哪有脸要彩头?”姜烟笑了笑,将盒子放在桌上,往赵久茹的方向推了推,“更何况认真比起来,你不一定会输。” 这话是说到赵久茹心坎里了,骤然勾唇,眸底的笑意深了深。 车内。 “哥?哥?”陆云溪叫了两声,干脆冷下脸道,“陆飞白!” 陆飞白皱着眉头侧眼,“陆云溪,我没聋。” “叫了你八百遍了!你还有脸说自己没聋?!”陆云溪愤愤咬牙,甩过来一份文件,“你你要的东西。” 陆飞白随手一翻,眼神定在文件里的照片上。 是姜烟出入姜家的各种情景,都完完整整地搜集出来,事无巨细,只要能查到的全都被陆云溪列了出来。 “你做这事倒是仔细。”陆飞白凉凉道。 “你别废话,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陆云溪催促道。 陆飞白翻了两页,笑了,“这女人的身材……” “陆飞白!” 陆飞白不耐烦地合上了文件,随手往驾驶座上一扔,“行了,找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能找出来的,我上浏览器搜一搜也能出来。” 他眸光深了深,想到刚才绿色草坪上的那抹淡粉色身影,闭着眼睛的神态像是在追逐风声的轨迹,不管是哪一个表情,对他而言都有致命的吸引。 陆云溪咬牙,“你看都没看就知道了?” “去查她在乡下待过的地方,关于身世这一块,可以再探探。”陆飞白闭着眼道。 “什么意思?” “她的身份不简单。”陆飞白道。 陆云溪撇嘴--不简单,能有什么不简单?但饶是心里想着,她嘴上也没敢说出来。 “喂,你喜欢她对吧?”她问。 陆飞白不答。 “你肯定喜欢。”陆云溪又道,“你已经很久没有两眼发光地看一个女人了,别想瞒我。你要是喜欢她,你就去追呗,我会帮你的,真的。” 陆飞白嗤笑一声,凝眸扫过陆云溪的脸,“下车。” 这点小心思也好意思厚着脸皮在他面前晃悠,想坐收渔翁之利,她还嫩了点。 陆云溪抿唇,不甘心地推门下了车,嘴里念念叨叨。 “傅司眠那边的文稿,你还要继续想办法拿到。”车门关上了,陆飞白懒散的声却从窗子里飞了出来。 “我能有什么办法……” “爸妈同意让你们结婚就是为了文稿,你要真想和他在一起,就把激活细胞疗法的文稿弄到手,到时候保管你要什么,爸妈给什么,就算是下了药把傅司眠送到你床上,这事我也能办到。” “陆飞白!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要不要脸!”陆云溪低吼一声。 车内传来几声毫不保留的大声嘲笑,随后引擎一响,车子消失在了墙角。 球场。 姜烟刚应付完赵久茹,正往回走,手机便响了。 是楚墨。 “喂,我是楚梦璇!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了?你现在在哪儿?不忙吗?我……”楚梦璇一出声便是极度的慌乱。 姜烟眉头一沉,“出什么事了?” “是我哥!”楚梦璇忍不住哭腔,“他被人捅了一刀……现在不让我送医院……” “地址在哪儿?” “在公寓里,我给你发!” 电话挂断,几秒钟后短信进来,姜烟看了一眼便打车过去,匆匆沿着门牌上了楼。 这里是个不大的跃层,地方也不在市中心,应该是楚墨名下的某处的房产,看来楚墨的麻烦应该不小,否则不至于连楚家都不敢回。 门一开,楚梦璇满脸通红地出现在门后,哭着奔上前,一把将姜烟给搂住了。 “怎么办,都是血……”她哭着道。 姜烟身子一僵,斜眼朝着地面看去--这场面确实够吓人,满地都是滴落的血迹,一直沿路滴到了卧室门口,楚梦璇自己也是一身的血腥味。 “包扎了吗?”她问。 “我不会……”楚梦璇放了手,小声道。 姜烟轻叹,立刻拿起包扎的用具,抬腿进了卧室,果然在床头看见满脸苍白的楚墨。 伤口在左腹部的位置,用的刀具并不大,应该是美工刀一类的小刀,但出血量已经十分惊人。 楚墨抬头和她对视一眼,“抱歉,要麻烦你了……” 姜烟利落地动手,边处理伤口边道:“这样不行,至少得叫个医生过来。” “家庭医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楚墨闭了闭眼。 “发生什么了?”姜烟问。 她本来不想涉及楚家的事情,但看着面前这一幕,她才明白当初楚墨跟她说的话都是事出有因。他在楚家,恐怕也过得如履薄冰。 “说来话长……楚泽平最近在查设计他儿子的凶手,有人故意引我遭了他的道。这个风口浪尖我决不能被楚泽平抓到把柄,所以我只能出来躲一躲。” 楚泽平……姜烟对这人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在订婚宴和出游的时候打过几个照面,是楚墨的大伯,但是长相平平无奇,看起来也毫无攻击性。 他竟然会设计下这样的杀手? 门铃突然响了。 三人瞬间警觉,隔空对视了一眼。 “你帮你哥穿衣服。”姜烟立刻起身,迅速伸手拿起纸巾,将地上的血迹尽数清理。 楚梦璇手忙脚乱地帮楚墨穿好衣服,姜烟利落地开窗通风,散了散房间里的血腥味,这才走向了门边。 门铃一直响着,没有停过,不多时又传来了撬锁的声音。 姜烟回头看向楚墨,楚墨将头一点,她转手便开了门。 门外,一个矮胖的男人抬起头,看见姜烟时愣了愣,眉头轻皱。 “怎么是你?”楚泽平道。 第193章 第193章我不交朋友 “楚伯伯。”姜烟笑得天真,眼里略带几分惊喜,“好久没见了,你怎么会来这儿?” 楚泽平这才收敛了表情,疑惑的视线穿过姜烟,往她身后看去。 “我来找楚墨。”他顿了顿,“听手底下人说他受了伤没回家,就过来看看。” “受伤?”姜烟挑眉,侧身对着室内喊道,“楚墨,你受伤了?” “什么伤?”楚墨的声音传来,低沉有力,没有半点异样。 姜烟回头道:“没受伤呀,可能是你手底下人认错了。楚伯伯快进来坐!在风口里站着可不好。” 她说着,热情地将人迎了进来,目光晃过他身后跟着的保镖,心里冷嗤。 带的人倒是不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姜小姐跟我们楚家已经取消联姻了,这里是楚墨的私人住宅, 你……”楚泽平笑着转身,眼睛清亮,一派温柔慈祥。 “我是来看房子的。”姜烟道。 “看房子?” “是啊,公司倒了,但是还有大量的美妆产品压货,我就请了几个美妆博主做直播,需要个临时的住处拍摄日常vlog,刚好楚墨说他这里什么都有,我就过来看看。”姜烟道。 这话半真半假,楚泽平虽然觉得事情太巧合,但是姜家宣告破产之后,确实想了不少办法处理积压的货物,联合美妆博主就是其中一个,他也有听说。 “大伯怎么来了?”楚墨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外,衣服已经穿好,一身清朗,只有脸色还微微发白。 “听说你受伤,来看看。”楚泽平仔仔细细观察着他。 “听谁说的?”楚墨挑了眉。 楚泽平沉默片刻,余光又望向了室内的其他地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大开的窗户上。 姜烟手指一紧,侧头对着楚梦璇眯了眯眼。 “大冷天的,怎么还开着窗?”楚泽平笑着道。 “这房间很久没住人,通通风。”楚梦璇拧着眉毛道,“大伯,你带了这么多保镖闯进门,一进来就左看右看管天管地的,还不知道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这是诅咒我哥呢?” 她直言直语,楚泽平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梦璇。”楚墨低声警告。 “我说错了?”楚梦璇斜眼,“本来今天我就一堆事,偏偏你着急给这女人献殷勤,非要来看房子……” 楚墨眯眼,楚梦璇这才冷哼着转了头。 楚泽平看了看神情尴尬的姜烟,又看了看满脸不屑的楚梦璇,心里稍稍一松。 楚墨有多宠姜烟,那时候温泉出游的时候他也是亲眼见过的,姜烟也确实有这个资本,当然是美人一开口,就有大把的人替她奔忙。看楚梦璇的样子也不像是做戏,今天或许……是手底下那群蠢货看错了。 “那行,我也只是来问问,没受伤就好。”楚泽平笑了笑,“楚墨,你可是我们楚家未来的顶梁柱,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大伯以后的好日子还要指望你呢。” “自己的好日子自己不会挣呢?还指望别人?”楚梦璇冷声道。 楚泽平不和她计较,知道这大小姐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客套几句后便带人离开。 门再次关上。 楚梦璇表情立刻变了,上前扶着楚墨坐到床沿,楚墨也松了劲,皱眉靠在床头。 刚才强撑着演完一场戏,肯定是拉扯到伤口了。 “梦璇,你先出去。”楚墨道。 楚梦璇惊讶地抬眼,目光微动,半晌才应了声,转头带上了门,室内顿时只剩下姜烟和楚墨。 “有话可以直说。”姜烟道。 她手机震了震,低头看了一眼,是傅司眠发来的消息,询问她现在的位置。 “要不要,再合作一次?”楚墨抬头道。 姜烟按了手机屏幕,透过阳光看着楚墨的脸,望进那双眼瞳中坚毅和坦然,是难得在楚墨身上见到的狠意。 这世道,谁活着都不容易,楚墨背后恐怕也有些不能言说的秘密。 楚墨见她久久不语,开口再道:“你母亲的仇应该还没有报完吧?当时圈子里……我对她的事情虽然知道得不多,但是也明白她的死没有这么简单。多一个帮手,事情会简单很多。” “为什么是我?”姜烟斜眼,“要找人合作,你有很多选择。” 楚墨笑了笑,“姜曼,我只信你。” 话音一落,门外突然有了的响动,楚墨面色沉了沉,两人齐齐转头,往门外看去。 半晌,楚墨咬牙开口:“楚梦璇,你给我进来。” 死寂。 很久之后,楚梦璇才开了条门缝,探进了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姜烟闭眼。 迈出公寓的大门时,楚梦璇执意要跟着送人出来,一路上还不停地打量着姜烟,眼神惊疑。 “你真是姜曼?”楚梦璇忍不住问,“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姜烟没有回答,眼神盯着屏幕上的打车软件。 “你如果是姜曼的话,真正的姜烟去哪儿了?”楚梦璇又道,蹭上前来,清了清嗓子别扭道,“我们这也算是有共同秘密了吧?我就是好奇,放心,事情轻重我是知道的,绝对不会说出去,不管你是谁,既然交了这个朋友……” “楚梦璇,我不交朋友。”姜烟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个字,神思都是微微一震。 楚梦璇一噎,“怎么不是朋友了?你帮了我和我哥,而且……” “合作而已,你刚才也听见了。”姜烟道。 “你……” “我车子到了。”姜烟抬眼对上了车牌号,往前迈步。 “喂?!”楚梦璇大睁着眼,看着姜烟就这么上了车,居然真的半点理会她的意思都没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车子扬长而去,只剩下原地跳脚的楚梦璇。 “不是朋友就不是!”她咬牙,对着空气骂道,“你当我稀罕你这个朋友啊!摆什么臭脸,我楚梦璇想交朋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再转头时,眼眶已经是微红。 半小时后,姜烟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团子听见声响便扑了上来,她看了眼灯光明亮的房间,知道傅司眠已经回来了,但没打算打招呼,径直洗漱后回了房。 方晓的事情过后,姜烟对傅司眠重新恢复了讨好状态,但情绪上明显冷淡了不少,今天又是连着几次的心绪起伏,她疲于应付,只想安静地待一会儿。 刚打开手机,楚梦璇的微信消息就跳了出来。 第194章 第194章这算什么绑架 “今天偷听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我知道我刚才肯定提了你的伤心事,所以你才生气的,所以就算扯平了,我也不计较,你也别气了行吧?” 姜烟挑眉,看着这行字,只觉得惊讶。 这大小姐是什么时候突然转了性子,非要黏上她? 她动了动手指,回复。 “我没生气,今天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楚大小姐好好休息。” 那头没了回复,可想而知是气到了。 姜烟打开微博看了看今天的娱乐新闻,果然看见自己的名字还挂在热度榜上,此刻已经多了许多网友偷拍的照片,神仙cp的夸奖之语不断,半真半假,造谣的故事也层出不穷。 “神仙cp……”姜烟冷嗤,手指在那张傅司眠搂着她腰部的照片上停下了。 光看表皮,确实是无可挑剔,但这照片上的哪个人是真的明朗清澈的?剖开之后都是黑的,她也不例外。 指尖一动,她扫过评论,发现粉丝已经掐起架来,其中有一条十分醒目。 “你哪只眼睛看见姜烟勾引的傅司眠?姜烟长得也不差,是个正常男人也没办法不动心吧。我有可靠消息,确实是傅司眠先追求的姜烟,造谣的都散了吧。” 她定睛一看,这位辟谣的网友名字是“楚小肥”,顿时没憋住,晃了晃身子,点进了这位热心网友的首页。 果然,几条动态除了点赞她和傅司眠的照片,就是自己的日常,几个商场购物袋的拍照,俨然就是那天她陪着楚梦璇去买的东西…… 还真是楚梦璇。 姜烟忍不住笑出声来,立刻给这条评论截了图,手机突然震了震。 她看了一眼,随后接起。 “梦璇出事了。”楚墨压着声音道。 姜烟唇角的笑容一滞,“什么事?” “她送你出去之后说要逛商场喝咖啡,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刚才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让我单独拿一千万去换人,地点在楚家城郊的一个红酒庄。” “绑架?”姜烟皱眉。 她看了眼时间,楚梦璇发的那条评论就在半个小时前,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楚墨公寓到红酒庄的距离。 “我不确定,但是地点既然是选在楚家经营的产业,那这事情应该和楚家人有关。” “酒庄是谁名下的?” “楚泽平。” 两人沉默一阵,姜烟立刻打开地图道:“我现在出门,距离酒庄一公里的地方有片树林,我把定位发给你了,那里见。” “好。” 姜烟挂断电话,拿起外套开了门,冷不丁撞上门外那道慵懒的眸光,脚步顿了顿。 傅司眠靠在窗台上,手里转这笔,金属的镜框架在鼻尖,团子就窝在他的脚边撒娇蹭着,难得没有被他赶走。 “走吧。”他先开了口,从窗台上缓缓下来,踩上了素色的棉质拖鞋。 姜烟抬眼,疑惑地盯着他看。 傅司眠拿起外套侧身开门,扔下一句:“楚墨也叫了我。” 姜烟这才明了,快步跟上。 车内的氛围有些的凝滞,姜烟斜靠在的车窗边看着傅司眠的侧脸,心想这世界上的七窍玲珑的心思是不是都得装在这样的皮囊里,才能活得更久,更有迷惑性。 好在她不是坠入爱河的傻子,否则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将其他女人放在首位,随后又玩弄手段推别人出来顶罪……现在指不定要怎么伤心呢。 车子一停,傅司眠动作很快,迅速在手机上查询定位,摆弄着手边的仪器,不到两分钟便推开门下了车。 姜烟也跟着下来,和楚墨汇合。 “伤了?”傅司眠瞥了楚墨一眼,随口问道。 楚墨点了点头:“不小心伤了--找到人了吗?” 姜烟眼眸微动,面上没有什么异样,心里却是震了震--狐狸还是狐狸,嗅觉灵敏。楚泽平在公寓里待了那么久都没看出端倪,傅司眠看一眼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找到了。”傅司眠抬腿往前,低头顺着信号往前走去。 楚墨带着姜烟跟上,突然伸手将傅司眠一拦,“我只带了四五个保镖,其他人还在路上,要不要等一等?” “不用。”傅司眠的下巴指了指姜烟,“她一个就够了。” 姜烟撇嘴。 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走吧。”她对楚墨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楚墨的说法。 傅司眠的脚步在一楼停下,对着信号闪烁的地方四处看了一眼,随后道:“应该在地下的酒窖。” “咔!”大门外突然传来了响动。 几人对视一眼。 “你去地下找人。”傅司眠对着姜烟道,“我们出去看看。” “她一个人?”楚墨抿唇,“不行,我们一起。” “真正危险的在外面,他们不会分多少人手去看守人质。”傅司眠道,率先抬腿走了出去。 姜烟看着这男人干净利落的背影,恨不得直接把腿间藏着的美工刀给射出去,射他个对穿。 但傅司眠的猜测没有出错,姜烟到达地下酒窖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些许醇厚的酒香在空中蔓延。 “谁?”半空中女声响起。 姜烟穿过一排排木桶,到达了放置红酒的墙架上,伸手按下了灯。 啪,整个房间瞬间亮了起来。 楚梦璇坐在地上抬眼,通红的眼眸中满是戒备,在触及到姜烟的瞬间才突然放松,有些怔愣道:“怎么是你?” 灯光洒落,室内一片安静。 姜烟上前将她手脚的绳索给解了,有些嫌弃道:“这绑架也太敷衍了,没人看守,绑的还是活结。” 这是有多看不起楚梦璇? 楚梦璇一噎,咬牙大声道:“他们个个都带着刀!我差点丢了命好吗!” “那楚小姐还能这么镇定,少见。”姜烟斜眼,明显是不信。 “我哥呢?”楚梦璇气得抬腿往楼上走,“我要去找她!” 姜烟忍不住扬眉笑了,跟上脚步。 楼上。 两人从酒窖的旋转楼梯里出来后,就见楚墨和傅司眠已经坐在大厅中央,傅司眠还不客气地开了瓶酒,双手交叠,施施然地坐着,楚墨则满脸微汗,显然是有些焦急。 “哥!”楚梦璇的眼眶瞬间红了,奔上前去。 姜烟冷眼看着,走向另一边,问道:“这算什么绑架?过家家呢?” 她还以为傅司眠至少要身上挂点彩才能回来,这么完整地坐着,怪扎眼的。 第195章 第195章你有自己的战场 楚墨安抚好楚梦璇,轻声道:“我们追出去之后就看见几个保镖,保镖下手倒是挺狠,还好有司眠在。你们怎么样?” “地窖里只有她一个人。”姜烟看向傅司眠。 她还没见过傅司眠的动手。 傅司眠思忖片刻,扬首喝了最后一口酒,起身道:“这事要好好查查,如果是要钱,至少要定下交易地点。但是这手机定位一查就查到了酒庄,人质没有人看守,保镖也无心打斗,就像……” 他顿了顿,看向楚墨。 后面的话不说也明白了--分明就是刻意引导。 “酒庄的主人是楚泽平,如果捅出去,他的嫌弃就是最大。但是看样子,是有人栽赃了。”楚墨道。 “也不一定啊。”楚梦璇咬牙,“说不定是大伯他自己做的,故意做成别人要栽赃给他的样子,好打消我们对他的怀疑。” “楚家的事情我们就不插手了。”傅司眠道,“我和烟烟先回去,剩下的事你慢慢查。” 烟烟…… 姜烟全身的毛孔都是一悚,咬牙斜了他一眼。 楚墨的表情微微一变,看着两人的眼神对视,抿唇点了点头。 姜烟出了门,接过钥匙后上了驾驶座,心里暗骂。 傅司眠这一趟可真是不亏,开了一瓶价值不菲的酒,动了动嘴皮子,帮了个忙就全身而退,什么也不沾。 “楚家的事,你少管。”他突然开口,声音浸透了酒气清冽,懒懒散散。 “为什么?” 傅司眠换了个姿势,歪头抵在了车窗上,闭上了眼,“楚家的争斗是他们的,你有自己的战场。” 姜烟眯眼。 楚墨说的没错,多个合作对象未必不是好事,她的敌人不是暂时可以撼动的,那拉一拉战友有什么不可以? 她没有多问,沉默地往前开。 傅司眠在晃动的车身中睁了睁眼,脑子里掠过楚墨低头看她的眼神,鼻腔里冷嗤一声。 碍眼。 …… 夜已经深了,楚图封在套房的沙发上等了很久,因为身高问题,这个沙发并不适合他的身形,怎么坐都十分别扭,四处摆弄着身形,最后抬眼看向身边的保镖。 “小陆总还没有来吗?” “让您稍等呢。”保镖恭敬道。 得,又是等。每次见面都是无止境地等,偏偏这位是惹不起的阎王,心情好的时候称兄道弟,心情不好就是随时能背后给他一刀的狠人。 门突然有了响动。 楚图封立刻抬眼看去,入眼就是一双长腿,随后是没有表情的脸,眉眼飞扬,透着冷意。 “小陆总。”楚图封笑着起身,“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过来打扰你。” “有事?”陆飞白脱了外套递给保镖,长靴踏地,发出凌厉的声响,“楚总不是忙得很么。” “有有有!”楚图封斜眼示意保镖出去,等房间里只剩两人时才道,“今天计划很顺利,楚墨应该已经开始怀疑楚泽平了,到时候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楚泽平身上,让楚墨咬死楚泽平……” “我只负责给人手,你们楚家的事我不感兴趣。”陆飞白挥了挥手。 本来就是交易一场,他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还有件事。”楚图封上前一步,低声道,“上次是我没有挑好人,听说伺候得不好,让陆总您不开心了?今天就是特地为这事情来的。” 他眉色一转,笑着对着门外叫了一声。 陆飞白斜眼,眸光转向了缓缓拉开的门。 一个女人被推了进来,长发披肩,身上贴着紧身的黑色衣裙,包裹着身段玲珑,脸上的妆容也是妖媚动人。 陆飞白视线定了定。 光看眉眼,这张脸竟然和姜烟也有几分相似。 楚图封观察着陆飞白的表情,心里顿时一松,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怎么样,这次挑的这个,陆总还满意吗?” 他那天在酒席上远远见过姜烟一眼,在看见陆飞白身边搂着的女伴之后就留意打听,果然又听见球场上射击的事件,心思顿时就明朗了。 陆飞白凝视他两秒,突然勾了勾唇。 楚图封知道这就是满意的意思,立刻笑开,“那我就不打扰了,希望陆总能有个美好的夜晚。”他话音暧昧,转身离开。 室内重新恢复了沉寂。 陆飞白斜眼看向瑟缩在一旁的女人,眯了眯眼。 “过来。” 女人猛地一颤,整个脊背都开始发抖,听话地走上前去,满脸煞白。 “陆,陆总……”她说着,鼓起勇气往陆飞白腿边一坐。 “你叫什么?”陆飞白神思不定,低眼问道。 “苏妗妗。” 陆飞白盯着她的眉眼,这么凑近了一看,眼型和挺翘的鼻梁都和姜烟更加相似,只是气质截然不同。 这女人更多柔美和胆怯,这些东西在姜烟的瞳孔里压根就不可能看见。 陆飞白抬了手,指尖微微一扣,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摩挲,触手温润,瞬间勾起了陆飞白皮肤里的记忆。 “陆总?”苏妗妗吓得闭眼。 陆飞白勾唇,反手将人一压,指尖顺着她的下巴勾了勾,低声道:“反抗。” “嗯?” “听不懂?”陆飞白眯眼,“抓,打,挠,都可以。” 苏妗妗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不明白陆飞白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但还是立刻照做,绵软的指尖打上陆飞白的胸膛,力道本来不大,还因为恐惧而抽去了七八成。 陆飞白皱眉,心里燃起的那点欲火瞬间就灭了,侧身将人一推,“算了,出去。” 不够。 力道不够,气味不够,妖媚不够,凌厉也不够。 那只猫咪发起狠来,是能要人命的。 苏妗妗猛地起身,仓皇将衣服整理好,往门口逃去,身后却突然再次传来了喑哑的腔。 “等等。” 她一滞,回头道:“陆总还有什么吩咐?” 陆飞白低头,视线往下,突然眯了眯眼--他有多久没有碰过女人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从见到姜烟的那天开始…… “你过来。”他声音冷了冷。 苏妗妗立刻乖顺地上前,蹲在陆飞白的身侧。 “会伺候人么?”陆飞白倾身,飞扬的眉眼掠过她的五官。 苏妗妗看得失神两秒,点了点头,脸颊莫名泛起了绯红,伸手开始脱衣服。 “不用脱。”带着冷意的腔调在头顶响起。 苏妗妗一愣,脸颊更红了,半晌才轻轻靠近,绵软的小手顺着他的腿间往上攀去,红唇轻动,埋头向下。 但是不论她怎么努力,陆飞白的身体还是和刚才一样冰凉,没有任何变化。 “这……”苏妗妗抬眼,有些不解。 陆飞白眯眼盯着自己毫无变化的身体,眼底的怒火开始一点一点汇集,脸色也沉了下来。 “陆总,我,我……”苏妗妗立刻后退。 “滚!” “是……”人影慌张,立刻带上了门。 陆飞白咬牙,脑子里闪过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闭上眼仿佛能嗅到空气中属于姜烟独特的味道,轻颤的睫毛,黑夜里的呢喃,还有笔直的身形和带着微讽的笑意…… “该死。”这时候倒是气息不稳,欲望乱窜了。 陆飞白捏了捏指尖,往沙发上一靠,眉眼阴沉。 手机突然震了震。 他压下怒火和杀机,转手点开了屏幕,是陆云溪。 “陆飞白,妈刚才说明天要来北城,让你准备准备,一家子吃个饭。”陆云溪道。 “一家子?”陆飞白抬腿一蹬,踩上了茶几,“哪个一家子?” “我和你,还有司眠哥哥。”陆云溪说着,声线微沉,不情愿地拖出最后一个名字,“还有那个姜烟呗。” 她一顿,等了许久也没见回应,“你听没听啊?到底来不来?” “知道了。”陆飞白道,电话挂断。 第196章 第196章见家长 隔天中午。 姜烟从车上迈步下来,侧头看向傅司眠。 傅司眠穿得十分随意,衬衫外面套着黑色西装马甲,宽大的袖口设计十分别致,略带点复古的纹样,并不是正式场合的穿着,依旧抓人眼球。 “看来我们迟到了。”姜烟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林清湘突然到访,他们收到消息就赶来了,但是正遇到路上堵车。今天这也算是陆家的家宴,她虽然不知道林清湘是个什么性格,但从陆飞白和陆云溪身上也能窥见一二--大概不会是个温柔善良的角色。 再加上傅司眠在陆家装得纯良又无害,她迟到几分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事情等着他们。 傅司眠侧头看了她一眼,“不会。” 姜烟诧异地扬了扬眉,下一秒又听他接着道:“不管迟不迟到,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低头思忖这话的意思,转身跟上了傅司眠的脚步,前后踏进包厢。 门一开,陆云溪便笑着站起身来。 “司眠哥哥!坐这儿!”她指着自己身边的椅子,是早就准备好的。 并且只准备了一把。 姜烟迅速扫过桌上的人,视线掠过眼神瞬间变得暧昧的陆飞白,最后定在主位的那个中年女人身上。 女人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但身形极瘦,颧骨有些突出,表情严肃而阴沉。 这应该就是林清湘。 傅司眠微微颔首,修长指节突然绕过姜烟的肩头,带着她转了个弯,往另外一边的两把椅子走去。 陆云溪皱眉道:“司眠哥哥……” “云溪,坐好。”林清湘开口,嗓音音调高亢,语气有些怪异感,像是捏着鼻子说出来的一般。 姜烟心下微动,再次瞟了林清湘一眼。 这身子大概还不到八十斤,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衣服套在身上都显得十分宽大,和她眼里那些豪门贵妇的形象大相径庭。 陆云溪抿唇坐下了,嘴里咕哝了一句,似有不甘,但在陆飞白横斜的眼神下很快又闭了嘴。 “司眠,你这老婆架子挺大。”林清湘靠着椅背,声音尖得像在唱歌,“头一次见面就迟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什么几个亿的单子要谈。” “抱歉……”姜烟立刻起身微笑,摆出一张乖顺的脸,斜眼看向傅司眠。 --她不知道称呼。 “妈,今天路上堵车,所以烟烟迟了点。”傅司眠顺着话口道。 妈? 这称呼更有意思了。 “真的不好意思,路上实在太堵了,赶上了高峰期,但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该早点想到提前出门的……”姜烟低眉道,声线甜美,完全是小辈对长辈训话全然接受的模样。 陆飞白在身侧轻笑一声,姜烟没有理会,仍旧维持着自己低头的动作。 林清湘动了动嘴唇,本想借题发挥,但理由和责备都被姜烟自己给抢先说了,话堵得严严实实,再揪着不放就显得她为难小辈。 “算了,坐吧。”林清湘皱眉道。 姜烟顺势坐下,挨着傅司眠。 林清湘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一转,“司眠,你们这婚结得是不是太突然了?一声不吭就把证给领了,是怕谁搅和了你们的好事不成?我看姜家也是好教养,姜树恩那个大女儿我也是见过的,死的时候还上了新闻……”她撇嘴,语气间的讥讽和不屑根本懒得掩饰,转向傅司眠,“你确实长大了,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我们说话也不听了,这陆家不知道还能不能入你的眼?” 话锋落在最后一句,指责之意已经溢满了字里行间。 傅司眠轻轻抬了眼,沉默地扣着桌子,没有应答。 林清湘眉间皱了皱,“你现在是连话都懒得回我了?” “我在反省呢。”傅司眠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态度温顺,五官线条都是从未有过的柔和,看不出半点凌厉,“这次结婚虽然仓促了点,但也是因为烟烟是我要找的人,只要人是对的,仪式和流程都可以往后推一推。”他停顿,侧头看向姜烟时满眼的爱意,黑眸中水波游荡,仿佛盛了漫天星光,“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想法,我没有想到会给妈带来困扰,是我的疏忽。” 一席话又是滴水不漏。 姜烟配合地抬眼凝望,两人互相看着,只差当面吻上去了,一个比一个柔情蜜意,俨然是热恋中的新婚夫妻。 陆飞白翘着腿在一旁看了许久,手里捏着纸巾慢慢揉搓着,眼神里多了些许深意。 “你就算是真的喜欢,也不用急着把人娶进门。”林清湘冷笑道,“让人家看笑话,外面现在都传闻你是为了避开我们给你定的人,才这么火急火燎地结婚。” 话音一落,整桌沉默。 姜烟低头听着,在看不见地方露出几分看戏的表情来。 看来傅司眠的戏份做得实在够足,林清湘竟然都敢用这种态度直接下了他的面子。这哪是在数落傅司眠?分明就是在给她一个警告,明明白白告知傅司眠在陆家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养子,她就算嫁进来也别想捞到什么好处。 “哎呀,妈,你干嘛呢……”陆云溪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叫了一句,“一家子吃饭你搞这么严肃干什么?还有外人在呢,司眠哥哥有自己的考虑,你别说他了。” “我再不说,他下次还能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林清湘瞪眼,“这世界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好歹,你年纪小还不懂,大人说话的时候把嘴巴给闭上。” “妈!”陆云溪急得跺脚,手指都攥成了拳头。 不知好歹……出格……林清湘竟然把傅司眠领证的行为叫做“出格”?傅司眠平时到底是有多能演? 姜烟勾唇,嫣红的唇瓣轻轻拉扯着上扬,骤然察觉到自己身侧的目光,又立刻将表情给调整好了。 傅司眠慢悠悠地斜了她一眼,随后靠在椅背上,不应声。 半晌,陆飞白轻咳,抬手给林清湘添了杯果汁。 “消消气,大老远过来玩一趟,动这么大火气做什么?”他道。 林清湘抿唇,脸色稍稍放缓,可讥诮的神情没有褪去,反而加深不少,“但凡他有你一半让我省心,我也用不着上火了。我们陆家不是随随便便的家族,嫁进来的人不说门当户对,那至少也要家底干净清白,怎么会任由那些痴心妄想的人拿捏?” 哟,这是在说她了。 姜烟发自内心地觉得这表达方式十分有意思,至少从刚才到现在,她就没听见林清湘语气正常地说过一句话,全是讥讽,字字都夹枪带棒。 第197章 第197章是个好对付的 “说的是。”陆飞白笑了笑,“尝尝鱼吧,这家的特色。” 林清湘还想动嘴,瞥见陆飞白唇边的笑容,就缓缓将即将吐出来的话给咽下去了,同时心里奇怪--今天怎么回事?飞白向来和傅司眠不对付,竟然开口帮腔? “吃鱼吃鱼。”陆云溪也帮着夹菜,缓和气氛。 林清湘低头吃了一会儿,抬眼又道:“对了,现在研究所那边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这是我们陆家奋力一搏做的事,做好了,那就是名利双收。我没记错的话,司眠你手里还有一些研究文稿吧?你是陆家人,这种时候就要靠着陆家上下齐心合力,才能把这个项目撑起来。” 姜烟坐在傅司眠的身侧,敏感地察觉到身侧传来的异动,视线落在傅司眠的手上,瞥见他捏着筷子的指尖骤然开始泛白,自己的动作也停了停。 研究文稿? 刚才林清湘满嘴的讥讽都没有引起傅司眠半点情绪波动,这会儿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足够让他接近失态了……看来不简单。 但傅司眠的情绪也不过是瞬间的,除了姜烟之外谁都没有看见。 他在林清湘的注视下抬了眼,开口道:“父亲生前留下来的东西全部都给了陆家,我这里没有文稿。” 林清湘眯眼,干瘦的脸上泛起浓烈的不满和厌恶,“什么父亲?你在外面可别乱称呼,到时候人家还以为你说的是陆家人呢。”她停顿片刻,放下了筷子道,“那些文稿你留着也没有用处,这种时候不为陆家出力还等着什么时候出?” “妈,我这儿真没有。”傅司眠笑着道,“要是有,在研究所成立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作为陆家的一份子,当然该在这种时候鼎力相助,上下一心。” 林清湘盯着他的脸,胸膛起伏片刻,手指狠狠捏紧。 好,非常好!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林清湘扯了扯嘴角,“你确实是长大了,我也不好让别人觉得我是在逼迫你。下周和安生日,你们找个时间一起回水城,他还没见过自己这位儿媳妇,也让他开开眼。” “是啊司眠哥哥,我们一起回去给爸过生日吧?”陆云溪上前揪了揪他的袖子,轻轻晃着道,“你也好久没回家了,我还想着家里的水果塔,想你给我搭的木屋了。” 傅司眠垂眸,视线扫过陆云溪脖颈之间。前几天的小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并不明显的伤疤。 “去吧去吧!”陆云溪撒娇。 “好。”傅司眠道。 “哇!司眠哥哥最好了!那我要提前让家里头准备起来!”陆云溪瞬间笑弯了眼,飞扬的神色蔓延至凌厉的眉峰,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姜烟。 姜烟并不接招,拧着衣摆垂头站着,就连侧脸都写满了乖巧和无害。 在装小白兔这件事情上,她已经是炉火纯青。 几人出了门,林清湘撇下姜烟和傅司眠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将陆飞白一扯。 “儿子,你今天怎么回事,老帮着他说话?” “有么。”陆飞白随口答。 “他哪儿是帮着司眠哥哥……”陆云溪在一旁挑着眉头开腔,哼哼道。 林清湘下意识觉得这话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想到刚才姜烟全程的乖顺模样,心里更是忍不住鄙夷。 看来傅司眠真是个不成器的,连找老婆也是找个花瓶放着。那张脸是好看,可顶什么用呢? “我看那女人也是个不成气候的。”林清湘松了口气,“说上两句就吓得抬不起头,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就是。”陆云溪应声。 “可是这婚结得实在太突然了,傅司眠这小子虽然老老实实,从来没有在家产上动过心思,但我总觉得他阴森森的,还是防着点好,突然结婚说不定背后有什么捣鬼的地方--飞白,你觉得他们这次结婚是真的吗?”林清湘问。 “他倒希望不是呢。”陆云溪恶趣味地抢先道。 “陆云溪,你最近是不是活得太安逸了点?”陆飞白揉着自己指尖的餐纸,抬手一丢,精准地扔到了陆云溪的脸上。 “啊!”陆云溪尖叫一声,转头带着哭腔求救,“妈,你看他又威胁我!” “飞白 ,说正经事呢!”林清湘干瘦的手一拦,放软了腔调,“你别闹你妹妹。” “我怎么知道?”陆飞白转身,双脚再次蹬上了车后座,懒洋洋地躺下了,“真的又怎样,假的又怎样?” “也是。”林清湘眯眼,“反正都是个好对付的,真假也无所谓了。” “错。”陆飞白闭上了眼,枕上双臂,“真假不能确定,但是好对付这话……绝不能安在那女人身上。” 他脑中想起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个侧脸,虽然乖巧地低着头,可唇角却是实实在在勾着的。 她好对付?这是他本年度听见最好笑的一句话。 另一边。 姜烟关上了副驾驶座的门,侧头看着光影中眉峰凌厉的人。 傅司眠沉默地靠着车座,手指随意搭在方向盘上,指尖微扣,全身都被寒意淡淡包裹,呼吸微沉,在狭窄的车厢内流转。 “文稿是什么?”姜烟突然开口,一句话不怕死地直接指向了关键处。 果然,傅司眠眼里迅速闪过阴鸷,转头凝眸,盯了她两秒。 姜烟迎上他的目光,眼眸交错之间,傅司眠再次转头。 “不用知道这些。”他道,“你只要做好准备,应付去水城的事情。林清湘让你也出席,无非就是怀疑我们两个婚姻的真实性,一番试探是少不了的。” “可是我想知道。”她探头,突然伸出了手。 满软而温热的掌心附上了傅司眠冰凉的指尖,他动作微滞,下意识想要抽回,但被姜烟迅速握住,十指交叉。 “傅司眠,我想知道和你有关的一切。”姜烟再次轻声开口,清澈的眼神望着他,“让我理解你,让我陪着你,让我和你一起面对这个世界,好吗?” 傅司眠表情没动,在沉默中和她相视了两秒,随后将手抽了回去,“时机成熟之后,我会告诉你。” 车子开动了。 姜烟眯眼看着自己空了的掌心,抿了抿唇。 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傅司眠的防备心了,但在这次的事情上,他尤其谨慎,也更加沉默。直觉告诉她,他和陆家的牵扯一定是她想象不到的激烈。 回到家,姜烟洗漱之后回了房,坐在床沿上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手机突然震了震。 是楚墨的消息。 楚墨:“你那边怎么样了?” 姜烟:“还行,你查到消息了吗?” 楚墨:“暂时还没有查到。” 姜烟手指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件事,抬手直接拨出电话,开口便道:“我问你件事。” “好,你说。”楚墨的声线柔和下来。 “你知道傅司眠的父亲吗?”这是今天傅司眠提到过的,听林清湘后面的语气,他说的应该是傅司眠的亲生父亲。 她只知道傅司眠是陆家养子,可是陆家为什么收养又是在什么情况下收养的,这些她都一无所知。楚墨和傅司眠是朋友,又是楚家的核心成员,这些事应该会有所耳闻才对。 楚墨顿了顿,“知道。” 姜烟顿时扬眉,等着他的回答。 第198章 第198章放水 “……但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名字叫做傅光润,生前从事医学研究,没有什么名气,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所成员。”他道。 傅光润……听着倒像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好,我知道了。”姜烟道,“谢谢。” 楚墨那头沉默片刻,“合作的事情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我同意。”姜烟应得十分干脆。这是她今天就决定好的,只是因为被林清湘的到来搅和了,才没来得及说出口。 “是因为梦璇吗?”楚墨的话里染上了几分笑意,似乎对她答应下来也不太意外。 姜烟手指一顿,“不是。” 楚墨这回是真的笑出声了,声线低沉,顺着听筒传了过来,姜烟甚至可以想到他此刻微亮的眸光。 “行,你说不是就不是。” “真的不是。”姜烟抿唇,坚持否认,但捏着手机的指尖却没来由地紧了紧。 楚墨的笑声未停,很久才收了收,“有时候觉得你和梦璇的性子挺像的,都这么别扭。她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的人,心思单纯,做任何事都坦坦荡荡,拿得起也放得下。你不用担心靠近你会成为她的负担,这不是还有我吗?我不会让她轻易被人欺负。” 他抿唇,还有句话梗在喉间,没有说出口--他也想保护姜烟不收任何人欺负,可是此时此刻的他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心力。 姜烟沉默许久,开口道:“早点睡吧。” 随后挂断电话。 这话很动人,她也似乎听见了楚墨没有说出口的那些字句,可她活得太清醒太明白,这些情爱已经不能成为打动她的理由。 她知道楚墨或许喜欢,但不够喜欢。她还知道傅司眠动心,也不够动心,甚至就连陆飞白的占有欲,都不够强烈。 这些男人的身上都背负着超出生命的东西,她不是能够甘心排在后面的人,与其到时候再为那些黏糊糊的事情烦忧,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交心。 思绪一转,姜烟伸手关灯,目光突然定住了,落在了灯罩下方发出的盈盈亮光上。 傅光润……fgr。 对了,这是傅司眠打火机上的那个缩写。所以那把打火机是傅司眠生父的遗物? 姜烟缩回手,眸光中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 距离陆和安生日还有两天时,姜烟便收拾好行装,跟着傅司眠一起上了去水城的车。 车是陆飞白的,色调鲜艳明朗,个人特色十足,还是加长版的改装车,进去之后几乎有种进了包厢的错觉,后座是环绕式的,落座之后两两相对,直视对面人的眼眸,以至于姜烟十分怀疑陆飞白选择这辆车的目的,就是恶趣味地给他们更多视线压迫。 傅司眠靠在一旁闭目养神,姜烟和他并排坐着,身侧的陆云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声音缠绕,让姜烟忍不住蹙眉。 太吵了。 “我们玩牌吧?”陆云溪突然道,“司眠哥哥,好不好?” “我同意。”姜烟率先开口。 只要能让陆云溪闭嘴的事,她都同意。 傅司眠抬眸,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视线道:“好。” 陆云溪立刻有些气结,冰冷的视线狠狠剜着姜烟的脸,“我又没有征求你的同意。” 姜烟笑了笑,“那抱歉,是我多嘴了。” 陆云溪抿唇,一口气卡在喉咙管理,上不去下不来的,气得想直接骂人,没好气道:“陆飞白,你呢?” 陆飞白枕着手,全程都毫不掩饰地盯着姜烟的脸。与其说是打量,不如说是研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都不想放过,他现在对这个女人是充满了好奇。 “我没问题。”他道。 四人很快将牌铺开玩了一轮斗地主。 陆云溪故意和傅司眠粘着,将姜烟往座位那头挤,姜烟几次摇摇晃晃都差点跌到陆飞白身上,陆飞白倒是乐意接受,只差张开双臂等着了,姜烟每每回头都看见傅司眠面无表情的脸,心底再次起了淡淡的燥意。 到了第三轮牌,姜烟当了地主,陆云溪顺理成章地将傅司眠拉了过去,三人坐在一起,对面只剩下姜烟一人,可很快就引起了陆云溪的不满。 “陆飞白!你放水!”陆云溪闹道,“你明明有牌可以压她!” 陆飞白斜眼,“我就喜欢这么打。” 傅司眠眉头微动,瞥了眼陆飞白手里的牌,视线收了回去。 “你要这么玩,这牌也没什么好打的了!直接让她赢了不是更好?”陆云溪摔了手里牌,再也憋不住火气。 她就想让姜烟知道谁和谁才是一家人,他们三个是一条心,只有她才是外来的。