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主不息》 001:神秘山猫现,诡事惹人惊 在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什么鬼怪邪祟,而是人心。 一个坏了的人,首先坏的是心,当他的心变成贪心、野心甚至杀心而膨胀起来的时候,就会为了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利益而不折手段,且对他人的危害熟视无睹和麻木不仁,这便是人心的可怕。 多少个日夜里,我时常想起我那早已经过世的林师父生前对我说过的这番话。我在这世上已经历过了不少事,也认识过了不少人,所以我也渐渐觉得:让十恶不赦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才是对正义和仁慈最高的敬意! 也许有人不相信,其实在这个社会上,还有一种能与鬼神交流、建立于凡人与鬼神之间互通信息的一种职业,那就是阴阳先生。他们往往拥有识破天机、断人生死、去祸免灾、驱邪避凶、甚至能与阴司鬼差称兄道弟、阴阳两界来去自如的本事。 我就是阴阳女先生岑若思,但我天生孤煞命,出生克死娘,七岁克死爹,先后拜赶尸匠林海舟、神婆白善琦为师,然而两位师父也先后离我而去。如今只身行走江湖,积德行善,寻得四部阴阳秘籍,只为破解孤煞命局。 现在是一九九二年的秋天,湘西凤凰城外的凤鸣山上,故事也就从这里再开始吧…… 那是一个秋风萧瑟的夜晚,无尽的黑暗,贪婪地吞噬着山林,若非有惨淡的月光照路,我和陈腊梅根本就无法扶着身负重伤的高天意安稳下山。 高天意由于在山上与魏行忠和吴正乾两位邪师斗法后而元气大伤,此时已经昏迷,还好陈腊梅前辈在医院里放心不下我们前来帮忙。 山脚下有一片乱坟岗,虽然我们早已知道,但是此时再次借着昏沉沉的月光,看到这些在茂盛的杂草中相错隆起的小土包和被雨水冲刷出来裸露在外的尸骨的时候,我还是不禁为这死亡的压抑和阴森的气氛而感到可怖。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从我的眼前一晃而过,那一瞬,好像还带有两股凌厉的清光。 我当时就吓得浑身一激灵。本来乱坟岗这种地方就极为的邪门,何况还是这深更半夜呢?当时,我的神经也因为紧张而蹦的老紧,可当我环顾四周的时候,除了沉醉在黑暗中的杂草乱木外,仍旧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异样的动静。 我可不相信自己是由于疲倦了而出现了目视的幻觉,于是警惕了起来,止住了脚步,悄声朝陈腊梅问道:“陈前辈,你刚才可曾看到有一个黑影从我们身前一晃而过了?” 陈腊梅也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怔住了,有些莫名其妙地摇头道:“不曾看到。怎么了若思,难道你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了吗?” 听陈腊梅这么一说,我便揉了揉眼睛,暗暗自嘲了一番,心说也许还真是自己太累了,要知道陈腊梅也是一个道行匪浅的阴阳先生,如果有什么邪门的东西打面前晃过,她哪能察觉不到呢? 于是,我也不再多想,继续扶着虚弱而昏迷的高天意朝前走去。没想到刚走出没两步,那个黑影再次带着两股清光从我们面前一晃而过,且一下子就钻到了前方的一棵干枯的小树上。 那东西蹲在了枯树上,由于月光的照耀,显得十分的暗亮而诡异。 它长着一身的纯黑色的毛,有四只爪子和一根长长的尾巴,像是猫的形体,不过却比我们常日里所见到的家猫的体型要稍大一圈,那一双青幽幽的眼睛似乎死死地盯着我们,眼神贼而犀利。 此时的陈腊梅也才算看清楚了,证明我刚才并没有无端地疑神疑鬼,她也镇定了起来,朝我道:“原来是这个孽畜。山猫现,祸事临。若思,这山猫看起来有些邪门,若是被她缠上恐怕不怎么好对付。” 我闻了这句话,顿时就为之一怔,我连忙问道:“前辈,怎么还有‘山猫现,祸事临’这说法呢?” 陈腊梅默然点头道:“其实这几年以来,我时不时会听到有人说起凤凰城外哪个村子有人看到黑色而怪异的山猫后,不是死去就是发疯,所以才有了这个说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总之,它今天缠上了我们,不可小觑。你背着这小伙子先离开,我来会会。”说完,便将高天意完全驮在了我的身上。 也就在这时,那山猫居然长长的“喵”了一声,简直像狼嚎一样,十分摄人,它那一声叫,周回就卷起了一阵凌厉而荤腥的阴风,令我不禁打个寒噤。 虽然我知道猫妖乃是一种山精,不好对付,但是我和高天意皆有伤在身,何况高天意此时还是昏迷的,我们若在这里,只怕陈腊梅还不好施展呢。既然她如此笃定,我想她应该有解决的办法吧。毕竟,她的本事我还是很清楚的,于是我也就先背着高天意往城里走去了。 当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将高天意弄回“荣寿堂”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才发现之前忘了把家伙什儿给陈腊梅了,没有法器不知道陈腊梅怎么对付那山猫呢。 我正想着要给陈腊梅送去的时候,忽然双腿一阵发软,眼冒金星,紧接着,我就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意识也开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恍惚中,我仿佛看到陈腊梅回来了,她口中念叨着:“山猫现,祸事临”,然后就拿着一根绳子又飘忽出去了,后来的事我就什么也没看着了…… 直到次日上午,我才在喧闹的噪声中醒来,一打开“荣寿堂”的大门,就看到门口聚满了不少的庄稼汉子,其中一个我还挺面熟的,正是凤鸣村的村长老蒲。 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懒洋洋地朝他们道:“你们要买什么东西吗?店家不在,等会儿你们再来吧。” 然而老蒲却急如风火地道:“你是和陈神婆之前去过我们村的那个厉害的小先生,快跟我来吧,陈神婆在我们村外死了……” 牧雪君言:让大家期待已久的第三部终于与大家见面了,感谢大家一路走来的支持与陪伴,牧雪君将继续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真善美与假丑恶的故事以灵异的方式展现给大家,希望大家能在消遣娱乐的同时,亦能深思感触和收获启迪。 002:百众悲寒妇,停灵究内情 当时我一听了那话,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都懵了,还有那一颗本来平缓的心脏忽然之间就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毕竟以陈腊梅的道行,怎么会突然溘逝呢?昨晚我不是还看到她回来拿绳子了嘛,不对……我看到的难道根本就不是真的。 是梦?是陈腊梅已死的鬼魂托梦。天啦,难道陈腊梅真的是被那个山猫给害死的吗?可是,以她的道行不应该啊,那个山猫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想到此处,我心乱如麻,手足无措。现在陈腊梅的女儿凌芊慧、侄儿陈稳都还在医院,她毕竟是因为昨晚去凤鸣山助我才被害的,要我现在如何朝她的亲人开这个口啊。 我进屋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高天意,他倒是醒来了,不过面色十分不好,好像也听见了刚才的话,一脸吃惊地望着我,轻声问道:若思,是怎么回事? 我竟忍不住哭了起来,半日才回答道:昨晚你昏迷以后,陈前辈也去了凤鸣山,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却遇上了一个邪门的山猫,它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陈前辈让我带你先回来,没想到…… 虽然我没有说下去,但是高天意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挣扎地起身,亲切地对我说:咱们真是对不住陈前辈了。你先去村子里看看,我去医院通知陈稳……” “可是……” 可我还没有说出话来,高天意就打断道:“若思,听我说,这事咱们迟早是要面对的,而且他们也迟早会知道的。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你先去凤鸣村吧。” 说实话,此时的我真的很是后悔,真不应该让陈腊梅独自去对付那个诡异的山猫,可如今祸已酿成,再怎么噬脐莫及也无济于事,还有,接下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凌芊慧和陈稳交代。 但是高天意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我也只好答应先去凤鸣村一趟,毕竟得先把陈腊梅的尸体弄回来不是。于是我又提上黄布袋子朝老蒲道:“先带我去吧……” 一路上我的心情十分地沉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众人却都在一旁议论纷纷,还一个劲地朝我问东问西,我只是出于礼貌地回应他们:“看了再说。” 然而当我来到凤鸣村外的树林的时候,却发现这片树林已经离昨晚的乱坟岗不远了,而在老蒲和村人的带领下,我很快就见到了陈腊梅的尸体。 不过此时却没有人敢靠近,包括我刚开始也不敢轻易地靠过去,因为陈腊梅的死相……实在太过于渗人,这也是村人们之前没有擅动尸体的原因。 只见她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浑身被一根麻绳缠的像个粽子,脸上、身上全是灰黑的泥土痕迹,像是薄薄的丝绸。她的嘴巴微张着,像是十分痛苦。不过,最可怖的还在于她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像是死死地盯着什么东西在看一样,眼中布满了蛛网一般的血丝,眼窝深陷呈乌黑色。 尽管我十万个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事实,但是躺在地上的陈腊梅却是真的死了。说实话,死人我倒是见过不少,不过像陈腊梅这样的,我还真的很少见。此时此刻,我的心里一阵心酸,再也忍不住了,疯狂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我什么也顾不得了,跑上前抹下了她的双眼,高声痛哭起来,周围的村民也越来越多,好像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足有上百人。也许是记起陈腊梅平日里为他们看事解灾的好了吧,也都和我一样哭了起来。 最后还是老蒲过来劝住了我,让村民帮忙拿白布将尸体盖了,然后弄回了荣寿堂,找了一块案板搁了。此时的高天意已不在屋里,估计去了医院找陈稳还没有回来吧。 我想着丧事还得等陈稳和凌芊慧从医院回来才可以办,于是我先谢过了众村人,让他们回去,然后只留下老蒲一人,将他迎进了屋,让了坐。我也缓了缓情绪,才镇定地朝他问道:“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蒲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地回答道:“唉,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昨天晚上,可不只是我,很多村人都听见怪怪的猫叫声,那叫声不像家猫那般清脆,而是十分的揪心刺耳,一想到邻村有‘山猫现,祸事临’的说法,谁都不敢出门。直到今天早上,村头的老赖去树林里打柴火,才发现了一具尸体,没想到却是陈神婆,当时来通知了我,我就赶忙很村人来荣寿堂了。我想陈神婆应该也是去收服那山猫才会被害的吧,可惜了,这么一个热心的好先生,就这么……” 说到这里,老蒲也禁不住又哭了起来。但是当我再次听到“山猫现,祸事临”这六个字的时候,心里忽然又为之一怔,急忙朝老蒲追问道:“你刚才说的‘山猫现,祸事临’是从邻村传出来的?是哪个村子?” 是的,虽然老蒲说的很风轻云淡,但是我心里一紧就预感这点十分重要,要想把这件事彻查清楚,还真得从源头探起。 老蒲见我问的这么正色,先是一怔,然后道:“不就是那个石圪村嘛,那村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这几年……” 刚说到这里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大叫:“妈——” 我朝门外一看,只见凌芊慧抹着眼泪就冲进来了。 我连忙迎上去,叫了声:“芊慧妹子……” 没想到凌芊慧根本就不搭理我,一把将我给推开,力气极大,若不是老蒲在一旁,差点没把我给推倒。 此时的凌芊慧像是发了疯似的,趴在案板上,伏尸大哭。紧接着,我就看到陈红玉扶着双眼还缠着白色纱布的陈稳走了进来,后面是高天意。 “陈稳……” 此时的陈稳也不顾陈红玉的阻止,毅然扯开了纱布,露出了他那红肿的双眼,虽然他眼皮下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是由于红肿以至于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当他看到我叫他的时候,虽然没有像凌芊慧刚才那样将我推开,但是却静默无语,也没有任何表情,沉默之中仿佛压抑着什么。 “你们听我说,我刚才有了一些了解,陈前辈可能是因为……” 但是未等我一句话说完,凌芊慧就突然回转过来,像狼一样的扑向我,狠狠地捶打了我一拳,朝我怒骂道:“你这个该死的孤煞星,扫把星,瘟神,你给我滚,自从你来到了荣寿堂,先是二蛋哥出事,这次又是我娘死了,下一次你还想害死谁。你这个不吉利的人,谁和你在一起都会出事,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003:亲涉石圪村,探查不雨因 一直以来,我都被自己的煞命克人这一命局给痛苦地折磨着。尽管那些被我克的人从未埋怨过、谩骂过我什么,但是我的心里却一直都很是自责。 但是不得不说这一次,凌芊慧的这一番责骂,是彻底把我给伤透了。我那颗原本滚烫的心,顿时凉如寒冰,甚至不仅是心,连全身的血液都似乎结了冰。 陈稳好像也觉得凌芊慧骂的有些过分了,当即就喝住了她,但我委屈的眼泪早已经不由自主地往下落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也没用,陈腊梅是她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至亲之人,尽管我们平日里再怎么要好,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哪比得了他们那血浓于水的亲情呢? 高天意走过来轻轻地搂住我,道:“兄弟,妹子,这事也不能怪若思。陈前辈罹难,我和若思都万分伤感,但是人生在世,死生有命,非人力所能扭转。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将山猫一事查个清清楚楚!” 这时一直都没有发言的陈稳忽然转过头来,将目光定格在了我的身上,却含泪地苦笑道:“若思……你还是,先离开吧。我姑妈的死,我自会去查清楚。不管是什么邪灵鬼怪,我都一定帮她报仇。” 我不知道陈稳说这话的意思是心里也在怪我的煞命克了他们,还是说我在这里会一直影响凌芊慧的情绪,总之,他是不给我向陈腊梅上香磕头的机会了。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继续待在这屋里也的确不太合适了,我只好撂开高天意的手臂,独自走出了屋子。高天意追了出来,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却抢先道:“不用管我……”话未说完,我更要哭了,于是赶紧跑开了。 我一直跑,跑了很远,跑过了几条街,终于在一家旅社门前停了下来,我要了一间房,然后把自己关在屋里大哭了老半天,直到没有了力气,没有了眼泪……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天空中下起了沙沙的小雨,我饿的不行才出门胡乱吃了点东西,但是我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好受,对于陈腊梅的死,我一定要一查到底。忽然想起上午老蒲说的石圪村的事来,当下就结了账,叫了一辆三轮车就直接朝石圪村去了。 不知道为何,当我下车后往村子里走的时候,我却浑身燥热起来,抬头一望,是夕阳的灼热。这灼热感觉就不像是秋天,像是夏天一样。而且我还发现这村里好像很是荒凉,到处都是光秃秃的黄土,和周边村子的环境大相径庭。我心说,这村子里的人难道都不种地了不成,怎么田里都干枯了,像是荒了很久了。 我紧了紧山上的黄布袋子,一步一步朝村里走去,口里也渴的紧了,正好看到村子排头的一户,门口坐着个年近七十的老者,巴巴地望着天,满脸的愁容,像是有什么伤心事一样。 于是我上前礼貌地道:“这位老爷爷,您好。我是来自辰州的阴阳先生,近来听闻此地常有怪事发生,所以来看看,不知道能否讨点水喝?” 老者听到我说话,身子略微一颤,低下头看了看我,却忽然脸色一沉,不冷不淡地道:“既然知道我们这村有怪事发生,你这个小姑娘为啥还敢来?年纪轻轻地充什么阴阳先生,你走吧,我家没有水。” 这话说的简直是当头给我一棒啊,虽然老者对我的态度不甚友好,但他毕竟是上了年纪不是,我也不好与他多争论什么。正要离开找别的人家的时候,却听老者又咕哝了一句:“四年都不曾下一滴雨,自家都难得讨到一碗干净水……” 听了这话我当即就是一愣,四年都没下过雨是什么概念啊,怎么会有这等怪事呢?要知道,我下午从凤凰城出来的时候还在下雨呢,我下车的时候也是有些奇怪,凤凰城离这里应该还不到十里地吧,怎么这里还有太阳呢? 我连忙转身又朝老者问道:“老爷爷,您说的可是真的。这石圪村真的四年没有下雨了吗?” 但是老者却翻了我一眼,根本不回答我的话。不过也就在这时,村口那边却传来一阵“嘿咻,嘿咻”的声音。我抬眼望去,只见很多个年轻汉子和妇人都挑着担子回来的,有的用板车拉,车上都放着木桶。 看到这一幕我哪还能不明白啊,这都是弄的水回来了啊,看来老者真的没有骗我。可是一个小小的村子怎么会四年都不下雨呢?这事也太奇怪了,不知道会不会和那个山猫有关呢?可是山猫就算已经是成了精的,它也不能移转天象呼风唤雨吧,那岂不成魔了? 就在我胡乱猜测的时候,那群人已经陆陆续续进了村子了,然后我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庄稼汉挑着一担水在老者的家门口歇了下来:“爸,还坐着望天呢,再怎么望也不会下雨了,进屋去吧,我去煮羮。”说着就要扶着老者进屋去了。 当他再出来收拾那担水的时候,才瞥见了我,朝我问道:“你是谁家的亲戚,没见过你啊。” 因为有了方才老者泼我冷羮的教训,此时我就不那么实情了,而是故作起了玄虚,甩了甩腰间的拂尘,深沉地道:“山猫现,祸事临。山猫不除,天难降雨!” 这下果真有了些效果,只见那中年男人就开始在我身旁转悠起来,且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充满惊奇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先生?在哪里打听的我们村怪事?” “辰州百里山外白雪村。某姓岑,自幼习得阴阳秘法,能看事解灾,顶仙通阴。云游至凤凰,赶赴阴阳大会,因闻得此村四年未曾下雨,又时有诡事发生,所以特来查看查看。” 这么说了以后,中年男人就更加觉着惊奇了,然后将方才老者坐过的小木板凳搬过来请我坐了,又从水桶里舀了一碗水递给我喝了。我心说,看来这个大伯对我还是有几分相信的,我道了谢然后朝他问道:“不知道如何称呼您呢?” “哦,我叫余茂清。” 我微微点头,看来这算是初步建立起了沟通的桥梁了,于是我就趁热打铁继续问道:“这几年,村子里应该没少死人吧。” 余茂清点了点头答道:“这周围的乡村都知道咱们村这几年每隔上数月就会无端地死伤个把两个人……” 未等他说完,我就直接打断道:“既然如此,你就直接告诉我四年前所发生的诡事吧。” 004:哀哀苦命女,冷冷绝情人 其实我这么直接地问,也是有我的想法和道理的。因为此村从四年前开始不下雨,那么四年前就肯定发生过什么事。也许是风水的原因,也许是镇物的原因,当然也有可能是死尸的原因。 不过,如果是前两种原因都比较好办,至于最后一种原因,就非常棘手且最令我担心了,至于为什么,我会慢慢讲述。 当时余茂清拿出了一些干菜坐在门口折,然后一面朝我缓缓地讲述起四年前的那一段令全村人都难以启齿的往事: 事情的开头是五年前(一九八七年)的一个夏天,湖北某县当年闹洪灾,往南迁徙了许多人口,当中有一伙人就到了湖南怀化,而这伙人中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叫做李杏花。 因为她与家人走散,而且又是个结巴,到了怀化后一不认字识路,二无亲友熟人,三无钱财傍身,只好乞讨为生,流浪数月,本来想慢慢回湖北的,却不想又流浪到了石圪村。经村尾的王老婆子介绍,让她嫁给了村长唐裕山的儿子唐俊伟做媳妇。 本来那时候还没拿结婚证的,就只是在家办了酒席,刚开始的时候过的挺好的,李杏花不仅长得清秀,而且还十分的勤快,尽管说话不利索,但是干起活来是相当的麻利,让唐裕山那两口子十分喜欢。 可是谁能想到,当李杏花还在憧憬往后的日子会好过点的时候,没想到就已经是结束了。那年的冬天,唐俊伟突然害了一病,没拖上半月就死了,连孩子都没留下。 这下唐裕山就崩溃了,本来就只一个儿子,却还死了,于是就一根筋地把这过错全怪在了李杏花身上,说李杏花是个不吉利的人,就是她克死了唐俊伟,村里人怎么劝都不管用,还把李杏花给赶出了家门。 李杏花无依无靠,也不知道如何回老家,更不知老家亲人的音讯,好在王老婆子心地良善,收留她暂时一块住着,往后慢慢打听家人的消息,或者回湖北老家看看。 但是啊,坎坷的命运似乎紧缠着这个可怜的孤女,毫不放松。漫长而寒冷的冬天还没有过去,王老婆子也生病死了,村里人就更加地觉得她是个灾星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和她来往亲近了。 大概是因为一个人过的孤单而落寞吧,李杏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了一只大黑猫。说来也怪,那大黑猫看起来怪吓人,却十分地温顺,整日里都被李杏花抱在怀里当心肝一样。 不过到了次年的初夏天,李杏花在院子里洗澡,却不想被村里的二流子胡世光给无意地偷看着了。胡世光从小就死了爹,娘又管不住,在村子里是偷鸡猫狗啥都干,都快三十了也娶不上媳妇,所以当时他就起了歹心,溜进院子把李杏花给玷污了。 那晚任凭李杏花如何喊破喉咙,也没有一个人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胡世光完事之后也不顾已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李杏花,提起裤子独自个就吹着口哨出门了。 没过两天,村里人都把这事传开了,说她十分不检点,败坏风气,狐媚勾人,毫无伦常等等。李杏花嘴上又结巴,与人争论不得,只能忍气吞声,红着脸躲开。 李杏花有去求过自己的公公唐裕山,为她做主。但是唐裕山不仅不帮忙,还倒打一耙,说她已经不是他家的媳妇,不想招惹她这个不吉利的人,再次拿扫帚将她打出门外。这下李杏花哪里受得了啊,只好委屈地把自己天天关在屋子里。 可是自从胡世光得手之后,村里还有几个举止轻浮的登徒浪子都认为李杏花水性杨花,时常逮着机会就揩油,甚至深更半夜还要溜进她那破屋子强行做那不轨之事,终被得逞。 然而没过几天就有两个强势的年轻媳妇冲进了李杏花的家中,将她家里砸了个稀巴烂,而且把李杏花打的鼻青脸肿,村里没一个人前来解劝,也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甚至说她罪有应得,勾引人有妇之夫活该被人唾弃。 李杏花的心在那一刻彻底的碎裂。如果每一个人在这个世上都是为种种牵挂而活着,那么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牵挂。她不再牵挂能否与家人重聚,更不牵挂自己还能再拥有一段美好的婚姻。所以她在一个雷电交加大雨滂沱的夜晚,如飞蛾扑火般毅然决然地,用一根麻绳结束了自己的年轻而脆弱的生命。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是对李杏花悲苦的命运而感到心酸,同时也对村人的漠视和无情而感到愤懑。不过,有一个小细节却不容我忽视,那就是李杏花养了一只大黑猫。 虽然余茂清讲述的时候说的很淡然,但是我总觉着那黑猫会不会和死后的李杏花有什么勾连。于是我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余茂清,并且要他继续讲后面的事,没想到啊,还真被我猜的个八九不离十。 也不知过了几天,那个二流子胡世光又想着去偷腥,没想到翻过李杏花家的院子的时候,却忽然闻到一股恶心的臭味。当他破门而入的时候,却看到李杏花早已吊死在房梁之上,光着的胳膊腿上已长出了黑色的尸斑。可悲啊,还有那张原本清秀而精致的脸,也变得像抹了一层灰色的浆糊,而且发出恶臭,很显然,在那种潮湿而炎热的季节,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当时可把胡世光给吓得不轻,差点连魂都给丢了,当近处的村民听到了他的惊叫声之后,都陆陆续续过来看稀奇,也是被那一幕吓得不轻,有胃浅的人,当场就被恶心地呕吐不止,但是仍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收拾李杏花的尸体。 村长唐裕山终于抵不住村民的压力,自家花钱买了一口棺材,而且在外面请了几个人来,草草地将李杏花装殓了。但是啊,刚要盖上棺材的时候,忽然从房梁上跳下来一只大黑猫,不偏不倚地就落在了李杏花的肚皮上。 大黑猫瞪起一双闪着清光的眼睛,狠狠地盯着那几个做工的人,只是“嗤”地一下,就把那几个伙计吓得不轻,扭头就找唐裕山拿钱走人了。当唐裕山和村民们靠近看的时候,大黑猫又是一声“呜喵”地怪叫,让唐裕山等人也吓得战战兢兢…… 005:死尸化旱魃,鬼魂附黑猫 在我们阴阳行当里认为,黑狗属至阳,黑猫属至阴,猫从尸上过,即可能引起诈尸,暴起伤人。 不过当我朝余茂清问起李杏花可曾起尸伤人的时候,余茂清却说并没有,反而平平静静。 这下就令我有些疑惑了,按理来说是会诈尸的,因为猫有九魂,其中接地魂可以控制死物而进行活动。如果猫接触了死尸而死尸未诈尸,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也就是那猫很可能具有了人的主观意识,于是便可以大胆地猜测李杏花的魂已附在了猫身里。 想到此处,于是我又朝余茂清问道:那后来李杏花的尸体被如何处理了呢? 余茂清停下了手中的干菜,眼神中划过了一丝游离,顿了顿,道:当时我也在场,亲眼看到唐裕山挥起一把铁锹赶跑了那黑猫,然后盖了棺材,又把那几个做工的喊回来,草草地丢到凤鸣山下的乱坟岗子里去了。 听了这话我当即就吓得不轻,看来一切都如我所猜测的、令我担心的那样。要知道李杏花本就是含愤含冤而死,且经黑猫踏过,最后又被葬在了乱坟岗那种极阴之地,而那种地方很是能养尸催化。 再根据石圪村几年不下雨的情况来看,李杏花的尸体极有可能变成了僵尸里面十分可怕的一种——旱魃! 所谓旱魃,乃是一种死尸尸变的现象,却又不比一般普通的僵尸,而是一种怪物,能引起旱灾的怪物。其尸常年不腐,其棺夜渗黑水,其坟寸草不生。如果修炼到一定程度,可化为妖魔,上能引渡瘟神,下能屠旱瘟疫,所过之处,人畜绝灭,道行再高的法师也不能收服。不过,既然才区区四年,我想我应该还是有办法化解的。 看到余茂清要进去忙活了,我连忙拉住他道:能否带我去找唐村长,我需要他带我去李杏花的坟上看看! 余茂清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又稳定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可是唐村长早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余茂清回答迅速、措辞简洁地道:“今年春。” 听到这个时间点,我感觉有些意外。按理来说,李杏花最恨的应该就是村长唐裕山了,若不是他,她李杏花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下场。而且,如果是四年前过世的,也不至于过了几年才来报复吧。于是我又继续问道:“在唐村长罹难之前,应该还有人遭过难吧?” 余茂清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不然也没有‘山猫现,祸事临’的说法了。首先死的就是村里的二流子胡世光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李杏花过世没多久,胡世光就突然变得精神恍惚,说看到了一只大黑猫追着他赶,要将他咬死。后来,虽说他不是被黑猫给咬死的,但是他还是离奇地害了一场病,怎么也医治不好,然后就死了。” 听了这番话,我也默默陷入了沉思,心说李杏花原来最恨的那个人还是第一个玷污她、毁她名节的那个,那么接下来应该就是后来的那几个登徒浪子了吧。于是我便一本正经地再次问道:“想必后来,那几个侮辱过李杏花的人也相继出事了吧。” 余茂清闻言一怔,道:“小先生果然说的没错。次年的二三月间,不知怎么的,就起了一场无名大火,单单就烧了那两家。经过全村之力,大伙好容易救下来了,把那两家人给救出来了,可是他们却个个神志不清,说山猫来了,过了没多久就都死了。你说这可奇怪不奇怪?唉,真是报应哟……” 听了这话,我只是不轻不淡地说了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啊。既然知道山猫既现,祸事将临。你们怎么就不请阴阳先生来化解呢?” 余茂清长叹了一口气道:“谁说没有呢!去年秋天的时候,村子里每到夜晚的时候,就常听到刺耳的猫叫声,既凄零又可怖,令人简直无法入睡。还是唐村长组织集资,请了西北庄上的一个年轻神棍,不过三十来岁,是个跛子,姓易,人称跛子易。据说是继承了三清观祖师爷的正宗道法,能驱一切邪祟,能化一切厄难。可是请他来村里的第一天,他只顾在村里吆五喝六,摇铜铃、撒冥钱,根本就没有任何异样。也就是当天晚上,村人再次听到了诡异而摄人的猫叫声,当村长去找跛子易的时候,只见他却已经死在了自家的后院中。那个死相叫个惨啊……” “怎么个惨法?” 余茂清道:“他的脖子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咬断了一半,血淋淋的,但是却是睁着眼,脸上是似乎还留着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闻此言,顿时就皱紧了眉头,默默嘀咕道:“莫非就是那黑猫给咬断的也说不准。” 余茂清默然点头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山猫就像是成了精的,连阴阳先生都收服不了,我们普通人又能怎么样呢。唐村长也是吓得不行,过的提心吊胆的。今年春上,他们两口子连行礼都收拾好了,正要搬家的时候,没想到前一晚就出事了。因为第二天,村人们有事去找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和他老婆一起在堂屋里吊死了。” 听了这番话,我也是唏嘘不已,心说那李杏花的怨气与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重,不是普通的阴魂所能比的,而且她的鬼魂还附在了黑猫的体内。 要知道主魂一旦入了猫身,就永远也无法附到人身了,包括死尸,更别谈什么转世轮回了。李杏花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要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得到应有的现世报。你们说,这戾气能不大嘛。 “那么唐村长死后呢?”我继续问道。 余茂清皱了皱眉,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半日方道:“自从唐裕山死后,村子里好像还真没有再怎么听到那怪异的山猫叫了,除了依旧大旱以外,基本上是没再出现什么怪事了。不然,这村里上上下下不早都走光了?不过,我昨晚恍惚再次听到了那久违的怪叫声……” 006:借宿村东头,冥思破解法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中所有的迷雾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相信,余茂清所说的一切并非虚构,而且昨晚他所听到的黑猫叫,绝对就是我和陈腊梅一起遇到的那只。也难怪我们会在乱坟岗那地方被黑猫缠上了,原来李杏花的尸体就葬在那里。 我想,要想解决石圪村旱灾,就必须先除了旱魃,而要想除掉旱魃,就必须找出李杏花的尸体。想到此处我便朝余茂清道:“既然唐村长早已不在人世,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李杏花的坟?” 余茂清闻言大吃一惊,瞬间变了脸色,道:“都死了这么多人了,那地方白天都很少有人敢去,更何况现在太阳都已经下山了。” “如果不把李杏花的尸体给弄出来,我怎么帮你们解决村上的灾情呢?” 余茂清见我诘问地如此笃定,面上又有些为难起来了,踌躇了半日才道:“那时李杏花究竟埋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啊,除了当年那几个做工的外,我们村里没有人跟着去看过。” “那当年的几个做工的人可还在人世?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余茂清蹙眉细思了一会儿道:“倒是有一个人是我认识的,我明天可以帮你去请,至于他愿不愿意来帮忙我就不得保证了。” 我将目光定格在他犹豫不决的脸上,一本正经地道:“此事甚是关乎你全村人之性命,请他一定要来。重金我出,而且我必保他周全!” 我话音刚落,只见那老者就从屋里走出来了,朝余茂清吼叫道:“茂清,怎么还不煮粥啊,你想饿死我啊!” “好好好,就煮就煮,您稍等会儿。”余茂清一面陪笑答应着他那老父亲,一面又朝我道:“小先生,如果不嫌寒酸,晚上就在我家随便吃点粥吧,明天我与你一道办事。” 见余茂清这么说了,我也没有拒绝,现在天色已晚,去乱坟岗不太合适,再者,不帮陈腊梅报仇,我也没脸回凤凰城。想到此处,我就在堂屋里随意地坐了下来。 那老者本不怎么待见我,从刚才他对余茂清那吼叫的态度,我便知道他年纪大了,对谁都是一样不客气,所以尽管他在一旁冲我嘀嘀咕咕,我也不怎么搭理。 大概坐了有半个钟头,余茂清就端着三大碗粥出来了,是用一些干菜一起熬的,虽然看相不好,但是挺香的。 余茂清递了一碗给我,尴尬地笑道:“先生来操心咱们村的灾情,本应盛情款待的,只是这几年不下雨田地荒了,日子都过的……” “您也不必如此。明日事情若能办成,我保管天降大雨!” 余父闻言,冷笑了两声,兀自扒粥去了。余茂清倒是尴尬地陪笑,我也不再多话。我之所以说出如此胸有成竹的话,是因为我断定那旱魃并没有进化为不可收拾的妖魔。 其实我也注意到,夕阳西下之时,弯月已经探头,证明明天依旧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对于我明天收服旱魃更增添了莫大的帮助。 当晚,我没有回城里,直接在余茂清家里住了下来,当然我还交代了他一些事情。我也了解过,余茂清中年丧妻,儿子上了部队,一年才回来一次。于是余茂清就把他儿子的房间腾给我休息了。 那一晚上,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那个山猫到底是有着怎样的道行,是怎样的厉害,居然能让陈腊梅都难以降服,还惨遭殆命,看来我不得不做一些准备。 我从床上跳下来,扯燃了灯,取出一沓黄纸,画了很多的符咒,主要是专门对付山精的降妖符,一直画到凌晨两点才和衣胡乱睡了。 次日一大早,余茂清就出门去了,将近十点钟的时候他才回来。不过,他还张罗了一大群村人来了,包括现任村长黎耀川。当时,余茂清就指着人群中的一个高大年轻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汉子对我说:“岑先生,这是镇上杠子班的郭栋,当年授意于唐裕山将李杏花的棺材葬入乱坟岗的参与者之一。” 我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起来三十出头,老实巴交的,我朝他真诚地道:“请你带我去找出李杏花的尸体。另外,今年犯太岁的、生肖属龙的、最近有恙的,切勿跟来。”随即又请黎耀川和余茂清带上铁锹锄头一道前来做个见证。 也许是见我与之前的一个阴阳先生行事不同吧,也许是仗着青天白日吧,总之都带着一种新奇来看我如何帮他们化解灾难。 当时,在郭栋的引领下,我们很快就到了乱坟岗。不知为何,这大白天的进去乱坟岗也给人一种紧张压抑的感觉。 我身后有许多村民都在东张西望地,像是生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突然就冒出来。我让余茂清将提前备好的鞭炮点燃放了,然后我又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两沓纸钱散在四周,并高声叫道:“有心除妖,无意闯境;撒下喜钱,略表歉意;警戒各位,切勿搅扰!” 可是就在我念叨的时候,郭栋忽然大叫道:“啊!大黑猫……祸事来了。” 他这么一叫,不仅令我猛的一惊,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被弄的惶恐万分。可是当我朝四周看的时候,除了鞭炮的浓烟在消散之外,并没有任何动静。 我连朝大家道:“大家别慌!” 可是此时的郭栋却像是吓疯了一样,掉头直跑。他一跑,也有几个村民跟着一块跑。可是他还没帮我指出李杏花的坟在哪呢,我怎能让他走掉啊。 于是我踏着箭步就追了上去,我这些年走歧路是走惯了的,不像郭栋那样慌慌张张跑三步摔一跤的,所以我很快就勒住了他,朝他冷喝道:“你先帮我把李杏花的坟头指出来再说,不然石圪村的灾难就化解不了!” 郭栋当时就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脸色泛青,瑟瑟发抖地道:“我看到大黑猫出现了,祸事就要发生在我的头上了……” 007:赠符稳郭栋,刨坟现黑棺 看到郭栋被吓成这个样子,我心里真是怒其不争。说实话,这哪还像个抬杠子的壮士啊,活像个胆小的孩子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些人,到底是被那大黑猫给祸害怕了的。从他的举动和反应上来看,他应该不是装出来的,但是我刚才四周都看遍了,的确没有发现大黑猫的影子啊。 我再次朝他正色地问道:“你真的看到那黑猫了吗?在哪里?” 他手忙脚乱地到处乱指,自己却不敢看,我看了看根本就没有,真是哭笑不得,我说:“你方才看花了眼,那黑猫没有出来。你要知道,李杏花的鬼魂附在黑猫的身上,大白天的应该不敢出来做害的。不信你看,如果它在,为什么我们都没事?” 听我这么一说,郭栋才微微地镇定下来,朝四周看了看,好像也没有发现什么,嘴里却嘀咕道:“奇怪,我方才明明看到那只大黑猫蹲在那边的乱石上的,怎么这时候没了?跑了?还是我看花了眼?” 我笑了笑,道:“放心,你看村人们现在不都没事嘛。它没来,你也别害怕,我一定保你周全!” 其实,我知道他应该没有看错,那个黑猫可能真的来过,只不过转瞬就消失了。但如果是真的,它很可能是在给我们一个警告,要我们最好别去触碰那坟头。 但是,既然来都来了,我就一定要把石圪村的灾情给解决掉。还有,我倒要看看,那大黑猫在大白天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此时的郭栋显然还是有些不相信我,像个傻子一样摇了摇头,道:“不!不行!我越是靠近那坟,我的心里就越发地瘆的慌。先生,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你还是让我回去吧,我想起曹老板那边的杠子班上还有些事,我得回去了。”说着就又要起身跑。 我连忙拉住他,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石圪村的事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若不是你们当初将李杏花的尸体草草地埋葬在这里,她的尸体怎么会变成旱魃?石圪村有怎会遭受四年的旱灾?如果你还有一点悔改之心,就帮我化解这份灾情,我相信石圪村的村民不仅不会怪你,反而会感谢你的。” 这时候,黎耀川和余茂清也到我们跟前来了,黎耀川冷嘲热讽道:“栋哥儿,你是个爷们儿,怎么会吓得这副模样,你那抬杠子的气魄哪去了。” 余茂清也拿着绳子装模作样地道:“你今天要是不帮我们的忙,我们就拿绳子把你在这乱坟岗五花大绑起来,都撇下你家去,看你怎么办!” 没想到黎耀川和余茂清这双簧唱的还真起了不小的效果,当即就把郭栋给吓得直打哆嗦,还抱着我的腿带着一丝哭腔道:“我我我找,我一定帮你们找到。你们可别把我一个人捆在这里,我老娘还有老婆孩子都要我养活呢。先生,你有没有什么灵符舍我一张吧……” 见他这副样子,我不仅又有些无奈了,原来,他空有个大个子大力气,头脑却不甚机灵。于是我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护身符递给了他,苦笑道:“你先拿着吧,这是我门的护身符,只要佩戴上他,百邪莫侵!” 郭栋接过护身符,塞在自己胸前的兜里,像极了一个受了很大的委屈又得到了一颗糖果后的孩子,高兴地站了起来,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杏花的坟头应该就在那边,我带您去!” 此时此刻,对于郭栋这样的人我是在是已经无话可说。其实,如果那只邪恶而诡异的大黑猫真的再次出现要对他不利的话,我也没有多少底气能绝对保他无恙,我这么做无非是给他一颗“定心丸”罢了。但是为了防止黑猫真的突然出现伤人,我也不是毫无准备,昨晚我就已经为她准备了足够的灵符。 闲言少叙。当时村人们见我把郭栋又给整回来了,于是也没往回走了。随后我就在郭栋的指引下,当先来到了李杏花的坟前。只见那坟果与其他的坟有些不同,整个儿光秃秃的,全是黑色的湿土,好像还有些粘稠。我搓了一把在手中,紧紧一握,居然还可以攥出脏水来。 村人们皆不敢近前,都纷纷问我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了,于是我也不瞒他们什么,直接实话实说道:“李杏花的尸体已经化为旱魃。现在正好是正午,阳火最盛的时候,大家伙都过来,把棺材挖出来,曝晒李杏花的尸体,则旱魃可除,旱情可解!” 是的,我没有骗他们。从这坟头的情况来看,的确十分符合旱魃的坟头。而要想除掉旱魃这种太阴之物,就必须借助天火。在阴阳行当认为,日属阳,为太阳;月属阴,为太阴。太阳之火,专克太阴之物。 听我那么说以后,众村人有的欣喜不已,有的半信半疑,有的胆怯不前。特别是郭栋,我敢说,他是我所见过的最为胆小的成年汉子了。只见他再次吓得发抖,连连往后退,可是一看到余茂清扯绳子的动作和黎耀川怒视的眼神,他又不敢退缩了。 余茂清和黎耀川带了个头,将一把铁锹递给了郭栋,郭栋怯生生地接过,无奈地跟着干了起来。接着就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来到了李杏花的坟前,开始挖了起来。 不多久,他们就将一口黑漆漆的棺材给挖出来了。除掉上面的细土后,我便学着当年林师父的样子,在棺盖上画了一道起棺符,然后用桃木剑猛地拍了一下棺盖,顿时棺钉全都“嗖嗖嗖”地飞射出来,然后散落在地。 这可是咱们赶尸一行起棺的绝技,众村人们都惊得呆了,有的甚至有些恐慌了。在他们看来,这是绝对无法徒手做到的,但是我做到了。 不过,我可没多少口舌和他们解释我是怎么做到的,直接掀翻了棺盖,紧接下来的一幕就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吓得头皮发麻,惊恐万状…… 008:开棺曝其尸,降符镇其魂 只见那李杏花的尸体被完全浸泡在水中,但那水可不是清水,而是一种发灰的、污浊的、粘稠的、恶心的臭水。她浑身长满了白毛,像一只猴子,尖利的牙齿露在嘴外,约有二三寸长,简直与獠牙无异。手上的指甲又黑又长,微微地朝里弯曲。 说实话,我也见过不少的僵尸鬼怪,可是这第一次见到旱魃,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我感觉我此时的心像是一个落在地上的皮球一样,恨不得都要跳出来,顿时间冷汗涔涔。当然了,众位村人也都吓得面无神色,六神无主。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当棺盖被打开,太阳的光线直射到棺材里的时候,李杏花的尸体突然间像是吃痛了一般,“呼”地一声,腰杆子直接挺了起来。 当时我就大吃一惊,由于下意识的反应,我一桃木剑拍了过去,那旱魃又重新倒了下去,而与此同时我连往后退,一则防止含有剧毒的尸水溅到身上,二则防止它再次暴起以保持安全的距离。 在场所有人都张皇失措地惊叫起来,像一只只慌不择路的野兔到处乱窜。还好那旱魃被我拍下去之后,再也没有坐起来了,于是我朝众人道:“各位别慌!李杏花的尸体虽然已成旱魃,但是还未成妖魔,青天白日正当重阳之时,绝无法暴起伤人!” 大家伙刚才也见识了我的一点真本事了,这下听我这么说了,倒还真就没那么慌乱了,不过,仍旧躲出老远,不敢靠近。于是我又朝余茂清道:“请几个有力气的人来帮忙,把这尸体给弄出来,使其后背朝天!” 虽然余茂清被刚才的一幕给吓得不轻,不过也是为了配合我,倒是先过来了,接着又有几个年轻人也过来了,用铁锹和绳子费了好大劲才把那摄人而又恶心的旱魃给弄出来了。 说实话,当时还真是吓坏了不少的人,要知道旱魃可当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谁曾想偏偏李杏花的尸体就尸变成了旱魃。 当下我哪里还敢耽搁啊,连忙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碗口大小的透明阴阳凸透镜。这阴阳凸透镜简称阴阳镜,乃是林师父生前随身携带的一种法器,说是正面朝上时能聚焦太阳之火,反面朝上时,能聚太阴之寒。 为了使旱魃尽快被太阳之火给烧尽,于是我便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在阴阳镜上画了一个“霊”字符,以便于能受自己操控。然后掐了一个法指,暗暗念动咒语:“天灵灵来地灵灵,太阳之火聚则灵,助我除魔化无形!急急如律令!” 当我打出“敕”字令的同时,阴阳镜也被我正面朝上掷向了半空之中却不落下,我法指一滑动,阴阳镜也跟着旋转,我估摸着阴阳镜停在了旱魃的正上方之后才不再调动。 不消半刻钟,一道火热而明亮的光线就直射在了旱魃的后背心,竟射出了一个小窟窿。旱魃的身上也腾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我知道这并不是烧化东西的烟,而是旱魃的阴尸之气,可能含有剧毒。所以我连忙朝众人道:“请各位都走远一些,切莫不要吸食了那白雾!” 说着,我也朝后退出两丈来远。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窟窿也越来越大,白雾也越来越浓。这时,我们能清晰地听到从旱魃身上传来的“滋滋滋”的声音,接着,就闻到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 看到离成功越来越近了,我的心里十分欣慰。有人也许就要质问我了,作为一个阴阳门人,不应该救苦扶贫、普怨渡灵吗?那李杏花生前如此可怜,死后亦不能投胎转世,为什么到现在我还要这般残忍地来烧化她的遗体呢。 首先我承认李杏花是一个可悲可叹可怜的人,但是她死后的魂魄并不从自己的尸骨上汲取阴气,而是附在了一只黑猫身上,利用黑猫能汲取地阴之气,所以尸身已与它并非一体。现在的尸体已经在这乱葬岗中化为旱魃,若不及时除掉,很可能进而化为妖魔,生灵涂炭,到时候就无人能够收服了。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的时候,那旱魃身上早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尸气尽散,变得浓烟滚滚。当我收回阴阳镜的时候,旱魃已经被太阳之火烧的尸骨无存,只剩下一堆灰烬,我连忙让村人帮忙给掩埋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忽然一声晴天霹雳,当我们望向石圪村方向的时候,那边的天空已经是黑云密布,似乎即将就要下一场大雨。 众村人见了这副景象,纷纷朝我跪拜,叫我活神仙。我哪里当得起啊,连忙扶起他们。我说:“旱魃已除,大雨将至,石圪村往后再不必受旱灾之苦了。我本阴阳门人,救苦扶贫是我的本职,大家不必如此!” 我话音一落,也就是众村人欢呼雀跃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一声长长的猫叫声。这猫叫,我们都甚是熟悉,可不就是那作怪的黑猫嘛。当我们循着声音看去的时候,只见那只大黑猫却隐匿于李杏花坟前的乱草之中,一双青幽幽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村人们见了再次惊慌大乱起来,直呼“祸事了,祸事了……” 说实话,我本来已经是第二次见到这大黑猫了,不过再次看到它那犀利如刀锋似的眼神的时候,我的内心也是为之一怔。真的是太可怕了,简直令人不敢直视! 我真是没想到李杏花的阴魂附在了大黑猫身上之后,居然已经丝毫不畏惧白日的太阳之火,可能它是仗着这乱葬岗乃是极阴之地吧。只要它汲取了足够的地阴之气,亦有可能抵抗得住。就像当年的沮熠,白日附在梁主任的身上也能力大无比一样。 虽然我昨晚就基本做好了对付它的准备,不过前者有陈腊梅的罹难,此时的我也丝毫不敢大意。我右手紧握已经用食指血开过光的桃木剑,左手暗掐了两张降妖符,始终保持着警惕,时刻应付它上前攻击。 果然,只听它“呜喵”一声,后腿一蹬,当先就如离弦之箭一样朝我扑了过来。我连忙将身一闪,同时桃木剑横扫,却不想被它机灵的身躯给躲过了,我也什么也没多想,直接将降妖符掷了出去,法指操控,直击猫身,只听“碰”的一声响,大黑猫被我的灵符击打出三丈之远! 009:来去无踪影,正邪有伤殴 降妖符,全名北斗降妖太极符。据说,乃是道家天师所创。太极本分阴阳,所以此符能克阴煞,能镇山精。即使打在人身也能吃痛,更别说打在那黑猫身上了。黑猫虽是活物,但有一主魂却是李杏花的阴魂,所以我这降妖符正好克它。 当时那黑猫被我重击之后,再次隐匿在了杂乱的枯草中,呜喵,呜喵地叫。这次的叫声却不是之前那样的尖利了,其声如泣如诉,哀婉凄厉。 听了这叫声,我的心一下子软了。毕竟李杏花生前受过那么多的委屈和侮辱,她该有恨!她想报复村子,报复曾经伤害过她的还有对她的经历而漠视嘲讽的村人。 如今我阻止她复仇,就等于不让她发泄自己的怨气,她又该有多么的痛心、有多么的不甘啊…… 想到此处,我便朝黑猫劝慰道:“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已经被你现世报了,现在整个村子也受了四年的大旱。你也该将自己的仇恨与怨气放下了。” 当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众人纷纷朝我投来惊疑的目光。其实我知道,既然李杏花的阴魂一直附在了大黑猫的身上,那她肯定具有人的意识,虽然不能说出人话,但她肯定能通人语。 我这么说,只是想让她不再继续做害了,只要她答应,我可以放过她;如果她不答应,那我作为阴阳师,于公于私也绝不容许! 可是啊,大黑猫听了我的话之后,却将自己的尾巴竖的直挺挺的,接着就又是一声尖利而刺耳的坏叫,同时一阵邪风伴随着残枝落叶席卷而来。 这一下,简直让我们无法视物,不得已只能以手掩面。我心上暗叫了一声“不好”,正抽出拂尘打出两仪护身时,没想到那阵妖风来的快、去的也快,也就那么一耳光的时间,接着就是一片平静,好像根本就没有起过。 然而当我再次睁眼找那黑猫的时候,却发现黑猫早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这下却令我有些疑惑了,它应该不是因为害怕而逃跑了。因为从刚才的情形来看,它的气势一点也没有减弱。 这时候,黎耀川就走过来朝我问道:“岑先生,那个邪门的大黑猫被你收服了吗?”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它跑了。” 黎耀川闻言,当时就变的神色慌张起来,道:“这可不行啊先生,它现在是跑了,可它肯定还会回来报复的。您要是不收服它,到时候一走人,我们只怕都要遭殃了。” 说实话,我并不想骗他们,于是我坦言道:“李杏花的鬼魂附在那大黑猫的体内,从她刚才的那声长叫与那阵阴风来看,她的怨气极重,所以我断定她绝不会就此罢手。这白日里限制了她的阴煞之气,我想,到了晚上她应该还会再来,那时候就应该没刚才那般好对付了。” 听了我这番话以后,黎耀川当即就给我跪下了,接着,很多村人也跟着跪下了,包括余茂清。 我知道他们已经被大黑猫给祸害怕了,特别是村里的死人事件时有发生,都担心下一个就会是自己。如今他们也都见识了我的本事,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其实,不用他们这么求我,我也一定会与那山猫斗的,毕竟,就是它弄死了刘腊梅前辈。于是我连忙扶起村长,语气坚决地道:“你们放心吧,我若不收服它,绝不离开村子!” 众人见我做出了这般承诺,才都各自起身,暂时回去。 而当我们回到石圪村的时候,果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然而我们在回村子的小路上都没有一滴雨打在身上,一进村子的范围,全都淋成了“落汤鸡”。那一刻,我才是真正体会到俗话说的“隔道不下雨,暴雨隔牛背”是怎样的一种境况了。 从乱葬岗一同回来的人都随我一起来到了余茂清的家里,暂时避雨。我将黄布袋子打开,摸出了一二十张皱皱巴巴的“镇宅安家符”,这也是我昨晚画的,为的就是暂保村人平安的。 然后我交给村长黎耀川,道:“将这些符分散给每家每户,并交代他们,今天阴时也就是酉时一过,将前后门紧紧关好,且将此符夹在窗户的缝隙中,拍一下,可保无虞!但是切记,千万不要被雨水打湿,不然起不到效果了。” 黎耀川连连点头,在余茂清家里借了个蛇皮袋就和众人冒雨家去了。而我则和余茂清弄起了午饭,还是干菜煮粥。 这雨足足下了三个小时才渐渐变小,却不见停。将近四点钟的时候,黎耀川又带着几个人过来了,问我晚上怎么对付那大黑猫,要不要帮忙啥的。 说实话,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将近一个下午了。因为一直下雨,所以灵符并不能使用,不仅如此,只怕连桃木剑、桃木屑、黑狗血这些至阳之物沾了水之后都会法力尽失,那么,我就只能用一个办法了。 于是我说:“要想在雨夜克制那邪物,就只能借助仙家之力了。” 听我这么一说,他们也都懂得了我是要用顶仙之法了,纷纷露出惊异的神色。我也不和他们多解释了,只是恳请黎耀川帮我做一个灵位,那就是“玉女天仙胡碧娘之神位”。 俗话说“一诚可感天地鬼神”,狐仙娘娘远在几百里以外的白云山修炼,请她到此法力受地域限制,很有可能她不愿出山将法力借给我,我唯有虔诚供奉膜拜,或可请她一助。 黎耀川毫不耽搁,亲自冒雨伐木做了灵牌,还央人到镇上去买了一些果品回来,与此同时,余茂清在后院的土墙棚里为我准备了一神坛,当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之后,差不多都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天早已经完全沉黑,我才开始了我请仙前的仪式。 其实,虽然白神婆曾对我说狐仙娘娘不需要我供奉,不过还是教了我一些请仙的规矩的,这次要请狐仙娘娘出这么远,我还真得精诚才行。所以我一净口,二净手,三净心,然后焚香,在神位前顶礼膜拜。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本来细雨无声的黑夜里,忽然间再次响起了黑猫的怪叫声。不过,却像是在远处。所以我当即就摇起了桌上的摄魂铃,不为别的,只为将它引过来。 哪里用得着一刻钟的时间啊,只怕只有一口茶的功夫,我身后就有人大叫道:“看,那个孽畜在那!” 我抬眼一望,果然见那大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了院墙上,它露出了尖利的牙齿,两只眼睛闪出一丝邪恶而怪异的光,像是要吃人一般,我脑中不知怎的忽然闪过前晚的一幕,当时陈腊梅也那么叫过它,它也是露出这等样子过。我顿觉不好,连忙喝住那人道:“别那么骂她!”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大黑猫一跃而起,像是离弦之箭,速度极快,在我还没来得及拿桃木剑击打它的时候,它早已钻入了我身后的人群中,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当我们回头看那人的时候,他的两颗眼珠子早已被抓了出来,脸上全是鲜血…… 010:哀哉我命悬,悲兮妖魂灭 见到如此血腥一幕的我,是又吃惊又气愤,真是想不到它的戾气到了晚上会是如此之重,变得这般暴戾而残忍! 我已意识到了情况不妙,接下来很可能有一番恶战,于是我连忙朝众人道:“你们快先进屋子,这里由我来应付!” 其实不用我这般吩咐,众人早都已经开始四下逃窜了,不过他们走开了也好,毕竟,给我的施展腾挪了不少的方便。 我紧紧地盯着那只诡异的大黑猫,只见它也正狠狠地盯着我,似乎是在警告我:如果我再阻止它的话,我的下场就会如刚才那个人一样。 但是我此刻哪能退缩呢?它现在变得毫不讲理,残害无辜,我哪能容忍?作为一个阴阳先生,在这种时候撇下受苦受难的人们,绝对是违背我的初衷的。所以我当即就掐起了法指,朝它怒斥道:“我现在不管你生前如何,但是那些曾经对不住你的人现如今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而你如今却如此残害无辜,我亦绝不轻饶你!” 是的,本来我听说了她李杏花生前的坎坷而痛苦的遭遇之后,我是对她起了同情心的,如果她能就此放手,我倒是可以放她一马;但是她若是执迷不悟,死不悔改,非要继续为祸一方的话,我也只能为民除害了。 哪曾想我此话一出口,那黑猫却像是发了疯一样朝我扑来,伸出了它那尖利的爪牙,说时迟那时快,我将身一闪,还好有幸得过。不过我知道,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我迟早会被它给击中。要一旦被击中,那个曾经被咬断脖子和刚才那个被抓瞎双眼的人估计就是我的下场了。 所以我哪里还敢继续迟疑下去啊,既然它非要拼个你死我活,那我又怎能还存些妇人之仁呢,当即就打出请仙的法咒,叫了声“托”! 还别说,当我话音一落,那黑猫果真浑身一颤,像是被我给震慑住了一样,紧接着它就凝神盯着法坛上的神位看。也许它也意识到我是请地仙了吧,毕竟它现在附在一牲畜的身上,主体是猫,还是比较惧怕地仙的,因为地仙也是牲畜修炼成的。 然而,事情却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我那仙家师父玉女天仙胡碧娘不仅没有像之前那样现出真身来助我,也没有将她强大的法力过给我,因为我完全没有感觉自身有丝毫的变化,也没有看到周围有半点动静。 我心上正奇怪着,莫非胡碧娘这次真的不愿意远涉凤凰来解我之危吗?但是,大黑猫似乎也察觉到了我并没有成功,又是一声怪叫带着一股凌厉而猛烈的腥风朝我扑来,我拂尘一挥,尽量护住我的脖颈与脑袋,同时再次掐了法指打出请仙法咒,高声叫道:“托!托!托!” 然而,尽管我连叫了三声,却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与动静,我的心在那一刻完全变得慌乱了。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我无法顶仙成功的话,今晚真的就可能死在它的爪下了。 李杏花的阴魂所附身的大黑猫见我第二次也失败了,是更加的得意了,因为我从她的叫声中听出了冷眼与嘲笑。而此刻的我,已经变得手无足措起来,眼看的那大黑猫一跃而起,两只爪子抓在了屋梁之上,将尾巴露了出来,迅速的延长,像一根疯长的树藤。 见到这一幕,我几乎心都要吓出来了,心说这怎么猫的尾巴还能够自动长(zhǎng)长(chng)啊?但是那尾巴很快就像一根绳子一样,在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就已经缠住了我的脖子,继而两臂、继而腰身、继而双腿,最后使我完全动弹不得。 当我呼吸一次,那尾巴就紧缩一下,再呼吸一次,那尾巴就再紧一下,像是要把我活活地给勒死。我只好屏住呼吸,但是我越是屏,我的脑袋就越发的充血严重而胀痛的厉害,眼眶中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被挤了出来。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陈腊梅死去的面容。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就连陈腊梅那样有道行的神婆都敌不过它了,因为这大黑猫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黑猫,估计就是一只即将成精的猫,不然,它的尾巴绝不能够长得如此之长。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我还是将希望寄托在了狐仙娘娘的身上,因为我是她的弟子。她为了躲避天雷地火,先后收了廖红菊、白善琦两个罡仙弟子,而如今的她们都已经离世,而我现在是唯一一个能顶她法力行善积德帮她躲避劫难的弟子。 于是我挣扎着再掐法指,心中默念:“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天地内外,地仙通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弟子恳求,朝礼心诚。速现金光,覆附吾身!” 我本是于悲观中侥幸一搏,没想到这一次真的就有一道白光闪现,身旁竟然现出一个六尾狐狸,一下就咬断了缠在我身上的黑猫尾巴,化作一根黑麻绳,散落在地,紧接着就听到大黑猫一声凄厉的惨叫。 当白光过后,就什么也不见了,从屋梁上只坠下一个大黑猫,口中吐血,在地上抽搐着。 我没想到狐仙娘娘这次没有现出它的人身,而是本身。我也竟没有想到现在的狐仙娘娘已经有了六条尾巴。之前说过,狐成精,每过一百年渡劫一次后就会长出一条尾巴,狐仙娘娘已经修炼了五六百年年,可不是六条尾巴嘛。我想狐仙娘娘如果能修炼到千年,那么它就真的会长出九条尾巴,成为传说中的九尾狐,而超越地仙成为散仙了。 至于散仙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我这里不多说。只说当时我只看到在地上衉血的黑猫,样子十分惨痛,我不禁为之唏嘘不已。因为我知道,无论是成精的黑猫本体,还是李杏花的阴魂,此时都受到了莫大的重创。 我朝它道:“李杏花啊,你本是自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又怎能将仇恨完全冠于全村人的头上呢……” 但是没想到,我的话还未说完,大黑猫就挣扎着站了起来,朝外跑了出去…… 011:村中怪病起,分食黑狗肉 虽然再次让它给逃走了,但我知道现在的它已经元气大伤,没个几年时间是难以恢复的,所以暂时也无力继续做害了。看着桌上的白烛与神位,我再次朝仙家师父叩谢了一番。 这时,黎耀川和余茂清偷偷地从屋子里探出了头,见我还无恙着,顿时欣喜若狂,连忙朝我问道:“岑先生,那孽……可被你降服了吧?” 我微微地摇了摇头道:“还是被它给逃了,不过……” 还未等我说完,于茂清就惊恐地打断道:“啊!那可不好啊。先生,现在已经彻底惹恼了它,它拿你没辙,定会找我们出气,可如何是好?” 我当时一阵汗颜,我说:“它现在已经元气大伤无力害人,定会找一个地方修养。等明天雨住了,我再想办法把它给找出来。” 听我这么说了,他们才放下心来。收拾了一番之后,村人们才各自家去,我也再次在于茂清家里安歇下来。那一晚,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令我怎么也睡不安稳,在恍恍惚惚中,我仿佛还听到了几声细细碎碎的凄厉而哀婉的叫声…… 次日一早,东方日出,预兆着一个好天气的到来,我心说石圪村的气候应该也算恢复正常了吧,该下雨就下雨,该出太阳就出太阳。一大早的,于茂清就出去镇上拿自家编的竹篮子换了一些新鲜的菜回来,还在村里挑了两桶清水回来煮粥,说是要好好款待我一天。 可是,我们吃饭刚吃到一半,就只见村长黎耀川慌慌张张地踩着泥泞跑来了,气喘吁吁地朝我喊道:“岑先生,祸事啦,祸事啦……” 见了这一番情景,我的心里就是一惊,心说,难道那个大黑猫昨晚受了我仙家师父的重创还能做害不成?我和余茂清连忙放下碗筷迎了出来,问是怎么了。 黎耀川喘息未定,捂着胸口喘着粗气道:“先生,快跟我来看看吧,我隔壁的老葛一家忽然不知怎的就得了怪病了,我也说不清楚,您快来看看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就更加狐疑了。不过,我肯定他不是在说谎,如果是一个人生病了,可以去看医生,但是如果一家人全都生了一样的怪病,那就有些蹊跷了。 我十分怀疑是那大黑猫捣的鬼,所以当下并不敢多耽搁半分,连忙拿起黄布袋子就和余茂清跟着黎耀川去了。 当我们来到老葛家里的时候,只见老葛和他的老婆孩子全都窝在一张床上,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口中直呼“好冷,好冷……” 而老葛一见到我的时候,当时就从床上滚下来跪在我的面前,只说了一句:“救命……”然后就倒在地上,死了。 是的,他的确在我们面前死了,令我们大惊失色,当我伸手去触碰他的时候,浑身冰冷而僵硬,很显然,是冻死的。他的老婆婆孩子都大哭了起来,就要下床来,我连忙喝止道:“你们先别下床!” 余茂清整个人都愣住了,连忙问我:“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说实话,他这么一问,还真是把我给问住了,因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按道理说,现在是盛秋天气,虽然早晚的温差有点大,但是还不至于能冷到把人给冻死,何况他们一家子还捂着几床厚厚的被子呢。 也就是在我充满疑惑的时候,门外忽然又有人大叫:“先生啊,快救救我的女儿吧,我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喊冷,冻的脸色发白,像是不行了……” 我回身看去,是老孟,昨天在乱坟岗挖棺材的时候他也出了很大力。听了他的话,我更加的惊疑了,怎么会一大早就这么多人出事呢。接着,又有人来说自家有人不好了,当然也有来看稀奇的,不上十分钟,老葛的家门口就聚满了大几十人。 我正要让他们先冷静一下的时候,我身旁的余茂清也突然倒地,道:“岑先生,我也感觉浑身好冷啊……” 我刚回头准备扶起他的时候,忽然一阵寒气就从后背心涌了上来,使我不禁浑身一颤,接着,我也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这时,黎耀川就叫起苦了:“这下好了,连先生都得了怪病了,我们还能指望谁哟。真是造了孽啊,那大黑猫真是不能惹啊……” 村长黎耀川这一哭,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哭了起来。不过,我却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法子,可除此怪病,于是我朝黎耀川道:“黑狗!村长,麻烦你去杀一条黑狗,准备一锅米汤,都要煮的滚烫,然后让大家分食,可驱此寒!另外,让那些还没有得怪病的人早饭别吃了先。水不干净!” “什么?”黎耀川很显然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其实,我之所以说要一条黑狗,是因为我体会到那寒气不是一般的寒气,而是阴寒之气内侵所致,我们肯定是吃了什么含阴寒之气的东西。如果是身体虚弱阳气不足的人,可以在短时间就毙命,若是自身阳气旺盛,倒可以勉强抵御一段时间。 而那含有阴寒之气的东西,我首先断定的就是水,因为这一夜之间,村里这么多人包括我在内全都得了怪病,那只有一种可能:我们都食用了不干净的水。至于是什么原因,我现在还不敢妄下定论。但是,要祛除体内的阴寒之气,就必须要用到黑狗。 黑狗,乃是至阳之物,性温,火重,至内热,能驱阴寒,这也是我们阴阳当行里的人经常利用黑狗血来克制很多阴邪之物的原因了。 当下我哪里能和黎耀川解释这么复杂的事情的啊,只是催着他快去,然后让大家都先回家照顾好自己人,经不住冷的都拿被子去捂捂。 可是我们一直坚持到了上午十点多,也不见黎耀川回来,中途又听说冻死了两个人,可是没有黑狗肉我也医治不了他们啊,我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一直到正中午的时候,黎耀川才在村里打起了锣,让我们都去他家里。我们也都陆陆续续来到了他家的大门口,只见他和他老婆正在门口发燃了火炉,架了两口大锅,一个锅里面煮着一只被扒了皮的血淋淋的光溜溜的狗,一个锅里煮着稀粥。 也不等我们问,他就告诉我们他们村里都没人养狗,是他在邻村给摸来的,装在蛇皮袋里乱棍打死的,也不敢用自家的水,也是在邻村挑的。 我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来他还是费了心思的,把我的话都听进去了。煮了有个把小时之后,村人们都等不及了,也不嫌艰生和腥膻,一窝蜂地去抢食。还别说,当他们吃下去之后,顿时就好了许多。 当黎耀川将一块狗肉和一碗米汤递给我吃时,我摇了摇头说:“谢谢,我不能吃!” 012:阴寒侵五脏,灵参补精神 是的,我的确不能吃狗肉。 因为,我们整个阴阳行当,还是比较尊奉道家或者佛教的。无论是道家的杨二郎真君的坐骑还是佛教的地藏王菩萨的坐骑,都是狗的前身! 因此,我的林师父也曾告诫过我,要我千万不能吃狗肉,也不能杀狗,不然,对修行极为有害,甚至会丧失所有的法力,而且,还会折了自己的福寿。 如果不是道家或者佛家的修行之人,吃了狗肉顶多会折损一点福寿,但如果你是修行之人还明知故犯,那么你在以后的修行过程中,不管你如何念诵道经和佛经,都不会有任何功德,也绝无神意助你! 当然我不会和黎耀川解释这么多,只说自己若是吃了狗肉,以后就会没了法力,我只是喝了两碗米汤,虽然好了一点,但是我知道这是支撑不了多久的,绝不会像黑狗肉那样瞬间根除。 看到村里人都好了起来,我的心里也着实欣慰,那么接下来,我就要帮他们查清楚这“怪病”是因何而起的原因了。 当时我就朝众人问道:“你们今天早上用来煮粥的水都是从哪里挑的?” 众人见我这般问起,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望着我,都支支吾吾地回答:“就是在村中那口石井里啊……” 我又朝余茂清问道:“你早上也是在那里挑的水吧?” 余茂清点了点头道:“昨天在邻村挑的水已经用完了,今天正要去挑水,他们都说下了一天的雨,井里有水了,于是我也在那挑了。怎么,岑先生真怀疑是井水的问题啊?” 我还未说话,正在暗自思忖的时候,只听黎耀川道:“那口古井,已经几十年了,我们祖祖辈辈都用那口井吃水,从来没人得过这种怪病。不过四年前,自从天上不下雨了,那口井也突然没水了,也算是四年没用了。没想到这刚有了水,大家伙就遭了这殃!” 听了这话,我的脑中就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于是我对大家说:“你们带我去石井那看看吧。也许,在那里我们就能得到答案了。”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黎耀川还是再前带路,接着,众村人也都跟来了。不多久,我们就来到了那口石井面前,我看看了那石井,果真有些年代了,井口是用大块的青色毛石给垒起来的,很有古井的风味。 我趴在井口朝下望了望,下面足有十来米,黑乎乎的,只看到有清水晃动,并不见下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我转头对村人们说:“请你们听我一言,都拿水桶来,将井水全都打捞起来吧。” 他们虽然都不理解我这么做到底是有什么深意,但是见我帮他们破解了旱灾,斗败了黑猫,祛除了怪病,都已经很信服我了,所以他们也都愿意按我说的做。 说干就干,各家都拿出了自己的水桶,一桶一桶地往上捞,每一桶水都清澈无比,没有一点杂物。 可是正当村人们干的正起劲的时候,我的背心里又是一阵寒气升了上来,上冲胸膛,下抵脚跟。我当时就浑身一整,倒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黎耀川大惊失色,连忙叫人端滚热的米汤来,一面又把我弄进他家屋子,拿厚被子将我给裹的严严实实的。 但是这一次即使喝下了米汤之后,都没有先前的效果好了,我还是感觉我的体内好像有冰块在冻结五脏六腑一样。 好厉害的阴寒之气啊!我在心里说:如果要保命,我就必须得吃下黑狗肉,但是一旦吃下,我今后将再也不能修行,不仅枉费了两位师父的教育之恩,自己也无法破解命局,仍旧要孤苦一生,那我今后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黎耀川见我这般痛苦,就非要让我先吃下黑狗肉保命,刚出门准备去端狗肉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朝他问道:“你好!请问一下贵村这两天可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女阴阳先生来此?” 我听这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那不就是高天意的声音嘛,黎耀川正回答着他,我就扯着嗓子喊道:“是高天意来了吗?” “若思……” 紧接着高天意就冲了进来,看到我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先是有些激动的他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惊疑地问道:“若思,你怎么了?” 我颤抖地说:“我食用了含有阴寒之气的水,只有黑狗肉能祛除,但是……” 没想到我还没说完,高天意就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令我和黎耀川都摸不着头脑了。黎耀川冷眼道:“你这小伙子,岑先生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她都这样了,你却还幸灾乐祸!” 高天意仍旧嘻嘻地笑着,半日才道:“那我可真是你的及时雨了。放心,不用黑狗肉,我这里有一物,可以让你转瞬之间生龙活虎!” 一闻此言,我和黎耀川皆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好东西?” 高天意从褡裢中取出一根黑布包裹的东西,揭开朝我笑道:“你瞧!这可不是你之前为了救我而豁出性命在雾灵山寻得的灵参嘛。还剩这一大截呢,切一截用净水熬了,喝下去就好了。” 看到灵参我也是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心中蓦然腾起一阵欣喜的红潮。 黎耀川当时惊讶地是瞠目结舌:“我的天,这是真的人参啊,这么大根!这东西能救岑先生命了,我去烧水!” “谢谢你,天意……” 高天意嘴角一弯,如夜空中的一弯明月,笑道:“说啥话呢!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这里,让我一顿好找!你先坚持一会,我去煮人参。” 不多一会儿,在我实在快坚持不了的时候,高天意就小心翼翼地端了满满的一碗人参汤来,喂我喝了。还别说,这一碗人参汤下肚,我整个人瞬间就神清气爽,生龙活虎了。 这时候,高天意又问起我来这里两天所生发的一些事情,刚讲到一半,只见余茂清又急如星火地跑来了,口中叫喊道:“岑先生,快来看啊,井里捞出那怪物了……” 013:谜团终揭晓,噩耗复伊始 当时我也是吃了一惊,连忙和高天意一起跟着余茂清出去。当我们来到那石井前的时候,只见那里已经围满了人,在那里议论纷纷。 余茂清朝众人道:“你们都让一让,岑先生好起来了,快让它看看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村人们都让出一条道来,我和高天意定睛一看,原来井旁躺着一只大黑猫。而那大黑猫也正是我们之前所见到的那只,被李杏花的阴魂附身的那只。 那大黑猫浑身湿淋淋的,张大着一张嘴,身体有些僵硬,很明显是死了。看到这一幕,我心里顿时就完全明白了。 高天意朝我问道:“就是这一只黑猫吗?” “不错!”我点了点头道:“想不到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怨恨,被我请仙击败之后带着内心的不甘,跳入了这井中,阴魂尽散化为阴寒之气,也要报复村人!” 听我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一片骇然。黎耀川也是气得面红耳赤地道:“想不到这个李杏花,死了做了鬼不过放我们,做鬼死了还不放过我们!” 听了这话,我当时就有些不受用了。其实我打心底是同情李杏花的,若不是她执意要做害,我是绝不会那么对她的,何况我也并没有对她赶尽杀绝,谁曾想她自己带着黑猫的本体再次投井自尽呢?她的心中实在是积攒了太多的怨气,而这怨气也正是来源于当年村人的冤枉和冷漠。 我朝黎耀川和众村人质问道:“李杏花为什么要这样报复你们?还不是因为你们当年对不起她太多。人与人之间,要将心比心。冤枉人的行为,那是信任的缺失;侮辱人的尊严,那是道德的缺失;漠视人的痛苦,那是人性的缺失。难道你们都没有反思过你们自己的问题吗?” 我这一番话,不仅让村长黎耀川哑口无言,更让在场的村人都沉默不语了。我继续说:“李杏花带给你们的灾难从今天起就彻底过去了,但是也给你们留下了一个刻苦铭心的教训。希望你们,从今以后多一些正义与怜悯!” 余茂清拍了拍黎耀川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道:“唉,岑先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她说得对啊。我们这都白活了这一大把年纪。” 高天意道:“我看,你们还是将它给葬了吧,这水井,以后也不要再用了。” 黎耀川连连点头。 我又朝余茂清道:“行吧,如今村子里的事情已经了结了,我们也该走了。” “啊,你们这就要走啊。”黎耀川满脸地不舍道,“虽说我们村子这几年都过的艰难,可您帮了我们这么大忙,简直就是救了我们全村啊,在走之前,就算我们全都勒紧裤腰带,也要好好款待您一番啊。” 我说:“真的不必了。我们走江湖的,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天下之大,怨灵极多,不知还有多少人被挟裹其中呢。别了吧。” 说完我就和村人们挥了挥手,然后和高天意一起离开了。 一路上,我又问起陈稳他们来,高天意告诉我说:“他们前天把陈腊梅的灵柩弄回老家七里坪村了,估计今天应该都已经下葬了吧。” “那我们就去七里坪村吧。”我说。 高天意一脸为难地看着我说:“可是陈稳那小子和他妹子现在都很不待见你呢。不过这人生死有命,这事,他们本不应该怪你,可气陈稳那小子也会这般绝情,都忘了你对他的救命之恩了。” 我叹了口气道:“唉,你别这么说他。不管他们如何对我,我对陈前辈的敬意还是要到的,纵赶不上她下葬,到了头七,我也总是要去给她磕个头的。” 高天意道:“好吧,那我也陪你去吧,你是个心善的,我怕那小子真的翻脸欺负你,让你吃亏。” 我莞尔一笑道:“他不会的……” 于是打定计划之后,我们便先回了凤凰城。