结果这么好一个机会,被陆飞白生生给毁了!这个白痴! “我也正有此意。”陆飞白笑得邪气,话里的暗示意味十足,目光先是掠过姜烟的脸,随后又若有所思地在傅司眠脸上晃了晃。 他已经三番四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试探,可傅司眠竟然这么沉得住气?是真看不出来,还是不在意? 同样的想法也出现在了姜烟的脑中。 她现在甚至觉得荒岛上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要不然就是这狗男人有喜欢戴绿帽的特殊癖好,否则无法解释他此刻作为当事人的沉着和镇定。 “你恶不恶心?”陆云溪回嘴。 “我们仗着人多欺负弟妹,这事情确实不厚道。”陆飞白眯着眼笑。 “谁欺负她了!陆飞白你要怜香惜玉是你自己的事情,别拉着我和司眠哥哥下水!” “怜香惜玉……”陆飞白咬着这几个字,笑得绵软又荡漾,一双飞扬的眼眸攥着姜烟的脸,似乎就在等她一个反应。 姜烟转头对上傅司眠,看着他仍旧无动于衷的脸,眼睛眯了眯。 行,要玩是吧?那正好看看这男人的底线在哪儿。 “云溪别生气,都是一家人,没有谁欺负谁。”姜烟瞬间变换神色,笑靥绽开,对着陆飞白道,“谢谢哥替我说话,我知道云溪不是那个意思,大家继续玩牌吧?” 她将这句话咬得缠绵,尤其在那个“哥”字上下了功夫,听得陆飞白一愣,手臂都酥麻了半边。 这妖精…… 几人神色都有了变动,陆云溪略带震惊地盯着姜烟,傅司眠的视线也扫了过来,晦暗不明,只有姜烟镇定自若,继续摸牌。 “都愣着做什么?”姜烟抬眸,摇了摇手里抓好的牌,偏头看向陆飞白,“该你了,哥。” 陆飞白气息浮动片刻,掩下了眸底的笑意,伸手抓牌。 他知道这女人拿他当枪使呢,胆子可真是够大,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得被他剥层皮,可偏偏现在就是提不起半点怒气,心底甚至有点配合的想法,就为了听那张小嘴多叫几声甜的。 啧,完球了。他这是真的有病。 姜烟等着众人都抓好了牌,才慢悠悠地递了个眼神给傅司眠--你看这牌,它绿不绿? 傅司眠面无表情地开始发牌,没有给出任任何眼神或是表情的回应。 姜烟冷嗤,随手给陆飞白放了水,两人互动十分明显,你来我往,暗潮涌流。 “我赢了。”姜烟打完手里最后一张牌,笑着道。 话音未落,车子骤然一晃,刹车声在半空中扬起。 “嚓--” “啊!”陆云溪率先尖叫出来,朝着傅司眠的怀里扑去。 姜烟也朝着前方踉跄一下,方向正对着陆飞白,刚想咬牙侧身避开,陆飞白的手就突然伸了过来,将她一撑,指尖扣着她的手臂,气息掠过,嗓音低沉。 “小心。” 姜烟身子微僵,暗骂了一句该死,不等她有所反应,另一只手臂也被人扣上了,力道不小,瞬间将她往相反的方向扯去。 鼻腔里瞬间充斥着雨后冷冽的清香,是十分熟悉的……来自傅司眠身上的味道。 第199章 第199章初到陆宅 她顺着他的指节往上看去,对上那双黑眸,清晰地看见了他眸底浮动的情绪,但也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就归于平静。 “坐好。”傅司眠收回手道。 姜烟盯了他两秒,勾唇笑了。 “司眠哥哥……”陆云溪咬牙,眼眶微红地盯着自己的手。 她刚才是被硬生生推出去的!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不敢相信傅司眠真的拉了姜烟……他们这出戏是不是演得太真实了? “你也坐好。”傅司眠看向陆云溪,“别乱动,这段路陡,马上到了。” 陆云溪偏过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姜烟饶有兴致地将傅司眠这张脸看了又看,不停地回味刚才他那一拽的力度--显然是用了暗劲的,看来也并不是全然无动于衷嘛。 车子停下后,陆云溪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率先下车,等姜烟和傅司眠走到前方后,才眼眸阴沉地冷下了脸。 “我看你啊, 还是趁早放弃。”陆飞白笑着跳车,凉凉开腔,“你这点心思在人家面前还不够看的,傅司眠是疼你,但是他不跟你结婚呢。” 陆云溪恶狠狠地转头瞪他,“你知道什么!他才不是不跟我结婚,他是不想听从爸妈的安排跟我结婚。” 陆飞白扬眉,“哟,你心思还挺多?”他认真打量了陆云溪一眼。 从前只觉得她年纪小不懂事,才缠着傅司眠不放手。现在倒像是长大了不少,心里都有自己的主意了。 陆云溪冷哼一声,“他们两个绝对不是真感情……司眠哥哥要是真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你几次三番这样调戏那女人,他还能坐得住吗?分明就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无条件信任姜烟?”陆飞白说着抬腿。 “哪来的无条件信任?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就算是司眠哥哥也一样逃不过。他们就是没感情,你们一个两个都眼瞎了!这也能相信?”陆云溪扬眉道。 “是啊,可能是瞎了吧,不然怎么仿佛看见危机时刻有人被傅司眠从怀里推出去呢?” “陆飞白!”陆云溪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追着想打人,但陆飞白已经先她一步越过栏杆,施施然往里面走去,气得她原地跺脚,眉目里的情绪是前所未有的疯狂。 等着吧,她会证明傅司眠喜欢的人根本不是姜烟! 另一边。 姜烟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别墅大门,是欧式建筑,门框上烫金字体龙飞凤舞地写着“陆宅”,车子进门之后还在小道上拐了很久,俨然是个园林,惬意又气派,看得出来陆家根本没有财不外露的心思,每一个陈设都在赤裸裸地宣告同一件事-- 我家很有钱。 姜烟下了车,目光定在大门的浮雕上,成片的墙体全部做成了名画浮雕,台阶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佣人排在两侧,表情都是浮夸而恭敬的微笑,训练有素的保镖也一字排开,停车场就设在入口处,放眼望去几乎是绝版车型的收藏馆,每一个车尾还印上了“陆”字标识,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姜烟轻叹出声。 “什么感想?”傅司眠下了车,声线微凉地在她身侧问了一句。 “陆飞白在十二岁那年被人绑架是有道理的。”姜烟微笑,“我要是绑匪,我也绑陆家人。” 她想起了傅司眠说过的话,见过陆飞白和陆云溪的时候已经有所感悟,此刻是彻底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但凡是姓陆的,都逃不过‘张扬’这两个字,纵情声色,是这个家族最显著的特点。” 这排场,这心思,是要在水城建个皇宫了。 “人都到了吗?”大厅里传来一声明朗的问语。 姜烟寻声抬眼,跟着傅司眠走了进去,看见了挽手走出来的两人。 林清湘今天穿了一身短绒套装,两条腿踏着高跟鞋,细得像随时能折断似的,手边挽着个中年男人,五官和陆飞白有几分相似,大气沉稳,笑意飞扬。 “爸。”陆云溪上前,亲昵地躲进陆和安的怀里,“想死你了!” 陆和安笑着将陆云溪一揽,低声道:“这么大个人了,还天天不像个样子。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司眠,不介绍介绍吗?” 姜烟心下诧异,看着林清湘趾高气扬的模样,又看了看笑容可掬的陆和安。她本以为陆和安的态度也会差不多,毕竟听傅司眠的描述,陆和安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没想到竟然比预期中要和善许多。 傅司眠侧头将姜烟一拉,顺势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姜烟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两秒后也笑着抬头,乖巧的神色漫上眉眼。 “爸,这是姜烟。”他道。 “叔叔好。”姜烟斟酌片刻,开口叫了一声。 “怎么还叫叔叔呢?”陆和安立刻敛了眉色,“都是一家人了,该跟着司眠一起叫声爸。” 姜烟笑容不变,就等着这一句呢,立刻道:“爸。” 林清湘毫不掩饰地发出了一声讥讽的冷嗤。 陆和安恍若未闻,呵呵笑着应声道:“诶,看着就是乖巧的。我只有一个女儿,你们也见过了,这性格就是最调皮捣蛋的,谁拿她都没有办法。现在可好了,家里终于有个乖巧听话的孩子,看着就让人喜欢……” “爸,菜要凉了。”陆云溪眉头一皱,不喜欢听这话,但也可以看得出她没敢反驳,只是转开了话题。 “看看我,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招呼你们吃饭了!”陆和安立刻笑着道,“来来来,都上桌吧!” 林清湘回头瞥了姜烟一眼,视线又转向了傅司眠,最后才撇了撇嘴离开。 姜烟刚要往前迈步,便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力道,又重新将她往后扯了回去。 她抬眼看向傅司眠,目光在半空中交错了一瞬。 “跟着我。”他低声开口。 姜烟脚步停了停,转向傅司眠的身后,任由他拉着自己到了座位边上,很快就明白了傅司眠的意思。 陆家的座位好像是有讲究的,长桌长椅,所有的菜肴都放在转盘上,最靠近中心的位置上坐着陆和安和林清湘,陆云溪和陆飞白分别坐在两侧,傅司眠的位置是在陆云溪旁边,姜烟则挨着傅司眠。 看得出来这位置的安排有主次之分,并且应该是他们多年来的习惯。 姜烟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陆云溪和傅司眠的位置距离,心思微动。 听说之前陆和安和林清湘本来就是有意让傅司眠和陆云溪结婚的?青梅竹马,又是从小到大的情分,再加上长辈有意……傅司眠对陆云溪的感情真的止步于妹妹? “司眠哥哥,我要吃水果派。”陆云溪突然道。 第200章 第200章是不是吃醋 傅司眠顺手一夹,放进了陆云溪的碗里,动作流畅,不等陆云溪笑意扬起,他紧跟着又动了筷子,放进姜烟碗里。 “尝尝。”他道。 陆云溪表情微僵,动作也停下了。 姜烟心里想笑,明白傅司眠这个举动就是在陆和安面前划清界限,给足了她面子,但同时也提醒着她该配合演戏了。 “好吃。”姜烟咬了一口,舔了舔唇边的糖浆,发自内心地笑着道。 确实好吃,口感绵密,入口是酥脆的,里面包裹着芝士和果香,瞬间挑起了整个味蕾的极度舒适,她本来就喜欢甜食,忍不住再咬了两口。 傅司眠没有停筷,接着给她夹了好几道菜,姜烟一一试了,不住地点头称赞。 “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啊。”半晌,姜烟抬眼,似乎是刚发现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脸上,立刻面露羞意,轻轻推了推傅司眠。 “好。”傅司眠勾唇,指尖一抬,将她脸侧的发丝给拨到了耳后,又递纸擦了擦她唇边残留的水果派,眼神温软柔和,比水果派还要甜上几分。 陆和安和林清湘对上了眼,无声地用视线交流了片刻。 “我没说错吧?”林清湘压低了声线,“这看着倒像是真的。” 陆和安笑而不语,眼神转向姜烟和傅司眠,突然开口道:“看你们这么恩爱,我就放心了。我原先还担心司眠这婚是不是结得太仓促了点,现在想想大概是我们太古板了。司眠这小子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做起事情来可比我们有决断呀!” 这话是笑着说出来的,可听在满桌人的耳朵里却是各有各的深意。 傅司眠放下筷子,转头应声:“爸,不是我有决断,实在是她太好,前段时间北城各大家族都在动荡和洗牌,我担心再晚了事情会有变化。” 陆和安一愣,随后哈哈笑出声来。 这话的意思很是明了。姜家前段时间出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傅司眠这是担心再晚一步人就跑了?看这猴急的,又是一把赤裸裸的狗粮。 陆云溪几乎要将牙咬碎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将她思绪搅得混乱,她一面觉得这两人在演戏,一面又觉得如果真是演戏,演技不至于这么精湛,让人挑不出错来吧? “瞧瞧,这话说得可真是……”陆和安双掌交叠,轻轻抚着,不住地点头道,“感情好是好事,只要你们过得好了,我们做长辈的看着也舒心--对了,晚上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司眠还是睡原来那间吧?” “司眠哥哥今晚要跟我一起去住木屋的!”陆云溪抓准了机会开口,一把攥住傅司眠的袖口,“是不是,司眠哥哥?你每年回来都要陪着我一起住,之前也答应过我了,该不会结婚了之后就不守信用了吧?” 陆和安脸色微变,林清湘也皱起了眉头。 “云溪,别耍小孩子脾气,你哥哥带着嫂子回来,当然是住一起的。”陆和安道。 “我不管!”陆云溪说着眼眶便红了红,“我管他带着谁回来呢!答应我的事情就是答应了,你要是现在反悔,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气氛凝滞。 陆和安视线一转,落在了傅司眠的脸上,众人也跟着偏了头,等着傅司眠的回话。 姜烟倒是没有将心思放在陆云溪的哭闹上,而是对她话里的那个“木屋”有些兴趣。听陆云溪上次故意放出来话头,这木屋好像是傅司眠搭的?他还有这种手艺呢? “今晚不行。”傅司眠声音稍软,口吻近似安抚,“木屋是小时候玩闹住的地方,现在不合适了。” 一句话既是推拒,也是解释。 “怎么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 “陆云溪。”陆飞白扣了扣桌子,视线凝视着陆云溪,直到她不敢再开口。 陆和安微微抬了眼眸,停顿片刻之后还是一副笑脸,起身道:“夫妻当然是要一起的,云溪还小不懂事,别往心里去。一会儿要什么都和佣人说,趁天色还没黑,可以让司机带着你们在别墅区里逛逛,司眠也给姜烟介绍介绍,陪着她好好玩。” “好。”傅司眠也笑着应道。 佣人上前撤了饭桌上的东西,姜烟跟着傅司眠往楼上走去,推门进了长廊尽头的一间房,位置是朝阳的,房间里的陈设果不其然和公寓里的一模一样,就连灯光的数量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灯的样式和形状--陆宅的所有灯都长得像水晶盏似的。 “过来。”清冷的声线骤然响起。 姜烟收回自己打量房间的视线,转向傅司眠,在阳光下看见了他线条分明的侧脸,抬腿走了过去。 “那里就是木屋。”傅司眠下巴微抬,指向绿化带后面的房子,“有一年云溪生日要的礼物。” 姜烟顺着他的眼神往外看,毫不费劲就找到了绿化带后面那个尖顶的小房子,像从童话里复制出来的一般,旁边还种了一片模拟的森林,四周围着篱笆,一看便知是小女生的公主梦,而且拥有这个木屋的人还真的是个公主,张张嘴就能得到一切。 她突然有种神奇而又真实的触感--这是她距离傅司眠的生活最近的一次。站在他从小到大生活的房间里,听着他还是孩童时做的事情,这种感觉……还有点惊悚。 姜烟承认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傅司眠也是从孩子长成现在这样的,她心里对这男人定义一直都超出人类的范围,想想他曾经竟然奶声奶气地说过话,头皮就是一阵发麻。 “我去喝水。”姜烟转身想走,又突然顿住,身子停滞几秒钟后笑出声来,缓缓转头挨近了傅司眠的身子。 傅司眠眯了眯眼。 “诶,傅司眠,你这算是在和我解释吗?”她问。 回答她的当然是一片沉默。 “还有今天在车上,为什么拽了我一把?吃醋呢?”姜烟又挨近了些许,她双手都插在口袋里,但长发随着偏头的动作垂落在傅司眠的手上,轻轻晃动,一晃就是一挠,绵柔轻软,酥麻感一片。 娇起来也是真的娇。 “是不是吃醋?是不是?”她蹭了蹭。 傅司眠眼眸微动,“是。” 姜烟愣住了。这答案和她预期之中的相差太多,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压着傅司眠手臂的身子停在半空,打量着他清冷又自然的神色,思忖这话的真实性。 傅司眠突然抬手,顺势靠近了姜烟的身子。 他要做什么? 身子越来越近,姜烟瞳孔微缩,没有避让,但心中的浪潮却忍不住翻涌,略微有些迟疑。 傅司眠停下了,定在她的耳侧,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冰凉的触感让姜烟皱起了眉头,心中顿时一片清明,侧头看向他,四目相接。 她读懂了的这个动作的含义--有人在监听。 第201章 第201章燥意 监听…… 姜烟四下看了一眼,眸中的情绪快速变动,开始觉得脊背发凉。 傅司眠刚回来,刚才他甚至都还没有去翻动房间里的东西就知道有人监听,这是不是说明了……这监听是一直都存在的? 从他入住这里的那一刻开始,陆家人就一直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窥探着他的生活? 她突然觉得头顶悬着的这盏透明质感灯都更加冰凉了几分。随即又想到刚才傅司眠的那个回答,忍不住轻嘲一声。 --果然又是演戏,他要是真的就这么承认了自己吃醋,那才是见了鬼。 “现在怎么做?”她用气声问。 “接着演。”傅司眠答得很快,错身而过,直起了身。 姜烟挑眉,半晌突然笑了笑,用口型吐出一句:“先说好,这可是你让我演的。” 傅司眠心底瞬间漫起了些许不祥的预感,不等他再次开口,姜烟便往前迈了一步,猛地将人往床上一扑,顺手压了上去。 “姜烟。”他撑起身子,声线低哑,带着警告。 姜烟眼眸一低,目光顺着他的锁骨缓缓滑过,腰肢贴上了傅司眠的腿,一边上移一边轻声道:“可是我也吃醋,怎么办?” 傅司眠气息浮动片刻,听着耳侧软得一塌糊涂的腔调,忍不住锁紧了眉头。 姜烟说完这一句便等着他接话,知道此刻既然有人在监听,那傅司眠就必然会配合着她把这出戏给演下去。 果然,他动了动嘴唇,开了口:“你吃什么醋?” “你给别的女人搭了木屋。”姜烟身子一斜,没有继续贴着他往上,而是侧边一倒,跟傅司眠一起撑着身子坐在了床上。 傅司眠眯眼,接话:“云溪对我来说不是女人。” 姜烟笑了。 她猜测此刻监听的人大概是有陆云溪一份的,这句话迟早会被听见,就算不是陆云溪,也是陆家其他人。只要是陆家人,就迟早会传到陆云溪的耳朵里。 “但是人家就是吃醋嘛。”姜烟捏着嗓子,轻轻拍了床板一下,矫揉造作的腔调已经登峰造极,“我不管,你以后也必须给我搭一个。” 傅司眠沉默许久,阴沉的视线盯着姜烟,两人无声地进行了眼神交流。 --适可而止。 --我就这么演,不然您换个人? 姜烟凝眸,脸上的笑意还残存在嘴角,手指托着下巴,突然张开了嘴:“啊……司眠,你做什么?外面还有人呢……” 傅司眠眉头猛地一跳,皱眉看向姜烟。 姜烟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红唇张合之间吐出的字字句句都暧昧到了极点,混合着喘息声,将细碎的绵软死死咬在唇齿之间。 “别,司眠……你讨厌。”她撑着下巴换了个姿势,嘴里的剧情一波接着一波,十分连贯,“我的衣服……司眠……嗯……” 傅司眠闭眼,额头的青筋开始跳动。 姜烟手一转,开始往他身上攀,傅司眠转头就想将人甩下去,但姜烟的扒拉着不放手,又迅速凑近他的耳边发出了警告。 “他们不是怀疑这婚姻的真实性么?” 点到为止。 她挑眉看着傅司眠,言下之意:这出戏演完之后,还有谁会怀疑? 黑眸在一侧眯了又眯,沉默的气氛开始流转。 另一边。 “他们在说什么?”陆云溪凑上前去,“给我听听。” 陆飞白侧身将耳机移开,脸色阴沉,“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凭什么!”陆云溪大叫。 “给你三秒。” “靠!” 陆飞白抬头,凌厉的视线刚扫过来,陆云溪拔腿就跑,边跑边狠狠转头瞪着他,嘴里骂骂咧咧。 门用力关上,震得整个长廊都在响。 陆飞白重新往椅背上一靠,双腿架上了桌子,视线阴沉地转向了那个耳机,咬了咬牙,又拿了起来。 果然下一秒,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更加暧昧,伴随着细碎而绵软的腔调,仿佛能顺着听筒爬过来,就在他耳边绽开。 “司眠……” 他头皮一紧,瞬间觉得全身的热流都朝着同一个地方涌去。 砰! 陆飞白转手将耳机摔了,燥意漫上心头,眼眸中的情绪幽深暗沉,在夜色中凝聚起来。 “陆飞白。”门外突然传来陆云溪不耐烦的声音,“陆召也来了,爸妈他们在厅上谈事情,让我们几个出去玩,陆召说的去赛车,你去不去?” 房间里没有声响。 陆云溪皱眉等了一会儿,抬脚想要推门进去,门便在她眼前开了。 “去。”陆飞白勾唇,斜眼看向了长廊的另一侧,“叫上你司眠哥哥,一起去。” 陆云溪眼神瞬间一亮--她正有此意,本以为陆飞白会反对跟傅司眠同时出行,毕竟以前两人就是不对付的,没想到陆飞白今天还挺好说话。 “行,我去叫。”陆云溪转身就走,快步到了傅司眠的门边,敲响了门,“司眠哥哥!我们一起去赛车好不好?” 陆飞白靠着门框,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头紧锁的房门,恶趣味地勾唇笑了。 这好事进行到一半被打断的滋味,大概是不好受的吧? “司眠哥哥?”陆云溪又叫道。 好一会儿,门才开了。 傅司眠那张没有情绪的脸出现在灯光下的时候,果然是有些阴恻恻的迹象,随后跟着出来的是满脸笑意的姜烟,唇边的口红已经花了,嘴唇肿胀,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陆云溪的脸瞬间臭了,胸膛起伏片刻,狠狠咬牙。 “不是要去赛车吗?”姜烟笑着道,“走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能闭嘴吗?”陆云溪压着怒火,甩下一句,拉上傅司眠大步离开。 姜烟在她身后眯了眯眼,视线微动。 “挺激烈啊。”陆飞白缓缓上前,步子带着凌乱的懒意,“云溪不懂事,打扰到你们了。” 他视线下移,定在姜烟的唇边。 姜烟转头照了照身侧反光的玻璃,纤白的手指一伸,将唇边的痕迹擦了擦,“是挺打扰。不过没关系,夜还很长。” 她斜眼看向陆飞白,随后转身往门外走去,牛仔裤包裹的双腿线条笔直,脚上踏着系带长靴,这一身又是另一种风格。 陆飞白靠在她身后看着,半晌低声笑了起来。 第202章 第202章赛车 车子拐上了半山腰,姜烟朝着窗外看去,挑了挑眉。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赛车场,这里的装潢也太过奢靡了点,看起来也十分有陆家人的风格。 “这个赛车场也是陆家的?”姜烟顿了顿,看向傅司眠。 “陆召开的。”傅司眠道,“陆召是陆颖的亲哥哥,算是陆家比较亲近的亲戚,常有来往。” 听见这个名字,姜烟的眉色骤然冷冽几分,凌厉的视线望向窗外,看见一群人正朝着他们移动过来,为首的那个矮矮胖胖,正是陆召。 她是第一次见到陆召本人,和搜集的资料上差不多,矮矮胖胖,满脸猥琐的油光。 姜烟收了手指尖,脑子里响起视频中母亲的叫喊,杀机在眼底蔓延开来。 “藏好情绪。”傅司眠在身侧淡淡开口,“这一群人不是省油的灯。” “我知道。”姜烟深吸了口气,闭眼靠上了座椅,随后推门下车。 傅司眠长腿一迈,率先站在了她的身侧。 “哟,稀客呀!”陆召立刻笑了笑,眼神定在了傅司眠的脸上,“司眠这还是头一次赏光我们的赛车场呢,看来今天是要好好比上一场!”随后他又看向姜烟,眸底的异色闪了闪,“这位是?” “还能是谁,司眠的动作可比我们几个快多了!”身后几人哄笑起来,都纷纷看着姜烟,难掩眸光里的惊艳。 姜烟提前被傅司眠通知过今晚会有活动,要穿方便的衣服,所以提前翻出了机车风的麂皮绒外套和长靴,此刻立在傅司眠的身边也丝毫不显逊色,曲线玲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比起身侧五颜六色的陆云溪,更添了三分飒爽和凌厉。 陆召的视线太过明显,连带着傅司眠都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滑过她精致小巧的耳垂,随后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今天怎么玩?” “哟。”陆召这才将视线给收了回来,惊讶道,“我没听错吧?啧啧……有了老婆之后就是不一样啊,想在自己女人面前表现一把呢?” 姜烟垂眸,从这话里大概可以判断出傅司眠从前扮演的角色大概就是个温文尔雅的闷炮公子,不过别说陆召了,就连她也少见傅司眠主动出头,忍不住抬眼瞥了瞥他精致的侧颜。 “司眠哥哥问你话呢,到底怎么玩?”陆云溪皱着眉头道。 陆颖上前笑了笑:“说是比赛,但是今天飞白哥也在,他一上场,比赛还有什么意义?” 陆飞白的车技是众所周知的,又是常年混迹于这个赛车场,连跑道里有几颗石子都烂熟于心,让他上场就是直接把第一名给内定了。 “这话可别说了太早。”陆飞白一笑,斜眼看向了傅司眠,“今天不是还加了个人么?” 陆召愣了愣,“你说司眠啊?”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的也是,我还没有见过司眠玩赛车呢,说不定是个黑马哈哈……” 周围几人也笑了起来,显然没将这话放在心上。 就傅司眠这病恹恹的模样,能赛车?还跟陆飞白比?说什么笑话呢。 “笑什么?!”陆云溪咬牙道,“赛车玩得好就了不起啊?司眠哥哥才不屑于在这里和你们比!” “行行行,你司眠哥哥什么都是最好的。”陆召打趣一声,“那就先玩一局?” 陆飞白的视线锁定在傅司眠的脸上,上下扫动,“傅司眠,来吗?” 傅司眠没有接话。 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线条柔和明朗,看起来还是那副微笑慵懒的模样。 姜烟盯着地面防滑的石子路,心里冷笑出声--切,还真能装。她虽然也不知道这男人的底细,但冲着他开车躲避叶柳珍保镖的一番操作,也能猜到他一定是会玩的。 只要会,就一定不差。这男人本来就是将完美主义贯彻到底的怪物。 “怎么,怕了?”陆飞白挑眉再次道。 “是啊。”傅司眠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怕了。” “司眠哥哥不想比赛就不用比赛,他身体不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真玩出什么问题了,你们负责啊?”陆云溪立刻道,“我们可以换个赛制--司眠哥哥,你想要什么赛制?” “云溪,你这偏心偏的,人家老婆还在旁边站着呢。”陆召笑道,在接到陆云溪的瞪视之后又立即改了口,“是是是,我多嘴。” “诶,司眠哥不能玩,那就换个人呗?”陆颖突然伸出手,暗中拽了拽陆云溪。 陆云溪眼眸微亮,瞬间会意,笑着扬眉转身道:“是啊,既然司眠哥哥没法参加,那就换个人替呗。姜烟,你和司眠哥哥是夫妻,你来替他是最好不过了,对吧?为了公平起见,也不要陆飞白上了,我上吧,都是女生,出来的成绩也公道。” 身后的陆召眼眸一闪。 啧……陆云溪在玩赛车上虽然不如陆飞白,但也是远超一般女生的水平,尤其是她那种不要命的开法,误伤也是常有的事。 他合理怀疑这个提议已经接近谋杀了。 “好诶好诶!”陆颖拍手道,“这样正好,先玩一场初级赛道的练练手--司眠哥,你觉得呢?” 众人心思各异,全都将视线投到了傅司眠的脸上。 陆召的一众朋友也是隐约听见过傅司眠护妻的传闻,只是没有亲眼见到,终归是不相信的,现下也十分好奇傅司眠的反应。 傅司眠没有回答陆颖的问题,而是微微侧眸看向了姜烟。 “你要上吗?”他开口,问了四个字。 姜烟扬眉,不等她张嘴,一旁的陆云溪便抢先道:“只是友谊赛而已,你该不会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吧?不会赛车总会开车,都是差不多的,新手赛道闭着眼都能上。” “是啊嫂子。”陆颖嘴甜道,“正好摸索一局学习学习,云溪的车技还不错,跟她玩一场,赢了能学到不少东西,输了也不丢人。” 姜烟勾唇,眼神却冷了不少。 她要真是上了,陆云溪势必是下狠手追杀,今天不废个半条腿是下不了赛道的。 这群人玩群口相声么?拿人命当什么了? “得了吧,你跟她玩,是真想玩吗?别是还没到终点,就把人给玩没了。”陆飞白在一旁淡淡开腔。 “陆飞白!”陆云溪咬牙,“你是我哥还是她哥?我怎么从来没见你这么维护过我呢?” “不用为这点事起争执。”姜烟截断陆飞白未出口的话,上前一步拿过陆召手里的帽子,眯眼笑得满脸纯良,“我玩。” 陆飞白皱眉,陆云溪立刻眼睛放光。 “喂,傅司眠。”陆飞白转身叫了一句,“你想清楚了,现在上场,和我比一场就行。” 这小美人要是真折了胳膊折了腿的,他还是舍不得。傅司眠知道陆云溪的玩法,竟然还能这样平静? 傅司眠懒懒抬眸,对着姜烟笑得宠溺:“没关系,她想玩就让她玩。” “嗬!听见没?”陆云溪迅速挤上前来,讥讽开腔,接过陆颖递上来的头盔道,“走吧,上赛道。” “等等。”姜烟道。 陆云溪脚步微顿,眯眼道:“你该不会要现在来反悔吧?” “当然不是。” “有话快说。” 姜烟下巴微抬,遥遥指向了半山腰,视线定在那条蜿蜒崎岖的赛道上,“初级赛道有什么意思?要上,就上那一条。” 第203章 第203章自寻死路 “你疯了?”陆召率先开口,一张肥脸上横肉抖动,“那是最高级别的赛道!飞白上去都得提前做准备!” 自杀也不是这么个玩法,更何况姜烟还是个新手,再对上陆云溪,恐怕第一个弯道都转不过去! “是吗,我看着感觉挺好玩的。”姜烟侧眸道,水光在眼底晃着,似是单纯天真,不明白其中的危险。 傅司眠眉头微动,低头盯着姜烟。 “是好玩。”陆云溪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冷笑出声,“这可是你说的,确定要上那个赛道?” “姜烟,那赛道不是普通人能上的。”陆飞白沉了脸色,在一旁警告。 “所以才要去试试,好不容易来一次,玩个初级赛道多没劲?”姜烟表情不变,仍旧是笑着的。 “这个赛道不行。”傅司眠突然开腔,低沉磁性的声线尤其抓人,盯着姜烟走上前,伸手将她拉住了,看似甜蜜的动作里却带上了暗劲,“太危险,我不放心。” “司眠哥哥,有我在你怕什么?”陆云溪不乐意了,抬手便将两人分开,眸底的厉色更加分明,扯出的笑容也逐渐阴冷,“她是我们陆家的儿媳妇,有这个胆气是好事。放心吧,上面什么防护措施都有,到时候我也会看着点,友谊赛嘛,我还能真的用尽全力啊?” 姜烟挑眉,侧头对着傅司眠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意思十分明显--你看,是她坚持的,和我没关系。 “我也觉得可以去试试呀!”陆颖积极响应,“万一嫂子就是天才呢?第一次能上高级赛道,说出去也能风光风光了。” “也是,上去也不错!”陆召身后几人纷纷应和。 众人分明都知道陆云溪打算做点什么,碍于陆家的势力,还是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混在其中。 “好!”陆云溪笑着扬手,将头盔挥了挥,视线望向半山腰的赛道,“那我们今天就一起给大家开个场!” 众人迈步到了场外,神色各异,只有傅司眠始终沉默着。 他知道姜烟的性格,陆云溪以往只是小打小闹,姜烟或许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天陆云溪打的是杀人的主意,姜烟绝不会放过她。 只要赛道一封,里面势必是一场生死角逐,而胜者往往是那个不要命的。 陆云溪开赛车的风格确实是野路子,但姜烟…… “选手进场!”陆召临时充当了主持人的角色的,站在高台上举起旗子。 姜烟和陆云溪已经各自换上了赛车服,往起点的赛车走去。 “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陆云溪在一侧嗤笑出声,“希望你待会儿能够撑久点,毕竟这里是实况转播,大家都在外面看着呢,你可别丢了司眠哥哥的人!” “妹妹放心。”姜烟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边说边扣上了袖口,拉好拉链,动作干净利索,十分娴熟。 陆云溪眯眼撇嘴,“别弄得自己有多专业似的,待会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姜烟眼神一斜,盯着陆云溪看了两秒,陆云溪骤然被这个眼神看得后背发凉,转而又迅速压下心底升腾起来的恐惧。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错觉吧?这女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她再定睛一看,姜烟已经转了弯,朝着赛道边缘走去,站在了第一排观众席前。 “她要做什么?”陆召问。 陆颖耸肩,“不知道……别是要跟老公做过最后的道别吧。”她说着,吃吃笑出声来。 陆召眯眼道:“你还在乐呢?放纵她闹出人命来,到时候倒霉的可是我们的赛车场!” “哎呀不会的。”陆颖勾唇,“她是陆家的小公主,出了事自然有陆家给担着,司眠哥又是从小就宠着她的,她要什么没有得到过?你今天要是真的逆了她的意思,我们的赛车场才是真的完了。” 陆召想了想,也觉得这话有理,暂时按下了自己心里的不安。 “不过……”陆颖回头问,“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姜烟好像是有点的玩赛车的底子,看动作不像是新手?” “不可能,我跟姜树恩很熟,知道这姜烟的底细,就是个乡下接上来的土包子,上哪儿学的赛车?”陆召一顿,浑浊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惋惜,“可惜了,当时还和姜树恩说好了给我玩玩的,杨瓷之后……” “哥,别再提那个名字。”陆颖警告道。 “知道了知道了,瞧你紧张的。”陆召撇嘴,眼神突然一亮,“哇哦!这妞儿……” 陆颖也跟着转了头。 观众席前,姜烟双手按上了护栏,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空翻,腿部线条绷得笔直,稳稳落在傅司眠的跟前,两人隔着台阶相视一眼,都是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外形,站在一起显得尤为登对。 “上场前不给我一个鼓励吗?”姜烟勾唇笑了,洁白的贝齿在红唇里晃着,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随后垫脚凑上前去。 傅司眠眉眼低垂,指节扣上了她的手臂,在她耳侧低声道:“不要乱来。” “怎么,你心疼?”姜烟挑眉。 “她是陆和安的心头肉,你动了她,陆家那边就是个麻烦。”傅司眠的声音很低,但带着浓烈的警告。 “我可没想动她。”姜烟笑着扬眉,“可要是有人想动我,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是吧?” 他不语,凝神。 “傅司眠,我已经放过她一次。”姜烟手指一转,从唇边抵上了他的左胸膛,“你要是真这么宝贝她,就该私下里多教教她人生的美好,让她学会好好活着,别他妈吃饱了撑着自寻死路。” 一瞬间,四目相对,半空中几乎要闪出激越的火花。 傅司眠抿唇,眼神冷了下来。 两人靠得极近,从侧面只能看出浓情蜜意,耳鬓厮磨,像极了蜜里调油的夫妻。 随后姜烟先垫了脚,吻上了傅司眠的唇。 “哇哦!要不要这样啊!”周围顿时响起了众人的哄笑声。 傅司眠触到她温软的唇瓣,瞬间也随着本能张了嘴,随后倾身向下,加深吻的同时用力一咬,带着些许惩罚性,眸底仍旧清明。 姜烟咬唇后退,手指一推一放,顺势摸上了唇边残留痛感的伤口,毫不在意地擦掉了溢出来的血迹。 “奖励我提前拿了,等我好消息。”她扬起头盔,笑意盈然地后退两步,随后手指撑上了台阶,再次一跃。 欢呼声再次扬起。 “可以啊!”陆召不住地拍手,满脸兴奋,“这妞儿真的够味!就凭着她这股劲儿,一会儿我让半山那几个保镖都看着点,别真闹出人命!” “哥,你可收敛点吧,别打人家主意。” “打打主意怎么了,傅司眠还能吃了我不成?他那好脾气,不会怎样的……” “司眠哥是不会,但是你看看那边。”陆颖无奈地伸手指了指观众席的另一侧。 陆召皱眉,顺着她的指尖看去。 另一边,陆飞白正架着双腿,阴鸷的神色里燃着别样的欲火,眼神盯着姜烟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 陆召立刻瞪大了眼,回头一颤,抖了抖身子,“他……” “闭嘴吧,谨言慎行。”陆颖道。 陆召叹息一声,眼神看向了赛道上已经准备好的两辆车,随手将旗子挥了起来,用扩音器道:“准备好了?三!二!一!开始!” 第204章 第204章玩阴的 陆云溪的车很快,车技确实不错,但姜烟的车速也不慢,几乎是紧紧撵着陆云溪上去的,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哇,她车速也不错诶!”有人指着转播屏道。 傅司眠抬眼看向大屏幕,撑着身子,神色微微思索。 “车速不错有什么用,到时候弯道就被甩开了!”议论声还在继续。 “马上要第一个弯道了吧?” “嘶……怎么看着姜烟的车还在踩刹车呢?” …… 第一个弯道马上接近,傅司眠眉峰冷了下来,凝视的眼神认真了几分。 “她学过。”身后响起一道若有所思的嗓音,“还是个老手。傅司眠,你是上哪儿找的这么个宝贝?” 傅司眠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陆飞白,没有应答。 屏幕里的姜烟突然加速,在弯道漂移,直接超过了陆云溪,将那辆车甩在了身后。 “天呐!”众人惊呼。 “我没看错吧?” “她,她她刚才那个漂移……” “绝了!妈呀!姜烟会赛车啊?” 陆颖也呆了两秒,随后问陆召道:“哥,你刚才不说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吗,这怎么解释?” 陆召早已盯着屏幕看入了神,“不知道不知道,嘘,看!” “嚓--”刹车声再次响起。 第二个弯道,姜烟又将陆云溪甩在身后。 随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所有的高难度障碍物她都轻轻松松越过,不像是比赛,更像是逗猫,时而离陆云溪的车近点,等陆云溪即将追上的时候又拉远距离,一松一紧,张弛有度。 陆飞白看着,低笑出声,“陆云溪估计在发火了。” “是啊。”傅司眠眯眼,话里颇带深意,“快了。” 陆云溪发火之后必然伤人,如果她好好比完这场,姜烟还有可能不动手,但如果真动了手,恐怕今天会是一场大风波。 “啊!”人群中突然有人叫出声来,“撞上去了!” 屏幕里陆云溪的车在弯道时并没有控制力度,直接侧着撞上了姜烟的车,姜烟刮着弯道的岩壁迅速调整车位,继续前行。 傅司眠眯眼,心里微沉,站起了身。 “干什么?”陆飞白斜眼道,“她的车技很好,云溪伤不了她,你着什么急?” 傅司眠凝视他两秒,“拿上赛车钥匙。”他说完转身,往赛道上走去。 “站住!”陆飞白伸脚一拦,“什么意思?” 傅司眠侧了侧头,下巴冲着屏幕一扬。 镜头正好切到了姜烟的车,可以遥遥看见她隐匿在头盔后的脸,透明的护目镜后是一双清亮的双眸,凌厉的线条恣意飞扬,破空而来。 陆飞白突然想到刚才出发之前姜烟的脸,脑中出现了那一身紧密包裹的黑衣和长腿,还有走向赛车场前的那个讥诮的吻,骤然抬眼,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只顾着想着陆云溪能不能伤人,却忘了姜烟怎么可能是个任人宰割的角色? “该死!”他低声咒骂一句,迅速跟上了傅司眠的脚步,刚要戴上帽子,手里的钥匙便被傅司眠抽走。 “我开。”傅司眠利落地戴上头盔,进了驾驶座。 陆飞白皱眉,无心在这种问题上争论,往车上一坐道:“你早就知道她会反击?” “也是刚看出来。”傅司眠诚恳道。 “我他妈信你的鬼话!”陆飞白又是一句骂语。 傅司眠踩下油门,双眼凝神,猛地朝着山顶冲去。 另一边。 陆云溪的眼睛已经红了,满眼的疯狂,油门一踩到底,准备在下一个弯道给姜烟一个狠狠的教训。 “贱人!”她骂道。 真是疏忽了!没想到姜烟竟然会玩车,还玩得这么好!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野路子,招数奇特,每每打在她的死穴上,还让她根本无力反击!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在刚才趁着弯道的时候给了她一下,今天她非得弄死这个女人不可!车技好又怎样?论玩阴的,那女人还嫩了点! …… “不一定没有转机。”陆飞白开口,侧头看着身边掠过的风沙,“陆云溪最擅长的就是玩阴的,她应该能拖到我们过去。” 玩阴的……傅司眠抿唇。 那就是班门弄斧,撞上姜烟的主修课了。 他一言不发,又将速度提升不少,漂移中也并不减速,完美翻过前三个弯道。 陆飞白终于偏头看了傅司眠一眼,目光略带思索,指尖也是微动。 他果然没有猜错,傅司眠是会玩的,并且就这个速度的技巧,连他也没有把握能够稳赢…… 外场屏幕。 “最后一个弯道了!” “两方咬得太紧了,这个胜负还真的是难定啊!” “姜烟快要过弯道了……姜烟加速了!” “云溪也在加速!不对啊,这个速度根本超不了弯道,会撞上的!” “天啊!她们在干什么?!” 外场一片尖叫,姜烟的车内却是死寂。 她盯着弯道和后视镜来回看,手速极快地操控着车子。 快了…… 陆云溪果然用尽全力追赶上来,前方的弯道是个岩壁,有个凹槽,陆云溪的车前方是经过加固的,只要力道控制得当,完全可以将她直接撞进这个岩壁而自己不受伤,心思可谓狠毒至极。 姜烟车速再加,朝着岩壁的方向极速驶去。 陆云溪的手速也极快,眼底迅速漫上了疯狂,低声叫着:“去死吧!” 十米,九米…… 眼看着两辆车即将挨上,姜烟的方向盘骤然打到最左,一个迅猛的漂移,车身几乎翘起了一侧,往斜方飞奔而去。 嚓-- 车轮抓地的声音凌空而起,贴壁前行。 “啊!”陆云溪脸色一变,尖叫出声,面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岩壁,已经来不及了,直直朝着前方一撞! “砰!” 车头碎裂,烟雾瞬间扬起。 傅司眠的车在弯道出现,猛地刹住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外场一片死寂,众人连呼吸都停了停,惊恐地交换着眼神。 不会吧……这是真的要出事啊?! “靠。”陆飞白低声骂了一句,看着前方已经被撞凹的车身,立刻跳车,大步往前。 姜烟也推开车门,斜眼看向正在冒烟的车头,视线还没有扫过,陆飞白就将陆云溪给抱了出来。 眯眼一看,她顿时撇嘴。 陆云溪虽然晕厥,但全身上下只有擦伤,看样子只是受到震颤,这车的安全措施也太到位了些。 “上车,送医院。”傅司眠也下了车,话是对着陆飞白说的,但目光的方向却是姜烟。 风声嘶吼,两人驻足凝望,在一定的距离中传递着眼神的信息。 姜烟很平静,风吹得她鼻尖微红,红白条纹的安全帽被她抱在怀里,长发轻扬,眼神沉稳而笃定。 傅司眠微微扬首,头盔中露出的那双凌厉的眸子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字--你惹祸了。 --我知道。 她站着,丝毫不畏惧,更别说后悔。 今天打的就是惹祸的主意,要说还有什么遗憾的地方,那就是这场祸事还不够大。 傅司眠闭了闭眼,咬牙半晌才开了口:“在赛车场等我,先别回陆家。” 低沉的话音一落,他便利落地转身上车。 第205章 第205章你想杀了云溪 一场闹剧说停就停,只剩下满地的碎片昭示着刚才发生过什么。 姜烟靠在冷风中眯着眼,脑子里浮起傅司眠最后的眼神,还有那句分明带着深意的话。 先别回陆家……回了又能怎样? 这件事追究起来是陆云溪想伤她在先,最后那一下就算是调监控也看不出她是故意的,只能怪陆云溪车技不精。 她拧眉驻足了许久,随后转身进了场外来接她的车内,回到了赛车场。 陆召等人还站在外场的那块大屏幕前,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身边一众世家子弟都吓得不清,投向姜烟的眼神里也多少染上了点恐惧。 “嫂子,没想到你车技这么好……”陆召上前,矮胖的身材倚在一边,挤出了笑容道,“不知道是哪儿学的呀?” 姜烟瞥眼,“玩过两次,谈不上学。” 陆召:“……” 他差点没站稳,脸上的横肉微颤,半晌都想不出回应的话来,算是一句话就结束了这场聊天。 刚才姜烟露的那一手可绝对不是“玩过两次”的水准,他泡在这赛车场里也有近十年了,连姜烟一半的水准都赶不上。 就在陆召悻悻转头时,姜烟却笑着再次开了口:“我还挺喜欢这里的,不愧是北城最大的赛车场,今天也算长了见识。” 陆召眸光一亮,盯着姜烟温软的笑容,想都不想就回应道:“你喜欢啊?喜欢就常来!” “可以吗?”姜烟犹疑,面上露出三分惊喜。 “当然!”陆召的眼神死死盯着姜烟的脸,“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来。这是我电话,来了可得叫上我一起啊!我也想和嫂子切磋切磋呢!” 他递上名片。 姜烟转手收了,眼神一敛,笑着问:“怎么没看见陆颖妹妹?” 陆召表情微滞,随后打着哈哈:“她担心云溪,所以跟着去了医院 。” 去了医院? 姜烟的眼神扫过整个场内的人,心里微动,身后突然响起了引擎声。 她回头,看着两个保镖从飞速驶来的车上跳下来,小跑着奔到她的身前,微微低了低头。 “姜小姐,林夫人让我们接你回去。”保镖道。 林夫人……林清湘。 “等司眠回来了,我们会一起过去。”姜烟回答。 “抱歉姜小姐,请。”保镖抬头,脸色阴沉,做出的手势却是不容抗拒的。 姜烟明白了。 他们收到的命令并不是“接”她回去,而是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得让她上那辆车。 林清湘这是兴师问罪的意思?刚才她想过傅司眠那话里的深意,虽然有预感陆家的人会找她麻烦,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联想到消失的陆颖,姜烟心里有了答案,点点头,转身上了车。 医院。 陆飞白接了个电话,放下手机后大步迈了过来,在病房门口停下了,上扬的眸子凝视着靠在墙边的人。 “你老婆被妈带走了。”陆飞白斜眼道,“我回去一趟。” “你回去也救不了她。”傅司眠偏了偏头,颀长的身形靠在墙上,表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所变动。 陆飞白笑着偏头,“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准备管了?” 两人的目光交错片刻,傅司眠正好靠在阳光照进来的地方,面色沉缓,视线定在空中扬起的尘埃上,每个动作都是漫不经心,懒意十足。 “她惹下的祸,她得自己承担。”傅司眠轻声道。 陆飞白眯眼,转头便走。 “陆飞白。”身后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未来站在你身边的人可能是北城众多名流中的任何一个,但唯独不会是她。你的心思一旦被爸发现,后果会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陆和安不可能会放任陆飞白身边站着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女人,更不会接受陆家的继承人会困于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里无法抽身,陆飞白越是喜欢姜烟,姜烟就越危险。 到时候第一个想要姜烟命的,就是陆和安。 陆飞白挑眉,“傅司眠,我还以为你真的对这顶绿帽子无动于衷呢……看来你还是很在意那个小辣椒的,是吧?” 他回了头,笑意轻缓,毒蛇一般的视线舔着傅司眠的侧脸,满眼都是得逞的凶光。 傅司眠不以为意地和他对视。 他心里明白陆飞白刚才的试探就是为了逼他开口,也知道陆飞白不可能真的蠢到在这时候去为姜烟说话,但他还是顺着陆飞白的意思说了那几句--并不是故意,而是真的……没忍住。 “我明摆着告诉你吧,我现在正是新鲜劲上头,可不舍得这小宝贝受点什么伤。妈的手段你最清楚了……”陆飞白笑了笑,意有所指地扫过傅司眠的脸,“你真不打算帮帮她?” 傅司眠低头重新将眸光敛下,缓缓道:“她做错了事,陆家有陆家的规矩,我就算有心,也不会偏帮。” 陆飞白挑眉。 这话说得,倒像是真的十分乖顺。 但从今天傅司眠玩车的举动来看,是不是真的乖顺,从此刻开始就要画个问号了。 另一边。 车子一路驶进了陆家。 姜烟被保镖带着,沿着长廊一路走向了一楼的尽头,眼看着保镖按了开关,地面旋转出带着楼梯的密道,心里微惊。 这设计……和傅司眠那栋半山别墅里的地下浴室很相似,难道是这里来的灵感? “请。”保镖维持着礼貌。 姜烟抿唇,走下了楼梯,瞬间被黑暗一点一点吞噬。 下面也是一条长廊,结构和楼上的房间差不多,但装修的风格却是截然不同,空中还散着些许潮湿阴冷的味道,只有窗边一盏孤灯。 她被带到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外,保镖随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尖锐的哼声,算是应答。 门开了。 姜烟眯眼适应着黑暗,视线落在了沙发上。 整个房间都是灰黑的水泥色调,林清湘正坐着,干瘦的骨架上耷拉着宽大的皮草,眼睛凹陷在眼眶中,乍一眼看去很有惊悚片的意思。 “妈。”姜烟斟酌了几秒,开了口。 她敏感地瞟到一旁的架子上放满了不少类似的鞭子的东西,眼皮跳了跳。 林清湘的脸色瞬间冷了,“谁是你妈?少在这儿给我乱攀亲戚!别以为嫁进陆家是什么便宜事,别人瞎了,我可还没瞎!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姜烟沉默了。 她本来以为林清湘还会做做样子,没想到上来就直接撕破脸皮,这是没打算留任何后路了。 林清湘甩开皮草,眼神瞟向保镖。 保镖立刻上前架着姜烟狠狠一推。 砰!她双膝扣地,痛感立刻从膝盖的骨头处传来,又冰又冷。 “我看过赛车场的录像。”林清湘声音很尖,上前一把拧住姜烟的下巴,带着激动浑身颤抖,“你想杀了云溪,是不是?!” 第206章 第206章跟了我吧 “杀了她?”姜烟笑了笑,“我怎么敢。” “你知道云溪性子冲动,故意引她来撞你,再用假动作脱身,好让她撞上岩壁!”林清湘手指用力,伸手就抓起一旁的鞭子,“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现在我女儿就躺在医院里,都是拜你所赐!” 姜烟凝神盯着这张丑态毕露的脸,目光微冷。 怪不得陆云溪敢这么嚣张,原来是身后还有个兜底的。看林清湘这熟门熟路的样子,恐怕这种事也不止干过一次了。只是不知道今天林清湘准备把她怎么办,是惩罚,警告,还是…… 姜烟看了眼林清湘手里的鞭子,随后抬头道:“比赛是云溪提的,既然您看过视频,就知道是她先撞了我,我为了自保才拼命踩油门往前开,并不是故意引她来撞我……妈你误会了。” 既然傅司眠演的是毫无野心的养子角色,她也不能拆台,暂且试试看能不能靠装无辜蒙混过关。 但是如果不行,又该怎么办?傅司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她被林清湘带走的事情,但他在陆家身份特殊,现在出面救她,恐怕会引起林清湘的不满。以他的性子,这样的买卖没有半点好处,肯定是不会做的。 “我实话告诉你吧。”林清湘冷笑一声,放开了姜烟的下巴,手里的鞭子轻轻扬了扬,“我当然知道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故意动手!但现在我女儿就是因为你受了伤,那这笔账就该算在你头上!” 啪! 鞭子在地上一甩,尘埃飞扬。 姜烟眯眼,眼底的冷光的乍现--她可没打算要在这里受上几鞭子,而且林清湘不把她折腾掉半条命,多半不会放过她。 “把人压好了!”林清湘厉色道。 “是!”保镖上前,猛地掐上姜烟的后颈,用力一推,按在了墙上。 姜烟手指微收,全身的力道在瞬间被绷紧,斜眼看向了按她的保镖,眸光里的利刃破孔而出,下一秒就要迸发。 林清湘扬起手,狠狠落下! “叩叩!”敲门声骤然响起,门应声而开。 林清湘指尖一顿,鞭子在半空中被截了力道,软了软,惊诧地抬头看向正抓着她手腕的人,脸上随即更加阴沉。 “傅司眠!”林清湘咬牙道,“你疯了!你做什么?” 傅司眠? 姜烟斜眼,贴着墙的视线只能看见地上的一截西装裤腿,直到嗅到空气中属于傅司眠的那抹清冽味道时,她才确认了来人真的是傅司眠,顿时微讶。 他怎么会来? 傅司眠握着林清湘的鞭子,手指没动,眼神看向了墙边被按着的姜烟,扫过她身上后收了回来。 “你翅膀可真是硬了,准备为了个女人跟我动手是么?”林清湘嘶哑的声线已经透出一种极为古怪的腔调,灌满了怒气,叫声像只被人扼住了脖子的鸡。 “妈误会了。”傅司眠松开指尖,低头轻声道,“烟烟是我的人,她不懂事才惹妈生气,也是怪我没有和她说清楚利害关系。她身体不好,我来替她。” 林清湘一顿,目光沿着傅司眠的脸攀爬,略带深意,“你来替?” “是。”傅司眠抬眼,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墨色的瞳孔更深了。 姜烟始终僵着脊背。 半晌,林清湘笑了笑,“好啊。” 能让傅司眠受苦,她当然是更舒服的。本来也只是火气大了没处撒,想着给姜烟一些惩罚,也好警告警告傅司眠。 保镖松开手,姜烟顺着墙壁下蹲,眼神垂落,看向自己手腕间被勒出来的红痕,思绪中有很多片段一闪而过。 鞭子……黑暗……密室……以及傅司眠身上的那些鞭痕。 这么变态阴冷的所谓“惩罚”,在陆家好像是理所当然的存在。她想到傅司眠怕黑,还有他在那栋别墅里专程留下的地下室,突然觉得自己喉咙管里梗着些什么,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憋得慌。 她不想去深思傅司眠从小到大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因为思绪一旦触及到这里,那几分共情的怜悯就连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脚步声响起,她被身后的人轻轻拉了起来,往门外一送。 “回房间等我。”门关上前,傅司眠面无表情地留下几个字,随后就是漫长的空寂,只有脚步声在长廊上回荡。 姜烟低头看着自己紧紧捏着的拳头,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蜿蜒流淌,她转身要走,身后的门内又骤然响起了鞭挞的声响。 一次又一次,没有人声,仿佛只是用鞭子在抽打空气。 她侧头,良久抬了腿,转身离开。 从楼梯爬出来时,眼前的光亮让姜烟眯了眯眼,又重新回到了陆家金红交织的配色中,大气辉煌,仿佛刚才的阴冷都是假象。 “心疼了?”带着笑意的嗓音在身侧响起。 姜烟回头看见拿着两张病例报告单的陆飞白,没有回答。 “你这小辣椒下手还真是狠。”陆飞白啧啧出声,“好在陆云溪只是轻微脑震荡,又是她先挑的事,否则这事情可没这么简单就能算了。” “赛车一级保护杠,岩壁也不是坚硬的石质,加上陆云溪的车技,本来就只会受点小伤。”姜烟表情没变,缓缓道。 言下之意她就算是临时起意,也是经过准确计算,并且给自己留好了后路的。 陆飞白眉头一挑,凝视姜烟许久,突然抬腿走上前来。 姜烟往后一退,但没有抵过陆飞白的速度,径直被他压上纱窗。 “放手。”她冷下眉色,手指捏着陆飞白的手腕,右腿弯曲,正好处于一踢就可以让他断子绝孙的姿势。 “跟了我吧。”陆飞白笑,不怕死地摩挲她的下巴,“我比他有趣。” 姜烟抿唇。 她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么新鲜的自我推荐。 “我不需要有趣。” “那你告诉我,傅司眠用什么筹码让你留在他身边?别说是爱情。”陆飞白低头,呼吸在她耳侧掠过。 “可就是爱情啊。”姜烟无辜抬眼,幽幽叹息。 陆飞白的笑意沉了沉,视线越过姜烟领口的皮衣,往更深处探去,身子也倾了倾,丝毫没有顾忌姜烟腿上力气的意思,鼻尖掠过她剔透的脖颈,轻轻一嗅。 姜烟皱眉,刚要说话就被陆飞白按住了唇。 “嘘。”他邪邪笑着,“你的爱情就先放着,至于他的爱情……怕也只有三分是真的,剩下的全靠演技。” 姜烟盯着他光洁的下巴,视线相接的时候还是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眸底的疯狂和阴鸷,邪气得很。 “怎么,我说错了?那就打个赌。”他的手轻轻一动,压过姜烟的嘴唇,将她唇上的口红压向唇侧,力道不清,白皙的皮肤瞬间肿了一片,陆飞白的眼神也跟着深了深,“待会儿他傅司眠要是皱一下眉,老子就给你整个陆氏的股份。” 他话音一落,楼梯上缓缓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 姜烟转头看去,正好对上了傅司眠的平静的视线。 第207章 第207章两次心动 傅司眠的头发已经乱了,汗珠滴落,脸色苍白,面上依旧没有表情,视线落在姜烟的唇边。 艳丽而红肿,像是激吻过后来不及收拾的现场,她倒是坦荡荡地抬眸,陆飞白笑得见牙不见眼,两人还处在极度暧昧的距离里。 姜烟没动,心里叹息。 她知道傅司眠多半不会辜负陆飞白的猜测,但是此刻真的很想让他皱一皱眉,毕竟陆氏的股份都到了嘴边,不吃真是可惜。 “走。”果然,傅司眠眼无波澜,只是经过她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 陆飞白立刻松了劲,笑嘻嘻地看着姜烟,眼里充斥着得意。 幼稚。 姜烟冷漠地瞥他一眼,懒得多说,立刻上前扶住傅司眠的手,转身离开。 陆飞白视线深了深,脸上的笑意突然褪去了,凝视着两人的背影,往窗台上一靠。 他本来笃定傅司眠和姜烟之间有猫腻,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刚才傅司眠嘴上说着不管,临到头来还是回来救人,要说没有动感情,他也不信。 另一边。 房门关上,姜烟下意识看向傅司眠的后背,“你先休息,我去叫医生。” “不用。”傅司眠转身坐下,“她不会让医生进来。” 短短一句话,瞬间将姜烟的脚步给拽住了。 她眯眼转头,借着光亮看见了那张无波无澜的精致侧颜。此刻的傅司眠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甚至冷漠得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用想也知道这句话里的“她”指的是林清湘。 “那我给你涂药。”姜烟道。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熟门熟路。 但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见他满背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姜烟的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 林清湘下手这么狠么?竟然是把人往死里打的架势…… 她动作很快,神思却有些发愣,联想到记忆中许多次这样带着愤怒和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场景,想到杨瓷也是一次又一次伤痕累累地回来,偏偏那些伤,还是在她不能看见的地方。 手一抖,傅司眠很快察觉到了,皱眉将她拽上前来,“你做什么?” 视线在空中相遇,他冷不丁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指尖也跟着僵了僵。 她在哭? 姜烟迅速低头,胡乱将自己脸上的眼泪给抹掉了,“抱歉,弄疼你了是吗?我会小心点。” 他抿唇放了手,敛下眼神,修长的指节垂落在身侧,微微用力,指尖泛白。 身后吸鼻子的声音异常清晰,砸在他的耳膜上,仿佛连空气中都有了湿意。 “疼吗?”她哑声问。 “直接包扎,别浪费时间。”他吐出一句,笔挺的脊背暴露在半空,看似没有任何不同,姿势却比以往要更加僵硬。 “好。”她应声,动作加快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中除了偶尔震颤的呼吸,再没有其他。 姜烟绕过纱布,在傅司眠的身前蹲下,低头小心地打着结,侧脸只看得清挺翘小巧的鼻尖,通红一片。 傅司眠的眼神一触即收,嘴唇抿得更紧了。 “你身后的伤,都是这样来的吗?”她突然开口,声线低哑。 头顶的呼吸骤然沉了沉,姜烟没有抬头,保持着手里小心翼翼的动作。她知道这一问就是傅司眠的底线。 半晌,傅司眠动了动,“不该问的别多问。” “好,不问。”她停下动作,起身凝视着傅司眠的脸,眉眼通红,泛着水光,半晌突然咬了咬牙,俯身环住了傅司眠的脖子。 气息顿时交错在一起,一冷一热,一个僵硬,一个柔软。 “对不起……”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哭腔,短短三个字里充斥着无数内疚和自责,指尖搂得更紧,再次重复,“对不起。” 她蹭了蹭他的脖颈,抬了眼,等了两秒。 没有拒绝? 但下一秒,她的手臂就被牢牢扣住了。 傅司眠伸手将她拽开,表情还是看不出情绪,低声道:“衣服脏了,去衣帽间拿一件。” “好 。”姜烟迅速敛了泪光,点头出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两人的表情都有了变化。 门外,姜烟伸手将脸上的泪水尽数抹掉,若有所思地盯着半空。 没道理啊……这女人落泪向来都是利器,她哭的次数并不多,按理来说会更有效才对,可是刚才傅司眠的表现还真看不出什么异样。 难不成没用? 也是,那男人不能按照常理去推断。 门内。 傅司眠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臂--臂弯上一点水光,是她刚才起身时甩下的眼泪。 三分真,三分假,三分试探。 明明知道那眼里的疼惜不完全是为了他,也明明知道姜烟所有的表现里都带着些目的。 可这心底的燥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住了。 …… 姜烟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件蓝白条纹的衬衣。 “我看衣帽间里已经没有你的衣服,就找佣人拿了陆飞白的。”说着,她瞥了傅司眠一眼。 之前她见到傅司眠的西装几乎全是黑色,就算是运动服也是清一色的黑,所以刚才故意挑了件有颜色的,一来是她已经研究这问题很久了,二来也是顺便膈应膈应他,看看他对其他颜色的衣服会有什么反应。 傅司眠抬眼,浓黑的眸子转过白色衬衣,随后轻轻挪动了身子,没有拒绝。 就这样? 姜烟上前帮他套上衣服,边动作边轻声道:“今天为什么回来帮我善后?” 她刚才仔细想了想,只有这一点是想不明白的--傅司眠的性格不应该直接任由她自己承担后果吗?毕竟当时他多次劝阻,是她执意要动陆云溪。 “伤在我自己身上,没那么疼。”傅司眠随口道,起身扣起了衬衣的扣子。 姜烟手指一顿,侧头看他,视线触及到傅司眠脸上带着笑意的眼眸时,才明白他这是又把面具给戴上了。 这话的音量也不是说给她听的,是说给房间里的监控听的。 她垂眸,心底嗤笑。 “过来。”他又道。 姜烟犹疑片刻,走上前去。 傅司眠抬手,她立刻想往后退,但还是被理智按在了原地,抿唇克制着自己的警惕,随后笑着抬眼道:“怎么了?” 他不答,指尖触到了她的唇边,带着凉意的触感似乎能够通过皮肤一直钻进骨子里。 随后指节一按,一擦,将她唇边染上的口红轻轻拭去。 “别和他走太近。”傅司眠靠近,眼尾轻扬,墨色的瞳孔是无边无际的阴沉,仿佛只要有人敢靠近,就会被一同拖进深渊,“我会生气。” 姜烟的呼吸骤然屏住了,眯眼,脑子里开始疯狂运作。 这话是真是假?明面上听着像是说给监控听的,从那天陆飞白的反应来看,监控的人多半也有陆飞白一份,傅司眠要透过这个举动告知他对自己的爱意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走过感觉这话里还有更深一层的情绪。 “好。”半晌,她弯了弯眉眼。 第208章 第208章小看她了 医院。 陆颖推门进病房时,陆云溪已经清醒了,正坐在病床上吃水果,表情恹恹,看见来人时才亮了亮眼睛。 “怎么样了?”她将手里的车厘子一丢,“我妈有没有生气?司眠哥哥什么时候来看我?” 陆颖拿着饭盒的动作微滞,立刻挤出笑意上前道:“当然生气了,发了好大的火,都让人把姜烟带回陆家去了。” “那就好!”陆云溪冷笑一声,“让她敢对我下手,这下不死也要脱层皮。那司眠哥哥呢?他可是看见了全程的,不会还要和这样心思阴毒的女人在一起吧?” “他……”陆颖抿唇。 陆云溪的笑意缓缓沉了下来,飞扬的眉眼也敛了情绪,半晌咬牙道:“说清楚。” “我也只是听说。”陆颖试图将事情说得轻松些,“司眠哥替姜烟受了罚,具体的我不太清楚,现在两人都在你们家里……” “替她受罚?怎么替的?伤在哪里了?!”陆云溪脸色瞬间煞白。 她当然知道林清湘动手的那一套,但那都是小时候的把戏了,对着姜烟用用也就算了,怎么可以让傅司眠受伤? “不行,我要回去。”陆云溪咬牙下床。 “诶,你的伤……” “伤个屁啊!我就是装装样子,医生说轻微脑震荡,休息就行。”陆云溪穿好衣服,深深吸了口气道,“那狐狸精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竟然能让司眠哥哥替她受罚!我妈也真是的,怎么能说打就打……” “云溪。”陆颖伸手一拦,有些无奈,“你现在回去也晚了,该打的都打了,还不如在医院里好好养几天,别闹腾了好不好?你现在一回去,你妈看见你身上没伤,火气都能消一半,那不是白白便宜了姜烟?” 陆云溪脚步一顿,侧头看了看陆颖,又重新往床上一坐,“说得对。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也看出来她是故意的吧?一开始高级赛道就是她提的,她明明会赛车,还要装成菜鸟,最后那个假动作也是她引我去撞墙!要不是我命大,现在可不是脑震荡这么简单!这事情没完!” “是,确实是我们小看姜烟了。”陆颖眯眼道。 说实话,她也被吓得不清,所以才第一时间去陆宅报信。 当时赛车场的状况,稍微有脑子联想到前因后果,都会忍不住齿寒。姜烟不仅能装会演,还计划缜密,先来个扮猪吃老虎,再激将,最后利用陆云溪冲动的性格完成假动作,赛车的技术也称得上是顶尖……这人真是从乡下来的?越是深思,就越是觉得后背发凉。 “小看?她能有多大的本事!不就是那点妖精的招数吗?一个私生女而已,也不想想她妈妈是怎么在乡下地方勾引了姜树恩的,肯定是有点手段,这点手段都遗传给她了吧--看你怕的,她还能吃了你吗?”陆云溪斜眼。 陆颖皱眉,心里有些不悦,提点道:“我看傅司眠对姜烟不是完全不上心,要不然也不至于替她受罚。云溪,你还是要小心点。” 砰! 陆云溪骤然起身,直接将病床上的桌子掀了,水果滚了遍地,玻璃碗也应声而碎,在地上炸开。 她满眼通红地咬着牙,“不可能!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不会喜欢那种女人!” 陆颖吓了一跳,脸色微沉。 虽然谁都让着这位小公主,但她也是陆家人,让着是情分,脾气发到这个地步也是太不给面子了。 陆云溪斜眼看了过来,表情瞬间变化,上前伸手拉了拉陆颖的袖子,“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但是你也知道在司眠哥哥的问题上,我真的不可能保持理智。姐姐,我爱了他十几年,陪了他十几年,我有几个十年可以这么耗下去?眼看着就要结婚了,半路杀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我怎么能甘心?!” 陆颖眉眼微漾,有些动容。 这话倒是没错,任谁都不能甘心。她原本也以为陆云溪和傅司眠是要结婚的,谁都没想到一向温柔顺从的傅司眠会在这件事上有了反骨。 “姐姐……”陆云溪摇了摇她的手,“帮帮我,好吗?” 陆颖眯眼,半晌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 晚上,姜烟以照顾傅司眠伤势为理由,让佣人将饭菜都送进了房间,避免和林清湘直接接触。好在林清湘也忙于筹备明天陆和安的生日宴,没有心思在这时候来找茬,姜烟乐得清闲,端着饭碗走到傅司眠床边。 “饿了吗?”她坐下,探头递上了一口饭菜,“吃吧。” 傅司眠没有张嘴,反而盯着她的手指许久。 “在想什么?”姜烟笑了。 她的笑容一向是有能力到达眼底的,就算是装出来的清澈明朗,也让人找不出什么破绽。 “在想……”他眼神一转,落到了姜烟的脸上,“如果再动心,我该拿你怎么办。” 姜烟的嘴角僵住了,手指刚要撤退,就被傅司眠攥着手腕一低头,吃了她勺子里的饭菜。 她收回手,心里的惊涛骇浪瞬间席卷而来,拍打着砰砰跳动的心房--如果没有感受错误,刚才那一瞬间,她又感觉到了熟悉的杀机。 “动心?”姜烟整理了表情抬起头。 傅司眠慢条斯理地嚼着嘴里的东西,咽下后靠在床头,目光一寸一寸吞噬着姜烟的脸。 他也在思考。 “我不喜欢三这个数字。”傅司眠缓缓开口,“第三次,也许连我也没法利落地放手。” 这话像是说给她听的,又像是自言自语。 姜烟的眸子迅速转动,想到的却是次数问题。 傅司眠这算是情话吗?他的意思是已经动心两次……四舍五入也算是告白了?但是她实在是无法忽略此刻的房间里流转的诡异气氛,还有这男人两只眼睛里放射出来的凶光。 她丝毫没有怀疑傅司眠此刻正在打算怎么处理她,好让她没法再继续动摇他的心神。 变态…… “我也不喜欢三这个数字。”姜烟莞尔,压着后背的冷汗起了身,“所以会有第四次,第五次……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站在你一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是么?”傅司眠咬着这两个字,字节缠绵在唇齿间,缱绻又暧昧。 只有她知道这不是什么让人心神动摇的时刻。 姜烟抓着碗的手紧了紧,“当然。” 她迎上傅司眠的目光,坚定地回望。 “叩叩叩。”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了房间里流转的诡异气氛。 姜烟后背一松,立刻转头朗声开口:“请进。” 门开了,陆颖的笑容出现在门后,身后还跟着陆飞白,两人看见房间里的状况都是齐齐一愣,表情各异。 傅司眠慵懒地靠着,蓝白条纹的衬衫挂在他身上,倒是添了几分柔和的少年感,精致的眉骨下压着眸光,此刻正深情地望着坐在自己床边的姜烟,姜烟侧身的动作也是妖媚有余,纤腰扭转,白皙的指节撑在床沿。 画面美得像童话里的插图。 “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陆颖抿唇笑了起来,脸色有些微红。 陆飞白勾了勾唇,带着深意扫过的姜烟的脸,清晰地捕捉到她脸上那种劫后余生的神情,随后道:“小辣椒,泳池派对,去吗?” 他有点好奇了。刚才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竟然能让姜烟露出这样的神情? “泳池派对?”姜烟转头看向傅司眠,眼神询问。 第209章 第209章泳池派对 “就是几个家里人,也算不上什么派对。”陆颖立刻接话道,“司眠哥也一起来吧?大家都想和嫂子多认识认识,下午嫂子赛车可是出了把大风头!好多弟弟妹妹都想一睹新嫂子的风采呢!” 家里人……这么说,陆家的人都会去。 虽然不知道这派对的意义在哪,但是她来了陆家,戏台子肯定是一个接一个地搭,主角要是不登场,未免扫了这些幕后写剧本的兴。 她看向傅司眠,眨了眨眼,等着他的回应。 “嗯。”傅司眠应声,算是同意了。 “太好了!”陆颖爽利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手道,“我看司眠哥身上有伤,提前安排了卡座,你不用下水。嫂子跟我们的车走,一起换了衣服出来就行!” 姜烟看着陆颖,倒觉得“小辣椒”的称呼更适合这个人。 看似直爽,实则圆滑,敢想又敢做的人已经不多,还是个嘴甜心辣的货色,就是格局小了点,否则还真的能被她坑上几回。 姜烟跟着陆颖走了,上车才发现他们不过是在陆宅里绕了一圈,车子走了十几分钟,就在陆宅的泳池边里停下了,道路两旁俨然像建了个生态公园,花鸟鱼虫应有尽有,连泳池入口处都是用仿古的烫金匾额写就。 这陆和安不会真的是按照皇宫的规格给自己建的别墅吧…… “走吧走吧,这边!”陆颖推着姜烟进了更衣间。 一进门,姜烟立刻察觉到周身温度上升,走了两步就有了汗意。 “放心,衣服已经给你准备好啦!”陆颖笑着推门,“这里引的是温泉水,陆宅的地势比较奇特,泳池后面就是温泉,待会儿嫂子要是想泡温泉也没问题!” 门关上了。 姜烟低头,看着手里被硬塞的那件泳衣,伸手翻了翻。 是件黑色的连体泳衣,腰部大面积镂空,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稍微暴露了点,但姜烟轻轻用力一扯就发现了端倪--走线缝合的地方稍微一掰就松开了。 “还真是在这儿动的手脚……”她撇了撇嘴。 毫无新意。 同样的方法,就是姜欢欢都玩得更高明些。 不过也看得出来陆家这几位都是走保守的路子,还是小孩子玩法,以为“走光”对一个女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屈辱。 她思忖片刻,干脆扬手一撕。 “唰!”布料碎裂声响起。 泳池内。 陆云溪已经换好了泳衣,分体式的波点小裙摆,裙边的纹样十分可爱俏皮,还特地搭上了头顶的同色系发带,就站在离更衣室不远的地方等待着。 “衣服已经给她了,放心吧。”陆颖上前道。 她的泳衣是粉紫色的,也加了些装饰,裙摆堪堪到大腿根部,走起路来露出白皙的大腿,风光无限。 “她不会发现问题吧?”陆云溪扬起下巴问。 “就算发现,也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替换。”陆颖随口道,“而且那件衣服的走线并不是非常松,一般人带着侥幸心理也会穿。而且刚才一说到泳池派对,我看她眼睛都亮了,肯定想过来长长见识。” 就算是再聪明再会耍手段,看见陆家这样的排场,她就不信姜烟能在这时候放弃这个机会。 陆云溪笑了:“那当然,陆家的排场,哪是她这个土鳖能见过的?走吧,我去找司眠哥哥。” 说着她抬了腿,准确找到了傅司眠所在的地方,立刻奔了过去。 “司眠哥哥!”陆云溪走到跟前,微微愣了愣,眼神盯着他身上的衣服,“你这衣服……” 傅司眠从来不爱穿浅色,她高中的时候参加学校的戏剧社团,想说服傅司眠和自己同演话剧,嘴皮子都磨破了傅司眠也没答应,就是因为男主角的衣服是他不喜欢的纹样。 陆飞白岔开腿靠在一旁,斜眼看了过来,“陆云溪,你不好好待在医院里养脑子,跑这儿来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陆云溪飞快接嘴。 陆飞白斜眼,没有和她计较,转眼又哈哈笑了起来,“怎么,看见你司眠哥哥的衣服,傻了吧?” 陆云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转身坐在了傅司眠的身侧,身子朝着他的方向挨了挨,裸露的手臂直接蹭上傅司眠的胸膛,“司眠哥哥,你今天怎么换了件衣服?是不是家里衣服都搬走了,没有你合身的?我一会儿让人给你买你爱穿的那个牌子……” “合身的可多了去了。”陆飞白捏着手机把玩,“就是得看是谁递过去的衣服--陆云溪啊陆云溪,你怕是要输。” 陆云溪一顿,立刻明白了这话里的深意,猛地抬头看向傅司眠,眼神在他身上的衬衫上疯狂扫视,眼眶瞬间红了。 陆飞白见她要哭,笑得更欢。 傅司眠则靠在一旁,静坐抬眼,仿佛世界与他无关。 “不行,你现在就去换一件!”陆云溪哭闹起来,“换成黑色的!我给你买!现在就去!我不管!” “我身上有伤。”傅司眠低头提醒。 陆云溪立刻松手,但还是委屈地抽搭着鼻子,“总之我不喜欢这件衣服,丑死了!” “那就一会儿回去换。”傅司眠道。 陆云溪眼睛一亮,“真的吗?好,回去我给你换!” 傅司眠不答,视线还停留在不远处的更衣室门外--那个通道空了许久都没有人出来,姜烟进去已经十分钟了。换个泳衣而已,用不了这么久。 陆飞白的视线也有意无意往那个方向瞟,手里掂着手机,动作没停。 “我去看看你嫂子。”傅司眠突然起身,轻轻撇开陆云溪的手。 “司眠哥哥!”陆云溪急了,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换个泳衣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而且那边是女更衣室……” 话音未落,泳池另一边突然起了骚动。 陆召几人都在泳池里玩着,视线都转向同一个方向,低呼出声,有几个甚至兴奋得拍着雾气腾腾的水面,水花飞溅,落得泳池边缘全是湿意。 傅司眠顺着声响看去,眼皮骤然跳了跳,陆飞白一口果汁没有咽下,瞬间梗在喉中。 --姜烟出来了。 穿着三点式的比基尼,皮肤在水池的灯下晃着白光,笔直的双腿在半空中晃着,腿间一朵鲜红的玫瑰纹身开得妖冶,红白相间,更添绝艳。腰背部的线条没有半点多余,连脚趾都是裸粉色,长发微卷,落在身侧,卸了妆之后的五官带着三分清纯,隔着雾气升腾的水面,还能清晰地看见那双干净又锐利的眼瞳。 陆颖大张着嘴,手指颤了颤。 这……这衣服还是她给的那一件吗? 姜烟抬眼幽幽看来,笑着应下了泳池里激烈的欢呼,随后视线微转,挑眉看向了傅司眠,走了过来。 第210章 第210章我伤口疼 她的位置距离他站的地方不过十几米,沿路都踩着湿润的水花,走路的姿态并不是摇曳的,反而多了几分利落和爽朗,可以隐隐看出腹部紧实的线条,胯骨和腰臀比都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她连余光都没有给任何人,一路和傅司眠对视着,单用眼神就完成了一场盛大又坦然的勾引。 “卧槽……”陆召立刻将眼神挪开了,顺手猛地打向身边同样眼睛都看直了的人,“看什么看!再看要出事的!” 众人都忍不住将眼神转向姜烟的方向,但是一看见那边站着的另外两尊佛,又纷纷识趣地将眼神给收回来了。 姜烟站到傅司眠的面前,盯上他逐渐深邃的眸光,突然恶趣味地转了个圈,“怎么样,好看吗?陆颖妹妹给我的。” 陆云溪咬牙转头,看向陆颖。 陆颖立刻摆手,百口莫辩,但是在当下的境况下也不敢出声,只能赔笑道:“嫂子要不要下水试试?今天水温刚好,水里泡着也不容易着凉。” “是啊。”陆云溪立刻接话,伸手就将傅司眠挡在自己身后,不让他的视线接触到姜烟,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这里的水是温泉,对皮肤好。” “司眠受了伤,我先陪陪他。”姜烟勾唇笑开了,“不急。” 说着,她转身落座,顺手牵着傅司眠轻轻一拉。 傅司眠也没有拒绝,长腿一迈就跟着落座,两人直接坐在了同一个卡座上,周围已经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容得下陆云溪了。 姜烟斜眼观察着傅司眠的动静,果然还是预料中的一无所获,收回视线之后才想起一旁安静的陆飞白,觉得有些诧异,抬眼看去,却差点没被那道视线给烫到。 陆飞白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果汁杯,没有说话,就连脸上常常挂着的笑容都消失不见,眉眼依旧是飞扬,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刻的眼神就滞留在她的脸上。 “喝水。”傅司眠突然道。 姜烟收回视线,接过了傅司眠递上来的水杯。 陆云溪顿时整张脸都涨红了,想立刻在两人之间插一脚,却又找不到任何空隙,最后只能跺跺脚道:“司眠哥哥,你刚才不是说要换衣服吗?我陪你去换,嫂子好不容易来玩一次,你不会要让她一直在这里待着吧?” 傅司眠低头看向她,“想下水吗?” “想啊。”姜烟接话,“衣服少,怪冷的。” 她还知道衣服少。 傅司眠面色微沉,一旁的陆飞白却突然站起了身。 “正好,我也去游两圈。”他斜眼道。 姜烟嘴角一滞,傅司眠神色未定,一旁的陆云溪却是笑了起来,立刻伸手推着姜烟往前走。 “就是就是!我哥玩水也是一流!有他陪着你,要什么花样就有什么花样!”她刻意将话讲得暧昧至极。 姜烟被她扯着一推,直接踩上了阶梯,陆飞白已经解开浴袍下了水,一抹头发,露出光洁的额角,视线望着姜烟,完全没有打算掩饰自己目光里的动机和占有,只差用眼神为她宽衣解带。 “是啊,去玩玩吧。”陆颖在旁边加了把火。 姜烟闭眼。 她倒不是怕了,只是不想再和陆飞白纠缠,看他刚才的样子,兴趣分明是只增不减,对付这种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傅司眠身上带伤,也不可能陪着她下水,更指望他会帮忙阻拦,去就去吧。 “行,那我就玩玩,一会儿再上来找你。”姜烟转头,唇角浮上了笑意,拍了拍傅司眠的手,转身抬腿。 手腕突然被人一扯。 姜烟眼眸微震,缓缓转头看向了自己的手。 傅司眠动作未停,力道加重,直接将姜烟拉进了座椅里,低声道:“我伤口疼,在这儿陪我。”嗓音低沉,丝丝入耳。 如果不是陆云溪在一旁露出了同样震惊的表情,姜烟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这又是哪一出? 她迅速敛了眸光,娇羞地扭了扭身子,“就一会儿的功夫,这么舍不得我啊?行,陪陪你。”随后她笑着抬眼,施施然对上陆云溪的视线,满脸的无奈和宠溺,“你司眠哥哥就是这样,受了点伤就爱撒娇。看来今天我是玩不成了,要不你下去玩玩?” “你!”陆云溪咬牙切齿。 陆飞白在一旁笑出声来,目光扫过姜烟的脸,转身一跃,自顾自地进了水池。 “司眠哥哥,你陪我去……” “我伤口疼--陆颖。”傅司眠侧头叫道。 “啊?”陆颖吓了一跳,立刻上前。 “你陪她去。”傅司眠道,慵懒的视线扫过姜烟的脸,随后换了个坐姿,牵着姜烟的那只手没动,另一只手扣着膝头。 “哦……”陆颖侧头试探着看向陆云溪,两头都不是人,也不敢出声去劝。 陆云溪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动,一阵青白,最后也气鼓鼓地坐在了陆飞白的位置上,“算了不想去了!司眠哥哥不是伤口疼吗?我就在这儿陪你。” 姜烟眼眸微动,扯着嘴角笑了笑--有进步,竟然没有当场发作。 “那让人送点小食进来,我们正好聊聊天。”姜烟招手。 一旁的佣人早已经听见,没多久就将果盘和点心都送上桌,摆满了整个卡座。 陆颖闭着眼,感受到此刻极度怪异的氛围,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吃葡萄?”姜烟剥好葡萄送到傅司眠的嘴边,笑意缱绻,看着傅司眠接下了,又着手开始剥第二个。 陆云溪的手指已经开始颤抖,恶狠狠地试图用自己眼神杀人,但对面的两人似乎早已经忘了自己在哪,不管姜烟喂什么,傅司眠照单全收。 “我……我还是下水去玩玩吧,这里是风口,怪冷的。”陆颖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起身匆匆道,转身便离开了座位。 她一走,剩下的三人就更加显眼。 傅司眠顺手要去拿果汁。 “诶,别扯到伤口。”姜烟轻轻拍掉他的手,侧身倒了杯果汁,视线有意无意地掠过了陆云溪的脸,亲手又喂到了傅司眠的唇边,“给。” 陆云溪脸都绿了。 傅司眠斜眼看她,再次抿唇喝下。 “妹妹要吗?”姜烟挑眉问。 “要。”陆云溪想也不想就答了一句--就算是整不到姜烟,让她亲手给自己倒杯水也是可以的。 “要就自己倒吧。”姜烟笑吟吟道,接着给傅司眠喂果汁。 傅司眠眸光一动,隐隐有笑意掠过。 陆云溪的脸色瞬间沉到了底,猛地站起身来,转身要走,又纷纷回头将整个泳池电闸都给关了,在众人疑惑抱怨之际怒吼道:“玩什么玩!都别玩了!回去!大冷天的游什么泳!” 说着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怨气冲天的背影。 姜烟斜眼看去,这才将靠在傅司眠唇边的杯子给收了回来,自己低头喝了一口,随后转头看向傅司眠的眼睛,对视上了。 他沉默地回看,姜烟扣着杯沿,目光里满是笑意。 “刚才为什么没让我下水?”她轻声问。 第211章 第211章我当你的城堡 “伤口疼。”傅司眠吐出三个字,跟刚才的理由如出一辙。 姜烟笑了--鬼才信他的伤口疼。 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就是傅司眠不想让她和陆飞白单独下水。至于为什么不想……那可以衍生出好多种可能性来。也许是这位爷一时兴起,也许是陆飞白今天得罪了他,还也许……是吃醋。 最后一种可能性已经盘桓在她心底许久,想信,又不敢信。 在她的注视下,傅司眠缓缓将头偏开了,起身道:“玩得差不多了,走吧。” 姜烟哑然,视线落在了泳池的水面上,撇了撇嘴。 可惜了,今天就过来玩了个换装游戏,如果不是陆飞白中途捣乱,她是真想下去试试水的。自从她和傅司眠流落荒岛之后,她发现自己对水的恐惧并没有从前那么深,说不定再多来几次,最后一点恐惧也可以消除。 思绪收回,傅司眠的身影已经走远,姜烟立刻抬腿跟了上去。 两人重新回房,洗漱之后已经是深夜。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姜烟神思困倦,但想到这房间正在被人全面监控,心里就总是悬着一根线,始终放松不下来。 她盯着头顶刺眼的灯光,心念微动,侧头看向了傅司眠。 他因为伤口在背部,此刻也是侧着身子,正好对着她,眸光是浓烈的黑。 “不累吗?”她轻声道。 “累。”出乎意料的是,傅司眠哑声答了一个字。 累啊……姜烟抿唇,眼神掠过房间里的陈设,往窗外看去,突然深刻理解了傅司眠这个字里包含了多少含义。 当然累。在这一家子的人面前演一场没有尽头的戏,怎么可能不累。 “那睡吧。”姜烟突然伸手,拨了拨傅司眠的睫毛,轻轻将他的眼睛给合上了,用气声在他耳边轻轻道,“今天我占了你的床,所以我来给你当城堡。” 她说到“城堡”的时候笑了笑,呼吸声正好打在傅司眠的耳侧。 傅司眠知道她指的是他的那些睡前准备工作,被子必须四四方方地折叠起来,围成一圈,他才可以安心入睡。 眼眸微动,但香软的小手就按着他的眼,甚至轻轻揉了揉,没有离去的意思。 他的脑中突然出现今天落在手臂上的那滴眼泪,还有那一句声线颤抖又小心翼翼的“疼吗”,心底裂开的那一条缝隙,似乎陡然间被这样的柔软和清澈给撑得更大了。 “给你唱首歌吧。”姜烟撑起身子,“我妈小时候不会编头发,不会讲故事,也没有时间陪我,就是哄我睡觉的本事还算不错。因为我只有睡了,她才能安心出门。” 她一顿,又道:“这歌我一听就能睡着,你试试。”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姜烟唱歌的声音和说话的有所不同,更轻,更甜,还带着几分疲倦的沙哑,歌词是方言,吐出口时带着特有的温软腔调,时而婉转轻扬,时而低落回荡,三拍子循序而进。 