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七点多了,我带着高天意去了我之前订了房的那家旅社,打算再开一间房给高天意住,然后先把行李存了,再出去好好吃上一顿饭,因为我的肚子简直快饿的快不行了。 可是,我们刚来到旅社门口,就有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向我们迎面走来,笑容可掬,彬彬有礼地朝我问道:“不知阁下可是岑先生?” 我闻言一怔,朝高天意看了看,他也是一脸的疑惑,于是我朝那人道:“你认得我?” 那年轻人笑道:“岑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万寿宫里的弟子,道号悟玄。三年前,岑先生来参加阴阳大会的时候,在门口做迎宾的不就是我嘛。”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了当年的事来,不过到底是时隔日久,只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却记不得这人的面容了。我尴尬一笑道:“实在抱歉,那你在这是……” 悟玄笑道:“我受掌教之命,在此已经等候岑先生两日了。” “掌教?是邱掌教吗?你在这等我两天?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住宿?”我当时就一连串的问题,简直都快停不下来了。 悟玄也是尴尬地笑道:“是邱掌教让我来这里找你的。两天前我来的时候,这旅社老板说你在这里付了三天的房钱,可是我却一直没等到你回来,今天终于等着了。” “那,是有什么事吗?” 悟玄点了点头道:“是的,邱掌教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信中写道: “若思你好。久未见面,别来无恙?自从无忧村一别,甚念!我今日刚回凤凰,可巧在街上看到你,愁容满面,不知何故,正要上前招呼,无奈你乘车远去,只得做罢。今此一信,诚邀你三日之后来万寿宫一聚,千万千万,我煮酒以待!” 看完此信,我的心中顿时百感交集,想不到邱掌教这样的前辈居然还挂念着我,于是我谢过了悟玄,劳烦他回去转告邱掌教,明日我一定会去。 悟玄点头离去。高天意又朝我问信中写了啥,于是我将信给他让他自己看,而我则兴高采烈地进旅社了。 当晚,我和高天意在外面餐馆喝了一点酒,大概是十一点多的时候,刚要回旅馆休息,忽然就被一个乞丐给扯住了。 我定睛一看,可吃惊不小。原来那乞丐并不是别人,而正是当日在无忧村外假扮乞者试探人心的老牛头,也是邱掌教的故交。我当日在无忧村走阴,也是多亏了他和邱掌教为我护法。 一见了他还是乞丐装扮,我就激动地问道:“老牛前辈,您怎么在这?” 然而老牛头却一脸的悲哀,正色地朝我道:“快跟我上万寿宫,那牛鼻子老道,忽然没了!” 014:掌教忽溘逝,凤凰生疑云 当时我压根都还没反应过来,高天意就朝我问道:“若思,这位前辈是谁?他怎么会认识你啊?” 我忙介绍道:“他是我当日在无忧村走阴时和邱掌教一同为我护法的老牛头,之前跟你说起过,人送他外号‘一绝手’,道行颇深!” 高天意又将老牛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默默点头不语。也许是见老牛头穿的破破烂烂的吧,我心说不知道他老牛头那怪癖性格的人,还真以为他就是个乞丐呢。 然后我又朝老牛头介绍道:“这是我的一位好朋友,姓高,乃是正宗奇门法的传人。话说老前辈,你怎么会在凤凰?” 不过老牛头却并没有兴趣去打量高天意,只朝我说道:“好女娃你就别吹嘘我咯。什么绝不绝的,也别管我怎么会在凤凰了。我且跟你说,这回啊,那个牛鼻子老道才是今晚真的绝了命了。” 我和高天意再次闻言一怔,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您说的是哪位?” 其实,当时我的心里是有猜到一个人的,那就是邱掌教。因为,在我所认识的道人中,只有邱掌教与这老牛头有交集,而且我恍惚记得老牛头就是喜欢称呼邱掌教为“牛鼻子老道”。 不过,我打心底不愿意相信我所猜测的是准的。好好的一个人,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怀疑人家死了呢? 但是此时的老牛头却微仰着头道:“还能有谁的鼻子那么有特色跟牛一样?不就是当初传你足底生云法的邱道成邱老道嘛!” 一听这话,我耳边顿时像是打了一个响亮的焦雷,震得我两腿发软,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天啦,想不到,我居然在心里猜对了。 虽然我与邱掌教相识不久,但是当日在包子山降服尸王的时候,他可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还传授了我一套阴阳门的高深秘法。这么好的一个人如今却突然溘逝,叫我如何不心痛? 我还是不怎么相信,一个曾经主持过阴阳大会的道行高深到几乎无人能及的掌教,怎么会在这个秋风萧瑟的夜晚忽然溘逝,这个消息若是属实,定会在一夜之间轰动整个阴阳门。 因为凡身为阴阳行当的人,都知晓道行修炼分有五个阶段:第一阶为召灵、第二阶为请灵、第三阶为附灵、第四阶为通灵,第五阶为仙灵。据说修炼至第五阶的人,即可得道成仙,寿至数百,几乎是所有阴阳门人最终的理想。 但是凡人成仙哪有那般容易呢?自古以来,又有几人得道,几人成仙? 据说邱道成掌教自幼修道,刻苦一生,最后也只能到达第四阶,但他凭借着自己的六丁甲术法,能走江湖救苦扶贫、过阴曹普怨渡灵,这等本事早已令所有阴阳门人望而莫及。 他的死的确令人震惊,但更多的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么一个道行高深、身体健朗的人,是怎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撒手人寰的? 我使劲地摇了摇头,表示一万个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老牛头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却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何况他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会在这大晚上的跟我开这种咒人死的顽话呢? 我缓了缓情绪,继续朝老牛头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今天刚收到他两天前写给我的信,要我明天去万寿宫一聚,今晚怎么会……” 老牛头先是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道:“咱们那日在无忧村分别后的第二天,老邱就说时隔三年的阴阳大会日期将近了,要回凤凰万寿山处理一些事宜。老头子我多年没出来走动,就想着跟他出来耍耍。没想到两天前我们刚到凤凰就在这家旅馆前看见你了,本来想打个招呼,可是你却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我们也就罢了。老邱回来后安排了一些事就给你写了封信,交给一个弟子给你送来,约你明天去宫里游玩,没想到今晚刚要安歇,忽然就起了一阵邪风,接着就听到有弟子大叫老邱……老……”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牛头却戛然而止了,我也知道他们两天前看到我在此搭车走了,是因为我正好前往石圪村去了,所以悟玄来送信却等了我两天。 当时我和高天意又继续问道:“邱掌教怎么了?” “他他他……他上吊死了!” “什么?上吊?这怎么可能?”听了这话我哪能不惊讶啊,想那邱掌教能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啊,于是我又说:“邱老前辈的死应该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吧。” 高天意也道:“是啊!我也听说龙虎山的邱掌教道行了得,无人能及。上吊乃是当替死鬼,可是一般的替死鬼怎么可能索得了他的命呢?我看啊,邱掌教很有可能是遭歹人暗算!” 老牛头叹了口气,又郑重其事地道:“谁说不是呢!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他在万寿宫还有一堆事要处理怎么会上吊自杀呢,肯定是被人害了。因为我当时看他尸体的时候,是被吸走了精魄。精魄可是人的精魂气魄啊,若是上吊绝不会让精魂气魄完全散失的。可是我多年来已很少与死尸打交道了,于是让万寿宫的弟子们锁了殿门,然后去请居在凤凰的有道行的人去了。我想着老邱将《六丁甲天书》里的法术都传授一二给你了,你又是赶尸世家林海舟的弟子,道行也不错,所以来此找你,你两个什么情况,怎么还喝的一身酒味?话说,你们现在还好吧?” 高天意说道:“我们刚从石圪村回来,若思帮忙解决了那里的旱魃,所以晚上我们喝了点酒,但是不要紧。若思的酒量我是知道的。不过若思,这事,你怎么看?” 听到这番缘故,我哪里还顾得上睡觉啊。邱掌教对我有救命之恩和教导之恩,他的死,太令人生疑了,所以我一定得弄清楚,想到此处,我便对老牛头道:“什么也别说了,现在就快些带我们去万寿宫吧。” 015:赶赴万寿宫,定言黑茅术 于是,我和高天意在老牛头的引领下,终于再次来到了万寿宫。上次来这里参加阴阳大会已经是三年前了,不过这恢宏而古老的殿阁群楼我并不陌生,不经意地我还侧脸望了望当初与邹明斗法赌魂的大殿。 高天意还是第一次来,比我更加新奇这里的一切,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可不是欣赏游玩的时候,所以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很安静地跟在我身后。本身走进这种道家之地,就会有一种庄严的氛围使人心生敬畏。 老牛头上前不知道和两个年轻弟子说了些什么话,那两个弟子就将一座殿门打开了,然后指引我们进去。 “这就是邱掌教的住所吗?”我问。 老牛头点了点头说:“这是藏书阁,老邱大晚上的好像说要翻什么典籍……现在这里本就没有几个弟子,还被我派出去放信的不少。现在只有我们先到了,就先进去看看吧。” 不知道为何,一到这藏书阁的门口,我的心情变得极其的复杂和紧张,本来走了很久的路了,此时发软发酸的双腿更加迈不开了。 “女娃,进去吧……” 面对老牛头的催促,我不经意地把目光转移到了高天意的身上,高天意也是冷静而沉着地看着我:“若思,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听高天意如此说,我只好随着老牛头进去了。 一进藏书阁,就有一种浓郁的压抑感随之而来,里面比较宽敞不过较为昏暗,只有一根根蜡烛泛着发黄的微弱的光。 内中有大大小小十来座书架,书架的背面各伸出一根筷子粗细的钢丝,钢丝挂扣在一根根顶梁红柱的铁钩上。而那些红柱上,却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我大致看了下,其中所认识的不过有降魔咒、镇妖咒、御风咒、破邪咒、钩魂咒、定身咒、护心咒、护身咒、收魂咒、天罡咒等。 还有大多数不认识的,此时也没有时间去细看,穿过书架进入内阁,我骤然就看到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悬吊在房梁上。那可不就是邱掌教嘛。 只见他一脸的惨相,吊歪着的脖子像快要断了似的,口中伸出一条鲜红的舌头,嘴角边不断地有鲜血溢出,有的流到胸前,有的滴在地上,很是摄人。 “尸体没动过?”我问。 老牛头道:“没有。老邱死的太过于离奇,我想肯定是中了什么邪法,没搞清楚之前,连我也不敢擅动,当即就封了锁,才去找你。” 听了这话,我默默不语,再次陷入了沉思。首先,尸体没有动过,在邱掌教出事之后,老牛头就在第一时间保护了现场,所以,要想查明死因,就在这屋子里或许能够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个时候,老牛头从身上摸出了三枚铜钱,掐在手中,正要掷出去将房梁上的绳子割断的时候,我连阻止道:“先不要放下来!” 老牛头一脸惊诧地望着我,道:“难道就这样一直让老邱受折磨吗?虽然我平日了也不怎么喜欢他的德行,不过他现在都这样了,也是相交一场,我可看不下去了。” 高天意也劝道:“老前辈且等一等,若思现在正要查明掌教的死因,先不要擅动尸体才好。”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老牛头方住了手,这时他才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打量起高天意来,皱了皱眉头,问道:“女娃说你是奇门法的传人?” 高天意的性格我是知道的,他最讨厌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了,像上次云亭懿给他滴血算命的时候,血迹瞬间干涸,很多人都觉得他是个怪人,也是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他,他当时就恼了。此时的老牛头也是用这种看他,他明显有些薄怒了,冷不丁地道:“是啊,咋了?” 老牛头依然是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一样,口中还嘀咕道:“怎么会将奇门法术传给你呢……” 说实话,听了这话我也是有些意外,更别说高天意了,他当时就圆睁怪眼,有些激动地道:“你说什么!” “唉,罢了罢了,先不说这,还是先查查老邱的死因吧。”老牛头岔开话头道。 高天意很是不舒服,还要追根究底问个明白时,我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让他先不要纠结了,高天意才长舒了一口气,斜瞟了老牛头一眼,然后帮我拿来了一盏煤油灯。 借着煤油灯,我们又在藏书阁里转悠了起来,这下还真被我们发现了一些端倪。 只见靠西北角落的窗户被什么东西给撞开了,地上留下了几个黑乎乎的脚印,像是人的脚印,不过是小孩子的。当我们把灯光对准木地板的时候,却发现那脚印却不是常人的脚印,而是死尸的脚印。因为,那黑色的东西有些黏稠,像是尸油,尸油中却又有一些零星的干枯的血沫。 这时候老牛头也是惊疑地问道:“养尸的脚印?” 高天意也点了点头道:“确实像是养尸。但是我听若思说过,当日在包子山对付尸王的时候,若思险些丧命,亏得邱掌教及时赶到大展神威才降服了尸王。邱掌教那般高深的道行,不应该对付不了一个区区的养尸啊。除非由多人联手!” 说实话,看到那东西我的心一下子就揪的紧紧的,能瞬间吸食人的精魄的,的确是养尸无疑,但是我曾和邹明的养尸交过手,能飞行,不应该在地上留下脚印,何况还是这种脚印。 所以,我猜测,那死尸那必然是一个新死之人,经过炼化而达到跳尸却比跳尸凶残数十倍的养尸,而且炼化之人定然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想到此处,于是我说:“不仅是养尸,而且还是被剥了皮的无皮尸!” 我此言一出,高天意和老牛头皆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异口同声地问道:“无皮尸?”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是从这脚印的尸油和血沫推测的,若是一般的有皮尸,顶多只会留下黑色的印子,绝不会有干枯的血沫。当今能炼制无皮尸的,也就是江苏茅山一派的黑茅术了。” 016:邪术诚可怖,邱老实堪怜 说到江苏茅山的时候,高天意和老牛头尽皆露出了惊诧的神色,想必他们也对茅山道术有所了解。不过普天之下的阴阳门人,又有谁不知道茅山道术呢? 茅山在江苏境内,是道教圣地。西汉时期,茅盈、茅固、茅衷三兄弟在茅山修炼得道,世称“三茅真君”。南朝的时候,道教著名的思想家陶弘景辞官后归隐茅山,专门开设了道馆,还收了不少道徒,因此他们就被世人称为“茅山道士”。 据说茅山道士都非常精通炼丹,而且他们还能够通晓天意。再者,茅山道士还会未卜先知。茅山派属于道家正宗派系,但是在后来的发展中,由于道术修炼的性质不同而被人分为两派,即白茅与黑茅。白茅专门以道法降妖除魔,而黑茅则以邪术害人。 不过,早几年,茅山派不管是黑茅还是白茅,在经历了“**”这一毁灭性的打击后,所余的正宗茅派道士已经很少了,现如今在江湖上行走的所谓的茅山道士多为蓝道骗子。 但是话说回来,能把养鬼催尸这种邪术修炼到这种高超地步的,自古以来有书记载的也就只有黑茅术了。不过,高天意刚才说的也没错,今晚对付邱掌教致他于死地的绝不止仅仅一个无皮尸,肯定还有别的人帮衬,让他不能相顾,所以才被吸走了精魄。 弄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我们又回头去看邱掌教的尸体,这时候我却又意外地发现邱掌教的手好像在指着什么,我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并没有什么,只有一面干净的墙。 这时候我也犯起了嘀咕:“奇怪。邱掌教这是指着什么呢?”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老牛头却灵机一动,道:“这是丁甲决!” 我和高天意闻言一怔,连忙问道:“什么是丁甲决?好像没听说过啊。” 老牛头道:“你们且看:他以大指压住中指,掐乾上,又以无名指压大指,这正是在请丁甲神傍身。老邱所学的正是六丁甲术法,你们不认得也是自然,我曾经与他斗法切磋过,以本命蛊击他,他就是以此决护身,伤他不着,所以我认得。” “那他既然掐了法指缘何不打出去?” 高天意问的其实也正是我所想问的,只见老牛头望着邱掌教的尸体叹道:“这就要说到丁甲决的缺陷了。虽然老邱道行高深,但是丁甲决心决绵长,我上次与他斗法他是有所准备的,而这次很显然是被偷袭,所以还未来得及打出去就被对手抢先控了养尸吸食了精魄。” 听了这番话,我也是唏嘘不已。同时心里暗恨,不知道是什么人会这般阴险毒辣,到底有何目的! 正在我暗暗发恨的时候,高天意朝我道:“现在,邱掌教的尸体应该不会起尸,还是放下来,让他少遭些罪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掐了一些辰砂,手指一弹,就堵住了邱掌教的耳鼻口,然后一起轻轻地将尸体放了下来。 这时候,那个年轻的弟子悟玄进来了,朝老牛头道:“牛前辈,点坟馆的樊世棠前辈来了。现在师父溘逝,还请您帮忙主事。” 老牛头道:“本来跟他出来是做耍子的,没想到居然要帮他操心后事了。罢了,你先去准备檀木棺材,我去迎他,正要与他商量一下点坟下葬的事。” 接着悟玄便点头出去了。接着老牛头又朝我们道:“樊世棠说起来,与我也有将近二十来年未见了。最近一次相见也是那次的阴阳大会,后来我就在江湖上躲灾,再后来又回了老家无忧村。他倒是个点坟的好手,数一数二的地理先生。你们也来相识一下吧。” 说着,他便先出了藏书阁,见有弟子们进来为邱掌教净身,我和高天意便也跟着出去了。 这里既然说到定坟匠就和大家解释一下吧。所谓定坟匠,就是为死者量身定制一套埋葬的方案的人。包括坟头选在哪里,方圆朝向如何,坟旋坑多高多宽,棺木如何讲究,死者如何入殓等等,都由定坟匠安排。 因为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死法和身前后事都不尽相同,所以埋葬的方法和位置就会有不一样的讲究。如果整好了就诸事百顺,倘若整得不好,那就可说不准谁会倒霉甚至遭遇横祸了。 闲话少说。当时我们来到大殿的时候,只见一个身穿旧式长衫的老者背着双手,背对着大门,朝上看着道家祖师爷的神像。看到这个背影的时候,很给人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老牛头一声“老樊”叫出来之后,他才转过身来,我们才看清了他的面容。只见他年纪约摸七十来岁,脸上干瘪而多皱,深土黄色的皮肤,黑白相间的短而打卷的胡须稀稀拉拉地黏在下巴上,暗红的嘴唇有些干裂,鼻子上点上了密密麻麻的老人斑,两只无神的老眼半睁半闭地看向我们,接着朝老牛头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道:“老牛,你倒是身子骨硬朗,咳咳……” 老牛头反唇相讥道:“那是!你肯定老在我前头。” 樊世棠捂嘴咳了两声,道:“牛大义啊牛大义,我这么晚来是来吊唁老邱了,不是和你斗嘴来了。还有,收起你的那些小虫子吧。” 听了这话,我才知道老牛头的真名,原来叫牛大义。 牛大义当即圆睁怪眼喝道:“你个老不死的,怎得当着这些小朋友的面儿直呼我大名!迟早让你尝尝我绝蛊的厉害!” 樊世棠摆手道:“先不要动手。老邱今晚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突然?” 于是老牛头先将我们介绍了一番,才又把我们方才的发现粗略地告诉了樊世棠,最后想请樊世棠为老邱定坟。 然而樊世棠听完这一切之后却皱紧了眉头,沉默不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特别重大的问题,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咳嗽声。 老牛头见樊世棠毫无反应,又道:“老樊你怎么不啃声了?睡着了啊?还等着你根据老邱的平生和死因定个下葬的方儿呢!” 樊世棠又干咳了两声,面露为难之色道:“这事非同小可,容我细细思量!” 017:登云升仙鼎,九宫回转穴 说实话,对于殡葬一事,我常日里基本没有怎么注意过那些细节,最多考究考究风水,确实不像专业的定坟匠那般注意每一个细节。听樊世棠那么一说,我们便知道他要为邱掌教定制一套非同一般的下葬方案了。 就在老牛头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悟玄又进来了朝他道:“牛前辈,已为师父净身完毕,停灵在肖公殿,也已为各位来客准备了住房,在天符殿。” 老牛头道:“既然这样,今晚大家就先在这里安歇一晚上吧,等明日再筹划。” 然后我和高天意就跟着悟玄来到了我们各自安歇的房间,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但是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总是有些心神不宁,像是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邱掌教之死这事似乎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场什么大的阴谋,但是所系何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却想不出来。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怀表,一直到了将近凌晨三点,我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可是根本就没睡多久,万寿宫里的晨钟就敲响了,我也正是被这钟声给吵醒的,懒洋洋地穿衣出来洗漱,只见老牛头和樊世棠正在院中谈论着什么。我正要上前招呼的时候,却被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高天意拉到了一旁,还未等我开口,他便郑重其事地道:“关于邱掌教下葬一事,你我都不要操心!” “为什么?”我弱弱地问。 高天意不冷不淡地道:“没那么多为什么,你只要听我的就好。” 我虽然不知道高天意心里有了什么主意和想法,但是看他的样子,我觉得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也就在这个时候,老牛头好像看到了我们,朝我们叫道:“女娃,小伙子,你们过来吧,我们一起去斋房吃点东西。” “哦,好的,就来!” 我回应了一声,然后稍作梳理就和高天意一起去了。 在吃饭的时候,也是我们四人一桌。老牛头又朝樊世棠问起为邱掌教下葬的事来,樊世棠停下箸,深沉地道:“邱道成年过古稀,已近飞仙之人,又兼是龙虎山掌教,万寿宫代住持,身份非凡。所以我准备……掘九宫回转穴,下登云升仙鼎。” 听到这两个定坟一门的专业性术语的时候,我们三尽皆一脸的懵逼,完全听不懂,连忙请教。樊世棠微微一笑,于是缓缓地朝我们解释开来。 先说登云升仙鼎,乃是说的棺椁(guo)。也许很多人只知道棺材而不明白什么是棺椁。棺材是用来盛装死者的匣子,材料可以是木材,也可以是石材;而棺椁是用来盛装棺材的器具,也就是所谓的外棺。在古代,棺椁表示死者的地位,在我们阴阳行当即表示道行的等级。登云升仙鼎,大小必须要满足能盛放下一具棺材,上面要雕刻云阁,且要贴上龟甲,使其恍若仙物,它可助死者灵魂早脱苦海,飞升登仙,甚至能受旨意显圣济事,保一方水土与众生。 在定坟一门中,登云升仙鼎往往要配合九宫回转穴。而所谓的九宫回转穴乃是说的坟坑,长要九尺七寸,宽要五尺七寸,深要四尺七寸,支撑棺木的须要用青石砌筑九个墩儿,每个墩长宽高要达到九寸,按九宫之势排列,在间隙之中还需要九根盘龙柱,即用仙木雕刻,长约九寸七,打下七分,即为九宫回转穴。 但是登云升仙鼎和九宫回转穴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长眠于此的。据说必须满足三个条件:其一,不做恶事之人;其二,习道修真之人;其三,德高望重之人。这样的人在死后才可以稳居于此穴,但若是有一点不满足的,据说上天也会降旨意与土地山神,破坏其穴,让其不得安宁,让其后世也不得昌盛。 听完这一番详细而专业的讲解之后,我在心里不得不为定坟一门的玄妙高深而感到折服,但是当我看高天意的时候,他确实面无表情,好像一点也不为此感到惊奇一样。 吃完饭后,老牛头就按照樊世棠的要求去给悟玄几个弟子安排活计去了,不过悟玄却说:“师父生前曾有一好友,名曰任昌时,泷县人氏,是个了得的风水师,还会鲁班术与周易命理学说。三年前,已为师父寻得一口好穴,据说那是真正意义上的风水宝穴,只得师父这样的人方可安葬在那里。” “哦?有这等事?” 正在老牛头朝悟玄细问那事的时候,我却忽然对悟玄口中的那个风水师有了一丝的敏感,恍惚在哪里听过似的,而且居然还是泷县人氏,那不就是我老家的邻县嘛。 我嘴里嘀咕道:“怎么好像我听说过这个人……却一时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一旁的高天意却朝我问道:“若思,你可曾还记得三年前我们来凤凰而路过狮牌县广茂村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栓妞?” “栓妞?”一听这个名字我就更加熟悉了,一下子就想了起来,我说,“记得,她是被山精剥了皮的那个小女孩,后来被你发现镇物给治好了。” 高天意点头又道:“那你可还记得她祖母说的那镇物是哪位阴阳门人所赠?” “啊!对!任先生。”不知为何,我居然有一丝小激动起来,“就是泷县的任先生,说不准为邱掌教点穴的还真是他呢。” 见我们一惊一乍地,老牛头就白了我一眼道:“咋呼个啥,既然你们认识,那正好由你去问任先生他为老邱寻的穴在哪里。” “啊?” 原来他们刚才的对话,我一句也没听清,还是悟玄朝我解释了,说是那口穴任昌时先生答应过邱掌教绝不朝任何人道起,将来有朝一日邱掌教若逝世,定要在大限之前交代身后弟子到泷县城隍庙外十七里的安乐村找他,他会指出那穴。 听完这番话,我却有些不明白了,我朝悟玄问道:“邱掌教早就将这事告诉你了,难道他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吗?还有,那位任先生怎么就可以断定邱掌教一定会老在他前面,万一他在邱掌教之前老,那这世上岂不无人能指出那穴了吗?” 老牛头翻了我一眼道:“女娃你还真是天真,他们这种人几乎能勘破天道命理,这也不算什么。我虽然不认得任昌时,但我想应该也是个高人。既然这样,那为老邱跑这趟腿就非你莫属了,你不可推迟!” 018:止步城隍庙,再遇土地公 听老牛头说出那话来,我就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首先,泷县在我老家那边,我比较熟悉,找起人来应该比他们容易;再者,从凤凰到泷县也有大几百里地,大多是山路,即使坐车也要转好几趟,而且晚上没车,来往尚需要两三天,而我正好会足底生云法,只消个把时辰,不过这门法术却是邱掌教传给我的,虽然我没正式拜他为师,入他之门,但我毕竟还得叫他一声老师,所以这趟脚理所应当由我去跑。 于是我点了点头道:“行!这事就交给我,今晚我出发,明天晚上我回来。” 高天意朝我道:“要不我陪你去吧。” 未等我说话,只见老牛头就白了高天意一眼道:“你又不会缩地功,还想让女娃传给你啊!我看你有点力气,正好留下来帮忙,等这事完结了,我传你绝蛊之术!” 高天意不服气地道:“切,我虽然没若思那么厉害会足底生云,但是我奇门法术中亦有鬼轿之法,同样在晚上能神行千里。还有,我才不稀罕你跟你学那种养虫子的法术。” 高天意那脾气我是知道的,最不喜欢别人贬低他讽刺他,只是我觉着他对一个老前辈说出这样的话显得有些不尊重,但只见老牛头被他说的先是一愣,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只听老牛头不仅不生气,还看着高天意嘻嘻地笑道:“小伙子有点个性!不过,我看出来你天生就是育蛊的料,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我学绝蛊的,哈哈哈……” “切!” 高天意十分不屑,扭头就不搭理老牛头了,却朝我看来,我说:“算了吧,你还是留在这里做个帮手吧,如果觉得闷,就四处逛逛。我这是去找人,没啥事的,放心! 我这么说以后,高天意方勉强答应了。这一天,在凤凰境内的许多得到信的阴阳先生都陆陆续续地前来吊唁了,可把老牛头给忙活坏了,半天连口水都没时间喝上。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后,我提前画好了甲马符,老牛头也没时间送我,我只是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高天意把我送到后山,我在山道上做起了足底生云法:“望请六丁六甲神,白云鹤羽飞游神。足底生云快似风,如吾飞行碧空中。一步百步,其地自缩。逢山山平,逢水水涸。吾奉三山九侯先生令!” 念完咒语之后,一打出“摄”字令,就像上次一样,我整个身体都飘忽了起来,一回头,早已不见了高天意的身影。我完全看不清我身旁的景物,全都是黑呼呼的影子像流星般闪现且飞速地倒退,而且感觉耳朵里一片“嗡嗡嗡”地作响。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这样飘忽了多久,我都没有自主停下来,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何自己就忽然停下来了。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呢,上次可不是这样的啊,这个应该是可以自己控制的呀,难道是我自己的法力道行不够吗? 可是当我望向这周围的时候,却发现十分地熟悉,因为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庙门,上悬着一个大匾额,上书“城隍庙”三字,两旁有一副非常令人深思的对联:做个好人,心正身安魂梦稳;行些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 我当时就记起来了,这就泷县城西二十里外的城隍庙啊。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就是一阵阴风吹过,我当时心头一紧,这风来的真是奇特啊,因为没有那种邪乎的味道。 我天眼一开,只见旁边不远处就出现了一幢破旧的老房子,我心里一阵欢喜,原来是土地公啊。 说到这土地公,我已经不甚陌生了,反而还感到有一丝的亲切。不过他到底是“福德正神”,今日又现身,我可不能像上次一样跌跌撞撞了,连忙伏拜在地,高声叫道:“阴阳弟子参见福德正神君。” “原来是梦君来了。” 听得这个声音,我连忙抬眼望去,却并不见土地公现身出来,正在我踌躇之际,只听土地公的庄重的声音再次响起:“若不嫌腌臜,请到蔽舍一叙。” 虽然我有事在身,但是这可是正神,他既然已经邀请了,我可不敢得罪,只好起身朝前走去。进了那土房子之后,却感觉里面的阴气还不是一般的重,令人有种阴冷的感觉。 又是一阵阴风从里吹出来,屋子里所有的灰尘和蛛网都被一扫而尽,月光直接穿透屋顶,还真是“有庙无僧风扫地,香多烛少月点灯”呢。接着我便看到了一位苍老的老者,正是福德正神君,也就是传说中的土地公。 “阴阳弟子岑若思贸然打扰了。” 我行了一礼,土地公还了一礼,然后朝我问道:“梦君近来可好?” 不知为何,我感觉今天的土地公看起来比上次要严肃很多,但是我又不敢出半点儿差错。于是我点了点头道:“一切都还好。只是,现在身上有一件要紧事要办。” “原来如此。”土地公又正色道,“前路长漫漫,野鬼难对付,取巧当化险,成就好功德。梦君走夜路可还要小心啊。” 听了这话,我可不认为土地公是没话再找话,因为他自然知道我的道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肯定是有意提醒,或许他已然知道我接下来的行程可能就会遇上什么危险,而且如果无事他也不会现身出来和我唠嗑,毕竟一方水土的事都归他管辖,他哪里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呢,所以我肯定,只是因为天机不能泄露所以没有明着说出来。 我连忙点头道谢:“多谢正神的提醒,往后我一定倍加小心!” 但是我话音一落之后,就忽然又是一阵阴风迭起,接着就听到土地公幽幽冥冥的声音,而且眨眼之间也不见了土地公的影子,就连土房子也不见了,我竟又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我正纳闷之际,不知道从哪方又传来土地公的声音:“既与梦君有缘,今日再赠梦君几句话吧。易年行事多坎途,百计从劳煞费心;半世自如流水去,吹尽黄沙自得金……” 019:路遇冥婚队,初识许万一 盛秋的夜幕,大半个月亮吃力地悬挂在黑暗的天空,几点疏星也像是疲惫不堪地眨着眼睛,偶尔袭来的夜风,给人增添了不少的凉意。 既然这里已经是泷县的城隍庙,那么就说明这里距离安乐村已经不远了,只有十来里地远近了,于是我便准备步行而去。 朝西北方向走了大概有个把小时吧,忽然就是一阵凉风伴随着一袭落叶朝我迎面扑来,我抹了抹脸颊,却发现是一层灰。定睛一看,果然那根本不是腐烂的秋叶,而是烧化的纸钱,没来得及烧完的一角仔细一看,居然还是红色的。 我再次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纷纷扬扬的离地四五尺的轻飘飘的东西都是一张张的纸钱,在黑暗中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几点微弱的黄光。 根据这些纸钱,我猜测那光应该是为死者鬼魂引路的明灯,因为从阳间通往阴间的路很黑很黑,这一点我在走阴时是深有体会的,所以必须有引路灯才不至于迷路。 但是啊,刚才扑在我脸上的可是红纸钱,那很可能就不是为死者发丧或者是赶尸了,我心说,莫不是有什么人再为死者办什么喜事不成? 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得要绕个道了,毕竟在黑夜里赶路,遇上这种事可不好呢,因为在我们阴阳行当里,认为这种彩头十分重要,不然很可能影响自己近期的运势。 可我刚绕到一条小路上,前方的灯光却越来越亮,早让我看的清楚了。 只见在前带路的来者貌似是一个青年男子,穿着黑色的长衣,左臂挽着一个小竹篮,手上提着一盏用药水瓶做的灯罩的煤油灯,右手时不时从小竹篮里抓几张纸钱往空中撒去。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队伍:首先是一对童男童女,都穿的大红大紫,胸前各揣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不用说肯定也是一男一女了。 跟在童男童女身后的是四个仆人打扮的中年人,两男两女。前面一男一女各捧着一根白色蜡烛,那幽幽的冰蓝色的火焰却并不熄灭;而后面的一男一女胸前各捧着一个灵牌,我想应该正是照片上的人的。 再紧随着四个仆人身后的却是一顶大红的花轿,红红艳艳的十分喜庆,那花轿又由八个打着赤膊、缠着红腰带的汉子抬着。 而花轿的两旁及后面又分别有两个奏乐的人,他们象征性地吹着唢呐、敲着锣、打着鼓,然并没有半点声响。 我们正看的有些出奇的时候,最前一个领路的青年好像也发现了周围有人一样,口中当即高唱道:“月下老人牵红线,新丧亡人结情缘;撒下喜钱买此路,恳戒生人勿近前!” 他的叫声深沉而冷冽,犹如千年的寒冰,令人为之一怔。不过,他话音逐渐坠地的同时,他和他身后的对于也已到了我的跟前来了,我便更加看清了他们的装束。 只见除了那青年和抬轿子的八个人打赤膊的以外,其余的人基本都是古代的那种大红的长衫,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脸色惨白如纸,但是他们一个个白花花的脸蛋上却用红颜料涂抹了两块葡萄大小的红斑,不仅如此,就连嘴唇也是血红血红的,在这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恐怖而摄人。 也除了那青年以外,队伍里的所有人走起路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一脚点在离地三寸左右的位置上,就能飘出一尺来远,接着又点一脚又飘出一尺…… 若非亲眼目睹的人绝无法想象此刻我们眼前的这一切是有多么的摄人,若有普通人真的见到这副场面的话,估计会被吓个半死。 我绝对不是夸大其词,因为除了那领路的青年以外,后面的二十来个人全部都是纸扎人,就连那牌位、花轿、唢呐、锣鼓等全都是纸糊的!看到这里我哪里还能不明白啊,这分明是有人在给死者结冥婚嘛。 是的,这的确是结冥婚的场面。所谓结冥婚,也有结阴婚的说法,就是阴阳师通过法术为死去的人找个好配偶让他们结婚。 我之前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我却听白神婆说过。这结冥婚,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让阴人和阳人结,白神婆曾经就为人结过这种,不过改革开放后好像没有了,毕竟一个活人怎么会愿意跟一个死了的人结婚呢,不过在旧社会的时候,妇女地位很低,这种事却是常事。 而另外一种就是阴人和阴人结,往往是由于两个已经定了亲却还没有来得及宴请宾客进行典礼就横死了,其家人为了圆死者的愿就会请阴阳师为他们结冥婚。我现在所见到的应该就是这种。 闲话不多说,当时我正往小路上离开,可还没走多远,突然就是一阵狂风扑来,差点没把我给绊倒。敏感的我当时就失态地叫道:“不好,是汇阴阴风!” 所谓汇阴阴风,就是众多孤魂野鬼汇聚而来所造成的阴风。若是人自身的阳火不够旺盛,一旦被这种阴风侵体,至少是灭一盏阳火灯,大病一场绝逃不掉。 我当即就开了天眼,果然看到这荒郊野外的来了不少的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鬼魂,约摸有三四十个。 我顿时就有些紧张起来,心说怎么突然就冒出来这么多的鬼魂啊?纵然前面有土地公的提醒,但是这些阴魂怎么会冲我来呢?难道是来闹喜讨些喜钱的? 我正这么想着,果见那些阴魂都朝那大红花轿蜂拥而去。我心说这下可坏了,那个青年正全身心投入操控这这些纸扎人,可能无法分神,这样下去的话,阴魂们讨不到喜钱定会使其受阴气所侵。 既然都是阴阳门人,我就帮他一把吧。心里这般想着,刚要从黄布袋子中摸纸钱的时候,只见那前方的青年早已从自己的竹篮子里抓起了一大把红纸钱在手中燃烧了起来,往空中一撒,瞬间就化为灰烬,口中还一面喊道:“今日月老牵红线,成就佳偶百年好;七两喜钱买路过,尔等自取莫搅扰!” 那声音,还如先前那般凌厉。话音一落,那汇阴阴风戛然而止,所有的阴魂也骤然退去,周围再次回归消停,好像那阵阴风就没起过一样。 这下使我完全瞠目结舌了,真没看出来那个青年会这么的不简单,学识和经验都十分的丰富。 没想到那青年却又头也不回地再次用他清冷的音调喊道:“在下许万一,多谢女先生心意!” 020:好奇追根底,小心观奇景 一听那话,我再次怔住了,彻底被那青年敏锐的洞察力和感知力所折服,那一定是一个夜行者的老手。见他报出了名姓说自己叫许万一,我也正要上前去出于礼貌地与之搭一下话的时候,却发现他领着他的冥婚队伍已经走远。 不过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人家是怎样帮阴人结冥婚的,而且我也对那个青年产生了十足了好奇心,不知道他师从何人,出自哪门,道行几何。所以带着这些充满新奇的疑问,我便跟了上去,而且我发现,那边也正是我所要经过的。 跟了不多久之后,我就见许万一在一片坟场停了下来。在黑暗中,好像朝他还迎来了两个人,是两个中年男人,各自打着一个手电,而且都是淳朴的农民装束。我心说,该不会是那两方死者的家长吧。 由于距离有些远,于是我又偷偷地往前凑了凑,藏在了一地势较高的大树后面,大概可以听出他们的谈话了。 不过,此时的坟场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些个相错隆起的小土包隐隐有一层冰蓝色的鬼火,是常人所无法见到的,不过我开了天眼却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有些比较新的坟头上还摆放着一些个花圈,经夜风一吹,有些沙沙地作响,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候,许万一也不跟那两人打话,转身踏起了步伐,然后掐了一个奇怪的指诀,然后对着那些个纸扎人一声冷喝,只见那些纸扎人全都落地不动,和陈稳的“荣寿堂”里的纸人没什么两样了,都像是一根根木桩子。 “许先生,按照您的吩咐,儿女的棺木已经落下去了。”其中一个庄稼汉道。 许万一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然后朝前方走去。 我的目光也追寻着他,接着我便看到了一个新挖出来的大坑,里面放好了两口黑漆漆的大棺材,坟头周边的新土上,还摆放着许许多多的纸扎物,有金山银山,豪宅骏马等。 然后只见许万一一下子就跳下了那新坟坑里,然后一拍那棺盖,只听“砰砰”两声响,两个棺盖尽皆翻到了坑外。这一举动,不仅把那两个庄稼汉给惊得呆住了,也让我也吃惊不小。 我心说这算什么事,人家都已经下葬准备掩埋了,他怎么还给人家把棺盖掀开啊,难道不知道死者为大吗?不过,当两个家长上前那手电照的时候,我也顺势看清了棺材中躺着的那对新人。 左边的棺材里是个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年纪,身穿华丽的丝绸寿衣,有些像古代的装扮。他闭着双眼,两首交叉叠放在胸口处,心脏的位置别着一朵白色的花,像是用白纸剪成的,看上去很是渗人。 再说右边那棺材里是静静地躺着一位少女,看模样好像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着大红袍子,十分喜庆,脸蛋被抹的十分洁白,但是两腮却又被点的十分鲜红。比起那男人,我更觉女人看起来更加的恐怖。 此时的两个庄稼汉早已经瑟瑟发抖,手电都开始不自觉地晃动起来。只听许万一道:“把两个新人的灵牌拿过来!” 像是下了一道严肃的命令,两个庄稼汉颤颤巍巍地跑到纸扎人的面前迅速地取了灵位又匆匆地跑到了坟前,将灵牌递给了许万一,但是他们的手却一直在打着颤儿。 我知道他们是害怕的厉害,尽管那棺材里的人是他们自己的儿女,但是眼前的恐怖景象已经麻痹了他们的情感,觉得稍微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话,就会有鬼魂出现。 不过,接过灵牌的许万一可没有功夫去理会他们,自己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符纸,轻轻地塞在了男尸的手中,然后将其的灵牌放在了其胸口处,再掐一个指诀朝男尸一打,同时口中念道:“天灵地灵,月老敕令,助魂过境,此符作引!急急如律令!” 念完之后,男尸却并没有什么动静,然后许万一又按着同样的方法在女尸的身上整了一遍,然后朝那两个庄稼汉道:“把棺盖重新盖上之后,你们就可以先回去了,明日辰时来盖土。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我保管以后,你们的子女绝不再搅扰你们的清梦,要你们助他们完婚。” “好,好嘞。那一切都有劳许先生了。” 说完这话,两个庄稼汉就一起把两个棺盖归位且订好了棺钉,然后再次朝许万一道了谢之后就自行先离开了。 等那两人走远之后,我还是没有离开,因为我知道许万一接下来肯定还会有什么活动。 果然,只见许万一有来到纸扎人面前取下了两位新人的遗照,用一根红线穿在一起,最后将遗照摆放在了坟前。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就再次立定在一旁,口中默念起咒语,打出一个指诀,那些个纸扎人就再次动了起来。 这一次可不仅仅只是径直地朝前走了,而是各自做起了活儿,有的搬金山,有的搬银山,有的抬豪宅,有的牵骏马,有的扛花轿,都围到了坟前之后才停了下来。 最后,许万一在手中燃起了一张符纸,朝其中一个纸扎人扔了过去,接着就听“砰”地一声响,纸扎人就燃烧起来,引着周围的所有纸扎品全都燃烧了。 许万一面对着这大火,许万一高声叫道:“月下老人牵红线,地府判官赐冥婚,大吉大喜咯……” 也就在他话音落地之时,所有的纸扎物全都烧尽,变成了一堆灰,化在了新土里。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可让我吓得不轻。因为我惊骇地看到了一对新人站在坟头之上,手牵着手,伏拜在地,然后朝天地之间拜了三拜。 尽管我见过不少的阴魂,但是这种景象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所以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可当我再次看向许万一的时候,却发现坟头前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我心上顿时一惊,心说这怎么眨眼之间就不见了呢,这走的也太快了吧。我站起身,四处乱看起来,却什么也没有,然而当我一回头的时候,却骤然看到了一双凌厉似刀锋似的眼神…… 021:怒别冷傲人,迷入怪事村 还未等我惊叫出来,许万一就以一种傲然冷淡地语气朝我道:“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往后退了几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说:“我我我没有,路过……没跟踪……”一时一惊一急,竟然语无伦次起来。 许万一再次朝我逼来,我能借着苍凉的月光看清他那刀削似的冷酷的脸庞和那双锋利的眼神。 “同为阴阳门人,为什么要窥我五行阴阳术?” 我闻言一怔,真是想不到他刚才所施展的乃是五行阴阳术啊。关于这个五行阴阳术,我以前倒是在林师父所收藏的典籍中看到过相关的介绍。 原文道是:“五行阴阳术,不为阴阳所左右而能左右阴阳,不为五行所化生而能化生五行。” 阴阳者,世间之大规律。譬如天地、男女、好坏、吉凶等,所以阴阳是相对的。五行者,则可以更加细化。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而又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所以五行又是相生相克的。 能左右阴阳,化生五行的法术,该是有多么的高深而玄妙啊。我所学的所有法术里面虽然也涉及五行阴阳,但是到底不像许万一那样的专攻一门,也难怪他为死者结冥婚,操纵那么多的纸扎物都能轻松自如呢。 不过话说回来,当他那么一逼问的时候,我确实十分理亏。虽然我们都是阴阳先生,但到底不是同一门,法术,咒语,罡步都不一样,我这般偷偷摸摸的,的确有偷学之嫌疑。但是我真的是无心,完全是被好奇心冲昏了头脑。 或许真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一步步地逼近,我一步步地往后退,我解释道:“真的没有,我无心的。我真是顺路,我什么也没听见,真的,请你相信我……” “敢不敢告诉我,你的名字?” “啊!”见他这般独特的突兀地问起我的名字,我先是一惊,还以为他以后要报复我,不过一想到他之前已经把他的名字告诉我了,我便又以为他是要和我交个朋友。可是啊,虽然他长得还是一表人才的,但是样子看起来却不怎么面善呢。 “不敢吗?” 他又追问了一句,我只好尴尬地回答道:“我,我叫岑若思,希望我们……” 没想到还未等我说完,他就把我剩下想说的话给活生生地拦腰截断,且冷冷地道:“岑若思?我记住了,不过我告诉你:世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叫许万一,最好别惹到我,不然,我将成为你永远的噩梦!” 听了这话,我再次为之一怔。他的语气、他的眼神,如毒蛇一般,令人浑身发凉。饶是如此,我心里却十分的不爽快,心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也忒傲气忒冷漠了些,我还准备和他交个朋友呢,看来只要以后不做敌人都算好的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有些薄怒地望着他,而他,只是轻蔑的一笑,其中似乎带有一些的邪恶,然后转身走了。而我,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他完全消失在了这漫长的黑夜之中。 看了看夜空中的月亮,我估摸着此时已经是子时了,所以我得赶紧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因为现在是重阴之时,在这种阴气比较浓重的地方待时间长了难保不会出现啥怪事。 等我翻过了这片山岗子之后,却发现一片灯火通明,像是有很多人在行夜路,而且还闹哄哄的。当时可就把我吓得不轻,莫非是有阴兵过境? 不过当我开了天眼看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浓重的阴气缠绕在那方,也就是说,那里很可能是一个村庄。我忽然有些欣喜若狂起来,看来今晚有歇脚的地方了。 于是我快步前去,不到一刻钟,我就进了村子,果然发现村子中聚着不少的人,吵吵闹闹的,而且还伴有一些哭声。我心说,莫非有人家今晚在办丧事不成? 我在村子里走着,大多数家里都是黑灯瞎火的,只是前面的一家门口聚着人,都在议论纷纷的,有老头老妪,有中青年男人,有小男孩,好像就是没见着几个女性呢。见那家开着灯,于是我便走了过去。 因为是大晚上的,所以他们都没有发现陌生的我来了,当我也挤进人群的时候,却见门口躺着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孩,下身血淋淋的,脸色煞白,而且浑身发抖,嘴里直叫“疼,疼,好疼啊”! 抱着那女孩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脸的悲苦,像是她的父亲,见她那么痛苦却手无足措。一时之间,我也看得有些傻了,不知道那女孩子是怎么了,嘴里嘀咕道:“难道这女孩不小心摔倒而流产了……” 没想到被旁边的一个大汉听到了,朝我喝到:“你是哪里来的女娃,谁家亲戚呢,在这里瞎说。小敏今年才十二岁,流什么产!” 接着,就有很多人都朝我看来,并且都是用异样的目光,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连忙解释道:“额,对不起,我是过路的,今晚错过了宿头,想在这里找户人家借宿一宿,我给钱。” “咱们这村里是住不得女人了,想不到你一个女娃居然还跑到我们村子里来。” “是啊,既然是过路的,那你还是赶紧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没看到小敏躺在地上都那样了吗?看来是和之前的人一样没得救咯。” 听了这些话,我的心里就更加的感到奇怪了,怎么这村子就住不得女人了?难怪这人群中只有男性和老妪呢,莫非这村子有什么问题吗? 任他们如何劝我轰我,我就是不走,而是挤上前,朝那抱着小敏的中年男人问道:“请问,我能看看你家小敏吗?” 那男人抬头瞪了瞪我,道:“你是谁家的女娃没见过啊。” 我说:“我是过路的阴阳先生。我看你家小敏好像不是一般的症候。” 那男人一听我说是个先生,顿时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会看怪病?” 我点了点头,道:“略懂些!” 是的,我没有骗她,因为我从拜了白神婆为师之后,她也给我讲过一些怪病的医治方法的,里面要用到罡仙法术,无非就是请仙家师父帮人看病,倒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也曾在我的《神巫苗荒学》里面看过一些“驱疫”之法的。 那男人听了,好像是在黑夜里看到了一丝光明一样,顿时眼前一亮:“那麻烦先生你看看我女儿是怎么回事吧。”说着他连忙挪了挪身子,让我凑近看他的女儿小敏。 没想到啊,我一看那小敏下身的血,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来…… 022:救治崔小敏,断言食血鬼 我之所以感到不对劲是因为我发现小敏下身流出的血很快就变得干涸而浅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允一样。 “先把小敏弄进去吧。”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然后将小敏抱起进屋去了,然后我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果然又变淡变干了许多。 当时我的心里顿时就涌现了好几种猜测,不过现在我还不能下结论,因为我还得从小敏身上找原因。 我跟了进去,然后朝中年人道:“请您也先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不过中年人看起来有些犹豫,好像是有些不放心我,也或者太担心他的女儿了吧,毕竟听村人们说村子里已经死了很多女性了,所以他也十分为难地说:“先生,我是小敏的爸爸,连我都不能在里面陪着吗?”一面说一面盯着在床上捂住下体痛苦呻吟的小敏。 我摇了摇头说:“等我弄清楚原因,对症施法后,自然会请你进来的。” 中年人无奈地点了点头,眼眶中溢出了晶莹的泪珠,然后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接着我便来到了小敏的身旁,只见他印堂发黑我就知道她应该是沾惹了什么阴鬼之气。我从黄布袋子中摸出了一张灵符朝她的小腹拍了下去,顿时就有一股淡淡的黑烟从细小的毛孔中散了出去。 接着小敏的下面就没有继续流血了,她也没有叫痛了,不过她却昏迷过去了。 此时,中年男人感觉里面没了动静,一下子就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静静地躺在床的小敏,还以为已经死了,一下就扑倒在床边哭了起来。 我连忙劝道:“小敏暂时没事了。” 中年男闻言一愣,然后试了试小敏的鼻息,才又转悲为喜地朝我问道:“先生,我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现在好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了一句:“我姓岑,请问怎么称呼您?” 他愣了愣道:“我叫崔远程,我女儿叫崔小敏。” 由于我得弄清楚根源,于是我又继续问道:“小敏是之前有过这种情况还是今天第一次发生?” 崔远程非常肯定地答道:“第一次。以前都好好的一个人,由于村子里这两年来隔一段就会死个女人,所以小敏平常我都不让她出门的。上学我送,放学我接,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越发有数了,继续问道:“那您应该知道小敏这是第一次来月经吧?” 崔远程闻言一怔,十分尴尬,道:“她妈死的早,后来我也没找。小敏这孩子渐渐大了也懂事了,这方面他怎会跟我一个当爸爸的说起呢。” 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我的确是有些欠考虑了,正要继续询问的时候,他又道:“不过她应该是头一次来吧。若是早来了需要那东西她会找我拿钱买的,可是这平常并没有啊。先生,她这病和这有什么关系啊?” 这下子我已然能断定缘由了,他又问起,于是我直接道:“小敏不是得了病,而是沾染了鬼气!” 我此话一出,可把个崔远程吓得了不得,不过我此时不能光给他解释,我还得告诉其他村人,多加防范,不然还会有更多的人出事。 于是我走出屋子,见还有许多村人在那里议论纷纷,见我出来了,都指着我小声地说:“看她出来了,估计这会子小敏都死了吧。” “是啊,里面都没动静了。” “看来就是个骗子啊。都别让她借宿。” …… 听了这些话,一种不由自主的委屈就从我的心底涌了上来,我当时就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这时候崔远程兴奋地跑了出来,朝村人道:“醒来了醒来了,小敏醒过来了。血也止住了,也不喊痛了。” 他这么一说,众村人都以一种难以置信地眼神再次朝我看来,有的人还是有些不相信,朝崔远程确认了好几遍,还进屋去看了。 当然,其中还是有人在议论,说崔小敏的这怪病与之前很多村妇都一样,为什么别人看了好多医生都没看好,偏偏被我这么一治就控制下来了。 这时候崔远程又朝我问道:“小岑先生,你既然说小敏是沾了鬼气,那你有没有办法除了那鬼啊?” 我还没回答,门口的村民就闹腾起来了,纷纷朝崔远程道:“什么?小敏这孩子是沾了鬼气?” “如果是这样,那我老婆,我隔壁的妹子都是沾了鬼气死的?” “远程啊,你可别被这姑娘吖给骗咯。我们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哪听见有人说闹鬼闹死人了?” …… 听他们七嘴八舌的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冷喝道:“没错!你们村子里就是有鬼,而且还是恶鬼!” 这话一吼出来,众多村民果然被我镇住了不少,不过还是有人朝我诘问道:“你可别妖言惑众的。你倒是说说,是个什么恶鬼?” “食血鬼!” 我直接了当的回答把那人顶的浑身一怔,接着很多人也再次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起来。 崔远程也朝我问道:“小岑先生,什么是食血鬼啊?” 我说:“所谓食血鬼,是一种十分下作的鬼类,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一种恶鬼,他们以血为食,屠宰场的血荤膻而腥臭,所以那里是他们常出没的地方。但是啊,这种恶鬼却对女人的月经血更为喜欢,因为女性本就属阴,而月经血他们又尤为喜欢处子之经血。如果一旦在月经期将自己的月经带随意乱丢在暗沟里,很容易招来食血鬼,那么就会在经期时偷食人的经血,直到死去。如果他吃的足了,或许会暂时放过你,但到了下一次你来例假的时候他还会来沾惹吸食。” 听我这么一说,众村人就更加的惊诧了。 有人问:“先生,这怎么还有这种鬼的存在啊,从来没听过啊。可别骗我们啊。” 我冷笑道:“呵呵,你们可以好好想想,之前那些死去的妇人是否都死于自己的经期,还有,是不是也有人在杀牲畜的时候出事?想明白这些,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耸人听闻了。” 023:阴鬼之五级,屠夫之往事 我的话的确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开始回想、开始反思,对我的推测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信,顿时间人心惶惶,不知所措,纷纷朝我询问驱鬼之策,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见他们对我的态度有了大转变,我的气也消了八九分了,于是我朝他们道:“要想找出那个食血鬼并不难,要想除掉他同样也不难,不过,我想先弄明白那个食血鬼是怎样形成做害的。” 是的,食血鬼虽然属于恶鬼一流,但是也终归不过是浮灵、虚灵一类,不可能达到实灵的地步,所以我倒是可以应付的。不过既然说到这里,我就和大家解释一下吧。 其实在我们阴阳行当,认为道行的修炼分为五个阶段,前面已经说过,这里就不多说了,只说这阴魂也存在五种等级,即:游灵、虚灵、浮灵、实灵、神灵。 先说游灵,游灵是对生者没有任何杀伤力和危害力的,就连自己碰上阳气而被烧散了也不知道,是最低阴气最弱之灵。这种游灵之鬼,在阳间存在最多,但是寿命最短,不需要阴阳先生收服,碰上阳气足的人都会被阳火所伤而消散。所以虽然多,但是很少能碰上。 再说虚灵,虚灵比游灵要厉害一些,虽然也惧怕生人的阳火,但是他们已然会使用一些障眼法来影响一般人的思维、视力、听力、嗅觉和味觉,大多数是以寻找替身为主,他们所采取的方式无非是吹灯和迷魂。这种鬼魂,我先前早已见过不少,譬如回音鬼、吊死鬼等。 再说浮灵,浮灵能在阳间的夜晚自由活动,不受生死之地的约束,不再惧怕一般人的阳火,能附人身或者尸身,而且还具有一定的念力,能控制阳间的某些实物来伤人。这种鬼魂,一般带有足够重的怨气、杀气或者戾气等,非常人所能制服,必须要有道行修炼到第二阶以上的阴阳师才能够降服。这种鬼魂,我在行走江湖中也曾见过不少,还真是花费过不小的力气才收服的呢。 再说实灵,实灵是具有鬼体的阴鬼,一旦现行,肉眼即可看见,实力超强,能直接与人接触,懂得修炼,一般的阴阳师很难收服,因为他们能在白日现身,不惧阳火,保留死前的形态外貌,除了有一股死气之外,基本上与人无异。像这种实灵之鬼,我至今还未见到过,不过在以后的岁月中,我却真真实实地见到了他们的可怕。 最后说说神灵,神灵者,乃阴曹地府之阴神,上到阎君,下到鬼将,皆属神灵,除了鬼差鬼卒之外,在地府担任要职的基本都是神灵。不过神灵的级别和法力亦分高低,他们擅长修炼,但他们的修炼离不开阳间的祭祀和供奉。对于神灵,我也见过不少,别说黑白无常了,就连阎罗王我也见过几次了。 闲话不多说,我当时就断定那食血鬼顶多是个浮灵而已,但是这些东西一时半会我也和村人们解释不来,他们没懂我的意思,就有人问道:“先生,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形成的,我们都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怎么知道他是怎么形成的啊。” 我说:“你们没明白我的意思。食血鬼的形成原因我当然知道,我要弄清楚的是你们这个村为什么会有人死后而形成了食血鬼,如果不把这弄清楚,只怕你们村日后还会有人死了而形成食血鬼呢。” 听我这么一说,众村人才连连点头,这时候里面有人叫嚷了起来,说崔小敏醒了,我们连忙进去看视,只见崔小敏果然比之前的面色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泛白,不过这沾惹了鬼气的人接下来病一场是绝逃不掉的,我已经用灵符化了她身上的阴鬼之气,只要接下来那鬼再不来缠她,静养个小半月就会好了。 崔小敏看了看我,她还记得刚才的事,连忙朝我道谢道:“谢谢姐姐救了我,我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我莞尔一笑道:“不用谢,你先好好休息,清理一下身体,煮一碗姜汤、一碗红糖水服下,我一会有话问你……咱们就先都出去吧。” 然后我带着众人来到了堂屋,崔远程给我们捡椅子坐了,然后给我介绍了一下村主任,是个身形较瘦却不乏干练的中年人,姓程,名德斌。 当时我就朝程德斌问道:“安乐村以前是否有死过屠户?” 是的,我这么问是有我的道理的。因为食血鬼的形成本身就是那种生前当屠户,杀了牲畜而从来不给他人分食、而且找他帮忙屠宰还偷偷克扣人家牲畜之肉血的人,死后就会被打入恶鬼道,而沦为十分下作的食血鬼。 我这么一问,程德斌和众村人都是吃了一惊,程德斌更是瞠目结舌地朝我问道:“先生是怎么知道的?还真神了!” 我笑说:“这个你不用管,食血鬼的成因我自能推算,你且告诉我,那屠户是谁,又因何而死就行了。” 程德斌微微点头默然道:“我们这村里的确有位出了名的屠夫,叫做张兴达,但是他可不是杀猪宰羊的屠夫,而是杀蛇的好手。人家一见了蛇躲都躲不及,可是他见了蛇,那蛇却像是怕他似的,他捉蛇杀蛇跟弄鳝鱼似的。” “有这等人?”我也是有些惊疑。 程德斌点头继续道:“是啊,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这村里谁在田地里捉到了乌蛇,都会去找他杀。咱们这村子四周不是山就是林,所以夏天常有乌蛇出没。不过张兴达却喜欢生吃蛇胆,人家弄得蛇让他杀了,他就吃人家一颗蛇胆。自己弄了蛇,却不给老婆孩子吃,说乌蛇是发物,女人吃不得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果然与我推测的有些相似了。于是我又问:“那他后来又是怎么死的呢?” “怎么死的!”陈德彬冷笑一声,道:“被人给打死的呗。” “啊!打死的?” 024:偷胆而致死,化鬼而害人 听到这话哪能令我不惊讶呀,我心说这只是爱吃蛇胆蛇肉而不让老婆孩子吃怎么就会被人打死呢?不过当程德斌给我讲述了后来的事后,我才算理解过来了。 原来那时候由于镇上有一家新开的餐馆以做蛇肉蛇羹为招牌菜,吸引了不少的顾客,也吸引了不少人补蛇,而人家却又不敢杀蛇,而张兴达又是在这十里八乡杀蛇出了名的好手,人家老板就请了张兴达白天去餐馆专门帮忙杀蛇,还供中饭。 张兴达可乐呵的了不得。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兴达自从得了这个好活计,就把家里的农活都撂给老婆张艳芝了,每天早晨吃了早饭就兴冲冲地出门去镇上餐馆里上班,走在村里的时候看着那些务农的人们还故意吹响得意的口哨,直到下午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说起来那家餐馆也还真是生意好的很,每天都从各乡村收来大几十条乌蛇,要知道乌蛇可真真是个好东西呢,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可都是宝呢。因为乌蛇是一种体型较大的无毒蛇,最大可长到两米来长。在医学方面,有祛风,活络,定惊的功效。用于风湿顽痹,麻木拘挛,中风口眼喁斜,半身不遂,抽搐痉挛,破伤风,麻风疥癣,瘰疬恶疮。 那蛇胆最是个好东西,张兴达就喜欢生吃蛇胆,夏天吃了可以清火祛痱,所以他经常借着这个美差偷餐馆老板的蛇胆吃。不过,餐馆老板可不是傻子,知道蛇胆的医药价值,时常叮嘱张兴达要小心杀蛇,保全蛇胆拿去卖。张兴达虽然嘴上应着,不过每天都会私自偷食或者偷藏三两个蛇胆。 张兴达在那家餐馆做活有了个把月之后,那家餐馆有天来了一位身份看起来不是很一般的客人,带着自己的老娘和几个朋友来吃饭,却还自己带了一条大乌蛇来,足有两米长,身子最粗可达到小孩手腕那么粗。客人说是自己好不容易买到的,要餐馆老板煮一碗蛇羹给自己老娘喝,祛祛风湿,还特别交代要取出蛇胆他自己泡酒喝。 餐馆老板于是也郑重地交代了张兴达,还告诉他客人来头很大,不能得罪,要他小心一点,千万不能损了蛇胆。张兴达仗着自己老练的杀蛇技巧,一点也不在乎。 也合该这张兴达霉运上头了,那天杀蛇不知道怎么搞的,偏偏就不小心把那大乌蛇的蛇胆给划破了。这事被人家客人知道了之后,当即大发雷霆,原来那客人是城里混社会的人,当时带着自己的几个朋友就把个张兴达臭揍了一顿,打的鼻青脸肿的,幸好人家老娘前来解劝才罢了。客人又把餐馆老板给臭骂了一顿,餐馆老板也是敢怒不敢言。 不过啊,张兴达最倒霉的是,被人家客人揍得的时候,身上却又不小心掉出了一个湿漉漉的小布袋子,餐馆老板捡起来一看,里面装了几颗乌蛇胆,顿时又是火冒三丈。难怪自己的店里每天都收几十条乌蛇,清点蛇胆的时候总觉得少了几颗,没想到张兴达还天天顺手牵羊私自藏下几颗,当时又带着厨房的几个伙计把张兴达的手臂给打折了。 餐馆老板也是财大气粗,给了张兴达一些医药费,将他赶出了餐馆。那天下午下起了瓢泼大雨,张兴达负伤而归,又淋了一身的雨,摔了一身的泥,回家后,老婆张艳芝问起,他也不敢说真话,只说自己是在路上摔的。 不过,这事啊,到底还是被上集镇的人给听说了,回来后就传遍了安乐村。本来张兴达就伤势未好,那晚又淋了雨发起了烧,在病痛中又听说了村子在传自己的丑事,更加的羞愤无比。 在张兴达出事的第三天夜里,从他家里就发出一丝的哀号和沉闷的哭声,那声音就像是被蛇撕咬一样痛苦的呻吟,次日一早,就传来了张兴达的死讯。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心说这人心怎么就是这样呢?真是:鱼为诱饵而吞钩,人为贪婪而落网啊。贪一点,占一滴,点点滴滴可都是深渊啊,为什么世上总有那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对于张兴达的死,我为其而感到可悲,不过又为他生前所为而感到可恨。这样一个人死了之后,又怎会变成一个好鬼呢。只是阴司的判官却将其打入了恶鬼道,让他成了食血鬼,还在这世上做害。 想到此处,于是我又朝程德斌问起了后来的事,村子里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因为流血而出事的。 陈德彬告诉我,在张兴达死后,其老婆张艳芝和女儿为他送了“五七”之后,就回娘家那边过活了,听说后来又改嫁了。 不过,村子里第一个死的人是当初传他丑事的尹月娥。话说那尹月娥是村子里的寡妇,两个儿子一个在城里打工,一个在城里上学。她呢,可是在村子里出了名的大舌头,谁家有个什么事,不论好事歹事,她都能夸大其词、绘声绘色地传扬。 尹月娥是在张兴达死后的几个月的一天夜里,那时候已经入了秋,尹月娥早早地就睡下了,没想到半夜却闹肚子疼,下体还不断地流血。 她自己以为是来了例假而痛经,所以也没当回事,只是用了月经带隔着,可是第二天的时候,她就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而且发凉冒冷汗,自己起床梳头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额头隐隐发黑,嘴唇泛白,感觉是个大症候,就去了医院,没想到医生也不知道是个啥病。 接下来的两天夜里,左邻右舍都会听到她在夜里痛叫,然后不出三天,她就死在自家里了,村人们去看时,床单上有一层淡淡的干涸的血迹。 之后的一年多里,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有女人死去,基本都和尹月娥是一个样,村子里烧香拜佛祭祀的活动也做过不少,可是就是没有用,现如今村子里的女人是越来越少了,谁曾想竟然会是食血鬼给干的呢。 025:巧言慰小敏,设计守阴魂 现在已经弄清楚了村里的怪病由来是因为食血鬼在做害,也弄清楚了食血鬼其实就是村中的屠户张兴达死后所化,那么接下来我就要找出张兴达的鬼魂并且除掉他了。 虽然我有些同情张兴达的遭遇,但是那也是他自己不争气,是恶有恶报,死后还害人,我作为阴阳先生是绝不能放任不管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崔小敏出来了,虽然脸色还是不怎么好,但是从她的状态上看已经没有了痛苦感,于是我让众村人先在外面等一下,然后将崔小敏拉进房内,朝她悄悄地问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崔小敏闻言一怔,顿时就有些不自在了,感觉像是戳中了她内心的敏感的秘密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 于是我又朝她道:“不要紧的,姐姐也是女孩,你告诉老实我,我保证你以后再也不会痛苦了,不然我只能救你一时。” 我这么一说,崔小敏还真有些害怕起来,低下头去,两只手不断地揪自己的衣角,呢喃道:“昨天下午的时候,我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小腹痛,才发现自己的裤子见了红,我怕别人看见笑话,才把外套脱了缠在腰上。到家后里裤换了丢了,只把外裤洗了。” “那你丢在哪里了?”我问。 “这个……这个也要说啊。” 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告诉我,我一会好找出那个鬼。” 崔小敏撇了撇嘴,十分为难地道:“在,在屋后的竹林里。” 我点了点头道:“好!那么把你今天所换下来的里裤带上,跟我去一趟林子里。” 崔小敏一听,顿时就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道:“不是……这……”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为难什么,于是我又朝她以一种肯定的语气劝慰道:“其实你是惹上了一个食血鬼,他现在喜欢吸食你的经血,所以必须要用你的经血才能引他现身,那样我才能够有机会降服,不然你还会受折磨的,甚至会丧命。我没有吓你,我说的句句实话。但是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听我说出这么一番话,虽然她知道之前是我帮她治理了疼痛,也相信我所说的话。但是毕竟惹上的是一个鬼,对于她这样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孩来说还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崔远程进来了,问我们聊完了没有,我说:“您来的正好。我现在正要帮你们降服那个恶鬼,但是需要小敏的配合才行,她很害怕,要不您也一起来吧。” 崔远程点了点头,朝崔小敏道:“小敏,这位女先生有些道行,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爸爸也在,你也别害怕了,好吗?” 崔小敏几乎要哭了出来,不过看着她面前的那个大山一样的男人,她还是忍住了,紧紧地抓住了崔远程的手臂,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了,我的心里也欣慰了很多,于是我朝她微笑道:“去吧,用一个塑料袋子装着即可。” 然后崔小敏乖乖地按我所说的做了,崔远程也让大家伙先回家睡觉去,可是程德斌和几个村人不知道他们是想看稀奇还是怎么却偏要一起来。最后还是我把他们给劝退了,毕竟只有一个食血鬼,如果去的人多,鬼所感知的阳火就比较旺盛,说不定就不敢现身食血了。 当然了,我让崔远程和崔小敏也和我一样含了一口土,这样我们所呼出的气就带有一种“死气”,让鬼魂很难感知他们的阳火。然后,由崔远程打着一盏煤油引路灯,提着塑料带,带着我去了竹林。 说实话,在这大半夜里,一走进竹林,就忽然感到一种凉气森森的感觉,偶尔吹起的夜风,吹动着竹叶“嘶嘶嘶”地作响,纵然还没有见到鬼魂,但是已然能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压抑氛围了。 此时不仅是崔小敏,就连崔远程也有了一丝的恐惧,手上的灯不由自主地晃动,他是在打颤啊。我朝崔小敏问道:“你昨天仍在哪里了?” 崔小敏痴痴的指着前方,颤颤巍巍地说:“就,就在前面的,我用枯竹叶盖着的。” 听如此说,于是我便从崔远程的手中接过塑料袋,然后慢慢朝前探去,穿过密集的竹子,果真隐隐地看到了一堆枯叶,让崔远程拿灯凑了凑,确有布片从枯叶堆中漏了一角出来。 接着我便上前踢开那堆竹叶,让一条白色的裤子完全露了出来,结果那裤子却干干净净,毫无血红之色。崔小敏瞪大了眼睛道:“怎么会……昨天很脏的……”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了,因为我已经知道是食血鬼张兴达已经吸食尽了上面的血。于是我也毫不耽搁,就从塑料袋子中取出崔小敏今天的沾满了新鲜血迹的里裤扔了过去,然后在周边放了几张灵符,且用竹叶轻轻地盖着,做完这一切之后便和他们一起退到了三丈之外。 “接下来,都别出声!” 我一面小声地说,一面示意他们蹲下来,吹灭了煤油灯,好好等待。虽然内心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恐惧,但是他们还是很配合我,接下来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于是我便拿出了罗经,以探测这周围的阴气的变化,可是等了十来分钟后,周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时候的崔小敏就有些蹲不住了,摇了摇崔远程的腿,好像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说出来。 “再等等!”我小声地说。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竹林里忽然吹起了一阵凉风,这种风我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哪是什么正常的风啊,分明就是一股邪风一股腥风。我当即浑身一怔,再次朝他们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然后,我便开了天眼,顺着罗经所指的方位看去,果然看到一个鬼影飘忽而来,大概正停在了我刚才放血裤子的位置。他就那样站在那里,正对着我的方向,我能清楚地看到他垂下了头,嘟着嘴,发出了“唏唏”地细碎的饮啜的声音…… 026:突袭封恶鬼,念诀请阴差 鬼魂我的确是见过不少,但是刚才的这一幕却是我迄今为止从未见过的一幕。无法亲眼目睹过的人是绝不能够体验到那是怎样的一种揪心和震撼的感觉。 不过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一个鬼魂,一个不具有实体的灵体,居然可以揪着嘴直接啜饮地上的实实在在的血液,那情景是多么的可怖。 我该如何来形容恶鬼张兴达呢?只见他瞪大了双眼,微微垂着头,全神贯注地吸食着少女崔小敏的经血,冰霜似的脸上还露出邪恶而诡异的微笑。 此时此刻,我是实在按捺不住自己了。对于这种猥琐而下作的恶鬼,我是无比的愤懑。正是因为他的贪婪欲念,才导致这个偏僻而人丁凋零的山村,妇女越来越少。他如此作恶多端,我不收他,简直是天理不容。 一种浓厚的奔流不息的火焰在我的心头骤然燃起,一下子促使我站了起身,左臂握右腕,同时扬起右臂,食指与中指并作一处,大指压小指,无名指压大指,一个指诀就打了出去,同时口中快速念道:“虚空无相,离火尽封。急急如律令!” 打出“敕”字令的同时,只见在恶鬼张兴达的周围突然就飞出了一圈金色的符纸,悬在半空之中,将张兴达围在了垓心。这突如其来的一番变故,令恶鬼张兴达的确是吃惊不小。 不错,他哪里能够想到,在他来之前,我就已经事先布好了埋伏,将那七张镇鬼符按照“北斗七星”的阵势藏在了周围的竹叶下呢。 在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其实镇鬼符是一种很常见的符篆,单一地攻击鬼魂的时候可以起到一定的震慑和杀伤作用,但是我现在却是用七张镇鬼符摆出了一个阵法,其实也是有来头的。 在一个多月前,我从《应地尸经》的最后部分看到了许多关于符篆之间联合使用的方式,可以达到一般情况下想象不到的效果,其中就有用七张镇鬼符摆阵的用法,摆出的阵又叫做“七星封鬼阵”。 而所谓“七星封鬼阵”,现在已经可以顾名思义:七星,就是指的北斗七星的阵势,封鬼,就是将鬼魂封印在阵中,任你多么的厉害和凶残,只要阵法不解,始终无法挣脱。 这种阵法虽然厉害无比,但是不适用于与恶鬼正面交锋时所用,毕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布阵,无人相助的话,根本就无法成功。所以,这种阵法,只能适用于守株待兔,埋伏突袭。 恶鬼张兴达显然是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当他一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符纸包围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感受到周围的阳火了,所以他立马就想着突围,朝着四周乱撞起来。 