竟然真的……是好听的。 傅司眠脑中紧绷的那根线缓缓松弛开来,捏着的指尖也跟着一并放下。 唱曲仿佛循环了几分钟,姜烟才停了停,试探性地挪了一下手指,发现傅司眠的眼睛已经不再眨动,这才准备抽回手。 “第三次了,姜烟。”傅司眠突然伸手一按,大掌压在她的手上,没有让她抽回。 姜烟感受着他眼眸的热度以及他手指的凉意,心里也跟着凉了凉。 第三次……动心吗? 她眸色不定,僵着手指没有动作,全身瞬间进入了戒备的状态。虽然不知道傅司眠会有什么打算,但如果他决定为了计划放弃她这颗棋子,对她来说一定不是好事。光是她知道傅司眠这么多秘密,傅司眠绝不可能让她再有张口的机会。 “既然睡不着,那你也给我唱唱童谣吧?”姜烟扯开话题,“就唱你小时候听的那些。” 这话一出,她敏感地察觉到傅司眠周身的温度更冷了,几乎彻骨。 说错话了。 姜烟咬唇,稍稍用力想要将手撤回,下一秒手腕被人一扯,傅司眠顺势反身向上,她立刻反手去打,但不过两个回合就被傅司眠压在了床上,牢牢桎梏。 她睁眼,眸底涌动着惊骇。 怎么可能……他受了伤,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两招之内就把她给压制住了……所以之前他就算是愤怒之下和她过的那些招,也是藏了一手的? “没人给我唱过童谣。”他道。 “那以后……我给你唱。”姜烟给了一个求生欲满满的回答。 傅司眠不置可否,锐利的眸光划过她的脸颊,像是刀割一般,姜烟仿佛真的感受到皮肤被划破的疼痛。 她猛地抬眼,豁出去了。 “所以第三次了,你准备拿我怎么办?是给我继续撩拨你的机会,还是让我离开?” 傅司眠凝视着她的眼眸。 姜烟觉得自己要么是胆子肥了,要么就是跟这些疯子待在一起,也不自觉地疯了,因为到现在这个刀尖都抵在脖子上的时候,她竟然在思考这三次动心都在什么时候。 第一次自然是以命相搏,那一次换来了傅司眠的回吻。 第二次是下午的落泪?看来面上坚硬的东西,一旦有了突破口,攻略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第三次……那就是刚才的童谣了。 她刚才决定靠近和诱惑的时候,就想清楚后果--不破不立,她和傅司眠的关系,不能始终建立在他的抗拒之上。 双眸对视良久,姜烟的手指在床单上渐渐收紧,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傅司眠轻轻动了动指尖。 手指掠过她的眉眼,鼻尖,下巴,最后到了脖颈,动作又轻又柔,所经之处,接连带起成片的震颤。 姜烟的手脚都开始蜷缩。 “傅司眠,我会保护你。”她突然开口,感受到脖颈的力道,清亮的眸光直直盯着傅司眠。 呼吸绵长。 “我会陪着你。”姜烟的腔调放软了,全身的戒备都在瞬间卸下,只剩下瞳孔中的星光漫漫,嘴里郑重地吐出字字句句。 “我会站在你身边。” “我会帮你驱赶黑暗,哄你入眠。” “我会替你承受所有让你痛苦的东西,就像……就像你今天帮我受的鞭子一样。傅司眠,你信我……唔。” 最后的尾音未落,唇舌已经压了上来。 怔愣过后,姜烟的手脚再次蜷曲,堪堪迎上傅司眠的吻,却被他的动作撞碎了所有思绪。 这次的吻和上次完全不同,是疯狂而彻底的抵死相触,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骨子里一般,没有给姜烟任何喘息的空间和后退的可能。 她肺里的空气被慢慢抽空,紧贴的皮肤开始燃烧,热度烫人。 指尖辗转而下,侧身楼上了姜烟的腰,随后轻轻一挑,她身前便空了。 “傅司眠……”姜烟瞬间回了神,双腿抵着开始挣扎。 他没有停下,动作的力度反而更深。 “傅司眠,你要在这儿吗?”她喘息着抬头,勾着他的脖颈说了一句。 傅司眠眯了眯眼,深邃的眸光中滑过一抹异色。 姜烟立刻倾身将他搂住了,低低在他耳边接着道:“这里有人听,有人看,有人观察,还有很多你不喜欢的人和回忆,对不对?” 傅司眠没动。 她的指尖用力,缓缓将人重新拉到了身侧,用尽全力哄着,“还有一辈子呢,不着急。我可是记下了,你不赶我走,就是同意让我留下。” 视线再次对上了,姜烟干脆躺在了傅司眠的臂弯里,将身子往他的方向挪了挪,还能感受到他身上没有消退的余温。 凤眼眯着,眸光里有无数种情绪涌动,侧身相视的距离近到连呼吸都可以轻易地喷到对方的脸颊上,睡姿的相对,宛如孩童。 半晌,傅司眠闭上了眼。 姜烟心里一松,额头上的冷汗都被逼出来了。 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不管想什么,至少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就是从今天开始,她会成为傅司眠的那个例外。 第212章 第212章生日宴 夜色浓烈,所有星辰敛于浓雾之间,寒气从门缝里幽幽袭来。 长廊尽头的房间内,灯光幽暗。 啪—— 耳机丢到桌沿,发出一声脆响。 陆飞白微微颔首,上扬的桃花眼里漫起几分思索,双脚挂在桌沿,姿态依然是晃着三分痞气。 半晌,他伸手拿起了手机,拨通电话。 “我给你发了个音频,帮我查查这首童谣的方言是哪里的。” 电话挂断,室内再次陷入沉寂。 他抬头对着灯光呼气,雾状的白色气体在唇齿间吞吐,一呼,一吸。 童谣小调,缠绵情话……啧,可真是感天动地,就算傅司眠的心是石头做的,这会儿也该被捂得彻彻底底了。 不到五分钟,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喂,小陆总,查到了。那首童谣是安连县的方言,已经流传很久了,是睡前童谣,也就是哄小孩儿睡觉的时候唱的。”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之前调查过姜烟的所有资料,上面显示姜烟出生在南县,并不是安连县。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隔天。 陆和安的生日宴如期举行,从早晨开始就有车流陆陆续续进入陆家。 看得出来林清湘为这次的宴会下了不少功夫,佣人前后忙碌,保安成队地在花园里指引往来的车流,大厅中也换了装饰,一律用金灿的色调做底色,加以各种明晃晃的水晶点缀,明明是过分热闹的怪异装饰,在陆家却显得格外理所当然。 天色将暗的时候,姜烟才从房间里出来,身上一袭浅青色渐变礼服,薄纱清透晶莹,抹胸一侧是笔直的手臂和圆润的肩头,瓷白的肤色在灯光下晃着,脖颈悠扬,不做修饰就足够勾人眼球。 “姜烟!”长廊尽头响起一声惊喜的叫喊。 姜烟脚步一顿,银色的高跟落地,眉头轻蹙,不过一秒的犹疑之后便抬了腿,继续往前走。 “喂!”楚梦璇上前将她的裙摆一扯,瞪着眼拦人,“你故意不理我啊?” “在陆家最好不要和我扯上关系。”姜烟回头,“对你没好处。” “我要那么多好处干嘛?”楚梦璇非但不松手,反而扯得更紧了,圆眼里尽是坦然的波光,“我大老远的受邀过来,就是想着你也在这里,能有个伴,你倒好,上来就装作不认识我……” “楚梦璇,我说过我不交朋友。” “谁稀罕和你交朋友!”楚梦璇立刻仰头,“那天你好歹救了我,我楚梦璇不习惯欠别人这么大的人情,而且我现在是你和傅司眠的cp粉,关系这么复杂 ,当然不止是朋友。” “……”姜烟动了动唇角,闭眼。 从前倒是没发现这大小姐能屈能伸,耍赖也是信手拈来。 她干脆闭口不言,转身往大厅走去。 宴会厅设在主楼旁,是个塔状建筑物,一共有七层,每一层都是不同的装饰,推门而入,别有天地。 六点开宴,让姜烟意外的是这场宴会的规模远比她想象中要大,不仅是楚家的人,就连赵家闻家各大家族都到齐了,放眼过去全是似曾相识的面孔,看来陆和安的生日确实是个刷脸刷存在的好机会。 “是她吗?长得倒是不错。”几声讨论漫入耳中。 “就这柔柔弱弱的模样还玩赛车呢?不会是你们听错了吧?” “真的!云溪的车都撞进山壁里了,还是陆少的车把人接出来的,都进医院了,能有假吗?” …… 姜烟端着果汁的手指微微一顿,挑了挑眉。 她倒是没想到赛车的事情会给自己引来关注,因为赛场是陆家的,陆云溪应该急于封锁这么丢脸的消息才对……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八卦的传播能力。 “嫂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陆颖爽朗的笑声传来。 姜烟侧头,看向了身后的两人—— 陆颖和陆云溪也换了礼服,陆颖是黑色赫本风的长裙,蕾丝手套包裹着纤细的手臂,配了顶法式礼帽,身侧的陆云溪则是贯彻了甜美风格,发带换成了粉色,配色缤纷,活脱脱一个草莓蛋糕原地成精。 “在等司眠。”姜烟温柔道。 这四个字成功让陆云溪黑了脸,咬牙怒视。 陆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姜烟一眼,心里多了几分重视。原先她以为姜烟这副温婉谦卑的模样是因为出身低下,但是见识了昨天赛场上那抹傲立的身影之后,她就深知面前这张笑脸背后深藏的利刃,是可以一血封喉的。 这女人,绝不简单。 “巧了,我们正要去送贺礼,嫂子要不要一起?”陆颖道。 姜烟摇了摇头,“司眠交代我等他。” “我看你是没有拿得出手的贺礼吧?”陆云溪出声讥讽,张扬的眼神里难掩厌恶。 一口一个司眠,这女人炫耀什么呢?怕谁不知道她和司眠哥哥是夫妻不成! “我见识不多,比不上你们送的礼物,只能稍稍表示心意了。”姜烟轻声道。 陆云溪一噎,咬牙瞪着姜烟——装!还装! “云溪,你送的是什么?”身侧的人见气氛逐渐凝滞,开口解围。 话音一落,陆云溪面上的神色顿时敛了些,笑意在眼底缓缓流动。 “当然是好东西。” “云溪这次确实拿到了宝贝,是花了大价钱从拍卖行里竞拍的。”陆颖在一旁抿唇笑着,“我也只是听说,还没见到呢。” “真的?” “云溪云溪,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我也想看!” 几人围了上去,都纷纷表示先见识一番,毕竟陆家有的不仅仅是财力,很多东西是花钱都买不到,她们看看也好。 陆云溪斜眼,视线在姜烟脸上一扫,冷哼出声,“也行,让你们开开眼。” 随后她甩手扬了扬,身后的侍从立刻拿着托盘上前,将覆着锦缎的盒子打开了。 灯光立刻下落,照在了盒子中央那抹红光上。 极致的透亮和晶莹,每一个切面都完美到无可挑剔,在盒子中央的旋转机关下缓缓转动着,华彩溢然,满目琼光。 血红玛瑙手链。 “哇!好美!” 惊叹声瞬间连成一片。 姜烟也跟着动了动眉头,目光染上了几分惊诧——并不是因为这条手链有多珍贵,而是因为这条手链,她曾经见过。 第213章 第213章手链 还是在傅司眠的别墅里见到的。 傅司眠那种级别老狐狸,家里怎么可能没有点私藏?他的衣帽间旁边就是饰品间,姜烟需要更换身份出入高级场合时就可以进去挑选,里面的奢侈品应有尽有,按照等级划分,这串手链就是一级藏品,用钥匙锁着摆在最顶端,轻易动不得。 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云溪没有放过姜烟脸上的一秒晃神,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果然,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抗得了珠宝的诱惑。 “本来我看中的是个玉扳指。”陆云溪扬着头道,“但是拍卖行临时放出了这件藏品,我立刻转移了目标。” “这……这牌子!”几人突然看清了盒子上的标志,震惊出声。 陆颖也跟着看了一眼,笑着道:“竟然是垚宇大师的作品。” 盒子上的“x”十分醒目,是垚宇大师创立品牌的标志。垚宇大师精于宝石设计,但在前年的车祸中逝世,旗下的品牌宣告停产,所有艺术品价值成倍翻番,有价无市,竟然还能在这里见到一条手链,看风格还是他晚期的作品。 众人的反应显然取悦了陆云溪,她勾唇,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 “这条手链收藏价值自然是不用说,今年正好是爸的本命年,这红玛瑙就是镇镇这些晦气的……”陆云溪一顿,半晌才耸肩道,“我们家今年确实是够晦气,希望这手链能帮我们陆家驱驱邪才好。” 尾音未落,众人的视线都忍不住往姜烟的方向斜了斜。 这话里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姜烟一派自如,仿佛没有理解话外之音,唇角仍旧挂着微笑,点头称赞道:“确实好看。” 陆颖眉色微转,笑着道:“还是赶紧收好吧,宴会马上就开始了。” 在她的催促下,陆云溪将盒子盖好,重新放回了托盘,昂首迈向了宴会厅的中心。 姜烟眯眼,凝视着两人的背影,打量了许久。 有鬼。 她当然知道陆云溪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再加上她已经躲了一整天,宴会是她必须出席的活动,陆云溪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不管她们想做什么,主动出击是化解一切的最佳方法。 姜烟转手将果汁杯放进了侍者的托盘中,抬腿朝着宴会厅的中心走去,直奔大厅旁的休息室。 这个休息室最靠近大厅,林清湘早晨就让人整理出来,专门用于存放各大家族送的礼物。 姜烟脚步一转,余光朝着身后晃了晃。 两个人影立刻缩了头躲避,互相看了一眼,屏住了呼吸。 “她真想偷东西?”陆云溪不可置信地压低了声音。 陆颖笑了笑,“看来你那串手链是真的引起了姜烟的兴趣。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们还玩栽赃嫁祸,她自己动手,比我们动手来得简单多了。” 她们刚才在大厅中故意拿出那个盒子,为的就是在所有人面前走个明面,好让那串手链最后出现在姜烟身上时有个理由。 “司眠哥哥怎么会喜欢这种人!”陆云溪咬牙骂着,“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们陆家!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手脚都不干净!” 那头的姜烟已经停在了摆放礼物的木桌前,视线下移,伸手触了触那方木桌。 降香黄檀,在纹理上做过了特殊处理,四角都呈镂空雕花的图纹,隔空似乎还能嗅到点点沉木的幽香……拍卖会上随随便便就能售出千万的价格,被陆家人放在后厨旁的杂物间里摆放碗筷? 姜烟动了动唇角,葱白的指尖点着桌面,轻轻一滑,依次掠过翡翠环佩青花瓷瓶珊瑚雕饰和七星寿桃珠串,最后落在了那个缎质的盒子上,挑开了。 陆颖在暗处的笑意瞬间扬起,随即轻叹出声:“我还以为她有多能耐,终究还是没有逃过物欲啊……” 不过也是,这女人要不是利欲熏心,也不会想来扒着陆家了,现在的结果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眼看着姜烟将玛瑙手链收进口袋,陆颖转身拉着陆云溪走了出来。 陆云溪咬牙道:“不揭穿她吗?现在进去就抓个正着,反正我们也是要嫁祸的!” “不急,这时候进去还能给她逃脱的借口,万一她说她只是想借来看看,倒是能搪塞郭过去。既然我们要动手,就要选在让她百口莫辩的时候。”陆颖眯眼道。 陆云溪扬眉勾唇,“你说得对。” 她果然没有看错陆颖,心思细腻奇巧,凡事都比她多想一层。 室内。 姜烟收好东西后耐心等了几分钟,确认了门外已经没有响动,这才转了脚步,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方向一转,手臂上突然被人用力攥住。 她眼神瞬间冷却,抬手去挡,推拉指尖直接被扯进了后厨的仓库,后背抵上墙面,发冷生疼。 一只手盖了上来,将所有声响尽数捂住。 姜烟睁眼,看见了陆飞白那张笑得邪气横生的脸,皱了皱眉。 “是我,别叫。”他声线低哑,说完就松了手,但压着姜烟的动作不打算改变。 姜烟唇角缓缓勾起,殷红的唇瓣在暗角里绽开,笑靥深深,光影流动。 陆飞白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下一秒,她单手往后一抽,抓着货架上的意大利面狠狠往前甩一甩! 砰! 陆飞白极速后退,但还是被扑面而来的意大利面甩个正着,眸光里顿时染了怒意,再抬头看见叉腰斜眼的姜烟时,怒意瞬间消散,转而笑开。 “脾气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我抓到了什么把柄。”他抖了抖衬衣上的残留食材。 这哪是娇滴滴的玫瑰,分明就是长着獠牙的食人花,说翻脸就翻脸,动手都不带半点犹豫的。 “陆飞白,我再说一次,别把你用在其他女人身上的那一套拿出来丢人现眼。”姜烟冷声道。 陆飞白:“……” 所有暧昧的情愫都在瞬间被这一句的煞风景到极点的话破坏干净,四目相接,眸光相撞的那一刹那却是各有思索。 姜烟已经忍了多次,就算知道动起手来讨不到什么便宜,她也不打算就让陆飞白这么放肆下去。 这男人皮厚且邪门,处理完水城的事情要尽早远离才行。 “陆大少爷,有话还是尽快说。”姜烟微微颔首道。 “也没什么话。”陆飞白抬手,修长的指节上绕着一圈红色的玛瑙珠串,靠着货架把玩起来。 这手链…… 姜烟一滞,立刻探手摸向了自己的礼服侧边,果然空了。 她抿唇不语,眸光晦暗幽深,盯着陆飞白精致的侧脸,等着他再次开口——既然从她身上摸走了玛瑙手链,就代表他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傅司眠说过,陆飞白表面对陆云溪嫌弃有加,实则最是爱护他这个唯一的妹妹。 半晌,他动了动。 “怪不得看不上我给的手链,原来是喜欢这一款。”陆飞白抬腿上前,微微斜了斜身子,将姜烟的右手拉了起来。 姜烟皱眉,但没有抗拒。 入手微凉。 第214章 第214章手脚不干净 陆飞白不知道从那里变出了之前在射击场上的那串红曜石手链,动作轻巧地给她套上了,指尖一触即收,顺手还帮姜烟理了理耳边的乱发。 “但就算是再喜欢,也不能偷啊。”他笑着道,“先戴着这一串,以后我找到好的,再给你换。” 姜烟瞬间眯眼,冷色凝眸。 陆飞白就像看不见那双瞳孔里的杀机一般,转身迈步,顺手一抛。 啪。 姜烟眼疾手快地扬手接住了他扔过来的那串玛瑙手链,皓腕收回,两种不同的红光在手间缠绕,和瓷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倒像是天生就该长在她手上似的。 她抿唇,伸手就想扯掉手腕上的红曜石。 “别摘。”前方的嗓音骤然响起,遥遥远去,“否则我可不会当做没看见那串玛瑙手链。” 姜烟眉头微挑,立刻松了手。 这话里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她今天要做什么,陆飞白是不会管了。 只不过…… 她视线移动到了腕间,骤然忆起那天在射击场上的弓箭和笑语。 “有病。”姜烟低声给出了评价。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天陆飞白是故意让这手链归属于她,她转手给了赵久茹,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手上。 他是有多执着于送出这条链子? 最为诡异的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傅司眠对那条玛瑙手链也是情有独钟,否则也不会单独将它锁在一级藏品的顶端。是不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傅司眠和陆飞白这两个变态的审美似乎高度契合? 她看了看手上的两条链子,满眼清冷,提不起半点兴趣。对她而言这两串东西只有几个相同共性—— 红的,石头做的,串在一起的,妨碍她隐蔽身份和出行的。 …… 大厅内,宴会开场。 流动的音乐在半空中交织成清越的旋律,众人都戴上了微笑的假面,觥筹交错间,酒杯碰撞的脆响撞进耳中,破碎的灯光聚合变换,落在硕大的舞池中,照见男女暧昧的贴身而起,再照见这大厅里每一双眸光里的欲念和精明。 各有心思。 姜烟执杯,玲珑的身段靠在角落的桌前,眼神一寸一寸吞食着场内,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短短几分钟,她听见左侧的两个富商谈成了一笔龌龊的交易,又看见正前方的已婚然男女在昏暗中交换了一个亲吻。 灯突然收了。 追光打上台面,陆和安笑着走上台前,拿起话筒微笑道:“感谢大家出席我的生日会。” 众人纷纷面向台前,拍手回应,一番场面话后便是各大家族拿出礼品,轮流上前,最后才轮到最亲近的本家人。 送完礼后,林清湘会分发红包,这是水城的习俗,也算是回礼,普通人家只是回个意思,但陆家的红包厚度确实让人咋舌。 “云溪,你今年打算送爸爸什么?”陆和安在收完礼后转了头,笑呵呵道。 要是以往,这丫头早就第一个冲上来了,今天倒是安静。 “我可是精心准备的呢!”陆云溪扬起笑容走上前,“爸不是说我去北城一趟光顾着自己玩乐吗?你看看这是什么。” 侍者在她的目光中上前,托盘里的锦缎盒子立刻跃进了众人的视线。 一看那盒子上方的“x”标签,所有人眼里都瞬间染上了惊讶,艳羡的目光立刻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 “这是哪来的?”陆和安脸色微动,十分意外。 “我收到北城拍卖行的邀请,去竞拍得来的。”陆云溪笑着抓上了陆和安的手臂,“你现在可不能说我光顾着玩了吧?我在北城就想给爸爸挑一件合心意的礼物了。” 陆和安脸上的笑意更深:“很好。” “打开看看吧。”陆云溪挥了挥手。 众人脸上立刻多了几分期待。 这可是出自垚宇老先生之手啊!虽然x的总部在法国,但因为垚宇是华裔,所以常常在组品种糅合中国元素,以至于这个设计品牌虽然小众,但在国内的掀起不小的风潮。 侍者在一片注视中打开了那个盒子。 沉默。 盒子中心已然空了,只剩下黑色的锦缎在灯下闪着细腻的光泽。 “这……” “没有东西吗?” 小声的问语传来,陆云溪也顺势抬眼。 “怎么会!”陆颖跟着开腔,“刚才还看见的!” “不可能!好端端的怎么会丢了?”陆云溪这才看向盒中,皱着眉头上前,“这盒子一直放在隔壁房间,除了宴会厅上的人,没有人可以进去啊!” 诡异的气氛迅速蔓延。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有人偷东西了?不仅偷了东西,这小偷的身份还就是今天能够进入晚宴的人。 在场的人身份虽然比不上陆家,但也都是各个家族中掌握一定话语权的人物,怎么可能任由别人兜头泼脏水? “陆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手链是名贵,但我们也不至于缺钱缺到干出这种顺手牵羊的事吧?” “再说了,这里哪个家族没有拍下这条手链的金钱和实力?我们想要,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竞拍。” 陆颖上前一步,笑着打圆场道:“各位稍安勿躁,云溪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当然知道各位身份显赫,只是这小偷也太可恶了点,说不定是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趁着宴会栽赃陷害。” “说得对。”陆云溪看向主位,“爸妈,要真是陆家的下人,现在最好查清楚,一来是还大家清白,二来也是该好好清理清理门户了,免得传出去让人议论。” 这番说辞是早就想好的,说出口时还带了点正义凛然的味道。 陆和安沉默片刻,林清湘在身侧伸出了手,推了推他的肩头。 “云溪说得对,这事情必须现在处理。”她低声道。 “不就是一条手链么?值得这么兴师动众。”一声冷嘲响起。 众人立刻将视线集中到了大厅旁侧。 陆飞白倚着沙发的边沿,双腿蹬在茶几上,姿势嚣张,笑意在唇角轻放,“这一个个查下去要多久?妹妹啊,听哥一句劝,算了吧。” “陆飞白!你喝你的酒,瞎掺和什么!”陆云溪立刻炸了毛。 陆飞白继续抿了口酒,斜眼过来时的目光已经染上了几分怜悯。 还真是智商碾压。要论年纪也和姜烟差不多,怎么就光吃饭不长脑子呢?半点也不像陆家人,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其实我们只要查查今天有谁出入过休息室就好了。”陆颖开腔道,“不费什么时间的,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总有人看见些什么。” “家主……”站在角落里的侍者突然道,“我看见了。” 大厅瞬间一片寂静,众人诧异,纷纷将视线集中到了那个侍者的脸上。 “看见什么?”陆颖问。 侍者抬头,面色没有半分紧张和犹疑,转手便干净利落地指向了人群之中,沉声将话说出了口。 “姜小姐去过那间休息室。” 第215章 i215章我来晚了 陆颖惊讶地张了张嘴,视线顿时在姜烟和众人之间犹疑,皱眉道:“你没有看错吧?晚宴开始之前,嫂嫂就在这里和我们一起欣赏手链。” 欣赏手链……这话大有深意。 众人的目光立刻动了动,怀疑的情绪一旦被撬开,便很容易产生更深的黑洞。 姜烟的身份一直是圈子里隐隐流传的笑柄,北城姜家已经没落了,现在根本不存在姜氏这个家族,更别说她还是个不入流的私生女!从小到大和他们接触到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眼界低,会对那条手链起歹念也是正常。 放眼望去,这宴会厅上这么多人,也就只有她最有可能偷盗。 侍者摇了摇头道:“没看错。我一直守在这里负责看管酒杯,你们将手链送进去之后,只有姜小姐一个人进过那间房。” 陆颖倒抽了一口冷气,转头捂着嘴道:“嫂嫂,你……” “呵,还真是你拿的啊?”陆云溪讥讽出声,字字透着浓烈的鄙夷。 沙发上的陆飞白空手转着酒杯,视线低垂,看不清表情。 场上的女眷纷纷捂嘴,刚才还将视线黏在姜烟身上的男人都在暗地里啐了一口,叹自己瞎了眼,竟然会觉得这样的女人超然绝艳……错觉,一定是错觉。 “不是吧!三观都给我震碎了……” “亏我刚才还夸过这张脸好看,是我瞎了!” “傅少怎么会看上这种货色?” …… 林清湘咬牙,早就在侍者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气得发抖,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盯着大厅中那个站得笔直的人。 真是疯了!丢人丢到了极点!她这辈子都没有尝过这样被人羞辱的滋味,今天的事情一旦传出去,整个陆家都会沦为笑柄! “姜烟!你还不把东西拿出来!”林清湘压着嗓音低声吼道,干瘦的躯体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颤抖。 众人的视线瞬间集中在那抹轻纱包裹的身段上。 瓷白的面容上依旧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双眸微抬,四处一看,视线落在了陆颖所站的位置。 陆颖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后背发凉,抿唇不语,指尖却悄然在身侧收了收,在下一秒咬牙挺起了胸膛。 有什么可心虚的?她是想过栽赃姜烟,可现在根本用不着她出手,是姜烟自己偷了东西! “你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林清湘再也忍不住了,怒喝一声,“快点拿出来!” 她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宴会。 “我没有。”姜烟开口,吐出了三个字。 “你说什么?!”林清湘不可置信道。 “我说我没有拿。”姜烟的答语十分平静,仿佛站着众人鄙夷目光中心的人不是她。 林清湘气得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扩张,怒气冲冲地转头在整个大厅中搜寻,想要找到傅司眠兴师问罪,但看了一圈竟然也没有发现傅司眠的踪影。 “姜烟。”陆和安终于出声,表情虽然凝重,但还算温和,“刚才所有人都在这里等着开宴,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进那个房间?” 语声一落,姜烟才终于正视了陆和安。 这么多人里,也只有陆和安迅速找到了事情的关窍。 “我只是想去后厨看看,所以从那间房穿过去了。”姜烟轻声答。 陆和安微微眯眼。 从宴会厅到后厨,除了从门外绕过去之外,穿过茶水间确实是最近的路线。 陆颖在陆云溪的暗示下探出头,勉强按下心里的恐惧问道:“嫂嫂去后厨做什么?” 姜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这几天吃的点心都精致可口,所以想去看看。” 陆颖一僵,后背发凉,薄汗顺着毛孔缓缓渗出,被她这一眼钉在原地,竟然半晌都张不开口。 这女人……实在是太邪性了。就算此刻站在千万审视和鄙夷的视线中央,她还是显得格外闲适悠然。 “你说去后厨就去后厨啊?”陆云溪忍不住了,“到现在还狡辩,简直是丢尽了我们陆家人的脸!” “如果妹妹不信,可以去调监控。”姜烟伸手,指尖对着房间顶端的监控指了指。 众人视线一挪,也看见了那个黑黢黢的摄像头。 陆颖面色微变,随后抬头道:“这监控昨天坏了,因为忙着生日宴的事情,大伯还没来得及找人来修呢。” 陆云溪的眼神和她对上了,立刻斜眼讥讽:“我看这监控也坏得蹊跷,怕是有人提前就做好了准备……” “云溪,你闭嘴。”陆和安突然沉了声道。 今天这事情闹开了,丢的是陆家人的脸面,不过显然陆云溪为了将姜烟踩在脚下,并没有打算把陆家的荣辱划分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这一点就足够让陆和安不满。 但姜烟此时在思索的是另一件事——她刚才之所以敢顺道进去就把东西给拿了,就是因为她笃定陆颖和陆云溪会栽赃陷害,必须提前毁了监控,防止她提出用监控自证清白。 “爸,这事情还不够明白吗?”陆云溪跺了跺脚,“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司眠哥哥?” “我的妻子,当然配得上。”低哑的声线在厅内响起。 下一秒,姜烟落进了一个并不算温暖的怀抱,鼻息间立刻充满了清冽而熟悉的味道,带着些许湿冷,仿佛雨后枝头轻轻绽开的幽香。 下雨了? 姜烟率先抬眼,视线滑过那张吊着微笑面具的脸,看向了门外,果然看见雨幕四合,随风拍打着半空中摇曳的樱花。 早春虽寒,陆家种的樱花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司眠哥哥!”陆云溪眉眼一亮,欣喜地叫出声来。 傅司眠没有应声,低头去看怀里的人,视线先是触到了莹白的脖颈,随后才看见她唇边噙着的微凉笑意。 陆云溪一僵,手指顿时在身侧收紧,联想到刚才傅司眠的那句话,面色霎时间惨白。 坐在沙发上的陆飞白终于动了动身子,转向大厅。 “我来晚了。”他轻声道。 “还不算晚。”姜烟立刻柔柔地倚上他的臂弯,俨然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眸光却是又黑又冷,没有半点波澜。 好戏还没有真正开始,怎么会晚?如果她没猜错,傅司眠是被人拖住了脚步,以便于在恰好的时机出现,见证她被千夫所指的狼狈模样,再亲眼看着她把偷盗的事情给坐实。 这陆云溪还不算太笨。 “司眠哥哥,你到现在还护着她?!”陆云溪咬牙叫道。 “陆小姐,做什么事都要讲个证据吧?”门外再次传来高跟鞋踏地的声响,楚梦璇抓着裙摆快步走来,因为着急而微微喘息,“我还疑惑你们急匆匆把我引出去干什么,原来是在这里搭台唱戏,担心我充个角儿呢?” 第216章 第216章反转 “做事说话都要讲证据,楚小姐。”陆颖笑着按下了陆云溪挣扎的手,“这是你刚才说过的话,怎么转头自己玩上凭空栽赃这一套了?” 楚梦璇眯眼,表情染上了浓浓的怒意。 刚才开场前她就被侍者打了一身的酒,再回来就看见姜烟被围攻的画面,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中了套……这些牲口还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玩呢? “少废话,你要想把罪名按姜烟头上,那就拿出证据。”楚梦璇的语声逐渐尖锐起来,下巴微扬,“要是没有,就别在这儿放闲屁!你们陆家是势大,我们小家族来的高攀不起,但是姜家就算是落到泥里了,也不缺那几条手链吧?现在是物证也没有,监控也调不出来,指望一个看酒瓶的下人说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能把人扣上个偷东西的帽子了?” 这几句话一出口,全场静默,就连姜烟也微微惊讶地转了头。 她还是第一次从楚梦璇嘴里听见这种话……不过说起端架子和装清高,这些也都是楚大小姐玩剩下的。 这女人,会变脸啊。 陆云溪瞪着眼,盯了楚梦璇半晌才冷笑出声:“行,你要证据是吧?我就给你证据!本来还想给她留点脸,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陆颖姐,给他们看看。” 陆颖掏出手机,在半空中扬了扬,“屏幕上是个定位软件。因为这件藏品比较珍贵,拍卖的时候就做过措施,所以手链的标签上装有定位器。我想偷走手链的人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拆除,只要现在打开定位器,越接近手链,报警声就会越响。”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所有人都明白了。 楚梦璇下意识皱了皱眉,看向姜烟,眼神带着询问——怎么回事? 姜烟窝在傅司眠的臂弯里,眼神低垂,没有回应,剔透的指节就搭在傅司眠的西装上,轻轻捏着,对场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已经失去了兴趣。 一群猪。 “司眠哥哥,你没意见吧?”陆云溪挑眼问。 傅司眠颔首,算是默认。 陆云溪眼里的欣喜几乎藏不住了,立刻示意陆颖动手,陆颖在屏幕上按了按,警报声瞬间在场内响起。 “滴——” 众人屏息。 手链还真在这个大厅里! 林清湘咬牙,目光钉在姜烟的脸上,像浸透了冰水,淬了剧毒。 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场,她真恨不得亲手弄死这女人。 “你还要狡辩吗?”陆云溪看着姜烟道。 众人视线顿时再次齐齐投到了姜烟的脸上。 场内的灯光已经停了,她正好站在一束吊灯之下,肤色白得异常,光影照着她流畅的肩颈线条。 她突然将手一放,顺势使了暗劲,借着傅司眠手臂的力量站直了身子。 陆云溪瞬间难掩神色里的恶毒。 她不想承认姜烟举手投足都是引人注目的,尤其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利落……可她又不得不承认。 “你……要干什么?”带着颤音的话语将所有人从短暂的失神中拉了回来。 说话的是陆颖,因为姜烟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这个角度,只有她能看见那双暗色眸子中闪着微光,冷得像黑洞洞的枪口。 刺耳的警报声还在响。 姜烟垂眼看向她手里的警报器,“越接近手链,警报就会越响——是吗?” 最后两字咬得很轻。 陆颖不由自主地给了回答:“是。” 随即她的手一空,手机就落在了姜烟的手里。 陆颖眉头皱了皱,下意识想伸手去抢,姜烟却转身就退,一步一步,离陆颖越来越远。 “听。”姜烟吐出一个字。 听?听什么? 众人不安地将步子挪了挪。 姜烟的步子越来越远,退到了大厅门外,警报声就在众人刻意压弱的呼吸声中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捕捉不到了。 “咦?手链不是在她身上吗?”有人发出疑问。 姜烟的脚步定在门外,几秒钟后又重新抬了腿,朝着陆颖走来。 “滴——滴——”警报声再次响起,逐渐刺耳,在空旷的室内愈发尖锐。 陆云溪的脸色突然僵了僵,转头疑惑地看向陆颖——她心中有猜测,但不敢证实。 姜烟接近陆颖,又恶趣味地停了停,随后反复几次,接近又远离,在忽大忽小的警报声中享受着,表情格外生动。 陆颖的神色也越来越冷,脊背发凉。 姜烟绕场一圈,玩累了才将步子落在陆颖跟前,这一瞬间的警报几乎到达顶峰,像寒冬里的呼啸撕扯的北风,刺得人耳朵生疼,心也发慌。 陆颖的嘴唇白了。 “陆颖妹妹,如果这定位系统没有出错的话……”姜烟捏着手机,语声恰到好处地停了停,拿着手机在陆颖身上四处比划了一下,最终抵在了她的手包上,听着更加刺耳的劲爆,笑意绽开。 陆颖觉得自己被冻在原地,连抬眼都觉得困难,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 她不傻,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那手链明明了就是姜烟亲手偷的,怎么可能出现在她的手包里?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她们都被诈了一局,姜烟根本不是要偷那条链子,而是发现了她们的打算,所以先下手为强…… “陆颖妹妹?”姜烟动了动手机,“不打开看看吗?这叫声怪刺耳的。” “我……”陆颖咬唇,一身的伶俐褪去了,全身僵着,转头看向了陆云溪。 陆云溪满脸的震惊来不及收回,视线还停在陆颖的手包上。 定位器绝不会出错,她之前试过很多次。 再看看此刻姜烟面上风轻云淡的笑意…… “行了!不就是个链子吗!”陆云溪快步上前,黑着脸一把夺过姜烟手里的手机,“找不到就算了,白白耽误大家这么多时间。” 姜烟眉眼微闪——陆云溪的反应比她想象中快。 不等姜烟说话,身后有人先哼出了声。 “嗬,刚才不是喊着要抓贼吗,怎么现在想起耽误大家时间了?”楚梦璇反应也快,眉眼一转就知道陆云溪打的什么主意,“我看那警报器一靠近手包就叫得欢,陆小姐,是找出来的贼和你预想的剧本不一样,还是你以为在场这么多人都聋了瞎了?” “楚梦璇!”陆云溪转身就想把手机砸到那张脸上去。 第217章 第217章继续查 “怎么,因为这是在陆家的地盘上,所以不让人说实话吗?”楚梦璇毫不示弱。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看着姜烟被人欺负,一股邪火就上了头。 算了,上次姜烟救了她,就当报报恩。 一时间气氛凝滞,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陆云溪骑虎难下,只能转头看向林清湘,眼里带着求助。 “云溪。”清冷的嗓音响起。 陆云溪忍不住颤了颤,转向傅司眠,几乎不敢抬眼去看他。 她今天让人把傅司眠拖住一会儿,就是想让傅司眠无法插手她找贼的过程,等把污水一泼,再让傅司眠“恰好”看见姜烟被搜出手链,谁知道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但是同为陆家人,司眠哥哥再怎么样也会帮她圆场的。 陆云溪想着,立刻红着眼圈抬头,“司眠哥哥……” 姜烟眸底森然,撇了撇嘴。 扮演一个好哥哥的机会,傅司眠怎么会错过? “折腾了半天,没有停在半路的道理。”出乎意料,傅司眠平静地来了一句,“既然警报器响了,那就继续查吧。” 大厅里更加安静了,这回连压抑的呼吸都听不见。 饶是一直镇定的陆和安,也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继续查?谁不知道继续查就是搜出那条手链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情是陆颖和陆云溪牵的头,现在继续,不摆明了是陆家人自己打脸么? 姜烟诧异地斜眼,轻睨着傅司眠——还是那副清冽孤冷的模样,仿佛苍山负雪,有大雾遮盖他隐在眉目间的情绪,猜不透,也看不清。 “司眠,不就是一条手链吗?丢了就丢了吧。”陆和安开了腔,暗示傅司眠适可而止。 林清湘适时接嘴:“云溪已经不追究了,那就没必要再查。” “这话不对。”傅司眠笑了笑,“要是真的不想追究,云溪就不会拿出这个定位器。” 全场倒抽了一口凉气。 所有人都知道傅少爷是脾气最好的,虽然沉默寡言,但一向孝顺爸妈疼爱妹妹,居然还有当众还嘴的一天? 陆和安沉了脸,“司眠,闹成这样大家都不好看。” “爸,我不想闹。”傅司眠腔调温和,“烟烟是我的妻子,我带着她来给您庆祝生日,拿出手链的人不是她,喊着抓贼的不是她,装了定位器的也不是她。可刚才她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时候,没有人说不追究,没有人说那只是一条手链,也没有人……觉得不好看。” 浸透了凉意的嗓音淡淡复述着林清湘和陆和安的话,听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陆和安的眸光沉着,林清湘表情震动,瞳孔紧缩。 这小子是疯了吗?!从前碰到这种事连个余光都懒得瞟,今天是他妈吃错了什么药?! 但是傅司眠已经暗讽他们偏心,陆和安也不好再开口帮腔,毕竟事情确实是陆云溪和陆颖惹下的,好在东西在陆颖手上,陆云溪最多也就落个识人不清的名声。 “陆颖。”陆和安转头道,“东西拿出来吧。” 陆云溪还想开口,被林清湘一个眼神打了过来,咬牙收住了脚。 陆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红,半晌一闭眼,将手包翻开了。 一条血红的玛瑙手链躺在包底。 周围的私语声瞬间被放大了不少,众人压抑克制着自己的激动,但还是免不了对今天的闹剧议论纷纷。 “贼喊捉贼啊……” “这一手玩得可真是高明!” 陆颖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全身的血液都趋于冰凉,低头接受四面八方嘲讽的目光。 “如愿了?”林清湘紧紧捏着干瘦的手,冷声问。 傅司眠没去看她,转身对上了陆云溪的脸,“今天楚小姐有句话说对了。” 陆云溪满脸的不甘,对上傅司眠的眼神却也还是心虚,咬唇不答。 “说话做事都要讲证据。在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肆意指责一个无辜的人,是你的错。”他接着道。 陆云溪一僵,垂了眼。 “就是,东西是找出来了,刚才被冤枉的人还在这里站着呢!”楚梦璇见傅司眠提到自己,立刻出来接话。 几个楚家跟来的叔伯都站在暗处疯狂地朝楚梦璇使眼色——姑奶奶啊,人家这里闹得像打战似的,您就别跟着掺和了! 然而楚梦璇圆眼一瞪,屏蔽了周围的一切,直直看着陆云溪。 “云溪,陆颖,跟嫂嫂道个歉。”陆和安发话。 冤枉了人,当然是该道个歉。好在看傅司眠的样子也只是要一个道歉,这事不难。 陆云溪捏着手,僵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吐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陆颖也跟了一句。 “就这样?”楚梦璇忍不住皱眉。 林清湘眯眼出声:“楚小姐还想要怎样?” 几个楚家人急得快要叫出声了,恨不得冲上前去把楚梦璇的嘴给捂了,但也只能干跳脚。 “林阿姨,您别误会,我不是想找茬。”楚梦璇满脸的无辜,转身轻轻道,“只是同样是世家教育出来的,我还以为各家族之间的道歉标准不会相差太多。不说送礼赔笑,至少也不是对着地板和蚊子传音。” 众人:“……” 姜烟都想冲着这片死寂给楚梦璇竖根大拇指。 她本来想要自己解决,但今天这一个两个都撞了邪似的往上冲锋陷阵,她倒是有点局外人的感觉了。 “楚梦璇,你别太过分了!”陆云溪脾气瞬间上来,“你还要我下跪磕头吗?” “当然不行。”傅司眠斜眼,“一场误会而已,没这么严重。” 陆和安的脸色缓了缓,林清湘也冷哼一声。 还算这小子识相! “但确实是你有错在先,认错态度不诚恳在后,这么多人看着,传出去要说我们陆家没教好孩子。”傅司眠转眼又开了口,视线定在了那条手链上,“这链子买得女气,不太适合爸。” 什么意思? 陆云溪定眼看了看那串手链,几秒后猛地抬头:“不行!” “司眠说得对。”陆和安给陆颖使了个眼色,“这手链我放着也是收藏,女款的东西怎么戴?既然东西是你买的,你就送给你嫂嫂,当做赔礼道歉。” “我不要!”陆云溪已经有了哭腔。 她可是花了好多钱才拍到手的,那女人怎么配得上这么好的东西?! 陆颖收到了陆和安的眼神,立刻将手链放进盒子,递给了姜烟,低声埋头道:“嫂嫂,收好吧。” 姜烟看着盒子,眸光黑亮,带着沉思。 这可没有在她的预料之内……她要这条链子做什么? 沙发上,一直没有抬头的陆飞白却突然斜了眼,目光定在了绸缎质的盒面,眯了眯。 第218章 第218章撞车 姜烟收下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既然是傅司眠促成的,她觉得背后应该有什么理由。 一场闹剧收场,众宾客都是人精,很快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重新聊天喝酒,四下散开。 陆云溪扑进林清湘的怀里,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陆和安转身离席,陆颖很快收拾好情绪,重新在舞池中笑闹,面上看不出半点刚才的尴尬。 姜烟盯着陆颖那张明艳的脸,心里有淡淡的佩服——不管她此刻的淡然是真是假,至少场子撑下来了,也就没有人敢在宴会后对她肆意嘲笑。 “妈,北城还有事情,我和烟烟先回去了。”傅司眠温和地对着林清湘道。 林清湘满脸冰霜,讥讽地扯出一个笑来,“你也不用假惺惺地喊我妈!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现在还能管得着你?” 傅司眠笑了笑,转身拉上了姜烟,准备离开。 “傅司眠!”林清湘咬牙在她身后叫着,“陆家这辈子都不会认姜烟这个儿媳!你自己想清楚了,那种居心叵测的女人别再带回家里来!” 姜烟只觉得身侧风声呼啸,背后传来的恶意愈发浓烈。 她顺着傅司眠拉着自己的手臂低下头,看见了他修长的指节就扣在自己的手腕上,骨节分明,力度坚定。 “傅司眠,你就这么走了?”她问。 “嗯。”远离人群,他的面具瞬间卸下,冷着脸答。 姜烟还想问些问题,扑面的细雨夹着樱花的花瓣,瞬间让她止住了话头。 雨幕连天,微风拂面,枝头傲立着浅粉色花朵,檐下气质卓然的男人侧身回眸…… 如果这一幕不是在陆家,如果刚才替她抵挡枪林弹雨的人是出自真心,也许这画面会永远印在她心里。 可惜不是——这里是陆家,傅司眠之所以替她遮风挡雨,也一定另有缘由。 “想什么?”傅司眠定住脚步,低头问她。 姜烟抬头回看,“在想你就这么走了,苦心经营多年的妈宝形象要怎么办。” 傅司眠:“……” 他很久没有对一个人起好奇心,或许是昨天的童谣太绵软,足够撩动他心底最隐秘的痛觉,但姜烟还是用实际行动粉碎了他探索的念头。 他知道这不是真话,也知道这女人总有办法让他瞬间连真话都不想听。 车子驶出陆家大门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冲天的引擎声,直到他们车边停下,驾驶座里露出来陆云溪的脸。 “司眠哥哥!”陆云溪跳下车,冲上前来,“你真的要回北城?” 傅司眠点了点头,“父亲生日宴也算过完了,北城还有事,不适合再待着。” “我错了,你别回去好不好?”陆云溪放软了腔调,这一次的道歉无比诚恳,“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只想你留在这里,陪我两天……” “听话,别耍性子。”傅司眠道。 陆云溪憋红了眼,猛地转向姜烟,“是不是因为她?她让你走的是不是?”她眸中迸出戾气,却又在下一秒怯怯收了视线,生怕傅司眠再次怪罪,“司眠哥哥,你留下来,我可以和她道歉,她喜欢什么我都送给她,天天让厨房给她做好吃的……” “你该回去了。”傅司眠发动车子,话里带着无限温柔,内容却透着的冰凉,“外面冷,别让爸妈担心。” “你就不担心吗?”陆云溪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声音很低,“司眠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姜烟侧头扫了一眼。 陆家的灯都格外刺眼些,这里还没有出陆家的大门,算是陆家地界内,门外两盏华丽的大柱子杵在一边,光线充足,将陆云溪眼底眉梢的卑微照得清清楚楚。 她看过这个女孩的肆意,虽然大多数时候夹杂着恶毒,但不得不承认,陆云溪全身上下都是富养的痕迹。而此刻这些痕迹居然神奇地消失了,只剩下哀婉哭求和甘愿被踩进泥里的小心翼翼。 爱情啊…… “我是你哥哥,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一样。”傅司眠给了最后的答案,一脚油门,彻底将人甩在了身后。 车内重新陷入寂静。 姜烟垂头捏着手里蓝色锦缎的盒子,手感很好,一看就造价不菲。 “坐好。”傅司眠突然侧头看了眼后视镜,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意。 姜烟动了动眉头,“怎么……” 最后一个“了”字还没有出口,异变突生! “砰!”车身猛地被撞,往前冲了冲。 姜烟立刻扔下盒子,掀起裙摆一拽,迅速抽出弹弓和弯刀,按下窗户往车后看去。 她缩回身子,眸光冷冽,“你仇家?” “不是。”傅司眠脸色比她更冷。 “靠边,我解决。”她转手要去开门。 “不要暴露。”傅司眠空出一手将她按住了,浓黑的瞳孔里隐隐有火光蹿起,指尖温度冰凉。 姜烟定在原地,眉头微皱,敏感地察觉到了傅司眠此刻的异样。 他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虽然面上还是那张棺材脸,但姜烟从来没见过傅司眠这副表情——是燎原的恨意,藏得很好,但姜烟对这种情绪太熟悉。 “砰!”第二次碰撞。 她全身往前倾了倾,勉强稳住身子后又被撞了一次,额头重重顶上玻璃,痛得低声骂了一句。 傅司眠迅速打了方向盘,高速飞转期间,车身骤然歪了歪,往下一沉! “砰!”这回的声音更大。 爆胎? 姜烟瞬间冷了脸,开窗起身,特制的弹弓拉开时,她看见了坐在车后座的人。 笑意倾泄,带着浓浓的邪气——陆飞白。 弹弓离手,飞速砸向了那辆车的轮胎。 爆破声再次响起,后面的车速骤减,停了下来。 姜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陆飞白在笑,并且似乎半点也没有想掩饰自己的愉悦,看得姜烟想将弹弓的换个方向,给这孙子一个爽快的爆头。 她现在知道了,是陆家派人来追车。 “嚓——”跟在最后的那辆越野骤然加速,直接从傅司眠身侧的窗口越过,随后一个大转弯,车身漂移,将他们逼停。 姜烟第一时间看向身侧的人,入眼是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然后是幽暗夜色中的那张比例完美的侧脸,优越的眉骨下是平静的眼瞳,此刻凝视前方,又变成了那副矜贵公子哥的模样,仿佛刚才迸发的情绪都是一场错觉。 可是姜烟莫名觉得骨寒。 前方的车上下来一个保镖,走上前对着窗口里的傅司眠弯了弯腰。 “傅少。” 第219章 第219章兜兜转转 “嗯。”傅司眠意味不明地应声,手仍旧搭在方向盘上。 “太太让我们来告诉您一声,下一次,爆的就不是轮胎了。”保镖一板一眼,将林清湘的话转述出来,随后转身,上车离开。 明目张胆的威胁和警告。 夜色渐浓,雨幕歇了,微风卷着湿漉漉的樱花往车内飘来,偶尔有乌鸦飞过,叫声凄厉,声声不停。 水城是樱花城,街边林立的樱花树,傍水而种。而这座城市的乌鸦多得出奇,尤其凶悍,从不惧人,和樱树融在一起,形成十分诡异的画面。 一面是黑,一面是粉,一面压抑,一面剔透。 “走吧?”姜烟收回自己的视线,打破沉默。 她很识趣地没有开口问任何事情,但心底已经震动了许久。 林清湘显然是事后不解气,找人撞车,并且对傅司眠提出警告。刚才那保镖的脸上没有半点恐惧和恭敬,做起这种事来流畅又熟稔,应该不是第一次。 “手链呢?”傅司眠转头问。 姜烟一愣,随后四处看了看,从脚边捡起那个盒子,“在这儿。” 他伸手接过,视线定在了姜烟的手腕上。 姜烟下意识要藏——那里已经有了一条, 是陆飞白戴上的。 傅司眠只看了一眼,便伸手将她手上的那条给摘了下来。 姜烟诧异扬眉。 “这种货色,不适合戴。”傅司眠道,随手打开了盒子,将玛瑙手链从盒中剔出,扯了上面的标签,套上那截纤细白皙的手腕。 双手相接,柔滑细腻的触感让傅司眠的动作微微停滞一秒。 姜烟全程都在打量傅司眠的脸,心里有种别样的怪异感,但因为对象是傅司眠,所以迟迟不敢确定。 他是不是知道另一条手链是陆飞白的?今天这条又是怎么回事? 姜烟眼神突然深了深,脑中一线白光轻闪,目光逐渐幽幽。 陆云溪说这手链是在北城的拍卖行里买到的……她前不久还在傅司眠的衣帽间里见过这条手链……随后因为一场闹剧,这条手链被傅司眠提出作为道歉的赠礼,落在了她的手上…… “傅司眠。”姜烟突然开口。 “嗯。” 姜烟觉得或许是夜色给了自己勇气,又或许今晚的果酒有点上头,她直接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想送我手链?” 问完这一句,她自己惊到了。 “不是。”傅司眠淡淡道,抬脚开车。 “我在你衣帽间里见过这条手链。”她接着道。 “嗯,不喜欢,卖了。” “你缺钱?” “不缺。” 姜烟带着浓浓的疑惑打量着傅司眠的脸,随后指着他随手放在一边的另一条手链道:“这条是陆飞白的。” 下一秒,傅司眠开了窗,抓过手链一抛。 红宝石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线,落在窗外的夜色里,尸骨无存。 “……”姜烟动了动嘴角,收声回头,不再言语。 她有理由怀疑这场局就是傅司眠一手操控,但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得知了那天射箭场的事情,所以有意促成陆云溪买下手链,再利用陆云溪想栽赃的心思,兜兜转转送她条手链? 这个念头一升起,姜烟就摇了摇头。 算了,他确实有这个能力,却未必会花这个心思。 两人一路没有再说话,直到走进公寓,姜烟才开口将人叫住。 “今天抱歉,是我惹的麻烦。”她道。 傅司眠脚步顿了顿,“不管你惹不惹,都会有麻烦。” “你公开维护我,不会引起陆家人的怀疑吗?” 傅司眠眼神里浮动着细碎的微光,略停了一下才道:“不会,林清湘只会觉得我沉迷女色,更好操控。” 姜烟眯眼,在脑中分析着这句话,再抬头就只看见傅司眠慢悠悠的背影。 宽肩窄腰,身形笔挺,懒意中透着说不出的锋利,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挑不出毛病。 她眼神深了些许,放下包包进了浴室,闭眼在水声中将水城里发生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眉头渐渐冷凝。 从种种迹象来看,傅司眠的童年都是在监控和虐待中度过的。 以他的性格,不弄死陆家人绝不会罢休,让她觉得心惊的是傅司眠的忍耐力。 他为什么要忍?陆家的产业和底蕴确实丰厚,可陆家除了个陆和安还算有点心机之外,几乎处处是漏风的口,那样的嚣张和不顾一切,连她都觉得只要花点心思就能让这个家族彻底覆灭,更何况是傅司眠。 他要动手,陆家早就不在了——可他没动。 姜烟将花洒关了,赤脚走上地毯,打开香薰和音乐,坐在镜子前轻轻擦着头发。 皓腕从浴袍中滑出,玛瑙的切面玲珑精致,衬得眉目流光,肤色凝白。 姜烟看见镜中那双冷眸闪过一丝厌恶,随后归于平静,转手抽出钱包里的一张名片。 名片上写着“陆召”,赛车场的名字也粗暴简单——召哥赛车场。 明摆着是朋友玩票,并不是真正用来赚钱的产业。 她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等待几秒之后,听见了那头带着呼哧声的嗓音。 “喂!”陆召道,“又怎么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是我,姜烟。”姜烟道。 陆召愣了几秒,迅速反应过来,赔着笑道:“哎是嫂子啊!抱歉抱歉,我以为是我手底下那些家伙呢!” “我刚回北城,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了。” “不会不会!” “上次在你的赛车场里撞坏了不少东西,本来想在水城的时候就找人去帮你复原,没想到突然有点事回来了……这样吧,我明天就让维修人员过去,一应的赔偿我都会付清。”姜烟柔柔道。 陆召在那头听着这把水做的嗓子,瞬间就来了感觉,硬压着乱窜的火,沙哑着道:“一个赛道而已,不要紧不要紧,改天我让人休整一下就好,那条道本来就没什么人上去,飞白哥也很久没玩了。” “这可不行,我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呢。”姜烟愧疚道,“就让我补偿一下吧。” “真不用……”陆召一顿,随后突然道,“哎我刚想起来,那道我早让人修好了!刚才一时忘记,不好意思了啊嫂子。这点小问题根本不用担心,如果你能亲自过来多捧捧场子,我比什么都高兴!” 姜烟垂眸,“好,那我以后常光顾。” “说什么光顾!也太见外了,都一家人,嫂子能赏脸过来看看是我的福气!” 姜烟应付两句,挂了电话。 她本想用修赛道的机会接近陆召,这也在水城之行的计划内的,但现在计划打断,陆召这边也拒绝她的赔偿,只能再寻找其他路子了。 另一边。 陆飞白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光影打在他英挺的鼻子上,脑子里全是刚才那道弯腰射弹弓的身影。 纤腰曼曼,韧性十足。 身侧的小助理忍不住瞟了瞟他的神色,试探道:“小陆总,有消息来了,是您吩咐查的姜家人。” “嗯。”他懒懒应声。 “姜树恩是北城人,姜烟的母亲是北城南县人,姜家上上下下只有一个人是安连县的。” 陆飞白睁开眼,瞳孔泛着琥珀色,“你卖什么关子?有屁放。” 助理一颤,“是!只有那个杨瓷……杨瓷是安连县人。” 陆飞白眯眼。 “还有亲子鉴定的报告。”助理递了上来,心口狂跳,生怕这个喜怒无常的祖宗把他踹下车去。 陆飞白接过看了一眼,挑眉。 “还……还接着查吗?”助理问。 啪。 陆飞白一甩文件,笑意深了许久,“查。让人去查跟杨瓷发生过关系的都有谁,继续鉴定。” 姜烟不是姜烟,是姜曼。姜曼也不是姜树恩的种,这事刺激了。 这意味着姜家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偶然,十有八九都是那小丫头干的。这么好玩的猎物,他怎么会轻易放手? 陆飞白笑得更欢,眼底是挥之不去的兴味,这次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浓烈,一触即燃。 不到一天时间,鉴定报告再次递到了陆飞白手里。 因为杨瓷陪客的事在圈子里几乎不是秘密,姜树恩甚至恶趣味地建了档案记录,查起来不要太轻松,根本不需要花费力气。 陆飞白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亮光,“姜烟”和“冯开德”的名字并列在一起,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小陆总?”助理等待指示。 陆飞白手里捏着文件的边角,卷起又放下,玩了一会儿,才在助理惊悚的目光中扯了扯嘴角。 “把这个消息卖给冯钦。”他道。 助理一愣:“……卖?” “怎么,你想白给?”陆飞白斜眼。 助理立刻擦着汗,差点忘了这祖宗最是不吃亏,立刻点头道:“是,我马上去办。” “盯着他,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报上来。” “是。” 第220章 第220章是人是鬼 傍晚,冯钦得到消息,在别墅区中安静了许久,艰难地消化这个事实。 他一连酗酒多天,冯开德对他早就失望,将他扔在别墅一角彻底不管,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会有人给他送来这样的消息。 姜曼……她竟然是姜曼…… 冯钦想到姜烟的脸,和记忆中那个缩在阁楼中的那个身影渐渐重合,在酒精的作用下产生幻影,冲击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 冯钦开始颤抖,双手插入发中,拧着波卷的长发狠狠咬牙,任由脑中的纷杂的信息一幕幕掠过,将过往的一切都串联起来。 难怪,难怪她要对姜家动手,难怪她要置母亲于死地……她是人还是鬼?是来索命的冤魂吗?真正的姜烟去哪儿了?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谁? 冯钦跪坐在地,窒息感停歇的时候,理智才重新回到了躯壳中。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现在的他没有一拼的力量,但总有人有。 陆家。 “冯钦把消息告诉了小姐。”助理道。 陆飞白微微颔首,“还算聪明。”这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存心挑起战争呢。 陆云溪和陆颖在宴会上吃瘪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看来那个冯钦的颓废真是装的,想韬光养晦,再坐收渔翁之利呢。 “要阻止吗?”助理问。 “不用。”陆飞白道。 陆云溪可不会白白放过这个送上门的机会,他现在看戏正看到劲头上,这潭水当然是越浑越好。他倒是要看看那个胆大包天的丫头还能掀起什么浪。 另一边。 陆颖从宴会上回来之后,便一直垂着头,神情怏怏而疲倦,有些头疼。 “姜烟竟然是冯开德和杨瓷的女儿!”陆云溪靠在椅背上,翻了翻面前的文件,眼里的鄙夷更深,“我就说那女人一股骚味,连司眠哥哥都着了她的道,原来是遗传。看来勾男人真是种天赋。” 陆颖闭眼。她现在没心思管谁的身世,只想怎么挽回自己在那些豪门贵女眼里的形象。 “姐姐,你说话呀。”陆云溪撑着脑袋道,眉眼灵动。 陆颖勉强应了一句:“是挺意外的。” “就光是意外吗?”陆云溪问。 陆颖抿了抿唇,蹙眉抬眼,浓艳的五官中透出几分犹豫,“云溪,你要是真把我当成姐姐,听我一句劝,算了吧。上次那事情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姜烟不是那么容易招惹的,虽说是楚家那位出头,又是司眠哥帮着,但我们明明看着她去偷了手链,最后手链却出现在我身上,这事情和她脱不了关系。” “我知道。”陆云溪想到那天宴会上发生的种种,眼神迅速冷了下来。 “她手腕不简单,咱们还是消停一阵吧 。”陆颖道。 说话间门外的阴风阵阵,吹得陆颖的半截小腿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莫名想到姜烟那天拿着手机抵着她时的表情,似笑非笑,冰凉彻骨,透着三分讥诮。 仔细一算,从姜烟以姜树恩二女儿的身份出现开始,先是姜欢欢和赵恒惨死,紧跟着叶柳珍跳楼自杀,姜树恩发病被关,姜钦苟且偷生,姜家所有产业尽数捐赠……这其中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一个家族都没了。 “嘶……”陆颖抖了抖,“算了吧云溪,反正陆家不承认她这个儿媳,司眠哥鬼迷心窍一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悟了呢?他对你最好了,最后总会看清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你这胆子也忒小了。”陆云溪撇嘴,“姜烟不过是作弄点小心思,就把你吓成这样?” 陆颖抿唇,掩下眼底的不悦。 小公主就是小公主,真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要捧着东西对她三跪九叩。要是真出了事,傅司眠必定会保下陆云溪,那姜烟看在傅司眠的面子上,总不会赶尽杀绝。但是她不一样……她不过是陆家分支,一条手链都被人推出去挡刀,更别说是真的和姜烟针锋对上。 “陆颖姐姐。”陆云溪突然叫了一句。 陆颖恍惚抬头,在灯下一眼望见了陆云溪水润的唇瓣,此刻上扬的弧度写着满满的嘲讽。 “怎么?”她问。 “你不会真觉得自己能摘干净了吧?”陆云溪的指尖在桌上画圈,“你既然分析得出姜烟是有仇必报的性格,也该知道从赛车开始,你就被划进她的敌对阵营了。你觉得我们这位嫂嫂,真的会毫不计较,在对付我的时候不会顺手捎带上你?” 陆颖一震。 她本以为陆云溪想不到这一层,没想她什么都清楚,一开口就踩住了她的七寸。 陆云溪眼神一转,又恢复了张扬模样,声调却是软了不少,“哎呀姐姐,现在与其想着怎么退,不如想着怎么进。我们这不是有了个好机会吗?” 她说着,眼神往桌上的文件瞟了瞟。 陆颖喉头发紧,总觉得此刻的陆云溪有些陌生,“什么……机会?” “她在网上不是吵得火热么?最近还有什么粉丝团,和司眠哥哥组了个恶心人cp。”陆云溪冷嗤,“幼稚园水平,也就楚梦璇那种智商上赶着配合。她要火,就给她再加把火。” 陆颖眉目一转,抿唇沉默下来。 刚才陆云溪说的话没错,不管她要不要收手,姜烟都必定是会把她划进报复范围了。 那天那个眼神,就是姜烟对她的宣战。 “我想想办法 。”陆颖道。 “不用,我给你想好了。”陆云溪嘻嘻笑着,将画圈的手移开,露出桌面上带着水渍的字。 是她刚用茶水写的,在灯光下泛着清亮的光。 ——爆料。 “用我的账号?”陆颖有些犹疑。她的那些粉丝都是很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名声堆着,不想轻易放手。 “是。”陆云溪撒娇,“你的粉丝多,由你来做最合适了。” “直接爆出她的身世吗?”陆颖皱了皱眉。 私生女的事情虽然不光彩,但这要骂也骂不到姜烟头上,最多是拉冯开德出来涮一涮,达不到效果。 “当然不是。就先说说这次生日宴的事吧。”陆云溪笑弯了眼,舔了舔嘴唇,眸底是铺天盖地兴奋。 她早就看网上的称号不顺眼,只要司眠哥哥旁边的名字不是她,那就足够成为被抹杀的理由。 第221章 第221章打蛇七寸 陆颖效率很高,隔天中午,网上就有了小范围的骚动。 楚梦璇从水城回来之后便被楚家的所有长辈狠狠骂了一顿,被关了几天,直到看见了陆颖的微博,才匆忙给姜烟发消息。 “陆颖居然有脸发微博,她暗示你在陆家生日宴上闹事?你看了吗?快去澄清!” 过了一会儿,手机亮了亮,姜烟发来了回复。 “看了,不用澄清。” 楚梦璇:“脏水都泼到你家门口了,你当自己是佛祖呢?普度众生?” 姜烟喝水的动作滞了滞,随后放下手机,不再回复,眼底的笑意淡淡弥漫。 没过几天,舆论开始悄声无息地发酵。 姜烟再次看见自己的名字冲上热搜二十几名时,跟在名字后头的词已经换了,分别是“姜烟”和“陆飞白”。 她眼皮微跳,点进词条。 映入视线的是几张监控摄像的图,场景是陆家的二楼长廊,陆飞白将她压在窗沿上,侧脸十分清晰,动作更是说不出的暧昧。 这是那天她从陆家地下室上来时碰见陆飞白的场景,这样的监控也只有陆家人能调出来,结合前几天陆颖的微博,不难猜出是谁干的。 “不止这一条。”身侧掠过黑色衬衣的边角。 姜烟眸光微亮,打量了傅司眠一眼。 他换了衬衫,依旧是大面积的黑色打底,一条白线斜穿过整件衬衣,袖口的扣子是个别致的符号,用金线镶着,一看就是属于他的风格。 傅司眠见她视线停留,将水杯放下了,“看什么?” 话一出口,眉尖便蹙了蹙——他很少对什么事情有好奇心,这不是好兆头。 “衣服很好看。”姜烟托着脑袋靠近,“不知道是因为衣服本身,还是因为穿的人。” 傅司眠没有回应。 姜烟撇嘴,无趣。 “对了,我给陆召打过电话。”她道,“想借着帮他修车道的名头接近他,他拒绝了。不过你和陆家闹了一下,短期内他们应该不会再叫你参加什么活动了吧?再另找机会接近陆召吧。” “陆召常在北城活动,和赵恒那一脉的公子哥混在一起,不用特地去水城也能接近。”傅司眠停顿片刻,“……他拒绝了你帮他修车道的提议?” “嗯。” “陆召好色,而且爱钱。” 姜烟眼眸微动,“所以……” “除非有特别的原因,他不会拒绝你花钱又出力的提议。”他淡淡道。 特别的原因…… 姜烟思索片刻,脑子里掠过昨天陆召的话,突然直起身子,明亮的眸子盯着傅司眠,笃定道:“跑道。那条跑道有问题。” 傅司眠挑眉,示意她继续。 “那天上赛道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年久失修,栏杆上全是铁锈,跟下面初级赛道根本不是一个规格的。按理来说陆召不至于用这种次品,万一被人看见这跑道穷酸成这样,他陆召还要不要脸了?所以很大可能性是这跑道平时是不开放的。昨天陆召说过,陆飞白已经很久不玩赛车。” “有几年了。”傅司眠微微颔首。 “昨天我提出要修赛道,他一口拒绝,我不甘心所以提了第二次,他改口说已经修好,彻底断了我要修的念头。”姜烟眸光含笑,难得带着几丝阴冷的兴奋,一锤定音,“他有秘密,而且这秘密就在那条赛道上。” “很兴奋?” “当然。”姜烟舌尖抵牙,媚眼丝丝,还不忘勾傅司眠一眼,“打蛇七寸,要他命还不容易么?” 傅司眠沉吟片刻,也不接招,收回视线转开话题:“这事情得先放在一边。” “理由?”她重新托住下巴,靠回桌面。 “我收到消息,今天几家媒体会持续爆料你的丑闻,你和陆飞白是第一条,稍后会有你和肖世安出入酒店的照片,还有你和楚墨订婚以及游玩的消息。” “这些不是新闻,有心人都可以查到。” 她对维护自己的名声没有兴趣,只要目的能达到,身败名裂又如何?她比别人更豁得出去,在意的更少,势必会得到更多。 “就是因为查得到,才没有曝光的必要。”傅司眠单手滑了滑手机,靠在椅背上,“事出反常,他们想出气,不会用这种方式。” “还有后招?”姜烟明白了他话里的暗示。 傅司眠点头,“我让闻歌把事情先压下来,但是因为很多网友关注我们的生活,所以只要有风,必定起浪,不可能完全杜绝消息传播。” 姜烟点头,思索片刻,翻出手机又将陆颖的微博看了一遍。 评论区不意外地都在骂她,花样百出,不带脏字,句句箴言。 姜烟此刻沉浸在撞破了陆召隐秘的心情中,看评论也津津有味,配着甜点和无糖饮料,动作引来了对面的视线。 傅司眠隔着一张木桌,抬手喝水,目光却顺着杯沿缓缓掠过姜烟脸上的笑意,最后停在她唇角旁侧的奶油上,眼神骤然深了深。 他很少看见姜烟真正的笑容,按照真实的年纪,她应该是二十四岁,正是盛放的年纪,却总给人一种灵魂早早凋零的错觉。 “傅司眠,你知道他们说我什么吗?”姜烟笑着抬头,眼睛湿漉漉地亮着。 “什么。”他盯着她应声。 “我读给你听。”她连着读了几条,“有意思,明明是骂我,怎么我看完觉得自己被夸得通体舒畅?” 骂她是披着人皮的狐狸精,骂她苏妲己转世,骂她挑拨离间又邀买人心……这不就是夸她在拥有美貌的同时,还是个心思伶俐的小聪明? 她笑得愈发灿烂,眉眼剔透。 傅司眠看着她手腕上跟着轻颤的珠串,平静的眼底也骤然起了几分波澜,像冰裂的湖面,终于被迟来的春风吹散,露出底下的暗涌和汹涛。 姜烟突然停住了,眸光盈盈地侧头看他,“怎么了?” 傅司眠放下了水杯,为了掩饰自己片刻的失神又起了身,往房间走去,团子立刻跳下窗台,蹭到他的脚边。 他伸手一捞,一人一猫消失在房门外,画面和谐。 这头的姜烟缓缓收了笑容,抽出纸巾将唇角的奶油擦拭干净,刚才的明媚和单纯都彻底消失,眉眼清冷得找不到波动过的痕迹。 呵,男人。 费尽心思,总算是撩动了一次。 网上的爆料没有停歇,果然像傅司眠所说,即使压下一部分,剩下的那些图片还在逐渐发酵,并且在有心人的引导下,逐渐变成了“姜烟心虚”所以才“花钱撤了热搜”。 凌晨时分,一个重磅炸弹空降热搜第一,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直接导致微博瘫痪。 ——姜烟身世。 发微博的是个小号,持有偷拍到的亲子鉴定证书,各种证据一应齐全,字字扎心。 “姜烟,原名姜曼,在姜家长大,生父是冯开德,母亲是北城著名暗娼,杨瓷。” 姜烟念出这条微博的最后一个字时,朝阳刚刚升起,手机的消息疯狂震动着,刺眼的光线打在黑眸上,却融化不了那双凤眼里凝聚的冰川。 她低头沉默片刻,和正在吃早餐的傅司眠对上了视线。 “生父冯开德?”姜烟嗤笑一声,“这些人说什么鬼话。不过看这亲子鉴定,做得倒是挺真。” 傅司眠沉默片刻,突然放下了手里的吐司,“是真的。” 姜烟一僵,眸中的震惊有了几分真实性。 她讶异的不是这件早就知道的事,而是傅司眠竟然跟她说了实话。 半晌,她深吸了口气道:“你确定吗?” 傅司眠点头。 一片沉沉的死寂在餐桌上蔓延,最终被扬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姜烟低头看去,是赵久茹。 “麻烦来了。”她皱眉,按下了接听,同时走向阳台。 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赵久茹的声线响起,姜烟脑子里却还是刚才傅司眠的眼神和表情。 “姜小姐,我发现和你合作,处处都可以得到惊喜。”赵久茹语带讥讽。 “我比你更惊喜。”姜烟轻叹一声。 赵久茹顿了顿,“……你不知情?” “是。” “那网上的爆料是真的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 赵久茹又沉默了,随即道:“我会给你和冯开德安排亲子鉴定。” “我求之不得,正好我也想亲自确认一下。”姜烟的语气十分诚恳。 赵久茹这才打消了几分怀疑,将电话挂断。 第222章 第222章亲生父亲 姜烟垂下手,深深吸了口气清透的空气,转头看向餐桌上的男人。 傅司眠对餐厅的设计十分讲究,不论是之前的别墅还是现在的公寓,餐桌一定是向阳的,因为这男人要在餐桌上吃饭,也要在餐桌上办公,一天有大多数时间都在餐桌。 晨起的朝阳刚好会落在他的位置上,晚上的夕阳也会从他身上溜走,就如同此刻他正沐浴在阳光下,看起来比谁都轻盈明朗,人模狗样。 姜烟眯眼看了几秒钟,才跨步上前,迅速进入了表演模式。 她落座,低头吃饭,对面的傅司眠果然扮演起了失忆症,不打算对自己为什么知道她是冯开德亲生女儿这件事有任何解释。 半晌,一声抽泣在房间里响起。 傅司眠手指顿了顿,皱眉看向了姜烟——这个餐厅里只有两个人,但是要他选择,他宁愿相信刚才那声抽泣是他自己发出来的。 姜烟抿唇,眼眶微红,扯了扯嘴角,继续咬了一口面包。 他抬眼凝视。 “没事,不用管我。”她低声道,“我只是想到了我妈。” 傅司眠下意识松了劲,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他讨厌自己情绪被牵制的感觉。 “还要继续报仇吗?”他想了想开口问。 毕竟是亲生父亲,难保姜烟不会有半路退出的想法。 “为什么不?”姜烟抬头,眼圈虽然红着,但情绪还是平稳而坚定的,“有了这层身份,我能做的事情会更多,想接近冯开德也更简单。只是一想到身体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我就觉得恶心。” 傅司眠看了她一眼,转手将自己的手机给推了过来。 姜烟一看,上面是还没有退出的评论界面,全是对她的骂语,言辞已经比上次要激烈很多,大多数还是陆颖的粉丝,舆论一边倒,都认为姜烟和杨瓷一样,都是靠着色相上位的女人。 “这两天出门要戴帽子和口罩,如果被记者查到住址,这里就待不了了。”傅司眠交代一句,随后起身将桌面上的文件叠在一起。 姜烟出神地看着他收拾东西的动作,慢条斯理,拥有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 他突然食指一弯,叩了两下桌面。 叩叩。 姜烟抽出思绪,隔着桌面和他对望,看见那张弧线美好的薄唇动了动。 “姜烟。” “嗯?” “我认为血缘只是束缚肉体的东西,真正重要的是记忆。记忆决定你的一切。” “什么意思。”她似有所感,却又抓不住心绪。 傅司眠放下书本,“意思是你不能决定自己身上流着谁的血,但你可以决定你成为什么样的人。” 好一碗带血的鸡汤。 她听进去了,并且同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傅司眠。”姜烟转头将人叫住,“你是不是在安慰我?” “我是在教你。”他答。 “你在安慰我。”姜烟笑了,“如果你不是,你根本不屑回答我这个问题。傅司眠,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对我说话的字数变多了?” 傅司眠抬脚就走。 姜烟眯眼,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吐出一句话:“没错,就是这个鸟样……”他表达否认的方式一向是这样,所以更加证实了刚才他就是在变相安慰。 这三年来傅司眠教了她很多,但都是身外物,这也是傅司眠第一次松口表达自己的观点。 姜烟伸手看了看自己苍白的皮肤,透过这个肤色想到了冯开德的那副皮囊,也是这么白得惊人,红唇咧得像吸血鬼似的。 傅司眠没有说错,她的一切就由此生的记忆构成,冯开德又算个什么东西?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人生中,还脏了自己一半的血,罪加一等。 手机亮了。 赵久茹约见的短信闪了闪,姜烟答应了邀约,很快换装出门,到了赵家。 赵家大门开着,佣人一见到姜烟便带路去了花园。 姜烟还是第一次进入赵家的庭院,花卉异常多,沿路是成片的大红大紫,放在平常的院子显得俗气,但小路用的是纯白的鹅卵石,两边的栅栏也是纯色,一眼看去便被盛放的花朵抓了视线,就不觉得扎眼了。 她脚步一停,隔着正在喷洒的水花,看见了坐在庭院中间那个穿着旗袍的身影。 月白色的线勾就,图案也是花团锦簇……还是赵久茹一贯的风格。 “来了?”赵久茹侧头看她,手里的女士香烟放下了,转手拧在烟灰缸里,“坐。” 姜烟拉开椅子坐下。 赵久茹打量她片刻,伸手抵着桌面的文件,推给她。 姜烟接过,在看见“亲子鉴定”四个字的时候就知道了结果,打开时还是迅速换上了讶异的表情,随后扯了扯嘴角:“没想到……我还真是他女儿。” 赵久茹从始至终都在盯着她的表情,半点细节都没有错过,见状眉色更深了几分。 看来……这姜烟是真的不知道? “怎么家里来客人了,也不叫我一声。”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男音,带着沙哑和些许阴柔感。 赵久茹眉头一皱,姜烟也跟着抬头,看见了石子路尽头的冯开德。 冯开德大步迈来,肤色在阳光下几乎要反光了,一双凤眼笑着,只有浅浅的鱼尾纹能透露出些许年纪,但五官的精致程度还是让人看了眼前一亮。 姜烟的视线掠过那张脸,突然笑了笑,觉得赵久茹能看上冯开德,确实不奇怪。 “你来干什么?”赵久茹的声音冷了冷。 “这是我家,你说我来干什么?”冯开德笑了,拉开椅子坐下,手指蜷曲着扣上桌面,眼神一斜,看向了姜烟。 姜烟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院子是我的区域。”赵久茹眯眼。 听这话里的意思,他们夫妻两个应该是在这房子划分出了明确的活动区域。 姜烟不动声色地瞟了瞟身旁那些纷繁盛放的花朵——怪不得这院子里的花和布置风格就差明明白白地写上“赵久茹”三个大字了。 “是没错,但不是特殊情况例外么?”冯开德笑着,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姜烟手里拿着的文件。 赵久茹面色一黑。 第223章 第223章做得够绝 看来是都知道了。 “别紧张,我来也没有别的事。”冯开德直起身子,看向姜烟,仍旧是笑着的,满脸的苍白显得有些病态,“我这刚没了儿子,多个女儿还求之不得。姜烟,你要是愿意,我绝对认你这个女儿,之前不管你帮着谁对付过我,所有的事都一笔勾销。” 姜烟抬头,静静凝视着靠近自己的这张脸。 从前她还是姜曼的时候,五官更像杨瓷,线条圆钝,温软绵柔。但是这两年改头换面,再加上经历了世事沉淀之后的几分阴鸷和尖锐,看着和冯开德还真像一对父女。 她扯了扯嘴角,笑意不明。 “不着急回答我,我可以等。但是你要记得……”冯开德一拍手,站起身来,临走前还特意看了赵久茹一眼,“血缘不可分割,这是最重要的。” 这一眼意味深长,充斥着挑衅,看得赵久茹几乎要吐血,死死掐着手才压住了自己冲上去给冯开德一脚的念头。 人一走,赵久茹反手就打翻了瓷盏做的烟灰缸。 砰! 雕花牡丹碎成几瓣。 “用不着生气,他就是想看这一幕,否则也不会白跑一趟。”姜烟在一旁淡淡道。 赵久茹转头,斜睨的神色里染上了几分讥讽,意有所指的,“哦?你的意思是,他这一趟会白跑?” 刚才冯开德的话已经给她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他说得对,血缘关系是洗刷不了的,难保姜烟不会临时叛变,就算不会,对面那人是她的父亲,到了真要下狠手的时候,她能下得去? 姜烟抬眼,并没有对赵久茹表现出来的讥讽有什么回应,笑意清淡,挂在眉梢,“当然。” “但愿。”赵久茹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姜烟起了身,微翘的指尖轻轻点过纳那封纸皮文件,刮过的声响钻进耳朵里,十分难听诡异。 “用人不疑。”她开口,懒散的腔调里透着森然,“冯开德对我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还希望赵女士不要把这两句挑拨的话放在心里。” 赵久茹动了动唇角,眼底有些犹疑。 她当然知道冯开德是挑拨,可是她讨厌变数。但凡是有一点点不安全的可能,她都不想留在身边,更何况……对面可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家雀,而是随时浴火的凤凰,她未必压得住。 “他是你的父亲,这一点没法改变。”赵久茹沉吟。 “父亲?”姜烟手一挥,亲子鉴定被甩在地上,面上笑意不减,扔下一句,“在知道他是我父亲之前,我另一位父亲……就已经在铁窗前落泪了。” 直到姜烟的身形出了花园赵久茹才琢磨出了这话里的意义,陡然笑了起来。 也是,姜烟在不知道自己生父之前,可不就是把姜树恩当成自己的家人吗?该动手的还是动了手,她刚才被冯开德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过念头一转,赵久茹眼底又起了些许疑虑。 这样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人……是朋友当然很好,要是敌人,她死无葬身之地。 回到家,姜烟特地找了机会,和傅司眠搭上话,将今天在赵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久茹对我起了疑心。”她道。 傅司眠眉眼轻动,“说说你的想法。” 姜烟一默,随后笑了笑:“冯开德想要挑拨离间,他对我这个所谓的‘女儿’不会有什么感觉,但他不会介意自己多一个帮手。” 傅司眠翻看手机,随口道:“三天后,冯开德会参加朋友女儿的满月酒。” 姜烟点头:“如果他足够聪明, 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个上流社会的酒会,冯开德又是处于风口浪尖的人物,必定是全场焦点。 他想将姜烟拉近自己的阵营,一定会有所动作。 果然,安静的日子没过几天,爆炸性新闻就再次席卷北城——冯开德高调认亲,在某场酒会上亲口承认姜烟是自己的女儿。 “当初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亲切,后来才知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果然至亲这种东西,是有心灵感应的。”传闻中冯开德多喝了几杯,就有了这句语录。 看热闹的群众接连受到豪门秘辛的冲击,已经对姜烟极其背后的故事充满了好奇,不仅有人将这些故事折腾出了各种版本,甚至有的画手蠢蠢欲动,在网上创作周边,带火了一个又一个话话题。 公寓。 “他直接认下了我的身份……”姜烟唇角噙着冷笑,屈起的腿抵上桌角,若有所思,“做得够绝的。” 这样一来不但让所有人都自动将姜烟判断为冯开德的阵营,同时也会让赵久茹更加怀疑姜烟的诚心,最重要的一点,是变相承认之前的新闻都是真的。 他要的是姜烟属于自己这一边,至于是满身干净地站着,还是狼狈不堪地跪着,对他而言区别不大,自然不打算理会自己直接承认了姜烟的身份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这冯开德做得也太狠了点,毕竟还有血缘关系,他就真的能这么绝情?”闻歌顶着张娃娃脸,惊恐的表情印在那样的五官上,显得十分有违和感。 姜烟轻嗤,“这不算绝,他本来就不认为我能乖乖听话。” 只要她不给赵久茹卖命,是生是死都算万事大吉。 “啧啧啧,豪门啊……”闻歌摇头晃脑。 “他为什么在这儿?”姜烟突然发问,看向一旁久坐不语的傅司眠。 傅司眠靠在飘窗的软塌上,手边的团子睡得正香,他的坐姿有些懒散,入春之后阳光的位置稍稍偏移,照不上餐桌了,所以他直接将东西都搬到了飘窗上,占了原本属于姜烟的位置。 “他手里有点情报。”傅司眠面无表情地阐述闻歌的价值。 “有什么情报?”姜烟转头盯着闻歌,黑眸中很是平静。 闻歌觉得自己快要被那两个黑色的眼珠子盯穿孔了,想到上一次见面的情形,忍不住觉得后背发凉,立刻开口:“嫂子,我开了好几家酒吧,位置都在北城的各个关键位置,除了赚钱,还帮忙司眠打听点事情。” 这“打听点事情”当然不光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算是直接承认了自己是傅司眠的关系网。 耐人寻味。 第224章 第224章我瞎了 姜烟勾了勾唇,“那还算是有点用。” “有的有的!”闻歌一挺胸膛,满脸写着“我真的很有用”,随即突然回过神来,深感骇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上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女人,竟然莫名激发出了狗腿技能? 他转头想看看傅司眠的反应,却见傅司眠已经换了个方向,朝着有阳光的地方移动过去。 姜烟撇嘴。 这男人简直是夸父转世,向日葵成精。一天天的跟太阳较上劲了? 也是,身处地狱的人,免不了向往阳光。 傅司眠察觉到了视线,也抬眼看了过来,两道漆黑的视线在半空中胶着片刻,谁也没有先开口。 “咳……”闻歌轻咳一声,看着当面就眉来眼去的一对男女,忍不住将话题拉了回来,“现在网上对你的骂语已经到达巅峰,这事情得处理一下吧?” “嗯。”姜烟点头,收回眼神。 闻歌试探着看了眼傅司眠,“怎么弄?” 傅司眠没有回应他的眼神,依旧是看着姜烟,“冯开德认下这件事,反而简单。” 姜烟挑起眉梢。 “选择题。一,杨瓷出轨冯开德 。二,冯开德强上杨瓷,才有了你。”他缓缓吐出字句,声线冷清。 “第二个。”姜烟想都没想。 “好,闻歌会处理,你只要配合。”傅司眠一低头,继续看起了手机。 闻歌顿时觉得压力都往自己身上来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讪笑两声,暗暗骂了一句。 “谢谢闻先生 ,我会配合。”姜烟道。 闻歌手指一颤,“不,不用谢我……嫂子叫我闻歌就好。”他顿了顿又道,“这两天先委屈委屈嫂子,发几条微博示弱道歉,然后再装装病。” 