不过,我的“七星封鬼阵”哪里是他那么容易就能挣脱的,他每撞击一次,符纸就会呈现出一道高约一丈,宽约三尺的虚空符文,像一扇屏风将其挡住并将其弹回,所以无论从那个方位撞击都是如此。 不过,这些虚空的景象是一般人无法看见的,除非开了天眼之人,所以此时的崔远程和崔小敏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点他们是可以看清楚的,那就是恶鬼张兴达每当撞击我符篆的时候,周围就会腾起了一阵白烟,那就是他的灵体被阳火所烧伤而发出来的。 这时候崔远程就惊疑地朝我问道:“小先生,那里怎么会突然冒出一阵又一阵的白烟啊。起雾了吗?” 我汗颜道:“别出声,我已经将恶鬼给困住了,那是他在突围,再等一会,我就收了他就全都结束了。” 我这么说了以后,也不知道他们相信不相信,不过他们倒是还真没有说话了。我也没有再和他们解释什么,而是直接走到了恶鬼张兴达的面前。 这时候张兴达已经感知到了我,朝我恶狠狠地道:“你个小阴阳,我与你无冤无仇,又不曾吸食你的血,为何要设计害我!” 我冷哼一声,道:“你私闯阳间做害,让多少无辜的妇女殒命,你可知罪?” 没想到此时的张兴达却依然气势不减,反而像是据理力争朝我反喝道:“从我被打入恶鬼道的那一日起,就注定了我食血的天性,我吸食人血,又与你何干!赶紧放了我,不然,我一定会吸干你的经血!” 我苦笑了笑,想不到他到了这种时候还在跟我犟嘴,丝毫没有悔改之意,于是我便也不再留情,直接掏出了鬼印道:“认识此物否?我乃阴帅钦点的阳差!” 阴魂的眼睛不能视物,一切东西都是靠感知,也许他已经感知到了鬼印所发出来的那种无形的震慑力了,当即就颜色大变,惊恐万状起来,一下子就跪在了我的面前:“阳差且饶我一次,我以后保证再也不敢了。” 对于他,我是绝不会手软了,毕竟这个村子已经被他害死了不少的人。我也说过,让十恶不赦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才是对正义和仁慈最崇高的敬意。 纵然他已经不再是人,但是终究做下了十恶不赦的事儿。我就这么直接打散他,轮转王的轮转簿上就会少一个恶鬼,到时候彻查起来那便是我之责,或许会折损我的阴德。 既然阳间有阳间的法律,阴界有阴界的规矩,那我还不如就请阴界来了结呢。不过,为这档子小事倒是没必要请黑白无常两位阴帅来,毕竟他们在阴界也是公务繁忙,那就请阴差吧。 想到此处,我便朝张兴达冷笑道:“想讨饶,你还是回下面去讨饶吧。” “不,不要啊,千万饶我这次……” 我哪里还管得了他啊,当即就掐了一张灵符,念起了诀道:“天灵灵,地灵灵,今有亡故之魂张兴达,私闯阳间,做害黎民,恳请列位阴司鬼差速来勾魂离!” 我这咒语一念完啊,紧接着竹林里就突然卷起了阴风,浩浩汤汤,刹那间,黑气腾腾,枯叶纷纷…… 027:虚惊认鬼友,无情收恶魂 见到这副情景我哪还能不知道啊,这不就是阴司鬼差现身了嘛!以前我还挺害怕经历这种事的,毕竟鬼差现身就代表阳间有人死亡,不过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特别是上次走阴见过许多阴神之后,我对于这种事已经不再那么感到害怕了。再者,我本就是阴帅钦点的阳差,这次请鬼差来无非只是请他们收去本该由地府管辖的恶鬼。 当时果见在那黑雾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两个身穿灰白色长衫的身影,细看时,胸口还各有一个大大的“差”字。一个手拿锁链,一个手拿铁钩。 然而,两个鬼差却没有去抓捕恶鬼张兴达,反而朝我走了过来。这一下,可让我吃惊不小。怎么回事呢啊这是?他们是我请上来的捉恶鬼的,这会子不去抓张兴达却奔我而来,难道是责怪我无端请他们上来而要索了我的命不成? 一想到此处,我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们越是朝我逼近,我的身子就越发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难道我这回是真的搞错了?那个恶鬼张兴达是崔判官定罪,允许来阳间做害的?不可能啊,难道之前那些被他所害的妇女个个都是罪有应得吗? 就在那些一连串的问题在我的脑海中翻滚盘旋的时候,两个鬼差却一下子到得了我的面前,面带和善地微笑朝我道:“梦君无恙?” 这一番招呼打的,当时就把我给弄懵了,心里闪过的第一个疑问就是:这是什么情况啊?不过,当我再细看那两个阴差的时候,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还真在哪里见过一样。 “你们……认得我?”我痴痴地问道。 见我这么问起,两个阴差却又呵呵大笑起来,其中一个道:“梦君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能当上鬼差来阳间捉鬼,不都多亏了你嘛。” “多亏了我?”听了这话我哪能不感到奇怪啊,说实话,我虽然认识不少的阴鬼,但是好像很少和阴差打交道呢,再说了,地府阴差何止千万,我哪能记得过来啊。 又一个阴差朝我道:“我们本是森罗殿前的门卒,当日梦君来地府公干,我们不是有过一面之缘嘛。也是多亏了梦君在阴帅面前为我们说了好话,我们今日才能来此啊。” 听了这一番言语,我才算明白过来了,也想起来了。怪不得我总觉得他们十分熟悉呢,原来数月前我去地府找阎君撤冥旨的时候,在森罗殿前碰上过这两个鬼卒,为了让他们放我进去,我还答应他们在黑白无常面前美言,让他们做捉拿恶鬼的阴差的。后来,我只是和黑白无常提了一下,他们没有言语,我以为那事算是不成了,没想到他们如今还真的当上了鬼差,自然就认为我是帮了他们的大忙了。 我也欣喜地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想起来了,恭喜你们了。怎么今天刚好就是你们两个当值呢。” 一个阴差道:“正是巧的很。自从跟了两位阴帅之后,就被分配到了这一块,今天刚好感知到人间有阳差有请阴差之信,我们兄弟就想,在无常阴帅手下当值的阳差也不多,梦君就是一位,这次可能是梦君呢。没想到这一来,还真是与梦君相见了。” 又一个阴差道:“正是呢。不知梦君今日在此发现有甚恶鬼作祟?” 我指着张兴达朝他们道:“这张兴达逝于两年前,被打下恶鬼道,成了食血恶鬼,一直在此村做害。我今晚路过此地,虽将他困住了,但我毕竟是阳界人,不便擅管阴间事,所以才将你们请来,由你们带他下去,也是功劳一件。” 我这么一说之后,困在“七星封鬼阵”中的张兴达当即就吓哭了,朝两位阴差跪着求饶。 但是两位阴差根本就不搭理他,而是朝我道:“多谢梦君传信,我们这就带他下去在崔判官那里领罪,受地狱刑罚去。还请梦君且收阵!” 我点了点头,掐着指诀打出“收”字令之后,一瞬间,两位阴差就已经穿了张兴达的琵琶骨,拿锁链锁了。张兴达痛苦的嚎叫声着实让我揪心,不过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可怨不得我。 当时两位阴差朝我说了一句“再会”之后,就勾着张兴达连同浓郁的黑雾消散在了繁密的竹林中了。 接着,崔远程牵着崔小敏朝我走了过来,朝我惊疑地问道:“小先生,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你是在和鬼说话吗?” 我说:“放心吧,我刚才已经请了地府的阴差将恶鬼张兴达给带下去了,他再也不会来做害了。你们也可以回去睡好觉了。” “真的吗?”崔远程好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那不如请小先生今晚就在我家凑合安歇一晚上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当晚崔远程就在崔小敏的房间里有收拾了一个床铺出来,我知道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女儿,毕竟在竹林里所发生的事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仅凭我的几句解释也实在是很难让他相信,他哪里知道我会有请地府阴差的本事呢。 当晚陪着崔小敏胡乱睡了一晚之后,次日一早我就向崔远程辞行了,但是他说什么也不让我离开,说没什么报答我,只能留我在他家玩上几天,拿最好的东西来招待我。不过,我现在还有事,还要去找任昌时先生,老牛头他们还在凤凰等着我呢,所以我今天必须找到任昌时而且晚上赶回去才行,所以坚决辞行了崔远程父女。 原来崔远程他们所在的村子就是安乐村了,只不过任昌时先生却不住在村里,而是在村西三里之外的葛山隐居。不过,这两年村里不断有怪事发生,村人去找过他多次,却一直都没有见到他人,只怕我去了也见不着。 既然来了,我就不会无功而返,不管怎样也要亲自去看一下,所以我朝崔远程问明了路径之后就独自朝葛山而去…… 028:日访无归斋,夜返凤凰城 葛山并不是那种绵延数百里的大山,所以并不是什么名山,出了安乐村就能望见,行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山脚下,不过从山脚下朝上望的时候,却发现这山倒还有点味道。 一条羊肠小径蜿蜒而上,两边草木枯黄铺满落叶,由于是早晨,所以还打着一层薄薄的露水。 葛山的早晨,空气十分的新鲜,林中也格外的安静,在较为狭窄而崎岖的山路上,越往上走,雨雾渐浓,行走之间恍若步入仙境。静静的和谐,淡淡的孤寂,真真在此刻能让人忘怀红尘纷扰与人生得失,只醉于闲散和舒适之中。 不上半个小时,我就差不多快要登顶了,不过在绵密的山林中,我隐隐地看到了一栋木屋,我心说那应该就是任昌时先生隐居之所了吧,于是快步朝前走去,同时心里蓦然腾起一阵欣喜的浪潮。 可当我来到那木屋前的时候,却发现是一座十分陈旧且十分残破的老屋。这老屋哪怕用“断壁残垣”四个字来形容也绝不为过。不过门楣上却悬着一简易的木板匾额,用大笔题着“無歸齋”三字。两旁还有一副用红木檩条写的一副对联,这上联是“曲曲折折人生路”,这下联是“坎坎坷坷世间情”。 看到这副对联的我,心中蓦然一怔,感慨万千。是啊,每个人的一生所涉足过的路、经历过的事不都是曲曲折折、坎坎坷坷,哪里有那么多的一帆风顺呢。这副对联意思浅近却颇富哲理,再配上横匾的“无归”二字,我真心觉得,非历尽千山万水、识便大千世界之人不能出此语啊。 当我推开吱吱作响的木门的时候,当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满堂屋的荒草,穿过木板的拼缝也有我小腿那么高。东边的房间也是已经塌了一半,清晨的阳光柔柔地照在了腐朽的木床上,莫名地使人感到一丝的凄凉。 很显然这屋子是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难怪崔远程说自从村子里发生了怪事,他们多次来找过任先生,可是就是没见到过人呢。我心里忽然有些担心,任先生是否早已不在人世。 可是从悟玄的口中得出的话,任先生早已算定了邱掌教会先他而逝,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任先生应该健在,或许他一直在江湖上游走,救苦扶贫也说不定,当初我们碰上的栓妞不就多亏了他才来到人世的嘛。 于是我又看了看西边的书房,倒比东室要保存的完好一些,推开门里面也是狼藉不堪,墙上到处都残留这任先生用毛笔涂鸦过的痕迹,像是一些符咒。糊窗的油纸已经破烂不堪,隐隐地掉落着细细的尘土,各个墙角也已布满了零零碎碎的蜘蛛网,然而蜘蛛却早已经干瘪地吊死在那儿了。看到此番景象,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心中百感交集。 果然任先生真的“无归”,为行善积德,寻仙问道而四处奔走,上下求索。看来,我在这里别说等一两天了,就算等一二年,任先生也不会回来了吧。 可是就在我想要离去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书桌上用砚台压着一本破旧的小本本,像是一个手札册子。我拾过来,轻轻地拍了拍灰尘,生怕拍烂了,因为那小册子已经有些腐了。 我随意地展开一看,里面居然夹着一封信,信封上一个字没写,拆开信件,只见空荡荡的白纸上只写了十来个字软笔字:“武陵源索溪峪,青龙白虎,前照清潭”。 当时我就有些懵了,这说的是啥意思啊?不过细细一读,我又大为欣喜,因为这很可能就是一口风水宝穴的大致位置啊。 我也曾跟着林师父学过一些关于风水的学说,这青龙白虎说的是风水宝穴要左右靠山,左为青龙,右为白虎,方能藏风;而潭为水,前有霞潭,不正是能聚气嘛。因为风水最讲究的就是藏风聚气,而这个位置,就应该在武陵源索溪峪,而这个位置,不就是在咱们湘西的张家界嘛。 想到此处,我一点也不觉得遗憾了,虽然没有见到任昌时先生本人,但是他早已料定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此找他询问邱掌教该葬的位置,而自己又下定决心从此无归,所以早就留了这一封信。看来,我这次也没算白跑啊。 再翻看手册的时候,扉页上写着四个行楷小字:“無歸齋記”,大致一看,记载的却是任昌时先生早年时游走江湖的经历与见闻,我顿时又像是得到了一个宝贝一般,因为上面所记载的奇异诡事多为我至今未曾听过和见过的,还有许多关于他的应对之法门,更别说符咒法令了,简直堪比我怀中的秘籍啊。 当时我就有些手不释卷起来,也顾不得时辰了,随处就坐下来细细品读起来,一天下来我就尽数读完了,不过看到最后一篇的时候,却断了,没有结果,讲述的是重庆某处的悬棺,有啖人罗刹,每隔百年就会出世做害一次,但是任昌时后面没写完,我就看不到了。 一直到太阳落山,山里已经没有了光线,我才将手札和书信揣在了怀里,从褡裢中取出了一点干粮吃了,然后拿朱笔和黄纸画了甲马符,一直又等到天色完全沉黑了,我才再次做起了足底生云法。 这一次,我便没再出现半路突然停下的状况了,一直到了凤凰城郊才停了下来,然后徒步上了万寿宫。在两个年轻弟子的迎接下,我直接被带到了大殿,此时的大殿依然聚集着不少的人,除了老牛头和樊世棠之外,倒还有不少的阴阳门的前辈在。 一见我走进来,都以一种吃惊的眼神看着我,嘴边还不断的私语,说我就是几年前在阴阳大会上请来阎君的女先生。这时候,老牛头就和樊世棠还有高天意一起迎上来,几乎是异口同声朝我问道:“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道:“虽然没有见到任先生本人,不过我却带回来了这个。” 029:啖人之罗刹,武陵之宝穴 听我这么一说,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盯着我揣进怀里的手,为了不把那本小册子带出来,我却在怀里摸了好半天才摸了出来。 大家伙一看,原来就是张纸,顿时间直勾勾的眼神变得不屑而失望了。我心说,他们估计还以为是个什么好东西呢。 不过老牛头却接过去一看,顿时傻眼了,念了一遍道:“这是什么个意思?” 高天意道:“应该是风水宝穴的位置,在索溪峪。” 我也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去了并没有见到任先生,他的屋子已经残破不堪,这信也是他当年留下的,从此后应该没有再回安乐村了。” 老牛头道:“既然这样,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武陵源先探探穴。” 当时商议已定,老牛头又安排了诸多事宜,才让我们各自回去歇息。 说实话,我当晚的心情还是比较复杂的,因为我一直在想任昌时那样一个高人,会为邱掌教看得一个什么样的风水宝穴,为何又只有他能葬在哪里? 我正自出神,忽然听见高天意在门外叫我,我于是起身开门让他进来,我说:“你怎么还不睡,这么晚来找我干嘛?” 高天意紧锁浓眉,撇着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我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出。” 我尴尬地笑道:“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阴阳先生,能出什么事啊。我看你啊,这两天也是累了吧,还是说上次和魏行忠一战,你大伤元气还没好透呢。” 高天意道:“我喝过灵参羮,早已恢复了。其实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唉,算了。话说,你这一次去泷县去了一天,路上有没有遇上啥事?” 我就知道他会问我这个的,于是我便把昨晚遇上土地公、遇上许万一、再除掉食血鬼和寻访无归斋的事都给他讲了,他听完后也是十分惊疑,道:“想不到一天之内你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在这观里快无聊死,被老牛头安排盯着工匠做棺材盯了一天。” 我笑道:“你咋这听他的话了?” 高天意道:“这两天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偶尔会提到我那早已过世的外公,我感觉他好像和我外公很熟的样子,可是当我细问他又不愿意说,只要我乖乖把他交给我的事办好再说。我无法……”说完又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我笑了笑,又朝他正经道:“对了,我有一个好东西给你看。” “什么好东西?” 我说:“是我今天在无归斋看到的。”说着我便将任昌时先生的那本小册子拿出来递给了他,他接过去看了半天,也是惊叹地无可不可,嘴里还道:“这任先生真乃神人啊。” 我又说:“你先且看最后一篇。” 高天意点了点头,又认认真真地看了,然后朝我问道:“若思,你知道啖人罗刹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从未听闻过。任先生单单这一篇没有写出结果,不知为何。” 高天意正色道:“我知道。啖人罗刹就是能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的一种妖魔。若为男性即极丑,为女性又十分姝美,但是不论男女,它们皆食啖于人。古时候很多贵族生怕死后被人掘墓,所以让后人帮忙安葬在陡峭悬壁上,如果是背阴之处,常年吸收幽阴月华就可以进行修炼成僵尸,百年又百年之后进化为飞尸,而罗刹正是属于飞尸之中最为厉害的一种,其能力紧逼修炼成形的旱魃。不过,这种妖魔一般很少出现,一旦出现必遭天谴。但是在我们重庆某地,好像有过任先生所写的这样的传说,每隔百年会出现一次啖人罗刹,但是又没有阴阳师去降服,因为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找到那口悬棺。” 我听完默然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道上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了。” 高天意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也别纠结这了,我就不信,我们哪天会遇上。话说,若思啊,你该不会听我说在重庆某地出现过,你就不跟我回重庆了吧。” 听了这话,我当时就又气又急,朝他啐道:“去你的!别说了,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出去吧。”说着我便将他推出了我的房间。 次日一早,我们吃过早饭后,就发现观外停了好三四辆大汽车,是观里出资、老牛头组织请来的,要把邱掌教的遗体装殓后先运往武陵,然后等我们找到了宝穴之后再下葬,所以来这里参加吊唁的人大部分都要去。 在车上颠簸了大半天之后才到,老牛头安排人先将邱掌教的棺材安排在了一家义庄里,留下几个弟子看守,然后又包了一家招待所,让大家伙去休息,最后只有我和高天意还有悟玄陪同老牛头和樊世棠一起又坐车去了武陵源。 武陵源作为详细有名的经过开发的旅游景点,所以坐车并不难,我们也直接到了离索溪峪景区入口最近的地方。那时候已经是下午,我们买了票就进山了,可是这里也太大了,我们还买了一张地图,照着地图走,也走了几个小时到了索溪峪,可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游客。 我们本也担心在山里会迷路,可是都已经到了难道又出去不成,老牛头说就算找一夜也要找到那口宝穴,好在那晚的月光十分明朗,山山水水的我们不难看出一些轮廓。 大概又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吧,我们就来到了一处小湖边,这里已经不是开发过的区域了。这时候高天意突然就停下了脚步,用手电四处一照,只见此地山势明朗,两座大山夹峙与湖边之上。 高天意很有深意地点了点头道:“你们看见湖中央突出的那个小山坡了吗?如果我看的不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任先生为邱掌教所寻得的宝穴了。” 老牛头问道:“你小子懂风水,你倒是说说那里有什么名头没有?” 高天意道:“你们看那个位置四周自然形成隆起的土丘,中间微凹,天然明堂藏风聚气,罗城紧密,应该是标准的莲花穴。” 030:悟明遭邪煞,天意展才技 听到莲花穴这个术语的时候,我们尽皆一愣,都不知道这种穴有什么玄妙的独特之处。不过樊世棠凝神一想,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忽然大笑道:“老邱真是得道了。看来我给他设计的一套定坟方案也正好适合他!” 老牛头更加地不明白了,问道:“怎么个意思?” 樊世棠解释道:“这个小伙子说的莲花穴应该是一种能解百冤结,能消无妄宰,渡人早脱苦难,飞升登仙的一种风水宝穴。” 高天意也点头道:“樊前辈说的不错。想必任先生曾已算定邱道长会有此命劫,所以才为他专门寻得这里做下葬之穴,也是助其功德圆满。这种穴,也只有邱道长这样的修道问仙之人能用。” 老牛头想是听他们一来二去说的有些不耐烦了,喝道:“行了行了。那就是这里了,我明天安排人来砍树挖坑,反正这块地不是开发过的,我们也需要做的隐蔽一些。先回去吧。” 就这样,我们又连夜回到了休息的地方,次日,在老牛头的安排下,数十名弟子分批带着一些器械去了索溪峪,开始搭棚砍树,晚上又有弟子将邱掌教的棺材抬进了山林中。 由于老牛头还有别的事情,所以当晚就没在山里,只有我和高天意还有樊世棠,督促着一二十个年轻弟子在掘坟。可谁曾想,当天晚上就出了一件邪门的事儿。 事情是这样的:当天下午我们到了莲花穴所在的那个中央的小山坡上,一起勘察了宝穴的具体尺寸位置之后,发现有一棵大槐树正好遮住了宝穴。 但是这宝穴就是宝穴,尺寸位置是一分也不能有变动的,这下葬之后被大槐树给遮住可十分不好呢。于是我们就商量着,把那棵大槐树给砍了去,然后拿农药把根给打死,让其不能滋生扰搅邱掌教的棺木。 当天晚上就开始动工,可是七八个年轻弟子正在砍树的时候,我和高天意还有樊世棠在木棚里闲聊,可突然就听到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悟明突然中了邪了。” 听到此话的我们,尽皆一怔,连忙跑到了大槐树下,借着火把的光照一看,只见那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名叫悟明的弟子,当时脸色铁青的厉害,印堂还有些乌黑,身体僵硬地就像一根木头,躺在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同时嘴里还不断地噗着白沫,那样子是着实的吓人。 他们一起干活的几个弟子都对着悟明指指点点,同时朝樊世棠询问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办,毕竟在在场的只有他老人家年纪最大,辈分资历最老。可是樊世棠却双眉紧锁,顿时间摇头沉默了。也许他在行的是定坟,驱邪避凶可能不怎么精通吧。 见樊世棠不吭不语,几个年轻弟子有的叹息不已,有的惊慌失措,有的想施法却又不知道施什么法。因为此时悟明的样子的确很是吓人,就像是立马要断气了一样。 说实话,此时我和高天意也紧张了起来,倒不是因为悟明的情况,而是一来到这大槐树下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下面有一股阴气聚结着,而且煞气扑面。说实话,这是我们白日里没有感觉出来的,此时却格外的浓烈。 “邪物!” 从高天意的嘴中蓦然迸出这两个字,令我也是微微一惊,我问:“你也感觉出来了吗?” 高天意还没说话,樊世棠就冷静地道:“想必这大槐树下有甚邪物,悟明多半也是因为被邪物的煞气所伤。” “现在人命关天的,咱们就先别纠结到底是什么邪物了,先把他的煞气除了再说。”我朝高天意道,“天意,你来吧。” 高天意点了点头,然后上前几步蹲在了悟明的身旁,此时的悟明脸色越发的青的发灰了,而且全身比高才抽搐地更加厉害了。当下高天意也没有磨磨蹭蹭的,直接粗鲁地扯开悟明地衣襟,掐了个法指就在其胸口画了一道化煞符,同时口中默念起了天师化煞咒。 做完这一切也不过是半分钟的事儿,高天意很快就帮悟明将煞气给退下去了,接着高天意便重新起身站到了我的身旁,道:“应该过一会儿就会醒来,先把他弄到棚子里去吧。” 然后几个年轻弟子就一起将悟明抬到了棚子里休息,一个个都紧张地看着他,像是在期待奇迹出现一样。又有个年轻弟子忍不住朝高天意问道:“我说这位同道兄弟,你刚才为悟明画的化煞符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呢,他这不是还没有醒来嘛!” 这话语之中带有明显的不信任和贬低之意,令高天意浑身不爽,直接不理会他,我连忙解劝道:“先不要着急嘛,你们再等等看。” 我话一说完,只听又有弟子指着悟明惊叫道:“你们快看,悟明没有抽搐了。” 接着大家伙又都纷纷朝悟明看去,尽皆露出了惊讶而难以置信的神情。是的,从发生变故到现在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刚才还不断抽搐、口喷白沫的悟明,此时已经变得缓和了许多,不仅不抽不吐了,而且脸色也好了许多。 看到这里,众人哪能不惊讶呢,就连樊世棠也朝高天意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当然了,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是方才高天意画符念咒所起的作用了。 这下刚才讥讽高天意的那个弟子的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低着头不敢与高天意对视了。当然了,高天意也没有去理会他,只是微微地饶有深意地笑了笑。 这时候樊世棠又道:“好了,刚才悟明的确是被煞气所伤,现在煞气已退,应该是不会有事了,大家也不必太过于紧张了。悟清,给悟明掐一下人中。” 刚才那个讥讽高天意的就低沉地“哦”了一声,我们才知道原来他的道号叫“悟清”,显然是与悟玄、悟明一个辈,且都是邱掌教的弟子了。 悟清在悟明的人中处轻轻地按了按,然后就感觉悟明的气息越来越平缓均匀了,再接着就突然转醒了过来。 031:了解前后因,一言惊四座 这时候几个同门弟子除了悟清之外全都欢呼跃雀起来,个个朝高天意竖起大拇指,说他驱邪避凶的本领果然很有一套,道行远在他们之上。 不过,此时的悟明刚刚转醒,目光还是十分呆滞,醒来后只是安静而茫然地环视着四周,那样子简直与傻子无异。而且还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同门师兄弟,那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陌生,然后又朝我和高天意看了过来,同样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 这时候年轻弟子中又有人忽然问道:“这咋回事啊。丢了一魂傻了吗?” “是啊。这情况看起来好像不太妙呢。” 听到这些疑问,我和高天意都没有说话,倒是樊世棠朝他们反讽道:“我看你们才是傻了。这人刚被煞气所伤,哪有这么快就好的。别看他现在像是精神恍惚的,再等一会缓过劲来就好了,你们还吵吵个啥。” 众人一听樊世棠这么说了,都闭嘴沉默不言了。不过那几个弟子都对高天意有些好奇了起来。开始询问高天意是哪门哪派,师从何人,可曾参加阴阳大会诸如此类的问题。不过高天意只是随意应付应付,也没有说出自己是奇门法的传人。然而,悟清却一直盯着高天意,毫无表情也毫不言语,心中像是有极大的想法。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悟明忽然抚着自己的脑袋说:“我刚才是咋了,怎么感觉有些头疼啊?” 樊世棠道:“看来你真不记得了。方才你与他们一道砍槐树的时候,被煞气所伤,多亏了这位同道为你祛了煞。” 悟明闻言先是一怔,然后连忙朝高天意感谢不已。高天意道:“不用这么客气,都是同道中人,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几个年轻弟子又纷纷朝悟明问道:“你刚才不舒服的时候怎么一声不吭。自己被煞气扑了也不知道吗?你可把我们吓坏了,干着干着就突然倒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 说实话,不仅他那几个同门师兄弟感到好奇,就连我和高天意也是十分好奇,这大家都好好的怎么偏偏就他一个人被煞气所伤,难道他最近运势比较低吗。 可是大家伙这么一问,悟明当时就是一愣,再次摸着脑袋尴尬地苦笑道:“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好像,我刚开始有一点胸闷头晕的感觉,只当是自己乏累了,再接着就眼前突然一黑,啥也不知道了。话说,我当时的样子真的有那么邪门吓人吗?” 听取此说,大家于是又把刚才的情形给他细细讲了一遍,悟明又是握着高天意的手将“感谢”二字恨不得说了几百遍。 这时候,悟清又不冷不热地道:“看来那棵槐树是动不得了。只怕高兄弟指错了位置,任先生那样的大师是绝不会给邱师父点出那么一个重煞之穴!” 这话一出,高天意当时就受不住了,恨不得就要和悟清当场干一仗,毕竟他已经忍了很多次了。可是在这场合要是真打起仗来,传出去的话可不好听。我又连忙偷偷拉住了高天意绷紧的手臂,并且给了他一个冷静的眼神。 这时候樊世棠又道:“这位置应该没有指错。不过咱们得弄清楚那区区一棵槐树为何会生出如此重的煞气,只要化解了即可。你们都说说你们的想法和意见吧。” 悟明道:“白天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只是晚上我才出事,我看啊,还是白天再弄吧。说不定树下面还真有什么可怕的煞物呢。” 悟明如此说了,其他几个弟子也是这么附和。樊世棠又看向我和高天意,显然是想听听我们的意见。 说实话要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从先前的感受来看,槐树之下的确阴气凝聚,煞风扑面,槐本属木,木里带煞,很可能树下埋着什么铁器镇物。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了。 然而高天意却在一旁深沉地道:“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槐树的镇物很有可能是地龟金壳!” 一闻此言,在场所有人都颇为惊讶,同时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 “你是说……龟精?”我问。 是的,不由我不如此怀疑。因为我昨晚就和高天意一起看过任先生的手札册子,里面就有提到过关于龟精的事。 我和高天意这么一说,悟明当场就变了颜色道:“我听说龟精可是一种很了不得的煞物呢,要是谁碰上了他,都会被他给捉了去呢。” 说实话,当我一说起“龟精”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很显然,他们也许都对龟精有一定的了解。 不过,当我和高天意说出是龟精的时候,不仅只是几个年轻弟子,就连樊世棠前辈也是感到一阵震惊。他们有的惊讶无比,有的惶恐不安,更有悟清在一旁冷笑嘲讽。 不过,我和高天意的猜测倒像是引起了樊世棠极大的好奇心,他郑重其事地问我们:“你们怎么就猜测下面藏着一只龟精呢?” 高天意没有说话了,把眼神转向了我,明显是让我做出解释。因为我也是在任先生的手札中看到的,而这手札我也只给高天意一个人看过,到底公不公布都在于我的一念之间。可我当然知道这部手札的重要性了,因为这可能是任先生的心血,至于任先生为什么留在无归斋,也可能是他料定后来人为邱掌教点穴的时候会遇到吧。 想到此处,于是我打个马虎眼编撰道:“我也是听老一辈的前辈们说起过,那都是很久远的事儿了,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也说不清呢……” 还未等我说完,悟清这个人就紧接着问道:“那你说说你所听到的故事是怎样说的呢?我也很是好奇呢。” 经悟清这么一追问,我的心里也有几分不爽快了,不过看到大家都饶有兴趣地望着我,我也只好将在任先生手札所读到的故事颠头倒尾,七删八改地给他们篡出来了…… 032:龟精正汹汹,村民诚恐恐 说是在一九八八年,湖北靠近长江一带,那年的七八月间,长江两岸洪涝不止,人民苦不堪言。抗洪抢险的战斗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多月,人人都心力交瘁。 不过当地有一个道行了得的大师,说是能道破天机,断人生死。他在长江边上一溜,心中就已全然明白,但是他却不好道破。因为天机不可泄露,一旦向世人泄露,自己很可能遭受天谴。 但是他也是个心地慈善之人,看到人民受苦,他心上十分不忍,于是就对人们说,这长江之中有一地龟刚修炼成精,正试着兴风作浪,这两岸的洪涝都是它引起的,要想解决,等三日之后在尖沙口浅滩用大网捕捉。一定要是寅时三刻下网,卯时一刻收网。 经这位大师指点之后,许多乡民也就结伴在下半夜撑着渔船出行,在大师指定的地点下网等候。果然在黎明的时候,众村民就打捞起了一只金色的乌龟。 那只乌龟果然与平常见到的大不相同,虽然体型较小,只有成年男人手掌那么大,但是其头部呈金黄色,头侧略带黄褐色,具三条黑线纹。体背黑褐色,盾片相接处呈棕红色,腹甲为黄色,左右盾片有基本对称的大黑斑。村民一碰,它就将头缩进去了,再不出来。 当时村民们带着这只乌龟去找那位大师,问是不是这只乌龟成精。大师一看,默默点头,脸上的神情十分不安,像是在担心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大师告诉村民,这龟名曰金头闭壳龟,寿至千年,如今已然成精。别看它小,实则道行非常。若不谨慎处理,只怕不仅治不了洪涝,还会引起更大的灾难。 当村民们问起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大师便用一张特大的黄纸画了符之后将金头闭壳龟给包裹严实了并告诉他们,在今晚亥时,将此龟带到尖沙口岸边的大礁石上,置于石匣内,上用案板压顶,找五个属龙的男性坐于案板之上。如果能成功镇住,那么明日洪潮自退;若是镇不住,龟精一跑,只怕明日会翻江倒海,两岸百里皆沦为湖泊。 村民们听了之后,个个都为之动容,惶恐不安。不过既然料事如神的大师都这么说了,他们又怎能放弃呢,也是实在不想再受洪涝之苦了,于是就开始商议着起来。 不过,那位大师也郑重其事地交代了众村民,今晚镇压龟精的五个人,无论晚上发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不能害怕,千万不能轻易离开案板,熬过了子时就可以了。 村民们听了都狂喜不禁,都觉得这事十分的简单,所以杀鱼宰猪好酒好肉地招待了那位先生。 当晚,有五个属龙的村民就抬着石匣和案板来到了尖沙口的大礁石上,还别说,那块大礁石在苍莽的夜幕下,形态活像一龟,上了礁石上,还算平坦。 大家伙就将石匣子放下,上面用案板盖了,然后五个人一齐坐到了上面。没想到,刚坐了不到一刻钟,就有人看到一股黑水蔓延在礁石上,还带有一股浓浓的腥味。众人仔细看时,却发现并不是黑水,而是血水,正是从石匣子中渗透出来的。 当时大家伙就有些心慌了,好在白天的时候大师就给他们通过气,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所以大家还是抑制着心中的恐惧,稳坐于案板,寸步不离。 可是谁能想到,更加离奇古怪而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当晚交了子时的时候,大家伙在案板上也是困意袭来,相互背抵着背打瞌睡,忽然一声巨响,险些将几个村民给魂儿吓飞,还以为是打雷了呢,却不想是江中巨浪迭起三丈之高,猛烈地冲击着大礁石,像是要把大礁石给冲个粉碎一样。 当时就有一个胆子较小的少年有些害怕地坐不住了,说要回去睡觉,硬生生地被其他人给按住了。不过这巨浪着实气势宏大,十分吓人。要不是有大师的叮嘱在耳旁不断回旋,谁都不敢继续坐在这风口浪尖上的。 巨浪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大礁石,每冲击一次,就有一个皮球似的东西落在礁石之上,众人细看时,就差没把众人给吓死过去。那哪是什么皮球哟,分明就是一个个的骷髅头啊。那些骷髅头是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要多慑人就有多慑人,大概都是曾经淹死在这长江之中的人吧。 众人是吓得大叫,少年更是吓得高声哭叫。可是大师说过,无论见到什么发生什么,只要子时没过,就不能离开这石匣和案板。于是大家伙都闭上眼睛,紧紧地手握着手,什么也不看了,都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过了子时,就什么都过去了。 但是啊,闭上眼睛之后没多久,他们就感觉大礁石在晃动,像是发生了地震一样,实在是令他们坐不住了,而且还感觉大礁石好像在升高,又升高……好像就要升到天上去一样。 他们实在是忍不下去了,都睁眼一瞧,更是吓得昏天黑地,哭爹喊娘。原来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哪里还是什么大礁石上啊,分明就是一个金黄大乌龟的背上嘛。 而且更加诡异而要命的是,那大龟好像还在无限制地变大,先从一张床那么大变得像一间茅屋那么大,接着又像是一座小山那么大。就在大家震惊到无比的时候,又看到那巨大的金龟将头朝他们扭了过来,张嘴就要活吞了他们。 这下子谁还记得那大师的话啊,一见金龟要咬他们,都把持不住从背上翻滚了下去,落入江水中,偏偏又是一巨浪,将他们正好打回了岸上。回头再看的时候,却又不见了什么大金龟,只有静静的大礁石屹立在江水中。可是谁也没有胆量再上去了,都仓皇失色地跑回了村里。 当那位大师一看到这五个人脸色惨白丢魂落魄地跑回来的时候,就大叫一声“不好”,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独自朝尖沙口跑去。 033:大师降龟精,悟清伐槐木 当时那位大师一来到尖沙口,天眼一开,就见到一只巨大的金色乌龟浮在江面上,想要沉入深处却沉不下去,因为它浑身被大师的符纸给包裹地紧紧的。 大师也生怕那大乌龟到了江里之后会把长江搅的惊涛骇浪,地覆天翻,令长江两岸百里居民受天大的灾难,所以当时就奋不顾身地跃上大礁石,口中念起了咒语。 这咒语一念,大金龟身上的符纸就瞬间收紧,大金龟越是挣扎,符纸就越紧,很快大金龟的气势就减弱了下去,而且体型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又变得只剩成年男人手掌那么大了,但是符纸却一直紧紧裹着龟精的身子。 但是那金龟到底是成了精的,虽说被符纸所缚住,身形也变小了,但是却比刚才行动更加敏捷了,大师看后也是大惊失色。因为他知道,符纸的效用是有时间限制的,何况在水中浸泡多时,朱砂已淡,法力也早就减弱了。 龟精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下游飘去,大师也就施法一路追踪,据说一路追到了洞庭湖中。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金龟绝对会挣脱符纸的束缚而沉入江中,等它缓过了气,那时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所以大师最后的方法就是请神意,让神意怜悯天下众生而来收服那龟精。 在符纸的束缚完全被龟精挣脱开来的时候,大师直接就念起了请龙王心咒。要知道龙王也是一位正神,是统领天下水族的王,能行云布雨、消灾降福,属于四灵之一。 果然在摄令打出之后,一道红光就直接从龟精口中进入从尾巴中出来,接着,湖面上就只剩下一具空空的金色龟壳,再接着,就沉入了湖底。 事情到这里之后就基本结束了,大师回到那受灾的村子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果见两岸洪潮已退,欣慰不已。 说到这里,我也就尴尬地微笑着道:“事情的大概就是这样了。” 嘴上这样说着,但我心里还在暗忖:应该没有什么纰漏吧。我可不会说出那位大师就是任昌时先生的,不然一问起,我这手札的事不就要泄露了嘛。 这时候高天意也道:“看来就是这样了。龟壳匿于洞庭湖,但是龟壳作为一种煞物,是可以自行游走的,洞庭入澧水至张家界至索溪峪至此,一条水线相通也说的过去。” 听我们这么一说,樊世棠更加陷入了沉思,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一样,歪在一旁沉默不语。几个弟子也很是觉得新奇,纷纷议论不已。不过悟清却并不相信,朝我们翻着白眼,冷冷地道:“此事只怕是你杜撰的吧。隔着几百里地,跨了四五个年头的事你们也能扯到一起,真是服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着实一惊,像是被捅穿了什么秘密一样,当然了,他那话让我也十分不好受,本来想解释一下的时候,却见高天意神秘地笑道:“那槐树下面到底有没有金龟壳现在谁也说不准,但是这下面一定有像金龟壳那种煞物是肯定的。排除人为下镇物,你觉得还有什么镇物能自己到槐树下面去呢。” 这话一说出来,其他弟子纷纷赞同高天意的观点,都说搞不好还真是那金龟壳到了这里呢。 没想到悟清绕不服气地道:“行!既然你们说的这么神乎其神,也害怕被那煞物所伤,那就我去砍树,我要让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着就敞开了自己的衣襟为自己画了一道符然后抡起大斧头出了棚子。 几个弟子也跟了出去。唯有高天意现在那里偷笑不已。我连忙问道:“倘或不是金龟壳是别的煞物怎么办?还有,如果真有什么极为厉害的阴邪之物而伤了他的话,岂不说明你点错穴了?” 高天意的嘴角依然勾着一丝神秘的微笑,朝我道:“咱们这些人之中,倒还只有他只能够将那棵槐树给砍倒而绝不会被下面的镇物之煞所伤,所以我刚才是故意激将于他。” “为什么?”我问。 高天意止住笑而小声地道:“我观此人浓眉粗眼,满面红光,不仅最近运势旺盛,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带有一股杀气,乃是天生好斗不服输的性格,所以我断定他绝不会怕那煞物。” 听如此说,我也就明白了,点头道:“怪不得。刚才那几个弟子听了我们的推测之后都心有余悸不敢去伐树了,倒是只有他无所畏惧。” 高天意又讪讪地笑道:“好了,咱们也出去看看吧。” 当我们出来的时候,果然看到悟清一人在那卖力地砍着树,本来那树先前就被砍断一半了,他这几斧子下去以后,大槐树已经开始摇摇晃晃起来,悟清大叫道:“快拉绳索!” 几个弟子见他就要成功,于是纷纷上前帮忙,“一,二,三……”,随着一声“吱呀”大响,槐树的最后一点支撑也断了,“碰”的一声响就倒了下去,大枝桠倒落在潭水之中,又溅起一阵水花。 这一回,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这大槐树终于砍倒了,悟清就更加的得意而牛气了,朝我们冷笑道:“看到了吗,我没事!再等一会,我把那镇物也挖出来给你们瞧瞧!” 高天意差点没笑出声,也是高声回应道:“你可别挖了吧。那煞物说不定还真是厉害非常哩!” 其实我知道高天意这是故意的,依然还是在激将悟清。果然悟清冷哼一声后也就没再搭理他,也不歇一歇,直接又抡起锄头开始在树底拼命锄了起来。 没锄几下,他就累得不行,还将外衣给脱了扔在一旁,感觉就像是在炎炎烈日下干活一样。可是在这山里,盛秋的夜晚还是很冷清的。几个同门弟子朝他道:“你还是回来歇歇吧,明天再干也可以,在山里着凉了可不好呢。” 可是悟清根本就不回应,依旧挥起锄头继续锄,可是当他又一锄头下去之后,却连同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034:惊变阴凶地,再现引火符 看到这一幕的我们,尽皆吃惊不小,我大叫一声“不好”,朝高天意和樊世棠道:“好像出事了,咱们快去看看!” 然后当我们和那些弟子来到悟清身旁的时候,他却比先前悟明的状态更加恶化。只见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煞白,浑身打颤,像是很冷的样子。 看到这里,我们不由都愣住了,我心说怎么会这样呢,和悟明的情况如何会有这么大区别呢?我朝前走去,蹲下身往前一凑,摸了摸悟清的额头,湿淋淋的,全身冷汗,更加令我吃惊的是,从树底好像冒着一股阴湿的凉气。 我打开天眼一看,险些没被吓倒,这冒出的可都是剧烈的阴煞之气,我当即大叫道:“我的天,阴凶之地!快带他离开这里!” 几个弟子先是一怔,满脸惊疑地问我:“何为阴凶之地?”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满是震惊和紧张,哪里还有时间和心情去回答他们这个问题啊,我再次大喝道:“快些离开!搞不好大家都会被阴煞之气所伤!” 他们这时看我的脸色和语气完全不对了,赶紧连拖带拽地将悟清弄出好几丈之远。然而,悟明却像是脚下被胶水黏住了一样,依然站在树根旁,痴痴地嘀咕道:“天!要死人咯……” “快回来!” 可是当樊世棠话音刚落地的时候,悟明却应声而倒。这下,可不仅是我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得变了颜色。 本来,先前悟明就出过一次事,而我们也猜测下面有一个极为厉害的很可能就是金龟壳之类的镇物,此时又见悟清又出事了,而且悟明第二次倒下了,即使是再刚强再有杀气的人都不敢近前了,都仓皇失措起来。 不过,这时候勇敢的高天意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一下子就背起了悟明跑了回来,当我们把悟清和悟明再次弄回木棚的时候,只见他们两人都是满额头的冷汗珠,瑟瑟发抖,神志不清。 有弟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说:“那大槐树下当真是一个阴凶之地,阴煞之气极重,一般人还真是靠近不得。他们也都是抵挡不住那强烈的阴煞之气才会变成这样的。” “那就给他们每人画一道化煞符和驱邪符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让几个弟子帮忙,再次给悟清和悟明画了符,这一次,他们没有立刻见效,我就知道那下面的邪物真不是一般的阴邪了,可是我真想不明白,下面到底是有个什么玩意儿竟然会如此厉害。 这时候高天意又道:“现在不用猜测了,下面的邪物准是金龟壳无异。金龟壳又叫做龟甲,在阴阳行当本就是一种极为厉害的煞物,又在大槐树下,槐树又叫鬼木,属阴,乃树中之鬼,这两下结合不就是一种邪恶的阴煞之物嘛?试问,在这种荒山野地,除去人为的原因,又有什么自然形成的阴煞之物比得过金龟壳呢,要知道那金龟本就是成了精的。” 听高天意这么一说,其实我还是比较赞同他的说法的。因为当人们不去动那棵槐树的时候,槐树的阴气也没有散发出来,而当悟清砍倒那棵树的时候,阴气大散,底下的邪物也煞气大泄,两者一结合,根本就不是人能够所承受的了的。 然而,就在这时,我们忽然又听到一阵怪声,是风声和水声。出木棚四下一观望,只见水潭周边的树木全都大摇大晃起来,而且那风也不是一般的风,而是一种泠风。 所谓泠风,乃是一种清冷的阴历之风,往往能使天地昏暗,带给人一种重压的感觉。 果然,除了周围的树木不再安分以外,潭中的水也卷起了三尺高的浪花,冲击着小山坡,而且,此时的天色更加得昏暗无比,像是完全被墨水给浸泡了一样,伸手不见五指,不得不让我们打起手电才能视物。 看到这里,我心说还真是出了大事了,那大槐树一砍,那上好的穴位还真就变成了阴凶之地了。高天意好像也感觉自己像是捅了什么篓子一般,朝大伙儿道:“大家先不要着急,这都是树底下的那邪物捣的鬼!” 可大家一听他这么说,就更加的慌张了,就连一直沉稳的樊世棠老先生也有些紧张起来,朝高天意问道:“你可有什么法子没有?” 樊世棠这么一问,其他几个弟子也就将矛头指向了他,怨他就不该提议让悟清去砍倒那棵大槐树。高天意没有说话了,倒是冷冷地翻了他们一眼,让他们瞬间沉默。 我说:“你们别急。那里是邱掌教下葬之穴,不管怎样都是要把大槐树给砍倒的。现在就不要埋怨了,还是想办法将下面的邪物给取出来才好。” 然而樊世棠却说:“现在悟清和悟明都相继出了几回事了,看来这么直接去动土的话是绝行不通了。” 樊世棠说的没错,可是我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这周围的一切实在是有些可怕,我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不过,就在大家都安静下来冥思破解之法的时候,只听高天意灵机一动道:“用天火!” 他一语惊出,如石破天惊,令众人尽皆一怔。不过他却没有朝大家讲述具体的方法,而兀自从自己的褡裢中取出了几枚桃木钉子,几张符纸,然后将符纸穿在桃木钉子上,朝槐树底下扔了过去,然后掐起发指,默默念动口诀,接着“敕”令一打,只见数十道火光从天而降,直击槐树根,火焰冲天足有三丈来高,实实地将大槐树烧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我们,更是吃惊不小,简直有些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不过我知道,这是高天意奇门法之中的绝技——引火符咒。 之前我就说过,这引火符咒乃是引天火烧一切阴邪之物的,我之前也多次见识过高天意用这招,连僵尸都能烧掉的,烧这区区槐树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何况高天意这次又配合了桃木钉,桃木也是专克阴物的,我倒是没想到高天意居然把这门法术修炼的更加纯熟更加厉害了。 等过了约莫有一小时之后,天火渐熄,我才跟着高天意缓缓地朝大槐树那边走去。 035:掏炭见龟甲,拍符镇邪物 不过,我和高天意都十分地小心,虽然槐树根已经被高天意的天火烧的只剩下黑炭了,但我们刚才不都见识了那邪物的厉害不是,所以我们都为自己画了护身符,才敢缓缓靠近。 没想到当我们近前一看的时候,树根已经完全被烧没了,只有一堆黑黝黝的炭火,我更加吃惊于高天意的天火的厉害了。 尽管他们不敢跟着前来,但是为了赶紧解决掉这个麻烦事儿,我们真不敢再耽搁了。毕竟,明天就是邱掌教下葬的日子了。现在的老牛头,估计也正带着弟子们正偷偷地将棺木往这里送吧。 可是当我和高天意一靠近那堆炭火的时候,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不过高天意却比我要沉稳许多,朝我道:“咱们用铜剑慢慢将这些炭火挑开,看看下面到底有个什么邪物。”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提议。于是我们两人各自拿出自己的铜剑,一剑一剑地戳开那黑炭。尽管樊世棠和几个弟子一直在远处朝我们叫喊,要我们还是算了,但是我们哪里肯放弃啊。高天意这一点和我很像,就是一旦遇上了什么事,就一定要弄得清清楚楚的,再彻彻底底地解决。 没过多久,下面的炭火就被我们铲出了一半,居然露出了一个小坑,就像是一个小孩泡澡的水盆一样。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我一铜剑下去,忽然就听见“呲”地一声响,我知道那是扎到一个硬东西了,但是那脆响又不像是扎到石头了。 “别动,好像有东西。” 高天意当即就按住我手中的铜剑,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样,十分认真,然后用自己的铜剑在我的铜剑周围迅速地刨了起来。 还别说,还真就被他刨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硬东西。高天意一拿起来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马丢开了去。 我惊疑地问道:“怎么了?” 高天意啐了一口道:“应该就是那玩意儿了。不知为何,一拿到手上又烫又冰,简直沾不得手。” 听他这么一说,我哪能不感到疑惑啊。不过,当我拿手电去看那硬东西的时候,却发现它呈椭圆形状,不过也就是成人手掌那般大小,沾满了泥土和炭火,上面还腾起一阵水汽。 说实话,这东西还真有些像一只死乌龟,我越发地怀疑这就是当年那只修炼成精的金头闭壳龟,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能确定的就是悟清悟明都是被这玩意儿给害的。 为了看清楚它的真面目,那就必须将它给清理干净,于是我朝樊世棠叫喊道:“樊前辈,我先看到您在木棚里藏了两壶酒,请借用一下。” 樊世棠当即一愣,朝我问道:“这会子要酒做什么?你们还要借酒壮胆吗?” 我说:“不是,我有用。” 于是樊世棠也不继续追问了,然后去木棚里取了酒,让一个弟子给我送了过来。 高天意微笑道:“若思,还是你心思更缜密一些。这邪物,或许还真不能用普通水去清洗,得用至阳之物烈酒才能克制得住。” 他说着就随手扯了一把草,看来还是他比较能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于是我也打开了酒壶,让他蘸着烈酒去擦洗那硬家伙。没想到这一清理,我们就识别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了,原来就是一个龟甲。 这龟甲还真是一个空壳,腹中空空如也,啥都没有,而且龟壳也还是背甲为褐色,腹甲为黄色。看到这里,高天意就大笑起来道:“没错了没错了!果然就是那成了精的金龟龟甲。” 这时候,樊世棠和那几个弟子们看到我们不仅找出了邪物。而且还完全没事,都大着胆子带着几分新奇凑了过来。当他们看到那龟甲的时候,也是满脸震惊和难以置信。 其中一个弟子就朝我们问道:“这就是那个成了精的乌龟的甲壳啊?” 我点了点头道:“这下你们该知道我先前并不是胡诌了的吧。” 樊世棠又问:“这修炼了几百年才得成精,却不想一朝就被阴阳法师请神意收服殆命,该是有多么重的阴煞怨气啊。你们这么拿在手中不会有事吗?” 我说:“它当年本属于横死,自然怨气极大,不过又走到了这里,也是借助了鬼木之阴,所以才会形成那么厉害的阴煞之气。方才高天意的一把天火烧化了鬼木,我们又用酒淋了它,自然阴煞之气就基本消散了。” 高天意也紧接着我的话道:“不错。龟甲本属金,金能克木,木又能克土,所以它即使离了水,亦能游走于土木之中,这也是为什么当年那大师将其逼入澧水而不见,现在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如今它离了土木,就无异于普通龟甲了。” 我们这一番解释之后,他们连连点头称奇,甚觉此事可罕。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取出了一张灵符拍在上面,以免日后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事情总算完全弄明白了,所有的麻烦也被我们这么有惊无险地解决了,我们也都大松了一口气,几个弟子也朝我和高天意感谢万分,说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我们。我们哪里肯受这番感谢,不过说这一切都是为了邱掌教。 而且,最后我也将这个金龟甲收入了黄布袋子中,但是我却没有想到在今后的行程中,有一次却为我起了很大的作用。当然,这是后话,以后我会慢慢讲述这个因果。 当我们回到木棚里的时候,悟清和悟明已经转醒了过来,不过他们的气色都还不是太好,当几个同门弟子再次将我们方才的一番作为讲述给他们听的时候,他们也都感到一阵骇然。 当晚,我们在木棚里胡乱歇了一夜。次日上午,老牛头就和十来个弟子将邱掌教的棺木给用牛板车拉来了。当我们都以为这下葬的仪式可以顺利完成的时候,却依然发生了一件令我们怎么也没想到的诡事…… 036:天地正恣意,先生何殒命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当天上午大概十点钟的时候,老牛头带着十几个弟子终于绕过了游客的视线,一夜之间穿过了尚未开发的山林来到了这里,与我们汇合,然后做起了超度法会仪式。 下午在樊世棠的指示下,定出了穴位尺寸深度,然后十几个弟子轮流开挖,砌砖、布阵、下脚,一直忙活到天黑,才将登云升仙鼎给下下去了。 可是就在我们要给邱掌教的棺椁回土的时候,樊世棠却说要在人定时分的亥时一刻才可回土,让我们先去填肚子,而他却一个人守在墓穴前,像是要和邱掌教唠嗑一阵子。 于是我们便先去木棚里吃东西,但是中途高天意却将我偷偷地拉出来,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若思,今晚要出事……” 一听此话,我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我说:“你可别瞎说!” 高天意道:“之前我就跟你说过,邱掌教下葬一事咱俩都别插手,可是眼下马上就要填穴了,我得带你离开才行!” 见高天意说的这么正色,我依然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事来啊,于是我又问:“到底会出什么事啊?” “没时间解释了。你快跟我走就是。”他说着就不容分说地拉着我的手臂要带我走。 这下弄得我有些疼了,而且让我的心里总觉得不舒服,我当即就有些恼了,我甩开他,薄怒道:“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也不跟你走,要走你自己走。” 高天意叹了口气道:“今晚可能会降天谴,至于谴谁,我们这些人都有可能。” 我闻言一怔,这一惊非同小可,我问:“为什么?难道我们做下了什么罪孽深重的错事吗?” 高天意又道:“莲花穴乃是渡人升仙的一种宝穴,樊世棠定制的什么九宫回转、登云升仙,也是这般,邱掌教的福德自然能享受,不过,点破天机,天色必变!就看今天谁倒霉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了,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悠悠的哭声,我们悄悄地往前一探,居然看见樊世棠先生在邱掌教的墓穴前哭泣。 “哭丧吗在?” 高天意摇了摇头,小声道:“且往前去听听。” 然后我们躲在一旁的草丛里,清晰地就听见樊世棠在自言自语地道:“邱哥啊,老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欠你的,也终究还上了,希望你日后显圣,造福一方……” 正说到这里的时候,清潭周边的大山忽然就传说悠长的震荡之声,像是雷打进了大山里。 这一下,可让我吃惊不小。 只听高天意深沉地望向远方黑油油的山林,若有所思地道:“天,真要变了。” “咋回事啊?”我问。 高天意道:“这山是有灵性的,咱们在这里破土点了穴,当然会有动静,只怕这还只是开始呢。” 正说着,只见前面的樊世棠站起身,朝木棚那边喊道:“时候差不多了,可以回土了。” 这一喊,老牛和十来个弟子也都来到了墓穴前,口中也是在议论着刚才动静,问是不是地震了。 樊世棠见他们来了,也不多做解释,只说时辰到了,得尽快回土才好,什么震不震的一会儿就好了。而我则拉着高天意也偷偷地溜了出来,看他们回土。 没想到,这土刚回到一半,那剧烈的震动又来了,而且响声也比先前更大,十来个弟子顿时就被吓得怔住了。但是樊世棠却急了,喝道:“快填土,别耽误时间,不然一切都白费了!”说着,就从其中一个弟子手中夺过铁锹,亲自回土。 但是那动静却没再消停了,而且突然就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大块乌云,黑压压地就压在我们头顶,像是踮一踮脚就能摸到似的,同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那场景,若非亲临的人绝不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一种震撼。 我暗叫一声“不好”,心知这真是被高天意说准了,天雷真的来了,老牛头大喊道:“快离开!” 就在我们四下分散的时候,头顶上方就传出一声剧烈的炸响,震耳欲聋,令人不得不捂住耳朵,紧接着一道天雷就直接落在了邱掌教的墓穴前,将土炸的如浪花般四下飞溅。 我们所有人都被震倒,而且全身发麻,身上盖了一层厚土。此时的天地之间,都像是发怒一般的吼叫,令我们完全傻了眼。不过,这道天雷过后,却渐渐地风轻天清,归于平静。 然而当我们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却听老牛头惊恐万状地叫道:“怎么会这样!老樊,老樊!” 我们是真的没想到樊世棠先生居然没有躲开,被震死在了邱掌教的墓穴前。这时候,悟清突然就揪起高天意的衣领,大吼道:“这不是你指出的宝穴吗?怎么会遭来天谴的,如今樊前辈都被劈死了,我看你怎么交代!” 此时的高天意一把就推开了悟清,反喝道:“点破天机,遭引天雷,非人力所能抗拒。如果这不是真宝穴,那也不会引起天地变色了!你要是不懂就别在我面前瞎叫唤,我的衣领这次就让你白揪了,你若再来一次我定打趴你!” 被高天意这么一顿冷喝,悟清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过却又没出手了,毕竟他身体还没恢复,哪里是高天意的对手呢。 “天意,真是天意……可叹你为人定坟一世,到头来却无人能为你定坟……” 此时的老牛头抱着樊世棠的尸体哭道。 说实话,发生了这一番变故是令我怎么也没想到的,只怕只有高天意和已经死去的樊世棠是早已预料到的吧。樊世棠不是无法避开,而是他自己不愿避开。 我们都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欠邱掌教的,这次终于还上了,到底是欠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为邱掌教定制的下葬方案,包括来此点穴,预料到天谴都是他自愿的。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只是没想到才葬溘逝者,又添新亡人。悲伤已毕,在老牛头的吩咐下,大家终于将邱掌教的坟头填实,而将樊世棠前辈的尸体收拾了一番,商议着后事处理。 037:赶尸泸溪县,驻足欧阳宅 周围的雾气已经开始弥漫,愈来愈浓,由黑暗包裹和雾气缠绕的山林在大晚上的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偶尔有几声动物的叫声在山林中听起来极其的骇人。 不过,对于我这样的得到湘西赶尸世家林海舟的真传秘法的来说,这种情景我已经是司空见惯,毕竟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女孩儿了。所以此时此刻,我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的紧张而心神不宁,摇着摄魂铃、引着新喜神的我,反倒感觉精神倍好。 之前已经说过,赶尸走脚最为重要的就是心神合一,绝不能心存杂念和心生恐惧,不然的话,方圆五里之内的孤魂野鬼一旦感知到尸气就会前来抢尸,借尸还魂。 我不敢有半分差错,不过,这些年我已独自走过几次脚,经历过几次大阵仗,法术修为已经大进。当即我就摇了几下摄魂铜铃,并用桃木剑挑几张冥钱沿途洒下,同时口中高叫:“喜神返乡,买路借道;生人远避,飞禽遁逃;周遭野鬼,更莫叨扰!” 叮铃铃——叮铃铃…… 随着我的喊声和铃声在山林中形成回响,周围果然起了一些动静,而后越来越远。我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心说这年头,赶尸门已经日渐衰退,尸道上的“喜神客栈”也越来越少,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闲话不多说。其实我今晚所赶的喜神,并不是别人,而正是昨天晚上刚逝世的定坟匠樊世棠先生。 今天白天,在老牛头的妥善安排下,大家终于将邱掌教的坟墓给落实了。不过樊世棠先生的老家在泸溪县小堰湾,距离张家界武陵源有大几百里山路,车行不便,老牛头还要回万寿宫处理一些事宜,老所以只能委托我将其送回故里,交于其族人安葬。 这次高天意没有陪着我,也是被老牛头给使法儿留下了,大概是关于高天意外公的事,那可能是高天意心上的一个梗。因为今天下午的时候,高天意找我独自谈过话,说教他奇门法术的祖父当年其实并不是病逝,真正的死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老牛头好像与他的外公有什么关系,他也想从老牛头的口中弄明白,所以答应留下帮老牛头把万寿宫的事情处理完。 话说回来,其实这次赶尸,我要是说我一点压力也没有那也是唬人的,因为从张家界到泸溪县最短的路线是要经过广阔的苗疆的。对于苗疆我已经不再陌生,几个月以前我已经去过一次,也真正见识了那里的蛊术,特别是梅山教。讲真,这次我真希望不要碰上什么蛊师蛊婆才好。 从今晚开始起尸,走到现在已经走了大几十里路了,而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我却还在山林里穿行,要是走不出山,是绝不会有“喜神客栈”的。而且,过了卯时我还不能给喜神找到歇脚的地方的话,喜神被阳火所伤,阴魂消散,我便无法继续牵引了,一切都会白费。 大概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我已经记不清自己一晚上翻过了多少个山岗子了,但是此时我终于走出了连绵的山林,前面已经是比较开阔的地界了,但是没有集镇,没有村庄,因为我感觉不出人气。 我继续牵引着樊世棠先生的遗体朝前走着,发现这一带还真是荒芜,没有田地就说明这一带真的没有人居住,我的心里开始有些乱了,眼看还有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要过卯时了,交了辰时就属于阳时,日出之时不能再赶尸。 好在我的运气还不错,在荒野里走上没一刻钟的时间,我居然借着月光看到了一座屋子,不过那屋子我敢肯定是没有人居住的,因为这荒野地里,没有路径没有田地,也没有牲畜之声。 看来今天我也只能在这暂时委屈一下樊世棠先生了,总比曝于太阳之火下要好。于是我就快步走上前去,果然我猜的没错,那屋子一并三间瓦屋,残破不堪,很有一些年代了,看那风格好像还有点古味呢,因为门上有一破旧檀木匾额,上面大字清晰可见,乃是“欧阳宅”。 我还真是有些累了,虽然按照我们移灵一行的规矩,喜神是不能入住宅、堂、庙、宇的,因为入了这些地方会很不吉利,给主人或东家或主持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不过,在《应地尸经》中却有一种说法可以令喜神入宅,前提是不能是生宅,必须是死宅,也就是常年无人居住,主人家死绝或远迁的荒废宅子。 眼下这个应该就是个死宅,我也就不再耽搁,朝空中洒了一把灵符,然后定气凝神口中高叫道:“天苍苍来地茫茫,借此宝方建义庄;喜神入宅藏金柜,孤魂野鬼且掩藏;弟子奉道祖师爷之命,恳请:天公地仙行方便,各路正神来帮忙!急急如律令!” 念罢,我手掐法指,扬臂一挥,空中灵符尽皆“碰”的一声,燃烧殆尽。接着,我便领着樊世棠先生的遗体走了进去。 入了中间正堂以后,我先是拆下了偏房的一块房门,立在堂屋门后,然后指令死尸贴在门板上,和往常一样,换了新的辰砂和符纸,点了阴灯,然后才坐下来歇脚,吃了点干粮,然后靠着墙角准备睡去。 可是怎么也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刚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就发生了一件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的事情。因为,我居然清楚地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而且是一字一板,十分清晰:“荏苒光阴,二十五年,终于再见你!” 那一瞬间,敏感的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凉恐惧,骤然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恐怖摄人的脸! 那是一张满脸鲜血的年轻男子的脸,右脸上从眼角斜划至嘴角至脖子,大半边脸皮没有了,都是血红的瓤肉,血淋淋的。他就那么像一根柱子一样立在堂屋中央,两只眼睛似乎透着淡淡的清光,以一种极为幽怨的语气再次对着我道:“一别二十五年,你终于回来了!” 038:交手无奈何,停手问冤屈 他绝不是人,而个是鬼,而且还是十分厉害的恶鬼! 我竟然在入住这个宅子的时候没有觉出任何的阴邪之气,在念动了法咒之后,居然还有鬼能再次逗留,那能是一般的鬼吗?何况,在我看向他的时候,我是没有开天眼的,也就是说并非是虚浮的阴魂灵体,而是实体,这便说明他是一个实灵! 之前我说过,阴鬼有五个等级:游灵、虚灵、浮灵、实灵、神灵。其中实灵为第四个等级,他们一旦现身即肉眼可见,能与人接触,不惧阳火,懂得修炼,实力超强,极难对付。 当时我就吓得不轻,背心里冷汗直冒,毫不夸张。看到那么一张恐怖而血腥的脸,你说我能不害怕吗?而且,有那么一阵子,我居然整个人懵了,因为我完全不懂他口中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一别二十五年,什么我终于回来了,我今年才二十一岁,二十五年前我压根还没出生,怎么会与他相识呢。 不过,林师父曾经说过,不管是遇上什么样的鬼,都不能露出惧怕之意来,因为不能在气势输给阴鬼,而且人们不也常说:“人不怕鬼,鬼就避人;人若怕鬼,鬼就害人”嘛,所以我当时就强行按捺住内心翻滚的恐惧,朝那鬼道:“阳差在此,休得猖狂!”一面说,我一面掏出鬼印,一面暗掐了风雷剑指。 没想到我一出口,面前的恶鬼居然在眨眼之间凭空消失了,好像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我可不相信刚才是自己太累了而看花了眼,我心里暗骂了一句:该死的,居然隐遁!接着,我便拿出了拂尘,踏起了法步在周围画出了两仪,然后开了天眼,可是面前还是没看到半点鬼影。 怎么回事?就算是实灵隐遁,开了天眼应该是可以看到的啊,可面前为什么偏偏什么都没有呢。饶是如此,我还是感觉不到半点的阴邪之气,除了一丝淡淡的死气外。很显然,那鬼还是在这屋子里的,只是尽量压低了自己的阴气。若不是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鬼,是绝不能做到的。 就在我暗自纳闷胡乱揣度的时候,身后忽然又响起了一阵悲愤之叹,我下意识地回头一看,那恶鬼居然就在我的身后不过三尺之远。不过我此时看见的他,脸上却没有半点伤痕,也没有鲜血,而是一副俊俏的脸。身穿华丽的白色大马褂,下身黑稠裤子,整个一翩翩少爷的模样。 看来,他已然是将自己的真面目给掩饰了。如果这种鬼不想让你见识他的真面目的话,你想见识光开天眼不够,还得将柳叶敷于眼皮之上,念出净清咒才行。 不过我现在哪里去弄新鲜柳叶啊,当即就吓得连连后退数步,直退到大门口,护在喜神的面前。 其实喜神的额头、胸口、背心、两臂、两膝早已被我贴满了镇尸符,阴魂是不能附身的,但是我这面前的恶鬼我还不知道底细,为了保险起见,我绝不能让他靠近喜神,更何况喜神乃是樊世棠先生的遗体。 我壮起胆子大声喝道:“人鬼不互侵,何以纠缠不放?” 他足尖点地,轻轻一飘,瞬间又到了我的面前,我刚举起拂尘的时候,他眼一斜视,头一扭,我手中的拂尘就失手落在一旁。 我当即就吃惊不小,真没想到这鬼竟然能如此厉害,仅仅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能将我的拂尘打落,这操控阳间实物的本领已经这般厉害了。 我赶忙又往旁边一闪,掐了个法指朝拂尘一打,那拂尘又重新回到了我手中,这次我握的更紧了,绝不会让他在打落,毕竟这可是我护身的强大法宝,这法宝若是在阴鬼的面前丢了,可以说大半条命几乎就不在了。 因为我还从来没有遇上过实灵之鬼,所以我的心里还真是着了急了,更慌了神了。没想到我最近的运势居然会这么的差,赶个尸找不到客栈,歇个脚能碰上这么棘手的实灵,大概今晚多半会交代在这里吧。 不过,这个恶鬼看起来好像并不那么咄咄逼人,也就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凶恶,毕竟,真正凶恶的厉害到这般地步的恶鬼,怎么会给我缓气的机会呢,完全可以对我一招毙命。 于是,我便也缓和了语气,朝他问道:“你是否有话要对我讲?” 他痴痴地点了点头,一脸哀怨的样子,却一句话也不说。 也不知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想起前几日晚上,我在城隍庙遇见福德正神土地公的事来,他当时就对我说过:前路长漫漫,野鬼难对付,取巧当化险,成就好功德。 我当时没怎么在意,结果当晚就遇上了食血鬼,不过在解决了食血鬼的事后,我却觉得土地公所说的野鬼并非指的食血鬼,如今又遇上这个血面恶鬼,又这么难对付,不知道指的是不是他了。要想化险必当取巧,才能成就一件功德,这莫不是上天注定?不知道面前的这个恶鬼需要我为他做点什么呢? 于是我继续朝他问道:“你认识我?是有什么冤屈要我帮你了结吗?” 他再次点了点头,嘴里却硬生生地之吐出了两个字:“爱人!” 这一下却又令我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要我解救她的爱人吗? 我再次充满疑惑地问道:“你爱人怎么了?需要我解救吗?” 他又摇了摇头,却不说话,像是个傻子一样。说实话,此时的我耐心已经受到了挑战,但是我却又不敢贸然与他叫板了,毕竟他的本事我刚才已经领教过了,要是真的拼起来,我可能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一个阴阳先生,居然会惧怕起阴鬼来,这还真是一个莫大的笑话呢。 我又按住急性朝他问道:“那你到底是何意呢?你要是不说我怎么帮你?” “只有你……”他扬起手,指向我的鼻尖,一板一眼的哀愁道:“你答应过我。我已等你二十五年……” 039:恶鬼复现身,谜团初揭晓 他话还未说完,眼神中却忽然闪现出一丝怪异的光芒,然后急转身,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愣愣地站着,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心说,这也太奇怪了,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嘛,怎么刚要说却又玩消失?我朝门外一看,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再看看怀表,果然已经交了阳时。怪不得他急忙隐遁呢,看来不管修炼到哪种等级的阴鬼,都不敢在白日里游荡。 其实,阴鬼不敢在白日里现身不仅只是因为白日里的阳火他们受不了,而且也因为一种秩序,阴阳两界的平衡秩序,谁若是仗着自己的修为而扰乱这秩序,当值的阴帅日游神可以瞬间打散其灵体。所以,生人在白日里基本上是不可能撞见鬼的。 天就要亮了,我的心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一直紧绷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疲累不堪的我困意袭来,再次缩在墙角睡了起来。不过,经过这一番事故之后,我却睡得不安稳了,总感觉在某个角落里,有一双恐怖的眼睛在盯着我看,而且,一闭眼就总是看到那张没有脸皮的血淋淋的脸。 不过,我终究还是抵不过疲倦的折磨,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我好像还睡得很沉,以至于外面下起了大雨我都不知道,直到我被雷声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看到喜神还在那里,我放心不少,吃了点干粮,接了点雨水喝了,收拾了一番准备赶路,可是那大雨却下个不停了,就好像是要留住我一般。要是我一个人赶路,有急事的话,大雨是阻止不了我的,可关键是我这次牵引着喜神,这喜神是万万沾不得雨水浸泡的,不然很快就会腐烂发臭。 没奈何,我只好继续等着,等雨停了才能赶路,可这一等就又是大晚上了。 这一到晚上,天暗如墨,我的心情就又紧张起来了,若是常日里,我是绝不这样的,只是这宅子虽然感觉不出阴邪之气,但是总感觉非久留之地,况且昨晚遇上的那个恶鬼实在太厉害也太奇怪了,真担心他今晚再次现身缠上我。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大雨好像停了,终于可以赶路了。就算中途再下起雨,过了这地界,前面的尸道上多少就有“死尸客店”,所以倒不用太担心了。 当时我来到门口,准备撒纸钱引领喜神出门的时候,却只听“啪”地一声响,大门居然无风自闭。我当时就吓得心头一紧,透过门缝看时,我居然再次看到了那张右脸无皮的血脸!一只右眼闪着一丝幽幽的光,死死地盯着我。 那一瞬间,我的心几乎要吓得跳出来,不过还好我嘴巴只是微张抽搐了一下没有叫出来。 我后退了几步,那门却又开了一半,只是我却没有看到半点鬼影了。我急忙开了天眼,手中掐燃了一张符纸点亮了阴灯,然而一个不经意回头的瞬间,我却看到那个恶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屋子且站在了堂屋的中央。 他用右手抹了抹无皮的右脸,瞬间就变得完好无缺,看起来着实英俊。 “不要走!”他瞪着我毫无表情地道。 我当即闻言一怔,忽然感觉自己与面前的这个恐怖的恶鬼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千丝万缕的纠葛。我很想感觉出什么东西,却又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唯一有所感触的就是他那张苍白而忧郁的脸,似乎掩盖着一种痛入心扉的难言之隐,我内心之中的一股怜悯不由自主地油然而生了。 我知道自己今晚如果是不和他把事情了结清楚是绝不能安全走掉了,于是我开门见山地道:“有话请讲!” 他顿了顿,似乎有千言万语,如满瓶子的水经倒立后一瞬间全涌到瓶口,打了一个旋儿只出来了一点点,他道:“何道姑,我是欧阳璨,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听了这话又是一愣,“欧阳璨”这个名字我哪里有什么印象啊,不过“何道姑”这个称呼我却甚是熟悉,因为那是我的前世。之前在无忧村走阴去地府,我已弄明白我的前世叫做何梦君,乃是一个道姑。 这下我总算弄明白为什么这个恶鬼欧阳璨总说在这里等了我二十五年呢,原来是与我的前世有所纠葛,大概是我的前世许诺了他什么事吧,然而二十五年前我的前世就在无忧村逝世了,他肯定是一直没等到,如今天意弄人,我却又来到了这里。 我说:“我非何道姑,她是我的前世,今生我叫岑若思。” 他仍旧怔怔地看着我,好像有些薄怒道:“可她已逝投胎,如今我只能找你!” 他说着,又朝我逼近了一步。而我,也只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生怕他加害于我,连忙抽出拂尘指着他喝道:“等等!话说明白。” 说实话,此时此刻我的心里还真是有些慌张了,他要是和我的前世有什么恩怨的话,报在这世,那我今晚就真的完蛋了,还要连累樊世棠先生魂魄无法入归地府。 这时候的欧阳璨倒是没有继续逼近我的意思,而是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是后悔自己看错了人,不仅被毁掉了面容,还害死了一家子人……”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就变得咬牙切齿了,那样子很是愤怒,我问:“怎么回事?” 