他几乎是不需要思考就说出来的几句话,姜烟听着听着,视线落在自己的交错的手指上,心里通透明亮。 “你们是不是打算查冯开德?”她问,“还是已经查到了?” 闻歌一愣,他这里刚说了两句,姜烟就猜了个大概。 “嫂子真聪明。” “嗯。”姜烟思绪漂浮,应着声。 闻歌:“……” 沉默。 他不知道怎么接下这句话。在各色场合里混久了,当然是默认对方听见夸赞的话语都要自谦两句,大方点的也是回句“谢谢”,这个理直气壮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傅司眠将文件翻了一页,目光盯着文件上的字,眼底划过淡淡的笑意。 “喵——”团子睡醒了,伸了个懒腰,爪子啪地一下搭在了傅司眠的毛衣背心上,想拿走时有被线头给勾到了,挣扎之间引起了姜烟的注意。 傅司眠皱了皱眉头,伸出手。 “别动。”姜烟搂过团子,轻轻将傅司眠的手掌拍开,随后侧身坐在了飘窗边沿,耐心去解挂在团子爪子上的线,“你下手没轻重,小心伤到它。” 闻歌倒抽了一口凉气,紧张地盯着傅司眠僵在半空的手。 他看见了什么?!是幻觉吗?! 下一秒,傅司眠手指一收,放在了身侧,低头去看姜烟的脸。 阳光笼罩着面前的两人,画面美得像朦朦胧胧的爱情电影,两人一猫,毛衣扬起的软糯线头在半空中飘起,女人纤腰斜靠,男人配合地双手后撑,视线却黏在眼前垂落的发丝上,说不出的慵懒和甜意。 闻歌:我瞎了我瞎了…… 他发誓自己有生之年从来没有想过会看见这样的画面,光是刚才姜烟那一拍,他膝盖发软都想给这位姑奶奶跪下。 他可是见证了傅司眠辣手摧花的进化史,刚才进门时看见傅司眠身边多了只猫已经足够惊悚了,现在满脸还写着乖巧,让他别动就别动啊?! “好了。”姜烟拆掉最后一根线头,搂起团子转了身,往房间里走去。 傅司眠眯眼,嗅着空中的香味骤然离去,陡然生出一种想抓住什么的冲动,但终究没有伸手。 他转头,对上了闻歌的视线。 闻歌立刻一崴,顿时将眼神抽离,抖着嘴唇四处打量起来,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傅司眠问。 不难听出话里的嫌弃。 闻歌咬牙,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认怂地起身道:“是……该走了。” “等等。”傅司眠突然出声。 闻歌眉头一动,冷哼,勉强转身,满脸写着“哄我啊快来哄我啊”,脚踢着地,“还有事?” “嗯,查冯开德的事情要快,直接查他都强迫过谁,最好是有当事人作证。” 闻歌咬着牙:“就这?” 傅司眠斜眼,静静看着他。 求生欲瞬间战胜了所有情绪。 闻歌站直了身体,正色严肃道:“我的意思是,就这么简单,分分钟完成任务!等着吧,我一定把嫂子的名誉给护住了!” 他转身就走,关门的一刹那仰天长叹。 要变天啊,要变天啊……他现在就期待邵肃飞那小子回来,看看会不会被这场景吓得尿裤子。 北城的风波不断,连续几天的冲击让所有人都在期待每天睁眼可以看见新的头条厮杀。 楚家。 楚梦璇晨跑回来,坐在小洋楼后面的健身器材上拉伸,刻意压了压帽檐,避免紫外线直接照在脸上。 “你看今天早晨的新闻了吗?” “一早就被派去浇花,哪有时间看新闻……又出事了?” “是啊!听说姜烟晕倒了,在医院里面抢救呢!” “不是吧,她不是刚发了道歉微博,怎么说晕就晕了?” …… 两个女佣经过,年纪不大,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刚出炉的八卦。 楚梦璇本来只是闲着听了一耳朵,知道“姜烟”两个字出现,她才立刻皱眉,打开了手机。 果然是条新闻。 昨天姜烟出声道歉,对于自己这段时间占用的公众资源表示抱歉,姿态极低,看得她已经气炸了肺,但又碍于面子不想去问。 今天倒好,人晕了,还有120上半个担架的图片,看那苍白瘦弱的手,不是姜烟还能是谁? 楚梦璇咬牙刷评论,看见各色路透,忍不住惊声道:“什么情况!还是在超市里晕的?!” 评论里有各种抓拍,几乎可以练成一个完整的事件——姜烟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站在货架旁,随后被路人挤到墙角,最后抵抗不住扑面而来的谩骂,摇摇欲坠晕了过去…… 第225章 第225章她翻不了身 楚梦璇的手颤了颤,转身往楼上走去,换下衣服,打听了姜烟所在的医院,临出门时又缩回了脚。 “我在干什么?”她懊恼地将鞋子换下了,坐在一边,“这不是送上门去给人家瞧不起吗……反正她也根本不需要我这个朋友。” “叩叩。”门响了。 楚梦璇烦躁地扎进被子,“谁?” 楚墨推开门,扫过床上那个隆起的身影,再看一眼地上踢开的鞋,眼里顿时有了笑意,挽起白衬衣的袖口,轻轻靠在门边。 “你不是去晨跑了么?”他盯着腕表道,“还没到时间,怎么回来了。” “不想跑。”楚梦璇挥了挥手,“哥,我想睡觉,你先出去吧。” “行,司眠刚和我打了电话,我以为你会感兴趣,看来是我多虑。”楚墨转身就走。 “等等!”楚梦璇咬牙起身,满脸涨红,盯着楚墨道,“他……他说什么了?” “不睡了?”楚墨挑挑眉。 “哥!连你也吊着我胃口玩啊!”楚梦璇叫道,眼眶骤然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楚墨被这一出弄得发愣,脊背微僵,顿时直起了身子,“你别哭,她没事。” 楚梦璇哭声未停,反而更大。 “真的没事,司眠特地告知我他们的计划,让我们不用担心,只是一个幌子而已。”楚墨道。 “我!堂堂一个!楚家……楚家大小姐……”楚梦璇边哭边抽气,句句断开,“热脸去贴!什么冷屁股……” 楚墨反手将门关上了,有些头疼,“梦璇,你这话给爷爷听见,要受数落的。” “数落什么!不就是说了屁股吗!我说!屁股屁股屁股!”她双手作喇叭状,冲着门外大吼。 楚墨又好气又好笑,看着楚梦璇哭红的眼,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这个妹妹。 楚家的教育十分传统,从小楚梦璇都被灌输淑女的观念,她也乖巧,怎么教就怎么做,端得起大小姐的做派,就连青春期都不曾叛逆过,最近却有了彻底脱缰的趋势。 要不是听了水城回来的长辈说,他不会相信楚梦璇还能当众骂人…… “我不就想交个朋友吗……”楚梦璇收了声,可怜兮兮,暗暗握了握拳头,别开了眼。 楚墨抿唇半晌,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就这么嫌弃我?”楚梦璇又道,“是因为我跟姜欢欢交过朋友?” 楚墨抿唇,“梦璇,你应该知道司眠的性格,他从不管闲事。” 楚梦璇圆眼微睁,没有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我是说,他不会主动找我解释这些。今天这通电话,大概是姜烟授意,是为了让你安心,不会找上门去。”楚墨道,“她有她要做的事,也许这些事很危险,她不想牵扯到任何人。” 他想到那次大雪纷飞的场景,姜烟坐在窗前,耳机里放着隔壁姜欢欢抵抗赵恒的哭声,眯着眼笑得一派满足。 当时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份,觉得这样的举动太过残忍,她只说了几句话,这场景却在之后的日日夜夜里反复出现在他的梦中。 她说:“你的生活可真幸福。” 现在他开始接触一些楚家争权夺利的厮杀,每见识一次人心,都愈发理解她当时说出这句话时的心境。 比起她,他确实太幸福了,也太干净了。 现在看着楚梦璇,也是同感。 “她觉得我会坏了她的事?”楚梦璇皱眉问。 楚墨失笑,伸出手拨了拨她的头发,“她不会这么想,但你确实容易坏事。你要知道她不是换了个身份来北城旅游的,如果你不能自保,就不要成为她的软肋。” 楚梦璇动了动眼神,似懂非懂。 网上的新闻同样传到了陆家。 陆颖这么多天以来难得露出了笑容,对着新闻松口气,对着陆云溪道:“总算是有了点成效。” “你看看,她其实也就这样嘛!连这点的打击都禁受不住!”陆云溪忍不住捂嘴,头上的缎带又换了个鹅黄色,随着灵动的笑声轻轻抖着。 陆颖勾唇,心里压着的巨石卸掉一半。 “我的小公主,这次准备怎么谢我呢?”她语气轻松,调侃起来。 陆云溪眯眼,“这次我可真的要谢谢你,没有你,也不能这么轻松就给她吃个教训!”随后她一笑,靠近道,“陆颖姐姐,上次宴会我见你盯着那串手链看了很久,是不是喜欢?” 陆颖一怔,随即绽开笑容:“宝石钻戒,哪个女人不喜欢?” 陆云溪咯咯笑了,随后开门招来佣人,不一会儿拿进来一个锦缎的盒子,放在陆颖身前,“喏,看看。” 陆颖眉眼一亮。 这是另一个设计大师的作品,价格同样高昂,千金难求。 她伸手打开,一个镶钻的尾戒映入眼帘,宝蓝色,通体晶莹,不是凡品。 “谁稀罕死人设计的东西?”陆云溪轻嗤出声,“也就姜烟拿着当宝贝,我们陆家的财力物力,要什么会没有?这是我特意为陆颖姐姐找的,上次宴会的事情你承受了那么多流言,辛苦你了。” 她将东西推了过去。 陆颖笑出声来,伸手接下:“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你要是见外,我才不跟你客气呢!”陆云溪娇憨道,“快收好,等我们收拾了姜烟,她那条手链也得让她吐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抿唇笑着。 “放心吧,她翻不了身了。”陆颖伸手拨弄卷发,“伯母这次气得不轻吧?” “当然,我妈在家里砸了好几天的碗。”陆云溪不在意道,突然恶趣味地笑了起来,“我那天经过厨房,看见几个佣人在猜拳,谁输了谁去给我妈端茶哈哈哈……” 陆颖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说这些泥里出来的东西怎么就这么点胆子,能成什么事?”陆云溪轻叹着靠上椅背,“不如姜烟有趣点。她本来也该在泥里,偏偏眼睛长头顶上,想要的太多。” 最后一句,声调渐渐阴沉。 “司眠哥从小就聪明,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他不会死守。”陆颖看着她的神色,安慰道。 第226章 第226章醋意 陆云溪听到那个名字,眼里的光芒顿时柔和了不少,笑意也真实了些,“他当然聪明,他一直都是最聪明的。” 陆颖失笑。 她话里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但算了,谁让傅司眠是这小公主的克星,只要有这个名字的存在,陆云溪就根本听不见其他。 隔天。 冯开德跨出公司大门,秘书站在身侧,报告完一些工作的流程后道:“冯总,走后门吧,外面很多记者。” “记者?”冯开德挑眉。 “是,已经等了一上午了,在等着您出面,都想确认您和……姜小姐的关系。” 冯开德乐了,“都这么久了,还没结束呢?看来北城这些人闲着没事干,光等着看八卦了。走,出去吧。” “冯总?”秘书有些错愕。 冯开德心情好,难得解释了一句:“既然我们重病在床的姜小姐没法出面,我这个做爸爸的,当然是要替女儿说说话了。” 在他看来,姜烟还是太年轻。一点打击就受不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教教她怎么做人。 他大步跨出,闪光灯立刻怼上了脸,记者蜂拥而上。 “大家别急。”冯开德勾唇笑着,“都站后面点,别开闪光灯,我皮肤白,容易曝光 。” 跟在冯开德身后的几个高层十分给面子,齐齐为他的幽默感笑出声来,甚至想鼓掌表忠心。 “冯先生,网传您和姜小姐是父女关系,这事情是真的吗?” “听说您在酒会上亲口承认,这消息是否谣传?” “请问您现在方便接受采访吗?” 冯开德笑着道:“是的,姜烟是我的女儿。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消息,之前一直看着这个小姑娘就觉得面善,忍不住想亲近,没想到真的和我有血缘关系。所以在这里也想请各位高抬贵手,她年纪还小,做错了很多事,我作为她的父亲没有尽到教育的责任,也是我的过错。” 几句话,如巨石入湖,渐起层浪。 “这么说,前段时间的所有爆料都是真的了?!” “她和各种男人来往亲密的图片您看见了吗?” …… 姜烟撂下视频,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闻歌。 闻歌端着面汤在大口嗦着粉,沉浸在汤底的美味中无法自拔,猛地察觉到头顶冰凉一片,僵着身子缓缓抬头,半根面条溜在唇角,吸也不是,吐也不是。 “嫂子?”他干笑。 姜烟看着他清澈的瞳孔,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和傅司眠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她以为那男人身边应该都是心机深沉手段诡谲的人,没想到还有这么清奇的品种。这些天闻歌都来这公寓里蹭吃蹭喝,她观察了一阵,发现这人的天真和乐观还真不是装的。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我和他?”闻歌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拖鞋踏地的声音款款而来,闻歌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住了,抬头看向走进洗手台的傅司眠,打了个冷战。 “我应该不是请你来聊天的。”水声响起,冷冽的嗓音紧跟着来了。 “爷说得是,我就最后吃一口!”闻歌立刻深吸口气,看向面碗,用尽全身的力量嗦了口面,直到腮帮子鼓到装不下了,才恋恋不舍地将面碗放在一边。 姜烟无言坐着。 闻歌吞下面条,笑嘻嘻道:“嫂子看完视频了?什么感想?” “没有感想。” “那我们现在就弄他?”闻歌拿出电脑,搓着手,神情兴奋。 姜烟点点头,视线落在视频中冯开德的脸上,眼底的嘲弄十分明显。 她还在想刚才那句自以为幽默的话……冯开德是有多爱自己的肤色?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见冯开德用肤色开玩笑了,但他这一身白皮确实扎眼,不注意都不行。 不知道染了血会不会格外好看。 “唔……先发哪一个呢?”闻歌蹙眉,有些纠结。 姜烟收回思绪,重新抬头。 “嫂子你挑一个吧。”闻歌将电脑转了过来,热络道,“这里是我们手里掌握证据,全是冯开德的黑料,现在只要爆出冯开德的黑历史,分分钟就给你洗白白!到时候大家只会觉得你是无辜牵扯其中,再加上前段时间你卓越的演技,绝对成功竖立一个温柔羸弱又被逼无奈的小甜饼形象!” “这是什么好形象吗?”姜烟问。 “啊?”闻歌没有反应过来。 “我更喜欢祸国殃民心机深沉的人设。”她随手点了一下皮屏幕上的第一条,“发这个吧。” 闻歌半晌都没有绕过弯来,随手一敲,就将那条“冯开德强迫数十民女性受害者”的新闻给发了出去,接着问:“那你既然不在乎名声,还费这么大劲澄清做什么?” 姜烟笑着道:“傻孩子,因为我要弄死冯开德啊。” 闻歌张了张嘴,看着姜烟风轻云淡的笑意,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咔。 玻璃杯放下的声音十分清脆。 闻歌立刻回神,往厨房看去,立刻对上了那双凛冽的黑瞳。 “我在工作了!”闻歌立刻指着电脑,“你看,没偷懒!” 傅司眠面无表情地抽出了纸巾,擦拭自己手上的水渍,眼神扫过姜烟唇角残留的笑意,觉得那点弯起的弧度,简直比任何时候看见的还要扎眼。 她似乎对闻歌挺特别,几乎是有问必答,虽然态度不算很好,但比起对陆飞白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面前这个表情可以算得上是亲切了。 傅司眠擦完手,将纸巾扔到一边,走到桌前,随手一伸。 啪啪啪啪。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所有新闻都发送完毕。 闻歌震惊:“不是说好了一条条发比较有震撼力吗?!” “太费时间。”傅司眠道,“你可以走了。” “我……” “一分钟之内离开,面可以打包。”傅司眠扔下一句。 场面骤然安静了两秒左右。 随后坐在对面的姜烟反射性地往后避开,因为闻歌动作太大,面汤几乎飞洒出来,他满脸笑容动作飞速,不到三十秒将面条打包完毕,带上电脑包出了门。 “晚安,嫂子,晚安,司眠哥哥。” 门关上了。 姜烟:“……” 那碗面条是傅司眠拗不过哎哎嚎叫的闻歌才去下的,汤底是昨天熬的骨头汤,不知道傅司眠加了什么作料,把闻歌吃成这副恶鬼德行。 是下毒了吧? 她眯眼打量起傅司眠的神色,觉得以他的人品来说,不排除这个可能。多半有问题,所以才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将闻歌匆匆赶出家门。 第227章 第227章长本事了 “为什么让他走?”姜烟问。 这个问题让对面的男人也瞬间眯了眼,没有错过她话里的一丝质问。 为了闻歌质问他?行,长本事了。 “很吵。”他随手拿起餐桌上剩下的几分零散文件,放到飘窗上,收拾在一起, 迈步离开。 敞亮的餐厅内就剩下了姜烟。 她抿唇沉吟片刻,挑了挑眉,接受了傅司眠最后给出的答案——是挺吵的,闹得耳朵疼。 消息爆出之后,网上的舆论瞬间转向。 一连几个受害者站出来指正冯开德道貌岸然,还有在冯家公司里工作过的女下属纷纷抱怨自己连吊带都不敢穿,生怕被这个色,欲熏心的老板给盯上,再加上网友对于姜树恩抛弃发妻的新闻还有印象,前后串联起来,很容易便相信了冯开德强迫了杨瓷,还不要脸地逼迫姜烟认亲的故事。 最后一轮爆料,则是关于陆颖。 “什么?!”陆颖瞪着眼睛起身。 佣人立刻缩了缩身子,小声道:“刚出来的新闻,是那天宴会上的人发的,现在大家都知道那天的真相是什么,所以公司那边来了人,让您做一下公关……” “真相?”陆颖的眼里瞬间出现了几分戾气,一把拧住了佣人的手臂往上提,“什么是真相?你说说看,那天的真相是什么?” “啊……对不起小姐,我说错话了!没有真相……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都说些什么!”陆颖尖叫,“背着我敢嚼舌根,当面怎么哑巴了?!说啊!是不是都等着看我笑话呢!” “啊!” “颖颖,你干什么?”陆召推门进来,肥硕的身子蹭了一下门框,看见房间里一片狼藉之后皱了皱眉,“吵死了,你拿佣人出气有什么用?” 陆颖松开手。 佣人如获大赦,立刻收拾了地上的碎片,一溜烟准备离开,经过陆召身边时轻声道:“谢……谢谢少爷……” 陆召不耐烦地斜眼,眉眼突然动了动,瞧着这佣人身材不错,随手在她身后捏了捏。 “啊!”佣人又是一声尖叫 ,脸色煞白地往外跑。 陆召哈哈大笑,心情瞬间好了,翘着腿坐下,从烟盒里打出一条烟。 “别在我这儿抽,我烦着呢。”陆颖咬牙。 陆召手指一顿,笑了笑,“行。又被主家那位小公主给卖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颖拿过手机,开始翻看自己微博下的评论,一看全是骂语,忍不住抖了抖。 陆召伸过手来,轻轻将手机从陆颖手里抽走了。 “别看了,来来去去就是那些。一句话,姜烟已经翻身,背后有人在帮她,不知道是谁,我有意查了一下,结果居然什么都查不到。”陆召道。 “那我怎么办?”陆颖双眼放空,木然地问了一句。 跌落云端的感觉太可怕,从那次宴会之后她每每做梦,梦到的都是那些排挤她的嘴脸……不敢想有一天居然会成真。 她不在乎那点粉丝,反正能挣到的钱对她来说买不了几个包,她就怕在圈子里抬不起头来。从前仗着她是陆家人,又有众人粉丝追捧,名气地位都在上游,可最近就连普通的聊天局都没有给她发出邀请…… “哥……我怎么办?”陆颖抖得厉害,又重复道。 “这事儿我可帮不了你。”陆召叹了一声,“那姜烟可真是邪门,你说杨瓷的事,她该不会……”他一顿,和陆颖对视上了。 “应该不会。杨瓷那事做得隐秘,而且她对冯开德也没有什么异常。”陆颖没心思管这些,“你放心吧,她就算知道能怎么样?难不成还有能耐让你偿命啊?” 陆召顿时放松下来:“说得也是,我真是魔怔了。” 随后他迅速拧出一个猥琐的笑意,“不过杨瓷那滋味可真好,她要是没有听到些不该听的,我倒是想多玩几年。嘿嘿……你看见姜烟那身段了吗?那天在赛车场的时候我目测了一下,怎么也得有c……” “你脑子里除了女人还有什么?迟早死女人身上!”陆颖烦躁地起身。 “这不是还有妹妹你吗?我可是特地过来关心你!”陆召在她身后叫道,“你自己小心点啊,最近我这头要开始忙了,顾不上你。” 陆颖猛地收住脚,脸色有些复杂地转头,“你又开始了?” “是啊,上面吩咐了。”陆召抬手,笑嘻嘻做了个指天的动作。 “你小心点,那事不是开玩笑。”陆颖下意识压低声音。 “知道,就是被那群小鬼吵得头疼,每晚都睡不着觉。等事情结束了,第一个就搞死傅司眠,再玩姜烟。”陆召瘫在椅子上,悠闲惬意。 陆颖抿唇,关上了门。 赵家。 冯开德连续打了几个电话,急得原地跳脚,正摔杯子发脾气,佣人又报上了冯钦依旧酗酒玩乐的消息,气得他踹翻了几个椅子,在房间里踱步。 “这下可真是要让赵久茹那个老妖婆看笑话了!”冯开德握拳,恨得牙痒痒。 手机铃声响了。 他瞥一眼,按下接听,“如果你打算告诉我公司门口还围着很多记者,今天下午就可以交辞职报告滚蛋了!” 秘书道:“冯总,记者那边已经清理干净了,您看看要不要回公司?” 冯开德情绪这才稍稍缓和了些,“下午有什么行程?” “赵总那边有动作了,抢了我们的项目,项目负责人要跟您商量一下赔偿的事情。”秘书道。 “妈的,又被抢了?!那女人是爬投资方床上去了吧?!” “还有个消息。”秘书道,“您让我查姜烟的行踪,我查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赵总联系,并且赵总在进行这几笔投资的时候,重新启用了以前的项目经理,没有让姜烟插手。姜烟最近都在满西路上的一个科技美容馆里。” “去那儿干什么?”冯开德皱眉。 “美容馆的口风很严,只知道姜烟似乎是在跟她们合作什么产品。” “继续盯着。” “是。” 电话挂断,冯开德脑中的思路骤然清晰起来。 研究产品……姜家不是已经倒了吗?之前姜树恩那家伙丧心病狂地捐了所有钱财和工厂,难不成姜烟是想东山再起?不对……如果是要批量生产,就不会单独和什么美容馆合作了。 晚间,冯开德再次得到消息。 “美容馆的人说漏了嘴,姜烟之前在公司里研究出了一款贵妇级的护肤产品,她打算做一套来送人。” “知道送谁吗?”冯开德的心一紧,隐隐有了兴奋感。 第228章 第228章不问缘由 看样子赵久茹是和姜烟彻底掰了,这份护肤品很有可能就送给赵久茹的!这样倒是好,他有机可乘,说不定姜烟会考虑和他合作,那扳倒赵久茹的胜算会再加上几成。 “没有明说送给谁,但是姜烟那边派人给赵总送了消息,约定下周三要上门拜访。” 冯开德立刻笑开了:“我知道了。” 派人送信……她们两个互相有联系方式,一定是赵久茹听信了流言,不再回应姜烟,姜烟才需要作出这样的讨好举动。 眉色一转,冯开德有了主意。 …… 姜烟回到公寓,看见房间亮着,踩着拖鞋往前走,团子的立刻跳了出来。 “喵呜——” 她伸手配合地捞起团子,抬眼看向桌前靠着的人。 傅司眠脸上架着金属边框的眼镜,高挺的鼻梁弧度格外好看,手边压着几张密密麻麻的手稿,字体瘦长,并不是他写的。 姜烟只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低头亲了亲团子:“小团子,想我了吗?” 傅司眠斜眼看了过来。 团子又叫了一声。 姜烟笑了,捏着团子的脸道:“我就知道你想我,不像某些人,一整天都不知道发个消息,估计我失踪了他得最后一个知道吧?” 傅司眠手指抵着钢笔的笔帽,眯着眼睛道:“我有你的定位。” 这回答也在意料之内,姜烟没接话,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这男人就是空长了一张情史丰富的脸,内里藏了个钢铁直男的英魂。 “姜树恩找过你。”傅司眠突然道,“在医院里申请了三次会面,医院有电视,你的事情前两天上了新闻。” 姜烟摸着团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勾唇笑了笑:“知道我的身份,他应该吓得不轻。” “要见面的话,我给你派两个人。”他道。 “不用。”姜烟放下团子,“等我一下。” 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铁盒,放在傅司眠的桌前,眼神再次有意无意地扫过他压在桌上的那几张纸。 傅司眠看似不经意地为她腾出空间,实则将文件尽数移开,挡得严严实实。 姜烟眯眼。 记得之前林清湘当面提过手稿的事,会不会是那几篇?字体和打火机上刻的那几个字母相似,都是瘦长体,并不是没有可能。 思绪收回,姜烟打开了铁盒,拿出一张照片后在背后写了几个字,递给傅司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就好。” 傅司眠接过,视线落在了照片上,一向寂静的眼眸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波纹。 照片有些年代了,是张全家福。 姜树恩坐在最中间,叶柳珍跟他靠在一起,面容姣好,还十分年轻,姜欢欢大概十岁左右的年纪,笑得明媚灿烂,然而最惹眼的不是这三人,而是……跪坐在一旁的杨瓷和姜烟。 半跪的姿态,谦卑的眉眼,杨瓷低着头,只露出半个精致小巧的尖下巴,姜烟则相对瑟缩,那张脸和现在已经不大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流露出来的情绪和锋芒,早已换了天地。 “唯一的一张全家福,我妈一直收着。”姜烟风轻云淡地笑着,“很不巧那凳子上没有我们的位置了,所以叶柳珍让我们跪着。” 她还记得那天的灿阳明媚,姜欢欢刚吃完冰淇淋,她看着眼馋,可又不敢开口,抬眼就看见叶柳珍讥诮的目光。随后便是拍照,当时年龄太小,对这件事的屈辱感并不深刻,只记得妈妈拉着她跪在地上时苍白的脸,直到拍完照,杨瓷还全身颤抖,全程没有抬头。 傅司眠动了动唇角,翻开背面,看见了姜烟的写在上面的字。 “致我亲爱的爸爸。4月20日。” “这是什么日子?”傅司眠问,声线里多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了轻柔。 “没什么日子,就是一个月后。”姜烟拆了个信封,将照片放进信封里,笑得比照片里的阳光还要明媚,“姜树恩收到之后肯定也想,唔,这是个什么日子呢?他的死期?还是我要去讨债的日子?又或者是某个暗号?” 她又跟着笑了几声,将信封往傅司眠的方向推了推,俯身的动作带着清风,跟随绵柔的腔调一起闯进了傅司眠的耳朵里。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噩梦缠身的人油尽灯枯了。” 她说完,盯着傅司眠的表情,想在其中寻到些许不满的情绪。 她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这样折磨姜树恩,也许傅司眠会觉得太残忍呢?那岂不是同时让傅司眠也不痛快了,这笔买卖挺划算。 傅司眠抬手,从她指尖抽走信封,随后目光落在姜烟的唇角,眉目深邃,泛着点点光亮。 “我要是你,会把时间写在一年后。” 她拧眉,停滞片刻就觉得无趣,丢开了手,转身收拾起铁盒里剩下的东西。 也是,她和傅司眠比谁更不是人?那就是一场必输无疑的竞赛。 “这是我妈的遗物,里面没有一件东西是和姜树恩有关的,除了那张照片。”姜烟边动作边道,“我曾经想,她为什么还留下那张照片?那个男人把她当做棋子送进声色场所,给了她一辈子的屈辱和折磨,她竟然还能看得下去这张脸?后来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她还爱着吧。”姜烟扯了扯嘴角,笑意渐凉,“还爱着,所以留了……多可怕。如果一个男人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我一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挫骨扬灰,亲眼看着他连骨头都不剩,再潇洒地左拥右抱,度过余生。” 身后没有声音了。 姜烟将盒子盖上,笑着转身,“当然,我相信你。” 傅司眠平静和她对视,“为什么?” “没有理由,我活到现在,怀揣的信任和善意已经不多,不问缘由,我都给你。”她侧身在傅司眠的脸颊上印了一吻,“晚安。” 门关上时,最后一句话还在傅司眠心里重复着,带着灼人的热度,几乎要将他烫伤。 不问缘由……我都给你。 他闭了闭眼,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睫毛在透亮的灯光下轻颤。 姜烟回了房。 盒子被她扔在一边,浴室里的水声响起,水温冰凉。 她想到此刻傅司眠心中会有的挣扎,恶劣地扯了扯嘴角,随后仰头迎上冰水,甩了甩黑浓的长发。 第229章 第229章火烧赵家 三天后,精神病院。 东西辗转交到了姜树恩的手上,他颤着手拆开,随后报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嚎叫,猛地冲向门边。 “快把他拉住!快!”护士尖叫起来。 “她要来了!她来杀我了!”姜树恩嘶吼着,挣扎间撞到床沿,满脸的血渍,“放我走!你们放我走!你们都是帮凶!我要去告你们!” 他冲过去的地方,护士纷纷尖叫退让,但大门锁着,不论怎么用力都掰不开。 姜树恩猛地揪住了同病房的人,“今天几号!” 那人阴郁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他转身又抓起护士:“几号!告诉我几号!” “二十……三月二十……” “一个月,一个月……”姜树恩念叨两句,猛地又朝着门的方向冲,“救命啊!她来杀我了!她真的来了!” 护士再也无法靠近疯癫状态的姜树恩,他喊到最后声嘶力竭,眼睛发直,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消息传到姜烟手上时,她的护肤品套装已经在挑选礼盒包装了。 “这一款蓝色的就行。”姜烟伸手指了指电脑上一款宝石蓝的图片,随后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 是傅司眠。 “帮我包好。”姜烟写了个地址,“送到这里。” 美容馆的工作人员立刻笑着应声:“是,您慢走。欢迎再次光临。” 姜烟接起电话走出门,腔调迅速转换,带着娇意:“想我了?” “姜树恩疯了。”傅司眠道。 姜烟沉默片刻,应了声知道了,随后挂断电话,再没有调笑的心情,转身上了车。 赵家。 美容馆很快派人将东西送到了赵家别墅门前,冯开德这几天特意支了不少人手在暗中监视,一看见送礼的人,立刻有佣人出面接下,送到了冯开德的手里。 冯开德迅速打开包装往里面加了点料,随后吩咐佣人:“送去给夫人,就说是姜烟送来的。” “是。” 他将东西送出去后等了半小时,直到传来那边收了礼物的消息,才安心出门上门。 当晚,赵久茹住的阁楼里传来尖叫声以及摔东西的声音,隔天一早,一辆车就从侧门出去,很快将姜烟接了过来。 冯开德始终在暗中观察,见状简直要笑出声来,暗道计划成功,就等着看这两个女人胡想掰扯。 “人呢?”冯开德压低声音问道。 佣人站在长廊上低声回答:“在房间里,吵起来了。” “我去看看。”冯开德忍不住笑意,迈步过去。 脚步还没有接近门边,里面的撕扯声便清晰地传入耳中。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是冯开德那个老东西让你干的吧?你们倒是父女连心呢,演的一出好戏!” “我送给你的护肤品不会有问题,已经经过各种检测。”姜烟嗓音清冷道。 “不会有问题?姜烟,你他吗睁大眼睛看看,这叫不会有问题?!”赵久茹嘶吼。 冯开德立刻往前靠了靠,顺着镂空大门的图案间隙,看见了赵久茹满脸的红色水泡,表情狰狞。 姜烟皱了皱眉,“这症状像过敏,你还有用过其他东西吗?!” “闭上你的狗嘴!”赵久茹上前一步揪住了姜烟的衣领,“到现在还想抵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冯开德在背地里搞什么鬼吗?!我告诉你姜烟,惹上我,我让你生死都不能!” “放手。”姜烟的脸色也变了。 赵久茹的骂声不断,一句比一句难听。 吵到最后姜烟也伸手拉扯,两人都是一身狼狈,最后姜烟忍无可忍,摔门而出,声响大到整个二楼都震了震。 冯开德笑到后仰,溜回房间直拍大腿:“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这女人打架还是要看这种级别的,电视剧上抓头发扇巴掌,哪有挥拳头来得实在。那老妖婆最擅长动手,没想到姜烟也不是个好惹的,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我这辈子都没有看见那老妖婆的脸绿成那样!” 笑声在空中戛然而止,冯开德想起赵久茹的性格,立刻起身叫来保镖,“你快去跟上姜烟,她就这么走了,那老妖婆肯定有后招等着,你负责保护好她的安全!” “是!” 没几分钟,保镖便回来报告:“冯总,赵总找车去撞了人。” “撞人?!”冯开德脸色变了变,“她真是敢下手,还没出赵家的地界呢就敢做这种事……那姜烟呢,伤到了吗?” “我看情况紧急,就出去拉了她。姜小姐没事。” 冯开德眉眼一动,呵呵笑了起来:“拉得好,赵久茹的手下可对你熟得很,这下可真是说不清了。” “您要现在就去见姜小姐吗?” “当然,如果能让她成为我的这边的人,她虽然算不上什么角色,但是她身后可是有个陆家呢。”冯开德喜滋滋地去拿外套,转念一想,又放下了,“还是等等,再观察观察。我和那老妖婆斗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分出胜负,总感觉这一次……成功得太简单了。” 冯开德沉吟,继续让人盯着姜烟。 姜烟那头等到了晚上,也没有等来冯开德的电话,眉头轻皱,沉吟片刻。 “冯开德能和赵久茹打成个平手,看来也不是绣花枕头。”她轻声道,起身换上了一套黑色卫衣,“我得出门一趟。” 傅司眠抱着团子,一人一毛齐齐抬头。 “去赵家。”姜烟十分自觉地报备。 团子这才将脑袋给低下了,傅司眠却眯了眼。 “做做样子就可以,不用太认真。”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放心吧,我有数。”姜烟低头整理帽子,随意应声,套上运动鞋出了门。 半小时后,她拿着油桶,在赵家的花园里泼了起来,赵久茹就在一旁看着。 这个花园是赵久茹最宝贝的东西,所有花草都是赵久茹亲自选了花种,配好颜色,再用专业的人员来照料,才保证年年鲜花不败,在最关键的是…… “那棵树,是阿恒出生那年种下的。”赵久茹盯着黑夜中的一棵老槐树,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人信命,当时算命的说阿恒命里缺木,但是我爷爷强势,一定遵循家里传统给阿恒起名,所以我只能另外找了方法,移植了一颗百年的老槐树,来保他平安。可惜……他还是没能平安。” 姜烟面无表情地停了手,心底弥漫着冷意。 平安……你儿子命里缺木都能混得风生水起,想杀人就杀人,想作恶就作恶——这要是命里不缺还得了? 有些人,从来就不配平安。 “还烧吗?”姜烟问。 赵久茹收回视线,轻笑一声:“烧。一棵树而已,人都不在了,我要棵树做什么?我现在能守住的,是这赵家的财产。” 姜烟甩手,将火点燃。 成片的浓烟瞬间往花园的各处蔓延,火光一点一点蹿起,吞噬黑夜,张牙舞爪地在赵家上空形成逐渐巨大的火龙,瞬间点燃了三月里潮湿的空气。 “冯总!冯总!”佣人跌跌撞撞地敲开了门。 冯开德匆忙披上薄外套,往外走去,“慌什么!出什么事了?哪里着火?”他的卧室离花园很近,火光过来的时候,噼里啪啦的声音将他从睡梦里拽了出来。 “花园着火了!” “什么?花园?”冯开德一愣,随后哈哈笑了起来,“赵久茹最宝贝这花园,真是老天开眼!” “不是老天开眼,是……” “嗯?” “是……是姜小姐放的!” 第230章 第230章我知道你心疼 冯开德怔愣地听着,这才明白是派出去跟踪姜烟的人看着姜烟进了花园,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着火了。 “有种!”冯开德不住地点头,“真不愧是我冯开德的女儿啊!她人呢?” “回去了,好像受了点伤。” 冯开德沉吟片刻,“这样,你去准备补品和烧伤的药膏,明天一早备好车,把公司的事情都往后面推。” “是。” 佣人离去。 冯开德转头盯着漫天的火光,心念一动,上前一步推开了窗子,瞳孔里立刻映上了成片的红,衬得苍白的肤色更加妖异。 他遥遥望着那棵曾经被供起来当祖宗似的老槐树,尘封的记忆骤然飘散出来。 赵久茹伺候了这棵树二十多年,黄几片叶子都能哎叫几天,生怕会影响到赵恒的运气。有一年槐树提前落叶,赵久茹连着几个月茶饭不思,全国各地去请专家,还被他嘲讽了许久。 现在好了,这可不是掉几片叶子的事,是整棵树都被烧成了焦木啊! 冯开德喜上眉梢,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笑容,“阿恒啊阿恒,没想到你死了,还能帮到你爸。这是爸爸的好儿子!” 公寓。 姜烟进门时诧异地扬眉——已经十二点多了,傅司眠竟然没睡,就坐在飘窗前,一人一毛还维持着她出门时的姿势。 “怎么没休息?”她在门外甩了甩自己身上的烟灰。 傅司眠视线落在她手臂的血痕上,停顿片刻。 姜烟立刻卖乖地伸出手,“你看,伤到了,被树枝刮的。” 傅司眠沉默地和她对视。 四目相接,她眨了眨,从那张刻意撒娇的脸上可以隐隐窥到欣喜。 “你很开心?”他的声音莫名很冷。 姜烟抿唇,缩回了手,“开心啊,过了今天,冯开德不可能坐得住。他一定会来找我合作。” 他早上门一天,死期也就近一天。 放饵,甩线,垂钓,等待……为的不就是大鱼上钩的那一刻么?不值得开心? 傅司眠看着她满脸是灰眼神晶亮的样子,心底的燥意淡淡铺陈,转身拿来医药箱,指了指餐桌的位置。 “给我上药啊?”姜烟勾唇,立刻听话地坐在椅子上,“荣幸。” 傅司眠几次生出扭头就走的冲动,但那几条血痕像是长了腿似的,在他眼前不住地游移,不管视线瞥到哪儿,总还觉得瞳孔上印有猩色的残影。 他坐下,开始给自己的双手消毒。 姜烟撑起一边没受伤的手,黑眸淡淡对着他,毫不顾忌地打量起他的侧脸。 这张脸实在配得上这世界上所有形容美好的词汇,可以是凌厉的刀锋,也可以是未出鞘的剑,只是始终蒙着一层薄雾,将碎裂的山河收在眼底。 “出门前我说过,做做样子就可以,不用认真。”傅司眠突然打断了她的凝视,开口道。 “我没有认真啊。”姜烟道。 傅司眠手里的力度突然加重。 姜烟额头上顿时疼出了汗意,咬牙忍住了嘴边的轻叫,“你是说这伤啊?这不是故意弄的,是被树枝不小心蹭到。” 傅司眠不语。 姜烟被他视线盯了两秒,笑了:“好吧,是故意的。”她转眼认真解释:“我不能冒险。冯开德不是姜树恩,没那么蠢,赵久茹已经是个狠人,他能在赵久茹手里维持势均力敌的战况这么久,表面就是再风骚我也不能掉以轻心。我要让他觉得我足够配得上他的橄榄枝,这就是证明。” 她看了看伤口。 一把烧了赵久茹的花园还能全身而退?她当然可以做到,但冯开德不会相信。而且她也不需要冯开德相信,她需要的是刚好的聪明,刚好的勇气,和刚好的决心。 傅司眠包扎好伤口,起身要走,袖口被身后的人拉了拉。 小心翼翼,绵柔的牵扯竟然和团子有些相似。 “傅司眠,你身后有陆家,不管陆家对你怎样,在外人看来陆家就是你的靠山,他们不敢随便欺负你。”低低的声音响起,“可我身后什么都没有。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我能证明的只有我自己,我能靠的也只有我自己。” 傅司眠动了动嘴唇。 他不想承认心里的冰山因为这腔春水一样的嗓音开始融化,可是冷硬的表情却是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了。 “我身后是陆家,你是我的妻子,在外人看来,陆家也会是你的靠山。”他字字句句,说得缓慢。 “在外人看来?”姜烟顺杆就爬,不客气地抱住了傅司眠的手臂,仰头眨巴着眼,笑意里藏着几分狡黠,“那在你看来呢?” 傅司眠甩手,“在我看来,陆家不是什么靠山。”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她扑上前。 傅司眠迅速闪身,随后走向房间,用关门声给了回答。 姜烟也不恼,端着水杯施施然经过了傅司眠的房门前,边走边叹息:“你不承认就算了,我知道你心疼我。” 木质地面折射着暖光,脚步声过后,是长久的寂静。 姜烟回了房,打开手机,上面躺了一条未接消息,来自冯开德。 “明天有空吗?请你吃饭。” 她笑,回道:“有。” 隔天早晨,姜烟特意挑了件白色的一字肩,带着飘带和花边,有了点小女生的甜意,准时来到了约定的茶餐厅。 冯开德一见她就笑开了,起身为她拉开座位,同时扫了她身上的衣服一眼,有些失笑。 果然还是这个年纪的女生该有的样子,就喜欢这些复杂又不实用的东西。 这样也好,好拿捏,好摆布,纵然有点小聪明也翻不起浪。 “昨天的伤口好点了吗?”冯开德开门见山,将手边的礼物推了过去,“这是我买的一些吃的和药膏,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谢谢冯总。”姜烟没有扭捏,笑着收下了。 冯开德眼神斜瞟着她,停顿片刻后道:“还叫我冯总啊?我们是亲父女,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已经是我疏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想有这个机会弥补缺失的亲情。” 姜烟面露为难,“我……抱歉,我还不太适应。” 冯开德一听,觉得有戏——她没有拒绝弥补的提议。 “不太适应没关系,我们多的是时间呢!慢慢来,慢慢来……”冯开德道。 姜烟立刻扬起笑意,“其实我也想去找你聊聊,赵久茹欺人太甚,她竟然想对我下死手。”说着,姜烟眯眼,“既然她出了手,我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聪明!”冯开德乐呵呵地拍手,“那……” “当然,合作愉快,以茶代酒。”姜烟举起茶杯,轻轻碰了碰冯开德的杯沿。 第231章 第231章身死 餐后,冯开德送姜烟回了公寓,在楼下时降下了车窗。 “我可以给你适应的时间,但是现在外界都盯着咱们这出闹剧呢,总得解决一下是不是?”他问,“这样吧,我们开个简单的认亲宴,就叫上一些冯家亲戚,把消息散出去就行。” “恐怕不太好。”姜烟道。 “为什么?”冯开德藏着眉眼里的不悦,耐着性子问。 难不成她还嫌弃这个父女的身份?赵家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攀上亲的家族。 “最近我已经卷进太多风波了,网上很多评论,出门还有记者跟着。我又不当明星,要这些流量做什么?”姜烟缓缓道,“还有近期很多人扎堆地让我别认亲,这个节骨眼上认了,我怕……别人会以为是您强迫我认的。” 她话说得委婉,点到为止,冯开德顿时开了窍。 是啊,网上把他骂成那样,就今天早晨出门还收到了几封恐吓信,这时候高调认亲,肯定是会遭到猜疑的。 “那就圈内传一传。”冯开德拍板道,“你那边也要放话出去,让人家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了。” “行。”这回姜烟没有推辞。 冯开德的车驶出小区外,姜烟往里面走的时候,手机震了震。 她掏出瞟了一个,挑了挑眉。竟然是陆颖。 随后姜烟将电话塞回了包里,没有理会。 赵家大火,冯开德和她见面——这些事在有心人的打探下根本不是秘密。她早就察觉到陆颖和陆云溪安排监视她的人,所以陆颖这通电话,要么是打探消息,要么是示好,不论是哪种她都不需要。 站在敌对方的人,只要出手一次,就该做好还债的准备。 