他又看着我道:“你说过的,你一定会助我超生。而且也只有你,能助我超生!” 听了这话,我又是一怔。他说话的时候,每个字都咬的特别的用力,每个字都像是一颗石子,只有咬碎了才能吐出来。 其实,助阴鬼超生这种事,对于我来说或者许多阴阳先生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却说只有我能助他,却让我感觉这事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于是我又朝他道:“那请你将你的难处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吧。” 他点了点头,然后闭目长叹一声,便开始了他漫长的讲述…… 040:一救赵永吉,二救廖正红 原来此地本唤作宝源村,地处于玉龙岗山坳,在民国初年,当时这里还住着大几十户欧阳姓人,只有十来户是外姓。欧阳璨家,就是欧阳家族最为富裕的一家。 当时欧阳璨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爱读书,也不顾家业,整天就喜欢和几个族中弟兄带几个小厮去玉龙岗里狩猎做耍。 那年月世道并不太平,到处都在闹革命,特别是城市里,不过像宝源村深处于大山之中,倒还过的十分安稳。 所以,欧阳璨每天也是过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老父母本来想给他说一门好亲事,可是远近乡邻稍微条件好的女孩儿他总是看不上,实际上就是看穿了父母的意图,无非是想让他结婚以后把心安定下来,日后好接手家业,但是他偏不,依旧我行我素。 话说有那么一回,欧阳璨在山里打猎的时候,却遇上了一个被毒蛇咬伤的年轻人。欧阳璨虽然算是富家子弟,但是心地还是蛮善良的,看到人家被毒蛇咬了,他哪会见死不救呢。何况他是这山里生活的人,对于这一带的毒蛇毒性也十分了解。 毒蛇出没之处,百步之内必有解药。当下,欧阳璨就吩咐小厮们找来了解毒的药草给那年轻人敷上,并且将其带回了家里修养,总算把那年轻人的性命给保住了。 那个年轻人在欧阳璨家里昏迷了一天,醒来之后对欧阳璨及其家人十分的感激,并且告诉欧阳璨他名叫赵永吉,是一名躲避两党战乱外地人。他本来是准备去投靠远亲的,没想到在玉龙岗不幸被毒蛇所伤。 另外,他还告诉欧阳家人,说自己曾经拜过一个师父,学过一些卜卦测字、寻龙问穴的本事,在游走江湖的途中,也时常做一些帮人家测测祖宅风水之类的伙计。 当时欧阳璨对他就有了一些兴趣,也是见他不容易,于是就留他在家里好好休养,闲时就和欧阳璨讲一些自己所经历过的奇闻诡事,倒是和欧阳璨十分合得来了。 后来人们都知道欧阳璨救回了一个风水先生,纷纷前来请教一些风水上的玄机奥妙,而且都错开着宴请他,那时候也没啥好东西,除了一些山里的野味就是鸡蛋,真是把个赵永吉当做上宾一样的人物。为了感谢村民们,赵永吉也是不厌其烦地帮助村民改风水,寻好穴。 大概过了有将近一个月吧,赵永吉的伤势早已痊愈,即将要离开的时候,欧阳璨又为他摆了送别宴,席间赵永吉却喝的有些多了,忽然间就痛哭起来。 欧阳璨问他是咋了,他便说自己的家乡里不仅闹革命闹的凶,而且还闹土匪,他的家人早已被害,也没有了家人,远亲也不知还认不认他,都说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他那亲戚都已经还多个三年没走动了,因此而感到悲哀。 热心而善良的欧阳璨就对他说,如果他实在不知道以后该往哪去谋生活,不如就在这山里的宝源村留下生活,有欧阳璨来为他置办家业。 当时的赵永吉就给欧阳璨跪下了,千恩万谢的,于是,从此以后赵永吉也在宝源村定居下来,给村人们看事解灾,与村人们倒是很能和睦相处。他得空的时候,也会随欧阳璨一起去山里打猎玩。他的日子也过的较为充实,这一留就留了两年。 没想到有一次欧阳璨和赵永吉等在山里打猎的时候,却又救了一对人,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多岁年纪,女的大概将近二十,看起来像是一对父女。不过,话说这对父女可不是汉族人,而是苗族人,因为他们穿的明显是苗族服装。 特别是那年轻的女子,头顶红花包头帕,上身橘黄对襟短衣,镶绣着花边,腰间系一副蓝条围腰,下身白色百褶裙,短不及漆,脚上穿一双黑色绣花鞋。 她浑身上下装扮颜色以红、蓝、黄、白黑为主,乃是正宗苗族先民“好五色衣服”的风格,而且身上还有少许精致的银饰衬托,本来就生的水灵妖冶,配上这服饰更显飘逸多姿、婀娜动人。 话说当欧阳璨和赵永吉等人看到这对父女的时候,他们是昏倒在山里的,像是睡着了一样,走近前才发现两人是饿晕的。欧阳璨连忙叫人喂了水,才让他们稍微清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才得知父亲叫做廖广霖,女儿叫做廖正红,而他们却不是亲生的,廖正红是廖广霖的养女,因为他们那边在闹土匪,所以他们逃走外乡,没想到在山里迷了路,因为没有食物了,所以才饿倒在山里。 说来也怪,欧阳璨平日里有许多美丽女孩儿他都看不上眼,那天偏偏就看中了苗女廖正红,所以就热情地将他们父女请回家中招待。而且欧阳璨对廖正红也很是照顾,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中意廖正红了。 因为是赵永吉将这个女孩儿亲自背回来的,所以他也对廖正红动了心。要说廖正红这女孩儿,如花般的年纪,又是如花般的容貌,不知道可以迷倒多少男子,其中自然也包括欧阳璨和赵永吉了。 欧阳璨仗着自己家业大,倒是十分主动,想方设法地留下廖广霖并央求父母向他提亲,廖正红本人没有拒绝,只是廖广霖还有些犹豫。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养女,虽然人家救了他们父女俩,可到底才认识没几天不是,因此也没有着急答应。 可是令一方面,赵永吉却也按捺不住了,找机会偷偷地向廖正红表了白,没想到却被廖正红给拒绝了。 本来听到这里的时候,我还以为赵永吉因为这事而对欧阳璨起了嫉妒之心,才心生歹意,设法害死了欧阳璨。可是按理来说,爱情这东西本来就具有排他性,像赵永吉这样的条件、人才都不如人,被拒绝也是一种很平常的事,他的心眼不至于像针眼那么小。 果然,坏还是坏在后面。因为欧阳璨无意中做错了一件事,才让赵永吉彻底下了狠心,进而使事态变得越来越坏,不仅仅只是一条人命那么简单…… 041:永吉遭误会,忍辱起歹心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话说欧阳家族里也就是欧阳璨的一个族兄名唤欧阳珏的,在那年参加了革命,组织上需要枪支和药品,因为他们欧阳家有些底子,所以欧阳珏就找欧阳璨说通了此事,要家里也出一些资。 就在欧阳珏要带着钱财回组织上交割任务的前一晚上,家里忽然就遭了盗,十只金条被人盗走。不过,当时欧阳珏家里还是有人发现了盗贼,欧阳珏的老娘半夜起来上茅房,刚好就看到了一个黑影翻墙而出,往村北那边跑了。 欧阳珏的老娘当时就害怕地大喊了起来,家里也开始敲锣打鼓起来,这一闹,左邻右舍甚至全村人都陆陆续续惊动了,大几十人都打着手电去追赶那盗贼,一直追到了村北。 偏偏这个时候,赵永吉听见了村里的动静,也随便就披了一件黑色外套出来瞧是咋回事,刚好就看到一大堆人来到了他屋子周边。 赵永吉就朝欧阳璨问道:“这大晚上是遭了盗还是咋的,怎么像是要打仗啊?” 欧阳璨道:“可不是!我们家族给堂哥凑的军费整整十根金条被人偷了,看着往这边跑了,你有没有看见?” 赵永吉闻言也是大吃一惊,连连摇头道:“这我也是听到动静才出来的,啥也没看着啊。难道是躲我这里来了不成?” 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就有族人大喊道:“找到了,金条找到了。” 大家一听,赶紧凑了过去,果然发现几根金条被藏在了赵永吉家的茅厕旁的稻草堆里。细细一数,却只有八根。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把一种怀疑和憎恶的目光投向了赵永吉一人,包括欧阳璨在内。 当时可把个欧阳珏气得了不得,不容分说地上前就把赵永吉给抽翻在地,并狠狠地踩了两脚,口中还骂道:“你个该砍脑壳的,去年你在山里被蛇咬差点就死了,我兄弟好心将你救回来,给了你一条命,还给你盖了这屋子,你不但不思回报,今天居然还来偷我欧阳家的钱财,真是良心被狗吃了,看我今天不废了你这厮的手。”说着又踹了两脚。 接着,欧阳家许多族兄弟都上来帮忙,将赵永吉给死死地摁在了地上,欧阳珏去捡了一块石头,就要来砸赵永吉地手。赵永吉当时就慌了,他连事情都还没弄明白,也还没有解释的机会就被人给控制了,当时那样子就感觉是窦娥似的,拼命地朝欧阳璨喊“冤枉!” 可是怒气正盛的欧阳珏哪里容他叫喊,那一石头就要砸下去的时候,还好欧阳璨及时发声阻止,才没有让赵永吉的手废掉。 赵永吉当时也慌了,连忙朝欧阳璨解释自己并不知情,自己本来是在屋里睡觉,听到动静才出来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欧阳家丢失的金条会在自己加茅厕旁的稻草堆里,还少了两根。 不过,据欧阳珏的母亲描述,那盗贼身穿黑色衣服,确实是朝村北这边翻墙跑的,而且,大家伙赶来的时候,的确发现稻草堆有被翻动的痕迹,这种种迹象都指向他赵永吉,令欧阳璨实在找不出别的借口来相信他。 他以一种失望透顶的眼神看着趴在他面前的赵永吉道:“把另外两根金条也交出来,还给我堂兄,并且道歉,此事我们欧阳家就不再追究,你仍旧可以住在村里。不然……” 后面的话欧阳璨没有说出来,不过那意思已经很明确,赵永吉不是笨蛋,他也当然知道欧阳璨底下想表达什么,不过他还是不愿意承担这份侮辱,毕竟这事真不是他干的。 也许每个人都有被人冤枉过的经历,那种滋味相信很多人都尝到过,我也曾被人冤枉过,那是一种痛到骨子里的委屈,所以我很能体会到那时的赵永吉是多么的无奈和痛心,尽管他撕心裂肺的呐喊,也再换不来全村人的信任。 他依旧不承认,依旧朝欧阳璨解释,不经意地又看到了廖正红,那时的廖正红也正以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他,他又朝廖正红解释,并且央求廖正红能帮他朝欧阳璨说说好话。 可是就像是事实摆在眼前一样的,廖正红也深信是赵永吉见财起意才做了这错事,劝他还是向欧阳家认个错。赵永吉是又气又失望,坚决不屈服,就算废了他的手,也绝不担这个臭名声。 欧阳璨见他如此硬气,只好不再阻拦堂兄欧阳珏,紧接着,就听到赵永吉的惨叫声,多少妇人都不忍直视这画面,包括廖正红也将头扭向一旁。 赵永吉双手被砸的鲜血淋漓还被人一顿臭打,最后直像一头将死的猪趴在地上。欧阳家拿回了那八根金条之后,还算给赵永吉留下了一条苟延残喘的命。 可就是这一件事之后,赵永吉的心里就从此种下了一颗邪恶的种子。他要报复,报复不为他求情的廖正红,报复不听他解释的欧阳璨,报复废了他双手的欧阳珏,报复所有冤枉他的村民们。 那晚的事情以后,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不过大家都没有再见到过赵永吉了,私下还是在议论赵永吉带着他私藏的两根金条跑路了,也够他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了。 然而,平静没超过一个月,村子里就开始出事了,而且是一起接着一起,十分奇异。更有一点,出事的却多为男人,基本上没有老人和小孩。 这其中啊,有的上房补漏而摔死的;有的出门过桥掉河里淹死的;有家里突然失火被烧死的;有的在家里不知何病无疾而终的等等。这死的基本上都是五十以内的男人,有青年,有壮年,有中年,就是没有儿童和老人,不上两个月,都死了几十人了,而且是越来越频繁。 因为这事,欧阳璨家也出钱请过不少的阴阳先生,没想到那些被请来过的先生们都受到好的招待却没有解决问题。而且他们各个说法不一,有的说村子里的风水坏了,有的说有凶神入侵了,有的甚至说这里本就是一块死地,再也住不得人了…… 042:遭陷破败棺,独闯鬼门关 就只短短的两个月间,整个宝源村的青壮年劳动力基本已经凋殆大半,但这其中最为惨烈的还是要数欧阳家的欧阳璨和苗族女廖正红了。 村子里请了许多法师都没能解决这问题的时候,厄运也终于降临到了欧阳璨的身上。 话说有那么一天,欧阳璨陪着自己的老爹带着几个雇农,赶着两匹马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装满了十几麻袋稻谷,去集镇上卖。由于路程有点远,而且道路不甚平坦,所以他们一大早就出发,直到晚上才赶回来。 谁料想,这马车好像早就被人动过手脚一样,当晚雇农赶着板车驮着欧阳父子回村经过村口的三岔路口的时候,忽然前方就冲过来一个人影,速度极快,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来者的面容。 赶车的雇农下意识地将马缰一扯,那两匹马却像是突然发疯似的扭头转圈然后呈八字形向前飞速跑去,前面两个赶车的雇农当先被马踏死,而车上的欧阳父子也被甩了出去,欧阳璨一头正好撞上了山石,半边脸皮摩擦地没了,当场死亡,其父摔成重伤,被人抬回家不到两天就死了,欧阳璨之母伤心过度,不出半月也一病死了。 欧阳璨属于横死,本来是可以投胎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孤魂野鬼并且修炼到这般厉害的地步了呢,这又得从欧阳璨下葬那事说起。 欧阳家本来是有自己的坟地的,其父在上,他的穴位在其父之下,虽然不算什么好风水,但是不至于不能投胎,他不能投胎的原因还是因为被人私下挪了穴位。 话说,在欧阳璨死后的第四个晚上,因族中兄弟基本殆尽,小的又还太小,所以无人为其守穴。当晚就有人将他的坟给刨了,并且将他的棺木挪到了一个事先就准备好的穴坑之中。 就因为被葬在了那个穴坑里之后,欧阳璨的阴魂就始终出不了棺木,直到头七那日,地府阴差前来接引他下地府挂号的时候,也找不到他的阴魂,错过了这个时机之后,他就彻底沦为了孤魂野鬼。 不过,因为这一番变故,却让他知道了这一切都是谁的所为了。不错,正是那个之前被他们欧阳家人废了双手的风水先生赵永吉。因为那天晚上,忙活完这一切之后,赵永吉在他的坟前坐了一会,并且说了许许多多的话。 因为这棺材是口破败棺。所谓破败棺,并不是说是单纯破烂的棺材,而是由阴阳先生很有讲究地在棺盖之上开几个小的透明窟窿,使死尸快速腐烂不得成僵尸。 但是小窟窿的地方以及其他地方又被赵永吉贴了灵符,所以欧阳璨的阴魂才在头七之前出不了棺材,不过头七之后又可以了。因为符纸的效用一般短则一天长则七天就要更换一次,否则就会失去效用。赵永吉也正是卡准了这个点,目的就是让欧阳璨无法入地府,永世不得超生。 按理来说,即使再大的仇恨,再坏的人,已经把对方的命给害了,就应该收手的,可赵永吉不但不收手,还更加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就不得不使天人共愤了。但是令赵永吉下这等狠心的,关键还在于一人,那就是廖正红。 为什么是廖正红呢,因为廖正红那时候本来就已经答应了欧阳璨家的提亲,连黄道吉日都看好了,只是还没到,没想到就出了这等惨事。 欧阳璨下葬的头一天晚上,廖正红以未亡人的身份为欧阳璨守了一夜的坟,并且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而这些话,都被躲在暗处的赵永吉给悉数听在了耳内。最让赵永吉可气的是廖正红说过:“既然今生咱们有缘无分,那么就让来世再做你的妻子吧……” 要知道赵永吉本身就中意于廖正红,那天闹误会的时候,廖正红没有为他说话,他又很是气愤,可以说他对于廖正红的感情是又爱又恨,又听廖正红在欧阳璨的坟前说了这话,更加让他愤怒不堪,于是就下定决心不让欧阳璨轮回,让他们也永世做不了夫妻。 后来廖正红终究还是跟着自己的养父廖广霖离开了宝源村,不过,赵永吉在后来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这里先不提。 且说欧阳璨的主魂能出棺材之后,因为记得廖正红对他说的话,所以就迫不及待地想去地府喊冤叫屈,愿意在地府先为奴等待廖正红,一起投胎,将来再做夫妻。 可是他因为一没有地府阴差的接引,二没有阴阳先生的超度,根本连鬼门关都进不了,被守门鬼卒狠狠地鞭笞了一顿。 他也有找一些亲戚或者熟人托过梦,让阳间的人知道他的处境找一个道行高深的阴阳先生来助他超生,可那些人都没有当回事,他有几次还现过形,不是把人吓死就是把人吓傻,倒是请阴阳先生来除掉他的多。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放弃,在后来又去闯过鬼门关几次,毫无疑问每一次都被打的很惨,有一次差点被打得主魂溃散,所以从此他就下定决心修炼。 他开始在每天夜里出来吸收幽阴月华,以提升自己的阴气;还不断地设法掠夺生物的灵魂,食野猫、野鸡之阴血,以滋补自己的元神,希望有朝一日不惧鬼卒,能闯过鬼门关,见到阎王喊冤立誓,再入轮回。 这一修炼就是数十年过去了,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元神已经到了一定境界,有了自己的实体,所以再次去闯了鬼门关。的确,一般的守门鬼卒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可是,那一次他的运气又太差,偏偏遇上了阴帅。 当天当值的阴帅乃是黑白无常两位,他哪里是黑白无常的对手,要不是黑白无常两位阴帅手下留情,他早就被打的灰飞烟灭,所有的修为都白费了。 他当时简直哀痛到了极点,就在阴帅面前喊起冤来,这来龙去脉被阴帅知道后倒也对他起了同情之心,毕竟他做鬼以来并不曾有心去害过一人,而且生前还做过不少善事。 但是地府有地府的规矩,白无常就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让他于某年月日在自家后宅中等待一个何道姑的人,若是能请得到她帮忙超度,地府倒是可以再收他。但前提是:他必须按正途修炼,不可害人! 043:终遇何道姑,揭秘千衰穴 当时的欧阳璨得了这个明路,顿时高兴的像个孩子,如在幽暗的黑夜里看到了黎明的曙光,朝黑白无常两位阴帅将“感谢”二字说了几百遍。 于此,欧阳璨便每日只在自家的后院里等候,他不知道何道姑到底是什么人,具体什么时候会来,因为天机不可泄露,他当时追问过两位阴帅,可两位阴帅也没有多言,所以他只能每天乖乖地等候,也没有去害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一等,又不知多少年过去了。过早的憧憬是容易磨碎一个人的耐心的,不过欧阳璨由于心存希冀有一份执着的信念,所以他的心没有被磨碎,他坚信两位阴帅是不会骗他的。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正在宅中无聊的游荡,忽然就感受到了一阵久违的生人的气息,尽皆着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在后院响起。 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那颗躁动的心,飘向后院的廊道,可是他还没见着人,就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阳火扑向自己。 他连忙侧身闪过,紧接着就只听“碰”的一声响,原来一支长长的拂尘击打在了红木柱上,很快拂尘又“嗖”的一声不知飞往何处。 欧阳璨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想到今天会碰上一个道行高深的前来收服他的阴阳先生。他循着阳气看去的时候,只见在黑暗的廊道尽头正站着一个人影。 那来者乃是一个年轻道妇,身着一件灰色的落地道袍,一袭柔顺的黑长发自然披肩,上挽着一个道髻,手执拂尘,背后一杆青铜宝剑。 她生的身量苗条,面泛容光,凤目疏眉,眉心一点朱砂红,于清风中身形飘逸,神态肃穆。 “想不到此处竟然有如此恶鬼!” 欧阳璨听得此言,如洪钟贯耳,浑身一怔,立觉此道姑气质非凡,极有可能就是黑白无常两位阴帅要他所等的那位何道姑了。 一想到此处,他内心中顿时就激起了一阵欣喜的浪潮,连忙拱手作揖道:“我叫欧阳璨,生前是这宅子的主人,已在此等候何道姑多年了。” 当时那何道姑一听,瞬间就懵了,疑惑地问道:“看你这身装扮和你这道行,应该已逝多年,修行多年,缘何认得贫道?” 欧阳璨于是就把自己的遭遇包括遇上两位无常阴帅的事情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所给那何道姑听了,何道姑听了也是对他充满了怜悯,于是便对他说:“我同情你的遭遇,也佩服你的执着。连阴帅都说了,所以我愿意帮你……” 何道姑话还未说完,欧阳璨就激动地抢口道:“真的?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去投胎转世了。就请上仙广施大法,助我轮回吧。” 但是何道姑却微微摇头道:“眼下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在河南远安镇无忧村将要发生一件大事,弄不好可能会使整个村子都遭受灭顶之灾,我得赶紧前去阻止。你的事,我回头再来帮你!” 这欧阳璨哪里肯放啊,这等了好多年好不容易才等了她来,眼看自己就要实现自己的心愿,怎么又要他等着,于是就拦在何道姑的面前道:“请恕我不敬,上仙今日若是不肯帮我,我就一直缠着上仙!” 何道姑又道:“我听了你的事,知道你也是个心地善良之人。我说日后来帮你,绝不是有心推脱而敷衍你,只是事态着急,等雨一停,我即离开,拂晓之前定要赶到无忧村,希望你念在无忧村数百人口性命之上,休要纠缠!” 欧阳璨仍旧不肯放何道姑离开,而是跪在了何道姑的面前,乞求道:“请上仙也念在含冤做鬼数十年的份上,今晚就帮我一把吧。何况度鬼超生,不过是一卷经而已,对于上仙又有何难处,绝不耽误上仙行程。愿上仙大发慈悲,助我一助!” 何道姑直言道:“你错了,此事绝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你只知那邪师将你置于破败棺中,封住你主魂出入,错过阴差接引的时辰而无法投胎,却不知他还将你葬在了千衰穴中。我此时就算为你念上百遍千遍的超生咒,也无法送你进入酆都城。” 欧阳璨闻言一惊,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为何?又何为千衰穴?还请上仙明示。” 何道姑道:“这千衰穴,乃是专封阴魂气脉的绝穴,即使你走过了漫漫黄泉路,过了鬼门关,还有漫长的幽扃要道,到时候只怕还未走进酆都城,就会因为气脉绝断而主魂湮灭。那邪师当年断然是想到日后可能会有阴阳先生来助你轮回,所以才施了这绝法,是铁了心地不让你轮回转世。你可明白?” 欧阳璨一听,当时就气得咬牙切齿,面露凶状,恨不得将那赵永吉给生吞活剥。 何道姑又接着道:“所以,要想助你轮回,我必须以阳差身份为你护法,保你主魂不散,送你至酆都城外。这岂是一时半会的事儿?” 这下子欧阳璨才有些为难起来了,朝何道姑问道:“那依上仙该如何?” 何道姑道:“你相信我,请耐心等待,日后我一定回来帮你。我保证!”接着又看了看天色,大概已经是四更天了,雨也稍停了,于是又朝欧阳璨道:“时候不早了,我得接着赶路了。咱们暂时别过吧。” 欧阳璨又道:“要不我背上仙您去吧?拂晓之前定能赶到无忧村,绝不误了上仙!” 何道姑道:“不必,我自有足底生云法。你在此等候就行,日后一定帮你!” 听如此说,欧阳璨于是也不再纠缠了,让出道来,作了个揖,道:“那我就再次静候上仙佳音了。” 何道姑做起大法,很快就此消失了。可是谁能想到,何道姑这一走,就从此再也没回来过。因为她在无忧村没能取得村民的信任,说服村民,还被另一个姓郑的邪师给陷害了,受了痛苦的牢狱之灾,最终死于狱中…… 044:赶尸才驻脚,又掀新波澜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内心之中还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我心说,这还真是因果缘法皆注定,上一世的纠葛到这一世我仍旧逃不掉。 听完欧阳璨这一连串的讲述之后,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对他该说些什么好。因为眼下,我也还有要紧的事啊。 正在我有些踌躇的时候,只听欧阳璨道:“上仙,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很多很多年了,就请您高抬贵手,助我前往地府轮回转世吧。” 说实话,我心里本没有拒绝的意思,如果手头没有活的话,我肯定就答应了,但是我这不是还要把樊先生的遗体送回泸溪县嘛,于是我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你看啊,我现在手头还有事,雨停了我得赶路了。受人之托得忠人之事,等我走完这一脚,回头就助你轮回去可好?” 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还在打着颤鼓,因为我不敢确定他会不会答应,万一突然发怒威胁我怎么办,毕竟他都已经等待了这么多年了。 没想到他却微微一笑道:“可以。上仙现在就可以出发,我再等你几日也无妨。”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十分意外,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他又道:“我相信上仙不会食言。不过上仙这一去可要万分小心,如果遇上困难,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请记得通知我。” 这话说的我心里的确十分欣慰,不过也让我有些疑惑起来,难道前方我真会遇上什么危险不成吗?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到时候我要是真应付不过来再请他帮忙吧,多一个这么厉害的鬼朋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笑道:“既然这样,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另外,你还是不要叫我上仙了,我担不起,我跟你说了我叫岑若思。” “好的,岑先生。那我在此静候。” 我点了点头,心上顿觉轻松了许多,本来以为遇上这么一个厉害的实灵会有多么的麻烦,现在看来也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么困难。不过答应过鬼的事就一定做到,这是逃不掉的。 此时已经是人定时分,雨也停了,我稍作收拾,就与欧阳璨做了别,继续引着樊先生的遗体赶路。 接下来的几个夜里,我都走的还算顺利,总算在第六天的凌晨将喜神送到了泸溪县城外二十里的黄麻铺村,来接头的是樊先生的弟子和其族中的侄儿。 当时一个年轻的接头人对我说:“小岑先生,我叫樊俊杰,是三天前一位叫做牛大义的人打电话给我们村支书说的这个信,让我们到这边的赶尸店等信,并且交代说事情交割完了千万让你留下来,他很快就会赶过来有事找你。” 我点了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樊先生得以平安返回乡土,所幸生前积有功德。现在刚经过长途跋涉,急需要安息。亲属不要过于悲伤,致使逝者不安。你们看下最后一眼,我就来装殓了。” 他们倒是很明事理,却知晓我们赶尸一门的规矩,当时各自看了樊先生最后一眼之后,就都走出了屋子,只留下我一个人在里面忙活。 清理着樊先生的遗体,我的心情十分压抑,虽然和他认识不久,但是他毕竟是邱掌教和老牛头的老相识,而且在山里的那几天,对我也很照顾,想不到为报邱掌教之恩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许这都是注定的吧。 收拾完之后,我就跟着樊俊杰他们回到了他们家,樊先生因为没有子嗣,所以这丧事还由他侄儿樊俊杰操办。 做法事、超度、点穴、下葬,这一番下来,又过去了两天。我想我得赶紧回宝源村找欧阳璨了,这件事不解决,我老觉得心头有个梗不怎么安分,可是老牛头又始终不来,我心上正急着,准备去和樊俊杰辞行的时候,却听有人说找我。 我当时出去一看,可不是老牛头、高天意和悟玄来了嘛。当时一番会晤之后,我们在樊俊杰家用了午饭,然后又一起来到了樊先生的坟前,老牛头不免感伤了一番,然后才又对我们说起了正事。 原来这正事第一件,就是今年的阴阳大会举办不了了,由于邱掌教的去世,阴阳大会的住持又得重新推举,被推举之人又得经过应客斗法,选出道行最为高深之人,获得正宗道家阴阳仙经《六丁甲天书》。可是,自那晚邱掌教溘逝之后,大家都忙于操办丧事了,却不想这天书竟然在藏书阁不翼而飞,很可能就是被操控无皮尸的茅山邪师给盗走了。 我曾经听邱掌教说过,世人多知晓四大秘籍能破解命局,却少有人知道得到这一天书,很可能能得道成仙。老牛头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去寻找,谁只要找回了天书,学会六丁甲法术,那谁就能接手掌教之位。而且,这也是众多阴阳行当的有资历的前辈们共同商议的结果。 当时我就拒绝了,而且很果断,不仅是老牛头,就连高天意都有些吃惊,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成仙那种事,我只想早日摆脱自己孤煞的命局,正常而平凡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再说了,成仙得道也是要有仙缘的,就算被那种邪师得到了,但是抬头三尺有神明,再怎么修炼也绝无法成仙。不过高天意好像有一丝那个想法,朝我正色地问道:“若思,你真不想?” 我斜视了他一眼,淡淡地回应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也不阻止你啊,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我这么一说,高天意又尴尬地笑道:“没有啦。其实我这个人很随性,还是喜欢走南闯北游山玩水,像闲云野鹤一般不也快活似神仙嘛。所以,若思,我还是选择陪你一起。” 老牛头叹了口气道:“罢了,我这把年纪了,也不喜欢折腾了,本来这次和老邱出来只是想耍一耍,没想到出了这些事,我还是回我的无忧村去了,只有在哪里老头子我才真正是无忧咯。只是天意啊,你还年轻,切莫不要负了老尹啊。” 045:饮酒而痛谈,分道而扬镳 老牛头说完将眼神定格在了高天意的脸上,而高天意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散了,转而变得沉重,他默默地点头道:“牛前辈,你放心,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我正要朝高天意问老牛头口中的“老尹”是谁的时候,悟玄却朝我道:“岑先生,这次你为邱师父的事也操了不少心,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我说:“客气了。邱掌教对我有恩,我帮忙是应该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悟玄道:“我打算回湖北老家开个殡葬服务店,另外用师父教给我的本事也给人看事解灾。” 我默默点头道:“既然大家都有了自己的打算,那就此别过吧。有缘,江湖再会!” 说完我就与他们拱手作别,老牛头本来还想着我们几个再聚一餐的,不过我不想,因为我这段时间确实累了,我想赶紧回头把欧阳璨的事情了结了,然后回白雪村去,以后想出门了再去游山玩水。 但是高天意却跟了上来,并且拉着我去了集镇上,硬是要我陪他吃饭,而且还定了一个包间,点了一大桌子菜,然后我们又喝了点酒,天南地北地聊了许多,但更多的是关于我们两人之间这几年的回忆。 酒过三巡之后,我忽然又想起先前在樊先生坟前的事儿来,于是就朝他问道:“老牛头口中的老尹是谁?我感觉他的话中好像在指引你去做什么。” 高天意闻言便停下了箸,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他深沉地望向窗外那广阔的天空,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十分凝重。 我看出他好像有什么心事或者说是什么难言之隐,于是我便端起酒杯岔开话头道:“喝酒吧。吃完了,我们就该分别了。” 高天意又端起酒杯,没有和我碰杯,而是自饮而干,又道:“是我已经去世多年的外公。” 听了这话,我也是一惊,顿时像明白了些什么,莫不是老牛头与高天意外公以前是故交吧。 这时候高天意又道:“若思,我能请求你件事吗?” 我点了点头,道:“什么事,你说吧。” “把你的《神巫苗荒学》借给我!” 我闻言一怔,是因为我没预料到他会突然找我借秘籍,不过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以来,一路都是相互照顾,我相信他的为人,不会走邪路。本来我之前辛辛苦苦寻找秘籍只是为了得到破解我孤煞命局的方法,如今既然已经找到,我也就对秘籍没那么渴求了,我保管着,只是不想落入邪师之手。 于是我说:“可以啊。不过,你突然要这部秘籍是要研究里面的法术吗?” 高天意默默点头道:“不错!我要学育蛊之术。接下来我就要去苗疆一趟。” 我闻言又是一惊:“你学养蛊干嘛?” “治病救人。让那些身重蛊毒的人少受些痛苦。” 听了这话,我心深感欣慰。育蛊之术,的确是能够害人,也能救人,都在于蛊师的一念之间。我认识过的麻秋芳,不就是一位心地良善的蛊师嘛。不过,听高天意说起又要去苗疆的话,我又有些为他担心,毕竟我们之前去苗疆几乎是九死一生,蛊术的恐怖,令我至今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我说:“你一个人去苗疆太危险了。” 高天意道:“没事。上一次中蛊是我太过于大意,这次绝不会了。何况苗家寨的年轻族长云亭懿上次被我们打败之后已元气大伤,本命蛊都死了,只怕现在都死了吧。我会小心的,三月之内,我必炼成我自己的本命蛊——聚血蛊!” “啊。聚血蛊?你疯了?”这下可令我大为吃惊,因为聚血蛊我已经不陌生了,乃是用人的肚子作为容器,将一些毒虫生吞下去,任毒虫在腹中相互撕咬,最后活下来的就是最为厉害的蛊,即为聚血蛊。上次云亭懿就是想用高天意的身体来炼制,还好被麻秋芳及时阻止了,没想到高天意这次居然主动要炼制这种蛊。 但是高天意依然很沉稳地道:“若思,你听我说。我是有我自己的原因的。” “什么原因?” 高天意道:“我外公其实并非是病死的,而是中蛊而死,但是害他之人我不知道是谁,还是老牛头前几天告诉我的,是梅山教的老族长龙兴局,人称龙爷的。外公离世的前些天,我就发现他的身体变得臃肿,而且有些地方还开始溃烂。我外公只说自己得了病,也不愿去医治,所以没过上几天就死了。死之前让我把他床底下的木匣子打开,里面有一部秘籍就是《奇门心易法》,交代我不要交给任何人。前几天在凤凰,从老牛头的口中我才得知,我外公中的是一种非常常见的名叫肿的一种蛊。不过龙兴局却将这种蛊炼到了出神入化,以至于我外公都无法解蛊。老牛头说,必须练成强大的聚血蛊才能克制肿蛊,所以我必须前往苗疆,为外公报仇。” 听他说了大半天,我终于理解了高天意的心情,可是苗疆真的不是一个安靖的地方,我还是朝他劝道:“龙爷这个人我相信你也还记得,在我们打败云亭懿之后其族人就将她带到了龙爷那里,想必龙爷的蛊术比云亭懿更为高深而歹毒,你这一去……” 未等我说完,高天意又打断道:“没事,等我了结之后,我就回来找你,带你去美丽的巫溪。” 我叹了口气道:“既然你都决定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愿你一切平安,我接下来会回白雪村一趟,一段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出门了,你可以来找我。不过我希望你在那边找到需要的毒虫之后就回来吧,别生事端,不可急躁,等你炼制好了,我再陪你去一趟苗疆可好?” 高天意闻言眉眼一弯,得意地笑道:“好啊,我可巴不得呢。看来你真的是很关心我啊。放心吧,我会一切小心的。” 我白了他一眼道:“得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咱们就此分别吧,眼下我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去处理。” “什么事?” “以后再告诉你吧。” 046:赶路进山村,莫名见苦主 从饭馆出来,我和高天意便一个向西北、一个往东北分道而行了。本来我接下来的打算是有三件事的,一是先去宝源村帮欧阳璨了结投胎之事;二是在陈腊梅前辈的五七之日时去祭拜;三是回白雪村和古庄村去看看。可是啊,没想到就在当天傍晚经过百虎岭下的村庄时,却撞上了一件怪事。 话说我当时途径这个村子准备讨口水喝的时候,却发现这个村子是一片死寂,别说人了,就连一只家禽都没见着。讲真,遇上这种情况我的心里早已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不好的念头。 要知道这个山村虽然说不怎么大,但是也有好几十户人家,且房屋完好,按常理来说,起码应该住着百来号人吧,怎么我在村子里晃悠就是见不着一个人影呢。 我可不相信这是一个人都死绝了的荒村,因为要真是荒村的话,我也不至于惊疑成这样。我也有注意到,有几户人家的院子里还晾晒着衣服没收呢,还有门口还挂着火红的干辣椒和金黄的玉米棒,显然是住着人的,只是却没有生气,安静地令人无比压抑。 带着心中的惊奇,我继续朝前走着,又走了几分钟之后,我终于望到了人,而且不只几个人,而是好多好多人,显然村子里所有人都聚在那户人家了。 我踮着脚一望,只见那户聚着村人的门口,却贴着白色的对联,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我已然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号之声了。 看到这里,我哪还能不明白啊,这感情是人家在办丧事呢。这接连半个月以来,我已经经历了三场丧事了,我暗自丧气可真晦气,本来想讨口水喝的,却不想又撞见了白事。于是准备转身走人,趁着天还没黑,再找下一个村子。 没想到我刚转身没走几步,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句叫喊声:“前面的可是行走江湖的阴阳先生?请等一等!” 听到这喊声我心头不由一怔,心说这难道是在喊我吗?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回身一看,果然那户人家门口的人几乎都朝我这边看来,其中有两个中年男人也快步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很快,他们就到了我的跟前,我愣愣地问道:“是在叫我吗?” 我一开口,那两个中年男人都瞬间愣住了,其中一个嘴里还嘀咕道:“怎么是个年轻小姑娘……” 另外一个男人凑到我跟前,将我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问道:“看姑娘这身行头,莫不是行走江湖历练的阴阳先生?” 见他问起,我就知道他们应该有什么事要找我了,估计就是为死者念经超度,做法事之类的吧,虽然我早就已经不再接这种活儿了,不过人家既然认出我来了且开口了,我又怎么好否认呢。于是我便点了点头委婉地答道:“我的确是在外游行的阴阳先生,今日路过宝方,本来是想讨口水喝接着赶路的。” 我这么说,其实是想告诉他,我只是想喝口水,还有别的事要去做,得赶路。也许这里就有人就要问了,为什么别人一下子就认出我是个先生呢。 这啊,还得从我的服装说起呗。因为我刚送完喜神,还没来得及换装,依然穿着一身林师父当年送我的青布长衫,背上背着个黄布袋子,在咱们湘西这块地区,搁谁都能一眼认出来是个先生。 那两个中年男人一听我说是阴阳先生的时候,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激动的神色,甚至还有些欣喜,道:“天可怜见,真是缘分啊。想不到会有阴阳先生的到来,这回咱们老姜家可能真的遇上救星了。” 听他们说出这话来,我就知道他们是族兄弟,而且并不是要找我做法事超度已故亡人,好像是有什么不好的大事呢,于是我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道你们姜家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呢?” 两个男人并没有着急回来我,而是朝那户人家门口的人群大喊道:“大嫂子啊,来了个过路的年轻先生!”喊完又朝我道:“先生啊,我们叫住您是真的有事。我们姜家遇上邪事了,就需要阴阳先生来化解啊。”一面说一面还指着办丧事的那户人家,然后就拉着我过去。 这下我也算弄明白了,原来这两个男人并不是自家有事,而是那办丧事的人有难,估计也是他们的族兄弟。不过,既然他们说遇上了什么邪事,被我给撞上了,我也就不能不管了,于是也就随着他们朝那户人家走去。 一到那家门口,只见地上满是红色的鞭炮碎屑,屋子里的哭丧之声就更加清晰起来,而且显然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那门口贴着的白色挽联道是:碧水青山谁做主,落花遗孀总伤情。 看到这里,我哪还能不明白啊,这俨然就是挽夫之联嘛。估计里面嚎哭的妇人应该是新死了丈夫。不过,堂屋里却没有设灵堂,也没有放棺材,聚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系着白练子的,不像是来致哀,倒像是来看稀奇的。我从挽联的新旧来判断,估计这丧事应该在前些天就完成了。 可是,这又有些说不通了,既然丧事都办完了,那为啥这里还聚这么多人,那妇人为啥还在在堂屋里哭呢,难道是刚完了丧事又遇上啥不好的事了吗?那这事情也太糟糕了吧。 就在我胡乱猜测的时候,刚才那两个中年男人将我领到大门口,朝屋里喊道:“大嫂子,大侄儿可能有救了,来了一位年轻的阴阳先生。” 这时候,围在门口的村民,不论男女老少,一见到我来了,先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然后都让出一条道来,接着我就望见堂屋里有一位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坐在椅子上痛哭流涕,那伤心的样子十分可怜,看着是着实让人难受得紧。旁边还有两个比她稍微年轻一点的妇人在安慰着她。 屋子里的两个妇人听了男人的话,连忙对哭泣的妇人道:“嫂子,先不哭了,你看汉平和汉清兄弟不是请来了阴阳先生嘛,或许大侄儿不会有事了呢。” 那伤心欲绝的妇人听了这话,也是抹了脸上的泪水,抬眼看了看我,先是一愣,接着又看向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道:“嫂子,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莫嫌先生年轻,只怕有的是真本事呢。” 这话一出,让我哪里受得住,刚要谦虚的时候,哪曾想那妇人一下子就跪在我的面前了,接着又开始哭了起来,不断地哭求道:“先生嘞,请您救救我那苦命的巍儿吧,呜呜呜……” 讲真,我是最受不得年长的人朝我下跪了,毕竟我还太年轻,受不起。我连忙将她扶起,虽然还不知道她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看她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我猜测应该祸事不小,于是我问道:“阿姨您先起身,有什么难事慢慢讲来,我虽然本事不高,但只要我能化解的一定尽力而为!” 047:狩猎遇怪事,跑路坐坟头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那位妇人才起了身,不过还是非常的伤心,说话的时候都还哽啊哽的,最后还是刚才的那两个男子其中一个代替她说了。 他先是介绍了一番,他们原是弟兄三个,死者为老大,名姜汉凌;刚才接我的是老二姜汉平和老三姜汉清。陪着大嫂子胡念华的分别是他们的妻子,蔡惠敏和丁秋芬。 接着,姜汉平才将他们姜家所遇上的邪事原委朝我讲述了出来。不过这事啊,说起来还真不是三言两语那么简单。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个小村庄坐落在百虎岭下,山里的野味是十分的丰富,村里的男人们大多都是捕猎的好手,随便进山里一狩,都能收获几只兔子几只野鸡。村里人除了务农收点口粮,就靠无二十里外的镇上卖野味挣钱供孩子读书。 话说,这姜家的老大姜汉凌从小就跟着祖上学打猎,家里还留着一把猎枪,村里就数他最能。可是谁能想到,就在一个星期之前,他却出了事了。 想必很多人都知道,这打猎啊一般都是在傍晚进山,因为很多猎物都是在那时候才会出没。那天晚上姜汉凌头上顶着电灯,背着猎枪,也没有攀伙就独自进了百虎岭。正所谓:长走夜路必碰鬼,这不,偏偏那晚姜汉凌就撞上邪事了。 话说那天晚上是十六,月亮很大,可他在山林之中转了老半天却意外地啥收获也没有。这无功而返他是绝不甘心的,就又往深山里去。没多久,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细细的鼾声,像是小孩子的,而且来自前方不远处的茂密的草丛中。 这下就令他有些奇怪了,这怎么会有小孩子在深山里睡觉啊,莫不是村里的谁家小孩在山里迷了路,走困了在这睡着了?可这要是碰上野猪什么的话,岂不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父母可得多伤心啊。姜汉凌于是就想着把那小孩给叫醒,带回去交给他的家人。 可是当他走上前去的时候,鼾声却骤然而止,草丛里也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接着他定睛一看,险些没把自己给吓坏。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哪里是个人哟,分明就是一个大刺猬嘛。 话说那刺猬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最起码比刚满月的孩子要大,少说也有个十来斤吧。大概熟悉刺猬的人也许都知道,刺猬睡觉也是经常打鼾的,而且刺猬的鼾声和叫声与人的声音是十分相似的。 姜汉凌在山里打猎这么多年以来,估计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刺猬,当时在吃惊之余更多的是欣喜,心说这大家伙弄回去指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按理来说,此时的刺猬已经听到动静了,应该会乱跑啊,纵然腿短,但是在山里跑起来利用草丛和土坑还是能躲过人的追捕的。可是这只大刺猬看起来却非常的傻,不仅没有逃跑,也没有缩成一团护住自己,而是趴在地上,两只小眼睛巴巴地看着姜汉凌。 姜汉凌当时喜的无可不可,于是收了抢,取下麻袋来,准备将它活捉,可是他刚一扑向那刺猬的时候,那刺猬不知道怎得就突然躲过退后一米来远,继续巴巴地望着姜汉凌。 姜汉凌以为自己没扑准,就定神瞄准了,再次扑了下去,没想到竟扑了个“狗抢屎”,仍旧没有扑到刺猬,抬眼一看,刺猬还在面前的米把远处,一双晶亮的眼睛痴痴地盯着他。 这下可就把姜汉凌的心给凉了。这事出反常必属邪门,莫非自己看到的根本就不是真实的刺猬,而是什么鬼啊神的在捉弄自己?这么一想之后,姜汉凌就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可是那只刺猬却还在盯着他看,那眼神早已发生了变化,像是充满了仇恨。 姜汉凌吓得一跳,转身就跑,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差点就摔下山坡,还好随手抱着根小树才不至于。不过,系在额头上的小点灯却掉落下去熄灭了。 他当时哪里还有心情去找电灯啊,只顾往回走。好在那晚月光很大,不至于太摸黑。不过,他越往回走,却发现路越难走,看脚下明明是人们常年走出来的大路嘛,但是他跑起来却比先前进山时还要累,背心里全都汗湿了。 他大概跑了将近半个小时吧,实在是累的不行,就坐下来休息休息,摸出兜里的烟,刚划燃火柴,借着这点光亮,却再次没把他给吓得半死。 要说这人啊,一旦运势低了,就什么邪门的事都缠上来了。在不觉中,姜汉凌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了一口新坟头上!他吓得倒头就滚了下去,爬起来一看,认出这坟头是上月跟男人打了架跑山里来吊死的那个柳嫂子的。 这坟头四周都是白花花的纸钱,还有两个大花圈就摆在他的屁股边上,猛然才想起柳嫂子前天才刚过的五七。看到这儿,他当时就吓得脸色发白,一身冷汗。 然而,就在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之前那只大刺猬在一旁呜啊呜啊地叫,活像个小孩子一样。 突然见到这一幕的姜汉凌,心里那叫个拔凉拔凉啊,才始信村里老人们所言,刺猬真是一种十分邪门的牲畜,晚上一个猎物没打到,又撞上这么邪乎的事,准是这大刺猬做的怪。 姜汉凌当时是气得无可不可,看到这妖孽就火冒三丈,当即举枪就“蹦”的一声,一下就把那大刺猬给打翻在地。血溅了一地,姜汉凌又凑近前去看时,只见那大刺猬的死相极为慑人。 它仍旧是睁着眼的,没有挣扎,没有动弹,晶亮的眼睛始终像是带着一股子恨意死死盯着姜汉凌。 姜汉凌当时可吓得不轻,根本都不敢将大刺猬给捡回去,只是寻路下山。还别说,这大刺猬被打死以后,姜汉凌感觉这路径都变得清晰了,没多久之后,就下山回到了村子,也安然地回到了家。 048:昼传邪乎事,夜闻哭丧声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就又犯疑惑了,心说既然姜汉凌既然平安回来了,那这家里的丧事算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大嫂子胡念华咋就哭的跟个泪人一样呢? 就在我皱眉暗忖的时候,姜汉平才又对我道:“小先生莫急,我大哥真正出事还在后面,让我详细地说给你。” 其实,不用他解释我都知道这事肯定还没完,不然找我来有什么意义呢?不过,说起这后面的事啊,还真是令我意想不到。 话说,姜汉凌那晚回家后,就把那邪门事讲给胡念华听了,胡念华也是吓得不轻,第二天同样也讲给他这两个兄弟听了,并且交代他两个兄弟以后进山打猎也要小心一些。 可是啊,刺猬毕竟是一种极有灵性的牲畜,一旦成精还可修炼成地仙,民间称其为白仙,也是五大地仙之一,但若是有了邪性那就不好说了。姜汉凌碰上的那只刺猬明显就是一只成了精的,他居然还将其给打死,不得到报复才怪呢,只怕还会祸及三代。 果然我猜测的是一点没错,接下来,姜汉平就讲出了那件怪事。 也就是姜汉凌杀死那只大刺猬的第二个晚上,他们一家子早已经睡熟,可是啊,胡念华却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阵诡异的哭声。 那哭声,凄厉而哀婉,时而隐约朦胧,时而清晰贯耳,听得胡念华心里是十分的不安分,就从床上坐起来了,犯起了疑惑,这大晚上的是什么人会跑来他们家门口哭呢。 带着这一阵狐疑,她便趴到窗户那里朝外看去。那晚是十七,月光依然很大,她这一看啊,还真把自己给吓得不轻。 原来他们家周围此时是围满了人,少说也有一二十个,其中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更奇怪的是,这些人个个都身穿白服,且披着粗麻衣,有的手里更是拿着、举着白色的哭丧棒,在他们家周围咆哮似的哭呢。 这可把胡念华给吓得不轻,这算咋回事啊,怎么会来他家办这事呢,一个个还真是整的跟披麻戴孝一样,哭的那叫个伤心欲绝啊。可是他家又没死人,这算什么事呢? 别说是胡念华了,大家都可以想象一下,大半夜的,你突然看到许多人在你家门口哭丧,你是啥感受,你害怕不?我想的话,任谁见到这一幕都会觉得瘆的慌吧。 胡念华慌慌张张地,赶忙叫醒了姜汉凌,说是有人在他们家门口哭丧。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姜汉凌还有些不相信,可是很快他也听到那惨痛的哭声了。 于是他也趴到窗户那去朝外看,还真如胡念华所说。可是这么多人大晚上的在自家门口哭丧,是多么晦气的一件事啊。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明事理,姜汉凌就穿了衣服准备出去理论,赶走他们。 可是没想到啊,他刚一出大门,就看到地上有一个“圆陀陀”似的东西,像是个大冬瓜。可是当他定睛细看时,却发现是一只大刺猬。而那只大刺猬是一身的鲜血啊,血淋淋的,早已经死了。 不过,这一看啊,姜汉凌当即就认出来,恰好就是他昨晚在山里用猎枪打死的那只大刺猬。他是又惊又恐,心说这事也忒奇怪了、忒邪门了。他当时哪里还有半分的睡意啊,腿一下子就发软了,险些儿瘫坐在地上。 当然,也就在这时,这周围的那一二十个穿着麻衣丧服的人就朝他蜂拥了上来。其中一个白头老婆婆指着姜汉凌的鼻子就骂道:“你这黑了心的狗东西,怎得就把我女儿给打死了,我那可怜的女儿哟,呜呜呜……我要你赔命来!” 接着,还有许多穿着孝服的小孩也大哭道:“你这个坏人杀死我娘亲,我一定要你给我娘亲偿命……” 再接着,又有一个男人的叫声:“你杀了我妻子,我要你全家都偿命!” 他们的声音悠悠然然,仿佛是从幽深的山洞里传出。他们一边哭还一边上来拉扯姜汉凌。可把个姜汉凌吓得魂飞魄散,一把甩开了他们,回头就往屋里跑,一下子就把大门死死地给关上了,气喘吁吁,惊魂未定。 但是外面那些哭丧的人却一直在外面不停地哭,不停地骂,还不停地拍打着他们家的门窗。姜汉凌和胡念华哪里还敢去睡觉啊,那心情就好像是遇到了土匪一样,是一点也不敢放松,把那桌子椅子都搬来死死抵着门窗,然后缩在了床底下一点大气都不敢出。这一番闹腾,直到公鸡报晓后才消停了。 次日天大亮以后,他们才敢硬着头皮将大门打开,虽然昨晚哭丧的人都不见了,但是那只大刺猬却还躺在他家门口的石阶上,活像一个惨死的小孩。 当然了,昨晚的动静实在是闹的有些大,和他家住得近的村人也都听到了那哭声,一大早就过来问他们昨晚是发生了什么。 姜汉凌和胡念华都被吓得茫然失措,乱了手脚,于是也不隐瞒,就将前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讲出去了。随后,姜汉凌也指着地上的那只大刺猬,将自己前晚进山打猎遇上怪事然后打死这只刺猬的事也说了出来。 村民们一听也是觉得惊奇的很,但是却都相信姜汉凌的话,毕竟大刺猬的尸体就摆在这里不是,而且昨晚的哭声也是真真实实的啊。于是有上了年纪的人就说啊,昨晚那些来这里哭丧的,估计都是成了精的刺猬所幻化的,而且与那死刺猬是一窝的,指定是来找姜汉凌索命来的。 姜汉凌和胡念华听了,更是吓得乱了方寸,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应付啊,这得罪了山精可不是闹着玩的呢。胡念华又气又怕,一个劲地埋怨姜汉凌,可事到如今埋怨也无济于事啊。 于是,他们只好听了老人们的话,将那只死刺猬带到山里去埋了,而且还将馒头果品之类的拿去供奉,又烧了两捆纸钱,虔诚地跪在坟前求了半天,希望它的家人能绕过他们一家子儿。 049:姜汉凌身死,白大仙驳命 但是,尽管如此,恐怖的噩运却并没有到此结束。 因为那天半夜里,又像前一晚那样闹腾起来了,悲戚的哀嚎声,声声灌耳。姜汉凌和胡念华依旧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可是,第三天夜里还是那样,聚满披麻戴孝的人,不停地嚎哭。 这一连三个晚上被哭丧声折磨了的姜汉凌,从刚开始的恐惧渐渐生出了怒火。在第三个晚上的下半夜,他实在是受不了那哭丧了,拿起猎枪就要出去打。 胡念华连忙解劝:“你都已经造了孽了,还要继续造孽不成?” 姜汉凌怒道:“不就是几个畜牲幻化的嘛,我打了这大半辈子的猎还怕几个畜牲不成?看我把它们都杀绝了好清净!” 说完就不顾胡念华的阻拦,提枪就冲了出去,对着那些披麻戴孝、鬼哭狼嚎的人就连续开了一枪。 这一枪一开,那些哭丧的人就一哄而散了。姜汉凌不肯放过,又追着开了几枪。枪声刚开始还在村子里,渐渐地就往百虎岭方向去了。 姜汉凌那次是真的上了火,竟然一直追到了深山里,一直到次日天亮都不见人回来,可把胡念华给着急坏了。 一大早,连早饭都没做的吃,就去告诉了姜汉凌的两个兄弟,在姜汉平和姜汉清的帮助下又找来了许多年轻力壮的汉子,准备一起去山里寻找。 可是村里有上了年纪的听说了,都觉得是白大仙来索命,只怕姜汉凌在山里已经出了事了。胡念华听了,当时就吓得哭了起来,说是活不成了。 不过这个山村的人,由于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历来都很和睦,听说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挺仗义地帮忙,纷纷进山找人。可是啊,大家忙活了一天,人虽然是找到了,却已经是个死人了。 据说,姜汉凌当时的死相是十分的奇怪,他就像当时躺在他家门口的死刺猬一样,蜷缩着身子,浑如一个巨大的冬瓜。当村民掰开他的身子的时候,却发现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丝毫的血迹,只有一双瞪得老大的死鱼似的眼睛,毫无光泽,令人看着十分的揪心。 而且,更加诡异的事,他的尸体旁边还有一个尸体,正是先前那只被姜汉凌用猎枪打死,又埋在深山里的那只成了精的大刺猬。只不过,这次的大刺猬却不是蜷缩着身子,而是像人一样躺在地上,白花花的肚皮是朝上的。 听到这里的我,也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吃惊,心说居然会有这种事出现,也太诡异了,不过,这也倒是那种山精的做派。 见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姜汉清就暂时打断了姜汉平的讲述,朝我问道:“小先生是不是已经猜到些什么了?” 这一问,胡念华和很多村民也都朝将视线定格在了我的身上。不过他们既然问了,我也只好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他们了,我点了点头说:“这是山精在驳命!” “驳命?” 显然大家伙都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他们十分地惊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朝我诘问。 于是我又给他们解释道:“其实驳命是我们罡仙一脉里的说法。所谓驳命,就是找替身。有些成了精的有灵性的牲畜死了之后,怨灵不散,就会找人来驳命,只要驳了命,占了魂,它便能下阴曹地府投胎做人,不用再做牲畜了。你们可以理解为,换命!” 听我这么一说之后,其中就有年老的人也应和道:“是有地仙换命的说法,小时候就听祖辈们说过,地仙是招惹不得的,若是得罪了地仙,就会被它们的妖法所迷惑,搞不好连命都要丢了。不过,我小时候却又听说,要是把地仙供奉的好,他就能保你平安还生财呢。” 其实,地仙也不是任何人都能供奉,地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保你,起码得有缘,再者要虔诚。我就是做罡仙的,又是地仙胡碧娘的弟子,我能不清楚嘛,那位老人家说的虽然不全对,但是我也没有反驳。 见我没有评判那老者的话,其他村民只当我认可了,于是对我们是更加的深信了。这时候姜汉清又朝我问道:“那我大哥被个牲畜换了命,牲畜去投胎做人了,那我大哥呢?” 见他问起这个问题,我也不好朝他们隐瞒什么。不过我还是犹豫了一番,因为我生怕胡念华会受不了,可是胡念华好像也十分在意这个问题,止住了哭,巴巴地望着我,也是在等待着我的回答,于是我说:“他投不了胎了。” 我这话一出,胡念华果然就受不住了,突然又是一阵大哭道:“汉凌死的惨哟,下辈子连投胎都不成……” 她这一哭叫,还真是令听者相信,闻者落泪,令我也心酸不已。可这事到如今,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我若在他出事之前来到这个村里,不说保他性命无虞,起码投胎是没问题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毕竟是姜汉凌害命在先。 大家也都朝胡念华好生劝慰了一番,她才渐渐地平静下来。于是我又朝姜汉平问道:“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之前所说的大侄儿又是怎么回事?” 是的,其实从我刚进门的时候,我就听他们说我来了,或许他们的大侄子就有救了,可见,他们的大侄儿估计也遇上邪事了。但是这已经讲了大半天了,都是说的他们大哥姜汉凌的事情,还没提到半点关于他们大侄儿的事。 见我问起,于是姜汉平又朝我道:“是我大哥的独子姜巍,刚考上县里的高中,因为大哥死了,家里这不是办事嘛,他就请假回来了。可是丧事刚办完,前天他本来是该返校的,可是突然就不见了,什么东西也没带走,找也找不到人了。” 这话一说完,胡念华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再次求我救救她的儿子。一个中年妇人,刚死了丈夫,儿子又失踪了,这该是多么惨痛的事啊。我很能体会她的痛苦的心情,但是我现在也不敢肯定地说能帮他找到失踪的儿子,只能先弄清楚情况再做计较。 050:娇儿影无踪,慈母泪不休 由于说到了姜巍,胡念华就再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比之前哭的更加伤心,连声音都嘶哑了。这一哭,倒令姜汉平没法继续往下讲了。 胡念华又哽咽了半日,终于将情绪慢慢地控制住了,然后亲口朝我讲述了起来。 前天本来是姜巍返校的日子,所以胡念华天还没亮就起来做早饭,饭做好了天也大亮了,可还没见姜巍起床。本来姜巍那孩子是非常听话的,从来都不赖床,只要在家都起的很早,然后做家务。 于是胡念华就进了姜巍的房间喊他起床,结果房中是狼藉一片,且并没看到人影,该收拾的东西也没收拾。 胡念华还以为姜巍一大早就出去打柴火去了,于是就帮他收拾好了上学要带的东西。可是一等等到了大中午却还不见姜巍回来,这下心里就有些紧张了起来。 胡念华也顾不得弄中午饭,就出门在村子里找了起来,这也问了,那也问了,整个村子的人都说没见到过姜巍。 当时胡念华又着急地掉眼泪,心说这孩子平常不这样的啊,怎么突然就变得令人不省心了呢。 不知道是谁说姜巍也像他爹那样被刺猬精给迷到百虎岭去了,搞得胡念华再次被吓得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大家伙一见胡念华昏晕过去了,也是吓得一跳。连忙将她弄回屋里,掐人中,按穴位,甚至还淋水,最后好不容易才将她救醒过来。 可是醒过来的胡念华一想起之前的话,就又哭个不停,使劲地拍自己的腿说自己命苦。当时村里人也再不敢说那话了,生怕她也一时想不开做傻事,只能以好言相慰。 不过,村里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也都明白,这得罪了山精可真是不好收场的,指不定真会祸及三代,但是都不敢说出来。 见胡念华一个妇道人家没了主意,哭的这般伤心欲绝,大家伙都十分的同情。姜汉凌的两个弟兄就又央求村人帮忙去百虎岭找一找,或许还能把姜巍给找回来呢。 就这样,一行二三十个青壮男人分头进山帮忙寻人,可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找到。大家伙回来又只能安慰胡念华说山大了,只怕姜巍在深山里迷了路,明天一早大家再去深山里看看。 讲真,他们这个贫困的山村还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就姜巍刚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上大学有望,这村也都指望姜巍以后能有出息。那时候,一个村里能出一个大学生可是天大的喜事。而且,据说姜巍那孩子平日里在村里是尊老爱幼,十分懂事,所以村里人也都很喜欢他。所以,姜巍有难,大家伙也都不遗余力地鼎力相助。 结果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村人们又找了一天,到了黄昏时候大家才回来,仍旧是无功而返,村里人也是失望地直摇头。胡念华就更加的伤心了,差点就要哭死过去,还闹着就要寻短见,还好村人们给拦下来了,都在好心劝慰着。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突然进村了。姜家兄弟也是实在没有了办法,刚好看到我这么一个阴阳先生打扮的人进了村,就把我领来了。 讲到这里的时候,胡念华就停了下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巴巴地看着我问道:“小先生,你说我家巍儿是不是真的也被刺猬精给迷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他难道也死在山里了吗?” 这一问倒令我一愣,说实话,这我还真说不清楚,可是我若是说个不知道的话,估计胡念华会更加的伤心,毕竟在她看来,我已经是能帮她的最后的希望。 我冥思一想,倒还真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于是我说:“阿姨我跟您实话说,我有一个方法不说保证能找到您的儿子,但是绝对可以先判定他是否尚在人世。如果他还活着,我们就还可以想别的办法。你觉得如何?” 我这么一说,胡念华还是一副苦相,不过在村人的劝说下,她倒是答应了,毕竟,姜巍的生死确实是有必要先确认一下。 于是我又问:“你家巍儿可有照片吗?” 胡念华虽然不知道我要干嘛,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说我要看的话可以找给我。我既然问了,当然是有我的用处的,就让他拿出来我看下。 接着她便进了屋找了一张照片出来递给我,我一看,是一张一寸的小照片。还别说,照片上的姜巍长得还挺清秀的,十五六岁的模样,只比我小几岁而已,方正脸,短头发,微微一笑,令人看起来很舒服。 有了照片之后,我就从黄布袋子中掏出了一张黄纸递给胡念华道:“请您将您家巍儿的生辰八字写在上面吧。” 这时候姜汉文就朝我问道:“先生难道是要为姜巍看相算命,算出他的生死不成?” 我闻言干笑道:“不是。我自有用处。” 说实话,我否定这种方式并不是因为我不会,而是因为这种时候看相算命根本没有多大意义。 我没有跟他们多做解释,因为解释起来还有些麻烦,也不知他们能不能懂。其实看相算命的确能算人的福寿生死劫难,不过算命却是一种活道。比如,一个人命中有何种劫难,可以设法化解,一个人本有财运,可自己没把握住,一个人本可寿至耄耋,却中途横祸而死等等。正所谓,云层在动,所以天有不测风云,人事在行,所以人有旦夕祸福,这就是活道。 当胡念华接过黄纸之后,却又将目光投向了人群中,说:“我没念过书,不会写字儿。你们谁帮帮我吧。” 接着姜汉清就接过黄纸道:“嫂子,我来吧,你说。” 于是胡念华就报了八字,然后姜汉清写好了之后又交给了我,我默记于心后便将那张小照片贴在这黄纸上,折成一个三角符,又用朱笔在上面画了“靈”。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看了看天色已经沉黑了,于是朝姜家兄弟道:“帮我准备一张长桌摆一个法坛,我要请五鬼。” 051:摆坛请五鬼,做法辨生死 我此言一出,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大为吃惊,以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我。是的,一般人对于鬼这种事物都是非常敬畏和恐惧的,哪曾想我这会子居然会请鬼办事呢。 不过,他们看我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或许也已相信我有些本事,所以也都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了。等到法坛在门口摆好之后,一些令旗、幡布、香炉、白烛、黄纸、瓷碗和一大堆橘子、枣子之类的果品等也都准备就绪,我也就要开坛做法了。 说到请五鬼,这里有必要和大家解释一下。我即将所要请的五鬼,并非地府服役之鬼,而是镇宅赐福圣君钟馗所辖的五鬼,分别是伶俐鬼曹十、浇虚鬼张四、得料鬼李九、轻薄鬼汪仁和撩乔鬼朱光。 我今天请他们就是想找他们帮忙找魂,如果他们找到姜巍的魂了,那就说明姜巍确实已死,只能将他的魂招回来让他们娘俩见上一面;那么如果五鬼找不到魂,那就说明姜巍还尚在人世。这也就是我什么要了姜巍的照片和他生辰八字的用意了。 就在我拿起令旗马上要开始的时候,胡念华忽然又叫住了我,且以一种可怜的眼神望着我,却什么也不说。其实,我知道,她虽然害怕知道结果,但是心里还是想的。毕竟姜巍是她亲儿子不是,哪有做娘的不想知道自己儿子是生是死呢。 我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宽心,也许事情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坏。接着,姜汉平也过来解劝并将她拉到了一旁,好让我专心做法。其他村人也有朝我问起请五鬼的道理,不过我没和他们多做解释。他们也就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 当下我就燃了香烛和一沓黄纸,将黄纸扔进了香炉中,接着便拿出包着姜巍照片的符包掐个法指也打进香炉中燃烧,然后扬起了幡布,指向百虎岭方向,这幡布是用姜巍常日里的衣服所做,上面同样被我画上了符咒和他的姓名与八字。 我最后拿起五面令旗念起了请五鬼咒:“天灵灵来地灵灵,吾奉镇宅赐福圣君令,拜请五方五鬼急显灵。今有新故生魂姜讳巍,速征此人到吾坛前。急急如律令!” 敕令一下,我便将五面令旗朝空一打,突然之间就卷起了一阵旋风,将五面令旗托在半空之中,且按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立定。常人看见,必称神奇。 其实这五鬼说是在镇宅赐福圣君手下当差,但是他们也是五个方位的小阴神,手底下也有一批自己的阴兵。有的人也许知道五鬼运财的说法,其实,这五鬼的能耐可不仅仅只能运财呢,找魂也是十分方便。 这里也许就有人要问了,那五鬼可是在镇宅赐福圣君手下当差的,为什么会听我的话,帮我去找魂呢?其实这对于我们阴阳先生来说并非难事,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倒不是说你只要舍得花钱,就能让鬼帮你干活。而是说的是,鬼神其实和人也是一样的,因为他们也收好处,讲关系。 我在做法前就给他们烧了一沓纸钱,还奉上了这么多的新鲜果品供他们享用,他们自然就会帮我这个忙了,这就是一种阴阳术。 闲话不多说。当时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我也就仔细地盯着面前的幡布,静静地等候着消息。围在四周的村民们也都没一个敢出声的,许是对我这种法术实在太过于新奇了吧,在他们眼中,这根本就是无法做到的呀。 就这样,我大概等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只见法坛旁的幡布突然“啪”地一声就倒在了桌上,紧接着半空之中的五面令旗也落了下来。这安静而紧张的气氛被这一动静所打破,几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过我看到这一幕却心头一松。 这个时候最紧张的莫过于胡念华了,她颤颤巍巍地朝我问道:“小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巍儿……” 我大松一口气,朝她微笑道:“阿姨且放宽心,姜巍如今还在人世,并没有死。” 的确我不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的。至于幡布和令旗为什么会突然倒下,不是说明我的法术失败了,也不是说明姜巍死了,而是说明五鬼并没有找到姜巍的魂,同样也就是说姜巍并没有死,不然以五鬼的能力是绝对能够将姜巍的魂找到并且带到我的法坛前来的。 大家听我这么说了以后,也都为胡念华高兴,不过胡念华还是不怎么相信,又朝我问道:“小先生啊,既然我儿子没事,那他现在会在哪儿呢,你能帮我找出来吗?” 要我帮忙直接把人给找出来,我还真没有那个本事,不过五鬼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或许这能找到姜巍。于是我说:“我虽然没有办法帮您找到姜巍,不过,如果大家都来帮忙的话,我相信应该能找到的。” 这时,姜汉清就接着问:“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都找不到我们怎么能找到呢,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没找过啊,都找了两天没找到。” 我尴尬地一笑,看来他还真是没有理解透我的意思,于是我又解释道:“你们之前没找到是因为你们找错了地方,你们且看这幡布,倒虽倒了,但是却指向了百虎岭的西南方,大家只要及时按照这个方位去找的话,肯定是能够找着的。” 我这么一说之后,大家就更为欣喜了,特别是胡念华,差点又要给我跪下感谢我,我连忙扶住她对她说:“其实我在做法前也根据姜巍的八字掐算过了,他寿元十五确实有一个劫数,能不能躲得过这还得看天数了。所以,大家还真得赶紧去找到他,救他回来。” 我这话一出,胡念华再次被吓坏了,叫道:“这可怎么办啊,该不会真的在百虎岭被那些刺猬精给迷住了吧。呜呜呜,我的巍儿耶,真是命苦啊……” 姜汉平道:“嫂子先别哭了,小先生不是说了大侄儿现在还没事嘛,你也别朝坏处想了,你先歇着,我们大伙再去山里的西南方仔细找找吧。” 052:耸听死洼地,勇探鬼宅院 当时商议已定,大家伙也都回家快速吃完了饭,然后带上了手电、火铳、弓箭等物准备上山。我们也在姜汉平家里随便吃了点饭,当时就已经是晚上将近八点钟了。 既然是我给他们指的方位,自然我也要一起去了,不过胡念华也要去。我们哪能让她去啊,这一连出了这么多事,她一个觉也没睡好过,还整天以泪洗面,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了。所以姜家兄弟好说歹说,终于让胡念华好生待在家里等信,并让自己媳妇陪着。 一切都准备好后,我也就跟着姜家兄弟和众村人往西北方向进了百虎岭。还别说,这百虎岭的山路不是一般地难走,根本就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径,多亏了村民时常打猎走出几条痕迹。 大家分头分组找着,都隔的不算远,一喊就可以听见,毕竟这样即使碰上啥事,大家也可以快速照应。 在这山里一穿梭就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大家伙嗓子都快喊哑了,也没见姜巍的一声回应,倒是遇上不少的动物偶尔弄出一些动静。不过,大家也都没有心思去捕捉。 大概到了转钟以后,大家伙又聚在了一起相互问了情况,可大家都没有找到姜巍的半点踪影。这下他们都很不安分了,说我是不是算错了,可能不在这一带。 我知道,我今天要是不给他们一个说法的话,我的招牌可就要倒了。于是我就朝姜家兄弟问道:“这一带我们果然都找遍了吗?是否还有什么山坳子山洞之类的漏了?” 我这么一问,大家伙就在此皱紧了眉头,姜汉清忽然惊道:“还真有一个地方没去过。” 姜汉文也惊疑地问道:“难道你说的是那个……” 虽然姜汉文没有直接问完,不过他的脸色却突然变了,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即为恐怖的事情一样。 这时候人群中也有人道:“汉清,你该不会是怀疑姜巍跑到山里那死洼地去了吧?” “还别说,只怕姜巍真被那鬼将军给带走了。” “那可就不好咯,只怕人找不回来了。” …… 这下他们七嘴八舌的,一会死洼地,一会鬼将军的,让我是越听越糊涂了。我又朝姜家兄弟问道:“死洼地是什么地方?鬼将军又是怎么回事?” 于是姜汉清就告诉我,死洼地就是百虎岭中的一个山坳子,离这里已经不过十来里的路程,再翻过一个山岗子就是了。而那山坳子里,有一座鬼宅院,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留下来的。 据年纪大的人说起,早在晚清年间,参加过太平军起义的一个将军去攻打长沙的时候,行军从百虎岭经过时中了埋伏,所带领的太平军无一生还,只有他侥幸逃脱。 他从乱军中逃脱躲进深山里,偏偏当晚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他一不小心从半山腰滑落下来,就到了山坳子里,突然就望见了一座大宅院,于是赶紧跑进去躲雨,没想到第二天就死在里面了。 而再后来啊,很多赶路的、打猎的人晚上再经过那里的时候,就会听到那大宅院里闹出十分诡异的动静,鬼火闪闪,鬼影重重,多有人在那里出事。 在解放初期,解放军来这里剿匪的时候,也听说了这里的怪事,当时就有几个当兵的胆子很大,也是因为好奇心作怪,于是几个人结伴去那大宅院外看,结果就看到了人在那里面张牙舞爪着,而那些人却都没有脑袋,像是一具具无头僵尸。更有一个当兵的说看见了一个头戴号帽、身穿圆领宽袖铁马褂的太平军将领在大宅院中游晃。 于是乎,这事后来就更加地传的开了,都说那大宅院是个鬼屋子,里面有一个鬼将军,在里面杀人砍头,谁要是跑到那里都很有可能会被鬼将军抓住杀头。再后来,就没有人再敢去那里了,百虎岭也就那里无人敢去,当地人也就称那里为死洼地了。 说到这里,姜汉清就朝我道:“小先生,你说我侄儿要是真的跑到那山坳子里去了的话,可真就说不好了,你可得帮忙想想办法啊。” 姜汉平也道:“是啊,小先生,虽然您年纪不大,但是我们看得出来您是一个有真本事的、道行高深的高人,您就发慈悲救人救到底,帮忙想想办法吧,我那大侄儿才十五岁啊。” 他们这么一说,我哪里还好意思推迟呢。再说了,位置是我指的,如今没找到人,只有那个山坳子没找了,尽管被传的十分邪门,不过我还是觉得姜巍应该就在那里,如果因为这而放弃的话,我心里也不会好受。 于是我点了点头,朝姜家兄弟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去探探那个死洼地,到大宅院看看吧!” 没想到我话音一落,在场所有的人都吃惊地愣住了,纷纷露出了胆怯而为难的神情,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甚至连出个大气的人也没有。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他们都听说过这个邪门的传说,对于他们来说,死洼地就意味着死亡的禁地,绝不能轻易探险,否则就真有可能与传说中的那样变成无头的僵尸了。 姜汉平见状于是也不再央求大家一起去了,毕竟他也知道那地方若是去了指定是凶多吉少,不能为了他们姜家的一个孩子,就让村里这么多劳力汉子而丢掉性命,他们也还得养活一家子呢,于是转头对我说:“小先生,这样吧,我和您一起去。”说完又朝他兄弟道:“汉清,你和大伙先回去吧。” 姜汉清道:“这怎么行!哥,难道你不怕吗?要不我也陪你们去吧。” 姜汉平道:“我是你哥,听我的。说句不该说的,小先生是个女娃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所以我相信先生的本事,我们不会有事的。之前那些个当兵的不也没事嘛,说不定没那么可怕。大家伙这两天也忙活地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既然姜汉平愿意为我带路和我一起,我心里自然觉得很好,于是便朝大家道:“对于死洼地到底是有多邪门我不知道,但是今晚必须是要去探一探了,而且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姜大叔周全,还要找回姜巍。人多也不太方便,所以你们都回去等信吧。” 053:野地白雾漫,荒草毛刺现 在姜汉平的引领下,我们踩着清亮的月色,摸进了深山。姜汉平虽然嘴上说着并不害怕,但是我看得出来他还是挺紧张的。 他一直握着火铳,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警惕,不知道是真的害怕,还是因为常年打猎的原因。 我们大概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翻过了那座山岗子,朝下面望去时,果然有一平坦开阔的地带。 在月光的照耀下,大概看得出这片地有方圆好几里,足以容下一个村庄,不过下面到底有什么还是看不甚清。 这时候,姜汉平就突然止住了脚步,指向前方脚下的那片平坦开阔之地道:“小先生,下面就是传说中的死洼地了,鬼宅院应该也就在下面。” 我闻言眉头一皱,接着便拿出了罗经,却并没有阴气的反应,我又开了天眼,放眼望去,依然也没有看到任何阴魂鬼火。 这下我就有些纳闷了,心说难道这里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邪门么?于是我又朝姜汉平问道:“姜大叔,你可得弄清楚了,这里真是你们所说的死洼地吗?” 姜汉平又打着手电仔细地看了看,很肯定地点头道:“是的,不会有错的。我们以前发现过这里的,下面应该有个大宅子。” 其实距离这么远,他的手电光根本照不到下面,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肯定了,我也就不好再怀疑什么,或许真没有我所想象的那么坏呢,于是我说:“好吧,那咱们下去看看吧。” 我们走下山岗子之后,再举目望去,果然在清冷的月光下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座古宅院,那宅院之中似乎还亮着几盏冰蓝色的灯火,像极了月光下的牛眼睛。 看到这里,我才感受到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不过手里的罗经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我又指向前方的那宅院问道:“姜大叔,你看到那座鬼宅院了吗?” 姜汉平顺着我所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接着脸色一惊,顿时就露出了惊恐之意,道:“还真是!咋有灯呢,难道里面现在住了人了?会不会是我大侄儿在山里迷了路在那里过夜呢?” 我摇了摇头正色道:“那绝不是人点的灯,也绝不会有人住在那里,看来那里真的有鬼,而且还是个非常厉害的恶鬼!” “啊!真有鬼啊?那我大侄儿如果在这里的话,岂不……” 姜汉平没有说完,我也猜到他底下的话了,现在情况还没摸清楚,我也不敢妄下定论,所以我说:“咱们进去一探究竟就知道了。放心,我不会让您有事的。” 就这样,我们一步一步朝前挪去。这四周尽是荒凉的衰草,深更半夜地走在这种地方,心里还真有些紧张。当我们逐渐接近那大宅院的时候,阴气也就逐渐清晰起来,而且有那么一个瞬间,阴气冲顶,差点灭了我们头顶的一盏阳火灯。 我赶紧取出了几张太阳符和护身符分给了姜汉平揣在了怀里,他好像也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此时竟不在前面领路了,而是缩到了我的身后。其实这也不怪他,毕竟他的内心也被那个久远而恐怖的传说浸染过。 不过,就在这时,令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本来那大宅院一直在我的视线之中的,而且眼看就要到了,偏偏一个不留神也就是我们揣了灵符之后,竟然不见了那大宅院。 准确地说,不是不见了,而是被雾气掩盖了。就那么短短的一瞬,空旷的野地里竟然弥漫起了浓浓的白雾,此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模糊。 可又有那么一个瞬间,姜汉平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并指向前方惊问道:“小先生快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手电筒薄弱的光柱朝前看去,竟在草丛里看到了两颗红点点的光,像是一双恐怖的血红眼睛。 当时我那一瞬我也的确被惊到,不过很快我也就放松下来,我说:“好像是是毛刺儿(方言,指刺猬)的眼睛。” 我之所以说是毛刺儿,因为我以前就见过毛刺儿的眼睛是红色的。 “啊?毛刺儿?该不会就是先前的那些成精的毛刺儿吧。先生,咱们……” 姜汉平此时一下子变得惊慌起来,好像有意思逃走,我连忙拉住他道:“别慌,一个毛刺儿而已,我还是能应付的。” 只是,接着我再朝别的方位看时,却发现这种红点越来越多了,足有一二十双红眼睛。我当时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了,那种感觉就像是被黑夜里的群狼给监视了一样,估计下一瞬群狼就要对我们展开攻击,直让人寒气直冒。 “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多毛刺儿,先生啊,咱们好像跑到毛刺精的老窝来了。” 看到姜汉平被吓成了这样,我没有再说话了,因为我已经感觉到这里的诡异了。讲真,本来的鬼将军没有出现,却出来了这么多毛刺儿精,很是令我意外和不安。 因为毛刺儿这种有灵性的牲畜,一旦修炼成了精,不仅可以布迷阵来迷惑人,还可以幻化成人害人驳命。 我心说,既然这里是毛刺儿的老窝了,搞不好姜巍还真在这里,不过要想找到姜巍,可不能让它们给缠着,于是我便抬出了仙家师父的名号喝道:“白媚问世十甲子,湘西仙山胡碧娘,乃是吾师,尔等速速退散!” 道完,我又掏出一把灵符,撒向空中,掐个法指,叫声“敕!”只见大片符纸在半空之中陆续燃了起来且啪啪作响。 那这个毛刺儿果真被震慑到了,都四散逃窜了,倒是让我大感意外,本以为还有一番争斗呢。不过,饶是如此,我们还是不能放松警惕。于是我又一本正经地叮嘱姜汉平道:“姜大叔,从现在开始,咱们必须小心一些,千万不能走散了。还有,我猜测,姜巍应该也就在这附近了。” 没想到姜汉平一听我这么说,当时就喊了起来,一面走一面喊着姜巍的名字:“巍儿,巍儿耶……” 我没有阻止他,因为我理解他的心情,而且,他这么喊的话,倒是可以很好地缓解他内心的恐惧。 可是,我们又往前走了十来分钟,除了偶尔窜出个毛刺儿以外,根本就没有姜巍的半点影儿。 054:姜汉平憨实,胡念华诡谲 这时候的姜汉平就又有些持疑了,朝我问道:“小先生啊,你说我那大侄子是不是并没有来这里啊,你说他还活着,若是在这里为什么不答应我一声呢?” 我一直都坚信着五鬼给我的指示是不会有错的,所以只要在这一带找,多半是能找到的,于是我又朝姜汉平安抚道:“既然都到了这里了,咱们就仔细找找。他没有死,不代表他没有被山精迷魂,或许他就在前面的那个大宅院里也说不准。” 我虽这么说,但那不过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因为此时的大宅院已经在我们的视线中若隐若现了,而且我也隐隐感觉到那宅院的诡异了。 姜汉平闻言也就没再多问什么了,继续把着火铳跟在我身旁继续朝前探着。其实他现在就算是害怕了、恐惧了、后悔了,也是为时已晚了。毕竟,在经历了刚才的一幕后,要他自己先回去,倒还没有继续跟着我要安全的多。 “巍儿,姜巍耶,我是你二叔,你在哪哈呢……” 姜汉平依然是一边走一边喊着姜巍的名字,也许他真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儿吧,因为这里的安静的确让人很是压抑。只不过,在这四面都是山岗子的山坳子里大声叫喊,隐隐还有悠悠的回音,像是喊魂一样,更加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姜巍耶,二叔来找你了,巍儿……”这次刚喊到一半,姜汉平就骤然止住,指着前方惊叫道:“小先生你看,前面有人!” 循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在清冷的月光下,在朦胧的雾气中,我们竟然看见一个人正站在前面一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当时我就有些纳闷了,嘴里不由嘀咕道:“奇怪,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人呢?” 但是姜汉平却十分地激动,欣喜地问道:“说不定是我大侄子呢。”接着,就朝前面那人喊道:“巍儿,是你在那吗?我是你二叔啊。” 然而对方却没有给予他半点回应,就像是一个死人一样,站在那儿纹丝不动。脑中一生出“死人”这两个字,我顿时就是一惊,连忙拉住想上前的姜汉平道:“别上前!那人有些奇怪,你可看清楚了,是你大侄子不是!” 姜汉平见我这么正色,也是十分惊诧,道:“要不是我大侄子的话,谁还会在这深更半夜来这种地方啊。” 讲真,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我也有些好奇,于是和他又往前凑了几步,再拿手电一照,却发现是一个披着凌乱的长发、背对着我们的女人。 我惊疑地道:“是个女人,看来真不是姜巍。” “真是邪了门了,一个婆娘家的,大半夜地不在家好好睡觉,怎么也跑到这死洼地来了。该不会是个鬼吧……”姜汉平一说到“鬼”的时候,冷不丁地就打了个寒颤。 说真的,我也觉得我们是见了鬼了,毕竟这个死洼地是令当地人谈之色变的地方,白天都不敢有人靠近,何况是这大晚上的呢。可如果真是鬼,那姜汉平怎么会看到呢?难道又是个实灵?我觉得这太过于古怪了,所以站在了原地,朝前喝道:“你是谁?” 对方仍然没有回应我,不过却转过头来了,伴随着一阵山风突起,夜雾也笼罩了过来,使得面前的那个人影变得更加的模糊起来,根本看不清面貌。 此时的姜汉平也有些惊慌了,更加地咆哮道:“你站住,快说你是谁,是不是咱们的村的。不说我开枪了。” 但是对方还是不回答我们,姜汉平就当真举起了火铳,朝那模糊的人影瞄了起来。由于事实不明,我忙朝他道:“先别开枪,万一错伤了常人可就不好了。还是再靠近些看看吧。” 于是,我便朝前又走了几步,刚要看清那人的面容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响,在这死静的山坳子里格外地震耳,当时就把我吓得趴到了地上。 我回头一看,只见姜汉平终究还是没忍住,朝那人开了一枪。我又朝那人影看去,只见她蹲下了身子,缩在草丛里,双手还捂着耳朵,垂着头,以至于我还是没看清她的脸。 身后的姜汉平道:“我没打中她,故意瞄的她身旁,看看去,到底是谁!”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打颤,我想他的心应该也是砰砰直跳的吧。 我心说还好他没有被吓得失去理智而故意伤人,同时也庆幸着我们所碰上的不是一个鬼,毕竟鬼怎么会听到枪声而做出生人害怕的动作来呢。 于是我和姜汉平又往前凑了凑,同时那人影也重新站了起来。这下我们相距只有十来米了,当我们借着微光看清对方的脸时,却让我们却大吃一惊,顿时愣住了。因为眼前的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姜巍的母亲、姜汉平的大嫂胡念华! 在吃惊之余,我更多的是惊疑,明明胡念华是在家里的,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还出现在我们前面,难道她比我们的步伐还快吗?还是说她一早就怀疑姜巍会在这边,而抄近路到的这里? 胡念华一见了我们,脸上也是露出了惊诧的神色,还未等我们开口,就先朝我们问道:“怎么会是你们……” 姜汉平长舒了一口气,连忙跑上前去,道:“嫂子啊,不是让你在家等信儿的嘛,你怎么一个人也跑到这里来了。我刚才问你好几遍你为啥也不做声,要是真打到你看咋整。” 胡念华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我不是担心巍儿被迷到这来了嘛,所以,所以……就从小路上穿过来的……刚才我看见你们,还以为是……是鬼,所以不敢回答。” 姜汉平带着一丝埋怨的语气道:“你说你,我这不和小先生来这找了嘛,你一个人偷跑来这,万一出点啥事,可咋整?” 然而胡念华却道:“我找着巍儿了……” 姜汉平闻言,激动地问道:“啥,你找到了。在哪哈呢?” 胡念华指着她身后的大宅院道:“就在那大宅院里睡呢,我叫也叫不醒,背也背不动,你们快去帮我把他弄回去吧。” 055:突遇许万一,频试毛刺精 当时姜汉平可欢喜的不行,连连点头并让胡念华快点带路。而我则暂停在后面将胡念华观察了良久,不由皱起了眉头,因为我发现胡念华很是不对劲。但到底哪不对劲了,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虽然胡念华有可能担心自己的儿子而奋不顾身地出来寻找,但绝不至于比我们先到一步还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再者,作为一个母亲,既然发现了自己儿子在鬼宅院里,肯定会竭尽全力将其带出,而不是暂时丢下出来找人帮忙。 偏偏就在我想的出神的时候,一个冷不丁的声音就在我的身旁响起:“如果不想死,就好好看清那个女人!” 当时我差点吓得跳起来,怎么又有人的声音啊,我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旁边几步远的一从茂密的草丛中,竟然蹲着一个人。 “我是许万一!”他一面报出自己的名字一面又朝我做了个嘘声和让我蹲下的手势。 讲真,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起初就是一懵,不过很快就从记忆中搜寻出了这个人,不就是前阵子在凤凰用五行阴阳术为人结冥婚的嘛。 他还是穿着一身的黑衣,与黑夜融为一体,又隐藏在草丛中,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到他。他的嘴里含了土,难怪说话的声音有些怪怪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我也就压低了嗓音问道。 “来捉鬼将军。” 我闻言一惊道:“你也听说了这里的事了吗?” “别多说,你先和那憨大叔去,千万别打草惊蛇就是,我从一旁绕到宅院后面去。”说完,他便顺着草丛佝偻着腰身离开了。 这一番变故倒是令我大为意外,哪曾想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还能遇上熟人呢。咳咳,也不能说是熟人,不过有个片面之缘罢了。 不过,他来这里捉鬼将军,倒是令我十分欣喜,因为今晚,即使遇上啥不好的事了,或许能有个帮手。 虽然我之前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不过今晚所要发生的事我也无法预料,如果真的存在鬼将军,应该会是一个厉害的恶鬼,再加上周围又有这么多的毛刺儿精,我一个人还真应付不过来。 既然许万一说不要打草惊蛇,那么他应该有了自己的计划,兴许这里的毛刺儿精和宅子里的鬼将军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准,所以我还是选择配合他一下比较好。 于是,我暗开了金眼,看看那个胡念华到底是咋回事。之前说过,金眼属于天眼的一种,是采用意守天目或向天目发气直接方式开通天眼,可以看到别人的光气,即三光。 在我的金眼中,眼前的那个胡念华果不其然就是一个毛刺儿精幻化而成的,并没有出现常人一样的三盏阳火灯。 这时候已经走远的姜汉平回头朝我喊道:“小先生,你快点,姜巍就在那里面。” 看到胡念华已经引着姜汉平朝大宅院那边去了,我连忙应了一声也追了上去,一面朝胡念华:“阿姨你们慢点。您出来咋连手电也没带呢,看得清路吗?” 其实我是这么故意问的,就是想试探它一下。而此时的毛刺儿显然还不知道我早已经看出来了,还在继续扮演着胡念华且满口谎话道:“本来带了的,不过在翻山的时候掉了,捡不着了。” 姜汉平对此是丝毫没觉得奇怪,对于眼前的这个毛刺儿精幻化的胡念华我没有一下子说破,和高天意在一起经历的多了,我也变得沉稳了,何况许万一也提醒了我,所以也追上他们一到走,看它到底要搞出什么名堂。 其实,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既然这个毛刺精如今幻化成了胡念华的样子,而且还对姜巍的事这般了解,那么很显然姜巍真的是被它给迷来这里的。再者,这死洼地这么大,现在又这么黑,咱们自己找姜巍的话还真是不怎么容易,要是能跟着这毛刺儿精到达它们的老巢,倒可以省事很多。 于是我又朝胡念华问道:“阿姨啊,他们都说那大宅院有个鬼将军,您应该也知道吧,为啥还敢来这里呢?” 没想到胡念华却尴尬一笑,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怀疑巍儿被迷到了这里,所以来找他呀。不过,那大宅子现在没有鬼,还住着一好心人呢。巍儿在山里摔伤了脚走不了,所以没回家,现在在那里面睡呢。” 这话说的,让我在心里冷笑不已,不得不佩服它编谎话的本事,真的很有水平。不过这话也倒是让姜汉平十分意外,惊问道:“嫂子,是不是真的呀?” 胡念华一本正经地道:“我唬你做什么。不信你们跟着我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或许没有发现她是毛刺儿精,又或者我没有遇上许万一的话,我可能还真会相信她的鬼话,不过现在随她怎么编我都不会相信的。 但是,我可不能让这个毛刺儿精看出我没有上它的当来,于是也朝姜汉平道:“姜大叔,或许这个地方你们当地人已经有了些年头没来过这里,这期间有人路过在这里定居了也说不准呢。也别想了,咱们上前去看看,把姜巍快弄回去就是了。” 姜汉平点了点头道:“这话说的是。那咱们快些吧。” 胡念华也催促道:“是啊,你们快跟我来,我不会骗你们的。” 其实,我也害怕自己在无意间着了它的道道,所以一直保持着警惕,拂尘丝毫不曾离手。 我也有观察过胡念华的动作,发现她的两只手一直缩在小腹前,抓挠着什么,这哪像是一个正常人啊,那动作分明就是毛刺儿刨土的动作嘛。尽管我有些惊恐,但我依然没有说破,只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跟在一旁。 这样又走了约摸一刻钟之后,胡念华就骤然止住了脚步,指着前面的大宅院朝我们道:“你们看,到了。我们家巍儿就在里面睡呢,那屋子里不还亮着灯嘛。” 056:庐山真面目,尽在鬼宅中 当时我朝前定睛一看,果然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所古宅院,正是我们先前所见过的,此时的雾气没那么浓了,而且又离得很近,所以看得十分清晰。 这古宅院还真是有些年代了,主体材料为土木,也就是黄泥砖块,檀木柱子及梁板,高有二丈之余,还挺气派,古色古香的风味。里面此时是灯火通明,大门的两边角上还挂着灯笼。我心说,这宅子若是在在市区里,指定会被保护起来,当做一种文化遗产。 但是啊,这大宅院却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山坳子里,在这漆黑的夜里,那些灯火却隐隐投出一股子诡异之感。 胡念华当先进了大门,好像轻车熟路的样子,而我则止住了脚步,并拉扯住了姜汉平,因为我感觉这一进去,指定是凶多吉少,要是再不把真相告诉他的话,只怕接下来被迷的人就该是他了。 于是我朝姜汉平轻声道:“进去之后,你一定要跟在我的身后,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 姜汉平闻言一怔,朝我问道:“小先生,这都到了跟前了,里面好像真住着人,你还不相信我嫂子说的吗?” 我冷笑一声道:“我且告诉你,她不是你真的大嫂子,而是毛刺儿精幻化出来的。” 姜汉平一听,惊得差点没叫出来,我赶紧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他才憋住了那口气。于是我又说:“先别让那毛刺儿精起疑心,跟着我进去,我有朋友也在这里,别太紧张了。” 说着,我也就进了大门。但是此时已经知道了真想的姜汉平哪里还能淡定得了啊,还真是靠着我一步之远的距离,像个胆小的孩子一样,就差没抓上我的衣袖了。 这一进大门,就是一个宽阔大院子,两边设有兵器架子,上面挂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还有拐子流星,正堂前还放着一个大圆鼓,这古味十足的场景,让人恍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时,我看见胡念华没有进正堂,而是走向了廊道,像是要到东厢房里去,那里也是亮着灯火。她没有再理会我们,脚步明显变得匆忙。 这时候,只听里面传出一个刚气十足的声音:“想不到又有生人的味道,真是稀罕,稀罕啊!” 当时我就觉得,这声音好不寻常,而且语气之中好像透露着一股子杀气或是戾气。心下想时,只见从东厢房里转出来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男子。 姜汉清顿时就吓得不轻,指着那男子惊愕地道:“鬼……鬼将军……” 不错。那迎面而来的男子,当真是头顶号帽,帽子上用隶字写着“太平天国”四字,身穿圆领宽袖铁马褂,俨然一副将军的势态。这下我算是真正相信了之前所听到的那个久远的传说了,而且,我也断定我之前的想法也没错,这毛刺儿精果真与鬼将军有着密切的联系。 我扯了扯一旁正瑟瑟发抖的姜汉平,悄声道:“别害怕,且看他们是要如何。” 没想到那个鬼将军像是十分的兴奋,朝我们是一脸的坏笑,道:“许久不曾来客,今日甚喜二位的到来,本将甚喜,请到蔽舍一坐。” 说完,一眨眼就到了我们的跟前。我竟没有觉出任何的阴邪之气,看他的灵体也非虚浮着,而且姜汉平没开天眼也能用肉眼看见,所以我心上骤然一惊,这家伙居然是个实灵,和欧阳璨一样的实灵,他所透露出来的那股子震慑力,感觉比欧阳璨还要厉害。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道行,绝对不是实灵鬼的对手,我也万万没有想到这鬼将军居然会是一个实灵。此时此刻,就算我们想逃也不好逃了,我只好软言陪笑道:“贸然打搅,多有得罪。我们来这里只是来找人的。”接着,我又朝站在廊道里的胡念华问道:“胡阿姨,您不是说您家巍儿在这里嘛,怎么没看见呢?” 胡念华指了指东厢房,道:“不就在这睡觉的嘛。” 我们定睛一看,果见房门口摆着一张红木长椅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躺在上面呢。由于我本来就开着金眼,所以一下就看出来那是个正常人,而且真的是姜巍。因为他身上的阳火灯还在呢,只不过灭了两盏,最后一盏也微微弱弱了。 我们看到姜巍还活着,心里也稍微松了点气,不过困难的是,我们该如何把他带走。 这里也许就有人要问了,姜巍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被毛刺儿精迷到了这里两天了,还有一个如此凶狠的鬼将军,为啥他就还没事呢? 我猜想,也许还是因为毛刺儿想报复索命吧。之前说过,惹上了毛刺儿这种邪物,很可能会祸及三代。姜巍乃是姜汉凌的儿子,毛刺儿自然不会放过他。不过毛刺儿虽说是山精,不过它们的道行应该还不足以瞬间将一个阳火旺盛的生人弄死。之前害死姜汉凌,也是它们一窝子毛刺儿在姜家门口哭了三天丧,一点一点减弱了了姜汉凌的运势和气势,也就是主运势和气势的两盏阳火灯。这次姜巍也是一样,不过还好我们来得及时,他还没死。至于,毛刺儿精为什么会把姜巍弄来鬼将军这里,我现在还真说不清楚。 我又讪讪地朝那鬼将军笑道:“既然我们找到我们所要找的人了,那我们现在就把他背回去了,这次真的是打扰了,实在抱歉。” 我们正绕过他准备去背姜巍的时候,那鬼将军却又一个闪身拦在了我们的面前,再次坏笑道:“你们可是我的贵宾呀,怎么能连茶也不吃上一杯就离开的道理!”接着,他又大气地拍了拍手,高声喝道:“来人,给贵客上茶点!” 话音一落,我们就看到廊道的角落里转出了两个士兵规规矩矩地端着一些茶水和点心走过来,且进了正中堂屋,只不过啊,那两个士兵让我看着着实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057:降服毛刺精,击翻鬼将军 因为那两个士兵虽说服饰大致与那鬼将军差不多,只是少了铁马褂,但是慑人的却是因为他们居然都没有头,只有直挺挺的身躯,那可不就是无头鬼嘛。 虽说无头鬼是无法做鬼脸的一种鬼,但你要是看到两个没有脑袋的鬼从你面前晃悠过去的时候你就知道有多么的瘆人了。 他们的脖子是很平整的断面,看起来该是被大刀砍断过的,从领口处至胸前背心,还印着干涸了许多年的血迹。 他们直挺挺地走进堂屋放好了茶水和点心,又直挺挺地来到了我们的面前。此时是正面对着我和姜汉平,相距不过三五步而已。 虽然他们没有头,但我却感觉他们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伸出双臂向我们扑来。 此时此刻,我想任谁都会淡定不了。我和姜汉平都被吓得冷汗淋漓,浑身发抖。好在我做了几年的阴阳先生,阴阳先生该有的临阵素养我还是有的。 当时我就觉出这两个无头鬼并不是实灵,而是虚灵,也就是鬼的第二级,相当于扎纸匠所扎出的纸人。姜汉平没开天眼也能看到的原因是因为那鬼将军让他们之间通了灵。 我心说这下可坏了,人也不让带走,连我们也走不脱了。那个说要捉鬼将军的许万一现在也不知道哪去了,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没他帮忙我也没有胜算啊,既然这鬼将军暂时还没有要索我们命的意思,那我就和他再周旋一下吧。 想到此处,于是我就朝鬼将军笑道:“既然将军盛情,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姜汉平一听我这么说,顿时以一种难以置信且惊恐万状的眼神望着我,就好像我要带着他一起上断头台一样。我只是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请他相信我。我之前也有叮嘱过他,所以进宅之后他也没多说话。 鬼将军闻之大喜,发出了一阵邪恶而诡异的笑声,令人听之浑身发麻。同时,两个无头鬼也稍稍地弯了一下他们直挺的身躯,朝我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和姜汉平终于进了堂屋,一看那桌上的所谓的茶水点心,我瞬间就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因为我开了天眼,所以一眼就看出那些茶水是黑乎乎的腥水,忽然想起了当年青面暴死鬼黄天龙的喜酒。还有那些点心,居然都是白花花的香烛,被截成了一块一块的,还有一些干瘪的果子都由黄纸钱给垫着,很显然都是从山里的那些坟头上偷过来的。 当时我就有些纳闷了,一个堂堂鬼将军怎么会去人家的坟头上偷祭祀品呢,他晚上随便现个身勒索一下路人,也会得到不少的好东西啊。 这时候,胡念华也跟了进来,她一看那茶水果品倒像是见了美食一样,两眼放光。所以我就怀疑这些东西都是毛刺儿精偷来献给这鬼将军的。因为毛刺儿精很少有人去供奉,所以很喜欢偷人家的供品享用。可是,这毛刺儿精和鬼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就更加的让我疑惑不解了。 心上正想着,只听鬼将军又坏笑道:“贵客到此,无甚好物招待。且请随便用点果品香茗吧。” 我当然知道这阴性的东西一旦喝下去,起码会落得个阴气侵身,阳火灭却的下场,我可不会傻到听他的话喝下去。这会子我也知道了,他这是要减弱我们自身的阳火啊,估计姜巍就是被迷的喝下去了才变成那样的吧。 不过这不喝的话,鬼将军突然变脸争斗起来,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毕竟他可是四级的实灵啊。 然而,就在我有些为难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嗖”的一声,不知何物以一种惊人速度从我脸庞射过,直中那鬼将军的胸口,鬼将军被逼退到墙根。 同时,击中他的东西却神奇地往我这边收了回来,我下意识地就接住了,原来是两根筷子。只听有人喝了一声,“动手!” 我知道那是许万一的声音,虽然还没见着他人,不过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当机立断就用筷子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胡念华夹了过去。同时摸出两枚铜钱朝那两个无头鬼击打过去,只一瞬就将其化为乌有。 之前我就说过,筷子一根属阴,一根属阳,能击鬼怪之物。当然,在我们罡仙一脉,时常也会用到筷子。 几年前我和高天意还有陈稳不就碰上过一个被黄皮子附身的女孩儿包静香嘛,当时她就是被弄得疯疯癫癫的,在屋顶上蹿下跳活像一个黄皮子,最后也是我用筷子将她给夹出来了。 这一番变故,让一旁的姜汉平差点没吓傻吓晕过去,不过我哪里还有时间去顾及他呀。当时我的速度很快,也没时间顶仙,直接瞅准了胡念华的鼻孔眼就斜刺里插了进去且紧紧夹住。 我这么做当然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因为我知道毛刺儿精最为敏感的地方就在于它湿润的鼻子,最薄弱的地方在于腹部。因为刺猬的本性就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会用自己背上的刺儿来护住自己。不是有句老话也说:老虎啃刺猬——无从下口嘛。 所以当我成功夹住它的鼻柱之后,只听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紧接着就看到一套破烂的衣服像一层衰老的皮脱落在了地上,在半空中被我的筷子所顶起来的正是一只毛刺儿。 那毛刺儿被我的筷子头捅了鼻孔,嘴里不断地发出尖叫声,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十分尖利而刺耳,想挣脱却又始终挣脱不掉。 我也丝毫不给毛刺儿机会,反手一转,直接将它按在了地上,使其四脚朝天,它尽可能地缩着身子,保护着自己薄弱的肚皮。 而此时的鬼将军也反应过来了,就要朝我扑过来,我正要用拂尘去抵挡的时候,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人,还未等我看清,就只听“啪”的一声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刚好拍到了鬼将军的脑袋上,直接让鬼将军倒翻在地上,身子一下子像是缩了水一样,摊在了地上,然后整个身子都都变成了散架的白骨。 058:冷郎施绝技,白骨现真形 看到这一幕的姜汉平是真的吓坏了,再也憋不住了,直接大叫了一声,蹲在我身后双手抱头不敢再看。 而我则被这一幕给震惊到了,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同时内心也生出了无限疑惑。我心说这鬼将军不应该是个实灵嘛,我们之间不应该会有一场狠狠地恶战嘛,他怎么会这么脆弱? 我将目光转向了冲进来的许万一,弱弱地问道:“结束了吗?你怎么做到的?” 只听他冷哼一声,收回了刚才击打鬼将军的东西,我定睛一看,原来却是一块成人掌心大小的八卦纹镜。 所谓八卦纹镜其实也就是八卦铜镜,外圆内方,以八卦为主纹,配有四神、十二辰和云纹,且雕铸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是阴阳行当里比较罕见的且十分珍贵的法器,能驱邪克阴,能抗煞破煞。 这下我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攻击效果了,可是那鬼将军到底是个实灵,纵然这八卦纹镜再厉害,应该也不至于瞬间被打的散架吧,除非他并不是一个实灵。 我正纳闷着,只听许万一冷冷地道:“这家伙原来不是实灵。呸,真不值我费这么大力气。” 他的言语中充满了傲然和不屑,仿佛面前的这个恶鬼根本就不值得他动一动手指头似的。他没有回答我,更没有看我们一眼,好像我们根本就是空气一样。 我刚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鬼将军的那些散架的白骨居然又起了动静,一根根骨头像是在油锅里翻滚一样打起了颤。 刚惊魂稍定,突然又见这一幕,我也吓得不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姜汉平直接吓得叫“娘”。 然而许万一却十分地从容,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他也早已有了应对之策。果然他冷哼了两声之后,接着就朝我喝道:“筷子还我!” 被他这么一喝,我不禁浑身一抖,脑袋里忽然有点懵了。我心说咋这时候还要计较筷子,又不是啥稀罕玩意,我又不会要他的真是。 于是我只好暂时先放下手下的这只毛刺儿,因为它已被我打回原形灵气受损,一时半会无法逃跑,只会缩着,这也是刺猬与生俱来的自我保护意识。然后我便没好气地将筷子朝他扔了过去,叫声:“还你!” 许万一两手一扬,在接住筷子的同时,只听“咻”地一声响,那散乱的白骨突然就又凝成一个人体骨架趴在地上,紧接着又一跃而起。 当时我心头一紧,脱口而出四个字:“白骨成精?” 但是许万一毫不躲闪,直接迎了上去,两根筷子直接捅入白骨架中,转瞬就扯出了一个灰溜溜的东西。 伴随一声凄厉的尖叫,我也看清了那东西,竟然正是一个毛刺儿,而且还挺大。不过这个毛刺儿却没有先前那个那么老实。它倒是滑溜的很,一下子就机灵地挣脱了许万一然后朝角落一钻就消失不见了。 这时,我也才完全明白了过来,怪不得许万一为什么面对这鬼将军会如此的从容淡定呢,原来早就看出这个鬼将军并非太平运动时期所死去的那位太平军将领的鬼魂,而是一个毛刺儿精在作怪。 一般只有修炼到一定地步的牲畜才能有变化的能力,比如狐狸胡大仙、黄鼠狼黄大仙,黑蛇常大仙等。但是它们想成仙也并非易事,有的会附在人身,不过我没想到这个毛刺儿竟然会附在鬼将军的尸骨之中而操控其行动,骗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我估摸着这只毛刺儿精少说也有三百年的修行,而太平天国运动到现在不过一百四五十年时间,它中途是咋躲过天劫的我就不知道了。 言归正传。当时那大毛刺儿一消失,整个宅院的灯火就突然熄灭了,顿时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朝姜汉平道:“姜大叔,快把手电打开看看。” 可是,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没听见他的回答,也没见手电光,我只当姜汉平吓坏了,于是又喊道:“姜大叔你别害怕,快把手电打开……” 我连喊了几遍后,姜汉平仍旧没有回应我,而且此时周围没有了半点声响,特别的安静,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死寂,连衣服的摩擦声都没有。 许万一突然以一种凌厉的口气道:“不用叫了,他已经不再这堂屋里了。” 听了这话,我当时就一阵头皮发麻,一颗本不安分的心也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该不会出事了吧?可是现在两个毛刺儿都被我们所打败了,又会把他怎么样呢?难道他逃跑了?还是说他去东厢房那边救他的大侄儿姜巍去了? 于是我又提起嗓子喊道:“姜大叔,你在哪儿呢?” 我这回的声音很大,就算他去了东厢房那边或者逃跑也应该没跑多远,所以绝对能听到我的声音,可是啊,喊音结束后还是还没姜汉平的丝毫回应。 这下我心里是真的慌了,要知道刚才灯还亮着的时候,姜汉平明明就一直在我的身旁不足一米之处的,怎么灭灯的那一瞬间人就不见了呢,难道真的出事了? 就在我惴惴不安的时候,只听“嚓”地一声微响,堂屋里就亮起了一点泛黄的微弱的光,原来是许万一徒手搓燃了一张符纸。借着这团小小的火光,我才发现我们所处的宅院根本就不是那么整洁清净,而是破烂不堪,满是黄尘。 堂屋的各个角落我都仔细看了一遍,果然没有看到姜汉平的人,于是我们又朝外看去,院子里也没有了什么十八般兵器等,全都是破烂的蛛网。 当时哪能令我不吃惊啊,想不到那毛刺儿精的迷惑人的本领会如此的高强,就连开了天眼的我也给迷住了。 一张符纸很快就烧完了,眼前的一切再次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了。讲真,这种黑暗中的死寂让我的确心生恐惧。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许万一忽然惊叫道:“看,他在那儿!” 059:大意遭迷惑,狠心灭老巢 我扭头一看,只见往东厢房那边去的廊道里忽然就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灯火是冰蓝色的,而在煤油灯的后面,果真有一个人影,看那身形,还真是姜汉平,于是我叫道:“姜大叔,你在那里干嘛?” 姜汉平侧过脸,被那盏煤油灯光照的发蓝,看上去十分的恐怖诡异,活像一个蓝脸的夜叉。他面无表情,眼神痴痴地,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朝我们挥手,好像是他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而要我们过去也一起分享一样。 看他那么神神秘秘的,我就觉得有些古怪了。不过,还是由于好奇心作怪,我仍朝那边走了过去。我感觉,他似乎看到了一窝的毛刺儿,所以才不敢出声。 我往前走了十多步,却发现姜汉平离我的距离一点都没变,再走几步还是一样。这就不得不令我奇怪了,要知道这廊道本没有多长,姜汉平一直在那,且时不时朝我挥挥手,可我为啥就是走不到他跟前去呢? 当时我心里就想,这姜汉平也太不对劲了,不仅一个人偷偷跑开,而且这举手投足之间都给人一种异常的感觉,该不会是毛刺儿精所幻化的吧。 这么一想,我就警惕了起来,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那盏煤油灯,希望借助那微弱的光将姜汉平看个清清楚楚。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就有一只厚重的手拍到了我的肩上,我顿时浑身一颤,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被这只手往后带了好几步远。这时才有机会扭头一看,原来是许万一。他离我非常的近,所以我完全看清了他清秀而冷峻的面容。 还未等我开口,就只听他用一种十分蔑视的语气道:“堂堂阴阳先生,居然还会被山精迷魂!” 我闻言一惊!被山精迷魂?是说我吗?我被迷魂了?当即我就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可是忽然就感觉自己的额头火辣辣地疼,原来是许万一用食指蘸了朱砂点了我的眉心。 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刚要责怪许万一弄疼了我的时候,忽然就看到眼前是黑咕哝东一片,哪里有什么姜汉平的影子呀。 当许万一再次搓燃一张符纸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廊道里,分明就站在破墙角,上面的横梁已摇摇欲坠,突然只听“哐当”一声,那根横梁果然砸了下来,顿时黄尘飞扬。见此一幕,我心都要吓出来了。 太险了!要不是许万一刚才将我往后带了几步,还将我弄清醒看清这里的一切,我险些儿就被横梁给砸死了。 想不到这毛刺儿精迷魂的人本领如此之高,连我都中了它的道儿,差点就被害了命。我当时又羞又恼,恨不得立马将那毛刺儿给揪出来废了它的道行。 不过,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刚要对许万一说一些感激的话的时候,只听许万一冰冷地道:“不用谢了。快救那傻大叔!” 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就听到了一阵动静,我也搓燃了符纸照亮,结果发现隔壁房间的墙角露出了一条腿,那可不就是姜汉平的腿嘛。 我连忙近前一看,只见姜汉平被颓坯的木墙板给压住了,只露出了一条腿。当时我就吓坏了,心说他该不会被压死了吧。可是,仔细看的时候,那条腿还有一些颤动,而且他也没有完全被墙板压住,旁边的一个小板凳帮他支撑了一下,我就知道姜汉平命不该绝了,我叫道:“姜大叔,姜大叔……” 但是姜汉平仍旧没有回应我,我于是上前想翻开那木墙板,可是那木墙板虽说腐朽了,但还是十分阴沉,我竟搊不起来,于是朝许万一叫道:“能帮帮忙吗?人命关天的。” 许万一没回应我,直接走到墙角来帮我,很快就将姜汉平救了出来。只见他满脸满身的灰尘,整个人瞪着一双大眼睛,像是一副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还呼吸着,整个身体由于神经的反应还在颤动着,看到这,我就知道他还在迷魂之中。于是,我也掐了个法指将他点醒过来。 姜汉平的目光虽然恢复了,不过却仍是一脸蒙圈的样子,朝我们问道:“刚才我咋了这是,身上咋疼呢?” 我听言也是哭笑不得,于是将刚才所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他听后也是吓得脸色发白,嘴里直念“菩萨保佑”。又说自己之前那边堂屋的灯灭了之后,就看到我们跑了出来了接着他也出来了,然后突然就没看到我们了,然后一直叫着“先生”,可是我们都没有回应他,再后来他就啥也不记得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和许万一都有些吃惊,不过我们也都完全明白过来了。这都是毛刺儿精在捣鬼,居然想同时将我们迷住,让他一网打尽。好在许万一早有准备,并没有被迷住,才救下了我们。 姜汉平也是跟我一样,感谢的话刚说出口就被许万一给截断了,直接道:“用你的手电照照这四周!” 姜汉平愣了一愣,然后才打开手电,我们在这周围转了转,果然就发现了好多的毛刺儿,足有一二十只吧,都在这破败的墙角钻来钻去。 姜汉平差点吓得没把手电给掉了,惊道:“我的天啊。这回真是找到老窝了,咋就这么多。可不能留着它们继续害人,我一个个崩了他们。” 然而他刚要瞄准的时候,许万一却拦住了他,道:“用不着这么麻烦,看我一把火烧了干净。” 说着就随手搓燃一把符纸,将地上的一些腐朽的木屑给点燃,眼看那火就要成了势,那些个毛刺儿顿时就不安分了,在屋子里躲来躲去,而且还像小孩子一样发出了刺耳的叫喊声。 讲真,如果真把这些毛刺儿给活活烧死的话,我的心里还真是有点不忍,可是一想到它们以后还会继续害人,我也就没有劝许万一了。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毛刺儿却逐渐消失了,最后一个也不见了。当我们看向门外的时候,却再次让我们大吃一惊。 只见,从院子里涌入了一群人,约有一二十人,他们的服饰各异,但我们一眼就出来他们都不是常人,而都是死人。 060:毛刺精求饶,许万一动容 当时是真的把我们给吓坏了。由于早已听说了姜汉凌的事,也见识了毛刺儿精幻化为人的本事,所以我断定这些人也就是方才那一窝消失的毛刺儿精。 姜汉平再次吓得畏畏缩缩了,张大了嘴巴朝我们问道:“先生啊……这这这,咋的冒出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啊……” 是的!他们的确很奇怪。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穿的晚清长衫,有的穿民国马褂,有的穿现代短衣,个个面带哀容,像是死了家人一样。 我说:“这些人都不是生人,而是曾经被毛刺儿索了命的,现如今被毛刺儿精占据了躯体,和之前的那个鬼将军一样,都是被操控了。” 我的话一说完,只听许万一以一种凌厉如刀锋似的口气道:“你们这些胆大的山精,以为躲进人的尸骨中就可以永远避过天劫?天不收你们,我来收你们!”说着,就又搓燃了一把符纸,就要扔进腐朽的木方中。 然而此时的毛刺儿精一个个却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气势了,而是发出了悲凉而哀婉的哭声,且痴痴地盯着许万一手中的火符。 我连忙阻止了许万一劝道:“它们好像有所乞求,先不要着急烧了这里。” 果然,这时候人群中就有一个毛刺儿精操控着一个长相十分威武的中年男人模样的死尸走了出来,朝我们求道:“是我们的不是,误迷了上仙,也不该在此间害人,今后我们再也不敢了,还请上仙饶我们一家性命,留我们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吧。” 听了这话,我们也就知道刚才的那个鬼将军就是他了,接着,所有的毛刺儿精也都哭嚷着:“上仙求放过,上仙求放过……” 说实话,见到这一幕的我,还真是动了怜悯之心,感情它们也真是担心我们会烧了它们的家,毕竟它们都在这里修炼了几百年了呢。虽然之前我也中了它们的道儿,还差点丢了性命,当时的确很气愤,可是现在看到它们这般可怜巴巴地求饶,我哪还有什么怒火了,更多的是同情了。 可是许万一仍旧毫不留情,咄咄逼人地怒喝道:“呔!你们这些个畜牲,生前修炼做害世间,还想着成仙。今日我就是替天行道收了你们,只怕你们下了地府仍旧会被打入畜生道。” 那鬼将军又哭着求道:“我们以后真的不敢再走邪路了,还请上仙大慈大悲、手下留情,别烧了我们的宅院,我这一家子老小还指望着在这里躲风避雨,潜心修炼的,若您烧了,我们就再无家可依,在山林中也不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的。呜呜……” “大慈大悲上仙求放过,大慈大悲上仙求放过……” 他们一个个都哭的很是伤心,那声音甚是凄凉,令人听之不忍。我又看向了许万一,希望他真的能放过这群毛刺儿精,毕竟它们已经知错了。 可是许万一仍旧摆着一副冷峻的面容,一言不发,像是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样,眼神犀利而凶狠。 一旁的姜汉平看到这一幕好像也不怎么害怕了,反而很惊讶,朝我道:“这些个毛刺儿精真的是……唉,先生,你们说怎么办吧?” 这时候,面前所有的毛刺儿都操控着尸体给我们跪下了,像人一样对着我们直磕头,嘴里还一面说“再也不敢了,求放过……”之类的话。 我一直看着许万一,此时的他好像也终于被这群毛刺儿精的言语和行动给感动了,僵硬的面容忽然有了一丝的颤动,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朝我冷哼了一声,转身避开了。 我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呀,他这是交给我了。于是我便朝它们道:“要我们饶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要你们答应我两个条件。” 这话一出,姜汉平浑身一抖,露出了后怕的神情。而那群毛刺儿精仍是一个劲地磕头,还说任何条件都答应,且问是什么条件。 于是我又道:“从今以后不许再迷惑进山的猎人和过往的路人。这是第一。能做到吗?” “能!能!能!保证以后不再做害任何人!” 我点了点头,继续道:“虽然姜家先前杀死了一个你们的家人,可姜汉凌不也被你们驳命了吗,就算是一报还一报你们也该够了。所以,我要你们以后不许再报复姜家人,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这是第二。能不能做到?” 所有毛刺儿精都连连答应,并表示一定遵守,于是我又放了一句狠话,以免日后生变。我说:“若是日后我发现你们还在做害,或者又报复了姜家人,我一定回来替天行道,将这大宅院烧的干干净净,把你们一家子全都铲除掉!” 还别说,我这话一放出来,它们个个都惊恐万状,连忙摇头表示不敢不遵守约定。 我正暗喜的时候,姜汉平却悄悄地朝我道:“先生,那我大侄子呢?” 我一听,顿时想起来还有个姜巍没救,差点给弄忘了,于是又朝这些毛刺精问道:“姜家的儿子姜巍被你们折磨死了吗?” 操控鬼将军的毛刺儿回应道:“没有,只是弄西厢房去了。我们还没有害他的命,求上仙放过,我们这就退去。” 我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退去吧,记住,一定要遵守诺言!” 所有的毛刺儿精都点头如捣蒜,接着就现了真形,变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毛刺儿,不过它们却又各自用两脚直立起来,伸出两只嫩嫩的小爪子合在一起,像人一样地对我们行了个大礼,作了揖之后才钻向黑暗的角落里去了。 看到这一幕的我和姜汉平,都差点被逗乐了,毕竟一切的恩怨在此就全了结了。不过现在可不是乐呵的时候,因为我们还得去救姜巍呢。我回头看许万一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经将地上的火星儿全给踩灭了,对此,我也又欣慰了一番。 不过,当我们去西厢房找到姜巍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已经人事不省了。 061:高言留恩人,延目已消失 当时姜汉平抢上前试了试姜巍的鼻息,接着就大叫起来:“大侄子你可真是命苦,你这样一走要我如何跟你娘交代啊。” “死了?”我问。 “我们真的来晚了,已经没呼吸了。唉,可怜了我大哥无后,嫂子孀居……” 因为我开了天眼,所以能看出来姜巍的三盏阳火灯灭了两盏,最后一盏也已经十分虚弱,所以这就说明还没死。 于是我朝姜汉平道:“还没有!你快扒开他的衣服,我帮你救活他!” 姜汉平闻言一愣,很显然是不相信我,这都已经没了呼吸的人咋还能救的活啊。不过在我坚定的眼神下,他还是照做了。 等姜巍的胸膛一露出来,我就蘸了朱砂在他胸口画了一道回转太阳符,先增强一下他的阳火。他之所以昏迷,是因为有一口气於结于心,于是我掐了法指又在心口点了一下,这一点,姜巍口中就喷了一口气出来。 姜汉平见之一惊,叫道:“活了!先生你真是神人啊。” 虽然呼吸已经正常了,但是姜巍还是没转醒过来,我说:“他现在身子十分的虚弱,得好快把他弄回去好好修养才行。” “好嘞。” 接着我便看向了许万一,他还是在一旁深沉着。虽然他这个人看起来并不怎么面善,我也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今晚毕竟多亏了他,要不然我和姜汉平可都将性命交代在这里了。 我虽然很想感谢他,但是他又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人难以靠近,所以我也便不再多说,但是这份恩情,我是绝不会忘的。 当我向他靠近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香气浓烈、醇馥幽郁的酒香。原来是他正拿着一个酒葫芦在细细把玩呢。我心说,他难道也是一个好酒之人,不然在这种时候怎么也会忍不住拿出好酒来独饮呢? 接着我便听到他默默地吟起了诗: “金礨几度思公侯,不觉把樽无止休。 铜壶刻满蝉失语,闲情未尽月登楼。 已知仙茗催灵毓,何必寡欢寻旧由? 参透世间真妙理,斯心全为此酒囚。” 我虽然不甚懂诗,但我看得出来他还真是一个爱酒之人。他揭开葫芦盖子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然后又盖住,接着又打开盖子又嗅了嗅再盖上。 这下就令我有些奇怪了,为什么他只是闻一闻却又不喝呢?难道是舍不得吗?不过看他那浓眉紧锁的样子,却又像是深埋着什么难以向人倾诉的心事一样。 淡淡的月光轻轻地洒落在他的黑色皮衣上,就像是为他特别渡上了一层薄薄的耀眼的光晕。我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这清冷的秋夜显得格外的灼热,又是那么的轻,轻的像一丝风抹过平静的湖面。 在那一刻,我竟忽然不觉得他那么冰冷了。其实,他也本不是一个冰冷的人,他的心地是善良的。我肯定,不然也不会对我们出手相救了,也许他外表的寡言少语和冷漠傲然是在掩饰着内心那火热的赤诚和善良吧。至于为什么,我却不得而知了。 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怎么,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很想靠近他,了解他,或许是不由自主,我竟开口朝他微笑道:“香纯如幽兰,尾净余长,那应该是一种十分珍贵的好酒吧。” 他闻言一怔,接着就眉眼上挑,一个犀利的眼神朝我投射过来,倒让我觉得自己有些轻薄了,他问:“你懂酒?” 简单的三个字而已,却让我感觉这其中带有一丝的不屑和轻视,我尴尬地笑道:“偶尔喝一点。请问你那是什么酒呢?” 没想到他却回应道:“没必要告诉你!” 我本来还准备以酒来搭起我和他之间沟通的桥梁,进一步地了解他一下的,没想到他就以这么一种措辞简洁、毫不耐烦的语气和我答话,让我的内心忽然像是被一块石头给砸了一下一样,瞬间心情也不美丽了。但是他毕竟救了我一条命,我欠他的这毋庸置疑,所以我也不想和他吵架。 “你不必因为我救了你一条命就觉得亏欠我什么,也不必和我靠近乎,试图和我做朋友,我不需要,我本就是一个孤独而冷漠的人,你只要别惹到我……” 接着他又说出了一长串的话,将我内心的想法给堵的死死的,他好像又觉得自己突然说的有点多,所以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大有一种说话只说七分、点到为止的感觉。 感觉他是那么的无懈可击,以至于让我此时无话可说了。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背着姜巍的姜汉平朝我们喊道:“两位恩人,咱们回去歇着吧,这都忙活了一晚上了,等天亮了,我们一定杀猪宰羊好好感谢你们。” 说实话,我此时还真有些乏累的感觉,毕竟今晚发生的事儿有点多,而且还费了不少的气力,我回应了一声,然后和姜汉凌一道走。回头再看许万一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已起身,与我们相背的方向而渐行渐远了。 姜汉凌一见许万一没来,就朝他喊道:“先生,一道回去吧,我们还要好好谢谢你跟岑先生呢。” “我不是你的受托人,也无需受领你的款待……” 话音还在山坳子里回响,许万一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这苍莽的夜色之中。 姜汉平惊疑,朝我问道:“小先生,你不是说他是你的朋友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其实我和他只有过一面之缘,并谈不上什么朋友,也许我和他也做不了朋友吧……” 我这么一说,姜汉平就更加疑惑了,追问道:“啥意思?你们不是事先约好的?” 我摇了摇头,于是把先前在草丛里突遇许万一的事告诉了他,并朝他解释之前那么说,无非是想让他别太担心而已。 姜汉平听了之后也没多说什么了,只是说许万一这个人年纪轻轻的,却是个怪人。 约莫都已经是四更天了,我和姜汉平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天亮之前将姜巍送回了家中。 062:作别团结垱,步入七星店 当我们回到胡念华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地亮了。没想到胡念华却一直没有睡,因为我们看到她靠在大门口朝外面东张西望着,门口的石凳上歪坐着的是姜汉清,而堂屋里的两个女人,分别是姜汉平和姜汉清的妻子。 当胡念华见我们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便连滚带爬地迎了上来,见到姜汉平背上的姜巍时,当时就激动地呜咽起来,声音是那么的嘶哑。也不知道是因为高兴着,还是担心着,因为此时的姜巍依然处在昏迷的状态。她从姜汉平的背上接下姜巍,像抱着一个宝贝一样将姜巍紧紧地搂在怀里,哭个不停。 还是姜汉平在一旁报喜道:“嫂子啊,大侄儿现在没事了。多亏了这位小先生啊。本来我们找到大侄子的时候,他连呼吸都没了,硬是被先生给救活过来了。” 胡念华闻言,当即又给我跪下,是千恩万谢的。我哪里经得起呢,这种事既然被我撞上了,我就不能不管,本来救苦扶贫就是我们阴阳先生的本职嘛。 我连忙将她扶起,对她道:“阿姨您可别这样,我可受不起,现在姜巍救回来了就是天大的喜事了。不过,姜巍现在还十分的虚弱,待一会我画几张符交给您,保管一月之后,姜巍即和往常一样生龙活虎。” 胡念华又将“感谢”二字对我说了几百遍才罢。 接着我们便进了屋,姜汉清等人也都睡醒过来,见状也是问个不停,不过姜汉平却让他们快点去为我安排早饭,说我在山里忙活了一夜着实的劳累辛苦,也捡了椅子让我稍做休息。 没多久,丰盛的早餐就做好了,我吃了两碗鸡蛋茶。在那个年代,在那个山村,鸡蛋茶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平常一般人都吃不上的,所以这天早上我吃的很饱。 吃完饭后,我就拿出黄纸开始为姜巍画回转太阳符了,一连画了三七二十一张,交给胡念华并交代她每天每到酉时的时候,就拿一张出来烧化,和上温热的清水喂给姜巍喝就是了。 当然,姜巍被我们救回来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团结垱,上午的时候,几乎全村人都再次聚集在了胡念华的家门口,一方面是为胡念华爱子脱险而感到庆幸,一方面是为我救人的经过而感到好奇。 因为我的确很是疲乏,而且我下午还要赶路,所以这时候想好好歇息一会,自然也没有心思去给他们讲述昨晚去死洼地的经过。 倒是姜汉平还精神的很,昨晚背着姜巍走了半夜的山路,这会子没有累趴在地上,反而还有很足的兴头。他搬来一把躺椅,歪在椅子上,让大家伙都凑过来,然后将昨晚去死洼地、进鬼宅院、打鬼将军、降毛刺儿等等一系列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起来。 还别说,他整的还真有点说书的味道,倒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古庄村里说书的吴老爹。姜汉平可把昨晚的事说的要有多恐怖就有恐怖,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不仅如此,他还把我和许万一吹的神乎其神,说毛刺儿精有什么本事,都敌不过我和许万一的神通,最后还说几百个毛刺儿精都跪在我们面前求饶,乖乖地把姜巍交给我们了呢。 我是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没那么夸张。” 姜汉平憨憨地笑道:“也没夸张,这都是事实嘛。” 反正被姜汉平这么一吹嘘啊,在场所有人都对我充满了敬意,还询问我许万一怎么不来,我只好给他们解释说许万一还有别的事,要去别的村化解灾难才算罢了。 吃过午饭之后,姜巍终于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姜家人一个个都欢喜的了不得,更是把个胡念华给高兴坏了。 当大家伙问起姜巍为啥会去死洼地的时候,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只记得前天晚上睡着睡着,就听到有人在窗外喊他的名字,他开窗一看,居然是自己的父亲姜汉凌。姜汉凌提着一盏冰蓝色火光的煤油灯,说自己并没有死,要他跟着去山里一趟。 姜巍初始见到自己死去的父亲的时候还很是可怕,可不知怎的就跟着父亲去了,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听了这话我哪还能不知道啊,那可不就是被迷魂了嘛。我昨晚不也是看到一盏煤油灯而被迷住的嘛,喊人的就是毛刺儿精所幻化的,一旦你答应了就会被迷住,迷住了就会不由自主地上它的道儿。 好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当姜汉平将我救姜巍的经过告诉他本人的时候,他也是对我充满了惊奇,在胡念华的指示下,给我磕了三个头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其实,人救回来了就是我最大的欣慰,而且,山里的那些毛刺儿精也答应过我以后不再害人了,这个结局也算的上是比较圆满的。不过我也交代了所有村民,以后进山里,千万不要再招惹毛刺儿了,不管有没有成精都不要去捕杀。 最后,我也向姜家辞行了。他们还要留我多住几天,可我还有自己的事情啊,天下之大,不知还有多少受苦受难的人们和鬼怪,行善积德,好事多磨,要想完全破解自己的命局,我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所以,我还是拒绝了他们的挽留,继续踏上了云游之路,离开了团结垱,朝宝源村方向走去。 翻过了百虎岭,我就到了一个小乡镇,看到一些大字广告招牌,才知道这地方叫做七星店乡。 当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于是我就找了一家餐馆,准备吃个饭,等天黑后就直接做法去宝源村的,可是在吃饭的时候,我却听到旁边一桌的两个年轻小伙谈起了一个人,令我十分的吃惊。 其中一个道:“我今早看到许先生回来了,不知道他有没有除了那个什么鬼将军。” 又一个接口道:“管他呢。那就是一个传说而已,没想到他也较真,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玩意儿。” “也是……” 听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朝他们问道:“你们所说的许先生是不是一个年纪轻轻,外表俊朗,却待人十分冷漠的那个许万一?” 063:临门扑煞风,登楼见凶状 当时那两个年轻小伙见我这么突兀地一问,先是一愣,接着又以一种惊疑的眼神将我打量了一番。 其中一个问道:“姑娘,你是要找他看事解灾吗?” 又一个问道:“看你这身打扮,好像也是个先生啊,难不成你是他的小师妹?”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他昨晚在降服鬼将军的时候对我有救命之恩,请问他住这里吗?” 我这么一说,两人更加吃惊了,反过来问我:“真有鬼将军?” “是的,不过已经被许先生收服了。请问他在这里吗?” 两个年轻人还在为我刚才的话而吃惊着,在那里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于是我又扬声问道:“请问许先生住这里吗?” 其中一个道:“哦。妹子,你从这条街向南走到尽头,再拐个角进入巷子里,第四间门面就是他的住所。” 听如此说,我当下就不再与他们多言,一声谢过之后就匆忙结了账。 讲真,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许万一居然就是这七星店人氏,也不知为啥上次能在凤凰看到他为人结冥婚。 对于昨晚,我是真的感觉有些可惜,本来我是想和他交朋友的,特别是他救了我一命。这次既然路过他的家乡了,那就去拜访一下吧。 于是,按照刚才那两个年轻人的指示,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小巷,小巷很窄,宽不过两米,两边都是三四层高的砖瓦屋。 这个小巷很深,感觉有几百米远呢。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小巷更加显得幽深而昏暗。这小巷里,来往的人并不密集,可能是因为天黑了吧。 我很快就找到了许万一的住所,是一家很破旧的二层砖瓦房,看起来有些年代了。他的屋子是半开虚掩着的根本看不出里面。不过我恍惚听到屋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于是我问:“请问许先生在吗?” 问了一声,里面没有回应,于是我又敲了敲木门,可是半天过去了仍是没有人来开门。我心里就有些纳闷了,心说难道他听出是我的声音不愿给我开门,还是说他这会子正在给上门的苦主看事? 既然来了,我也就不愿意就此离去。毕竟他也是一个阴阳先生,一旦受托苦主,指不定就要出门去,明天再来的话只怕又见不着人了。 想到此处,于是我也不等他开门了,直接推门进了屋。可是一进屋,先是感到一阵清冷,接着就险些没把我给绊倒。 是煞风!而且是十分凶恶的煞风。 我赶忙为自己贴了护身符,且拿出了罗经,同时心里也是一阵纳闷,怎么一个堂堂阴阳先生的住所里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煞风呢?难道许万一在炼化什么极为阴邪的东西? 可是这也不对啊,从昨晚与他接触的过程看,他应该不是那种邪师啊。哪有邪师会主动去为民除害,收服鬼将军且不收任何回报的。尽管他这个人看起来像个坏人,但我敢肯定他的内心并不坏,也不会做出那种有背阴阳先生本职的事。 我正想着,只听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惨叫。那可不就是许万一的声音嘛。我暗叫一声不好。可能出事了。也许许万一在行走江湖的过程中,破了人家的法术,现在正好仇家找上来了吧。 我赶忙三步并做两步朝楼上跑去,到了楼上之后,上面是更加的黑暗,窗户都紧紧关闭着。上面的煞气更加的重,也更让人感到寒冷了,使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人要是在充满如此重的煞气的屋子里,怎么能活的长呢?我又高声叫道:“许万一,许万一你在哪?” 许万一没有回应我,不过我却听到了两声低沉的咳嗽声。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我于是又撞门进去,在房门口摸到了一根灯绳,扯燃一看,只见许万一正歪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口中吐着白沫,浑身都在抽搐,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他的一只手掐着一个法指对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要为自己做些什么。那样子,的确十分的可怕,感觉马上就要死掉一样。 看到这里我哪还能不明白啊,他这是中了煞啊,很明显他掐法指就是想为自己画祛煞符。可是他现在已经中煞严重,神智都有些不清晰了,身体也没有力气,我敢肯定,他现在眼前都是一片黑的。 见到这一幕凶状的我,哪还能无动于衷啊?当下就掐了一个法指,口中念道:“五湖四海,祛煞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急急如律令!”然后就在他面额上画了一道祛煞符,接着打出了“敕”令。 弄完之后,果见许万一没有再吐白沫,也没有浑身抽搐了,只不过却因为虚弱而暂时昏迷了过去。 我只好将他弄到了床上,然后就查起那煞气的原因来。 我将罗经确定立极,开始在屋子里查找起来,没想到步子还没迈开,手中的罗经顿时就猛地下沉了。 这种情况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这针法叫做无极沉针,我当时就变得紧张而凝重了,因为今天遇上的情况似乎比我预料的情况要麻烦许多。 罗经定立无极沉针,乃是极凶之兆。说明屋子里有邪灵恶煞冲入,可是我开了天眼之后却并没有发现有半点邪灵恶煞的影子,那便只剩一种可能了,就是屋子里被人下了死煞镇物,此时突然发难,令许万一这样的阴阳师也措手不及。 接着我从楼上找到楼下,又从楼下找到楼上,找了半天之后,终于被我找出一点眉目来了。 我发现二楼的窗户左下角的窗框有一丝被人动过的痕迹,然后拿罗经试了试,指针指向窗户的时候,针头明显又沉了一下。 看来镇物应该就在那里了,只要取出来就会没事了。可是啊,林师父和白神婆之前都有告诫过我,作为阴阳师如果擅自破解人家的法术的话,就属于破行规了。 因为法术一般用来发难和救赎,也就是害人和救人,但不管是救人还是害人,一旦插手了破解了别人的法术,那就离不开恩与怨的纠葛泥潭了。 064:八字巫咒术,金刚护身符 可是一看到许万一如今都被仇家给害成了这个样子,要是不把煞物给找出来的话,三个时辰后,祛煞符的效力就会过去,到时候他还会殆命,我心上的确有些不忍,何况他还救过我一命,这是我欠他的。 管他的!搭进去就搭进去了,我可不能做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到时候那邪师把这恩怨记在我头上来找我算账我也认了。 当时打定主意后,我就靠近了窗户,可是在窗框角敲了几下后发现镇物并不是在里面下的,好像是从外面下的。 我于是又爬出窗户,现在大门上的雨棚檐上,果然就发现窗框角下的一块红砖是松动的。 其实,在那个年代,很多砖瓦房的墙体多为“一眠二斗”的空心墙。所以,当我扒开那块松砖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塞满了土。很显然是人为塞进去的,为的就是在空心墙里面埋镇物。 还别说,一扒开那块砖的时候,我当即就感觉浑身一凉,然后胸口发闷,可把我吓得不轻,我也能肯定了,那里面埋藏的该是一个极为阴狠的大煞之物。还好我有护身符护体,不然也会措手不及地被煞气冲体,和许万一一样了。 看来得赶紧把那该死的劳什子给弄出来,不然许万一和我都有可能被煞气冲体而一命呜呼。可就在我用铜钱去铲里面的土的时候,却听屋里的许万一又是一声惨叫。 那惨叫,简直令人揪心。我心说,难道是因为这煞气太过于厉害,以至于我给他画的祛煞符已经提前失去的效用吗? 想到此处,我又赶紧翻窗进去,只见本来是躺在床上的许万一,此时竟直挺挺地坐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眼睛瞪的大大的,眼中布满了蛛网一样的血丝,脖颈的青筋暴凸的惊人,那样子竟比先前更加可怕。 我当时就有些慌乱了,心说这可咋整啊。可就在我有些手无足措的时候,许万一竟从床上栽倒下来,差点没滚入床底去。于是我又连忙蹲下身来抱起他,可是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我差点没吓得一股脑坐在地上。 因为,我居然看到床底下居然有一个人影,就那么躺着。我的天,难道那邪师就藏在这屋子里不成。 我坐在地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叫道:“是谁?出来!” 可是,床底下的人并没有回应我,我顿时就又有些懵了,难道是个死人?我把许万一扒到一旁,才彻底看清了床底下的人。 原来跟来就不是个人,而是一个纸扎人。 当下我惊魂未定,看到纸人又吓得一大跳,心说那个邪师到底给许万一布下了什么生死大局啊,居然还在他房里藏了纸人。 我用铜剑将那纸人挑出来一看,又是被吓得不轻。只见那纸人一米多长,脸上画有精致的五官,白纸脸蛋,朱砂红唇,黑衣黑裤,短发斜刘海,一看就是扎的一个年轻男子。不过,胸口处却扎了七根细长的铁钉。 我一看这纸人就觉得不简单,那样子栩栩如生,倒是和许万一有几分相似,分明就是用来诅咒许万一的嘛。我将纸扎人又翻了个身,在背后果真看到了十来个朱红字,写的是:许万一,庚戌年二月廿七卯时。 我不就是许万一的生辰八字嘛。我又细细一推算,庚戌年最接近的应该就是一九七零年,现在是一九九二年,相距二十二年,而看许万一的年纪,大概也正是,这就完全对的上了。 看到这里我也完全明白了,的确,这就是传说中的八字巫咒术。(这里如果大家不嫌繁琐,就和大家解释一下吧。)所谓八字巫咒术,乃是一种害人绝命的邪术,在《神巫苗荒学》中有过注释:大概意思就是说一个邪师要想害某个人,就做出一个与其相似的纸人,写上某人的姓名和生辰,然后邪师将纸人当做某人供香火七日后,再将纸人放于某人的家中,最后想把那人怎么就完全可以施法了。 其中施法最常见的,一般是用铁刀剜其双目就可以使对方眼瞎;用铁刀砍其四肢就可以使对方四肢伤残;用铁钉扎其胸口就可以使对方直接心疼而死。当然,施法之后还必须以相应的咒语配合才行,不然,都还不能生效。也就是说,邪师施法之后,什么时候念咒语,就什么时候才发难,当然也要在那人发现自己的纸人之前。 因为此术太过于阴毒,所以用此邪术者,一败运、二无后、二减寿,若不是与人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的话,一般邪师是不会用此术的。没想到此术竟然会用在许万一的身上,真是让我惊讶不已。 此时此刻,我再次陷入了犹豫之中。我到底要不要救许万一,如果他真的以前害过什么人,人家现在来报复他也说不准。可要如果他以前没有,只是得罪过某人或者无意中破解过别人的法术,人家心里一口气过不去非要置他于死地呢?还有,能把许万一的家和他的生辰八字弄得如此清楚的,那必然是一个对许万一很了解的一个人,还真说不准他们以前有过什么恩怨呢。 扭头再一看一旁痛苦万分的许万一,我的心里又着实有些不忍。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他对我的恩是救命之恩,我怎能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这么在我的面前死去呢? 想到此处,我牙关一咬,也不管那么多了,先救人要紧,还了他这份恩情再说。 于是我便赶忙拔出了纸人身上的七根铁钉,然后让许万一平躺在地上,扒开他的衣服,使其露出了白皙的胸膛,然后左手掐法指,右手执朱笔,口中念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金刚加持,护护法身!”同时用朱笔在胸口画上了金刚护身符,最后用法指在其胸口加盖一法印,叫声“疾!” 做完这一切之后,果见许万一的样子变得缓和了许多,这也说明我破解了八字巫咒术。当然,用此邪术的邪师此时也应该遭受到了一些反噬。 065:七寸绝命棺,一尺苗竹箭 虽然我现在为许万一破解了八字巫咒术,也暂时保住了他的命,可我现在的心情却一点也没有放松。 因为那个做害的邪师现在遭到了反噬也就知道了自己的法术被破解,说不定很快就会赶来这里,毕竟他用了这等邪术是势在取许万一性命的,如果不成他应该绝不罢休。 即使不来,这屋子里的煞气还是那么的重,如果不把那镇物给弄出来化解的话,在这屋子里待久了,许万一和我还是会有冲煞的危险,到时候就再也没人能来救我们了。 于是我再次翻窗站到了雨棚上,开始用铜剑铲出空心墙里的土,可是这几剑下去,我却感觉自己又开始不舒服了。 要知道我可不是一般的人,我是阴阳师呢,在挖里面煞物的同时,还念着净身咒呢。所谓净身咒,就是防止邪煞侵体的一种道家咒语。可饶是如此,我还是被里面强大的煞气给整的手软脚麻,胸口发闷,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煞气如此之重,我想这土肯定也不是一般的土,那邪师指不定为了增加阴煞之气,而从死人坟头上取的土来的,这是铁了心要许万一死啊。 一想到对方的心这么狠,用这么阴毒的法术对付许万一,我的心里还真是起了惧意。要是被对方知道了是我今天破了他的法术,让他遭到了反噬,指不定哪天就要用这种方式来偷偷对付我呢。 不过现在就算害怕也已经晚了,毕竟我已经破解了一个八字巫咒术了,而且此时我的铜剑也已经挖到那个煞物了,好像是硬家伙。就算对方哪天要来报复我,我也只能认了。 当时我也就坚持着,又多扒了一些土,然后就直接将那个阴邪的煞物给掏了出来。一见了那东西,还真把我给吓了一跳。 那东西四四方方,是个较为规则的长方体,用手一量,大概长有七寸,宽高约三寸,抹去土渣,竟是一口小棺材。 这小棺材乃是用槐木做的,棺头用朱砂写着一个红色的“福”字,而棺尾也写着一个红色“壽”字,除了小了一点,与真的棺材基本没有什么差别。 棺身钉了铁钉,棺盖上画了一道黄色的奇怪的符咒。本来棺材就是一种很不吉利的东西,因为它总和死搭上关系,棺材放在土中不就是取一个入土的意嘛。再者,棺材上钉了铁钉,铁,主刀兵,为煞物,本身就对生人不利,何况还配了符咒,更成了一种死伤之煞,这其中的煞气之重就想想而知了。 当时我的心里是五味杂陈,真不知道许万一到底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人家居然会设如此大的局,并且用多种绝命的法术来取他的性命。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这也是他冥冥之中的一种造化。他之前救过我,现在他遇了难又被我撞上了,这可不就是一种因果福缘嘛。 我决定为他破了此法。 不过也就在我去取出这煞物之后,就听到许万一的沉闷的哼唧声了。这也就说明他已经醒来了。 也许有人就要问了。这么厉害的煞物,怎么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吗?其实不然,这只是做出了第一步。这个煞物虽说厉害无比,但是必须要放在土里才能发挥一定的效用,一旦离了土,效用就大失了。 当时我就又回到房间里,只见许万一已经醒了过来,但那样子还是十分的虚脱,像是大病了一场,气色十分难看。不过当他看到我和我手中的煞物和自己身旁的纸人的时候,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一样,只是朝我风轻云淡地说了句:“两清了……你走吧……”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让我听来好是失望啊。我本以为他会有一番由衷的感谢,当然我也并没有奢望。只不过,他居然连问都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救了他。 没有人会理解我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从接触他的时候起,我一直都在忍受他的冷漠,即使我现在为他做了这么多也没有换来一句好话儿,哪怕是口气好点的话儿。我就感觉,他太能消费我的耐心和善良了。 可是现在又能怎样呢?我总不能再把铁钉插到纸人的心口、把小棺材重新埋藏进空心墙里吧。我当然也没有好气了,只不过我没有发泄出来,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地回应道:“恩,两清了,那我走了。” 说完我就撂下那口小棺材转身离去,不过,当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挣扎着起了身,一手抱起纸扎人,一手拿起小棺材,好像要出门。 是的!他的确是要出门,找一个地方把那两样东西给烧了去。本来这两样东西都是不吉利的东西,何况那棺材还是个煞物,不能留在家中,也不能随意丢弃,万一被哪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子捡去了又害了自家。 我出了门,回头一看,他也出了门。看着他那摇摇晃晃浑身无力的样子,我又觉得他很可怜。我也有些担心,那个害他的邪师突然回来他该怎么应付。 所以,我也并没有离去。只是望着他,望着他走出了巷子,又走到了荒郊野外。当然,我一直跟着他,让他始终保持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内。接着,我就看到他点了一把火将两样东西烧的干干净净了。 然后又看到他往回走,我又赶紧躲到暗处,看着他再次从我的面前经过。我心说,救人救到底吧,跟他回去以后,我就留给他一块人参,让他自己好好补补,过了今晚后,咱们就人各天涯,互不相欠,无所谓恩人,无所谓朋友了。 可是啊,事情并没有我所想的那么简单好脱手了。因为,我紧紧地跟着他回到他的住所的时候,大门上却插了一支箭,长约一尺,用苗竹做的,箭头为磨出尖棱的铁。不过箭上还穿了一张纸条,当许万一展开纸条一看的时候,他却发出了一阵狂傲的冷笑…… 066:回忆童稚时,初入阴阳门 我不知道那纸条上写了什么,也不知道许万一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笑声。但我大概猜到这纸条应该是害许万一的那个留下的。 是的,那邪师肯定在我们离开后来过这里,他应该是受到了一些反噬知道许万一没死所以才来。他布下了这么大的局、用了这么阴毒的法术却没能致许万一于死地,他肯定不会甘心。 不过,这都是许万一和他那仇家的事儿了,我将一截人参递给他:“拿去补一补吧,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 他以一种深邃而尖锐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 “你好像对我有很多疑问?” 我本来是对他充满了疑问的,比如他怎么会有如此阴毒的仇家,可是他这么一问,我反倒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我说:“今晚这个……” 我还没有说完他就打断道:“行吧,那我就告诉你。听完了你就赶紧走。”说着,他便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下来,然后示意我也坐下来。 我便也在他旁边坐了,接着他便将那张纸条递给了我,我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速来白杨坡下!” 我见之一愣,更加疑惑地望着他问道:“这……这是啥意思?” 