另一边。 陆颖连续打了好几通电话,从早晨等到了晚上,确认姜烟是不会接她的电话之后,踩下跑车油门,往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手边是姜烟公寓的地址,她不敢和陆云溪打听,所以辗转让人从陆飞白那里要来的。 陆云溪要送死,她管不着,但她是真的怕了……姜烟已经攀上了赵家,背后还有傅司眠,已经弄疯了一个姜树恩,接下来要对付的绝对会是她! 她现在低头,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陆颖咬牙,心焦地又看了眼时间,再次拨了姜烟的电话,冰冷的女声一遍一遍,告知无人接听。 一个小时之后,姜烟从浴室出来,踏着水痕走上地毯,挑了挑眉。 六个未接来电,全是陆颖,她想做什么? 姜烟放下手机,转身走到了傅司眠的书房前,沉吟片刻,盯着密码锁看了一会儿。 傅司眠还没有回来,要不要进去查一查那份手稿? 上次她留意过傅司眠输入密码,他并没有设防,这才让姜烟心中忐忑,拖到现在都没有进去看过一眼。 半晌,她下了决心——沉住气,这种时候不能让傅司眠起疑心。谁知道他会不会在里面布下天罗地网?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空旷的室内尤其大声。 姜烟见是闻歌,接了起来往回走。 “嫂子!出事了!陆颖死了!”闻歌压低声音道。 姜烟一愣,头皮发紧,“死了?” 闻歌紧跟着抛出重磅炸弹:“死了!还死在你家公寓楼下!” 姜烟抿唇,几秒钟内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有些头疼。 陆颖在二十分钟前还给她打过电话,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陆颖最后一个联系的人,人又死在她公寓楼下…… “警方正在过的路上,监控被人毁了,司眠正在想办法还原。他交代我通知你一声,不要抵抗,跟他们走,走完正常的审讯流程之后可能会吃点苦头,等他联系你。” 姜烟还没开口,敲门声便响了起来,短促而有力,连续几声。 她抿唇,挂了电话将门打开,迎面就看见一张警官证。 “警察办案。”几个冷面的警察没有多话,按流程问了几句,就将姜烟带回了警局。 审讯室内。 “不要害怕,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女警瞥见对面的姜烟始终低头,眼神忍不住在那抹小巧的下巴上停留片刻,语气和缓了一些。 姜烟正在出神,闻言抬头绽开笑容:“好。” 她正在想闻歌刚才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可能会吃点苦头”?傅司眠想说什么?她被带来警局正常做个询问,有什么苦头可吃的?还是说……有人要她在这里吃点苦头? 女警看着姜烟纤瘦的身子和剔透的眉眼,以为是小姑娘害怕了,语气更软:“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呢?” “见过几次,不熟,她是我丈夫的堂妹。”姜烟答。 “前段时间你和死者好像在网络上有些牵扯。” “是。” “死者的粉丝攻击过你,并且还带人在超市里围攻你,导致你进了医院?” “是。” “她死前最后一个联系人是你,并且她死在你的公寓前,根据其他证词来看,她似乎是想来找你的。你知道她想找你做什么吗?” “不知道。” 其他证词……有意思。 不过这件事还真是不凑巧,处处都指向了她,监控还被人毁了,是想把她往杀人犯的身份上按啊。 女警连问几句,盯着现有的笔录皱起了眉头,随后道:“你得留在这儿,等着你丈夫的审讯结束。”说着起身。 丈夫?姜烟挑了挑眉。难道傅司眠也在接受审讯吗? 她没有多问,被带进了临时看押的空房间,里面已经有了三个女人。 听见动静,那三人齐齐回头,其中一个面容枯瘦,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增生,贯穿左眼,原本属于眼球的地方已然是空洞黑黢,身上还穿着囚服,全身脏兮兮的,一见姜烟就咧开了嘴。 姜烟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人不会是临时关押在这儿的人,不管用了什么方法过来的,这应该就是傅司眠所说的“苦头”。 她冷嗤,上前坐在了场内唯一的长椅上。 另外两个女人一惊,往角落里缩,不敢去看那个没了眼睛的疤痕脸。 “喂,新来的,长得不错啊。”疤痕脸开了口,佝偻着背走了过来,姿势奇异,声线像被刀割过似的沙哑难听。 姜烟不答,左手扣在右边的腕上,轻轻摩挲着那条猩红的手链。 疤痕脸眼睛一眯,突然短促地笑了笑,“给脸不要脸……” 下一秒,她骤然抬手,猛地朝着姜烟的头发抓去! 第232章 第232章嫁给我 姜烟侧身闪过,迅速绕开了疤痕脸的手,随后反手抓起那把枯草似的头发,猛地往栏杆上一撞。 砰! 疤痕脸震惊地睁大了眼,迅速抬腿想要后踢,也提前一步被身后那双发凉的手给制住了,一转,一捏,骨头碎裂的声音顿时在空旷的室内响起。 嚓—— “啊……”嘶哑的声音扬起,痛苦地在半空中抖着。 姜烟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过来了,这里面的动静太大,她出手的时候就料到会引人注目,所以求的就是速战速决。 “知道该怎么说吗?”她压低声音问。 “知道!知道!”疤痕女想都没想就答。 姜烟放了手。 疤痕女反应很快,迅速转了身,咬牙转了转自己左手的手腕,却发现手腕已经以一种极其诡异状态耷拉着,一动就痛得钻心。 “怎么回事?”巡逻的警察问。 “我摔了一下。”疤痕女答。 巡警盯着她看了两秒,视线又扫过一旁娇娇怯怯的女人,立刻眯眼道:“你老实点,别让我看见你在这里欺负人!” 疤痕女心里叫苦——她欺负人?!手都差点被废了好吧?! “知道了。”她没好气道。 人一走,疤痕女立刻警惕地飞出两米远,现在只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见钱眼开的东西,早知道不接这个活儿,面前这娘们哪是好惹的货色? “谁让你来的?”姜烟问。 疤痕女犹豫了一下。 姜烟伸手,摸了摸手链。 疤痕女立刻面带惊恐——又来?刚才打人之前,貌似也是这个表情,这个动作…… “我不知道,有个人说给我妹妹打一笔钱,让我好好招待你,只要不死就行。”疤痕女立刻答,“但是我真不知道是谁!是通过电话说的!只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 姜烟不问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从陆颖死亡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警方调查的一定是至亲,或者是平常和陆颖最有交集的那些人。 刚才那个女警说“其他证词”能证明陆颖就是来找她的,谁会这么笃定地顺手把脏水泼她身上?要么就是陆飞白这个变态,要么就是陆云溪,总之逃不开陆家人。 脚步声再次响起。 “姜烟,出来。”狱警道。 姜烟挑眉,隔着铁杆往外一看,冷不丁对上了一双笑着的桃花眼,心里瞬间沉了沉。 陆飞白。 她起身走了出去,和陆飞白前后进了隔壁的房间,抬眼一看,还是有监控的。 “我还以为你会哭鼻子呢,没想到还混得挺好?”陆飞白勾着眼睛,唇角的弧度带着戏谑,眼眸里却是懒得掩饰的欲念。 “是啊,闲着没事交交朋友。”姜烟随口道。 陆飞白乐了,上前想去揽她的腰,被姜烟迅速闪身避开。 她眼神冷却,眯着眼问:“这里四处都是监控,你是想让我除了杀人犯之外,再背个出轨的名声?” “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在意名声。”陆飞白收回手,笑意更浓。 “有事说事。”她直截了当道。 陆飞白不会是专程跑一趟来看她笑话的。 “我就是来看看你。”他靠在桌前,眼神突然定住了她露在外面的那截手腕,“你换手链了?” 姜烟觉得这一幕有些好笑,“是啊。” 这人怎么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我的东西被别人侵犯”的感觉? “我的那条呢?” “扔了。” 陆飞白脸色猛地沉了下来,盯了她半晌,“就这么喜欢他?” “爱惨了。”她似笑非笑。 陆飞白冷嗤,随即笑意又晃荡开了,仿佛刚才的一瞬间阴鸷只是错觉,“那可惜了,你得过了眼前这关,才谈得上爱不爱。” “哦?” 看样子陆飞白是知道些什么,陆颖的死难道和他有关系? “我跟你谈个条件,怎么样?”陆飞白道。 姜烟顿了顿,“说说看。” “和傅司眠离婚,嫁给我,我就帮你平了这件事。”陆飞白笑眯眯地打着商量,恬不知耻的模样很容易就可以挑起对面的怒火。 “如果拒绝呢?”她按着脾气,笑问。 “傅司眠解决不了。”他话里带着笃定,“你早点松口,也少受点罪。” 姜烟眼底的笑意缓缓熄灭了。 他说傅司眠解决不了……傅司眠虽然在陆家玩角色扮演,但演的也只是翩翩公子,并不是什么弱智的角色,不至于给陆飞白留下无能的印象。陆飞白这么说,恐怕也是有所倚仗。 难道监控录像被毁了个干净,没法还原?又或者是还原了之后,背后的暗手还会有后招? 思绪万千也不过一瞬,姜烟迅速重新镇定下来。 “陆飞白,这事儿不会是你干的吧?”她问,嗓音里透着几分凉意,清泉一般。 听着舒服,可止不住的冷。 “你当我傻么?”陆飞白挑眼看了看监控。 姜烟无言,思忖道:“你应该不至于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丧心病狂地策划了这出戏,还把所有人都捞警局里来溜一圈……嗯,不至于。” 她说完,就见陆飞白眼角非常短促地抽了一下,心里也凉了半截。 不会吧?说中了?真中了? “考虑一下我的提议。”陆飞白最后道,脸色平静得像从来没有波动过一般,这话说得比之前认真许多,随后瞟了她一下,转身离开。 黑暗的室内剩下姜烟。 她有些头疼,轻轻握了拳。 再次回到关押的房间时,姜烟看见了那张疤痕横贯的脸,思绪骤然清晰了不少。 不管凶手是谁,她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找她麻烦的人并不是陆飞白。 比起下暗手,他更喜欢明目张胆地撩拨两下,再笑眼眯眯地告知“我来找你麻烦咯”。这才是他的风格。 所以……是那位为了爱情可以抛下一切的云溪妹妹了。 晚上,姜烟是靠着墙壁睡的。 疤痕女被折了手腕之后尤其乖巧安静,晚上甚至想要贡献出自己的衣服给姜烟垫背,被姜烟拒绝了,一直熬到天亮,昨天的女警再次传讯。 “出来。”女警盯着姜烟,双眼充斥着冷意。 姜烟皱眉,察觉到女警的态度和昨天不一样了,出门时对周边环境多留意了几分。 经过一间审讯室的时候,她骤然嗅到一抹熟悉的味道,转头去看,只看见冰冷的木门。 是傅司眠吗? 她眯眼抬腿,跟着女警进了房间。 “技术人员已经将监控还原。”女警拉开椅子,将电脑屏幕对着她,“看看吧。” 第233章 第233章陆飞白喜欢你 刚才的一切已经为姜烟做了个预警,但饶是这样,她还是在看见监控的瞬间,头皮发麻。 监控正是陆颖被杀的一幕。 犯人穿着黑色卫衣,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隐隐露出来的卷发可以看出是个女人,身形修长高挑,趁着陆颖下车的空档冲上前,一刀一刀凌乱地扎,姜烟数了数,竟然有二十几刀…… 女警手指轻动,在某处按了暂停,随即点击放大。 姜烟往后一退,随后迈步上前,细细盯着屏幕里的人,嘴唇骤然抿了起来。 是她! 屏幕上不是别人……就是姜烟。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女警问。 寂静的空气中只剩下呼吸,不算凌乱,一呼一吸之间,声声连绵。 姜烟被带到了昨天和陆飞白见面的那间房。 没过几分钟门就开了,傅司眠迈步进来。 她一抬眼,平静的视线和他对上,傅司眠脚步一顿,上前拉开椅子,坐下了。 熟悉的味道瞬间袭来,就是姜烟刚才在长廊上嗅到的味道。 “吓到了?”他问,声线不似往常冷冽,更像是…… 安抚? 姜烟打消了这个念头,扯了扯嘴角道:“不至于吓到,但总不是什么好体验。” 看见自己的脸在监控摄像头里杀了人,如果不是她十分确定自己那个时间点在浴室里洗澡,都几乎要怀疑人真是她杀的了。 傅司眠抬眼迅速瞟了一下监控,随后道:“我们着了道。” “我知道。”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多说。 昨天她还只是嫌疑人之一,她和陆飞白的对话更加随意一些,但今天就不同了,她知道此刻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无数只耳朵在监控他们之间的对话。 “陆飞白找过我。”姜烟开口,暗示道。 傅司眠眯了眯眼睛,“我会去查。” “要快,他应该还会来。”姜烟道。 眼神交错间,没有说出口的话都已经明了。 傅司眠拉开凳子,利落地出了门。 姜烟松下劲来,但隐隐跳动的太阳穴却是比昨天更疼了……她本以为查出监控就可以解决事情,现在看来是一脚踏进了别人的圈套,没走一步,都会陷得更深。 陆飞白的目的如果是她,就一定会再次出现逼迫她离婚。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拒绝,陆飞白一定会看着她入狱,那变态的心思本来就难猜。 难不成真要答应? 她皱眉,漆黑的视线盯住半空。 另一边。 傅司眠回到公寓,本来是为了再次调查取证,却接到了楚墨的电话,不到半小时,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冷静的!”楚梦璇挣开楚墨的手,火急火燎地往前走,“哥你快点!你就半点都不着急吗?” 傅司眠拉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拉扯中的楚梦璇和楚墨。 楚墨满脸无奈,斜眼朝着傅司眠看了过来,立刻解释道:“她有话说,要见到你才肯说。” 傅司眠颔首,凝视着楚梦璇的脸。 那张鹅蛋脸上已经有了薄汗,身上的衣服显然是随便套的,搭配的颜色十分怪异,可以看出来走得急,连妆都没话。 ——看来是真的紧张姜烟。 “傅司眠!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楚梦璇上前一步想去拽傅司眠的袖子,又在他冷冽的目光中立刻抽手,“视频里的人长得跟姜烟很像是不是?” 傅司眠侧头看向楚墨。 楚墨无奈道:“她缠着我,我只能说了点细节……” “是。”傅司眠道。 “苏妗妗!肯定是她!”楚梦璇咬牙,“楚图封经常给陆飞白送女人,我偶尔听见过几次,但是陆飞白自从见了姜烟就走不动道儿了……” “梦璇。”楚墨不悦地皱了皱眉。 楚梦璇毫不顾忌地继续道:“反正楚图封和他手底下的人商量,不知道去哪儿弄了个仿版送给的陆飞白,这事情我碰巧听见,当时还当笑话看!那女人叫苏妗妗!” 话音一落,楚墨也挑了挑眉。 他原本只是拗不过楚梦璇在家里闹得头疼,才勉强答应带她出来。没想到他这个妹妹一出口,好像……真提供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你什么时候听见的?”楚墨问。 “夜跑的时候。”楚梦璇道。 楚墨有些无言。他知道楚梦璇习惯晨跑或者夜跑,通常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给人认出来,没想到还能有这种际遇。 想着,楚墨询问地看着傅司眠。 傅司眠面上仍旧没有波动,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转身要走,被楚梦璇伸手拦住了。 “那个……要帮忙吗?”楚梦璇纠结道,“什么都行,我在家里待着也太闲了,让我过来打打下手吧?” “不用。” “那你能保证她会没事吗?”楚梦璇问。 傅司眠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半晌扔下一句:“能。” 楚梦璇还要上前,被楚墨拉住了。 门在面前合上。 “别去了。”楚墨道,“他说能,就一定能。” 楚梦璇咬咬牙,转身离开。 门内。 “嫂子人缘可真好啊!”闻歌感叹一句,手里抱着一碗面,嗦得带劲,手边的电脑屏幕莹莹发亮,“现在可算是确定了,就是那个陆飞白在背后作妖。但是他好像发现我们派人跟踪他了,回酒店的时候故意绕了好几个圈子,溜人玩呢。” “继续跟着。”傅司眠毫不意外。 闻歌轻叹,“现在只有找到那个什么苏妗妗,才能救大嫂了。不过这陆飞白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傅司眠的眸子在灯下更深了几分。 陆飞白做事从来没有为什么,只有高兴和不高兴。但是这一次……竟然沾了人命,甚至还是陆家人的人命。 姜烟说陆飞白找过她,目的不言而喻。 “诶!有消息说陆飞白往警察局去了!”闻歌抬头道。 傅司眠起身,踢了对面一脚凳子,“出门。” “去哪儿?!”闻歌忍不住问,匆匆吸了口面,小跑着跟了上去。 “警局。” 半小时后。 姜烟抬头看着对面的傅司眠,瓷白的脸上有些困倦,“查到了?” 这大半夜的,她才刚睡下,又被人带了过来。 “陆飞白喜欢你。”傅司眠突然道。 “……嗯?”她微微睁开了眼。 第234章 第234章惑情 “他会用尽手段拆散我们。”对面那张精致的脸上瞬间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上前一步抓住了姜烟的手,“你先把他稳住,我会想办法救你。” 姜烟愕然,直到被他抓住的手心里微凉,才下意识握住了他递过来的东西,瞬间明白了。 这演技…… “行。”姜烟也没有拖后腿,泪眼连连地抬了头,“我都听你的。” 她轻轻触了一下手里的硬物,摸着形状就知道是什么。 一个监听器,一个定位器。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姜烟戚戚然道,随后伸手迅速点一下白色的墙壁。 ——陆飞白? 傅司眠几不可查地点了头,握着她右边的手紧了紧。 是定位器。 ——将定位器放到陆飞白的身上。 “我先回去,你万事小心。”傅司眠撤了手,又恢复了冷冷清清的腔调。 “好。”她应声,攥着手中的定位器,思索片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果然,傅司眠前脚离开,陆飞白后脚就来了。 “怎么,跟你的老情人道别了?”陆飞白倚在墙边,插手看着桌前靠坐的人,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明明那女人只是套了件宽大的衬衫,头发都是松松散散地挽着,可他这么一看,竟然硬生生看出几分懒散的潇洒来, 简直像个艺术品,随便怎么折腾,都是不同角度的美感。 “你又来做什么?逼我离婚?”姜烟往椅背上靠了靠,也学着陆飞白双手交叉的姿势,眼神却迅速将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眼,随后定在了他的皮带上。 “是啊。”陆飞白道,“我这人没有其他优点,就是有毅力。” 姜烟默然,收回视线。 脚步声骤然响起,她眼前的灯光霎时间变成了一片阴影。 外面的监控器旁,几个实习警官倒抽了一口冷气,纷纷红了脸。 要命了……原来还是真是这样啊!豪门秘辛,不可看,不可看…… 室内。 姜烟下巴一凉,被不大不小的力道钳着,被迫抬了头。 冰冷的视线顿时在射向陆飞白,毫不掩饰的杀意。 “刚才在看什么?”他哑声问。 “看你够不够这个资格娶我。”姜烟敛眸,任他捏着自己的下巴,没有抗拒。 手中滑腻的触感让陆飞白的神思都远了远,顿时生出点舍不得放开的感觉,又笑了。 “那结果呢?”他问。 “凑合。” 他哈哈笑了起来,抬手将她的腰一搂,“放心,我有自信能比过傅司眠。” “是么。”姜烟敷衍。 虽然她对傅司眠也是恨之入骨,但是在皮囊的比较方面,陆飞白是太张扬,刺得人眼睛疼,她还是看着傅司眠顺眼些。 “不信么?”他眼眸深沉,暗示性地将她搂得更紧,“改天试试。” “别改了,就今天吧。”她道。 “我倒是不介意,就怕你脸皮薄。” “既然要嫁给你,我的脸皮怎么能拖了后腿?”姜烟突然绽开笑靥,腰肢扭着往前倾了倾,眸底的水光瞬间像是要溢出来似的,腔调也跟着软了软,“你说呢,小陆总?” 就这一下,陆飞白喉头立刻紧了。 她顺势摸上了陆飞白的手,指尖轻动,从他的腕表上拂过,又抓着皮带仰头,往他耳侧吹了口气。 “姜烟,你来真的?”陆飞白沉了声。 该死…… 他没想到姜烟突然来这一手,这把揉了水的腔调,让他瞬间就头皮发麻,在心底大骂,恨不得现在就把人从警局里扛回去。 姜烟瞬间收了手,轻轻推开他跳下桌子,“玩不起就算了——陆总,不送啊。” 等陆飞白回过神,房间里已经只剩下幽光。 他神情不明,半晌低低笑了出来。 这妖精。 回程的时候车内放着音乐,陆飞白靠在座椅上,突然伸手朝着腕表上一摸,摸出了半个指甲盖大笑的黑色物体,触手冰凉。 他勾唇看着,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刚才发声在暗室里的一幕幕。 身侧的助理却是惊了:“小陆总,这是……” “处理掉。”他随手甩了过去。 那女人做事确实谨慎,挑在他分心的一刹那,他连她什么时候放上去的都不知道。好在他还算是了解她这个人,如果不是另有目的,她是半分便宜也不会给他占的。 结果今天不但摸到了小脸,还享受了美人投怀送抱,不是摆明了有鬼么。 助理将东西砸碎了,打开窗子,抬了手。 “等等。”陆飞白又道。 助理不明所以,扭头看去。 陆飞白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两秒,转手又将已经毁掉的窃听器抽了回来,放进了上衣口袋。 “小,小陆总……” “闭嘴。” 助理惊疑不定,可怜兮兮地缩在了椅子一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陆总最近很不对劲。 保镖圈里都在传闻小陆总突然改了性子,连着好几个月没碰过女人了,都是被傅少新娶的那个老婆下的蛊!他刚才隔着车窗看见小陆总在闻自己的手呢……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甩掉后面那辆车。”陆飞白懒懒的嗓音响起,一顿,“去柳苑。” “是。”助理立刻道,猛地踩下油门。 警局。 姜烟坐在角落中等了许久,直到疤痕脸女人打起了瞌睡,另外两个女人的呼吸也均匀起来时,才骤然睁开眼,伸手从大腿间拿出一个小小的入耳式耳机。 这是她和傅司眠的通讯器,刚来的时候怕有监控,所以没敢用,现在摸清了这里的状况,找到死角,她准备尝试一下。 因为没有手机,所以她只能听见傅司眠那边的声音,不能对话。陆飞白刚走,她猜测不管东西有没有被发现,傅司眠都会告知一声。 不知道等了多久,耳边突然有通讯的沙沙响声。 姜烟眼眸微凉,手指紧了紧。 “窃听器坏了,但是定位器还在。”傅司眠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笑意。 姜烟勾唇。 她猜对了。 当时她摸的是陆飞白的手,笃定陆飞白的注意力都会在她的右手上,那头放了傅司眠给的窃听器,而另一只手早就扯上了陆飞白的腰带。 她故意做得稍稍明显,赌的就是陆飞白的自信。他查出一个,必定会放松许多,想不到她同时还可以放下另一个。傅司眠早已有过暗示,只要放下定位器就行,窃听不过是障眼法。 姜烟想将耳机摘下,对面再次响起了那道清冷的嗓音。 “视频里的女人叫苏妗妗,是楚图封送给陆飞白的女人,养在郊外的一个旅游民宿里,你再熬几个小时……就快了。” 最后三个字,放轻了些。 姜烟的眼睛始终盯着虚空,灯光十分扎眼,越发衬得牢房里冰冷空旷。 三月的夜很凉,她缓缓抬手,看见右手的手臂上已经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冷不出轻嗤。 “傅司眠,你别是真的爱上我了吧?”她关掉耳机,闭眼靠上了墙。 第235章 第235章自杀 傅司眠没有食言过。 他说几个小时,就真的是几个小时。 天还没亮,姜烟就被放出来了,错身而过的时候看了一眼踉跄着被警官押送的那个女人,随后转身离开。 还真是挺像。 东方挑起了一线雪白,太阳还未升起,朝霞便淡淡染了天际。 姜烟抬眼看见了傅司眠的车,走上前,拉开车门往里面看了看,一张硕大的笑脸便送到了视线内。 “嗨,嫂子。几天不见,你连坐牢都这么美,怪不得会引来有心人的觊觎。”闻歌笑着道。 姜烟一默,坐在了傅司眠的旁边。 “哦对了!”闻歌从副驾驶座拿起一个购物袋,转手递到了后面来,“司眠交代买的,怕你冷着。” 他这话说得暧昧,三分真三分假,让姜烟忍不住挑眉看了傅司眠一眼。 或许是因为一晚上没睡,傅司眠闭着眼睛休息,精致的五官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倦意,没有反驳闻歌的话。 她想了想,露出了笑意:“谢谢。”也不客气,直接将衣服披上了,随后又扯了扯傅司眠的袖子,“傅司眠,我饿了。” 傅司眠终于睁开了眼。 她靠地近,最先享受了那双黑眸睁开瞬间的福利,清清凉凉的冷意,但是丝毫不减少美感。 闻歌竖起了耳朵,想听听傅司眠的反应。 毕竟他和傅司眠认识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胆子直接说“我饿了”这三个字,通常都是可怜兮兮地抱着碗不撒手,再被对面飞来的眼刀强迫着放下。 “我真的饿了。”姜烟蹭了上去,“不信你摸……” “闻歌。”傅司眠避开她的手,开口。 “啊?” “找家早餐店。” 闻歌默默看了眼后视镜,看见笑眼眯眯的姜烟之后,忍不住升起了大拇指。 狠人。嫂子是个狠人。 陆家。 太阳升起的时候,助理才敢将消息递上去。 陆飞白听说苏妗妗自首,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笑容有些诡异:“自首?” 他捏着那女人的把柄,如果不是用点手段,她绝不可能自首。 这么说……傅司眠不仅找到了苏妗妗所在的地方,还成功让她认了罪?倒是小看他了。 “是的。”助理缩了缩脑袋。 室内安静了两秒。 “把我昨天穿的西装拿来。”陆飞白突然道。 助理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就照办了,好在住的是酒店,衣服都统一收着送去干洗店,所以很快就找了出来,送到陆飞白手上。 陆飞白摸索着衣领和袖口,将衣服裤子检查了一遍,皱了皱眉,最终才将视线落在了那条皮带中间。 定睛一看,有一道小小的划痕。 他挑开了,黑色的薄片立刻滚了出来,打了两个滚,躺在了白色被单上。 瞬间笑出声来。 “好,可真是好。”他捏着小小的定位器,透着光看了一眼,眉眼里写满了说不出的喜色。 助理听见笑声也懵了——爷疯了吗?这是被人坑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他不敢问,也不敢看。 “小陆总,苏小姐那边怎么处理?” 陆飞白笑意一收,往床头靠去,抱着被子摸起了那个定位器,“随便。” 随便? 助理转身出了门。 …… 闻歌开着车在巷子里拐着,绕了许久才在巷子口停了下来,贼眼兮兮地带着傅司眠和姜烟走到了一家冒着热气的早餐店前。 一个跛脚的婆婆在摊子前忙碌着,煤气小灶上放着一锅茶叶蛋,面汤的水正在滚沸,婆婆的手很稳,一边下面一边捞粉,同时还兼顾着调料,动作十分迅速干净。 “这家店,卤面是一绝。”闻歌狗腿地给姜烟擦了擦椅子,“坐呀。” 他有些忐忑。 这些天都没吃上这里的早饭,他早就想这一口了,但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和傅司眠提这个啊!所以刚才姜烟一说到肚子饿,他就想到了这个摊子,料想只要嫂子一坐,傅司眠就算是嫌弃也不会当场发作吧? 只是这摊子小,又破败,嫂子是大家族里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不知道…… 他正想着,姜烟就坐下了,随手扯着傅司眠也一起坐了。 “可以加料吗?”她问。 闻歌一愣,随即立刻笑开了:“可以可以!我推荐手撕鸡,这儿的手撕鸡过了油,油往鸡面上一泼,那脆得,心都酥了,嘶……” 饿了几天,姜烟听见这形容也难得动了心思,按照闻歌点的菜单也来了一份。 “还有茶叶蛋!”闻歌觑着傅司眠的眼色,又殷勤地介绍起来,“婆婆用的料都是上好的卤料和红茶,泡足了八小时,好吃!” 姜烟点头应下,转身去看傅司眠,“你呢?你吃什么?” 傅司眠的神色本来在两人逐渐欢快的交谈下渐渐冷却下来,瞬间又被姜烟格外温软的腔调给灭了火。 “和你一样。”他道。 闻歌松了口气。 行了,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对了,还有小酥饼!”闻歌忍不住又道,“婆婆这里的小酥饼……” 他话说到一半,察觉到了傅司眠的眼神正睨着他,骤然收声,哼起了歌,生硬地转开话题:“这才三月,怎么这么热,呵呵呵……难怪水城的樱花都开了,说到樱花,樱花饼也是美味得很啊……” 姜烟眼底闪过笑意,“樱花饼?” 闻歌不敢接话,顺势将话题往傅司眠的方向推,“司眠知道,他常买。” “你爱吃樱花饼?”这回她是真的惊讶了。 粉粉嫩嫩的东西,听起来就和傅司眠很不搭。 “不爱。”傅司眠答。 不爱,可是又常买……那就是有人爱了。 姜烟明了,想到了自己在牢里见到那张刀疤脸,舌尖蓦地抵上白牙,舔舔嘴唇笑了起来——陆家那位小公主,这笔账她记着呢,迟早也是要算算的。 闻歌就坐在姜烟对面,被这个笑容吓得不轻,顿时拎着碗筷往旁边挪了挪,吞咽口水。 “面来了。”傅司眠突然道。 桌上的两人齐齐转头,彻底将刚才的话题给抛到了脑后。 刚吃了两口,傅司眠的手机响了响。 他看上一眼,淡淡道:“苏妗妗自杀了。” 姜烟和闻歌的动作都停了停,随后十分有默契地继续吃面,就像从没听过这个消息一般。 意料之中的事,也不必惊讶。 第236章 第236章樱花开了 姜烟认亲的事情很快在圈子里传开,四月初的时候,水城的樱花突然一夜间全部开了,冯开德得知这个消息,立刻给姜烟打了电话。 “最近有没有打算出去散散心?”他笑着问,“水城樱花开得正好,你手里的事情都放一放,费用我全包了。” 姜烟指尖抵着咖啡杯,转头看向落地窗外明媚的阳光,“好啊。” 她知道冯开德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担心她留在这里插手度假村的事情么?想找理由把她支开,却也正好给了她一个去水城的理由。 陆召的赛车场……是时候去探探了。 “那行,你早点收拾东西,如果需要我派车,说一声就好。”冯开德道。 “派车倒是不需要,我想和您要个人呢。”她声线灵动,带着少女的俏皮。 冯开德听着心情好,恍然觉得有女儿也是不错的事情,“想要保镖?” “不是,让哥哥陪着我去吧。”她道。 哥哥……冯开德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哥哥”是指冯钦。 随即皱了眉,“冯钦最近状态不好……” “所以才需要散心呀。”姜烟道,“我和哥哥有缘,在姜家的时候是亲兄妹,换了个身份还是亲兄妹,我也想带着他见见司眠。” 冯开德眼睛顿时一亮。 如果可以趁机让冯钦和陆家那边搭上线…… “好,我跟他说一声。”冯开德道。 挂断电话,姜烟回身对上了落地窗另一边的黑眸。 “带上冯钦?”傅司眠出声。 “冯开德很乐意让冯钦和陆家人结交,到时候我要去探一下那条赛道,需要有人拖着陆召。”姜烟恶劣地笑了笑,“如果有机会能同时阴冯钦一把,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让冯开德的一派和陆召狗咬狗,先解决一个,再慢慢玩剩下的。 …… 游玩的提议很快得到了冯钦的同意,但三人见面的时候,冯钦的表情还是难掩尴尬。 相比于冯钦,姜烟就十分自在,一路上都在玩手里的填字游戏,傅司眠更是在到达目的地之前都没有睁开过眼。 过了水城的收费站,空气中开始飘落大片的樱花,粉嫩的气氛包裹着这座城市,花瓣多到让人轻易就忽视了电线杆上乱叫的乌鸦。 “到了。”司机将车子停在樱花大道旁,开口道。 姜烟下车,伸手接住了扑面而来的花瓣,捏了捏。 冯钦站在一旁打量她的动作,本以为她是要赏景,没想到姜烟捏了花瓣之后就用了力,揉成一团,又随手扔了,似乎是嫌这花瓣碍事,看得冯钦有些怔愣。 这…… 傅司眠也注意到了姜烟的动作,目光瞟了一眼,笑意在眼底一闪而过。 “已经订好民宿了。”司机道,“就是这家,傅少您看看,如果有不满意的咱们再换。” “嗯。”傅司眠应声,带着姜烟进去了。 这家民宿是樱花大道上最有特色的一家,仿古的装饰,一楼是吃饭的地方,装修成古代酒肆的样子,门外还飘着“酒”的旌旗。 姜烟也是上了楼才知道,她和傅司眠住在同一间,冯钦住在两人的对面。 她也不扭捏,放下手包便拍了拍床,感受到柔软程度之后满意地勾唇,坐在床上招了招手,冲着傅司眠甜笑:“真舒服,你来试试。” 傅司眠没有动,转身在房间各处都检查了一遍,又拿出检测器调试,确认没有问题后才道:“我出去一趟。” 姜烟揽着床上的手工编织毛毯,露在外面的一截皓腕上挂着红色珠串,红白相间,撩人心弦。 她懒懒应声,仿佛是困了,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好,你去吧。” 傅司眠的视线扫过她的手链,突然想到上次离开水城时扔在草丛里的另一串,说不出为什么,心情骤然大好,勾唇离开。 门轻轻带上。 “咔。” 房内,姜烟蓦地睁开眼,等着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跳下床,靠近窗边。 不一会,傅司眠出来了。 他掏出钱夹给了司机小费,司机一直在樱花夹到上等着他,随后傅司眠弯腰进了车内。 姜烟探出身子,想看清车子开去哪个方向,但那辆车只是直直往前,没有再转弯,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她抿唇。 从上次闻歌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他们最近是一起来过水城的,否则闻歌不会随意说出水城樱花开得好。 可他们来水城做什么?办什么事?还是调查谁? 短暂的好奇心闪过,姜烟迅速敛了眸光,知道现在不是继续查下去的时机,但傅司眠始终不肯对她交心,也只有由她来慢慢靠近了。 “叩叩。”门响了几声。 姜烟扭开门锁,见冯钦就站在门外,似乎没想到门会这么快被打开,复杂的情绪在那张清俊的脸上迅速闪过,随后隐去。 ——不够及时,她还是捕捉到了。 “怎么了?”姜烟问。 “我看傅少坐车走了,所以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冯钦很快收拾好表情,露出笑容。 姜烟点头道:“好啊,你先去楼下点着菜,等我换身衣服。” 五分钟后,姜烟扎着辫子从楼梯上下来了。 一楼的人不多,但听见脚步声的时候还是齐齐转了头,目光定在姜烟身上后,就再也没有挪开过。 冯钦也怔愣了几秒。 姜烟换了条度假风的法式长裙,民族装饰,和窗外正在飘落的樱花融在一体,鱼骨辫斜着编到右肩,踏着木屐,露出莹白可爱的脚趾。 她径直走到冯钦身侧坐下了,侧头问:“点好了吗?” 冯钦立刻回神,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之后,竟然有点莫名的虚荣,“点好了,都是特色菜,你看看还要不要加。” “不用,我相信你。”姜烟随口道。 冯钦默然,许久没有接这话。 “你是姜烟吧?”厨房的窗口突然掀起了帘子,露出一张带着笑容的胖脸,十分亲切。 姜烟略带诧异道:“我是。” “果然是!刚才有位先生出去的时候交代我们做了樱花饼,让我们等你下来的时候交给你呢。”胖阿姨乐呵呵地将樱花饼端了出来。 姜烟眉眼微动,朝着小碟子里的樱花饼看去。 有位先生……她的笑意滞留在唇角。 那天因为好奇所以问了几句,傅司眠这是记在心上了么? “阿姨,你怎么知道我是姜烟?”姜烟又道。 她想听听那男人是怎么形容她的。 第237章 第237章喜甜 胖阿姨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指了指姜烟的脸,“他说最白的那个女孩就是。” 最白……果然是够简单,也够有辨识度。 “我还怕我认错呢!”胖阿姨又道,“咱们水城的女孩也是一个赛一个的白,我哪儿知道谁最白?然后我就问他,如果找不到怎么办,他说不会,只要你下楼了,我就能知道。”她说着捂嘴,笑意促狭,“可不是嘛!这模样看一看就移不开眼珠子了,他真没说错呢!” 姜烟被她的天然热络给感染了,黑眸里不自觉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吃吧吃吧。”胖阿姨将盘子一推,“一年只卖两个月的樱花饼,给你们撞上了,好好享用哦!” 说着她擦了擦手,风风火火进了后厨。 姜烟收回视线,定定看着面前的樱花饼。 这饼不仅是粉色的,里面镶着大大小小的樱花花瓣,外形还做成了樱花的模样,将粉嫩贯彻到底,看着就是走甜甜腻腻那一挂的。 她尝了一口,软糯的触感瞬间在舌尖融化,随后是满口甘意,意外地好吃。 姜烟满足地眯着眼,连续吃了好几口。 “你还是这么喜欢甜食。”冯钦低声开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姜烟动作一顿。 她知道冯钦这话不是对“姜烟”说的,而是对“姜曼”。 “你还记得?”姜烟扯着嘴唇笑了笑。 “当然记得。” “真好……我还以为不会有人留心我的喜好。”姜烟放下咬到一半的樱花饼,抽出纸巾擦了擦指尖,动作很慢,和语气一样漫不经心。 冯钦咬唇片刻,没有回答,拿起筷子低头吃了起来,扒饭的动作有些不自然。 姜烟余光扫到他的表现,不禁有些想笑。 这么不禁砍,居然还上赶着来给她递刀?从前的姜曼住的是破旧的阁楼,穿的是佣人剩下的衣服,每一个呼吸都小心翼翼,踩在刀尖上过日子。 她缄口不提,不代表有人可以拿着这些事来套近乎,试图勾起那些肮脏恶心的骨肉亲情。 姜烟彻底失了胃口,让胖阿姨打包好樱花饼,拎着上了楼。 冯钦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手指在身侧逐渐收紧,愧疚和恨意同时在心底交织,但恶念很快就打败了那一丝不忍,眼神也愈发浓黑起来。 …… 接近零点时,傅司眠还没有回。 姜烟缩进被子里,只在床头留了一盏灯,但黑夜空洞洞地吞噬着她的睡眠,她翻覆了一会,没有睡着,干脆拥着被子起身,靠在床沿。 樱花饼就放在形状奇特的木头桌上,她盯了半晌,夜空中骤然响起了引擎声,遥遥而来。 姜烟听了一会,那声响靠近了些,似乎在前面的路口就停了,随后再次远去。 她推开被子,赤脚下床,粉嫩的脚尖触地,寂静无声。 夜风起了。 窗沿撑开一条缝隙,从这里可以看见盛放的樱树,显然是经过特意挑选的房间,不过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早就对这些刻意营造的浪漫氛围失去了兴趣。 目光放远,骤然见道路的尽头有人缓步而来,手里还提着东西,颀长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出清冷的影子,步子慵懒散漫。 姜烟立刻转身,披上一件外套下了楼,踩着绵软的拖鞋奔到门口,视线相对之后,骤然扬起清亮的眸光,仿佛将所有的星辰装进了瞳孔里,笑意明朗天真,欢欣的情绪一览无余。 傅司眠脚步微滞,听见自己鼓膜上的心跳突然停了半拍,随后恢复如常。 刚才有那么一秒……或许是两秒,他觉得姜烟的笑容比那三十二盏灯还亮。 “你回来啦!”她小跑着上来,头发散着,外套里穿着睡裙,仰着头看他。 “嗯。”傅司眠应声。 “等了你好久……这是什么?”姜烟侧头,发现了他手里的东西。 是个篮子,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包装袋,精致可爱。 “伸手。”他道。 姜烟听话地伸出手,没有犹豫。 下一秒,他将篮子挂在了她的指尖,一沉,转身离开。 “喜欢就拿着吧。” 姜烟差点没接住,转头惊疑地盯着傅司眠的背影——还真是买给她的? 虽然这话不太中听,看着像是勉勉强强随手给了她,但是她好歹摸清了一些傅司眠的脾性,他一旦有这种古怪又别扭的举动的时候,多半都是为了隐藏真实目的。 即使这个目的……十分明显。 她立刻迈开步子,拉住傅司眠的衣角往门外拖。 傅司眠回身,侧脸线条被白色的路灯照着,坚毅而冰冷。 “我睡不着,陪我走走吧?”姜烟指了指面前的小道。 傅司眠停顿两秒,随后转了方向,默认了这个提议。 “我看看都有什么。”姜烟低头在篮子里摸索,边走边拆。 有糖,有樱花酥,有薄荷甜饼,还有各种口味的麻薯……全是甜食。 姜烟笑了,这回笑得很真实——比起什么中看不中用的玛瑙手链,她更喜欢这个,好吃又实在。 她迅速拆开糖包,往嘴里扔了一颗,立刻舒服地轻叹:“嗯,好吃。” 傅司眠没理她,走了几百米后听见身后西西索索的响动,回头看了一眼,见姜烟正伸手往篮子底下扒拉,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探究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 “在这儿!”姜烟摸出了另一个糖罐,对着路灯晃了晃,勾唇笑了。 傅司眠动了动唇角,“不过是几颗糖。” “是啊。”姜烟将糖罐抱在怀里,没有再吃,眼底闪过几丝莫名的情绪,“不过是几颗糖。” 可这样的甜味贯穿了她的记忆,是她懵懂的幼年时期最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傅司眠,你喜欢水城的樱花吗?”姜烟转了话题,“你在这里长大,应该经常看?” “不喜欢。” “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 姜烟识趣地不做声了,走了两步察觉到夜风开始有了凉意,于是扯了扯傅司眠的衣摆,“往回走吧。” 他突然抬看向路边的樱花树,“我小时候没机会看,所以不喜欢。” 没机会……姜烟眼里有了深意,余光瞟着身侧的人,但傅司眠的伪装实在太坚固,她看不出什么。 “哦对,听说你以前身体不好。”她试探着道。 “嗯。” 她咬牙,“那就是一直待在陆家养病了?” 傅司眠侧头看她。 她的神情无比坦然,仿佛打听这些事情天经地义。 “差不多。”他敷衍着答了。 “难怪和陆云溪感情好呢。”姜烟撇嘴,酸溜溜道,“我看你身体也差不到哪儿去,不是有力气搭木屋吗?” 说变脸就变脸,姜烟扔下这一句就抬脚上了楼,将神情不明的傅司眠留在原地。 傅司眠:“……” 长风卷着花瓣送进大开的木屋里,街道上是长久的寂静。 第238章 第238章打草惊蛇 姜烟心头微跳,进了房间之后伸头往窗户外看了一眼,见傅司眠还站着,忍不住松了口气。 她还是急了点。刚才明显察觉到傅司眠有些起疑,好在她反应快,只要把那些打听的话语理解成醋劲上头,恰到好处的别扭劲也是讨人喜欢的。 她放下窗户,最后透过缝隙看见了落樱的街道。 眼眸微暗,长街的尽头仿佛还能看见刚才那两道贴身而行的影子,路灯成排,说不出的热烈,又说不出的孤寂。 她迅速收回眼神,转身缩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隔天起床,一切恢复如常。 姜烟不是第一次和傅司眠同床共枕了,两人各怀心思,居然也睡得安稳,连个梦境都没有。 下午,姜烟和傅司眠分开,提前通知了陆召,进了赛车场。 陆召早早等在场内,看见姜烟的穿着紧身牛仔从车上下来,眼睛都直了,上前笑着道:“嫂嫂,今天怎么有兴致过来?司眠哥没陪着啊?” “我们来水城看樱花,他回陆家了。”姜烟问,“车道修好了吗?” “好了好了!”陆召偷偷抹了把汗。 还好昨天就收到姜烟的通知,否则要是她今天直接过来,看见破败的车道就露馅了。 