他没有着急回答我,而是点燃了一根皱皱巴巴的烟,开始吞云吐雾,又从腰里取下了一个酒葫芦,打开葫芦盖,闻了一闻,接着,才奇迹般地向我开始了他的讲述…… 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十三年前,许万一还不满十岁。那时候,他正在乡里的学校读书,父亲在工地上做工,母亲搁家里有事没事做点针线活儿。 也就突然有那么一天,学校有个小孩去菜园子里偷瓜被毒蛇给咬死了,学校就提早给他们放了假,当许万一一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母亲和一个并不是自己父亲的男人在床上厮缠,两人都是赤条条的。 见到这一幕的许万一当时就愣住了,不过他认出那男人是街上卖农药的曹老板。当时曹老板一见了他,先是一惊,接着就大吼道:“滚出去!” 许万一吓得一跳,就跑出去了,就躲在了郊外,到天黑都不敢回去,直到他母亲打着手电来寻他,他也仍旧躲在草丛里不敢出来。一直躲到很晚,直到他在夜幕下看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才敢出来。 不错,那个人就是他在工地上做工的父亲。他父亲是个瓦工,那段时间正在邻村帮人建新瓦屋,每天都会打那条路经过,所以他知道。 当他父亲看见他的时候,也是一阵惊奇,问他为什么天黑了没回家写作业,他却不敢说。他父亲要带他回去的时候,他才支支吾吾地说曹老板在家里。 他父亲闻言一惊,问道:“老曹去咱们家干嘛,我们又没种田不买他的农药。” 许万一不敢扯谎,于是说:“他和妈妈抱在一起睡觉,一件衣服也没穿,把我赶出来了……” 他父亲听了这话,顿时颜色大变,当时就顾不得许万一了,直接拿出了他的瓦工刀,朝街上跑去。许万一随后而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自己的父亲浑身血淋淋的,被很多人摁在了地上。 那些人看到许万一的时候,朝他喊道:“万娃,快回去告诉你妈,你爸杀人了。” 杀人?对于一个未满十岁的孩子来说是什么概念? 许万一回家告诉他母亲之后,他母亲也是吓得不轻,接着就出门了。一出门就是好几天,父亲没回来过,母亲也没回来过,他上学,同学们都在议论他,说他是杀人犯的儿子,都不敢和他玩耍了。 那几天,是他的老师收留着他。后来听说他母亲跑了,他父亲被判了死刑,在他十三岁那年被枪毙的。 他下了学,从此无依无靠的,好在他还有一座父亲留下的老房子,不至于流落街头。 忽然有一天,巷子里云游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道士先生,说要招个学童,他就去了。原来那个道士先生乃是五行阴阳学的大家,名唤段宏德,正在招收弟子。 就连许万一自己本身也不清楚,当初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跟着那个道士先生走,不过他跟了那个道士先生后起码不愁肚子饿了。后来,他也知道原来那个道士先生在他之前已经招收了一个弟子,名叫严永孚,比他大两岁。 他两个跟着段宏德一跟就是十年过去了,在这十年的过程中,他们都学到了不同的本事,都能够出师独当一面。不过段宏德越来越老,他要在许万一和严永孚中挑选一个继承他衣钵的人,也会将自己珍藏的秘籍《五行阴阳诀》传给继承人。 当时段宏德让他们两个切磋斗法,以此试出两人道行的深浅。那一场比神灵力的时候,许万一输了。严永孚本以为自己会得到段宏德的衣钵,却没想到段宏德意外地将他逐出了师门,而把衣钵传给了败阵的许万一。 段宏德的这一个决定,不仅令许万一感到意外,严永孚更是气得了不得,当时就顶撞段宏德偏心。这些年来,每次段宏德接了什么大活,从来都不带他严永孚而带许万一。常日里严永孚本就对段宏德的这种做法十分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这次偏偏又将他逐出师门,他心里能平衡吗? 不过,段宏德却告诉他,他心性不正,杀气过重,就连与师弟许万一斗法切磋也起了杀心,所以这衣钵断不能让他继承,从此以后,段宏德也不再认他这个徒弟。 果然不出段宏德所料,当许万一继承了他的衣钵以后,没过多久他就过世了。被他逐出师门的严永孚更是走上了邪路,开始研习邪门绝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折手段。 段宏德临死之前也曾交代过许万一,千万不能让严永孚用邪术去害人,所以许万一曾在暗中破解了严永孚不少的法术,其中,最令严永孚可气的就是许万一破解了他的伤命厌胜术。 067:求之而不得,害之而不成 是的,在后来一场变故之中,让严永孚彻底对许万一下了杀心。因为,许万一已经将他的半条性命扼在了手中,让他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整日间充满着惊悚和噩梦。 一年前,严永孚在马鞍镇摆摊算命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姓钱名丽娥。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孩子动过情。当时钱丽娥来到他摊前的时候,他就对人家一见钟情,连卦都不会算了。 后来他一打听钱丽娥是砖厂老板的女儿,人家上过大学,回来镇上教书来的,因为钱老板那段时间身体不好,所以钱丽娥就找严永孚为父求过卦。 严永孚当时就利用自己所学,对钱丽娥忽悠了一番,目的就是为了引钱丽娥上钩,让钱丽娥主动找他帮其父化解灾难。这一来二去的,两人接触的就多了。 忽然有一天,严永孚说要娶钱丽娥为妻,只要钱丽娥嫁给他,保证她家都顺风顺水的。钱丽娥哪里愿意啊,当时就愤怒地将他给拒绝了。 严永孚丝毫不肯私心,还主动上班找钱老板提亲。人家钱老板更瞧不上他了。自己那么一个优秀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他只会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呢,这多让人笑话啊。所以不仅拒绝了,还把严永孚给羞辱了一番。 严永孚还是不肯死心,曾多次纠缠钱丽娥,被钱老板知道后,直接叫十来个做工的人将严永孚臭揍了一顿,在医院里躺了有个把月。这医药费,钱老板自己出了,还警告严永孚以后不要再来缠他的女儿。 一个月后,严永孚出院了,他却还要去找钱丽娥,却发现钱丽娥订婚了。镇上派出所的沈队是钱老板的老同学,人家的儿子沈正兴如今也出息,在派出所也干的十分出色。所以两家人经媒人一撮合,就板上钉钉了。 当然,那段时间钱丽娥和沈正兴也开始相处了,而且还处的十分好。严永孚得了这个信儿,他那受得了啊。当时在街上碰着了,严永孚就要和沈正兴抢女人。 那沈正兴也不依啊,两个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一个是走江湖的练家子,一个是当过兵的,两人的身手都还不错,在街上打的是难解难分,互有损伤。不过,很快所里就有人来了,见沈队的儿子在和人斗殴,他们也就不由分说地上前帮忙。 这人多了以后,严永孚自然就不是对手了,刚出院没多久,又被揍了个半死,差点没把他带回所里蹲号子。不过这回就没人给他出医药费了。 严永孚吃了这一大亏之后,真个就躲起来了一段时间。不过,几个月后又回来了,这次回来刚好就撞上了钱丽娥与沈正兴的婚礼。那家伙也真是忒不识时务,当天喝了点酒,晚上就去闹了人家的场子,结果和往常一样,再次被打了个臭死。 看着自己心仪的人已经做了别人的妻子,严永孚再也忍不住了,他真的动了杀心了。他要报复,报复沈正兴。 他在沈正兴的家周围蹲点了好几天,终于在一个晚上发现沈正兴和钱丽娥外出游玩未回,他设法溜进了楼房,在房檐上做了一个小手脚,等到沈正兴和钱丽娥回来以后过了没几天,沈正兴就忽然腰疼的厉害。 在医院里没检查出来是什么毛病,可把个钱丽娥给急死了,又是烧香又是拜佛的,可终究是没什么用。然而,就在钱丽娥快要绝望的时候,许万一忽然就找上了门。 许万一倒是直言不讳地告诉了他,他这家中是有了煞物所以沈正兴才突然病倒的。那一番话把个钱丽娥吓得脸色发白,没了主意,什么都愿意听许万一的。 于是钱丽娥就把许万一带到了与沈正兴住的家中,许万一楼上楼下仔仔细细找了个大半天也没找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那是装修过新房子,不像一般的砖瓦房,而是砖混的三层楼房,要是在门梁或者房梁上下厌胜物应该是不难找到的,可是许万一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当时钱丽娥都有一些不信任他了,觉得他和严永孚是一样的,只会装神弄鬼骗人钱财。许万一听了可气的了不得,一双凌厉的眼神扫过去,瞬间就把钱丽娥吓得不敢说话了。 许万一继续默默地找着,结果还真就被他找出那厌胜物来了。原来,许万一注意到了二至三层楼梯一个背面的小阁间,那里面黑洞洞的,之前漏掉了,那时再拿手电看的时候,就看到了几根木头。 许万一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原来是用几根指头粗细的小短木棒做成的一个房屋框架,其中主梁和大柱上都有一块小锯齿条,已经割断了一半,而房屋的墙板却是用几张黄色的符纸做的,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符咒。 看到这里,许万一哪还能不明白啊,这分明就是伤命厌胜术嘛。 这木棒房子就是一个镇物,顶梁柱被锯齿条被拦腰锯了,放在人家家中,施以法咒,就是要诅咒人家中的男人伤命嘛。 当时钱丽娥见许万一在自己家中找出了这么个可怕的东西问是怎么回事,许万一也懒得理会她,只是说了句,以后你男人没事了,然后便带着那厌胜物离开了。 后来严永孚得知沈正兴没死,就四处打听是谁破解了他的法术,这一打听还真就被他给打听出来了,原来也是钱丽娥后来传出去的。正是自己以前的师弟,老冤家了。 从那以后,严永孚就将心中所有的恨还有自己生命威胁的恐惧都记在了许万一的身上。他曾约许万一斗过法,但是许万一根本就不应战。 但是严永孚不把那厌胜物拿回来他心里不踏实啊,毕竟这玩意一旦毁坏,他是绝对的会受到很大的反噬的,因为那是害人绝命的邪术啊。 他担心许万一有一天真的毁了他的镇物,所以一直想找机会弄死许万一,只要弄死许万一,不仅自己不用担心遭到反噬,还可以得到《五行阴阳诀》,所以这才对许万一彻底动了杀心。 068:欲了同门怨,独上白杨坡 听完许万一的讲述后,我的内心也是百感交集。怎么来评价严永孚这个人呢?他的心灵上长了一颗名叫嫉妒的肿瘤,因他人夺取了自己所想要的利益和幸福而憎恨别人。 对许万一的同门之情是因如此,对钱丽娥的一片痴情也是因如此,因为嫉妒,让他一步步走上邪路,再也回不了头。嫉妒,是人之大恶,这真是一点也没错啊。 正当我暗自感慨的时候,许万一突然起身朝我道:“故事听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我闻言一愣,像有点没反应过来:“啊?故事?什么意思?” 许万一乜起眼睛盯着我,道:“故事你不懂吗?嫦娥奔月、后羿射日、西厢记、牡丹亭……这些都是故事!” 我突然之间有些不明白他的话的意思了,我说:“那都是传说故事,都是假的,跟你的不一样。” 许万一冷言道:“故事都一样,故事就是故事,你愿意相信他就是真的,你不愿意相信,那永远都是假的。我刚说的,也是故事!” 听了这话我才算有些明白过来,感情他是觉得我不会相信他所说的呀。其实,他讲述了这么多,我早已相信他没有说谎,哪有人会编出这样的故事来呢,更何况还有他苦难而屈辱的童年。也许,他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性格,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形成的吧。好在他有着一颗善良的心,而且一直守护着。 我说:“我相信!相信你的故事。” 然而许万一却没有再和我搭话了,好像觉得对我说的够多了,继而转身进了屋子。 我心说他估计还从来没有对人说过这么多的话吧,果然他的冷傲还是没变。见他进去了,我也有些怔怔的,是该离开了吧。 可是正当我要走的时候,却发现许万一又出来了,还挎了一个黑色的圆鼓鼓的包包,然后锁门,那样子好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我又转身问道:“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理会我,从我的面前擦过,走出了巷子,我又在后面问道:“你是要去白杨坡吗?” 是的,因为刚才他收到了一张纸条,约他的地点就是白杨坡,可不就是他以前的师兄严永孚在约他斗法决战嘛?事到如今,他继续躲避已然是不行的,迟早都会有一个了断。 可是他拒绝了我的人参,也还没有恢复元气,以他现在的状态能应付的了?虽然严永孚被我破了法现在应该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一些反噬,但是他们今晚的决战必然都是以命相拼的。我虽然不能插手他们之间的个人恩怨,但我也不愿看着许万一曝尸荒野不是。 想到此处,我于是也就暗中跟了过去。 当晚没有月亮,但是繁星铺满了天宇,冷落的郊外寂静无声。望着前方许万一的身影,看着周围一行行白杨,我的内心也是充满了一种独特的复杂感。这种感觉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我是真的在替许万一担心吧。 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会担心起许万一的生命安危来了。许是因为,他和我的某些遭遇真的很相似吧。我们都有着苦命而屈辱的童年,都是遇上了一个好师父入了阴阳行当,却都有着一个要杀死自己的师兄。 一路走来,我也想起了几个月前在苗疆与师兄秦飞扬对决的时候,我亲眼看见自己的师兄被利益和嫉妒薰坏了心灵而红了眼的要杀我,最后被我和高天意打败。 我始终忘不了秦飞扬死在我面前的样子,即使大限之前都丝毫没有悔改之心的丑恶嘴脸。所以我渐渐觉得,让十恶不赦地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才是对正义和仁慈最崇高的敬意!所以今晚,我支持许万一,也就担心许万一。 言归正传。当时跟在许万一的身后,走了约莫有一个多小时,那已经是夜晚三更时分了。上了白杨坡以后,凉风也就渐渐地扑来了,周围的树叶也跟着沙沙作响,倒是增添了不少的紧张气氛。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许万一忽然停下了脚步,在周围开始观望起来,像是在找严永孚。我也就躲在了一旁的草丛中,心说,接下来就要开始了吗? 不知为何,我的心跳都有些加速了,像是自己要与一个高人斗法一样的紧张。不过许万一好像并没有喊那人在什么地方,而是在白杨树下转悠了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丢失的物件儿一样。 不过我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他是在看周围有没有布什么局埋伏着他。毕竟这种约人斗法又迟迟不现身的人很可能就在周围事先布下了什么法物,就像当年我和许万一上十里坟和吴正乾斗法一样,那时候吴正乾不也提前布好了铁锹头巫术嘛。 想到这里,我也就对许万一的警觉性有些佩服了,这的确是一个阴阳先生比较难得的素养。然而,饶是如此,许万一还是中了对方的局。 当时他冷冷地扬声高叫道:“严永孚,不是要斗法吗?我已经来了,你怎么还不敢现身了?” 但是回应他的,除了一丝儿风吹落叶的声音,根本就没有其他半点动静。 不过,又平静了一分钟后,坡上突然就狂风大作,黑气弥漫,突发的变故令我也不由为之一颤,看来对方已经开始做法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一道飞剑如闪电似的就朝许万一射了过去,我不禁失口叫道:“小心!” 许万一好像被迷住了双眼一样,在还没有看清的情况下就被那道光亮的飞剑给击中了肩头,接着,就应声而倒。 此时的我,也的确是藏不住了,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跑上前去,将许万一扶坐起来,问道:“你还好吧?这好像是鬼灵剑诀。” 许万一推开我,还挺硬气地道:“还死不了!” 我正要说些什么时候,只听不远处就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师弟,许久不见,道行可有增进啊?我这个见面礼还不错吧。” 069:禁身巫咒法,阴兵附身符 听了那话我哪还能不知道啊,刚才以鬼灵剑诀伤了许万一的正是他那个师兄严永孚了。 所谓鬼灵剑诀,其实就是用以咒语请鬼,以鬼灵之力驱剑来伤人,当然,那剑也不是真的铁剑,而是法师在符纸上画的或者用纸扎的,烧祭之后给鬼魂驱使,但是杀伤力却与真剑造成的伤害差不多。 这鬼魂驱剑伤人,当然必先挑生人的阳火灯了,所以刚才那一剑才击中了许万一的肩头。我方才没有开天眼,不然我断然能看清楚鬼影。 这时,我也连忙开了天眼,循着那阵笑声望去,只见从一棵粗壮的白杨树后走出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身穿旧式的灰色外套长裤,个子不高,却长得很壮。月光下的笑容,是那么的阴邪而丑陋。 他的身旁飘着一个影子,正是一个鬼魂。那鬼魂也是生的凶神恶煞的,想不到他这种人也还能收买几个野鬼替他办事。见他一步步逼来,我又朝许万一催道:“你快走吧,我来帮你抵挡一下。” 然后许万一根本就不理会我,仍旧歪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包包里摸着些什么东西。不过,当我看到他拿出一个香炉和三支香一个水碗和一把镇尺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反击了。 我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法,但是我想这种法术应该也是要出其不意的吧,于是我又故意挡到了他的前面,面对上前来的严永孚。 严永孚一见了我,又朝许万一嘲讽道:“怎么?知道斗不过我所以带了个帮手啊?该不会就是他帮你破解了我的法术吧。” 许万一仍旧没有理会他,兀自将香插在小香炉中,点燃,然后将水碗平放在镇尺之上,袖子从上一扫过,一汪清水就呈现在了水碗中。看到这一幕的我,也是吃了一惊,因为我虽然是罡仙一脉的,也常用到水碗,可我至今也没练成这一招。 我生怕被严永孚发觉,于是也回应道:“不错。就是我破了你的法术。你现在大可以冲我来好了。” 严永孚冷哼了两声道:“想不到你居然是个女的。你是哪门哪派的人,居然不懂阴阳门的规矩?” 我哪会如实回答他啊,要是说了,岂不是辱了林师父和白神婆了吗。我硬着口气道:“如果你能与我斗法取胜,那我就告诉你。不然,你还没那个资格。” 严永孚闻言不屑地道:“想不到你个姑娘家还挺牛气的很。既然你要为他出头,那我就先弄死你!” 他说完就再次掐起了诀,那鬼灵就迅速朝我扑来,我正掏出了桃木剑来抵挡,交手不上数合,只听严永孚就惨叫了一声,继而跪倒在地上。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许万一发难成功了。只见他面前的水碗中立着一个小小的人偶,左手捏了一张符纸并掐着诀,指着人偶,右手则拿了几根银针,一根一根地扎进人偶的右腿上。 看到这个法术,我也是十分惊奇。虽然这和巫咒之法有些相似,但是却也有不同之处,但这其中的原理我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 这个时候,许万一才站起身来,面朝跪倒在地上的严永孚,冷冷地道:“如果你愿意痛改前非,从此以后行善积德来弥补自己的过错,我可以考虑只断你一条腿!” 此时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严永孚却不仅不认错,反而面容狰狞地吼叫道:“居然敢暗中发难,区区一个禁身巫咒你纵然练得再出神入化,也祥不了我。” 听了这话,我才知道原来许万一刚才所使的法术叫做禁身巫咒。这个法术我虽然没听说过,但是以我的经验来看的话,刚才许万一做的那一番小动作,淋水、掐符等就是为了使人偶与严永孚本身取了一个连体的意,禁了人偶,也就是禁了严永孚,扎人偶也差不多就是扎严永孚。 这也就难怪严永孚刚才为什么突然就控制不了那个鬼灵而跪倒在地上了,想必此时的他已经瘸了一条腿了吧。要知道银针扎在人偶腿上,是可以刺穿的,那么严永孚所受的伤害就好比七支利剑穿了他的腿,那种伤害,那种疼痛可想而知。 本以为严永孚会认输,却没想到他嚣张的气势一点没变,而是抓起了一把土用一张符纸贴于自己的胸口,那碎土居然不落,接着又掏出了一张长条符纸,贴在自己额头上,接着闭眼,按了自己的天阴穴,口中默念了奇怪的咒语。 我也没听清,也看不出他这是想干嘛,可是当看到接下来的一幕的时候,我险些儿吓得栽倒在地。只见从严永孚的背后居然又脱落出了另一个严永孚,但那不是真的严永孚,而是一缕魂。不错,他刚才用土拍了自己的胸口,就是取一个生人入土的意。 我真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有了灵魂出窍的道行。虽然我也会,当初我走阴时也是灵魂出窍,但我从来没有用灵魂出窍来跟人斗法,这也太玩命了吧。一旦自己的主魂受损,那基本就是个傻子了,而且一旦失败,身体内尚存的两股魂也会飞散,那么他将必死无疑。 但是我还是没明白他到底要怎么来和许万一斗,直到看到他身旁的那个鬼灵一点一点进入他身体的时候我才明白,他刚才所念的奇怪咒语,压根就是阴兵附身咒。 所谓阴兵附身咒,就是借助阴兵的力量为己用,让阴兵附上己身,但无法进入身体里,因为到底不是自己的魂,任何鬼魂附身都是只能贴在人的背后,控制其人,所以在斗法时能以超强的力量将对手丢翻,不管是和人斗法还是办其他的事情,都能有超强的力量。 但是,这种强大的法术也有很大的坏处,那就是一旦控制不好,收不了场的话,事后自己将失忆并且大病一场,如果斗法赢不了,自己的魂魄和鬼灵都会被打散,后果可想而知。 当严永孚完成这一附身之后,再睁眼,已经是目光无神,面容狰狞,简直和鬼附尸一样,当即就朝我们扑了过来。 070:生死浑不顾,恩怨一念间 说时迟那时快,许万一突然将我一把推开,自己却已经来不及躲避,那严永孚正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他的身体,结果他整个人就像被疾驰的大汽车给撞了一样,直接被撞下了山坡,也不知是死是活。 接着严永孚就朝我扑来,我赶忙用桃木剑格挡,可是和以前遇上的鬼附尸一样,震的我手腕酸疼,几个回合下来,差点都握不住剑了。我心说看来这家伙和鬼附尸的性质很是相似呢,那就必须要用到林师父教给我的法术——五星通彩镇了。 在一面躲避一面隔挡的情况下,我还腾出了一只手去摸铜钱,好不容易摸了五枚铜钱,带着口诀打出了以后,却发现对严永孚根本就没用。我当时就有些心急了,这到底咋回事啊。心说难道我搞错了,不能用对付鬼附尸的办法来对付他不成?这转念一想,我就明白了。这还真不能把他当做鬼附尸呢。 要知道严永孚只是灵魂出了窍,本体却还有两股魂和阳魄在,那就不能算是尸,何况附其身的还不是一般的鬼魂,而是一名阴兵。这阴兵我竟不知严永孚是怎样收买的,不过要想克制阴兵,也就只能请鬼将了。 也就在这时,我居然看到许万一又挣扎着爬上山坡来了,并且朝我喊道:“你快走,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 “你们,都得死!” 我竟没想到严永孚现在还有本体的意识,还认得我们。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具备,他到时候怎么收法呢,看来他把这门法术已经练到了一定的程度,不然怎么敢直接使用呢,我想的话,多少有资历的大师都不敢轻易尝试吧。 听严永孚放出那话来,我就朝许万一道:“现在已经不是恩怨不恩怨了,你照顾好你自己,别硬撑!” 许万一冷哼了一声,也不再回应我,而是强挺着身子,挥起了铜剑抢我之先而和严永孚斗在了一处。结果没几个回合,许万一再次被严永孚打翻在地。 我见之心头一颤,正要上前帮忙,没想到许万一再次朝我冷喝一声:“别过来!我的事,哪用得着你管!” 这话可令我是真的气啊,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嘛。我本来是诚心实意地帮他,他没句谢谢也就算了,居然还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他想通过自己的本事来与自己的师兄了结恩怨吧,又或许他是这样来激将我,让我快点离开好脱险吧。 这样想想虽然心里好受些了,但是看着许万一被逼的连连后退,身法已乱,再这么下去迟早被严永孚给弄死,我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时候要我怎么好意思离开呢? 就在我还在为到底要不要去帮他而纠结的时候,只见许万一卖了了假动作,让严永孚扑了个空,而他自己却如泥鳅一般主动钻到了严永孚的怀里。 看到这一幕的我,心头更是一颤,心说这不是找死吗?果然,严永孚直接将许万一紧紧的身子紧紧锁住,像是要把他给活活地锁死一样,以至于让许万一仰头向天,咬牙闷哼。 虽然这时候已经看不清许万一的表情,但我知道他肯定是十分难受的。这下还要我怎么纠结,我正要掐指决来请鬼将的时候,却不知道从许万一的口中吐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刚好击中了严永孚额头上的那张符纸。 符纸一离了严永孚的面门,附在其身的鬼灵瞬间就离了体,而且还冒起了一阵白烟,同时我也听到了一声脆响,是铜钱砸在石头上的声音。 这下我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这是许万一的策略,他早已看出那张符纸的关键性,也就是压住自身阳火的,他事先含了铜钱目的就是为了弄掉那符纸。符纸一弄掉,严永孚压不住自身的阳火,鬼灵也就受不了他的阳火了,自然会离了他的本体。 在那鬼灵还在受阳火的伤害的时候,我也就三步并作两步,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符纸,也不管是什么符了,直接砸了上去,接着就只听噼里啪啦的像放鞭炮的声音,鬼灵直接灰飞烟灭了。 我之所以毫不留情地灭了那个鬼灵,是因为他竟然听从邪师的调遣,那也就是严永孚收养的野鬼。在我们阴阳行当,有一条忌讳就是不能养鬼,也不能养僵尸。这鬼灵跟着严永孚也不知做了多少坏事了,不收他还留着作甚。 再来说说严永孚的本体。当时鬼灵离身之后,他就定住了,像一根木桩一样。因为没有人为他护法,所以接下来他根本就无法动弹,除非主魂归位。我们再看向他先前离体的主魂的时候,却痴痴在一旁飘忽着。 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他是都还具有意识,我想的话,应该还是有的,因为他现在只是少了一魂,最多有些痴傻和短暂地失忆,如果身体好的话命够硬的话,一会缓过劲来活下来并非难事。 许万一从他怀里钻出来的时候,顺手将他的手臂伸开了,望着木桩似的严永孚冷冷地道:“严永孚,在来之前,我就已经请了三圣卦,卦象显示你该有此报。所以今天,我就要为死去的师父清理门户!” 可是万万没想到,许万一叫了严永孚的名字之后,他的那股主魂居然回到了他的本体之中。是啊,本来本体与主魂没隔多远,严永孚又是张开了双臂,经许万一这么一直呼大名,可不就是喊魂了嘛,这一喊就回来了。 当时我也是吃了一惊,生怕严永孚恢复意识后又要出什么邪术,不过倒是虚惊一场了。严永孚的主魂回到他的本体之后,他就像一个软体动物一样瘫软了下去,未知生死如何,先见四肢不动了。 我朝许万一道:“结束了。他纵然活着,也已经元气大损,没个几年是恢复不了的。不过,你现在真的打算取他性命吗?” 然而许万一却拾起了自己的黑包,走到了严永孚的跟前,冰冷地道:“这一次,我不会再手软!” 071:严永孚毙命,许万一养伤 听了许万一说的这话,我已然知道他这是真的动了杀心了。尽管用阴阳法术来害人性命,是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和找不出证据来的,但是老天有眼,抬头三尺有神明,还是会有损阴德的。 许万一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如此坚决,想必是真的求了卦,一定要为他的师父来清理门户吧。其实,每个老师父或者老前辈,在传法的时候,都是看了又看,试了又试,生怕教错了人,以后出去作恶,那他的罪过也是不浅。可是,人心是善变的,谁也没法保证自己所带出的弟子能始终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严永孚最终走上邪路,不能怪在段宏德的头上,但是作为段宏德的衣钵继承人的许万一,他的确有那个义务为师父清理门户,减轻师父的罪过。 当时,我没有去阻拦许万一,毕竟这还真不是我能管的事。可是啊,就在许万一在掏黑包要拿什么东西的时候,本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严永孚,突然之间就坐了起来,一把匕首直接捅入了许万一的腹中,很快又拔了出来,空气中顿时就弥漫起了一股浓浓的新鲜血腥味儿。 这是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变故,按理来说,严永孚斗法失败,他的元气已经大伤,他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哪曾想他还能拿刀子捅人呢。 当是许万一痛苦地叫了一声,也歪倒在了地上,一手捂住腹部,一手仍在黑包里摸着什么。然而严永孚此时已经红了眼,好像势要与许万一同归于尽一样,继续拿着匕首爬到许万一身旁,正准备捅第二刀的时候,我大叫道:“不要!” 我也抢上前去,同时也听到了一声脆响。不过,那脆响却不是刀子捅进肉身的声音。 严永孚真没有捅下去。我以为他是听了我的喊声才停下的,然而下一幕我就看到严永孚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就倒在了许万一的身上。 许万一挣扎着将严永孚推开,丢下手中的东西,两手都捂住了自己受伤的肚子。这时我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严永孚口喷血雾了。 原来,刚才许万一一直在自己的黑包里摸索的东西,并不是别物,而是木棒子做的房屋模型,此时已经断的不成样了。不错,那正是严永孚当日为了害死钱丽娥的男人沈正兴的时候所做的厌胜物儿。 严永孚这是遭了反噬了。他一直想弄死许万一的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许万一破了他的伤命厌胜术,而掌握了他的厌胜物。现在许万一将此物弄毁,不遭到巨大的反噬才怪呢。 我又看了看严永孚,此时是真的死了,阳火俱灭。而且他还是死不瞑目,一双瞪大的眼睛毫无光泽。我竟没想到这种邪术的反噬,居然能让他在瞬息间毙命,可能,这是天亡严永孚吧。 此时的许万一不知道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还是因为元气大损而昏迷了过去,脸上身上全是严永孚喷的血。我怎么叫也叫不醒,不过好在他的两盏阳火灯还尚亮着,不过,我如果将他丢在这里,只怕他也活不到明天吧,毕竟这血流不止的。 我只好将他背起,好在我白日里在镇上看到过一个诊所,于是就直接把他往诊所里送了。 这大半夜的,在荒郊野外,背着个人还真是难走,我尽量不使自己摔跤而给许万一增加伤痛,所以我走的很慢,不过,要我在这种情况下走快我也走不快啊,我也是尽力了。所以,当我把许万一背到诊所门口的时候,我估摸着都已经要交四更了。 当时诊所里没有亮灯,也不知道有没有医生,我一边喊着一边腾出一只手来使劲拍门:“有医生在吗?救人啊……”喊了半天也没反应。我心说这还真是运气不好,医生可能不在,看来许万一是凶多吉少了。 我正要去找别的诊所的时候,忽然就看到里面亮起了灯,我当时就兴奋,继续拍门喊道:“医生,麻烦快快救人啊……” 很快,门便开了,里头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睛,还正穿着白大褂呢。一见了我,又撇了一眼满脸鲜血的许万一,顿时就露出了惊诧的神色:“哎哟我的天,这小伙子……大晚上的是咋弄得啊?” 我说:“先别问那么多了,救人要紧先。” 那医生点了点头,也来帮我把许万一弄进病房的床上,然后看了看伤口,要我在外面等候,他要开始止血缝针了。我问要帮忙吗?因为我去过县城里的大医院,那里的医生在给病人治伤病的时候,旁边都会有一两个女人帮衬。然而他说不需要,一个人能行,让我在外面坐着不要打扰他。我也只好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不知不觉,我竟然睡着了。 当我被那医生叫醒的时候,却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朝医生问道:“医生,我朋友怎么样?” 医生道:“还好你送来的及时啊,现在伤口已经缝好了,人还昏迷着,而且还要住院,我这诊所可以住,白天就会有护士来照顾。” 我点了点头,心上稍安。接着,医生又笑道:“你看,现在先把手术费结一下,住院一天再结一天的住院费。” “这个手术费多少?”我问。 “一千块!” “啊,这么贵呢?” “姑娘,我这是帮你救命啊。” 这医生一点也没有要便宜的意思,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诊所,而且还确实及时地救了人性命,这报酬还不是人家说了算。我在兜里摸出了一叠卷卷皱皱的钱,细细一数,居然只有八百多块了。 很多人也许难以置信,我一个走江湖的先生怎么身上就那么点钱。其实,我这一两年来很多次帮人化解灾难基本都没有要人家的报酬,因为我所遇到的苦主也都不是富裕的人,要我朝人家大开口我也做不出来。一两年我的日常生活开销、买黄纸冥钱毛笔朱砂等等,早就把我以前积攒下的花的差不多了。 我将这八百多块钱递给医生,好言道:“医生您先收着,我现在身上只带了这么多,您给我一点时间,今晚之前我一定把欠下的给补上,您看行不?” 072:摆摊为许郎,算命遇缘主 医生接过钱,乜着眼笑道:“行!看你也算实诚,就给你一天时间,晚上要是弄不来钱,我就给那小伙子断药了啊。” 虽然他这话令我听起来十分不舒服,但是我也不能跟他争吵啊。其实我也看出来这医生的面相并非是贪财之人,只不过他收费这么高,估计是看我们都是先生吧。 其实啊,医生和先生是这个社会上关系很尴尬的两个职业。很多人都明白,我也不多解释。现在到底是我们有求于他,所以我也没法和他抬杠。 讲真,我大可以不必为了许万一的事而这么为难,毕竟我们非亲非故的,虽然他救过我一命,可我现在早已经还了他的情了,正如他所说我们两清了。不过啊,一想到他的遭遇和我的遭遇那么相似,我又不忍不帮他了。 我走出诊所,心里泛起了苦恼。这一天时间,我该怎么挣来几百块钱呢?虽然我是有手艺的人,我的手艺就是为人看事解灾。可是这一天,哪能有这么好的机会碰上一个有钱的苦主呢? 我总不能像一些蓝道骗子一样,直接主动上门说人家家里有什么不好的事,说人家家人有什么劫难,再趁机卖点什么玉啊符啊之类的给人家吧。 虽然这样真的来钱很快,但是我不会那么做,我又不是蓝道先生,何必上门说的骇人听闻,搞得人家人心惶惶,让人家拿钱换自己的符。其实那些东西,本就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要真遇上苦主找我,我免费送都行。要我现在拿来换钱,坏了两位师父的名头,我可做不出来。 可是,我又能干嘛呢?要不摆个摊给人算算命吧,要是生意不错的话,兴许还能挣点。虽然云游江湖以来,我很少给人算过命,不过白神婆教给我的算命法,我还是有过研究的。 说干就干。当时我就在街上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在地上铺了一块灰布,上面写着:算命测运看事解灾,然后摆上一些阴阳法器,就算完事了,然后手捧拂尘端坐在地上,就只等着生意上来。 早上的大街上,虽然还算热闹,但是都是出摊的、赶集的,很少有人朝我这里看,纵然看到了,也不甚理会我,更没有一个前来算命的。 看到街上热腾腾的包子、油圈,还有那香味儿,我的肚子也饿了。昨天还有钱上馆子,今天却只能挨饿,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或许我这也算是吧。 我在包里摸了摸,却摸出了一个干瘪的老面馒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我苦笑了笑,还是凑合着吃吧,先填肚子要紧。我还生怕人家看到我一个做先生的,整的和路边乞讨的一样,这强烈的自尊心还是要守护的,所以我狼吞虎咽般地将那干瘪的馒头给塞进了肚子。 这一坐就是半天过去了,又到了中午的饭点了,街上来往的人也少了一些,我的肚子又饿了,可还一个子都没挣着。我心说,看来这算命的法子行不通啊,这真是要逼着我去主动上门啊。 看来这也真是没办法的事了。可就在我准备收摊的时候,忽然就有一个年轻人来到了我的摊前。 那人看起来三十左右年纪,个子不高,穿着还算干净整齐。看了看我摊上的字,又将我打量了一番,似乎有点纠结,并没有主动找我搭话,可能是觉得我太年轻了,不像他所想找的那种大师。 他面带一丝忧容,在我的摊前皱了皱眉,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没有说出来,接着转身,似乎有要离开的意思。 当时一见他来,别说我心里有多激动了,如今见他有些犹豫不决的,我哪能轻易放过这个等之不易的生意啊。当时我就主动朝他道:“缘主安康。缘主既造访于此,不知遇何事困扰?” 那年轻人一听,接着又收回了即将离去的步伐,转过身又重新把我给打量了一番,朝我问道:“小先生,你真能算命测运、看事解灾吗?” 我点了点头,当然这种时候不能过谦了,所以我十分有底气地道:“能测天地之玄机,风云之气象,人事之福祸。不知缘主是要算命测运还是要看事解灾啊?” “解灾!”年轻人一口就说出了这两字,不过又顿了顿,再次以一种持疑的眼神和我对视了一眼,接着又问:“您真能解灾?” 说实话,他这么怀疑我,我可没那么多耐心跟他解释会什么不会什么,直接顶问道:“先生能不能解,还得看缘主能不能说。不知缘主是遇何事不顺呢?”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年轻人反而来了些兴趣了,在我的摊前蹲下身,朝我道:“解灾的事一会再说,不知先生可否先给我算个命?” 我可不是傻子,听了这话,我哪还不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啊,这分明就是在试探我嘛,看我到底有没有两把刷子。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也好,我就高调地给他算一算,不仅能显示一番本事,兴许还能吸引来更多的路人呢,指不定今晚就可以帮许万一把医药费给补齐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道:“可以!请缘主报上生辰八字,预算何事?这算命啊,先生这里能算命盘、婚姻、财富、运程、灾劫、宜忌。” 年轻人“哦”了一声,接着又道:“也不是给我本人算,我是想给我父亲算一算,看看他近年有没有什么病难灾劫什么的。我记得他的生日是庚辰年寅月初八未时。” 见他说了八字,我听了也就默记于心。当然我也就不跟他客气了,既然他要试我的本事,我也就要试他的诚意了。于是我说:“因测算乃窥探天机之举,借天之运,正所谓:无金不起卦,所以还先请缘主随喜。若是不灵,缘主自当收回,先生我分文不取!” 年轻人听了,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似乎有些不快了,不过他好像要跟我杠上了,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钱,抽出了一张五十的放在我的摊上,道:“若是算的不准,我真个要收回的。” 我微微点头,也不再和他多话,然后就闭目掐指算了起来,这一算啊,我就有些奇怪了,因为我还真就算出点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073:反诘屡周旋,试诚再问事 当时我就眉头一皱,凝视着面前的年轻人,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给这么一个生辰八字给我算。见我半天没有言语,年轻人就朝我问道:“怎么了先生,算出来了吗?” 为了搞准确,所以我又朝他诘问道:“你刚才所报的八字没错吧?” 他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一点没错啊。我怎么会连自己父亲的八字都记错呢!怎么算不出来吗先生?” 说实话,他这语气,简直就好像是要看我笑话的样子。我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估计他就要大肆宣扬我这个先生在这里摆摊根本就是装神弄鬼坑蒙拐骗了。 其实,我所用的算命法是曾经白神婆教给我的八字算命术。所谓八字算命术,也许很多人都并不陌生。它的主要概念就是命,或称命局。简而言之,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以天干地支的排列组合(即八字)就是命。 当然仅凭这干干巴巴的八个干支,没法完全推算各阶段的贵贱吉凶的。所以还要和阴阳五行纳配,使天干地支具有了阴阳五行的属性,具备了相生、相克的关系。并且衍生出刑、冲、害、合等多种关系。此外还与四时五方、昼夜阴晴等因素相结合,拼凑成一个算命体系。生克关系又代称为正印、偏印、伤官、食神,正官、偏官,正财、偏财,比肩、劫财十种,统称“十神”? 我这里也不多做那些繁琐的解释了,其中具体的方法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楚的,因为这真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 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当时我听了那话,自然就有些不受用了。我心说,这第一个客人来我要是不把真本事露出来还真难在这里立足了,既然他试探我,那我就直接了当一些罢了。想到此处,我就是开门见山地问道:“请问令堂见今还在世否?” 说实话,我这么问并不是我突兀,而是我刚才真的算到他父亲的寿元五十二,大灾寿终,卒于菊月,子女送终。现在正是一九九二年十月,也就是壬申年良月,刚过了菊月即九月。 我心说试探我就试探我吧,怎么还报上自己已经过世的父亲的生辰八字来给我算呢。若不是现在急着用钱,我也不会在这摆摊算命,即使摆,我也只会给诚心之人算,像他这样的故意刁难试探,我还不搭理呢。 当时我这么一问,那年轻人的眉角当即微微一颤,不过马上又皱起了额头,以一种疑惑的口语问道:“先生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你算劫难,咋问我父亲过世没有?” 见他还在继续装糊涂,还在试探我,没完没了,我就真的没耐心和他多说什么了。这太没诚心的人,我还不想多露天机呢。我一面收摊一面道:“这个命盘先生我不算了,这钱请缘主自行收回。” 见我收摊,他连忙又按住我的摊儿,朝我道:“先生且慢,我想您应该都算出来了,其实,我父亲的确上月刚过世了。只是,为什么先生不说出来?” 我抬眼看了他,冷笑了两声道:“我用了窥测天机之法,却算了一个已亡之人的命盘,有什么意义吗?” 我这么一说,年轻人好像知道我有些生气了,朝我陪笑道:“是我的不对,不该怀疑先生的本事。只是,我现在所遇上的事,可不是算命这么简单的,先生真能解灾吗?” 我微微点头道:“渡厄解灾倒是能行,只不过要看缘主的诚心。” 年轻男人一听我说出这话,当时就只听“噗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先生请发慈悲,救我们性命。我们真的遇上怪事了。”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他真的遇上什么灾难了,虽然他刚才对我有些不敬吧,可是现在都已经给我跪下了,我也不好再摆高人姿态了。不过,我也从他的话中听出有难的人好像不止他一个,于是我将他扶起又问:“你说的你们是指谁,你的家人们吗?” 这时候,偶尔有几个从我摊前经过的路人见到这一幕,都停下了脚步,像是看什么大稀奇一样,窃窃私语的,也不知道在指点着什么。 其中有几个中年男人说话的声音稍大,我倒是听见了。 “你们看啊,咱们这镇上又来了一个阴阳先生呢。” “是啊。这下子是要抢许先生的生意啊。” “不过,这年头怎么都是些年轻先生了。” “老先生们都是大师了,都隐匿起来了,很少还有抛头露脸的了。” …… 当然他们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去理会,我只是认真地盯着我面前的这个主动上门来的年轻男人。 当时只见年轻男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半天才道:“不仅是我家,是我们整个村子都遇上了十分邪门的大麻烦。” 听取此说,我不由眉头一皱,真没想到居然会是整个村子都出了事,心说这只怕没有我所想的那么简单呢。我没有着急问他,只是等着他自己说出来。那些个路人们好像也对此有了兴趣,慢慢地凑了过来。 那年轻男人又道:“村长让我来镇上找那个年轻的许先生,听说虽然年轻但也有些本事,前几天我就来过,又听说去哪里捉鬼了还没回,可巧老天保佑,今天又让我遇上先生你了。” 他说着说着不由有些激动起来。我也是没想到他是准备来找许万一的,看来许万一在这一带还是有些名声的,若非曾帮人家化解过不少灾劫,如今人也不会来专程找他。不过他现在都已经住院了,看来这门事他是没法管了,既然被我撞上,那少不得由我管了。 于是我朝那年轻男人问道:“你们村到底是遇上了什么邪乎事儿?你慢慢地说来,我也好帮你们想办法。” 年轻男人默默然点了点头,然后才将他们村里所遇上的诡事朝我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这不听还好,一听啊,就听的我眉头紧皱…… 074:死人之怪村,坑人之诊所 原来这个年轻男人姓董,名叫董明杰。他所在的村子,离七星店镇还有个二十多里路,唤作义和村。 这个村还不到百年历史,在破四旧的风暴以前一直都还算太平,可是破四旧的风潮一平息之后,村子里就不怎么安靖了。 据董明杰说,这十来年,村子里的人就时常出事,而且都不是死于病难和老死,大多是横死。譬如:有的出门无端被车撞死;有的下水游泳而被漩涡溺死;有的上屋补漏而坠落摔死;有的生火做饭而被烧死;有的无伤无痛一睡而死等等。 在这些横死的人当中,有中年壮汉和妇女,有青年男女,还有少男少女和儿童,却很少有老人。这十来年已经死了好几十人了,平均每年都会死几个,特别是最近几年,死人的事倒是更加的频繁了。一个好端端的村子,本来就只那么一二百号来人,照这么个死法,岂不上不了几年,就都要死绝了吗?这也太不正常了。 因为离奇死人的事太频繁了,所以村子里也花过钱去请阴阳先生来看。不过,那些被请来的先生是各有各的说法。其中有的说是村里的风水出了问题,是村里人垦荒开渠改变了原有的好风水,说风水这东西可以养人,也可以杀人;有的说村里可能进了什么凶神,村人们没有好生供奉,对凶神没有心存敬意所以才遭迫害;有的说村里那块地来了许多阴魂,如今成了一片死地,再也住不得人了,得赶紧搬家…… 反正不管说什么的,都把村人们弄得是人心惶惶。当他们花了钱,问破解之法时,那些所谓的阴阳先生虽然也给了一些相应的方法,然而却并没有什么用,村里还是市场发生大大小小的灾祸,有时候一连死上好几个人,搞得村里人日子都过的提心吊胆的,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都惊悚的了不得。 这不,村里好不容易从邻里八乡人的口中,打听到七星店镇有一个年轻的阴阳法师,叫做许万一的,时常做些驱邪捉鬼、看事解灾的勾当,所以村里才派董明杰来了。因为董明杰算是村里少存的青年汉子了。 说到这里,董明杰就再次给我跪下了,朝我激动地道:“先生,我看得出来您应该也是一个有本事的神婆。之前啊是我贸然唐突了,我为此向您诚心地道歉。唉……我们先前因为被许多走江湖的先生给骗惨了,所以我才会拿我那已经过世的父亲的八字来试探您。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发发慈悲,救救我们义和村吧。不然,我们村真的就……” 听他这么说了以后,我才算完全明白过来了,想不到他们之前已经被很多位蓝道先生给骗怕了。也怪不得他来的时候是满面愁容,在我的摊前那么纠结,不直接找我去解灾,倒先让我算算命试试我的本事呢。 不过现在一切都搞清楚了,我也不再因为他先前对我的怀疑和刁难而生气了,毕竟,谁没有点自己的苦衷呢,所以我理解他,也原谅他,他的这个忙我愿意帮,愿意去他们村子里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个情况。若是我解决不了,我到时候再把高天意请过来给他们看看嘛,或者等许万一好了也行的。 当时我就对董明杰好言道:“你先不要着急也不要激动了,你们村的事情我大致有了些了解,不过要想寻根究底弄个明白,还得去你们去村子里看个端底才行。” 董明杰闻言,当时就略微惊讶地问道:“先生愿意随我走一趟吗?” 假如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一定就跟他去了,只不过我还得挣钱呀,晚上还得去给许万一把那剩下的医药费给补齐,不然那医生真的把许万一的药给停了,岂不又是命悬一线了。 想到此处我就又对董明杰道:“不着急。既然今天你我在这里相遇,那便是一种缘分,你就是我的缘主,或许这一切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所以,缘主有什么困难,我一定会尽我平生之所学!这样吧,你告诉我怎么去,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当时董明杰听我这么说了以后,别说有多开心了,连忙指着西北方朝我道:“我们义和村就在这镇子西北方向二十里不到的位置,先生明天直接租辆车过去,到了村子,我们村长自然给您付钱。” 我点了点头道:“行!就这么定。明天我准到。你要是不放心,你可以先把这五十块收回去。”说着我便将他之前丢在我摊上的五十元整票递给他。 这时,周围围观的路人见了,也都说:“这个先生还真是个好先生,行事作风都与别的先生不大一样呢。” 董明杰笑了笑推脱道:“先生不必,我相信先生是个讲信誉的人。这权当做定金,也是我们村里的一点诚心,等把事情解决了,村里还会有相应的报酬给先生的。” 他如此说,我也就收下了。然后,他便也站起身,又虔诚地朝我鞠了个躬,然后与我作别。 董明杰走后,方才那些围观的路人,也有几个上来找我帮忙算命,我一直算到黄昏才收摊,倒是挣了一百多块,大概能把昨天欠下的补上了,然后拿两块钱去买了点东西吃了才向诊所走去。 当我回到诊所的时候,只见那一声正坐在灯光下看报纸呢。 “我朋友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那医生抬眼看了看我道:“在里面呢。你把钱都凑齐了吗?” 我将兜里的钱掏出来全都递给了他,道:“应该够了吧。” 他舔了舔手指头,细细一数,朝我笑道:“不够啊,还差七十块呢。” 我闻言一惊,道:“怎么会,昨天我给了八百多呢,今天又给你一百多,怎么会还差七十?” 医生冷笑了笑道:“这只够昨天的手术费和药物费,今天的住院费四十和护理费三十你不还没给吗?” 当时一听这话,我给气的呀,恨不得将他这诊所给抄了,这也太坑了吧,简直比县城里的大医院收费还贵。 我正要和他理论的时候,一旁的病室里忽然就传来了许万一沉闷的喊声:“岑若思你进来……” 075:明是好风水,何来凶煞说 当时听见许万一喊我,我就也忍住了气愤,也就不搭理那医生了,直接进了病室。只见许万一还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脸色苍白,好似抹了一层蜡油。 我凑近前问道:“你感觉怎么样?疼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目光盯在一旁的椅子上,道:“把我的包拿过来。” 我“哦”了一声,然后便将椅子上的黑包放在了他手旁边,他一只手在里面摸了好半天,才摸出了厚厚的一叠钱,大概有个几千块吧。他磨磨唧唧地理出了一些整票字递给我,道:“这是一千块。给你!” 我当时就愣住了。因为我感觉有些突然,也有些意外。 他又说:“我都知道了。你这份情我会永远铭记。你身上没钱可不行,先拿着吧。” 我痴痴地接过钱,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他又以一种有些责备的语气道:“你怎么把我给弄到这来了。” 我说:“你不是受伤了嘛,我不把你送这来还能送哪去?” 他压低了嗓音道:“我是说……这个诊所很黑,那医生虽然有点医术,但是名声作风都很不好,镇上有人生灾害病,宁愿去县城里也不找他。”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感觉一阵黑线不满额头,我说:“看出来了。可我当时哪里知道呢。” 许万一又长舒了一口气道:“罢了。再住一两天,我就出去了。你今天干嘛去了?” 见他问起,我于是又把今天摆摊算命以及遇上董明杰的事情告诉他了,他听完后沉默了好一阵子,道:“只怕是风水上的问题。你明天去了好好看看周围的风水,看有没有挖什么水池或者打什么井之类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十分相信,其实我也有怀疑过是风水上的问题。另外,不知道他是因为正在病痛中还是怎么,对我说话的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我的心里也莫名变得舒服了。 我说:“你对我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冷漠了。” “哼!”许万一冷哼了一声,就侧过脸去,闭上眼,再也不理会我了。 我心说,他还真有些像个小孩子一样呢。不过他既然在养伤,自然要多休息了,我也不好打扰,只是在病室外的长椅上将就睡了。 次日清晨,天有些阴沉,似乎要憋一场大雨。 昨晚上我一夜醒了四五次,都是被医生的闹铃给闹醒的,他大概计算好了许万一换药瓶的时间,所以每次迷迷糊糊地醒来,都能看到他给许万一换药。我心说这医生虽然坑是坑了点,不过还算有些作为医生的良心和职业的操守。 当时我辞别了许万一,然后出门在街上随便吃了点早餐,就租了一辆摩托车直奔义和村去了。 虽然一二十里的路程并不算远,但是蜿蜿蜒蜒的,道路也不甚平整,师傅很努力地骑的很平稳,所以这一路也花费了半个小时左右。 在村口下车之后我自己付了钱,然后徒步进村。这义和村看起来并不算大,只有四五十户人家,放眼望去除了零散排布的一些砖瓦房就是梯式的农田。 因为许万一给过我一些提示,我也就放在心上了。在进村的同时,我也开始观望这村子的风水走向起来。话说这村子还是依山而落的,左右是都是山,山上是田地,中间有水流,村口也有一片大荷塘。 这大致一看,单从村子的整体风水上来说的话,倒并没有什么凶煞之色,根本就无法构成令整个村子祸事不断的情形。反而,我倒觉得这个村子的风水还不错,这藏风聚气的,左右两座大山也是相连着的,而且前面有荷塘,如印在前,指不定还能出个什么官儿也说不定呢。 不过呢,我现在也还不能妄下定论,排除风水上的原因,毕竟我这只是粗略地看了看,也许村中隐藏着什么煞物掐了风水的气脉也说不准呢,所以啊,等进村之后还要细看才是。 当我越发地接近砖瓦房的时候,有些村人看到了我也就朝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像是在猜测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我朝一位在门口剥着花生的老奶奶问道:“您好,请问一下,这里应该就是义和村没错吧?” 老奶奶痴痴地望着我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倒是一旁的一个大伯朝我道:“恩是的。这里正是义和村,不知道你来这里是找人呢还是渡人呢?” 我正要回答的时候,又有一位大妈道:“昨儿下午我听小二说他在镇上请了一个先生今天会过来,该不会就是她吧,你看她穿的……” 接着就又有几个人凑过来似乎饶有兴趣地将我打量了一番,有人说:“不对吧。哪有这么年轻的先生,何况还是个女娃。肯定是搞错了。” 见他们议论纷纷的,我就直接道:“我是董明杰请来的先生,我姓岑,不知道他这会在不在村子里呢?” 我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一些人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随后那个大妈又如梦初醒地道:“怪不得小二说这会请来的先生一定会让我们大吃一惊呢,感情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先生啊。” 听了那话,我只能以尴尬地苦笑作为回应。因为在很多人的眼中,只有那种上了年纪的先生才会被人看做是大师,像我这样的年轻女孩子只会被人看成学徒。 当然我也没有因此而去理论,只是朝他们再次问道:“我昨天听董明杰说这村子这些年来老是无端的出一些蹊跷的祸事,是不是真的呢?” 先那个大伯就朝我说:“这事倒是真的。不过,你真的能帮我们村子解决吗?” 听了那话,显然对我是有些不怎么信任,我只能苦笑道:“能不能解决,也总得让我先了解一下村子的具体情况吧。如果董明杰在村子里的话,麻烦各位指个路我去找他,行吗?” 那大妈这时候倒是很有些热情了,朝我道:“行行行,我带你去吧。唉,这些年,可真是苦了我们全村上下了。希望这次能解决吧……” 076:初入义和村,一查灾祸因 在那位大妈的引领下,我们很快便来到了董明杰的家里。此时的董明杰正在门口编竹篮,见我们来了,也是很热情地迎我进屋坐。我说不用了,直接办正事要紧。 因为我发现此时聚来的村人已经越来越多,约有一二十人,显然他们都是为村中灾祸之事而来。既然大家都这么上心,我也就不像某些蓝道先生那样进门先说行话,再骗上一顿好吃好喝才看事,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救苦扶贫、行善积德。 董明杰见我如此说,也就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问我该怎么开始。我就说先从风水上查起,并且问他们村子里可有没有什么砖窑和水井。 其实,我这么问不仅是因为许万一昨天给我出过建议,而且我这几天也在任昌时先生的手札中看到过关于砖窑和水井对风水的影响的。 首先说说砖窑。砖窑之火为烈火,在风水行当里又属于地精之火,要是砖窑选址不对的话,很可能在烧砖的途中出现塌方、爆炸等事故,而造成人员伤亡,而且还有“一把窑火断子孙”的说法。所以砖窑负责人在点火前都会进行一场盛大的点火仪式,就是要图一个可行的彩头。要是点不着,说明天可怜见,此砖窑不能用,若是有违天意,即对子孙不利。所以说,砖窑的选址好坏,决定着吉凶。 再说说水井。在阴阳行当里认为天属阳,地属阴,井往地下打,不见天日为又阴,若是打错了地方那就很可能犯了某些禁忌,在风水学中,又有着“一口水井通黄泉”的说法,所以这水井一旦打错,就是坏了某处的风水气脉,对当地人有着极大的生命危害。这也是为什么说风水可以养人也可以杀人的道理了。所以,但凡民间打井,必须请风水先生进行堪舆的原因了。 言归正传。当时董明杰见我问起,顿时就愣住了,好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倒是一旁的一位大伯插嘴道:“咱们村没打过砖窑,不过井却打过两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一听这话,我怕当时就有些激灵了。要知道这义和村出灾祸以来很就是从许多年前开始的,昨天许万一也建议我今天来了就先看看井。所以,我当时觉得搞不好这问题还真可能就出在井上。于是我说:“麻烦先带我去看看那两口井吧。” 接着几个大伯大妈都点了点头,然后我便在董明杰和几位村民的引领下朝那两口井走去。路上,董明杰还告诉我,其实之前他们所请的几个先生当中也有过说井有问题的,并且那先生还给了化解的办法,无非就是在井旁做了一场法事,画了几个符,可后来村子里的灾祸却并没有得到丝毫的好转。 我知道董明杰跟我说这番话的意思,他是怕我也会和先前的蓝道先生一样随随便便找个啥缘由来应付应付,然后收钱走人,到时候村子里还是有人离奇地死去就找不着我了。 我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我没有跟他多理论,只是朝他道:“既然你们都请过许多先生来看了,却都没有找出真正的原因,灾情也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那么我现在也就只能用排除法来看了,但凡有可能存在问题的地方都一一排查就是了。” 我这么说了以后,董明杰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倒是同行来的几个村民却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也不知道是在说我的坏话呢还是在说我的好话。当然,我也没有过多的去理会。 不多一会,我们就到了村南,在一棵大柳树下,我就见到了一口石井。是的,那井和石圪村的井有些相似,井口都是用青石砌筑的,而且还是八卦形状的,井边沿还有一层薄薄的、嫩嫩的青苔。我一看就知道这井有了些年头了,一问果然就是解放后打的。 当时我便拿出了我的罗经,立定了极位之后就开始堪舆起来,这一看啊,我发现这井的位置不但没有任何问题,反而还落的恰到好处。因为这井是落在兑位上,兑为泽,泽为水,水主财,确实落的好。于是我就问:“这井当初应该是地理先生认真堪舆过的,想必这村子自打了这口井之后,村里不仅生活吃水上没有问题,而且农作物上不说风调雨顺,起码基本也没遇上什么洪旱之灾吧?” 我这么一问,董明杰却当头一愣,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倒是有个年纪大点的老者道:“这口井包括另一口确实是当年请地理先生定的位置,也确实如你所言,我们村子虽然都不大富大贵,但是比邻里八乡的几个村子的人都过的殷实。这你是怎么知道,难道是你算出来的吗?” 听了这话我也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朝他们解释我是怎么怎么看出来的,只说;“这口井是口好井,可以放心使用,即便以后不用了也不要填上,因为它关乎你们整个村子的运脉!” 结果我话音刚落,就听董明杰有些薄怒道:“岑先生,你跟之前来的那个中年先生说的是完全不一样!” 我抬眼看着他问道:“怎么个不一样了?” 董明杰又道:“当初他来也看了这口井,可他一看就说这口井是口凶井,用不得,用之则全村损丁损财。我们问为什么,他却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我们又问该怎么破解,他却趁机找我们讨钱。我们又给了钱,他才在井边做了一场法事,然后画了几个符,说以后全村就不会有动静了。结果呢,什么效果都没有,个砍脑壳死的……”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大有一种想把那先生揪出来生吞的气势。 我又朝他问道:“不是说有两口井吗?这儿只有一口,还有一口在哪呢?” 董明杰缓了缓情绪,接着就指着村北的方向朝我道:“还有一口在村北呢,我们村都是靠着两口井吃水的。” 我点了点头道:“行,那就抓紧时间去看看吧。” 077:再探风水井,复问诡事源 接着,在众位村人的引领下,我们又去看了村北的另一口水井。其实,和村南的那口没什么两样,也是八卦形状,用青石砌筑的井口。 我拿出罗经再一探测,结果发现这口井却是落在巽位上。巽为风,风主气,风水之道,无非讲究一个藏风聚气。没想到这口井竟比上一口落的更妙,何况周围还种着一些竹子,所谓“凤尾森森,龙吟细细”,说的就是竹子,能牵龙引凤。很多人下宅基之后,也会为宅子周边种一些竹子。所以这口井的风水可以说是上等,搞不好这村子还能出个官人啥的。 当时我就有些纳闷了,这义和村的总体风水局势我在进村时候就看过了,虽然不是绝对的能藏风聚气,但是至少没什么凶,现在就连村里唯一有可能造成凶煞的两口井也看了,结果是不凶反吉。 我心说,这村子里到底是为什么总出现离奇死人的现象呢,莫非,我和许万一都猜错了,这问题并非在风水上吗? 村人们见我半天没有言语,就朝我问道:“先生,你说这口井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不仅没问题,这口井反而比上一口更好,因为这口井关乎这村子的气势,想必这村子应该出过什么官人吧?” 我这么一说,众位村人都大吃一惊,像是被我戳中了什么秘密一样,几乎异口同声地问我:“先生就只是看了一眼,难道连这也可以算的出来?” 接着也有村人道:“这个先生别看年轻。好像还有点本事,这一看就明白。” “是啊,咱们村七八年前不就出了个官嘛,现在都当上县级干部去了。” 然后董明杰也朝我问道:“岑先生,这都被你说中了,两口井也都没有啥问题,那我们村子为啥一点也不顺呢?” 他这么直接地一问,众位村人也都跟着应和,显然这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地方。 我说:“先不要着急,既然风水上查不出什么问题,那就再想想别的原因。总能找出来的。” 董明杰道:“行吧。现在都要中午了,岑先生,先去我家歇会吧。” “是啊,这只怕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我看这个先生倒比之前的那几个要行的多。那几个一来都是侃侃而谈,接着就是要钱。” ……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的我心里面是又欣慰又担心。欣慰的是大家都开始比较认可我的能力了,担心的是我怕找不出原因来,到时候就真的难堪了。 当时跟着董明杰回到了他的家里,他媳妇已经做好了饭,然后他又把我介绍了一番。他媳妇听说我是来给村子看事的,也和先前的村人一样,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了看我,接着又朝我笑道:“昨天他和我说今天会来个有本事的年轻女先生,竟没想到会这么年轻,比我还小好几岁吧。” 当时我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答言。接着董明杰就请我入席,他媳妇为我盛饭,倒真把我当上宾一样看待着。我心说,这要是不帮他们把事情弄个一清二楚且化解掉的话,还真是很对不住他们了。 吃饭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拘谨,也不怎么说话。他们两口子不断地给我夹菜,弄得我更加的不好意思,我只好快速吃完了,然后下了席,走到大门口,细细思量起接下来的打算。 当时我就在心里想:风水方面的原因现在基本上可以排除了,因为村子的整体风水是没问题的,两口好井是解放后打的,村子出事是最近十年才开始的,所以这就可以排除在外了。 如果排除了风水原因,那不知会不会是有什么鬼神凶神在作怪了。也许村民们十年前在无意中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阴阳禁忌引来了凶神鬼怪也说不准。 等董明杰他们两口子吃完了收拾好了,我正准备向他问点事情的时候,结果村人们也又聚过来了,这次来的人比上午的人还要多。我心说,看来他们真的都很关心这个事儿,也都要来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查出原因帮他们解决。 当时董明杰就问我:“先生,这下午咱们再去查哪里?” 我摇了摇头,道:“暂时先不查了,总在风水上查,只怕是查不出来了。”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众位村民当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开始乱哄哄地一片,说我只怕也找不出来原因,会跟前几个先生一样。而且,还有责怪董明杰的,说又找了一个不靠谱的先生回来了…… 我连忙解释道:“你们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并没说不帮你们查了,也没说我查不出来。我只说不用在风水上找原因了,还有其他很多方面可以着手啊。” 这么说了以后,村民中就有人问道:“那你说再从哪着手查?” 我于是就朝大家问道:“不知道你们村子可曾闹过鬼?” 是的,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有点怀疑是什么促狭鬼在作怪。所谓促狭鬼,我之前也有提到过,就是指那种对人暗中使坏的恶鬼。他们往往不用出于任何目的,就是以害人而为乐。 这么一问,大家都皱起了眉头,面面相觑了好一会,道:“倒是没听说谁见过鬼。” “是啊,没闹过鬼。” “先生,你该不会是怀疑我们村子有鬼吧?” “之前出事的人很多都是白天,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鬼吧?” …… 他们七嘴八舌地问个没完,看来是没有见过鬼了,于是我又问道:“那么你们可知道出事的人在出事之前后都有什么异样没有?” 我这么再一问,村人们再次皱紧了眉头,接着,董明杰像是被点播通了一样,激动地道:“有有有,就拿我爹来说,他出事之前还真是怪怪的。” 我问:“怎么怪了,你倒是好好说说,或许从中我能找到某些原因。” 董明杰点了点头,然后不紧不慢地将他父亲董存志出事前后的经过给讲了出来…… 078:无心菜能生,无头鸡可飞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一个多月前的一个黄昏,董明杰和父亲董存志在地里犁完了地,准备回家,没想到半路却下起了瓢泼大雨,两人只好到水渠旁的电房屋里去躲雨。 那电房屋大概是十年前村里集资修建的,为的是发电用来抽水灌溉梯田的。那电房屋是砖砌的,长宽高不过两米,里面放着电箱和发电机,不过还可以容纳两个人。 他们爷俩就在里面躲着,没想到那大雨却下个不停了,一直到天黑都不停。爷俩觉得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正准备冒雨摸黑回家的时候,董存志却突然道:“明杰,你刚才看到外面的东西了吗?” 董明杰闻言一愣,道:“爹,没啥啊。你看到啥了?” 董存志道:“我好像看到门口有个脑袋滚过去了……” 董明杰听了当时就是一怔,接着又大笑道:“爹,你还当我小孩子呢,现在还跟我开这种玩笑。” 董存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看了看外面,一本正经地道:“臭小子。我一把年纪了会跟你开玩笑吗?真有个人头从门左边滚到门右边去了。” 听董存志这么一说,不像是在开玩笑,董明杰也收了笑容,变得紧张起来,小心地探出头瞧了瞧外面,却什么也没看见,又回头朝董存志道:“爹,真没啥。你是看错了吧。” 董存志见董明杰不相信,也有些觉得自己是看错了,于是也把头伸出去看,结果他又看到一个极似人脑袋的白疙瘩又从门右边滚到门左边去了,当时就吓得两腿发软,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了,嘴里直叫:“我的天,有人头,有人头……” 董明杰见父亲这般失态,绝不像是在跟他闹着玩,也是吓得不轻,可是他根本就没看到门口有什么人脑袋啊,当时连忙将董存志扶起来道:“爹,您老可别吓唬我啊。这门口我真没见到啥邪门东西啊。” 然而董存志却吓得浑身冷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语无伦次地道:“真有,人脑袋,这里,不能待了。快,快回……” 董存志话也没说完,就爬了起来,也不顾董明杰了,像身后有狼一样,撒腿儿就冒着大雨往家飞跑。董明杰反应过来的时候,董存志已经跑出了老远,不管他在后面怎么喊叫,董存志就是不理他。 董明杰没办法,只好也摸着黑冒着大雨往家跑去。当他回到家的时候,董存志早已经和自己老妈还有媳妇在吃晚饭了,一点也没有刚才那种不正常。 董明杰挠了挠脑袋,心说自己爹是不是年纪大了,怎么大晚上还跟他开这种玩笑。见董存志没和家人说起刚才的事,自己也就没提,也顾不得换衣服就扒了几口饭。 当晚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正常的事。只是第二天吃了早饭的时候,董明杰约老爹去地里的时候,董存志却还躺在床上说昨晚淋了点雨,身子不舒服,董明杰于是只好自己去。 可是,等到傍晚董明杰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估计老娘和媳妇去菜园子里弄菜了还没回来,于是他就准备去看看老爹,要是实在感冒严重的话,就带他去镇上看医生。 没想到董明杰却在房里没看到董存志的人,喊了两声也没回应,接着就听到后院有鸡的尖叫声。 当董明杰一来到院子里,就看到了骇人的一幕:只见董存志正拿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大菜刀,滴滴答答的血正从刀身上往下流落。 董明杰惊疑地问道:“爹,你干啥呢?” 董存志回过头来,脸色十分的黯淡,额头有些泛青。他看了董明杰一眼,痴痴地答道:“我杀鸡。” 董明杰满院子观望,却只看到了血,并没有看到半只鸡,就连半根鸡毛都没看见。当他正走向他爹的时候,突然从瓦屋顶上滚落下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董明杰凝目一看,竟然是个鸡头。再抬眼看向屋顶的时候,只见一只没头的公鸡正在屋顶上踱来踱去,鲜血如雨下,那叫个触目惊心啊。这一幕也太诡异了吧,从来没见过这种情景的董明杰也是吓得不轻,心中也有些不安起来。 董存志也望着那只无头鸡,口中痴痴地呢喃道:“菜无心能生,鸡无头能飞,人无头必死啊……” 董明杰也不明白董存志说这话的意思,朝他问道:“爹,家里就剩这一只公鸡了,不留到过年吗?咋杀了呢?” 董存志道:“炖肉吃。要是我今晚真的死了,以后就吃不到了。” 董明杰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就有些慌了,道:“爹,你这说什么胡话呢!” 董存志摇头道:“儿啊。爹没跟你说胡话。我已经感觉到了,我活不过明天了。” 董存志话音刚落,那只无头鸡就从屋顶上飞了下来,接着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董明杰见了,整个人都吓得呆住了,只听董存志又道:“儿啊,把鸡炖了吧。你爹我可不想路上饿肚子。”说完,他就丢下刀,进屋去了。 不多会,董明杰他娘和他媳妇就回来了,见到院子的一幕也是被吓得不轻,问董明杰是咋回事。这时候董明杰才缓过神来,并将刚才所发生的事告诉他老娘和媳妇了。 不过他老娘和媳妇都没当回事儿,老娘又道:“这人老了,还变得神神道道了。” “爹要吃鸡,那就炖呗,我去发炉子。” 见这婆媳两个都没觉得老爹有什么异样,自己也就松了口气,于是也去帮忙忙活了。 晚饭一起吃鸡的时候,见董存志也没有露出一点怪样来,董明杰也就没再因此而多心了。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回想起董存志傍晚说的那一番怪话的时候,还是觉得心上不安,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下半夜,董明杰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刚入梦没多久,就听到了老娘的哭声,越来越清晰。董明杰和媳妇子就穿衣起来,来到爹娘的房门口,见里面亮着灯,于是敲门问道:“娘,大半夜的您哭啥呢?” 她老娘开了门,泪汪汪地道:“儿啊……你爹没了……” 079:问事抓疑点,再查灾祸因 当时董明杰的耳边就如同打了一个响亮的炸雷,整个人都懵了。下一瞬就冲进了房中,接着他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颜色突变,没有亲眼目睹过的人,绝不能够想象得到董存志的死相有多么的触目惊心。 董存志本是一个农民,肤色如同黄黑色的泥土,此刻却惨白无比,没有半点血色,好像抹了一层厚厚的女人用的粉儿。一张嘴半开着,喉结隆起的十分明显,像是有一块石头堵在里面。 当然,最为恐怖的地方还在于他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面是布满了密密麻麻且交错复杂的血丝,使得眼球通红,犹如两颗被烧红的铁珠子,令人看着是惊悚无比。 董明杰险些没被自己父亲的死相吓得瘫软在地,赶忙捂住了董存志的眼睛,接着又是试鼻息,又是试心跳的,好像一点也不相信董存志死了一样。在经过他的一番检验确认后,接着就伏尸大哭起来。 是的,眼前的董存志是真的死了。不过他的死却又是那么的蹊跷,那么的诡异,仿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又似乎就在董明杰的意料之中。 一家子哭了好一会儿,董明杰才抹了眼泪,缓了缓情绪,朝他娘了解情况,问他爹是咋回事儿。 他娘告诉他们说,本来她是睡着了的,可是在迷迷糊糊中却听到董存志在说话,而且还说的是一些胡话,什么“人头儿……没头了……”这些,他娘根本就听不懂。 他娘本以为他爹是在说梦话,可是这听的烦躁了,瞌睡也没了,就一个劲地推他爹,推着推着,只听他爹“嗝”了一声,接着就没再说胡话了。他娘再推他爹的时候,却也推不醒,而且还感觉他爹的身子变得有些僵硬了。 他娘觉得有些不对劲,心说这感冒咋就感冒成这样了呢,于是就下床拉燃了灯绳,结果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那一幕。 听他娘这么说了以后,董明杰就恨得牙根痒痒了,他说:“这指定就是村里的邪物给害的。我就说昨天傍晚回来爹就不对劲呢,这跟大哥死的时候是一个样。” 是的,董明杰上面有个大哥,他排行老二,这也就是为什么村人们叫他董小二的原因。 当时董明杰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很多村人就开始起哄了,有的说自己家的某某某死前也是那个样,就那么无缘无故,而且死相十分慑人。 当然,我听完了也是皱紧了眉头,从董明杰所透露的信息中我也找不准是什么原因让董存志直接殆命的。 村人们相互议论了一会儿后,就朝我问道:“先生,你说那到底是啥原因啊?难道真是撞鬼了不成?” 我细想了一会儿问道:“你们谁知道那个电房屋是什么时候修建起来的?” 我这么一问,大家都面面相觑,感到十分莫名其妙。很显然大家都不明白我问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也说明他们都忽略了那个地方。 好一会儿后,人群中就有一个年纪大的老伯道:“那是八三年开春时候修的。” 接着就有人道:“对对对,是八三年。我记得那年我和董家军刚结婚。他还帮忙活砂浆了呢。” “是是是,是八三年春天。村里搞建设整改,埋电杆,修水坝,建了那个电房屋。” …… 见他们都七嘴八舌地说是八三年,我的心里就稍微有了些底,然后接口问道:“那村里平白无故地死人是否也从那一年开始?” 这个问题一提,大家伙又都陷入了思索和回忆之中,很快就有人回应我:“好像是。我记得大胡子就是那年夏天死的。” “说的是。好像还真是从那一年开始咱们村里就开始不顺了。” “这将近十年来,村里真是断断续续死了不少人,每年都会有人死,有时候一年会死好几个。” “是啊,难道是那个电房屋的问题?” 接着董明杰就朝我问道:“先生。你是怀疑咱们村的那个电房屋的风水位置有问题?” 我摇了摇头道:“现在我还说不准。但绝不是风水原因,因为电房屋不在宅、堂、庙、宇、井、窑、坊等与人直接相关的风水之列,所以对人应该没有什么影响。” 我话音刚落,就又有人问:“那你问电房屋的事儿是啥意思?” 我说:“因为最近故去的董存志是在那里看到的异象而不正常的,所以我怀疑那里应该有问题。可能有多种可能:一者有可能当年破土建那电房屋的时候占了很久之前的某人坟宅;二者有可能那里或者埋藏着什么镇物煞物之类的不吉利的东西;又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我这么一说,人群中就有人来反驳我了,朝我问道:“哪不对啊。我们村里很多人时常都会经过那里啊,有时候放牛遇着雨了我们也会在里面躲雨,为什么有的人有事,有的人又没事呢?” “是啊。这怎么解释?” 我就知道他们会问这个,当然这个问题很好解释,于是我朝他们道:“这在那里出事不出事与一个人的阳火盛弱和运势旺衰有关,一个人要是某些时候阳火比较弱、运势比较低却从那里遇上了什么脏东西,自然出事的几率就大一些。如果每个人只要经过了那里就会出事,你们岂不早就怀疑那电房屋有问题了吗?” 我这么一说之后,大家都有些唯唯诺诺地点头,像是相信了我的猜测。是的,那的确是我的猜测,如果真的要验证,还必须得去现场看一下。 想到此处,于是我转头对董明杰道:“你可以带我去那个电房屋看看吗?” 此时的董明杰却有些犹豫了,没有说话。倒是人群中有人道:“先生,你都说了那个电房屋不正常,有的人去了可能会出事,现在谁还敢去啊。” 我闻言就是一阵汗颜,这感情还是不相信我啊,有我在哪会让他们出事呢。不过我也很理解他们,于是就说:“年纪小的和年纪大的、今年犯太岁的、本命年的、最近身体不好的都不要跟来,其他的都没多大问题。” 接着董明杰就点头道:“行吧。那岑先生,我带你去。” 080:堪舆而知煞,众志而成城 话说当时董明杰就带着我朝村西边的电房屋走去,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来,倒还有三两个胆子大一点的大哥和大叔也都来了,也想看看稀奇。 不多久,我们就看到了。那是一个红砖砌起来的两米来高的小屋子,看起来已经破旧了,四面都是墙,只有一面留着一口一个人身宽的门洞。 走进看时,那墙体都有些开裂了,像是快要坍塌了一样。我朝董明杰问道:“你们之前所请的先生当中,都没有一个来这里查过吗?” 董明杰摇了摇头道:“没有。因为没有谁会怀疑到这里来。” 我默默点头,于是就拿出了罗经,重新立定了极位,开始探测这里的阴煞之气。没想到啊,还真是被我给查出来了,我当时就是一阵激动,心说问题果然就出在这里。 当时在场所有人看着我手中的罗经有了异样的动静,都纷纷朝我问道:“先生,你这东西的指针动了是代表啥啊?” 我朝大家欣喜地道:“查出来了。我果然没有猜错,这电房屋真是有问题!” “啊?不会吧?”大家瞬间都惊讶地都异口同声了。 我指着罗经上的指针朝大家道:“你们且看,我这指针在左右摇摆不定,而且还上沉下浮着,那就说明此处有煞。” “煞?啥是煞?”大家几乎又是异口同声,同时一脸惊愕地望着我。 我又解释道:“所谓‘煞’,就是‘杀’,主凶恶;煞若为神,即是凶神煞;煞若为鬼,即是恶鬼煞;当然这都指的不是实物,而是一种气,所谓‘煞气杀气’,就是这个意思了。不过,现在这里到底是有什么煞,我现在也说不清楚。” 董明杰听得有些似懂非懂地,又朝我问道:“那,我们会不会出事啊?” 我摇了摇头道:“现在大白天,天火正盛,应该不会。” 接着有人就问道:“那是不是只要除掉了那个‘煞’,咱们村子就会好了?”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不过,这能让整个村子都不得安靖的煞,我想应该是一种极为厉害的煞。这也是我正为难的地方。” 是的。我没有朝他们隐瞒什么。说起“煞”,我也见过不少的邪灵恶煞,包括煞气、煞物等等,但是至今还没有遇上一种能让这诺大村子面临绝命的煞。 董明杰一听,当时就朝我求道:“啊?岑先生,不管多难多厉害,我们都相信你的本事,请你一定要帮我们村子除了这煞啊。” 我点了点头宽慰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但是啊,我需要你们全村人都踊跃地配合我才行,不然我一个人可做不来。” 我这么说了以后,大家也都十分地坚定地点了点头,不管我打算怎么做,只要他们能帮上忙的,一定央着大家伙一起帮忙干。 我点了点头,然后沿着电房屋细细走了一圈,顺便用脚铲出了几个记号撒下一点朱砂,然后道:“那行,先回去吧,你们把村里还能劳动的人都集中起来,就在董明杰家,然后我来分配任务。” “好。” 当我们回来之后,只见董明杰的家门口还聚着不少的人,似乎就是在等待着我们的回来。当时一见我们走回来,就都纷纷迎了上来,问是什么情况。 还未等我开口,董明杰等人就道:“找到了找到了,问题的根源终于被岑先生给找出来了。马上就可以解决了。” 接着众位村人就都凑过来问是啥情况,董明杰也说不清楚,只是央着大家伙快去叫人,要能干活的人都来,听我的分配。 没过多久,董明杰的家门口就聚满了人,大概六七十人,几乎村里目前所有人都来了。 但是我从中只要了一二十个人,吩咐其中五六个人让他们去砍桃树,要做成七根三尺七寸长的桃木桩,然后打在电房屋周围我之前做记号的地方,只能打下七寸。 说到这里,有必要和大家解释一下。我之前做的记号可不是随便做的,那些位置是有根据的,明眼人可以看出来那是按照北斗七星点的。因为,我要布下七星破煞阵。关于这个阵法我之前就提到过,也用过,所以这里就不再多说。 另外一部分人,我安排他们拿锤子榔头去拆卸电房屋了。事先已交代他们断了电,扯了线,转移了发电设备。 当时安排已定,大家虽然没明白我到底要干嘛,不过也都开始忙活起来了,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比较相信我了。当然我也没闲着,在董明杰的家中开始画起了符。 大概在傍晚的时候,董明杰来告诉我,说电房屋已经拆完了,那些废砖也拉走了,并且按我的记号和吩咐木桩也打好了,大家也都等着我去呢。 我心说,这还挺快的,毕竟人多力量大嘛。我问了问那里有没有出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他说没有。 于是,我又和他一起到了电房屋那。果然那里站着许多的人,电房屋已经被拆的不剩半块砖了。 村民们见我来了,都纷纷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说:“挖!” 不错,的确要挖,只有挖,才能知道下面到底有什么煞物,才能彻底地为村子解决灾祸。 不过当村民们听到我说出这个字的时候,都以一种惊愕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在没事消遣他们一样。 董明杰也问朝我问道:“先生,您不是说这个电房屋有问题嘛,我们现在都拆了,怎么还要挖?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早就说了,电房屋不关乎风水,不是拆了就解决了问题。而是下面有煞,我猜下面有一种极为厉害的煞物,必须要弄出来才行,否则,村子里说不定还会死人。” 我刚一说完,接着就有人追问道:“那要是没有呢?咋办?别的先生看事哪还有要人做苦力的。我家田里还有一堆事呢。”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背心的年轻人,看起来跟董明杰差不多的年轻,一身的汗水,看起来刚出过不少的力气。 听了那话我就有些不受用了,不过也许他刚受过累,现在听我说又要干力气活,所以有些不爽快,这种心情我能理解,所以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董明杰朝那男人吼道:“杠子,咋说话呢。岑先生是有本事的,我相信岑先生。我先干!”说着就先拿着锄头锄了起来。 接着,很多人也都开干了,那个叫做杠子的虽然不怎么乐意,不过也干了起来。不过,没干多久,杠子就当先出事了…… 081:掘土冲煞气,挖坑见头骨 当时将近天黑的时候,大家伙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了,都卖力地干着,终于被大家挖出了一个大坑。 那大坑并不规则,但没有超出我布的七星破煞阵的范围。当挖到将近有一个人高的深度的时候,那个叫杠子的就突然栽倒在了坑底。 众位村人连忙将他弄上来,说他实在干的太累了,都累晕了。我过去一看,当即就吓得不轻。 他这哪是累晕的啊,分明就是冲了煞了。只见他印堂发青发黑,浑身冷汗淋漓且十分冰冷,不管是拍脸还是掐人中都没有任何作用。 我赶忙让大家停下来,都爬出冷坑子来。大家见我如此神色慌张的,就什么都不顾了,扔下铁锹,锄头上来了。 董明杰还有些莫名其妙地问我:“岑先生,咋回事?我们挖了半天什么也没挖到啊?” 我说:“我没有骗你们,下面真的有煞物,并且已经快出现了。” “那你要我们停下来干嘛。” 我指着地上的杠子道:“你们且看看杠子。他现在已经冲了煞了,为了防止更多的人冲煞,所以暂时先让你们停下来。” “冲煞?”大家伙明显不懂啥意思,都望着我问道。 我当时并没有急着给他们做解释,而是先救人要紧。我赶忙从黄布袋子中取出朱笔在杠子的面额上画了一道祛煞符,一边念道:“五湖四海,祛煞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急急如律令!” 其实这种情况我以前是见过的,当年村子里修路时,大福哥就是冲了煞,被我用这种方法给治好的。可是没想到这次居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因为,画了祛煞符之后,杠子的脸色虽然有所转变,可是身上还是冰凉冰凉的。 我不由皱起了眉头,心说这也不像是冲阴啊,煞气已祛了,那难道还有戾气不成?所谓戾气,就是一种极端的暴戾之气。人死前后若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冤屈、侮辱等等,就会形成一种戾气,来残忍地进行报复,报复的对象不仅仅只是仇人。 想到此处,我就有些为难起来了。因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这底下的东西一定是一个极为厉害的邪物,我到底能不能降得住也还是个未知数。要是降不住,可能整个村子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此时都会遭殃。 见我半天没反应,董明杰就问我:“岑先生,杠子到底是咋回事啊,怎么还没醒过来呢?” 我开了天眼看了看,杠子的两盏阳火灯都还,只是主气数的那盏灭了,看来真是伤了气,接下来只怕会大病一场了。我说:“不要紧,弄两个人先把他弄回家去修养吧,他接下来的一个月身体都会不好,需要好生调养才行。” “啊?这么严重?” 我点了点头,也不想再隐瞒他们什么,于是直接道:“实话告诉你们吧。在你们村子做害的东西,就在这个坑下面,只要继续挖就能挖出来,挖出来之后所有的问题大概就可以解决了。但是,在挖的过程中,可能还会有人出现像杠子一样的情况。” “啊?那怎么办?” “是啊,那这到底还挖不挖啊?” …… 村人们又开始纠结了,害怕了,有些退缩了。这也难怪。毕竟,刚才杠子的情况他们也都亲眼看见了,谁会愿意变成那样呢,到底能不能好谁又说得准呢?但是,如果不挖出来的话,那煞物儿还会继续做害村子,就看谁的运势低而倒霉了。 见大家都没了主意,董明杰就道:“我还是相信岑先生的本事,她费了这么多的心也是为了我们村好。要是不彻底解决,我们村子还得遭殃。不如就现在挖出来了事,也为了我们的家人以后能好好地活着。大伙一起干吧。” 董明杰这么一呼吁,倒是有几个人也响应了,毕竟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于是董明杰再次带头,跳下了坑,开始挖了起来。 说实话,我十分的欣慰。因为董明杰最信任我,也最配合我。接着,又有一个人跳下去了,再接着,又跳下两个人…… 很快,坑里就又有七八个人了。他们都干的十分卖力,上面,也有人在帮忙运土,有人也拿来了梯子,因为坑已经被挖的越来越深了。 大概又挖了将近一个钟头吧,天已经完全沉黑了下来,站在坑上的人,已经点起了火把。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坑下的董明杰叫道:“岑先生,我挖到东西了。” 我闻言一惊,上面所有的人也都好奇地了不得,趴在坑沿上拿火把照亮,结果就看到董明杰用铁锹铲出了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正感到奇怪的时候,董明杰就徒手去清理上面的黄土,结果刚要看清楚的时候,董明杰就突然无端倒地,昏迷不醒,与杠子的情况一样。 我暗叫一声了“不好”,连忙大叫道:“快把他弄上来。那个东西也弄上来,只要那东西离了土就没效用了。”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大家就把董明杰给抬上来了,然后我又给董明杰画了祛煞符。见董明杰出事了,他媳妇还有一个妇人估计是他的娘就挤进了人群,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家也是一阵好劝,让她们先把董明杰弄回家。 接着,我又看了看那圆东西,上面的黄土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却露出了几个窟窿起来,我当时就吓得一惊,因为那东西不是别物,正是人的头骨。 猛然间,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董存志当初在这里老说自己看到了人头呢,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煞气、戾气会这么地重呢。于是我朝大家道:“快挖!下面不只这一个,只怕还有一堆人头骨!” “人头?” 站在坑上的和坑底的人听我这么一说之后,尽皆吓得张皇失措。 我又说:“尽管人头骨煞气很重,但是只要离了土就没事了。我肯定。大家继续挖,肯定还能挖出很多来!” 大家现在虽然已经十分相信我了,但是内心的恐惧感却促使他们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般动力…… 082:揭秘京观冢,焚骨化灾情 在面临生与死的抉择前,恐惧通常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选为生的忠臣;一部分选为死的奴仆。 义和村的村民们,此时此刻,有的选择放弃,有的仍在坚持,像是一场战争,到了最艰难的时候。 当看到一个又一个人头骨被挖出来、一个又一个男人被冲煞而倒下、一阵又一阵哭声响起的时候,我在忙乱之中也慌了手脚,同时内心之中也是生出了无尽的愤怒。 是的,我愤怒了。因为我已经完全弄明白了这里存在如此厉害的煞气和戾气的原因。看着这些人头骨,估摸已经挖出了好几十个来了,所以我断定:这就是——京观! 说到京观,可能很多人比较陌生,听起来还觉得是什么旅游景点呢。其实不然,京观就是高冢。是古代两军交战后,战胜方把战败方的人头割下来,垒成一堆,如小山一样,然后有的还会被淋粪,以此来振士气,并祭奠因战争而死的己方将士,还威慑敌方。 关于京观之说,很多古籍中有所记载。譬如:明冯梦龙《东周列国志》第五十四回载:“潘党请收晋尸,筑为‘京观’,以彰武功于万世。”《旧唐书》卷一九九上,列传第一四九上,《东夷列传》:“贞观二年,破突厥可汗,建武遣使奉贺,并上封域图。五年,帝诏广州司马长孙师临瘗隋士战胔,毁高丽所立京观。” 所以,京观就是人头组成的。其实人头,在古代几乎集中了人们所有的爱和恨。对待仇人,匈奴的冒顿单于会“漆其头以为溺器”,意思就是做成尿壶,那真可谓报复的极致。对待爱人,楚霸王项羽在虞姬自刎后,而将其头割下,衔于口中一起突围,那可谓爱的深沉。 话说回来。我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京观高冢深埋于此这么多年。大家可以想想,这么多的人因战败而死就已经存在很大的怨气了,死后还被人割头堆成小山,又被淋粪,这耻辱谁受得了,当然这戾气就重了。 再说人头骨本就是一种很不吉利的东西,容易形成煞,这么多的人头骨堆在一起那煞气之重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说实话,这京观埋在这里千年来没人打扰也就算了,偏偏义和村的祖辈们又来此地定居,定居也就罢了,可是九年前大家把电房屋建在了人顶上,进行了压制和踩踏,这就彻底激发了人家的戾气和煞气了,自然村里人就开始遭殃了。 这世上的任何事,它有因就有果,这是恒古不变的。我不禁念起了林师父生前经常挂在嘴边的一首打油诗: “世人不信有因果,因果何曾饶过谁? 莫道因果无人见,远在儿孙近在身!” 说的真的是一点没错。义和村的人当年在此建电房屋就是种下了因,十来年也就尝受着果,如果现下不解决,那么他们的子孙还会继续尝受。 我正感慨着,只听有人叫道:“岑先生,差不多没了。” 是妇人的叫声。我朝坑中一看,已经没有了男人,只有五六个中年妇人。而坑上,已经躺着二十多个男人了,等着我救呢。 我应了一声道:“把那些人头骨都弄上来吧,一会就能化解了。” 此时,再胆小而不敢干活的人也看不下去了,他们也都开始帮忙,不过在帮忙的过程中,又有几个人倒下了。 当我一个个为他们祛煞之后,才发现本来有生龙活虎的大几十号的人,现在就只剩下七八个妇人还尚且没事了。 当时有个妇人就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些人头骨该怎么处理?” 我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一叠镇煞符交给她道:“帮忙将这些符纸分别贴在那些人头骨上,暂且先镇住,等明天阳火正盛的时候再来处理。眼下,要先把他们弄回去修养才行。” 那妇人接过符纸,就分给了其他人帮忙,很快就忙活完了,还缺了十几张,我只好又画了二十来张补上才算结束了。 之后,我便也帮着他们把那些倒下的人抬回家去,这一来二去,又忙活的几个时辰。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大家都累的不行,各自回家睡了。 而我,也就在董明杰媳妇的安排下,在他家堂屋里打了一个地铺将就歇了。 第二天一觉就睡到了太阳当空照了,我醒来的时候,是看到董明杰媳妇在打扫卫生,他母亲在做饭。我问:“董明杰醒过来了么?” 他媳妇点头道:“醒是醒过来了,只是他说他还没力气下床。不过这还得谢谢你了。” 我一面起身一面道:“不用谢。一会我再画点符,到时候给他服下会好的快一些。” “嗯,多谢了。” 一会,我们正在吃早饭的时候,村子里又开始了沸沸扬扬,又有十几个人来到了董明杰家门头。 我还以为又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只听他们都说我是个神人,昨晚晕倒的人都醒过来了,只是还没力气来当面道谢,问我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们好起来。 我于是让他们别急,然后就去画了几十张化煞符和太阳符,交给他们拿回去烧化了活在清水中让冲煞的人服下,估计会恢复的快些。 将近中午的时候,我去看了董明杰,他倒是面色好了很多,只是一起身还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我说那是正常的,这没个三五天是行不得路的,他也只好老老实实躺着。 因又问起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我于是实话道:“大概是解决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件事没做,不过村里人自己就可以解决了。” 董明杰闻言又问道:“什么事?我们咋解决?” 我说:“把昨晚挖出来的那七十六个人头骨就地火化成灰,用瓷器坛子装殓好找个地埋起来就行了。” 董明杰默默点头说记下了。 接着我便朝他辞行。他一听说我要走,立马就要下床来,拉着我的手臂道:“岑先生,你为我们村子费心了,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我们会为您筹集报酬的,您先等一两天。” 我笑了笑道:“罢了,不用了。只要你们村里以后能平安就好了。” 我这么一说,董明杰更加的感激零涕,说什么也不放我走,就算不要报酬,好歹也要留下来吃一顿好饭。我无法,只好留下了。 083:与君今别离,独步漫隧道 虽然我没有向义和村的人们索要任何的报酬,但是他们却仍旧给了我许多东西,有一篮子鸡蛋,一包果子,还有几瓶罐头。 那些东西我哪能收的下啊,我一个云游的先生携带也不方便啊。但是他们的心意我领了,百般推脱之下,他们坚持让我收下了那一包果子,说是可以路上吃,我便收下了。 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我辞别了义和村人,独自朝七星店镇走去。是啊,回去看看许万一怎么样了,也要跟他道个别,我就要去宝源村找欧阳璨了。 一路上,我便将村人送的果子拿出来吃。手往袋子里一摸,却又摸到了一个小布袋子,好像装着什么东西,拆开一看,居然是一把零钱。我细细一点,居然也有五六百,当时我的心里那叫个百感交集啊,义和村人的心地是真的好。 回到七星店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我直奔诊所,那医生终于没开口找我要钱了,大概是许万一已经付给他很多很多钱了吧。 我进了病室,只见许万一还是躺在病床上,只不过这会子没输液。我问:“感觉如何?” 许万一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朝我转移话头问道:“解决了?” 我点了点头:“嗯,解决了。” “说说看。” 叫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这几天在诊所里待的无聊透顶了,突然想逗逗他,我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想听吗?老诡异了。” 许万一一见我这么说,当即就发出了一种不屑的声音,接着扭过头去:“没兴趣。” 我当时就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他其实还是有些想听的,于是也不在乎他扭过头,就开始讲述了起来。他侧着脸,望着窗外,一动不动的,好像还听的挺认真。 讲完之后,他也仍旧没啥反应,我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已经黑了,于是我朝他道:“好了。你安心养病吧。今晚我就走了。” 一听说我要走,他还就有些触动了,扭过头看向我:“你去哪?” 我说:“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他好像有些失望,一向冷峻的面容变得平静而温和了许多,他说:“我欠你的,我会还的。” 我会心地一笑,没有任何语言回应。他又道:“你还会回来吗?” 这句话就问的有些意思了,我第一感觉就是他好像有些舍不得我,不过转念又一想应该不可能吧,他这么一个孤傲而冰冷的人,常拒人于千里之外,怎么会舍不得谁呢? 我说:“我不知道……” 他默默地“哦”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如果你还回来,我有一件东西送给你。” 听了这话,我却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了,我下意识地问:“什么东西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莞尔一笑道:“行吧。那我过几天再回来看望你。你先好好修养吧。” 他没再说话了,于是我便也走出了诊所,因为我确实还有事,还要去宝源村助欧阳璨投胎转世。那是我答应过他的,我不能不信守承诺。 晚上的七星店镇安静了很多,我在路边好不容易找了一家还未打烊的小馆子,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离了小镇,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我就在郊外做起了足底生云法。 我本以为今晚就可以顺顺利利地为欧阳璨把投胎转世的事情给解决的,没想到事与愿违,也没想到自己最近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运势会降低许多,因为我晚上又遇上了一件诡事。 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我用足底生云法而往宝源村方向前行的时候,中途却突然停了下来。我当时就有些奇怪了,难道我又撞上了什么土地山神的庙宇不成,不然怎么又不由自主地中断了法术呢? 我于是就徒步前行,看看周围的情况。原来,在我的面前却是一幢陡峭的山壁,下面有一条隧道。其实,咱们湘西本来就山多,这种隧道也还是挺常见的,不过我疑惑的是,为什么到了隧道面前,我的法术就自动失灵了呢? 这足底生云法,在一晚上内是不能接连做法的,虽然不怎么耗费体力,但是耗费个人精气啊。所以,我现在只能选择步行穿过这条幽深的隧道。 话说这条隧道里可还亮着几点昏黄的路灯,里面是平平坦坦的黑色的沥青路,但是却没有一辆来往的车辆,更别说有来往的人了,毕竟,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所以,独自一个人走在这隧道里,还是有一种诡异而冰冷的感觉的。 说实话,也许是心里有一些紧张吧,所以我的步伐有些快,想尽快穿过隧道。我也曾走过不少的隧道,在我们湘西这块地区,隧道很常见,但是每条隧道都不是很长,最长不过一两公里,按我常年走脚的步伐,差不多只需要一刻钟就能走完。 可是这次,我感觉隧道好长好长,好像根本看不到尽头一样,而且反反复复都是那种昏黄的路灯,别无他物。说实话,隧道这东西,本身就是在山体之中开凿的,常年见不到阳光、阴气有些重不说,而且可能由于隧道的开凿还能破坏山体的风水气脉,所以,像我这样运势较低的人来说,必须尽快通过才行。 可是啊,走了一刻钟,又走了一刻钟,我不由皱起了眉头,心说今天遇上的这条隧道咋就这么长呢,都走了好几公里了,怎么就是走不出去啊,这座山体要是真有那么宽的话,咋会选择修隧道呢? 虽然心里十分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感觉有些着急,因为在大半夜的长时间处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可不是件好事。所以,越是着急,我就越是想快点通过,不觉中,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可是啊,大概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我还是望不到尽头,而且一辆过往的车辆也没有。若是这地方并没有什么车流量的话,也没必要劳民伤财开凿这样一条长长的隧道啊,更没有必要在这山里架这么多路灯啊。 想到此处,我就愈加地不安了,因为我已经感觉到这条隧道有些不对劲了。 084:人鬼互不侵,天眼辩路径 我可不是自己在吓唬自己。从法术突然失败而走进这条隧道以来,不说一个钟头吧,起码也差不多了,我的速度也不慢,可就是走不出去。讲真,我还这么没有见过这么悠长的隧道呢,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永远也走不出去一样。 但我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内心的忐忑和不安,又继续朝前走了一段,可仍旧没有看到出口。当时我就着急的有些抓狂了,这都一个小时了,走路也走了十几公里了,别说一条隧道了,就是一个县城我也应该能穿过了啊。 忽然之间,我的脑中就闪过了一个诡异的念头:今天该不会是遇上鬼打墙了吧?但是鬼打墙一般是在山林之中才会出现的啊,这可是直直的隧道呢?难道,我是莫名撞进了什么邪门的地方吗? 当时这么一想,我就知道自己今晚是真的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可能有鬼,在不就是遇上什么别的脏东西了。于是我干脆就停下了脚步,接着我就听到身后有一阵风声响起。 这风声响的可奇妙啊。按理来说,这隧道在山体脚下,应该不会有风,即使有风,这么深,也吹不进来吧。我当时就转过头,想看看来时的路。可这不看还好,一看啊倒把我吓得不轻。 因为我看到,距离我不到百米远的距离,居然有两个人在跑步,而且是正朝我这里跑着。是两个女人,因为他们都穿着粉红色的长裙子,一个大人,一个小女孩,像是一对母女。她们一边跑着,一边还在亲切地交流着,像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当时就看的我眼睛都瞪大了。心说这算什么事,大晚上的咋还有人带着自己的女儿在这隧道里跑步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两个人可真是蹊跷啊。这么一想,我的心就绷的更加紧了。 虽然她们是匀速在跑,而且跑的并不快,但是距离本来就不远,而我也一直在原地没动,所以她们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而且身形也越来越明显而清晰了。 此时此刻,我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两个女人都是脸色苍白,如白纸一样,没有丁点的血色,她们下身是红裙子,上身是白色的短衣,但是胸前却佩戴着一朵黑色的“花”。 看到这,我哪还能不明白啊,这分明穿的就是寿衣嘛。当时我就把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拍了下,心说自己简直白做了这么多年的阴阳先生了,这会子居然连是人是鬼都没分清。 不过说真的,我本来没有开天眼却看到了这两个鬼魂,很显然她们是与我通灵了,但是不知道她们目的何在。 虽然我的心里已经有些害怕了,但是我到底是阴阳先生啊,如果那两个孤魂野鬼想要对我不利的话,那么我也不会让她们好过。所以,我当时就为自己佩了护身符,然后从腰里抽出了拂尘。但是一想,还是用不着拂尘的。因为拂尘太过于厉害,对付一般的鬼魂,一招就可以打散。所以我又收了拂尘,拿出了桃木剑。 就这样,我都警惕地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她们迎上来。可是她们却好像没有感知到我一样,依旧自己跑自己的,而且还谈笑着,然后就从我面前飘了过去。 是的,的确是飘过去的,虽然看起来她们是在跑,但是她们的脚却并没有着地。然后她们继续朝前跑着,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当时就愣住了,心说这是咋回事啊,既然通了灵,为何只是从我面前通过啥也不干呢?我可不认为这两个野鬼是因为惧怕我周身的阳火,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我连忙开了天眼,看是否还能看到那两个阴魂,可是这不开还好,一开啊,我就发现这周围的环境已经大不相同。 现在这眼前哪还有什么照明的路灯啊,简直就是黑不溜丢的一片啊,眼前的这条隧道,也不是什么平坦的沥青路了,而是一条不知道已经荒废了多少年的破隧道。 话说这条隧道,两面的墙壁全都是蛛网放大般的裂缝,而裂缝中又有一些枯黄的杂草,墙面上也有一层薄薄的青苔, 也不知道荒废多少年了。 在前方不远处也差不多十几步远近的距离,正是隧道的出口,可这出口啊,却是和这隧道是断裂的,塌陷了至少有十来米,怪不得这隧道会荒废呢。 看到这里,我不禁浑身冷汗直冒。要知道我要是没开天眼继续走的话,指定会掉下这断崖,这十多米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残啊。 不过,也就在这时,我忽然就看到了刚才那两个阴魂了,她们就在断崖的对面坐着在。那个小女孩还朝我笑嘻嘻地叫道:“来啊,过来呀,我们一起玩呀。” 这我哪里能够上当啊,我心说这小鬼真是不知深浅,居然皮到迷我这个阴阳先生来了。我刚要掏灵符震慑一下的时候,只听那个妇人阴魂又朝我道:“这里不该是生人来的地方,尤其是先生,你还是快走吧。” 听了这话我才也有些明白了,想必她们正是在隧道里葬身的吧。不过,看她对我倒是没有什么恶意,还要我快点离开,俗话说,人鬼不互侵,没啥恩怨也就别杠上了。于是,我便收了灵符并朝她拱了拱手,道了一句“打扰”,然后往回走去。 这回,我往回头走却并没有走多久就走出了隧道,眼前的道路更是荒废已久,零零碎碎的枯草起码齐我的腰身,周围还有几棵大树,遮天蔽日,刚好掩映住了隧道口。 我又往回走了一二十米远,就出现了一个岔路口,那另外一条看起来平坦多了,是水泥路面。 我正瞅着那条路,忽然就感觉一旁的草丛中有一丝的动静,在沙沙作响,感觉像有人在那里。可是这大晚上的,这地方咋还会有人呢? 我小心翼翼地朝前探着,结果突然之间就听到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声,顿时就把我吓得愣住了,接着又听她喊道:“你别过来——” 085:结识邓雪梅,详问撞鬼情 当时可还真是把我给吓得不轻。不过我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因为我发现,这次见到的并不是孤魂野鬼,而是个实实在在的生人。 想不到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还能见到人倒让我心里有那么一丝小激动,不过她让我别靠近她却让我有些惊疑,这是为啥呢? 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看看那女人到底在这种干嘛,为啥喊声中充满了恐惧。没走几步远,我就看到了一个人影,歪坐在路边,旁边还有一辆小汽车。 结果我这么一靠近她,那女人更加害怕了,再次朝我吼叫道:“你别过来——你是人是鬼?” 听她这么问我就知道她刚才准时经历过了什么惊悚的事,只怕是和我一样见到鬼了也说不准。 于是我回应道:“你别怕,我是人,是个过路的阴阳先生。” 那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又朝我问道:“你真的是人?你见到鬼了吗?” 我走上前去,接着就看清了她的面容。她看起来还挺年轻,大概二十六七十吧。身着这年头十分时髦的牛仔装,一看就是城里人。旁边的一辆小汽车半个身子都倾斜了,原来路边是个半人高的掉槛。 我说:“我刚才在那边隧道里确实见到鬼了,你该不会也是见到鬼了才把车开偏了的吧?” 她有些艰难地坐起来,点了点头道:“是的,这里有鬼……” 她说到“鬼”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而且还在到处观望,好像鬼就藏在这周围一样。 “你受伤了吗?”我问。 她摇了摇头说:“还好,只是一点皮外伤。只是我的腿刚才在车里磕麻了,动不得。” 我于是就凑上前,蹲下来,给她揉搓了一番,一面说道:“你先别怕。我姓岑,是个阴阳先生,一般的鬼我能对付。” 她听我这么一说,再次将我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就握住了我的手臂问道:“你真是先生?你姓岑?这么年轻?你能救我吗?” 我知道她这是被吓坏了,一下子居然这么多问题,我也回答不过来,于是直接就问她:“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开着车是要去哪?” 她顿了顿,像是在思索什么,末了才道:“我叫邓雪梅,老家是浮溪县的,我父母在汉口做生意,做的还不错。因为接到老家外婆的电话说外公的身体不好了,所以我就赶回来接外公去汉口的大医院看病。没想到这大晚上的开到这里都快到县城了,现在居然……撞上个鬼了。以前这条路不是这样的。” 我默然点头,想不到这里是浮溪县地面,这么说来,我之前用足底生云法根本就没行多远。我又接着问道:“以前是不是要穿前面的那条隧道?” 邓雪梅点了点头道:“对对对,是要穿隧道的,就在前面,可我还没进隧道就撞上鬼了啊。太邪门了……” “那你见着的鬼是不是两个女鬼,一个大人,一个小孩?”我问。 邓雪梅痴痴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摇头道:“不是的。我看到的那个鬼,是个老头……” “老头?” 听到这话,我哪能不惊讶啊。心说这跟我之前碰上的鬼魂咋不一样啊,难道这里有很多鬼魂不成?如果是的话,那就说明那该死的断崖隧道可能害死了不少的人。 我又朝邓雪梅道:“你能不能把你刚才发生的事故好好地给我讲一讲?” “现在吗?可是,这……太可怕了……” 我安慰她道:“不要紧的。现在咱们两个人,一般的鬼魂不敢来害我们的。你就说吧,那老头是怎么回事?” 邓雪梅抓着我手缓缓地道:“当时,我开车到这岔口的时候,正疑惑着啥时候多了一条路出来,因为我也有两三年没回老家了。但是我一看直走进隧道的那条路好像平坦一些,好走一些,于是就一踩油门,准备冲过隧道,没想到远光灯一晃,前面突然就出现了一个黑影,而且还骑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正从隧道里出来朝我这边冲来。我连忙减速同时按喇叭,可是那人根本就不避让,直接要撞上我的车……” “然后呢?”我问。 “然后有那么一瞬间,我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就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脸色也是十分的苍白,但是嘴角却还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我当时就吓坏了,心说我可不能撞人啊,于是下意识地就踩了急刹车,然后猛打方向盘,可饶是如此,还是只听碰的一声响,那骑自行车的老头还是撞上了我的车,而我的车也就成这样了,好不容易才爬出来的。” “你怎么就确定那老头不是个人而是个鬼呢?” 我这么一问,邓雪梅浑身再次打了个寒颤,又道:“当时我整个人都吓懵了,因为我撞死人了,但是带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我还是想去看看那老头到底有没有死,若是没死,我就带他去抢救,因为我可不想坐牢啊。可是没想到,我爬到车头前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人了,更没有什么自行车,而且周围也没有半点血迹。你说,这不是撞了鬼了吗?” 听了这话,我也算明白过来了。感情我们今晚虽然遇上的不是同样的鬼,但都是救了我们性命的好鬼啊。于是我对邓雪梅道:“不用怕了,我们虽然都遇上了鬼,但是鬼却救了我们一条命。” 我这话一说出来,邓雪梅当时就怔住了,很显然没明白过来是啥意思,于是我便也将方才在隧道里遇上那对母女鬼的事讲给她听了。可她还是直摇头道:“这鬼怎么还是好鬼呢?太可怕了……” 我又朝她解释道:“我跟你说了,隧道的出口现在是一片断崖,当时我要是没被那对母女鬼给迷住的话,黑灯瞎火的,我指定就走的掉下去了。你也是,要是那老阴魂不冲撞你的话,你也不会急转弯而冲进隧道了,那你可不也就掉下去了吗?所以,今晚的这几个鬼都是在救我们的命。” 086:结亲闻鬼哭,发丧听鬼笑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邓雪梅才没有跟我过多地争执了。不过也就在这时候,周围忽然起了一阵风,吹的我浑身一个激灵。 这可不是什么好风!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就是阴风啊。我心说,看来这地方的鬼魂还真的是挺多的。我们幸运地遇上了几个好鬼,但难免这里不会有什么恶鬼。 于是我朝邓雪梅道:“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邓雪梅点了点头道:“好。可是我的车坏了,开不成了。” 我看了看那车,确实都撞烂了,而且又在掉槛下,即使没坏,请我们两个女人也没法弄上来,于是我说:“那咱们就步行吧。步行倒还更能敏感周围的阴气些。” 邓雪梅道:“我记得这周边有村子的。既然隧道没法走,那我们就从这条路绕一绕吧。”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的意见,于是我说:“那行,先去有人烟的地方。” 接着,就由邓雪梅带路,我们又踩着朦胧的星光走上旁边的一条石子路。可是没走多远,我们就发现前面竟然是一片树林子,那些树都遮天蔽日的,只露出中间一条小道来。 我隐隐有种感觉这条路好像不怎么对劲,因为我察觉出了这片林子的阴气很重。于是我连忙拉住了邓雪梅,让她别走的太急。 结果,我们一停下脚步,就听到了一阵鼓乐声响,那声音,就像是迎亲送嫁一样热闹。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我问。 邓雪梅也侧耳一听,道:“有,好像是敲锣打鼓的声音。好像还有……哭声……” 哭声?我心说,这大晚上的,咋还有人办事呢,哭嫁吗。就在我有些疑惑的时候,那声音就越来越清晰了,接着借着那暗淡的星光,我居然看到前面出现了一大队人马,前面是十来个吹打着乐器的人,穿的都是大红大紫的,中间是一个骑着白色高头大马的男子,在男子的身后,又有七八个汉子抬着一顶大红花轿。 这时候只听邓雪梅纳闷道:“这年头还有人结婚这么传统吗?” 我说:“那不是人,全都是鬼!” “什么?全是鬼?”邓雪梅当时就吓得浑身发抖,惊愕的不得了。 我说:“人鬼不互侵。既然今天撞上鬼结婚了,咱们就往回走,给他们让个道儿。” 说完我就不管邓雪梅怕不怕了,拉着她就往回走。不过我也有些纳闷了,这人走阳关道,鬼走黄泉路,咱们是怎么撞上一条道的,难道他们是刻意的吗? 一面想一面走,结果邓雪梅就突然停下来,瑟瑟发抖地道:“妹子,你听到有人在笑吗?” 听她这么一说,于是我也屏息细听,结果还真听到岔路口那边传来一阵大笑声,而且是越来越清晰,混杂在身后的鼓乐声中。 很快,我们就又看到前方又出现了一队人马。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我们也就看的越来越清楚。那走在最前面的也是一个年轻男子,披着一身麻衣,举着一面白色的布,碎成一片一片的,那应该就是“孝旗”了。他身后也跟着一二十个人,有男也有女,全都穿着白稠衣服,中间扶着一副黑漆漆的大棺材,所有的人几乎都在大笑着。 这时,邓雪梅又朝我问道:“这大晚上的怎么还有人发丧啊?而且还是笑着的,我们这块儿应该没这个习俗啊,难道,那些也是鬼?”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它们也的确全都是鬼。” “啊?那我们,一边是迎亲的鬼,一边是发丧的鬼,我们夹在中间可怎么办啊?” 邓雪梅当时就吓得要哭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以前也遇上过两次这样的大阵仗,可是都与这次不同啊。 第一次是和高天意在凸壁岗的死人村闯了鬼市,那次是有五路神相助;第二次也是和高天意在清泉乡闯了黄泉路,碰上了鬼抢亲,但那多半都是些纸人。这回,没有一个神灵相助,而且遇上的这数十个鬼都是真真实实的浮灵,我哪里应付的过来啊。 就在我犹犹豫豫的时候,两边的队伍都已经到了距离我们十来米远近了,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阴森恐怖,结婚的队伍都在哭,发丧的队伍却都在笑。这感情都不是什么善鬼,而是喜庆鬼和丧气鬼。 所谓喜庆鬼,就是在葬礼上满面春风、笑逐颜开的鬼;而丧气鬼,就是在婚礼上愁眉苦脸、声泪俱下的鬼。这两种鬼,都是十足的恶鬼。但是据说,这样的鬼一般都是单个出现的,没想到今天居然是群体出现。 当时我也是急了,连忙让邓雪梅闭上眼睛,然后教她跟我一起双掌合十,弯曲无名指与小指,大拇指头相触,且用并住的食指和中指抵住自己的眉心,口中默念:“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其实,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完全没有把握能和这么多的恶鬼抗衡,但是现在想逃也逃不掉,用盛阳功法也不见得能震慑住他们,毕竟他们数量太多,我一急,也就只好寄希望于神灵了。 这种方法,是阴阳先生与神灵沟通的一种较为直接的方式,可以把自身的处境告知神灵,但是神灵愿不愿意佑你,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如果愿意佑的话,据说你的头顶会出现一点五彩灵光,让鬼怪不敢侵犯,当然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看到的。 就这样我们紧闭着眼睛,将那口诀几乎要念了几百遍了,我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周身的阴气越来越重,而且声音是震耳欲聋,看来现在已经到了我们身旁来了。听那动静,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队伍是在绕开我们,还是围在我们身旁转着圈。 我哪里敢睁眼睛啊,这个时候是最为紧张而揪心的时刻了。过了一会儿,我就感觉那些恶鬼离我们渐渐远去了,因为声音已经渐远,阴气也渐弱。 我心说真是天可怜见啊,我们的头顶居然都有五彩灵光,那些恶鬼应该真的没有伤害我们。可是神灵护佑也是有个时间限定的,不过是他们对你眨眼之间,但那也足够了,说不定在人间就是一个时辰。 可是啊,事实上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好,突然之间只听邓雪梅一声尖叫,我一睁眼,就看到邓雪梅被弄上大红花轿,而那大红花桥却又穿透在了大棺材的中间。 087:阴人吹阴风,阳人爆阳火 感情这些恶鬼根本就没有走远啊,而是他们自己压低了自己的阴气,一直停在我们周围。出现这种变故,并非神灵没有护佑邓雪梅,指定是她自己中途忍不住睁眼看了那些恶鬼。 看来那些恶鬼是一面要把邓雪梅当新娘子,一面要把她当陪葬人啊。这好好的一个姑娘,我哪能眼睁睁看着她就此化为阴人啊。 当时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拿出拂尘开了灵光,然后就向着棺材和花轿猛劈,只一下,就听到“碰”的一声响,棺材和花轿瞬间就化为乌有,还腾起一阵白烟,原来那不过是纸扎之物。 邓雪梅此时吓得是要死要活,我连忙将她拉到了我的身旁。接着就听一个系着白绫的喜庆鬼笑道:“我们只要她,又不曾动你,你插什么手啊?” 我当即就喝道:“我可是阴阳先生,也是无常阴帅钦点的阳差。你们胆敢害人索命,我岂能不管!” 我话音一落,接着又听一个穿着红色马褂的丧气鬼哭道:“可我们不服阴曹管辖啊,你要走便走,可别多管闲事啊!”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事情不那么容易解决了,看来还是得有一场硬仗啊。可是,以我现在的道行,收服一两个恶鬼尚可,眼前几十个恶鬼我怎么应付的过来,他们凝聚阴气足可以侵我之体让我毙命了。 不过,我可不能坐以待毙啊。当即就掐了法指,同时念起了盛阳功法咒:“广修万劫,证吾神通;身有金光,覆映吾身;鬼妖灭迹,精怪亡形。” 是的,此时此刻,我只能先用这种方法来增强自身的阳火,让他们先不敢近身。果然,那些阴魂许是因为感知到了我周身的阳火,所以有些忌惮了,都稍微往后退了退。 邓雪梅指定看不到,但我自己能看到我整个人都已经被我自己的阳火所生出的一层银黄色火光给围绕住了。 我于是再拉起邓雪梅的手臂道:“跟我走。” 此时的邓雪梅简直就跟个孩子一样,吓得不敢出声,连哭都不敢哭,只是随着我。 我一面朝旁边靠,那些阴魂也就往后退,因为我此时的阳火确实旺盛,我浑身都热的像炭一样。 这时候邓雪梅就问我:“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我说:“你别说话,一会再跟你解释。” 结果我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阵强烈至极的阴风朝我们席卷而来。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一般的阴风,而是夺命阴风。 夺命阴风我之前就说过,是阴魂凝聚阴气再一瞬间发散出来而形成的。一个恶鬼要想做害一个生人,就会以夺命阴风来吹灯。 一两个恶鬼吹灯我尚能应付,且保证自己无事,可是现在是几十个恶鬼一起凝聚的阴气啊,要是着了这阵风,我敢说即使不死也会被阴气侵体活不活三天。 当时我哪里还敢犹豫啊,连忙又点了自己的天阳穴。按天阳穴是道家修炼功法中的一种,能将自己阳火在瞬间提高到最盛。 我之前也说过一种方法十分的危险,稍微不小心就可能在爆阳火的时候死掉,一般是阴阳先生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而与邪灵恶煞同归于尽才会使用。 现在的我不就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吗?如果不用,那我和邓雪梅是指定抵不住那强烈的夺命阴风的,用了说不定还能躲过一劫。 所以我就想着以按天阳穴的方式来爆出自己以盛阳功法提升起来的阳气,从而抵挡夺命阴风。 闲言少叙。当时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我大喝一声:“阴人吹阴风,阳人爆阳火——破!” 刹那间,我周身的银黄色猛地一膨胀,然后就朝四周散了出去, 一阵猛烈的热浪就直接与那阵夺命阴风撞击在一起。 再接着,就什么都没有了,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不过,我忽然就是一阵头晕,身体还是滚烫的,但是却感觉到一阵寒冷。 这是因为我刚才丧失了不少的阳火,也就是阳魄受损,导致自身阴盛阳衰才造成的。我终于只撑不住了,眼前一片模糊,就晕过去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当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邓雪梅,而是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伯。他正坐在我的床边,手中正捧着一碗汤。 当时我就奇怪了,心说我不是在树林里遇上鬼魂了而晕倒了吗,怎么出现在这里呢?那老伯见我醒来了,连忙叫道:“姑娘,这小姑娘醒了。” 话音一落,我就看到邓雪梅凑过来了,此时在泛黄的灯光下,我更加看清了她的面容,她生的一张鹅蛋粉脸,长方形大眼睛顾盼有神,粉面红唇,画了一点淡淡的妆,虽然此时有些残了,但还是丝毫不影响她的妩媚。 她朝我笑道:“妹子,你好些了吧?” 我痴痴地问:“怎么到这里来的?那些鬼魂呢?” 邓雪梅道:“你晕倒之后,我差点没吓死过去,但是周围忽然就腾起了一阵黑雾,然后我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好像还有许多人一样,但是我却又看不到一个人,接着,那些鬼魂就全部都消失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又翻起了疑惑,大队人马的声音难道又是鬼?该不会是过往的阴兵或者阴差吧,不然那些恶鬼怎么会轻易退去呢?接着我又问她:“那后来呢?” 邓雪梅又道:“后来……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眼前也没有了树林子,倒是一条十分宽敞且平坦的十字路,我就背着你继续顺着那条路走,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山坡下有灯光,然后就把你带到了这里。原来这里是路边的小卖店。这位老伯就是店主,见你浑身冰凉,就给你煮了姜汤喝了。” 听完这一番话,我就明白我为什么会醒来这么快了,感情这老者喂我喝了姜汤啊。姜汤本身就是一种属阳之物,还具有驱寒的功效,算是喝对了。于是,我又朝那老伯感谢了一番。 接着,那老伯就以一种凝重的语气朝我们问道:“两位小姑娘,你们该不会在山坡上的岔路口那里,走到隧道那去了吧?” 088:有幸脱重围,好奇究根底 听老伯问的如此郑重,我就猜到他肯定知道一些什么内情了,于是我就趁机诘问道:“是的。我之前的确走进了那一条破旧的隧道,还遇上了两个鬼。那地方的确邪门,您是不是知道咋回事?” 那老伯一听我这么说了,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就又把我打量了一番,道:“小姑娘,你的命可真是大啊。那地方,一般人去了那是的确回不来的哟。” 接着邓雪梅就朝老伯道:“这个妹子我也是今晚才认识她的,她是个先生,很厉害的。今晚要不是她,我估计都要被鬼吓死了。” 那老伯一听,再次将我细细打量了一番,好像我长得很奇怪似的,然后又默默点头道:“原来你是先生。那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之前倒是也有先生经过那里,可第二天就疯了,然后就死了。” 这话一说,邓雪梅当时就吓得颜色大变,说我们会不会死。我说应该不会,接着我又朝老伯问道:“您能不能告诉我那里为啥会有那么多鬼啊?” 这时候老伯又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看了看我和邓雪梅,道:“小姑娘们,你们真的想听吗?就不怕听完之后再也不敢从那里走了吗?” 我说:“没事。这要是不弄明白,我的心里才会感觉有个梗呢。您就告诉我吧,免得我瞎想。” 邓雪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那眼神中也是有几分期待的,看来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心啊。 那老伯见我回答的这么急切,也见邓雪梅没说不想听,于是就跟我们讲了起来。 原来这事说起来还有一点复杂。说是在抗战的时候,那条隧道就已经打通了,本来是准备通火车的,主要用来输送山地物资。可后来,战争蔓延到湘西来了,那条隧道就成了两国野战军的必争要塞,国民军为了切断这个咽喉,就准备把那山炸了,堵住隧道。结果呢,那山还是太结实了,没震垮,只是把路给炸坏了,通不了车了。 到了解放后,火车道改了线路,于是那条老隧道就改成了公路,也可以走车。二三十年过去了,基本上也没出啥事。可是就在前两年,有一次走了几辆重卡车之后,那出口的一截路就明显的有些塌陷,不过还能走人。 据说有一次是傍晚的时候,很多人从那里经过,他们这块地区突然发了地震,很多地方都受了难,而那隧道出口那段路也就严重受了损,直接断裂开来,与原隧道落差将近十几米高,很多人也葬身在那里了。 前年秋天,县里本来是要在这里施工填土,把断裂的一截填起来修好继续通车,没想到时常就有施工人员出事,有的呢运气不好被滚落的山石给砸死,有的呢晚上撞见鬼,听到怪异的笑声或者是哭声,然后就活不过几天死去;有的呢大晚上的不知道怎么就跑出工地的帐篷,到山里不见踪迹,找也找不回。那些真相啊,一直无人知晓。 那道路工程进行还不到半个月,就死的和下落不明的有十来个了。上面估计也有些害怕不好交代,于是就终止了,改变了方案,在隧道入口前就进行改道,修环山路绕过去。 那改道的路就修的很顺利了,当初老伯自己就在这边摆了个摊,给修路的人卖些茶水、香烟和日用品,慢慢地就在山下路边开了一个小卖店,通车之后,倒是有不少的路人来他这里做生意和问路。 可是啊,事情也并没有就此变得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因为通车之后没过多久,在那改道的岔路口就时常会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情,特别是晚上,开车的人会出车祸,走路的人会见鬼。 其中啊,有的外地的不知情的人会误开到老隧道里面,然后会遇上一些奇怪的人拦路,要求带一程。其实当地人都知道隧道早已不能走了,也不会有人在半夜还在隧道里等车的,所以那指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些碰上鬼的人,要么死在隧道出口处,要么落得个一身伤残。 更有人说晚上无端地走到岔路口的时候,会遇上迎亲的队伍,或者是遇上出殡的队伍,传的是十分的邪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没哪个人敢去验证。反正,通车一年多来,出事的人非常的多,在这方圆几十里几乎已经是出了名了。 知道的人呢,都不在晚上去过那个岔路口,因为指不定会在那里出什么事,或许就不自觉的走进老隧道里去,或许就会遇上许多的鬼魂,所以人们,基本上都是白天绕道走。但是,有些外地人不知道啊,有时候还是会出事的。据说,那岔路口那里已经害死了好几十人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伯又看向我们道:“怎么样,你说你们是不是命大,居然还可以平安地走出来,造化啊。” 说实话,听完老伯的讲述,我想邓雪梅和我一样,都会有一阵后怕,毕竟我们今晚所经历的情况,基本与他讲述的没多大差别。 接着老伯又问我们:“你们今晚都遇上啥怪事了?咋走过来的?” 然后我和邓雪梅又分别把我们遇上的鬼魂讲了一遍,然后又讲了在出路口遇上出殡队和接亲队的事儿。老伯听了也是一阵惊愕,连连说我们真是神灵保佑。 这时候邓雪梅又朝老伯问道:“为什么不在岔路口做个标识,或者将那个旧隧道入口给封住呢?” 邓雪梅的这个问题确实是问到重点了,其实这也是我想问的,既然那里老是让人出事,为什么当地人就不采取一些防范措施呢,那样的话也让外地过往的人少出灾祸嘛。就拿我和邓雪梅来说,今晚不差点就把性命交代在那里了吗?如果早把岔路口给封行了,我们也不至于出事了。 结果老伯却叹了一口气道:“要是封行有用的话,咱们当地人不早就把那里封行了,哪还等着你们来建议啊……” 089:急求化解策,定计阻阴魂 当时我们一听这话,哪能不惊讶啊。我心说,这怎么会没用呢。两条路一条封了,一条没封,稍微长点眼睛的人也不会专门去走那条被封的老隧道吧。 “那怎么会呢?”邓雪梅也是心生奇怪,朝老伯问了一句。 老伯点了点头道:“是的,的确没用。起初,县政府派人下来看了,然后就让人设置了钢管栏杆,没想到就一个晚上,栏杆就没了,像是被人偷走了一样。” “有这事?可是人偷这钢管有啥用呢?”我问。 老伯倒是没回答我的话,继续说道:“后来干脆就不用钢管了,又用卡车拉了一车大石头来,每块都有个百斤重,将那老隧道口给堵住了。可是不上三四天,那石头却又都不见了。” 邓雪梅听了也是一脸疑惑地问道:“不会吧。这是咋回事?难道是有人故意把那些石头给搬走了不成?就没人在那里守两个晚上看个究竟吗?” 没想到邓雪梅这么一说,老伯当即就冷笑道:“你这姑娘说的倒是轻松。大家伙都怀疑是有鬼在作怪,大晚上的,谁敢在那里看究竟啊。所以渐渐地,那事就搁下了,后来不了了之咯。” 我觉得老伯说的还是可信的,他这话说的我也还是比较赞同的,因为我也怀疑是鬼魂在作怪。要知道在那里死掉的人,可都是横死,他们的怨气自然比较重。一般怨气重的鬼都会选择报复他人来发泄,所以,我觉得有可能从那岔路口经过的人被鬼迷了魂而将那些栏杆、石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运走了。 想到此处,于是我便坐起来,一本正经地朝老伯道:“你们的怀疑没有错。那指定是鬼魂在作怪!” 他们两人听我突然说出这么正色的话来,都微微一怔,特别是老伯,脸上更流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后点了点头道:“先生也这么认为那就应该不会有错了。其实,现在不仅外地不知情的人从那里经过会出事,咱当地人有的也会在那出事。现在啊,反正当地人是都不敢走夜路了,就是走夜路,也绕上好几里路,不敢从那走。” 邓雪梅闻言道:“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我和妹子今晚就差点在那出事,可吓人了。长这么大,头一次见鬼,还那么多鬼……” 听了邓雪梅的话,我也是忍不住一阵苦笑。不过说实话,她的心理素质还是挺好的,好像比一般人要好的多,一般人看到那么多鬼别说被阴气侵体而死了,估计吓都要被吓死了,也难为她居然有这么大胆量。也是,要是没点胆量的话,只怕她也不敢一个人连夜开车赶路了。 这时候,老伯又叹了口气朝我道:“小姑娘啊,你既然是先生,那你能不能帮我们想个办法解决呢?” 他这么一问,我倒有些为难起来。因为那些恶鬼的数量太多了,我一个先生可对付不过来,如果要请地府的阴兵阴将的话,只怕他们也不会出手相助,毕竟多半都是孤魂野鬼,不归地府管辖。 但是呢,即使他不说,我也会想办法来帮他们化解的,毕竟这事让我今天给撞上了,也许这也是一种天意吧,作为一个阴阳先生,我就不能不管。 忽然我又转念一想,既然收服不了,那倒是可以试试阻挡他们继续做害。忽然灵机一转,我就想到了一个办法,有些兴奋地朝老伯道:“老伯,我想到了一个简单而实用的办法,指定能让那里的恶鬼无法再害人了。” 我此言一出,邓雪梅和老伯都眼睛一亮,巴巴地看着我,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办法啊,快说来听听。” 我说:“这个方法说来简单,但是也不是您一个人能做的了的,需要发动很多人,可能还需要一笔钱。” 老伯一听我这么说,脸上的深情顿时就变得有些复杂了,顿了顿问道:“先生,如果你要钱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在村子里说一说,让大家凑一凑。你且说说要多少钱,要多少人吧。” 他这么一说,我是一阵尴尬,感情他是觉着我在找他趁机坑钱呢。于是我连忙解释道:“老伯,你是误会我了。您救醒了我,也是我的恩人。我给您说个方法,并不是要收您的钱。我是说,我的方法用起来要花一些钱,也要很多人一起帮忙才行。” “哦,这样啊。那您快说吧。” “是啊,妹子,你就别啰嗦了,快说说你的办法吧。” 见他们有些急切了,于是我就说:“您可以让村人在岔路口种上七棵桃树,要正对着旧隧道入口,不要离得太远就行。然后在岔路口的新石子路两边也要分别种上九九八十一棵,每棵树之间的距离最好在三米三,由此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再出事了。村子里没树就去买,去移植,反正要凑够了数才行。” 我这么一说,老伯登时就是一愣,好像完全不明白这么做的目的到底何在。他吃惊地问我:“这做起来应该也不算很麻烦,只是这有用吗?难道种了树就不会奇怪地不见吗?” 我很坚定地回答道:“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做了,我保证桃树绝不会被移走,而且,以后也绝不会再出现有人在那里出事的情况了。” 其实,也许不仅只是老伯,很多人也都会有这样的疑问吧。我既然建议了这个办法,那自然就有我的道理。因为桃树在我们阴阳行当里属于至阳之物,也就是专门克制阴邪之物的仙木,用种桃树的方法是绝对可以阻止阴魂在周围对过往的人进行迷魂的。因为他们一旦靠近了桃树,绝对能感知桃树那强烈的阳火的,不管是什么恶鬼,只要是阴邪,就一定会被至阳之物所伤,这是定律! 当然了,我没和他们解释这么多,老伯也就不再细问了,说天一亮就会去村里找村长说这件事,同时,也对我是十分的感激。 那时候大概已经将近四更天了,因为我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所以我和邓雪梅就都留在了老伯的小卖店里胡乱歇了一夜,准备次日再离开。 090:离别吐心事,同上大汉口 次日一觉醒来的时候,秋天的阳光已将整个小卖店射了个满室,一开窗就可以看到远处雾气蒸腾的大山,近处阡陌的小路通向一家家农户。 这真是一个极好的天气,好像预示着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一样,然而却并不是那样。 我和邓雪梅在老伯的店里拿了些日用品洗漱了,他就已经为我们做好了早饭,无非是稀粥、酱菜和煮鸡蛋,虽然很简单,但是吃起来还是挺惬意的。当时我还交代了老伯一番,这种桃树的事,千万要说服村民们,或者是说服上面也行,他满口答应,说他能办成。 吃过早饭后,我们便向老伯辞行,他要留我们,但是我们都还有自己的事情,于是便告诉我们在前面的路上可以等到去县城里的车。当时我问邓雪梅自己的小汽车怎么办,她说不要了,反正已经坏了,附近应该也没人会修,以后到了汉口再买一辆就是了,而且她现在也不敢再去那个岔路口了。 我们离了老伯的小卖店,到了公路边等车,邓雪梅问我去哪,我说我要今天要去玉龙岗镇,她说正好顺道会经过浮溪县城,不如就先去她外公那里坐一坐,一起再吃一顿中饭。 我本来是拒绝的,可是她却对我不舍地道:“小先生,我需要你。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看着她有些愁眉不展的,我就问道:“什么事?” 我这么一问,邓雪梅脸色一沉,明显变得更加伤感了,眼圈都红了,沉默了半天才说:“我跟你说了,你可一定要帮我,也不要告诉别人。” 她这话一说出来,我当即就吃了一惊,心说她这事好像还挺大的,于是我就说:“你有什么难处,说说看。我要是能帮你就一定帮你,不能帮我也一定会为你保密。” 她先说了声“谢谢”,然后朝我道:“其实,我不是回来接我外公的。我外公外婆早就去世了,我是回来找人的。” “找人?”我一听就更加疑惑了,“你该不会要我帮你找人吧。” 她摇了摇头,看着我道:“不是。现在也不需要找了,因为我已经遇上你了。” 这下弄得我更加的莫名其妙了,心说这是啥意思啊,一会儿说要找人,一会儿又说不需要找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正在我疑惑重重的时候,邓雪梅又道:“本来是听我妈话回来找胡先生的,因为听我妈说她老家浮溪县的那个胡先生年轻时候就是个神棍,有些本事,说不定可以救我爸爸。不过现在认识你了,如果你愿意帮我们的话,我就不用去找了。” 听了这番话,我才算有些明白了,感情她是在找阴阳先生啊。不过她说找先生救她爸爸这话,却让我有些疑惑了,我问:“你爸爸怎么了?” 邓雪梅突然忍不住就哭了起来,我连忙解劝,看来她父亲真的出了大事。我又问道:“你先别急,慢慢说。或许我能帮你呢?” 她哽了哽,道:“妈……妈妈说……爸爸是被人做了什么坏手脚……一定要……有本事的先生才能救……” “所以你就想让我帮你?”我问。 邓雪梅痴痴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抓紧我的手臂有些急切地道:“妹子……不,大师,请你救救我爸爸吧。” 说实话,我本来手头还有很多事的,一者要去玉龙岗宝源村帮欧阳璨投胎;二者陈腊梅的五七之日也没几天就要到了,我怎么也要去祭祀一番;三者林师父的忌日也将近了,我还要回白雪村一趟。可是眼下,看到邓雪梅那伤心而无奈的样子,我却又有些为难了,毕竟他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啊。 于是我点头道:“行吧。你且跟我说说你父亲是什么情况,如果我能解决,我就跟你去汉口。” 邓雪梅一听我这么说,顿时就有些兴奋了,接着就告诉我道:“我爸爸一向身体挺好的,可是就是前天晚上突然就变得不正常了。” “怎么个不正常?”我问。 “前天晚上,他好像出现幻觉了,突然就不认得我和妈妈了,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到处打,见我打我,见妈妈打妈妈,打不着人就打自己,嘴里还不断地说胡话。而且我看他的样子也十分难看,而且很恐怖,眼睛都是红的,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爸爸那副面孔,可把我和妈妈吓坏了。” 听了这番言语,我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变成这样,肯定是中了什么邪或者是着了什么道了。于是我又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家里的保姆、门卫听到了我们的动静,都来了,也是吓坏了,不过最后爸爸还是被我们给制服了,拿麻绳捆了,不管他怎么挣扎,我们也是为了他不伤害别人、不伤害他自己才这么做的。折腾了一晚上,到了天亮才稍微好一点。我去找了汉口最好的神经科和心理科医生来家里给爸爸看病,可是他们都瞧不出什么端倪来。最后,还是我妈说爸爸可能是生意场上得罪了什么人,人家请人对他用了邪术,所以下午就让我回她老家找一个叫胡瘸子的神棍,这才在昨晚遇上你了。” 听完她的讲述,我也仍旧不敢妄下定论,这事儿还真得亲眼看了才能设法化解。也许,她母亲说的没错,可能真的是有人动了手脚。要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就不能轻易插手了。不过,她既然遇上我了,求上我了,我也不能就这么拒绝不是。 我于是对她说:“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汉口,晚上应该能赶到。” 也就是这个时候,东边正好来了一辆客车,是去往县城的,邓雪梅连忙拦住了,然后拉我上车,补了票在最后一排坐了之后她才对我说:“先去浮溪县,然后转车去吉首,那里坐火车直接到汉口就行了。” 我赞同她选择的乘车路线,由于车上人多,所以我们也就没谈刚才的话题了…… 091:初入小洋楼,识别役鬼术 因为距离浮溪县城的距离已经不远,所以我们在车上只行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然后又继续转乘了去吉首的车。去吉首大概有二三百多公里,那就坐的叫个艰难了。 一路上十分的颠簸,中途只停过一次,让大家吃饭和解手,然后继续又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在下午四点我们终于到了吉首市火车站。 说实话,我这是第一次去火车站,那叫个人山人海啊。我紧紧地跟随着邓雪梅,生怕和她走散了,突然之间我就感觉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什么也不懂。 最后稀里糊涂地又跟着邓雪梅上了车,不过还好,她买的是软卧,我们坐的还是挺舒服的,只不过人太多太挤,里面的空气不好,我好几次都有想吐的感觉,但是去了卫生间又吐不出来,十分难受。 终于熬过了七八个小时,我们终于在当晚的十一点抵达了汉口。汉口真是的一个不夜的大城市啊,都已经是三更了,可是城市的灯火通明,大街上还是那么的热闹。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大的城市,对城市的灯火十分的稀奇,因为我觉得十分的好看,真的不像咱们湘西到处都是大山,人口也不密集,也没什么特别的夜景。 不过现在也不是欣赏的时候,因为此时的邓雪梅已经着急的坏了,她好容易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就慌慌张张拉着我上车。讲真,我真的好想歇一歇,找个地躺一躺,坐了一天车,真是把我给累坏了。 不过,出租车很快就停下来了,下车后,我就看到了一座楼房,上面尖尖的,像一座塔,和我们湘西的建筑完全不一样。之后,随着邓雪梅引着我进了一扇铁门,然后就是一片院子,院子里有花也有树,中间一条石头路,可不是乡村铺路的那种石头,而是一种十分光滑的像鸡蛋一样的椭圆石头。 一面走,邓雪梅一面指着那楼房说:“这就是我家的洋楼,快跟我进来,我爸爸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接着我们就来到了门口,我一看,那大门估计有两个人加起来那么高,比乡里的门气派多了。接着邓雪梅就敲门,接着就有一个四十多岁的面容和善的大叔开了门,我就知道他应该是邓雪梅口中的门卫了。他一见了我们,先是一惊,接着就好像没看到我一样,朝邓雪梅焦急地道:“雪梅回来了,你爸……只怕快不行了……” 开门就是这句话,让邓雪梅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忍不住大哭起来。我和那大叔连忙将她扶起,那大叔又道:“先进去看看吧。” 然后邓雪梅一面哭一面带着我进屋,我当时也没有心情去张望她家里的陈设,总之里面很大,很宽敞,白色的灯光很亮很亮,我随便的眼神却看到了大沙发,大桌子。 接着就上楼。她家的楼梯也不像我们那边是直角转弯,而是弯曲了大半圈,就像是盘山公路那样的。走到上楼的第一间房的时候,邓雪梅就大叫道:“妈,妈,我回来了……” 很快就看到一位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妇人泪眼婆娑地开了门,对邓雪梅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雪梅啊,你爸,只怕熬不过今晚了……” 听了这话的邓雪梅,再次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那妇人抱头痛哭。 当时我也不好解劝什么,不过,有刚才那位大叔,还有另外一位身形略胖的妇人从楼道里过来帮忙劝着。她们都忽略了我,就像是我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我则自己走进了屋子里,一眼便看到了房中的小沙发上捆着一个生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他确实是被麻绳捆着,而且严严实实的,简直就像是一个蚕茧。他浑身都抽搐着,像是触了电一般,面色铁青,眼神游离,满口说的些令人听不懂的话。而且我还从他身上感觉出了一股奇怪的复杂的阴死之气,看样子这人还真是快要死了。 当时我就开了天眼,结果就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见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三盏阳火灯灭了两盏,还剩一盏忽闪忽闪的。而且他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黑气,可不就是阴气嘛。但是一个人哪会有这么浓重的阴气呢?原来他的后背上,竟然浮趴着四个鬼灵。其中有两个是女鬼灵,一个男鬼灵,一个婴儿鬼灵,此时他们的样子都十分的凶恶,像是要吃人一般。 我当即就吓得一跳,道:“役鬼降头术!” 我的声音很大,话音一落,邓雪梅母女当即就止住了哭声,连保姆大妈和门卫大叔也都一怔,四个人八只眼睛同时朝我投来惊愕的目光。 是的,我一眼就看出那是役鬼术了,因为一般的鬼灵绝不可能多个同时附在一个生人身上,这指定是邪师运用此术来快速地害人性命的。 这里也有必要和大家解说一下。降头术,我之前也有提到过,其中有毒降、飞降、鬼降、情降、血咒等,这役鬼术就是鬼降中一种。 所谓役鬼术也叫驱鬼法。是一种纯粹地使用鬼灵的方法。降头师本身就擅长练鬼养鬼,以前我接触的第一个降头师柳圣元,当初就是差点被他所养的小鬼给弄死,好在高天意与我联手才将他打败了。这里大概说一下役鬼术的练养方法: 一个降头师要想用役鬼术去发难他人,就会去坟地里找一些新入土的坟墓,在七日之内亡魂还未归入地府的时候,就要用一根削尖的竹子插进墓底钉住死尸,然后念收魂咒,将魂灵收入提前备好的玻璃瓶中,封住瓶盖,然后埋入槐树底下,每夜都要念咒,一直到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圆满,那时候便可以取回家中以供自己驱使。 等到想用此术来发难的时候,就将此玻璃瓶置于对方家中,打开瓶盖,念动咒语,那么瓶中就会冒出一股黑气,冲入对方的眼际,使其人两眼昏聩,出现幻觉,如临地狱,十分痛苦,通常最多熬不过三天就会被缠死,这都要看那鬼灵的厉害程度。当然,降头师的瓶中可能所收不止一个鬼灵,可能是多个,一旦打开瓶盖害人,里面所有的鬼灵都会执行降头师的同一意愿,那真的是阴邪无比,可怕至极。 092:又违行当忌,一施净身法 不知道是谁突兀地问了一句:“啥是役鬼降头术啊?” 但是这么麻烦的法术我哪里能够跟她们解释的清楚呢,当时我纠结的是到底要不要插手对方的法术,因为能用此法来做害的,肯定是有什么私人恩怨了。 我若插手对方的法术,那就会惹上一些事端,于己不利。邓雪梅说到底与我也非亲非故,我也没收她任何钱财,实在有些没必要。我当时完全是看她说的可怜才答应帮忙的,可是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啊。 于是我就朝邓雪梅问道:“你父亲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人的事?” 我这么一问,他们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显然是对我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于是我又道:“若非做过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人家也不至于怀恨在心用这种邪术来害你父亲的性命。” 他们还是一脸懵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那个门卫大叔朝我问道:“你是雪梅请回来的先生?” 这时候邓雪梅就抹了眼泪朝他们介绍道:“是的。她正是阴阳先生,很厉害的。我这次回去也多亏了她……以后再给你们解释吧。”说着,又朝我问道:“岑先生,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已经知道你父亲是咋回事了,他是中了别人的降头术。你们好好想想,他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如果没有,人家也不会用这种有损阴德的邪术了。” 邓雪梅摇了摇头,很肯定地道:“不会!我爸爸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他一向待人和善,古道热肠的,怎么会做出伤害他人的事呢。” “是啊,邓先生为人挺好的。”保姆也道。 我摇了摇头道:“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如果毫无恩怨情仇,对方是绝不会用邪术的,毕竟对他自身也有损。你们仔细想想,也许在不经意间就会伤害到人呢。如果不弄清楚,我就没法帮你们,毕竟随便插手他人的法术,是阴阳行当的大忌。” 邓雪梅听我这么说,觉得我不会救她父亲,就一个劲地求我,还一面哭,弄得我也是有些左右为难。 这时候久未说话邓母忽然开口道:“岑先生是吧。我听雪梅说你很有本事,再从刚才你一眼就识出我男人的症状来看,也确实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其实啊,你说的这话,我也不反驳,毕竟我男人在生意场上总会遇上一些关乎利益的事,也难免会得罪一些人。但是啊,我敢肯定我男人是绝不会做出无情无义、损人利己的事来的。” 听完邓母的话,我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会存在利益和纠葛,谁能保证自己在无意中从来不会得罪或者有屈于任何人呢,人家在暗中使坏也是有的。 邓雪梅又朝我求道:“岑先生,我求求你,我爸爸都快要不行了,你就先帮我爸爸把降解了吧,就算我爸爸真的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也先让我爸爸好起来了,把事情弄明白了再去给人赔罪吧。只要你救好了我爸爸,你让我怎么样都行,岑先生……” 见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个富家女该有的气质和形象了,说的也是十分的可怜,还跪倒在地。讲真,我真的动容了,特别是回头看了邓父的样子之后,特别的不忍,如果我再耽搁下去的话,只怕不到天亮,邓父就会一命呜呼了。 毕竟来都来了,眼下又是人命关天的,要我撒手不管,我实在是又有些做不出来。纠结了半日,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先救人一命,这行规今天破了也就破了吧。 于是我扶起邓雪梅道:“行。我答应你,帮你救人!” 我这么一点头,大家都像有了指望一样,特别是邓雪梅,苍白的脸上也顿时涌起了一阵红潮。 于是我说:“先帮我准备一碗清水吧。” 邓雪梅不知何意,还朝我问是不是渴了,我说不是,救人要用。于是保姆赶紧就去倒了一碗。 因为之前碰到过厉害的养鬼降头术,所以我此时见到这役鬼降头术并不觉得有多难对付,不过是一个净身咒的事儿。 所谓净身咒,就是让人的灵魂得以灵光闪现,充满灵气,以达到天人合一的妙境,让诛邪不敢侵,万魔不敢害,用之有奇效。 所以我当时从保姆的手中接过水碗,就拿出了一张灵符,点了点水,撒在邓父的身上,接着便手掐子午诀,也就是左手拇指掐住中指指端,右手拇指掐在左手子位,中指掐于子位外侧,然后念起了道家秘传净身咒:“天地三光。九江八河水,王母玉池浆。阴阳入窍,飘荡由昌,三魂双灵,由亮台光。三世九空,五行满昌。神水一漱,五祖之光。吾奉太上老君令!” 