姜烟眼底笑意微闪,随后道:“正好我手痒了,上去开两把。” “要我陪你溜几圈吗?” “你愿意的话,当然好。”她道。 陆召看着她殷红的唇瓣和笔挺的身形,眼睛忍不住黏在那两只长腿上晃了晃,有些不舍地挪开眼,“当然愿意!陪嫂子练车,是我的荣幸啊!” 赛车开进场,陆召就坐在副驾驶,跟着姜烟往山顶上绕。 姜烟车速不快,但操作十分稳当,区别于上一次玩命似的开法,这次的技巧更让陆召侧目。 她边开边观察着陆召的神色,几圈之后发现了一个共同点——经过山体中间的某个转弯处,陆召总会有意无意地往她这里瞟一眼。 找到了门道,姜烟也不多待,只是连续三天都过来练上一小时,直到第四天,陆召临时有事,交代车场的人先放她进去——姜烟知道机会来了。 她轻车熟路,迅速开到了弯道中央,随后藏起车子,往山体走去。 这里的树木林立,但地面已经被踩踏出一条浅浅的痕迹,看得出陆召在旁边种了大量凌乱的树枝想掩盖这个路口,但手法不太高明。 脚步微转,姜烟揭开树枝走了进去,顺着道路走到底,果然看见了一个紧闭的铁门。 没有密码,是传统的钥匙孔,这倒是方便很多。 她从头上拔下一字夹,用力掰开,往锁孔里探了探,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听见“咔哒”一声,开了。 姜烟勾唇。 这还是在姜家的时候和一个佣人学的几招,那时候叶柳珍经常找理由不让她吃饭,她饿得头晕眼花时就会大着胆子去厨房里偷吃东西,要不是现在手艺生疏,这种样式的锁她只需要几秒就能打开。 冯钦之所以知道她喜欢吃甜食,大概也是因为那年她偷吃了红糖凉糕被发现,被姜欢欢套了头,打得只剩半口气…… 思绪一收,姜烟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入眼是条黑黝黝的地道,她摸了进去,接近亮光的时候听见了很多脚步声。 “1号那边需要试剂!” “3号体温正常,来个人抽血。” “有人吗?过来一个人帮忙,8床排斥反应,快点!” 姜烟皱了皱眉,仔细听了两句,借着灯光探出头,顿时瞳孔微缩。 她心里原本有过猜测,但想来想去无非就是在“风月场”和“金钱窟”这两种选项中徘徊,可乍一看眼前的场面……饶是在黑暗和血腥中成长起来的姜烟,也不由得微微抽口凉气。 消毒水的气味冲鼻而来,数十张病床一一排列,穿着白大褂的人拿着针剂互相穿梭,离她最近的玻璃馆里泡着某种器官模样的东西,黏黏糊糊,而床上躺着的……竟然是活生生的人。 无数赤裸的人体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肌肉萎缩,皮肤苍白。 这些人有男有女,最小的看身形不过四五岁,墙上钉着几张她看不懂的人体图,地面有未干的血迹。 “快点搭把手啊!”靠近里侧的一个白大褂的阴沉沉叫道。 几人放下手里的针剂,快步上前。 姜烟忍着胃里的翻滚,迅速从门外的衣架上取下一件白大褂,随手又拿了护目镜和口罩,穿戴好之后转身走了进去,脊背有些紧绷。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根本不需要紧张——这些人眼里只有自己病床上的人,眼神狂热,根本没有理会场内穿梭的人都有谁。 姜烟站在中心区域望了一眼,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打通的长廊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面积几乎覆盖了一整个山体,她所处的位置不过冰山一角。 “呕——”8号床开始呕血。 刺眼的腥红迅速漫上了她的视线,一股奇异又可怕的味道瞬间盖过了消毒水的味道,冲进鼻腔。 姜烟胃里翻滚,硬生生将呕吐的冲动压了下去。 “镇定剂!”最开始的白大褂叫道。 8号吐了血,开始痉挛抽搐,眼白向上滚,双手的手臂青紫一片,遍布针孔。 姜烟做了个决定,抬腿上前。 “站住。”略带嘶哑的女人嗓音骤然响起。 她一僵,停住了,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 现在就动手吗?脱困是很简单的事,只是她今天看见这些东西显然是不能见光的惊天秘密,甚至隐隐牵动的不止陆召一个人。她能脱身,可是不想打草惊蛇。 身后脚步声近了。 姜烟微微低头转了身,余光扫到侧边站着的人——不是白大褂,而是一身银色的连体服,包裹着身材凹凸有致,看样子地位比场内那些白大褂要高一些。 “你……”那人开口。 “方医生。”不远处再次响起一道嗓音。 姜烟全身的血液骤然冷却,手指在身侧捏成了拳,冷汗渗透出来,湿了薄衫。 ——陆召。 最后的退路都给堵了个干净,她就算现在硬闯出门,也势必被陆召认出来。 第239章 第239章活体实验 身侧被叫做“方医生”的女人突然动了动,转身看向陆召。 “陆先生,有事吗?”方医生问。 这一转身,竟然直接将姜烟的身子给挡得严严实实。 姜烟有些诧异地抬了头,盯着那道笔挺的背影,眉眼微动。 “我来取一份报告,上次和你说过的。”陆召的语气是少有的正经。 “行,跟我来。”方医生道。 陆召的脚步走上前,方医生十分自然地换了个方向,全程都将姜烟隔离出了陆召的视线,但那抹露在帽檐外的黑发还是让陆召下意识停住脚步。 这样绸缎似的发质,他记得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见过…… 姜烟垂下的心口再次悬了起来。 她多年没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此刻却如雷般撞击着耳膜。 “陆先生,这是看上我助理了?”方医生冷冷开腔,毫不掩饰的嘲讽。 陆召一缩,干笑两声不敢再看,转身走在了前面。 笼罩在头顶的视线撤了,姜烟立刻抬眼,透过护目镜看向那道利落的背影,停顿两秒,立刻转身出了门,不再停留。 直到再次钻进赛车,姜烟脑中还在重复播放着刚才那道略带嘶哑的女音。 她是谁?为什么要帮忙?还有刚才匆忙中瞥过的几张报告,可以看出这些人正在忙活着某项试验…… 姜烟抿唇踩下油门,情绪渐渐在冷冽呼啸的风中平复下来。 赛车转了几圈才下山,陆召已经在山脚的停车场里等着她了。 “嫂子。”陆召笑着上来,眼神不着痕迹地滑过她的长发,“今天练得怎样?” “还不错,发现山顶的景色很好。”姜烟温软地笑着道。 陆召被这样的笑意一晃,心里最后的疑虑也彻底打消,不由得失笑。 他真是魔怔了,到底在怀疑什么? “你喜欢就好!”陆召上前一步,微微靠近了姜烟,神情猥琐,“只要嫂子想来,我随时欢迎。” 姜烟微笑着看他,黑眸里平静无波,似乎周身都布满了无形的屏障,能吞噬一切暧昧旖旎的情丝。 陆召悻悻退了一步,觉得被她盯过的地方都在发凉,不敢再撩,客套两句将人送走了。 “果然不是谁都能拿下的啊……”他望着姜烟远去的方向,轻叹道,“怪不得飞白哥也喜欢,这身子真是让人馋!” 回到民宿,姜烟迅速联系了傅司眠。 傅司眠在收到消息后的十分钟内赶到了,看见桌前斜靠着的女人,视线扫过她微凝的眉眼,走上前去。 “傅司眠。”姜烟的双脚悬空架着,一截白皙的小腿在外面晃荡,黑眸盯着他,“我发现要是举办一个最脏基因大赛,陆家是毫无疑问的头筹。” 他停住脚步,眼神下移,看向她手边一张笔记凌乱的纸。 姜烟随手抓起纸递了过来,“我刚画的,你看看。” 她怕自己遗忘,所以第一时间将她在那个实验室里的见闻全都记录下来,图片和文字一览无余,笔记虽然凌乱,但要表达的东西很清晰。 “活体实验……真会亏他们想得出来。”她声音冷到冰点,“我以为最多就是个赌场或者满足欲,望的地方。呵,陆召,出息死了。” 傅司眠盯着那张图纸,表情隐在看不见的隐形处,一双深邃的眸子晦涩难明。 姜烟等了半晌都没等到傅司眠的回应,伸手撑起了半截身子,越过图纸探头去看他,“怎么了?” 傅司眠敛了眸光,表情淡淡,放下图纸道:“那里大概有多少人?” “看见的有几十个。”姜烟思索,“但是还有长廊和隔间,目测应该有上百。你跟陆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吧,知道他在干什么吗?在做药剂?” “研究人员呢?”他问。 “十几个。”姜烟凝眸——傅司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且表情透着几分怪异。 但是转念她想通了。傅司眠也是个异类,不能指望他在这件事上能有正常人的情绪。 两人对视一眼,姜烟突然又道:“你知道吗,我去的时候有一个8号实验体产生了排斥反应,一口一口地吐血,瘦得像林清湘似的,一根手臂上可以看出骨头的形状,被拷在床沿……” “不用跟我描述这些。”傅司眠平静地打断,“直接说说接下来的打算。” 姜烟眯眼,眼神仔仔细细描绘着他的面部每一道尖锐的线条,敏感察觉到此刻傅司眠心情不好,但是说不上为什么。 “明天我要再去一次。”姜烟沉吟片刻道,“如果有可能,我要进一趟实验室的中心,看看能不能拿到他们的核心资料。你在外面接应我,我随时和你联系。” 傅司眠点头,转身离开。 姜烟看着他的背影,视线移动到他衣角的一侧,上面沾了一瓣樱花,和他笔挺的身形相称之下,愈发显得孤傲凄冷。 门外。 傅司眠一直走到楼下的车里,僵直的脊背才轻轻松了松,随后低头看向手里的那张图纸,修长的指节微微用力,指尖泛白。 隔天,姜烟带着冯钦去见了陆召,吃饭的地点约在水城最出名的特色菜馆,名字也别致,叫雨烟阁。 姜烟和冯钦到达包厢门外时,冯钦突然出声,叫住了前面的人。 “你为什么肯带我过来?”他问。 他不认为姜烟会这么好心,所以本来是想自己找机会和陆召结交,没想到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姜烟就主动带着他来拜访陆召。 “冯开德交代的。”姜烟直呼了名字,“怎么,你以为我会刻意阻拦你和陆家人结交么?” 冯钦脸色微变,满脸被说中了的模样。 姜烟暗叹这位还是嫩了点,随后正色道:“你想多了。这次机会难得,我一会儿找机会出去,留下你和他单聊,其他的就看你的本事了。” 不等冯钦回答,姜烟率先推开了门。 陆召已经到了,点好菜坐在里面玩手机,寻声看来过来。 “来了啊。”他盯着姜烟,“随便坐。” 店里的装修偏向日式和风,包厢中间放着小桌,四周摆着蒲团垫,色调也是暖系。 陆召看着姜烟入了迷,一时间忘了和冯钦打招呼。 冯钦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悬在半空的手,趁机打量了陆召一眼,对他此刻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欲念有点生理性反胃。 姜烟却像没看见似的,挨着桌沿坐下了。 “好丰盛。”她道。 第240章 第240章警报 “哪里,只是一些特色小吃而已。司眠哥这么宝贝我们嫂子,应该都带着嫂子吃过了吧?”陆召笑呵呵道。 姜烟勾唇转了话题,看向冯钦道:“这是冯钦,我哥哥。” 冯钦微怔,陆召也迅速反应过来,两人伸手在半空中交握。 “我知道的,我和你爸算是忘年交。”陆召笑着道,“冯家和我们本来就有很多生意往来,以后见到小兄弟的机会还有很多。来,敬你一杯。” 冯钦也拿出了应酬的做派,聊了起来。 菜吃了几口,姜烟适时擦了擦手,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找得到吗?”陆召关切道,“我叫两个人陪着你去吧?” “不用,你们男人聊事情,我听着怪无趣。”姜烟狡黠地眨了眨眼,“一会儿顺道去楼上看看,刚才我可是听上菜的人说了,顶楼才是最好的风光。” “是。”陆召笑了,“坐电梯去顶层,可以看见水城全景,这是这家店一大特色。” 姜烟应声,转头离开。 “来,我们继续喝。”陆召道。 夜色正浓,华灯初上。 姜烟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已经换了装束,压低帽檐往楼下走去,利落地上了车,傅司眠就坐在车内等着。 “搞定了。”她道。 傅司眠一脚油门,不到十分钟便停了车。 烟雨阁离赛车场很近,她暗示了陆召想吃特色菜,又提了一道只有烟雨阁才有的雪顶鸭,陆召果然将地点定在了这里。 有了冯钦拖着,事情会方便很多,万一事发,冯钦也将会是第一个挡枪的。 姜烟跳下车,身影避开了赛车场的死角,熟门熟路地摸上了高级赛道,顺利进入了那道门,换上装束,站在门边等待呼吸平稳。 半分钟后,她理了理衣角,往里面走去。 入目的场景比上次要更加可怕。 在夜色掩盖之下,所有研究人员都开始投入手里的实验,惨叫声交织成一片,但这里没有一个人因为血肉模糊的场景而皱一皱眉头,透过口罩,依然可以看见那些眸光冷酷到几乎木然,手起刀落,仿佛听不见生命的衰竭。 血腥味冲鼻。 姜烟屏息,闭着眼睛沉下气,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当救世主,她只有尽快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才有可能避免更大规模的屠杀。 她迈步前行,直接朝着上次那个方医生和陆召进的那间房走去。 上次虽然只是一瞥,但她看清了陆召进门前输入的密码,只有四位数,防备不深,可以一试。 “滴——” 锁开了。 姜烟挑眉,反而更加警惕。 这间房没有标号,也是唯一一间没有标号的房间。如果这里真是放置实验中心机密的地方,那就不可能只有一道密码锁这么简单。 说明还有后招。 她仔细回忆着那天看着那两道背影的情形,似乎记得陆召先是伸手摸了开关,当时以为是灯之类的东西,但是细细想来,似乎在他动作之后没有亮光。 姜烟从怀里的口袋里掏出红外线眼镜,刚打开,瞳孔一缩,忍不住骂了一句。 “怎么了?”耳机里传来傅司眠的声音。 “没事。”她压低声音答。 整个房间密密麻麻,全是红外线。 这玩意儿只要碰了,警报声估计能从这里一直传到雨烟阁去。 她迅速垫了脚,在门侧里找到了那个小小的开关,一按,红外线果然消失。 姜烟这才进了门,动作更加小心,随手将门合上了,视线最后落在了房间中央的电脑上,拿出u盘上插进了电脑。 手指快速在键盘上动作着,不一会儿,屏幕上开始有正在拷贝的图像。 门外突然响起了“滴滴”声。 有人! 姜烟皱眉,猛地跃上前去,正好碰上进来的人影,动作迅速地捂住了来人的嘴,压上墙。 “闭上嘴。”她压低声音道。 那人没有挣扎,而是轻轻侧了侧头。 姜烟对上一双死气沉沉的杏眼,随后视线一扫,认出了那身银色的防护服。 是她? 姜烟讶然松手,手腕却被对方一把攥住。 “你触动警报了,上面的人马上会来!”方医生道。 姜烟微滞,随后迅速道:“我需要这里的实验资料。” 这种情况下她没有时间多问,但猜测对方既然帮了她一次,便很有可能再帮第二次。 “来不及了。文件一旦被拷贝就会触发警报,系统会自动传输假文件。” “你有办法,是么?”姜烟盯着她口罩上方露出来的眼。 方医生抿唇,眼里挣扎了一瞬,随后低声道:“我有条件——带我离开。” “好。” 两人视线交汇,方医生立刻转身,再没有半句多言,开始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雨烟阁。 陆召一杯热酒下了肚,手机界面突然亮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脸色瞬间白了,猛地站了起来。 警报!有人在拷贝实验室里的东西! “怎么了召哥?”冯钦的酒意有些上头,两人聊了许久,已经兄弟相称。 “我还有事,你先吃。”陆召转身出门。 “诶,召哥!”冯钦上前一拦,看着陆召的神色有些忐忑。 这是生气了?姜烟说过能不能成事就看他自己,他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陆召。 想了想,冯钦笑着道:“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周到,惹召哥不痛快了?” “我真有事!”陆召不耐烦地将人推开,往门外大步迈步。 冯钦放下酒杯跟了上来,直到门外,才看见前方那个肥硕的身形骤然一顿。 “是你对不对?”陆召猛地回头,震惊之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颤抖的指尖指着冯钦,“冯开德让你来的是不是?他想吞了我的项目?” 知道这个实验的人不多,冯开德那只恶心的蛆平常就不老实,现在还派了自己儿子过来拖住他!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冯钦怔了两秒,没明白陆召的意思。 “少他们在这儿给我装!”陆召抬脚猛地踹上冯钦。 冯钦平白无故吃了一脚,火气也随着醉意上了头:“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回去告诉你老子!让他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手敢伸到我这儿来,他就该明白什么东西是不能碰的!”陆召边骂边走,快步上了车。 冯钦坐在地上,有些发懵,夜风一吹,酒也醒了大半。 第241章 第241章全部死亡 实验室。 屏幕一亮,拷贝完成。 “方医生……” “我叫施冷。”施冷打断她的话,抿唇将u盘塞进她的手里,“真名。” “我叫姜烟。”姜烟也不扭捏,放好东西便带着她往外走,同时伸手动了动耳机。 “是通讯器吗?”施冷看着她道,“警报启动之后,所有通讯都被切断了,现在没法用,只有出了这个场地才行。” 姜烟眯眼,放弃了联系傅司眠,跟着施冷走向门口。 施冷脱下了银色防护服,露出里面的普通衬衣和牛仔裤,随手摘了口罩,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砰!”迎面骤然飞来冷光。 姜烟侧身躲过,按住施冷。 “在那里!抓住她们!” 施冷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当然熟悉这样的场面,下意识颤抖起来——之前的每一次,她都是这样被抓回来的。 “别怕,听我说……”姜烟离她最近,敏感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心里在估算保镖的人数,“你往西南的方向跑,一直下坡,离大门十米的地方有个广告牌,广告牌后面有辆车,你上车跟里面的人说我名字,让他把你带走。” “你呢?” “我没事。”姜烟纵身往人群中一跃,单腿一踹,先撂倒了两个,为施冷打开了缺口。 施冷拔腿就跑,期间回头两次,只看见黑发在夜色中飘动,那道身形格外笔挺,在打斗中不落下风。 她抿唇,扭头加速奔跑,知道自己常年饥饿的躯体却没有多少力气,既然帮不上忙,至少……不能成为累赘。 姜烟很快就解决了几个保镖,往山下奔去,躲过了几波追杀的人,遥遥望见赛道上所有灯光都亮了,整个赛车场瞬间如同白昼一般,人声鼎沸。 “找人!给我找人啊!废物!”陆召的咆哮声从远处传来。 她松了口气,却在上车时愣住了,对上傅司眠清寒的眼眸,视线转向他身侧的空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后背攀爬。 “施冷呢?”她低声问。 “谁?”傅司眠皱眉。 “一个女人,我让她先下来找你……”姜烟的声线在半空中戛然而止,知道不用说了。 施冷没来。 刚才半道上还有几拨保镖,是碰上了,还是…… 她抿唇,眼神微微发寒,转身推开了门。 “姜烟,别冲动。”浸过冰泉的嗓音凉凉响起。 姜烟所有疯狂的念头在瞬间被浇灭,重新关上了门,沉默地抿唇。 “就在这儿等。”傅司眠又道。 她眼神微动,转头看他,“我以为你会直接走。” “是这么想的。”傅司眠平静答,“但是你不会乖乖跟上。” 姜烟抿唇,一时无言,随后轻笑了一声,眼底的神色有些晦涩:“我会的。” 有那么多人用鲜血教她成长,她怎么敢忘?她比谁都更加清楚,这辈子不把仇恨洗刷干净,她就不配耽于任何形式的感情。 她要等施冷,无非是因为承诺过带她走,不想食言。 傅司眠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透姜烟。 还记得方成国从高楼坠下那一晚,姜烟通体冰凉地坐在车里,惊慌之下抬眸,即使是刻意压抑,也难掩惊惧。但是此刻他从那双黑色的眸子里竟然没看见任何情绪,仿佛深渊静静凝成空洞的旋涡,不论投进怎样的巨石,都再也激不起半点浪花。 变了啊。 他凝眸,面色幽然。 …… 两人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姜烟的心已经沉到了胃里。 “我们先回去。”傅司眠道,“这里不安全,我会让其他人过来守着,有她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姜烟歪头靠在副驾驶座上,没有说话的心思。 这一等,就等了一天。 姜烟从早到晚都坐在民宿院子里的秋千靠椅上,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直到那抹黑色衣角跃入她的视线。 “实验室爆炸了。”傅司眠俯身道,声音不轻不重,恰好入耳。 姜烟微震,骤然抬眼。 实验室爆炸…… “人呢?”她问,嘴唇有些发干。 “全部死亡。”傅司眠一顿,“包括陆召。” 最后四个字重重敲在了她的耳膜上,姜烟看着傅司眠的眼睛,视线在无声中交汇,两人都明白这个消息代表了什么。 陆召身死,绝不会是意外,更是牵扯出一个更大更可怕的可能性——这个实验室的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秘闻,才会让对方采取这种不计代价的灭口方式。 这样一来,他们手里所有关于实验的资料都成了废稿一篇,不会再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姜烟咬牙,眼底烧起了火光。 “走吧,回北城。”傅司眠道。 她抿唇起了身,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在这里多待一秒,就有更大的风险。 回程的路上比来的时候更加沉闷。 冯钦苍白着一张脸,觉得车内的十分沉闷,几次看向后视镜里,又见面容沉静的少女闭着眼,姣好的容颜宛如静静盛开的山茶,于是打消了在车里问话的心思,伸手扭开电台。 一阵沙哑声过后,电台自动跳到了水城新闻——这里还没有出水城的地界,在高速上能收到的频道只有这一个。 “4月10号凌晨,城北方向的赛车场发生火灾,死伤人数多达134人……” 姜烟和傅司眠同时睁眼,黑眸微转之后,又同时闭上了眼。 火灾。 果然,用火灾来掩饰实验室爆炸的消息,确实是很聪明的做法,但这个数字似乎不对啊。 姜烟一算,想到陆召带的那些保镖,明白了过来。 那些研究人员和用于实验的人多半都被转移了,死的这些人应该只是陆召和他的手下。 冯钦坐在副驾驶上,瞪大了眼,骇然听着——烟雨阁就在城北吧?他听说过陆召手底下的那个赛车场……难道是姜烟干的?她在吃饭的间隙出门,去烧人家的赛车场了? 不对啊,时间也对不上,那天陆召发火到底是因为什么? 冯钦忍不住回头,对上姜烟黑洞洞的瞳孔,咬牙转身。 车子先送冯钦回了家,下车时冯钦突然道:“要不一起吃个饭吧?爸今天也在家,他已经让厨房那边做好饭菜等着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傅司眠。 傅司眠的眼神则看着姜烟。 姜烟笑了笑,推门下车,对着车内人道:“你先回家吧,我吃个饭就来。” 傅司眠点头,车子很快消失在了道旁两人的视线中。 车子一走,冯钦就沉下了脸。 第242章 第242章陆召葬礼 “到底怎么回事!”他压了一路的惊惧终于忍不住爆发,“这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 “您说哪一件?”姜烟仰头问。 阳光下的眼瞳干净透彻,一望见底,带着真实而深刻的疑惑。 “陆召的死!”冯钦咬牙。 “陆召的死?不是因为赛车场着火了吗?”姜烟侧目,“你认为是我干的?”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刚好的事情?!你那边一离席就出了事!”冯钦烦躁道,“真要是你做的,你可别想拉我下水!” 姜烟讥讽地勾唇:“我不过和陆召吃了个饭,你就断定他的死和我脱不了关系,要是都像你这么查案子,这世界上大概就是没有冤魂了吧?” 冯钦脸上都是绵绵密密的汗意,眼睛里也是挥之不去的惊恐,这副情景落在姜烟眼里,让她此刻不郁的心情消散了几分。 “总之陆家要是来人,你别想我帮你遮掩什么!我会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什么?告诉他们冯开德让我出去散心,所以我去了水城么?还是告诉他们你和我一起去了宴席,中途不仅拦住了陆召,还和他起了争执?”姜烟问。 冯钦一愣,汗意骤然更多了。 “你……” “放心吧,一根绳上的蚂蚱,骗谁也不能骗你啊。”姜烟恢复了温软模样,“水城之行是冯总的提议,我没有做任何小动作。走吧,不是要吃饭吗?” 冯钦抿唇,眼神追着姜烟的背影走了,才后知后觉地跟上。 餐厅内,冯开德果然已经准备好一桌子饭菜,笑眯眯地坐等着,看见门外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坐。” 姜烟从善如流地坐下了,冯钦特意挑了个离她远点的位置,身上的衬衫还有汗液的印子。 “我让厨房做了点吃的,但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冯开德将餐盘一转,“来,试试这道鸭血羹。” “谢谢。”姜烟应声,低头吃了一口,掩下眸光。 陆召死亡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开了,冯开德留她下来吃饭,肯定不是因为想让她常常鸭血羹吧? 果然,冯开德没有寒暄几句便再次开了口。 “听说陆召赛车场着火,死了一批人?”他边吃边道,状似无意。 冯钦脊背僵了僵。 “是啊。”姜烟回答,“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飞来横祸。” 冯开德瞟了一眼她神色,“应该没牵扯到你们吧?” “没有。”姜烟道,“不过事发前一天我们和陆召吃过饭。” “那算什么。”冯开德一听就安下心来,笑着道,“陆召那个公子哥一天要和多少人吃饭?吃吃饭而已,难不成还要说你们在饭菜里下了毒啊?” 他说着,自己乐了。 姜烟瞥了他一眼,笑不出来。 冯开德见自己的幽默没有引起太大反响,也逐渐收了声。 姜烟重新低下头去,眼神略带思索。 她没有错过刚才冯开德眼里的亮光和得意——冯开德似乎对陆召的死很满意,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陆召的死亡对他来说是有好处的。 她想到那个实验室,心中一凛。 看来冯开德也和那些龌龊的东西脱不了关系。 饭后,冯开德派车将姜烟送走,自己回了房,留下冯钦一人在饭厅中发愣。 冯钦思来想去还是心里发慌,最后为了保险起见,派人去打听了陆家那边的消息。 陆颖刚死,紧跟着是陆召,他听这对兄妹的父母早年都死了,而且陆和安和林清湘都是把他们当自己孩子养着的,出了这样的事,陆家能没有反应吗?才怪! “查到了。”佣人很快给了回复,“陆家那边没有动静。” “什么?” “好像是正在准备操办葬礼,时间就定在三天后。”佣人道。 冯钦狂跳的心头稍稍平缓了一些,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陆和安也没找人查死因吗?” “查了的,但是赛车场被烧了个精光,连尸体都难辨,听说陆召是因为骨骼和正常人不一样,才被认出来的,根本没法查。” 冯钦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液。 隔天,陆召葬礼的邀请消息送到了傅司眠手上。 姜烟眉眼一动,手里摩挲着那个u盘,想到施冷最后转身前的那一眼,眼底染了几分惋惜。 火海……她大概是出不来了。 那双带着英气和冷然的眸子,要永远葬在那么肮脏的地方,想想就觉得膈应。 “这次去水城,只是参加葬礼,其他都不要多做。”傅司眠突然开口道。 姜烟皱眉,“为什么?” “事情牵扯太大,再查下去会有危险。” “我们做的事情,哪一件不危险?”姜烟探究地盯着傅司眠的眼睛。 她没有一次看清过这双眸子里的情绪,此刻也是一样。 为什么不能查?陆召的葬礼就是个机会,她可以继续查陆家其他人,陆召不可能是独自组织了那么大的实验室,而且从这些拷贝出来的试验文件来看,这里只是一部分研究,许多地方都填着空白,这项实验显然需要多方合作才能完成。 傅司眠的这个理由,敷衍得太过明显了些。 “这次不行。”他腔调冷硬,没有回转的余地。 趁他抬腿,姜烟又扒拉上了他的手臂,晃了晃道:“我不查,你告诉我真实原因行不行?因为和陆家有关?是陆和安吗?还是陆飞白?” 傅司眠眉头微皱,抿了抿唇,抽出了手。 姜烟咬牙。 这丫软硬不吃了还? 算了,本来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不指望他最近态度软和了点,就能对她事事都交代清楚。 姜烟转身,插着手往沙发上一坐,眯眼思索起来。 门口的傅司眠突然停了脚步,转头看她又气又不敢发作的样子,眉眼里瞬间又有了笑意,意识到自己表情变化后立刻收敛了的眸光,开口道:“对你有好处的事情,我不会瞒你。” 意思是知道这个对她没好处了? 姜烟微微抬着下巴,冷脸看着他,不接话,眼底的情绪隐隐有转向阴鸷的趋势。 ——如果她没有看错,这畜生的嘴角是往上翘的? 很开心是么?吊人胃口很开心? “傅司眠,你生辰八字给我一下。”姜烟皮笑肉不笑道。 “怎么?” “有点事。”姜烟道。 不知道电视剧里的扎针会不会管用,她想试试看,宁可信其有,反正也没有其他办法能弄死他了。 傅司眠默了两秒,抬腿离开。 …… 葬礼当天,又是一场名流聚会,只不过气氛沉闷压抑。 地点就设在赛车场,陆和安大手笔地在赛车场上重建了一片墓园,将所有在这里死去的人都葬在这里,还给陆召修了个十分气派的墓碑,同时将陆颖的墓也迁了过来,让兄妹团聚。 姜烟没有买黑白色的衣服,所以直接套了一件傅司眠的衬衣,自己做了点改良,将下摆撕开,扎在腰际,下身也是宽大复古的牛仔裤,头发烫成了略带俏皮的小卷,扎成低马尾,和傅司眠站在一起,出场就勾住了的所有人的视线。 致辞说完,陆云溪便当众把傅司眠拉到一边,委屈兮兮地说着话,姜烟也不在意,独自坐在一旁的餐桌上吃甜点,余光扫到林清湘看她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光。 “闹成这样,还敢过来?”愉悦的声线在她脑后翩翩而起。 姜烟眉头一皱,翻白眼。 果然下一秒,陆飞白那双桃花眼便在眼前近了,眼神上下将她一扫,看见她的衣服牌子之后了然地笑了笑。 “你就是小聪明多。”他道。 姜烟冷笑——继续装,这宠溺的语气听了真是让人有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错觉。 她没有聊天的兴趣,尤其是在被陆飞白坑了一次之后,越发觉得离这个变态远一点才是上策,于是抓起甜点盘子要走。 “你手里的东西,还是尽快销毁比较好。”身后人道。 第243章 第243章被抓 姜烟脚步一停,骤然睁眼,换了表情朝他看去,“什么东西?” “看来还是要对你有点利用价值,你才愿意开口聊天……真让人伤心。”陆飞白起身,半真半假地靠近了。 姜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脑子飞速转着。 难不成这事情也和陆飞白有关? “放心吧,我不沾这事。”陆飞白看出她在想什么,扯着唇角笑了,“我只是知道陆召的事情和你脱不了关系。你记着,要想保命就把东西毁了,再把这双眼睛看见的东西都忘干净。” 他伸手,点了点姜烟的眼睛,“别把自己折腾死,我们还没入洞房呢。” 说着,陆飞白撤身离开。 姜烟扭身看向他离去的方向,抿了抿唇。 又是这样似是而非的提点……这事情到底牵扯到了什么,才让傅司眠和陆飞白先后说出近似于忌惮的话? 不远处的林清湘沉了沉眉眼,干瘦的身子套了件长裙,愈发显得滑稽,但是在场没有人敢笑。 “和安,你看那边。”林清湘皱眉道,“飞白该不会对那女人有想法吧?” 陆和安挑眼看去,随即摇头:“你想什么呢。” “飞白不会无缘无故接近谁,而且刚才动作那么亲密……” “就算有想法也是玩玩而已。姜烟要是真让陆飞白对女人动了心,我们全家都得感谢她呢。”陆和安开了句玩笑。 林清湘想到陆飞白飘忽不定的性子,心里才勉强定了定,随后笑了笑:“现在说着轻松,她要是真让飞白动了心思,我看第一个宰了她的就是你。” 陆和安牵着嘴角,不置可否。 墓地旁,几根焦黑的树枝还没有移开,地面上光裸的痕迹还在提醒着这片土地上曾有火焰燃烧盛放。 陆云溪痴痴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目光灼人,坦然又直白。 “陆召哥真的是被烧死的吗?”她突然问。 傅司眠手里拿着果汁杯,视线扫过不远处独坐的身影,“嗯。” 他在数,姜烟已经入口第三块蛋糕。 陆云溪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气结,转身走向他面前,将姜烟的身影挡得结结实实,“司眠哥哥,你不觉得奇怪吗?怎么会突然大火呢?是不是跟陆召哥做的实验有关系?” 傅司眠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实验的事?” “我是陆家人,想知道什么不简单?”陆云溪理所当然道,“我还想参与呢,要不是……” “陆云溪。”傅司眠放下杯子,眼神还是慵懒温和的,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声音里却透着刺骨的寒意,“以后别让我听见这话。” “司眠哥哥!”陆云溪愕然叫道,伸手想去抓他的袖子,傅司眠却步伐诡异地绕开了,气得她原地跺脚,“傅司眠!站住!” 那道背影没有任何停顿,径直走向了姜烟。 陆云溪眼底的怒火瞬间燎原,手指在身侧捏紧,发红的眼眶里沁出泪意,死死盯着那个画面。 男人颀长清冷的身形在餐桌前弯了下去,阴影将那个娇小身影笼罩起来,姜烟顺势抬头,笑意霎时间扬起,带着无法忽视的热度,破冰,消融,将那个向来冷冽的面庞融成一滩春水。 陆云溪看见了,傅司眠在笑。 他唇角时常挂着弧度,但不是此刻这样的。他此刻是真实的愉悦,并且这样的愉悦……与她无关。 陆云溪猛地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扭头离开。 …… 天色渐沉。 佣人鱼贯而入,端着菜盘进了陆家主楼,餐桌上只有林清湘和陆和安,陆云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饭,送上楼的菜品都完完整整地端了下来。 林清湘冷着脸没动筷子。 “吃点东西。”陆和安道,“待会儿胃病又犯了,孩子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这是孩子的事情吗?”林清湘眯眼,“我早知道养了个狼崽子,不知好歹,偏偏云溪这个死心眼的就是喜欢他!” “司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这边要是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陆和安淡淡道,“就像这一次结婚的事情。” 林清湘脸色更冷了,随即想到了姜烟,咬了咬牙。 要不是陆云溪以死相逼,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当时也是一咬牙一狠心点了头,谁知道傅司眠不声不响地就把婚给结了,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等手稿拿到了,迟早要让他付出代价!”林清湘眼底的光芒一闪而过,沁着阴狠和怨毒。 楼上,陆云溪在黑暗中转着手机。 一个老佣人敲了敲门,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红姨。”陆云溪抬头,笑着叫了一句,“有消息了?” “是。”红姨佝偻着脊背,半只眼覆了层白翳,将汤碗放下道,“你先吃点东西,我再告诉你。” 陆云溪立刻嘟了嘟嘴,但在红姨的注视下还是将汤一口气灌了下去。 红姨是从小带着陆云溪的老佣人,算半个奶妈,性格古怪倔强,在事故中瞎了半边眼,斜着看人的时候格外阴森,所以陆云溪有点怵她。 “三餐要按时吃,免得跟夫人一样落下胃病,身上不长肉了。”红姨语气缓和了些,“人我给你带过来,放在那边的木屋。” “确定是方医生吗?” “我没见过。”红姨道。 陆云溪放下汤碗,“那我去看看。” 她偶然知道陆召赛车场失火的时候,姜烟就在水城,所以派人查了查,结果手下的保镖竟然在赛车场附近抓到了个人,说是方医生。 那天陆召人手不够,是从主家这边借了一批保镖过去的,她将自己保镖安插在其中,顺利得知陆召在找一个医生,并且当天保镖就和这个医生打过照面,所以认出来了。 听保镖说,那天和方医生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人…… 陆云溪的心陡然颤了颤,脸上漫出兴奋的光,加快了脚步,走近木屋。 “小姐。”保镖上前低声道,“这人嘴紧,什么都撬不出来。” “怎么抓到的?” “她在墓地附近张望,好像是在找人。” 陆云溪闻言,心头跳得更快,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抬腿走了进去,看见架子上的人已经血肉模糊,唯有一张脸俏丽逼人。 第244章 第244章打脸 “陆召实验室的人都这么好看么?”陆云溪笑着打趣,“怪不得召哥死活不让我进呢,是怕我坏了他的好事吧?” 施冷听见这道灵动的嗓音,缓缓抬头。 一双眼泛着清寒,直直看进了陆云溪的眼底。 陆云溪脸上的笑意褪去了。 她不喜欢这双眼,看着很容易让她想到那个女人。同样是出鞘的利剑,同样是无法忽视的光芒。 想着,她上前一步捏住了施冷的脸,“方医生,你还等着姜烟来救你呢?” 指尖捏着的皮肤骤然冷却,连带着身子都几不可查地微微颤动。 陆云溪勾唇,知道自己赌对了。 “真是姜烟啊。”她松开手,嘴角的笑意绽开,在昏黄的灯光下染上了兴奋,“如果没猜错,你是逃走之后知道了陆召的葬礼,想回来找她的?啧,不知道该说你运气不好,还是我运气太好。” 施冷抿唇,冰冷的目光钉在陆云溪脸上。 “看着我做什么?方医生,眼神是不会杀人的。”陆云溪咯咯笑了,“不然这样好不好,我送你去见姜烟,作为交换,你把她做的事情告诉我,我绝不食言。” 两人对视,一室沉默。 “相信我,我很有诚意。”陆云溪道。 “这就是你的诚意?”施冷低头,眼神扫过自己身上的血痕。 陆云溪表情未变,还是张扬的笑,眉梢的喜色更浓了些,“没关系,反正你在我手里了,我想见姜烟还是难事么?” 施冷轻嗤,“如果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还是放弃吧,我不认识什么姜烟,解救人质这种游戏怕是没人参与。”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她不参与?”陆云溪挑眼,转身离开。 施冷闭上眼,咬牙。 门外的陆云溪招来保镖,打量一眼,“那天是你跟着陆召哥去赛车场的?” “是。” “把情况和我详细说说。” “召哥没多说,好像是丢了什么,剩下的就是抓人,抓方医生和她的同伙。” 陆云溪眯起了眼睛,随后转身看了眼木屋方向,在看见篱笆旁堆砌的小石子时,眼神骤然柔软下来,随后道:“把人挪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关起来,别弄死了,再叫几个人把房间清理干净,记住,半点痕迹都不要留。” 脏了她司眠哥哥亲手做的木屋,这些人有几条命可以赔?不过看在这一次勉强立功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是。” 陆云溪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走到一边,看着保镖将半死不活的施冷给架了出来,唇色更浓。 另一边,铃声响了。 姜烟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来电,眉头微动,思忖着。 她的手机号很少有人知道,这时候打来的陌生电话会是谁? “陆云溪。”傅司眠戴着眼镜在对面抬头,只瞥了一眼就吐出了名字。 姜烟眯眼,探身道:“感情不错,电话号码记得挺熟。” “是记性不错。”傅司眠面无表情地张嘴,将姜烟打电话也背了出来,随后似乎为了表示这件事没有什么特殊性,顺嘴还背了个闻歌的。 姜烟抿唇,表演吃醋的路子被堵得死死的,没有半点耍无赖的余地,只能抓起电话接了起来,按下免提。 “嫂嫂。”陆云溪张口就来。 嫂嫂? 姜烟玩味地笑了。她从陆云溪口中听见这个称呼的次数不多,每一次都是杀身之祸要来临的时候。 “怎么了,云溪妹妹?”姜烟笑眯眯地问。 两人像对暗号似的,一个口不对心,一个暗藏杀机。 “你们还没有回北城吧?上次你来了我都不知道,听司眠哥哥说你喜欢吃甜食,我带你去北城最出名的一家店吧,保证你喜欢!”天真无邪的嗓音里透着俏皮,甚至听不出来是不是伪装。 姜烟望向傅司眠,见他轻轻点头,于是道:“好啊。” “就我们两个,想和你说点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陆云溪笑了。 “当然。” 姜烟电话一挂,手指点了点屏幕,笑意褪去了,“陆云溪疯了?” 一开始她以为是陆云溪要借机约见傅司眠,没想到居然真是冲着她来的,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疯没疯,去了就知道。”傅司眠起身摘了眼镜,“我送你。” 二十分钟后,姜烟踏进了陆云溪发来的那家店,入目全是缤纷的色彩,赏心悦目,像极了小女生会喜欢的地方。 陆云溪坐在窗边招手,店铺不大,但因为巧妙的设计而不显得逼仄,几乎全是双人的座位,可以猜测进来用餐的大多数是情侣。 姜烟落座,目光突然被菜单吸引了。 “有意思吧?这里的菜单都是这样。”陆云溪随手一翻,菜单上是镂空立体的图案,每翻过一页,甜品的模型都会自动撑开,让人不自觉地口齿生津。 “有意思。”姜烟收回目光,开门见山,“云溪妹妹想和我说什么悄悄话?” 陆云溪在菜单上勾选起来,“不着急,这里的甜品是水城最出名的,今天我包场,所以不会有人进来打扰我们。说起来之前我还老是缠着司眠哥哥买呢,他是个榆木脑袋,对女孩的喜好不敏感,每次都买不到我的心坎上,真是……” 她抱怨两句,甜笑着看向姜烟,目光掠过姜烟嫣红的唇瓣,“他要是对你也这样,你就包容点,男人嘛,慢慢教,总会好的。” 姜烟随手拿起旁边放着的柠檬水,腕上一抹红色十分刺眼,“说得对。” 她低头喝了一口。 陆云溪看着那条手链,脸上微变,眯眼菜单推了过来,“你点吧。” “我要一份樱花酥,再打包一份水果糖。”姜烟放下杯子,眼眸沉静地凝视着陆云溪。 陆云溪扶着菜单的手一僵,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也装不下去,咬牙问着:“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樱花酥和水果糖?” 姜烟唇角的弧度缓缓扩大,“上次来水城玩的时候吃过。” 她也是看见菜单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傅司眠那天出来一趟,给她带回去的是这家的甜品。 “还好……”姜烟紧跟着慢悠悠地补刀,素手握着杯沿,葱白的指尖轻轻点着杯口,“司眠对我的喜好挺敏感,只买了一次,就买到心坎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