念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停下了,然后饮了一大口清水,“噗”地一声,全喷在了邓父身上,然后喝道:“敕!”同时将灵符打在了邓父小腹丹田处。 做完这一切之后,只见邓父的身上就蓦然腾起了一阵白雾,常人肉眼即可看见,但是他们却看不到邓父后背上那几个痛苦挣扎的鬼灵。 看样子净身是有效了,鬼灵感到痛苦了,也就说明即将要离身了。果不其然,那几个鬼灵很快就支撑不住了,直接被净身神水给蒸化了。 这种鬼灵本身就是很邪性的东西,留在世上亦是害人,消灭了他们,降头师也会受到很大的反噬。 果然,降头术一破,邓父就消停了许多,与其说消停,不如说是昏迷了。这也是正常,毕竟他的两盏阳火灯都灭了,接下来的一个月身体都会不怎么好。 这时候,邓雪梅就朝我问道:“我爸爸这是……” 她那语气中充满了恐惧和慌张,大概是怀疑自己的父亲死过去了吧。 于是我安慰道:“他中的降头术已经被我破了,不过现在身体很虚弱,毕竟被鬼灵给折磨了几天,所以暂时性昏迷过去了。大概要等到明天才会醒过来吧。” 093:走街随雪梅,购屋遇悟玄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大家才放下心来。不过现在还没完,因为邓父的阳火实在是太弱了,于是我又要他们帮忙,将邓父给松绑了,然后在他的胸口处画上了一道“回转太阳符”。 做完这件事之后,我才大松了一口气道:“行了。暂时是不会有事了,只等着他醒过来就行了。” 我这么一说,邓雪梅和她母亲对我是连连称谢。然后又请我去大厅坐坐,倒茶水喝,大家又聊起了我和邓雪梅相识的过程。当邓雪梅将我们前一晚上所经历的事情讲给他们听的时候,他们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加地对我肃然起敬了。不过,我也只是谦虚地应答。 邓雪梅还说,只要他爸爸能好起来,一定要送我一份大礼。我说不需要,但她们都不允许我推迟。接着,邓母又看了看墙壁上的钟,已经是凌晨一点三刻了,于是让保姆在楼上收拾了一间房出来,让我休息。 说真的,邓雪梅的家中每一间屋子都是那么的干净、宽敞而且是那么的别致、清新,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住进了皇宫一样,而且,保姆对我的服务也很好,更是让我感受到了那种皇家公主或者富家千金般的待遇。 当我洗漱完毕,一躺上那张为我准备的宽敞而绵软的大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变得酥软了,那实在是舒服啊。对于我这种常年云游在外,很多时候甚至还夜宿荒林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我有史以来睡过的最舒服的床了。 由于最近接连着又发生了许多的事,感觉自己确实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所以躺在床上没多久,我就进入了梦乡。 我这一觉就又睡到了太阳当头照了,还是在邓雪梅的敲门声中醒来的。我也生怕人家嫌我赖人家床,所以迅速就穿衣起来了。我换下了穿了好多天的道服,而穿了一套十分土气的衣服,还是当初在云霄镇买的。毕竟是乡下的,所以和邓雪梅这样城里人比不得。不过,我在吃穿方面也并不十分讲究,我们这做先生的也都是这样,只要干净就行,没必要去追逐城市的潮流。 闲言少叙。当时我们在楼下吃完了丰盛的早餐之后,邓母回房就惊叫道:“雪梅,你爸醒了。” 接着,我和邓雪梅也都冲上了楼,进房一看,果见邓父已经醒来,气色也稍微好转了些,只是浑身无力,但是已经在吵着要水喝要吃东西。这说明,人真的是正常了,他们都高兴极了。 就在邓母亲自喂玉米排骨汤给邓父喝的时候,邓雪梅又是高兴地把和我相识的和救她的经过又讲了一遍,邓父也是对我说了几声谢谢,并没有太多了话,因为他的精神还不是很好。 不过邓雪梅的心情却是非常的好,像个小公主一样依偎在他父亲身边道:“爸。我那车不中用了,我也没要了。你就把你的好车钥匙借我一用,我带岑先生出去逛逛呗。” 邓父微微一笑,点头答应,然后让邓母从抽屉里拿了钥匙。邓雪梅一得了车钥匙,就兴高采烈地拉我出去。 说实话,头一次来汉口这样的大城市,我也真的是想逛一逛,也想长长见识呢。不过,在我们出门的时候,邓雪梅又向门卫大叔又交代了一件什么事情,然后门卫大叔就去办了。 接着,邓雪梅就带我坐上了她父亲的好车,一路开到了繁华的大街上才停下,然后带我逛商贸城,又是给我买新衣服,又是给我买首饰的,我说我不需要,但她非要把我打扮打扮,还别说,被她这么一打扮下来,我站在镜子前看自己,还真有些城里人的模样了,差点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然后她又给我买了一个皮质的行李箱,说我那大黄布袋子又破又旧了,该换换了,我在行走江湖中总会用得上那皮箱的,于是我便收下了。 再接着,她又给我买了一个手提电话,像一块小砖头。我本是坚决拒绝的,因为我压根就不用,而且也不需要。可是她坚持说我能用得着,而且不想和我断了联系,以后无论我走到那里,只要拨通她的号码,我们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就算我不会玩,她也会耐心的教我,于是推脱不过,我也只能收下了。 那天逛了大半天,我都不知道她为我花了多少钱,总之很多很多,多到我已经算不过来,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我真想什么都不要,可是邓雪梅说我不仅救了她,还救了她父亲,是她们家的大恩人,别说这点东西了,就是以后养着我也行,所以必须要我收下。 后来她开车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看看,我问什么地方,她却给了我一个神秘的微笑,说到了就知道了。 开车不到一刻钟,她就在一条小街的路口停了下来。然后我下车一看,却是一个卖花圈寿衣的店,那个店看起来还比较大,门口还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测命局、风水;解凶邪、灾劫。 我顿时就有点懵了,朝邓雪梅问道:“你带我来这是干嘛?这里在一般人的眼中不是比较晦气的地方吗?” 邓雪梅没回到我,然而笑问道:“你觉得这个码头怎么样?” “啊?”我压根就没懂她问这话的意思。 看我有些懵,邓雪梅就带我来到店门口,朝里面喊道:“大兴叔!” 接着,店里就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出来,我一看,可不就是邓雪梅家的那个门卫大叔嘛。之前出门的时候,邓雪梅说交代他出来办事,没想到来这了,我就觉得奇怪了,会来这办什么事呢? 大兴叔见我们来了,招呼道:“雪梅和先生来了啊。” 邓雪梅问道:“谈的怎么样了?” 大兴叔摇了摇头道:“那小伙子也有些犟,说给再多钱也不转让。” “转让?啥意思?”我问。 邓雪梅朝我笑道:“岑先生,像你这样有本事的阴阳先生,怎么能没有自己的道馆呢。我之前就看这好码头刚开了一个这样的店铺,觉得你要是在这开道馆的话,指定生意好。走,我带你进去,和那人谈谈。” 说着也就不容我分说地拉我进去,结果刚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刚分别的悟玄。 094:邓雪梅热心,李千祥叵测 当时我和悟玄一四目相对,顿时都愣住了。是啊,我们都没想到这才刚分别了几天,我们就会在这里重逢。我也猛然想起那天在泸溪县的黄麻铺村分别时悟玄说的话,他说自己会回湖北老家开一个殡葬服务店,没想到居然会在大汉口。 我硬是愣了好半天,还是悟玄开口朝我问道:“若思,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说起来有点麻烦。” 邓雪梅听到我们的对话,也是有些惊讶,朝我问道:“你们认识?” 我点了点头道:“嗯,认识。” 邓雪梅道:“这也太巧了吧。这……既然是朋友,那就不好意思了,大兴叔,还是找别的地给岑先生开馆吧。” 我连忙说:“雪梅姐不用了。” 当时悟玄一听,即用一种十分兴奋的眼神看着我问道:“若思,你打算开馆了?” “我……” 悟玄又道:“那行啊。既然是你要开馆,你看我这个店给你如何?” “啊?这怎么行?” “没什么不行的。像你这样的先生最适合开馆了。我把这些东西弄出去给你腾出来,再按照道馆的模子稍微装修一下就行了。挺好。你若不嫌我道行低,我平常也可以给你帮帮忙。” 悟玄这么一说,让我十分不好意思。尽管我也想拥有自己的道馆,像林师父当年一样开宗立派,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传给后来人,但是我又觉得还不到时候。毕竟我年纪还轻,修行尚浅。 还未等我答言,悟玄就朝邓雪梅道:“你就是邓老板吧,这个店我让,我只要我的本金就行了。” 邓雪梅道:“你是岑先生的朋友,应该也是位先生吧,你这么仗义,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说:“这还是不合适啊。悟玄,你开这个店也不容易,也是做着行善积德的事儿,我可不能损了你的阴德。” 悟玄道:“没关系。当初你为我师父的事儿操了不少的心,跑了不少的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今天我这个店让给你开馆是正好。” 邓雪梅也朝我道:“岑先生,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意,你就领了吧。” 我纠结了半天,道:“行吧。只是悟玄,如果真要开馆,咱们就一起开吧,店还是要由你来打理,遇上什么苦主,咱们都一起解决。身为阴阳先生,咱们要做的就是为人消灾,行善积德。” “对!那太好了。师父果然没看错人,能与若思你一起共事,我真的是非常荣幸。不过,这道馆的业务还得以你为主,毕竟你的道行比我高。” “这个,后面再说吧。” 邓雪梅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悟玄先生,我明天就叫人过来装修,你这店里原本的东西,折算一下我赔给您。” 悟玄道:“这都是小事儿。没关系,我自己来处理。” “那行。明天我们再过来。” 就这样,我答应了接手这个店开个道馆,然后就想了一个名字,叫做“易知阁”。“易知”二字,意为乾道天象观之则知,出自《易经-系辞上传》:“乾知大始,坤作成物。乾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 所以我当时就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悟玄连连称好,然后邓雪梅又交代大兴叔一定要做一个这样的匾额才行。 后来又聊了些话,因为时间也不早了,我和邓雪梅就先离开了。 没想到我们一到家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一个青年男子站在铁门前。他大概二十七岁的年纪,略比邓雪梅大一点,身长肩宽腰细,穿的是白色的礼服,打扮的十分光鲜。 他看到邓雪梅下车,就面带微笑地走过来,好像和邓雪梅很熟络的样子,笑道:“雪梅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听了这话,我就心下暗忖,他该不会是邓雪梅的对象吧。不过看起来人才还不错,两人站在一起,倒还般配。不过,当我们走近前的时候,我却发现那男子的气色好像不怎么好,像是刚生过什么大病一样的。 接着就听邓雪梅回应道:“哦,刚出去逛了一会。你有事吗?” 那男子笑道:“我刚去看了下邓叔,好像好了许多。你不在家,阿姨也不好留我,所以我就出来了,想着你也应该快回来了,就等你一会想请你一起吃顿饭。” 邓雪梅莞尔一笑道:“是啊。我爸的事儿,还真是多亏了岑先生。所以今天上午就和岑先生去街上逛了下。吃饭的话,要不你就留在我家吃吧,免得又出去,我们也刚逛得累了。” “岑先生?” 见男子问起,邓雪梅又拉着我的手臂介绍道:“哎哟,忘了介绍了。这位就是我从湘西请回来的先生,别看着年轻,岑先生的道行可了不得呢。”说着又指向那男子朝我介绍道:“这位是我父亲朋友的外甥,因为从福建回来的,之前满口的南洋话,所以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南洋’。” 不知道为什么,邓雪梅一说他是南洋回来的,我的心就莫名地怔了一下,脑中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南洋的邪术。我曾听林师父说过在很久以前,川滇地区的蛊术、符术等流入到南洋一带,结合当地巫术而逐渐演变成了降头术,施降者可藉由降头仪式使受降者受其控制,包括致人于死。所以南洋邪术往往是使人谈之色变。不过,看到这个男子这么斯文,应该不像是那种邪师。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那男子又自我介绍道:“岑先生你好,我叫李千祥,你也可以叫我小南洋。” “额……你好。” 李千祥对于我尴尬地回应也只是微微一笑,又朝我问:“先生是湘西的?湘西有‘三绝’,不知先生是属哪一‘绝’?” 不知为何,我感觉他的笑容不像一般人的笑容那么单纯,而是复杂的,包括他的眼神,我也感觉有些神秘莫测。见他又问起这个,我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只说:“我一个走江湖的,不过涉猎过一些,哪里称得上‘一绝’啊。你对阴阳行当的事倒是很了解啊?” 李千祥被我这么一反问,先是一怔,不过很快又大笑起来道:“我不过是常听人说起而已。” 095:拘谨应饭局,延客主他去 见我和李千祥一来二去的,邓雪梅感觉自己都要被忽略了,于是岔开道:“你们倒是很聊得来啊,不进去坐了吗?” 李千祥尴尬道:“我就不进去了。雪梅,岑先生治好了邓叔,难道就不请岑先生去吃上一顿嘛?我已经在江南饭仓订好了,晚上你们一起来吧。” 邓雪梅道:“这哪能让你破费啊。还是我请吧。” 李千祥道:“这次不用争了,下次等邓叔好起来了,还有阿姨再一起吃饭的时候,就你请咯。” “那也行。” “恩。那先这样,我先回去,你们稍后就来哦。” 接着,李千祥就先离去了,而我和邓雪梅将车上的东西拿下来之后就进了洋楼。在大厅喝茶的时候,我问邓雪梅:“你和那个小南洋好像挺熟络啊?” 邓雪梅抿嘴一笑道:“还好啦。其实我们很早就认识了,他小时候也是汉口人,我父母刚来汉口打拼的时候,和他们家住一个胡同,都在昌年里,不过他的身世很惨,从小家里着了一场大火,父母都去世了,就跟着他舅舅生活,后来他舅舅去福建做了几年生意也把他带过去了,后来他舅舅回来了,而他没回来,说是在那边上学,一晃十来年没见,他是今年夏天刚回来的,目前也就帮他舅舅打理一下生意。哦,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他在追求我。” 说到后面的时候,邓雪梅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那么,你答应和他相处了吗?”我问。 邓雪梅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其实爸妈也觉得我年纪不小了,像我这样大的,人家孩子都好几岁了,所以她们也都催我。不过,我觉得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找对了人尚可,要是找错了,那这一生将会过的很痛苦。” 听了她的话,我也默然,一本正经地道:“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种谈婚论嫁的事,的确要慎重才是。” 邓雪梅见我说的这么正色,倒笑起来了,道:“你这话说的,口气倒像是一个长辈了,哈哈……对了,你觉得小南洋这个人怎么样?” 她这一问,倒是让我有些难以答言了,虽然我对李千祥的第一感觉有些奇怪,但是那毕竟是邓雪梅多年的好友不是,何况人家正在追求她,我也不好直说,于是我说:“这就说了不上三句话我也不了解啊。” 邓雪梅笑道:“那行,捯饬一下我们就去吧。你是先生,阅人无数,应该比我会看人。你今晚就帮我看看吧。” 说着她就先上楼去了。讲真,这种事我是不愿意多管的,但是李千祥确实给我的感觉有些怪,至于哪里怪我却又说不出来。邓雪梅对我这么好,我也不想她恋爱的不顺。 等邓雪梅打扮好了之后,天都已经沉黑下来了,她和她母亲说了一声之后就带着我出门了。 穿过一条街,我们就到了那所谓的“江南饭仓”的门口。下车一看,这家饭店还真是挺大挺高档的,很是气派,里面很敞亮,而且很干净,一张张饭桌排放有序,地砖如镜子一样,光可照人,一看就是只有那种城里有钱人才能在这里面消费的起的。 我看到每个在里面吃饭的人,都很是斯文,绝不会随地吐菜渣,绝不会因为菜掉在桌子上而重新夹起,绝不会在吃饭的时候进行说笑,绝不会推杯换盏划拳斗酒…… 时常在路边小摊和小馆子吃习惯了,头一次进这种大餐馆,我还真是十分拘束,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出丑。 很快,李千祥就迎了出来,然后带我们去他事先定好的那一桌,是东南角上靠窗的那一桌。坐下之后,就有服务员拿着菜单来了。李千祥很有礼貌地问我们吃点什么,说实话我不会点菜,一时就说了一句随便。 李千祥微微一笑道:“你们说说你们平常忌讳吃什么吧。” 接着邓雪梅接口道:“我忌讳吃内货(动物内脏)。” 然后李千祥又看向我,我说:“我……我不吃狗肉……” 李千祥笑道:“好。那我就知道该怎么点菜了。”说着他就指着菜单,嘴里一面念:“这个,这个,这个……” 我也不知道他都点了些啥,反正应该有意避开了我们所忌讳的食物吧。 等菜上来,才发现好生的丰盛,那每一道菜都十分精致,像是一个个艺术品,以至于让人都舍不得下筷子,而且,这其中好多菜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李千祥还点了一瓶酒,是红色的,看起来像是杨梅酒。杨梅酒我喝过不少,酒劲还挺大的,却从来没见过用直筒式的酒瓶。当邓雪梅问是哪个国家的几几年的红酒的时候,我才知道那并不是杨梅酒,而是外国人喝的红酒。当时就庆幸自己没问那是哪里产的杨梅酒。 吃饭的时候,我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东张西望的,看人家是怎么吃的,自己也讲究一下。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可能是维护自己年轻而敏感的自尊心吧,以免遭到旁人那无言的耻笑。 当时饭吃到一半,酒却已经没有了,李千祥站起身说不好意思,自己要去小解一下,让我们先吃,于是我们就自吃。邓雪梅又偷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他很有礼貌……”我结结巴巴地也不知道咋说话了。 邓雪梅“噗嗤”一笑道:“就吃顿饭,你不至于紧张吧。” “还好……” 李千祥离开没多久,我们也刚说了没几句话,就突然过来了一个人,对我说:“请问你是岑先生吗?” 我抬眼一看,是个年轻后生,可我并不认识他,于是我问:“有什么事吗?” 那后生道:“您的朋友由于不好意思来打扰您用餐,在外面已经等候好久了,让我来转达一下,他在转角处等您,要您吃完了饭过去找他一下,他有话要对您说。” 这番话说的我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我在汉口哪有什么朋友呢,于是我问:“是谁啊?” 那后生道:“您等会吃完了过去就知道了。打扰了……”说完他就离开了。 我当时就有些纳闷了,这饭都有些吃不下去了,邓雪梅问道:“会不会是白天的那个悟玄先生啊?” 我一想,可能还真是他,可是他这会子找我有什么事呢,为什么也不进来啊,于是我朝邓雪梅道:“我先出去看看吧。” 096:画龙难画骨,知面不知心 当我从江南饭仓里出来,来到那拐角处的时候,却发现除了摆摊卖着茶叶蛋的摊主以外,并没有看到悟玄的人,借着路灯四下一望,也没有发现他。我心说:他难道有什么急事走了? 于是我又回到饭馆里,准备先和他们道个别,去悟玄的店里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结果,我走到我们的饭桌的时候,却发现李千祥和邓雪梅都已经不在了。 然后我就去掌柜那里,是个年轻的阿姨,我问:“我们那桌结账了吗?”说着就指向了东南角那桌。 她张望了一下,道:“已经结了呢,是一位年轻先生结的。” “那他是不是还和一位年轻的女士在一块?”我又问。 她点了点头道:“是的。那位女士好像喝多了,那年轻先生将她扶着,然后从后门走了。” 喝多了?这不可能啊。我觉着那红酒压根没什么酒劲啊,再说了李千祥去小解的时候,她还清醒地和我聊了天,我出去不过三分钟而已,怎么就那么快醉了,而且李千祥居然和我连招呼也不打就带着邓雪梅走了,这压根都不像是一个好人的做派啊。 想到此处,我就怀疑李千祥准是对邓雪梅做了什么手脚,刚才让我出去的那个人估计就是受李千祥的收买,故意调开我的,难道他是要对邓雪梅做什么不轨之事吗?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可怕,忽然有些担心起来,然后立马就从饭馆后门冲出去了。 饭馆后面是另一条街,到处都闪烁着暗红的灯光,不过街上却没有多少行人,但是我就是没看到李千祥和邓雪梅。 于是我又一路问这里摆摊的人,结果还真有一个大妈说看到一位年轻人背着一个醉醺醺的女士进了那边的一家旅馆。我一听,这可坏了。我可不认为李千祥去旅馆开包房是为了让喝醉酒的邓雪梅去休息,因为他知道邓雪梅家住哪里,大可以打车送她回去不是。所以,我断定李千祥准没安什么好心。 于是,我赶紧朝那旅馆跑去,慌慌张张地又问了旅馆老板。那老板问我是干嘛的,我说是与那两人一起的,老板一听就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就告诉了我房号。 我撒腿就往楼上跑,好不容易找到房间了,结果又被栓上了,我使劲地敲了敲门,结果里面就穿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呀?” 我一听,那可就不是李千祥的声音嘛。我当时也不敢回应,因为我若回应了,他指定听出来不肯开门了,于是我也不回答他,就一个劲地开门。 他好像也有些不耐烦了,我听到他扭门栓的声音了,然后就出其不意地撞了进去,先是听到他一声惨叫,然后他就下意识地关门,不过我的一条腿都伸进去了,哪能让他再关上呢。 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究还是挤进去了。但一进门,就只听“啪”的一声响,李千祥一个巴掌就扇到了我的脸上,顿时我就感觉一阵酸的辣的疼痛感涌了上来。 他打着赤膊,而躺在床上的邓雪梅却已经是一丝不挂了。这我哪里还能不明白啊,这分明是李千祥想对邓雪梅做那种事嘛。 我当时气愤到了极点,道:“俗话说的没错,这还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现在要是敢动邓雪梅,我就要你好看。” 李千祥当时是眉横杀气,眼露凶光,那样子就像是要活吞了我一样,狰狞着面孔吼道:“你敢坏我好事,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冷笑道:“我现在只要喊一声,就会有人来帮忙报警,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李千祥拿起了自己的衣服穿上,然后向我投来一道恶毒的眼神,“我会让你后悔的!”说完他便开窗跳下去了。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本来我还以为我们有一场仗要打呢,结果他就这么跑了。或许他也有些心虚了,但是从他最后撂给我的话来看,他应该不会就此罢休。 我也没有时间多想了,赶紧去帮邓雪梅穿衣服。然我发现此时的邓雪梅根本就不是喝醉了,而是昏晕过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我突然发现邓雪梅的面色不似先前那样白皙中透着一丝红润了,而是面如死灰,印堂发青。 当时我心里就泛起了疑惑,这莫不是中了什么邪术吧。 不过也就在这时,邓雪梅忽然间就睁开眼睛了,不过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游离而模糊,毫无光泽。 她嘴里痴痴地道:“千祥……千祥我爱你,我要把自己送给你,要我……要我……” 听了这话我当时郁闷了,这是咋回事啊。这应该不像是醉话啊。之前邓雪梅还和我说李千祥追求她,她都没答应呢,让我来帮他看看李千祥的为人,说明她还在考察中呢,怎么这会子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雪梅姐,你咋了?说什么胡话呢?” 可是她还是一个劲地道:“千祥……千祥我爱你……你要我,要我啊……” 然后她开始失控般的撕扯自己的衣服,像是要把自己给扒干净一样。那样子,哪还像是一个有容貌有才干的富家女啊,说难听点,简直就像是个风尘女郎。 不管我怎么叫她,她还是那个样。 我心说,这指定不对劲。虽然我和邓雪梅也是刚认识不久,但是我觉得她绝对不会是这种人。何况李千祥都说了是我来坏了他的好事,那就说明邓雪梅本就不是自愿的,而是被李千祥动了手脚。 在我们阴阳行当,能让一个人主动去死心塌地把自己交给另一个人的法术,我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了两种邪术。一是养蛊,二是下降。 不过,看邓雪梅的样子似乎不像是中了情蛊的,转念一想,我就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心说,这该不会真的是中了“和合油”了吧。 097:识破降头油,搭救邓雪梅 说起“和合油”,有的人可能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懂的人,绝没有一个不会为之感到毛骨悚然的。 所谓“和合油”,其实就是降头油,是南洋邪术降头术中最为厉害的情降。不过,与其说是情降,还不如说是色降,因为这种降头术不比蛊术中的情蛊,不关乎爱情的。 施此降者的唯一目的,纯粹地是想得到女人的肉体而已,所以才会被称为“和合油”。关于降头油的制作过程,那是非常的不容易,不过我之前在《神巫苗荒学》中看到过相关记载。 说是一个降头师想炼制这种降头油,首先会去寻找一具刚下葬不超过七天的女性尸体,而且该女性还必须刚好年满四十九岁。 当降头师挖出其尸体之后,还必须待在尸体的身边,一直要念足七七四十九天的咒语,不可中断。到了第四十九天的时候,降头师就可以扶起尸体,用容器去接尸体下巴流下来的尸油,这就便成了所谓的降头油。 由于降头油需要太多的巧合,所以炼制成功的数量十分稀少,虽然是来之不易,但是炼成后却效果奇佳,只需要轻轻地点一点在女人身体的任何裸露的皮肤上,很快该女子就会丧失理智,任人摆布,效果一过,醒来之后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闲话少说。看到邓雪梅如今成这个样子,我更加地恨不得将李千祥给碎尸万段。这种人太可恶了,简直就是阴阳行当的败类。修炼什么法术不好,偏偏修炼这种害人的邪术。 这种降头术通常是无解,所以我当时也没有办法解降,除非李千祥肯自行收降。不过,降头油不比别的降头术,其效用有限,一般在三个时辰左右,每隔上几个时辰,施降者如果还想让对方对自己千依百顺,那就必须重新下降。 所以现在,我只能陪伴在邓雪梅的身边,等她降头油的效用过后,再保证她的安全,不再被施降。但是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吃了传说中的春药一样,我很是看不下去,于是就点了她的百会穴,让她昏迷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估计降头油的效用也过了吧。 等她昏迷过去以后,我觉着这个房也不能住了,指不定李千祥还会回来呢,到时候他再出其不意地对我也下降,那就真的遭了。 于是我再次将邓雪梅把衣服整理好,然后将她背了出去。在路边打了个车,直接到了她的家中。 一回到她家,她父母便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喝醉了。我说不是,而是中了人家的降头。 我那话一说出来,躺在沙发上的邓父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愤懑道:“害了我不说,居然又害我闺女!” 我一听这话,也是一怔,于是就朝邓父问道:“难道你知道是什么人在害你们家?” 邓父道:“我不敢确定,但是我怀疑一个人。” “哦?是谁?” 邓父缓了缓他激动的情绪,重新躺倒在沙发上,道:“是我一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叫做肖晋虎的。” 听了这个名字,我显然就知道邓父是搞错人了,于是我问:“您为什么会猜测是您的朋友呢?” 邓父道:“他和我以前本来还是挺要好的,只是我们闲时都喜欢打牌,他前阵子运气十分背,输了二三十万,前前后后找我也借了上十万,我一次也没和我爱人提过。本来事也不大,那十来万块钱对我来说也不算啥。关键是我前几天要从上海接一批货,手里需要一笔资金去周转,就找他还钱,可他却说我不讲道义,明知他有些困难却还逼他,以后就不收我的货了。我当时也叫个气啊,我说不收我的货行,找我借的钱必须还我,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于是,我们也就闹翻了脸。他有个外甥,长得人才还不错,也挺有才干,我见过,正在追求我们家雪梅,因为跟他闹翻了之后,我也就不同意他外甥和我们雪梅来往了。我估计也就是因为那事,所以他才找人在背后对我动手脚,好让我死了,全盘直接接手上海那边的货,还不用还我的钱。” 听了这话,我也是有些感慨:其实,在这个社会上,很多人都是这样记歹不记好,你对他十次里面九次都好,就一次不好,那他就会觉得你这个人也不咋样,永远觉得你对不住他。 不过我听完邓父的讲述,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因为,邓父的话中提到过了一个追求邓雪梅的人,于是我就问:“您说的您朋友的外甥在追求雪梅姐,是不是叫做李千祥的。” 邓母抢先点头道:“是的,他今天还来了。我也不甚搭理他,他就走了。” 我说:“今天晚上给雪梅姐下降的就是他。” 一听我说出这话来,邓父邓母尽皆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道:“什么?是他?”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今天给雪梅姐下的是降头油,他想对雪梅姐做那种不轨之事。降头油与您中的役鬼降头术都属于是南洋邪术,而我听雪梅姐说李千祥近年才从福建回来,所以我怀疑,一直在害你们的就是李千祥。” 这话被我一说出来,邓父差点要气昏过去,幸好邓母在一旁帮他抚着,接着他们就朝我问起今天的事儿,于是我便将今晚出去吃饭,然后上当被调开,一路追踪李千祥到旅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向他们俩夫妇交代了。 听完后的邓父简直是恨得牙根痒痒,说要报警。不过啊,阴阳法术是找不到证据的,就算知道在背后做害的是李千祥,但是现在又拿不出实质的证据来啊。 邓父邓母就问我该怎么办,那李千祥是绝对不会罢休的,迟早还会来下降头,绝不能让邓雪梅再有事了。说着说着,邓母央求我都哭起来了。 我想了想也是,李千祥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但我不怕他的降头术,只要他还敢来做害,我也就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098:才合疲累眼,又见五毒降 当天晚上,我们都没有回房去歇息,就都靠在沙发上,生怕李千祥突然来使邪术发难。不过,大概到了转钟的时候,我们却都困的了不得了,在不知不觉中,我也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还别说,当我合上眼没多久,我就梦到了前阵子刚因罹难而去世的邱道成掌教了,不过很快我就在保姆的叫喊声中吵醒了。 当我睁眼看的时候,只见保姆神色慌张地朝邓父邓母道:“邓先生,夫人,大兴不知道怎么了,在屋里要死要活呢,像是发了什么病一样。” 邓母闻言有些纳闷道:“大兴这个人身体一向很好,没听说有什么病啊。” 邓父道:“你去看看吧。要是有什么不好,就帮忙送去医院,这费用我们来出。” “知道。” 说着她就跟着保姆出了大客厅。接着邓父又朝我道:“先生还是去休息吧。雪梅我来照顾就行。” 我摇了摇头道:“我醒来后有一种感觉,今晚应该不会平静。” “小先生是说……那姓李的小子会来?” 我说:“我也说不准……” 我们刚说到没几句话,就只见邓母惊恐万状地冲了进来,叫嚷道:“国源,国源不好了,大兴身上起了泡,都钻出虫子来了……” 听了这话,我和邓父尽皆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 邓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连忙就冲了出去,因为我已经觉出些不好的势态来了。 当时我来到铁门旁的小房子里,只见保姆大妈在门口手无足措着,嘴里只说“太可怕了……” 我推门进去,只见大兴叔在一张单人铁床上打了起滚,嘴里不断地哀嚎着,他的脸色通红,但是露出的手臂上却显现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红血泡。 当时我就吓得不轻,因为这很像是中蛊的样子,但是我此时却不觉得这是蛊,而觉得是药降。药降也是降头术中的一种,与蛊术十分相似,但是也不太相似,不同之处在于:蛊术用的是苗疆巫术,药降用的是南洋巫术。 我当时就朝大兴叔问道:“您现在感觉如何?” 大兴叔几乎要疼的哭起来,道:“我感觉……全身就像是有几千只蚂蚁在咬我,在吸我的血……” “是突然开始疼的吗?” “我以前……从来没这样……先生……” 看到大兴叔这般痛苦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这是中的就是毒降了,而且应该是五毒降。 五毒,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就是指毒蛇、蜈蚣、蝎子、蜘蛛和蟾蜍这自然界的五大毒虫,它们的毒素常常被降头师炼制成药降来做害。其下降的方式通常有两种,即生降和死降。但是生降和死降的意思不是说,这降头术有着能让人生或者让人死的效果。 所谓生降,就是只需要将这些毒虫置于一个坛内,配合受降者的生辰八字进行念咒,念至七七四十九日后再将这些毒物放置在受降者的家中,那时候毒物就会自己去找到受降者,出其不意地将其咬死。因为这种方式必须要弄到对方的生辰八字,不太容易,所以降头师很少用这种方式下降。 而死降,就是将毒物弄死之后晒干磨制成粉末状或者液体状,配合一些咒语后,便可以混入食物中下降,受降者一旦误食甚至只要无意沾上一些后,降头师就可以念咒发难,有的会立刻发作,有的会潜伏一段时间后发作。中降者在施降者的发难情况下通常会痛苦万分,死状极惨。因为在施降者的念咒过程中,中降者的体内会孵化出许多的怪异毒虫,有的破皮而出,有的会钻七孔而出,将中降者折磨而死。 降头师通常依照药降的药引,将药降分为蝎降、蛇降、蜘蛛降、蜈蚣降和蟾蜍降。至于这其中哪一种药降最为厉害却也每个准,这都取决于降头师本身的道行和功力。不过呢,有一种药降肯定会比这五种药降要厉害的多,那就是集五种毒虫于一身的五毒降头。 闲话扯得太远,言归正传。当时邓父和邓母都来了,让保姆去照顾雪梅姐了。然后他们俩口子朝我道:“先生,你先去休息吧,我们送大兴去医院。” 我摇了摇头道:“去医院是治不好的。” 邓父道:“那总不能就让大兴一直在这受苦吧。他在我们家兢兢业业地干了几年了,我看不过去,不管怎样,我都要搭救他。” 我说:“先等等,他中的是五毒降,我来想办法解降。” “什么,五毒降?” 邓父和邓母又是一惊。邓父又问:“也是降头术吗?” 我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南洋邪术里的药降之术!” “该不会又是那姓李的小子吧。” “说不准。” 这时候,大兴叔一听我能救他,就一下子从床上滚了下来,伸手求我救救他。我也知道事不宜迟,但是我如果解了这降,那么施降者必然会受到严重的反噬,那么我又属于破行规了。但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我怎能看着他死去。何况还是一个无辜的好人。 于是我朝邓家夫妇道:“我需要三只公鸡,割头放出一盆子血,我才能救大兴叔。” 邓母有些为难道:“可是,我家里没养鸡啊。” 邓父道:“我有朋友是搞养殖的,养了几千只鸡,我现在去弄,大概半小时回来。大兴能坚持吗?” 大兴痛苦地道:“邓先生,我能坚持……” 其实说实话,中了药降的人,有的能活一段时间,有的却一天也熬不过去,跟中了蛊是一样的,都要看那降头师的道行和功力的。 邓父本来身体还未恢复,但是他还是挣扎着出门,而且去开车了。我心说,邓国源这个人确实是个古道热肠的人,能急他人之所急,我不由也对其心生敬佩了。 不过,也就在邓父出门后没多久,大兴叔就叫的更加惨痛了,而且我发现他身上的血泡开始扩大了,而且浮肿了,渐渐地就破了,流出了白中带污的粘稠的脓液,十分的恶心…… 099:夜寻公鸡血,破解蝎子降 当时可把个邓母给吓坏了,连看都不敢看大兴叔了,只说自己胃浅,怕忍不住要吐,所以走到门外去了。 说实话,此时的大兴叔,身上的确是很恶心,而且那些浓水还发出一阵恶臭。我之前见过中蛊的人,比这恶心的我也见过,何况我还是走脚先生,长满尸斑的死尸我都为其清理过身子,所以这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 只是我看到大兴叔那惨痛的样子,心里着实有些不忍。但是眼下,我也是毫无办法减轻他的痛苦啊,只是祈祷邓国源能快些弄几只鸡回来。 我们大概在焦急中等待了有半个小时了,可是还是没见邓国源回来。这时候邓母已经十分不安分了,倒不是在担心大兴叔的状况,而是在念叨邓国源会不会出事。 其实此时的大兴叔已经越来越糟糕了,那些浮肿的血泡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脖颈上、甚至脸上了,而且血泡还在一个接一个的破裂,流出恶心而腥臭的浓水,他的衣服全都被浓水给打湿了,就像是刚从粪坑里爬出来一样,又脏又臭的。 但是大兴叔此时哀嚎的声音已经渐渐地弱了下去,而且,也没有先前挣扎地那般厉害了。我当然知道这并不是转好的迹象,而是在恶化。不再哀嚎和挣扎,是因为他已经开始麻木了,但不代表他不痛苦,因为他人还是活的,神智也还是清晰的。 看大兴叔已经这副样子了,我就知道如果还不能给他解降的话,想必他活不到天亮了。只是,李千祥为什么要害大兴叔呢。他们之间又无冤无仇的,即使大兴叔是替邓先生做事的,但冤有头债有主不是?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大兴叔的床头桌上,放着一灌还未吃完的八宝粥,当然旁边还有一整盒刚开封的。当时我灵光一闪,心说大兴叔莫不是吃了这八宝粥才中的降吧。 而且我猛然想起,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千祥对邓雪梅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今天去看了邓叔,也不知道买点啥补品才好,就弄了一盒好的八宝粥,回家后你服侍邓叔尝尝吧。” 一回想到此处,我就指着那没吃完的八宝粥朝大兴叔问道:“大兴叔,您是不是吃了八宝粥才不好的?” 没想到大兴叔此时已经不会说话了,只是痴痴地等着我,眼中含满了泪水,微微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是说不知道还是说不是的。接着他却抬起了手,我以为他又要求我救他,没想到他却指向了门口的邓母。 我接着就朝邓母问道:“邓夫人,请问那八宝粥是您给大兴叔吃的吗?” 邓母点了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我“哦”了一声之后,没想到邓母又道:“啊,那是李千祥白天来看国源的时候带来的,国源平常不甚喜欢吃这种东西,我就拿给大兴吃了。这……” 听了这话,我就明白了,看来李千祥还真是将药降下在八宝粥中,本来是想害他们一家人的,没想到误把大兴叔给害了。有人也许就要问了,八宝粥都是密封的,那李千祥是如何把药降下进去的呢? 其实八宝粥的瓶盖内侧是有一根折叠的塑料汤匙的,瓶盖可揭开,不影响密封的粥。所以我猜想李千祥准是将药降下在了汤匙上,吃粥的时候,自然就将药降给吃进去了吧。 我真是没想到李千祥居然是一环接一环地在害邓家,这是非要将邓家人给害死,他好永远用降头油霸占邓雪梅吗?这人心也太恶毒了吧,今天说什么我也看不过了,不说弄死他,起码也让他丢半条命去。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忽然听到了一阵汽车响,当时我和邓母就激动地迎了出去,果见邓父下车后提着一个白色的蛇皮袋子,里面当然装的是鸡了,还在里面跳呢。 当时我们也没有过多的打话,既没问他这么晚了是怎么找人家弄到的,也没问他怎么弄到现在才回来之类的。他只是将鸡交给了保姆大妈,并交代了一番,然后就来房中看视大兴叔,没想到当场就忍不住吐了个稀里哗啦。 见他们两夫妇都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于是我就让他们去大厅里看看邓雪梅,我估计她差不多也快醒来了。 接着,保姆大妈就端着一盆新鲜的血水来了,她痴痴地看向我,显然是不知道我要干嘛,我说:“您还是出去吧,接下来的场景可能您看不下去。” 保姆大妈道:“没事,邓先生吩咐我,要我来帮忙的。” 于是我先用小碗舀了半碗鸡血灌给大兴叔喝了,然后念起了石溜子真言:“天罡天医,速降阴身,护人佑人,万邪灭亡!”接着就拿出事先已经准备好的一把水果刀,在大兴叔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使其血流入鸡血盆中,接着就出现了慑人的一幕。 只见大兴叔的血流入盆中之后,使盆中的鲜血立马就变得乌黑了,像是墨水一样,而且血中还漂浮着许许多多的黄豆大小的虫子,当我们定睛一看时,却发现都是一只只幼蝎! “我的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保姆大妈在旁边忽然就惊叫道。 我说:“这是中了蝎子药降了。快去帮我准备三碗糯米,其中要掺入一碗盐。” 保姆大妈也是一阵莫名其妙,但还是急急忙忙地去办了。等她将糯米拿来的时候,盆子里已经出现了千百只幼蝎了,而且还在血盆中蠕动呢,那情景,别说有多慑人了。 然后我拿出了我的铜剑,开了灵光之后,就撩开了大兴叔的衣服,将活了盐的糯米就那样撒在了他的身上。大兴叔突然就一声惨叫起来,我心说,成了。 这能叫了,就说明他感到疼痛了,也就说明起到效果了,只要这样将他体内的毒虫之卵全都逼出来之后,也就算药降解了。 然后我又朝保姆大妈道:“快去帮忙准备一个大桶,装上热水,一会好让大兴叔净身。” 100:无意透八字,有心废邪师 这蝎子药降一解,我想此时的李千祥应该也就受到了反噬。毕竟这种法术太过于阴毒,一旦发难做害成功,必然会损降头师本身的福寿和阴德,如果中途被破,那么自然会遭到一些反噬。 昨天刚为邓国源解了役鬼降头术,今天就见李千祥如身患疾病,虽然当时没怀疑,不过现在我猜想应该就是因为反噬造成的,而今晚我又破解了他的蝎子药降,想必他应该也再次遭到了反噬。 不管他现在元气如何,但我知道现在是废了他的好时机。我不是说取他的性命,毕竟他与我之前无冤无仇的,取他性命有损我的阴德,我只是想废了他的道行,让他再也害不了人。 李千祥这个人作恶多端,一环接一环地发难于邓家,心已入邪道,我废了他的道行,也不过是替天行道,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而已。 我正如此想着,但我还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对付他,不过此时大兴叔已经在净身了,我独自在院子里转悠,忽然就听到邓母欢悦的叫声:“雪梅醒了,雪梅醒过来了……” 听到这话,我又赶紧跑回了大厅,只见邓雪梅双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痴痴地朝我们问道:“咦,我怎么在家里了?” 听到此话,我当然觉得有必要让她知道李千祥的为人了,于是我说:“今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我被人给诓出去了,而你却被李千祥下了降头油!” “降头油?”邓雪梅一脸惊愕地望着我。 于是我便将今晚发生的一些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了,而且还有邓父邓母在一旁帮着解释,所以邓雪梅听完也是惊讶不已,有些不敢相信,同时也对是李千祥一阵臭骂:“真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小时候我们还经常在一起玩耍,他去福建的前几天,过生日,我还送过他礼物呢。他现在这么对我们,咋不去死呢,挨千刀的。” 邓国源道:“现在这些话都别说了,我们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才好。那小子会降头术,让我们防不胜防的,难道就要任他宰割吗?” 邓母也是一阵纠结,面部神经因为不安也是微微地抽搐着,默然道:“国源,要不我们搬家吧,回湘西去吧?” 邓国源摇头道:“这哪行,我还有生意不能说丢手就丢手,也需要一段时间去交割。” 见他们两口子没个定准主意,邓雪梅就看向了我,问道:“岑先生,李千祥是个降头师,你也是个阴阳先生,你有没有办法帮帮我们家啊。” 看到他们一家人愁眉苦脸的样子,特别是邓雪梅楚楚可怜的眼神,要我如何冷眼拒绝呢?其实,就算她不找我帮忙,我也会对付李千祥这种邪师的。毕竟他太作恶多端了,而且还打过我一巴掌,那口气我咽不下。再者,我现在就算不对付他,他也不会放过我的。与其等着他先出手,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我沉默了一会儿,正要说话的时候,只见保姆大妈进来道:“邓先生,邓夫人,大兴好过来了。” 接着我们就看到大兴叔进来了,他已经梳洗过了,而且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虽然面色不好,但起码是正常了。 邓父邓母见他好了,也都十分欣喜,只有邓雪梅不知道什么情况,邓母说等一会再告诉她。 大兴叔一见到我,就一下子跪在了我的面前,哭道:“多谢小先生的搭救之恩……” 我哪里经得起啊,毕竟他年纪是我的长辈不是,所以我连忙将他扶起来,道:“好了就好。把那些换下来的衣服,还有八宝粥全拿去烧掉吧。” “我知道了。” 我于是又转头对邓家夫妇道:“大家相遇是一场缘分,也是一种天意。你们对我也很好,我也不会看着你们家落难,今晚我就帮你们废了李千祥。” 我这话一说出来,他们吃了一惊,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废啊?” 我说:“当然是用阴阳法术了。不过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些忙。” “什么忙啊?” 我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几张黄纸,然后朝他们道:“我呢会剪一个小纸人出来,麻烦借一把剪刀用。另外,大妈和阿姨用最快的速度帮我做出一个简易的男性小人偶出来。邓叔和大兴叔就帮我准备一张长桌子,放到院子里,摆上糯米、水果和香炉等供品,一会我开坛做法用。” 这么一分配任务,他们又都以一种惊愕的眼神看了看我,好像充满了好奇,不过他们也都说这些忙很简单,稍等一会就能准备好。 邓雪梅看自己没啥可做的,于是就朝我问道:“岑先生……那……就没有我能帮忙的吗?” 我笑了笑道:“你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邓雪梅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莫名其妙地追问道:“可我什么也没做啊,怎么就帮了你大忙了?” 我说:“你刚才说你小时候和李千祥一起过过生日?” 邓雪梅痴痴地点了点头道:“嗯,是啊,没错啊。” “那你可还记得他的生日吗?” 我问。 邓雪梅想了想道:“我也记的不怎么清楚了,只是记得那年是一九七七年,大革命刚结束,他是十五岁生日,因为那时候我们刚从广播里听到恢复高考的消息,所以我清楚地记得是十月二十一日。但是,农历的日子我就不清楚了。但我知道他是早上六点钟生的没错,他跟我说过我记得。” 我点了点头道:“这就够了。我用太阳历可以推算出来他的生辰八字。” 邓雪梅又问道:“这,要他的生辰八字干嘛呀?” 我一面剪着纸人,一面朝她回应道:“我所学的阴阳法术,要对一个人做法,就需要用到对方的生辰八字。” “哦哦,怪不得人家算命的也要生辰八字呢。” 我们正说着话,邓父就进来说法坛已经准备好了,问我还需不需要什么。我说不用了,接着剪完了纸人之后,就来到了院子里,将一些法器令旗都摆放就序,最后就只差人偶了。 101:通阴迷魂术,捉拿李千祥 月色朦胧,月下的景物也似乎在月影的环抱中变得黯然飘渺了许多。一阵阴凉的夜风袭来,周围的树叶发出萧萧飒飒的响声,像是在为今晚的斗法营造一种紧张而揪心的氛围。 过了不多久,保姆大妈就将一个人偶送来了,那人偶只有手掌般大小,却被缝制的栩栩如生,五官分明。 其实这时候,我想很多人都不明白我到底要用什么法术来对付李千祥,其实我要用的是我从来没有用过的一种通阴迷魂术。这种法术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关键看你怎么用。我没有主动用法术去害过一个人,所以我至今也没有尝试过这种法术。 所谓通阴迷魂术是白神婆的《通阴仙经》里面的法术,通常要用到人偶,以人偶为人本身,再以通阴术将其迷魂,可以直接将对方拿到我的法坛前受刑,甚至可以拘其魂魄,取其性命,十分厉害。 但是,这种法术也需要一些必要条件,或者说有一些局限性。第一,用到的人偶,还必须要弄到对方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要是弄不到生辰,用对方穿过的衣服或者其本身的头发、指甲也可以。第二个局限就是,使用通阴术迷魂,请的一般是方圆十来里的孤魂野鬼,对方也必须在方圆十里范围之内才行,不然就不好办。 此时,我法坛的上的一应物件有香炉,黄旗,铜剑,人偶,纸人,糯米,水果。而邓家夫妇、邓雪梅,还有大兴叔和保姆也都来到了院子里,想看我做法。 我先将我提前剪好的黄纸人用朱笔写上李千祥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后贴在了小人偶身上,然后将它放置在了一旁。 接下来,就是正式做法了。 我点燃了香炉烧了几张黄纸,接着就拿了一根小黄旗掐了法指念起了请祖师爷临坛给予指示的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阴阳弟子岑若思,有情祖师爷显现神通,予弟子明示,威灵威灵!” 念完我即将小黄旗往法坛上一丢,那小黄旗就那么愣愣地直立在了法坛上,在场所有人见了这一幕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显然,他们对于我的这面令旗为什么会自己立在桌上很是好奇。其实,我当年刚跟着林师父的时候,见他请祖师爷明示时我也很是吃惊。 不过,我想很多人,更多的是在意这面令旗到底是有什么作用吧。其实呢,在我们阴阳行当里,很多法师在开坛做法的时候都会使用一些令旗,而这种令旗通常都是代表着一种法旨。 我的这令旗上面画有一种神符,唤作窥天符,意思就是用来窥探天意的。在施法的过程中,若是令旗突然倒了或者是折断了,那就是天意,或者是遇上了我这样的施法者斗不过的另一种法术,那就必须强制终止此法术。不然的话,就连祖师爷也无法护佑你,让你轻则折寿折福,重则当场反噬毙命。 现在就拿李千祥来说,如果他是一个大善人,我用这法术想取他的性命,那么令旗是绝对不会立起来的,因为祖师爷也不允许。就算多试几次祖师爷勉强帮你,令旗立起来了,但是在中途出现令旗折断的现象,那就是说明天意都不愿意他死,你不能逆天而行,否则会遭天谴。 但如果他李千祥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那么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最多出现令旗倒下的情况,说明斗法不过,自己本身就会遭到一定的反噬。 这些解释太过于繁琐,还是闲言少叙 。当时我把令旗立好之后,我就知道祖师爷愿意给予我明示,于是我又用墨笔在法坛上画了一条黑线,连接着令旗和人偶,然后又抹黑了代表李千祥本人的人偶的眼睛,掐了一道我事先已准备好的迷魂符,然后就念起了通阴迷魂咒: “天灵灵来地灵灵,鬼符一出恶人怂,专压恶人魂魄糊,收服李千祥来顺从。迷魂小鬼摄摄摄,速拿恶人带吾坛前!疾!” 这咒语一念完,我法指敲响法坛,同时右脚猛地一蹬地,接着那写着李千祥名字和八字的小人偶就一下子立了起来,而且还开始抖动了。 见了这一幕,我就知道我现在已让方圆的野鬼成功地将李千祥迷魂了,紧接着我又大喝道:“摄摄摄,来吾坛前,来吾坛前!” 接下来,让大家伙更加吃惊的一幕就开始发生了:只见那个小人偶不仅站起来抖动了几下,而且还慢慢地走起路来了, 他是顺着我刚才画的那条墨线,朝我的令旗方向在走。 其实,我刚才画的那条线可不是随便画的,而是取了一个阴路的意,现在李千祥被野鬼迷了魂,那就应该走阴路而来。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也太神奇了吧……” 一旁的邓雪梅看的眼睛都瞪大了,简直不敢相信。 见小人偶正缓缓地朝我的令旗走去,我也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朝他们笑着解释道:“我这门法术叫做通阴迷魂法,那人偶不用说代表的就是李千祥,而令旗就代表咱们这个法坛,既然他总是在背后做手脚,我今天就请野鬼迷了他的魂,把他带到这里来。任我们处置。” “这么厉害?”邓雪梅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 邓父狠狠地道:“他若来了,我非打死他不可。” 我又说:“用不着那样,打死人还得坐牢,用阴阳法术连根据都找不到的。所以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还请借两根缝衣针用。” 虽然他们不知道我要干嘛,也不知道我所说意外是指什么,不过保姆大妈还是去拿了两根针给我了。 我将两根缝衣针的针头别弯了,弄成了鱼钩状,然后继续看向法坛上的小人偶。此时,不仅是我,大家也都紧张而好奇地盯着小人偶,像是在看一场露天电影一样专注。 小人偶虽然走动的很慢,但是大概过了一刻钟之后,小人偶和令旗的距离已经缩短了一半了。我心说,看来李千祥本来距离我们这里也并不远,顶多半个小时几里路程的远近而已。 102:施咒锁其魂,弯针刺其身 又过了一会儿,小人偶已经快到我令旗的跟前了,我们也越发的紧张起来。其实,最紧张的还是我,因为一旦法术失败,不仅我可能会受到一点反噬,而且李千祥肯定会采取一些办法来破解我的法术,再想对他做手脚的话就不那么容易了。 就在这时候,邓雪梅兴高采烈地道:“快了快了,爸妈,李千祥就要来了。” 可是没想到啊,令我所担心的终于还是发生了。就在邓雪梅的话音一落,大家激动的神情立马就变得僵硬起来了。 因为情况突变,本来直直地立在法坛上的令旗此时已经未经丝毫风吹却剧烈地颤抖起来,而且本来缓缓地朝前走动的小人偶也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就算大家再怎么不懂阴阳法术也知道是出现问题了,所以都纷纷朝我问道:“先生,好像出问题了,接下来该咋办啊。” 我说:“李千祥好像在做抵抗。” “抵抗?”邓父闻言一惊,又充满疑惑地问道:“这……他不都已经被你请的鬼给迷住魂了吗?怎么还能抵抗啊?” 我解释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与运势旺盛的人相撞了,所以法术被打破了,还有一种是有人在帮助他。” 说完,我也就不再跟他们多做解释了,于是赶紧掐了法指,再次念咒道:“迷魂小鬼摄摄摄,速拿恶人带吾坛前!疾!” 咒语一念完,令旗又重新立正,而且小人偶也稳定下来了,可是刚稳下来还不到松一口气的时间,写着李千祥名字和八字的小人偶就当先倒了下去。 我见之大惊,接着又看向令旗,只见令旗也是左右摇摆,大有要倒下去的趋势。还未等我重新念咒,结果令旗也倒了。 “岑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了?”邓雪梅朝我问道。 我没有回答,而是一口血就不由自主地喷了出来。 “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邓雪梅又关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不打紧。一点小反噬而已。我这门法术失败了……” “失败了?”邓父邓母当时就颜色大变了,再次陷入了紧张和焦灼中。 我说:“想不到李千祥有朋友,而且也是阴阳法师,竟然帮他化解了我的法术。” 听我说出这话,邓雪梅也是吓得不轻道:“还有朋友?也是阴阳法师?可是,平常也没见他和什么先生来往啊,难道是他在南洋认识的降头师?” 我说:“是不是先生,你们平常也看不出来。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如果他们有两个人,那我就落了下风不好对付了。” 邓雪梅道:“啊,岑先生,你不也有朋友在汉口嘛。就是那个悟玄先生。” 听了这话,我也有些犹豫了。因为我和悟玄虽然算不上很好的朋友,但是我如果想要请他来帮忙的话,他也未必不肯帮我,毕竟他是邱道成的弟子,在邱道成的葬礼那事上,我也帮过不少的忙。但是啊,这种私人恩怨的斗法,不便他插手进来啊。可要是不请他帮忙,对方两个邪师,我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啊,还是需要一个能为我护法的。 想到此处,于是我对邓雪梅道:“你能帮我请他来吗?我需要他为我护法,不然我真的会斗不过两个法师。” 邓雪梅点头道:“行,我这就开车去。” 我说:“你小心些,还是让大兴叔陪着吧。” “好。” 邓雪梅和大兴叔走后,我又重新开始做法,因为在对方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来对付的时候,我必须再试一试,正好也可以看看帮助李千祥的人的道行怎么样。 接着,我再次打出令旗,踏起法步,念起了锁魂咒:“锁魂鬼子显赫赫,束束缚缚锁起身,铁铁锁链困其身,锁其身来锁其魂。锁魂鬼子摄摄摄!疾!” 我之所以要用锁魂术,是因为我知道此时的李千祥刚被迷魂过,自然心神还未稳定,所以我还可以用人偶与其相通而控制他。 果然,我的咒语一念完,小人偶就再次立了起来,而且死死地定在那里了。这就说明,真的被我请的鬼给困住了,而且一时半会是脱不了身的。我倒要看看,那个在一旁帮助李千祥的人,是否还有本事帮他化解。 也又过了好一会儿,我法坛上的小人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就说明李千祥的帮手真没有办法帮他化解。我心说,既然现在没法把李千祥的人拘到这里,也没法直接取他性命了,那我就不妨先让他吃点苦头,让他以后再也不能使用法术害人了。 想到此处,我于是便拿出了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两根鱼钩状的缝衣针来。邓父以一种惊疑的望着我问道:“岑先生,现在用这东西有什么用啊?”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义无反顾地用针头扎进了纸人的身体内,而且还是琵琶骨的位置。 说实话,我的这一招属于巫术,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关键要看扎的位置。我扎在李千祥琵琶骨的位置,就是在害他,不过他这种人是罪有应得。扎了他的琵琶骨,虽然不能立即取了他的性命,不过现在的他指定是奇痛无比,而且以后他的上半身都会活动不便,是再难害人的了。就算想医好,也至少需要个几年吧。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邓雪梅和大兴叔两个开车回来了,下车后,我却并没有看到悟玄的人。我心说,可能悟玄这次真的不愿插手阴阳先生之间斗法的事吧。 这我也不怪他,因为这是人之常情。可是邓雪梅却朝我道:“岑先生,我们去了他店里,那里已经空了,而且我们没看到他人呀。怎么办?” 我说:“不用了。李千祥已经没法再来害你们了,只是帮他的那个人我却不知道是谁,他还会不会来,就说不准了。” 也就在我话音一落,在黑暗中就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是在说我吗,岑若思?” 103:且叹掌教冤,实怪弟子毒 当我们听到那阵声音的时候,尽皆吃了一惊。是啊,那个回应也太突兀了些,根本就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而当我们看到那黑暗中出现的人的面孔越来越清晰的时候,我和邓雪梅和大兴叔都更加露出了惊诧而难以置信的神情。 是啊,那个人对于我们来说,都不算陌生。因为他不是别人,而正是我们白天刚打过照面的悟玄先生。他是一个人来的,没见着李千祥的人,因为李千祥现在已经成了半个废人了。但是他又不是毫无伴侣,因为他还拉着一张有四个滑轮的小板车,板车上放置着一副小棺材。 说是小棺材,其实和正常的棺材差不多,只是长短稍微欠一点,那种棺材通常是用来装殓夭折的儿童用的。 看到悟玄的时候,我的心里也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是的,我真的明白了,悟玄就是一个邪师,不仅如此,而且他还是杀死邱掌教的凶手,就是一个欺师灭祖、丧尽天良的人。 也许有人会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把这个罪过扣在悟玄的身上,他平日里看起来不就是一个老实巴交、十分仗义且道行平平的阴阳弟子嘛,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师父呢? 其实,我这么想是有我的原因的。因为,在今晚出事之前,也就是邓雪梅昏迷的时候,大兴叔的药降还未突发的之前,我们在大厅的沙发上守着邓雪梅打盹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见邱掌教的梦。 说起这个梦还真是有些玄乎。话说当时我一闭眼,应该没多久,刚进入迷糊的时候,我就看到邱掌教飘飘而来,到了我的跟前,他的样子十分的愁苦,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当时我就有些纳闷,怎么已经死了的人,还会来找我啊。我们平常无冤无仇的,应该不是来找我索命的吧。于是我就问邱道成:“邱掌教,您怎么来找我了?” 邱掌教面色一沉,道:“我门下弟子虽多,却没有一个能继承衣钵的。更还有欺师灭祖的,到江湖上为非作歹,是我的罪过啊……” 听了这话,当时我也是十分惊愕,我连忙问道:“不知掌教说的是指哪位弟子?” 邱掌教摇了摇头道:“这却是天机,我不能泄露。但你与他终会风云相对,你还是小心为上啊。” “可是,我都不知道是谁啊?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我追问道。 邱掌教仍旧是摇了摇头,且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故今晚前来告知你。我有一部《六丁甲天书》一部,现正在我那不孝弟子手中,你乃是十世的善人,若与他争锋时,千万不可留情……” “啊……这……” “别了……” 当我还要问些什么的时候,邱掌教却已经飘忽而去,消失不见。 我正要去追寻的时候,耳旁却已经响起了保姆的叫声,所以这个梦十分奇怪,当时没有多想。 现在,一看到悟玄一改往日和善的面容,变得邪恶而诡异。 接着,悟玄朝我们走来,是一脸的坏笑道:“十世善人岑若思,你看到我好像很吃惊啊?” 我冷哼了一声道:“我想,我确实应该重新认识你一下!” 悟玄闻言大笑道:“实话告诉你,我乃是茅山派正宗弟子。在投入邱道成的门下之前,我就已经修炼了七年的黑茅术。” 听了这话我也是吃惊不已,因为我真是没想到他居然在邱掌教的身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在隐藏着自己的道行,看起来平平,实际是高深的很,毕竟修炼黑茅术达到七年之久的,道行能低到哪去呢。不过,我也什么都明白了。 这时候邓雪梅就凑到了我的旁边,朝我问道:“岑先生,那个悟玄先生不是你的朋友吗?我今天接触的时候还觉得他人不错,怎么这时候却已经是这副嘴脸了?” 我说:“这世间的善与恶,有时候就是这么的错综复杂,难以分辨,所以根本就不能光看一个人的表面而去判断他的品德。” “说得好,说得好啊。”悟玄猖狂地大笑着。 我冷哼了一声,又朝他质问道:“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你投入邱掌教的门下,其实就是想得到他的《六丁甲天书》是吧?为了这部书,你不惜隐忍多年,终于在一个月前,你亲手杀害了邱掌教对吧。” 悟玄阴笑道:“看来你还挺聪明啊,说的一点不错。你说谁人不想得道成仙,延年益寿呢,难道你不想吗?这可是人之常情。不过,你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你马上就会跟那老头一样。” “为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的?” 悟玄突然脸色一变,道:“在此之前我们的确是无冤无仇,但是今晚你废了我兄弟,那就有恩怨了。而且,你身上的两部秘籍,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这话一说出来,我就有些惊讶了,那李千祥怎会是他兄弟呢?不过一想,他们本来老家都是湖北汉口人,说不定也是。这我倒是没这么纠结,只是他后一句话,让我很是气愤。于是我冷笑道:“想不到你的野心还真是不小。” 悟玄哈哈大笑道:“本来我已经得到了《六丁甲天书》,对那什么四大秘籍的兴趣也没多少了,不过你现在既然惹上我了,那我就顺便收了你的秘籍吧。” “你休想!” 悟玄又笑道:“哟哟哟,还这么硬气,看来你还不清楚黑茅术的厉害啊。相见时见识吗?”说着,他就拍了拍他身旁的小棺材。 当时我就知道那棺材里面装的,指定就是当初吸食邱掌教精魄的无皮尸了。无皮尸有多厉害,我之前就说过了,而且我也不是不清楚。 不过,邱掌教上次是被偷袭来不及防备,所以才被无皮尸给吸食了精魄,而这次,悟玄没有对我采取偷袭的方式,也就给了我防备的机会,所以我赶紧暗掐了发指默念起了金刚护身咒。 104:是非徒争辩,一斗无皮尸 也就在我和悟玄要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邓国源忽然朝悟玄喝道:“年轻人,你大半夜的拉个棺材来我家门口是什么意思。还有,你这气势好像很嚣张啊。” 但是悟玄根本就不搭理他,而是一个劲地望着我笑,那笑容中似乎藏着一把锋利的刀,隐隐透露着一股子杀气。 当时我就朝他道:“邱掌教对我有恩,而是你却杀死了他,今天你又要害我的命,抢我师父留下的秘籍,但这都是我们之间的私怨,不要伤害到无辜的人。而且,李千祥的道行也是我废的,与他们毫无关系,你要斗法就冲我来!” “好啊,岑若思,废话少说,我判你今晚死刑!” 悟玄话音一落,接着就只听“啪”的一声响,他身旁的棺材板盖儿瞬间就飞到了半空中而掉落,接着他法指一打,就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童女尸从夫棺材里窜了出来。 当时不仅是邓家一家人,还有我都被那个无皮尸的样子的吓坏了。 是的,那的确是个无皮尸,因为是被剥了皮的,所以只有鲜红的瓤肉,但是到底又是一具尸体,所以就像是被阳干过的一样,我一时之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总之没有亲眼目睹的人,是绝不能够想象那无皮女童尸是有多么的慑人的。 她的一张大嘴就像是被撕裂开来的,里面生出的牙齿长而尖利,还有,两只手的指甲也是长得如柳叶一般,一股阴冷的杀气是咄咄逼人。 当时无皮女童尸一现身出来到了悟玄的腿旁,邓雪梅当场就吓得尖叫,还有邓母和保姆大妈也都是吓得不轻,就连大兴叔和邓国源也是被吓得颤颤巍巍,朝我问道:“岑,岑先生,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一面掐着法指一面扬起了拂尘护身,还一面朝邓国源嚷道:“你们快点进屋去,发生什么事都别出来!” “那你呢?” “我要与他斗法。你们先进去,没事的!” 说完我就没再回应他们了,因为无皮尸可非同小可,我丝毫不能分心。 当时只听悟玄一声冷笑道:“给你一个和我炼制的无皮尸对决的机会。当心了,千万别让她把你清秀的脸蛋给咬的不成样了哦。” 话音一落,他随即就朝我打出一个人手势,接着站在他身旁的无皮女童尸就发出一声怪叫,“呼”的一声就朝我直窜而来,那速度就像是飞驰的摩托车一般,十分的快。 当时我哪里敢直接和那东西硬拼啊,因为我之前有对付过尸婴的经历,所以我清楚的知道这东西指定是力大无比的,直接硬拼吃亏的肯定是我。 所以我只能东窜西窜,能躲就躲,能闪就闪,即使一不小心摔倒了,也是能爬就爬,能滚就滚,那真心叫个狼狈啊。 悟玄见我这么狼狈不堪,更加的得了意,像是把我当玩物儿一样的,嘴里还不断地嘲笑道:“跑啊,跑啊,就像这样。不用最后吸食你的精魄,也能累死你。就拿你的处子之血喂食我饥渴难耐的女尸吧。” 听了这话,我心里哪能好受啊,尽管十分地气不过,但是我却又没空闲去和他舌战啊,因为那无皮女童尸根本就不给我丝毫喘气的机会,见我已经翻倒在地,直接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就朝我咬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当时就咬破了食指,将鲜血抹在了拂尘之上,开了灵光,无皮尸一扑来,我就一拂尘狠狠地打了上去。还别说,虽然也是震得我虎口生疼,但是也把那无皮尸打的很重,直接就将她的脑袋给打的开裂了,就像是一个龟裂的大鸟蛋一样。 见到我的拂尘攻击起了效果,我就迅速爬了起来,再接再厉,又一拂尘扫了过去,没想到此时的无皮尸像是缓过气来了,而且更加的愤怒了,竟然已经开始无惧于我的拂尘了。接下来的几下,她好像完全没了感觉一样。 要知道,拂尘已经是林师父留给我的最为厉害的法器了。因为据说这杆拂尘也是有来历的,唤作凌虚拂尘,是清朝时候,在三清观静修的得道真人梅真人用过的法器,传了好多代才传到我手里来的。要是拂尘都降不住那家伙,我今晚还真就很难斗过他了。 见那无皮女童尸仅仅朝我逼来,我一时一急,于是又朝她喷了一口舌尖血,因为她毕竟是个死物,应该对舌尖血还是很忌惮的吧。还别说,当我的舌尖血喷到他的面门的时候,她就“哇”地一声叫,恐怖的脑袋瞬间冒起了白烟,本来是带些红色的肉一下子就变得黢黑了,而且还带有一股淡淡的焦味儿。 虽然无皮女童尸因为我的舌尖血吃了一下痛,稍微往后退了几步,不过她在悟玄的操控下,气势一点也没有减弱,我就知道舌尖血也对她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起码光用舌尖血想收服她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当时也想请仙家师父“胡碧娘”来帮我,可是这可不是在湖南湘西,而是在湖北汉口,远出州府,没有千里也有大几百公里,狐仙娘娘没有那么大的神通,自然是护不了我的。 请凶神就不可能了。因为我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满足请凶神的几个条件,也就不细说了。不过我转念一想啊,这个无皮尸虽然看起来是个“活物”,但是她毕竟是死后被人剥了皮经过炼制的,所以到底还是一个“死物”。既然是死物,舌尖血自然对她有用,可是我哪来那么多血啊,这邪物没降服,我的舌头倒是要被自己给咬烂了,所以我想灵符也应该对她有用吧。 反正,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能想到的方法就先试一试吧。于是,在一面躲避无皮尸的进攻下,我一面从黄布袋子里掏着灵符。无皮尸一窜起来,我就掐着法指将一张灵符打了过去,不偏不倚地正好打在了无皮尸的胸口上,登时一道红光一闪,将那无皮尸震得浑身一颤,立马就停下了攻击而去使劲地拍打自己的胸口去了。 105:正邪两相击,二斗无皮尸 当时见了这一幕,我也就知道那无皮女童尸是被灵符给烧的疼了,于是我也丝毫不耽搁,又掐一张符纸打了出去,这次又击中了她的肩头。无皮尸再次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一下子在地上滚了起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疼了,所以她一边拍打着自己被灵符打中的地方,一面发出一种“呼呼呼”地气愤的声音,显然我的灵符虽然对她有些效果,但是还是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反而更加激起了她残暴的怒火。 纵然如此,我哪里肯给她缓气的机会啊,冲上前,再次将一张灵符打了下去,这次又打中了她的后背,结果她就和我先前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了。 我也是有些得意了,于是就掏出了一把灵符,一张接一张地朝无皮尸打去,而且是一张比一张打的急,这回,可真是把那家伙折腾的可够呛。不仅如此,随着我的灵符一道一道打下去,无皮尸先前被激起的怒火好像也渐渐被压下去了,她不断地朝后退缩着,像是有了些惧意,同时嘴里还不断地发出痛苦的尖叫声,就像是女婴儿一样。 就这样,我一直用灵符打了将近有一刻钟的时间吧,我就停下来了,因为我现在手中的灵符已经不多了,得留一点应急用。此时此刻,别看是我略占了上风,其实我的心里别谁都急,因为交手已经将近半个小时了,我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彻底收服这无皮女童尸的方法。 毕竟我是第一次遇上无皮尸,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惧怕什么。说她是阴属性的吧,可是我的舌尖血、灵符还有拂尘都对她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只能稍微逼退她。 如果她是一个鬼,或者是僵尸,我可能早都制服她了。但是眼下,我该用的方法都用的差不多了,那无皮尸根本都没有一点气势减弱的样子。显然,用对付鬼魂和僵尸的方法是起不了决定性作用的。 但是,林师父曾经说过:这世间无非就是阴阳两性,这家伙既然是死尸炼制而成,那必然是阴性的,别看她活蹦乱跳,其实她毫无生气,只有浓浓的阴煞之气。 我心说,这家伙该不会和我那师兄以前练化的尸婴是一个性质吧。若真的是,那就只能再请一次豹尾阴帅了。想到此处,我就朝悟玄道:“纵然你的无皮尸很厉害,但是与阴帅是一定无法抗衡的。” 没想到悟玄一听,当时就冷笑道:“如果你能请来阴帅助你,那你就试试看呗。” 我心说,他还真是对自己的无皮尸很是自信呢,就连阴帅都不怕。那行,我也就不跟他浪费口舌了,当即就念起了请豹尾阴帅咒:“神煞豹尾,远涉四方,各镇方隅,不敢为害,是诸恶鬼,皆自消灭,今请临前,咸愿护持!” 我本以为我念完咒之后就会像上次一样,周围狂风大作,黑气腾腾,从黑暗中突然闪出一头花豹影子,张开血盆般的大口,一口就吞了那个无皮尸的。然而,事实却并没有像我所想象中的那样,敕令一打之后,周围还是平平静静,根本没有丝毫变化。 当时我就纳闷了,心说该不会是豹尾阴帅今晚有事不能前来助我吧。还是说,我上次已经请过他了,没有给他任何供奉感谢,这次不愿再助我了呢? 可是,眼下的无皮尸,好像已经缓过气来了,在悟玄的操控下,再次朝我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我还是不肯死心,再次掐了法指,喝道:“今请临前,咸愿护持!护持!” 念完之后,仍旧没有丝毫动静。眼看那无皮尸就要朝我扑来了,我只能将身一闪,再次陷入了被动之中。 这时候悟玄突然暂停下来了,朝我哈哈大笑道:“怎么样,你该不会以为阴帅今晚公干没法来帮你吧。哈哈哈,唉,岑若思啊岑若思,虽然你的道行现在已几近第四阶通灵阶段,但是你对我的这个无皮尸还真是太不了解了,也太不了解我们黑茅术了。” 听了这话,我顿时就郁闷了,心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呢?莫非,我真的是还没搞明白无皮尸真正的属性不成?还有他说我太不了解黑茅术,我就在想,黑茅术到底还有哪些可怕之处。 这脑中细细一想,还真是被我想出点苗头来了。于是我赶紧开了天眼,想验证一下。这不看还好,一看我的心都凉了一大截。因为,我发现我之前的猜测真是错了。 在我的天眼中,我分明看见眼前的这个无皮尸居然还有阳魄之力,也就是说,她并非是一个完全的死物。当下,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女童应该是在还未死之时,就被悟玄封住了三魂七魄,以符咒或者穴位让其处于假死状态的时候,就剥了她的皮。有的人就要问了,这要是被剥了皮,那人不还是死了,死了不就成了死物了嘛。 其实不然。剥了皮,人还真不一定死。我曾听林师父说过,在古代的时候,有一种残忍的刑罚叫做剐刑,也叫凌迟,俗称千刀万剐。通常这种刑罚就是将人拴在木桩上,用刀将犯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往下切,最初一共一百二十刀,后来又发展到三百六十刀等。 剐刑,对刽子手是有一定的要求的。如果刽子手在行刑时割完要求的刀数之前,犯人已经死亡的话,那么刽子手就惨了,将由另一名刽子手来执行这名刽子手的行刑,与犯案者同刑。所以说,往往刽子手在施行凌迟的时候,绝不会让犯人死掉,直到最后一刀才能结果犯人的性命。 诸位看官可以试想一下,一个人被割了三百五十九刀都还能活着,更何况只是被剥个皮呢。何况茅山邪术,本身就擅长修炼控制人、控制鬼、控制死尸的法术,所以炼制和操控一个不完全死的人根本就不算难。 这回,我还真是心凉了,因为这带有阳魄之力的尸体我还真是不会克制。要说尸变的僵尸,我还可以用镇尸符和其他法术来克制,可这邪物,就连阴帅都不管的,因为那人的三魂七魄都被悟玄封住了,那女童的阴魂根本就没在地府挂过号,地府当然就不会管了。 106:生死再交锋,三斗无皮尸 想到此处,我就差不多想到了对付那怪物的办法了。首先她有阳魄之力的话,那就必须先破了她的阳魄之力,而要想破了阳魄之力,就必须要用到相克之法。阳可克阴,阴也能克阳,就看谁的属性强。 这家伙经过练化,我就必须要请一个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阴魂,才能克制,地府的阴神自然不会管我,因为他们有时候不便插手阳间恩怨,那孤魂野鬼的话,虽然能请,但是我怕一时降不住她,破不了她的阳魄之力,那我就亏大了,以后都不好请灵了。 我思来想去,倒还真让我想到了一个厉害的阴鬼。这个阴鬼,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的除阴神之外的最为厉害的阴鬼,他的修炼已经达到第四阶,也就是实灵。没错,他就是我之前在宝源村认识的欧阳璨。 可是啊,我之前答应过他要以我阳差的身份送他去地府投胎转世的,一直耽误到现在都没帮他实现,也不知道他这次到底肯不肯不远千里来帮我。总之,我现在的确是遇上大困难了,他帮不帮我也要试一试呀。 没想到,就在我集中思想考虑对策的时候,悟玄早已经等不及了,朝我大喝道:“我已经没有兴趣再跟你玩下去了。就拿你的鲜血来喂食我的宝贝吧。” 话音一落,那无皮女童尸就再次张着大嘴和利爪朝我扑窜而来。我连掐指请灵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暂时性地那拂尘遮挡着。但是,每遮挡一次,我的手臂都会受到剧烈的疼痛,虽然那无皮尸也会吃痛,但是她是邪物,我是凡人之躯,哪能跟她比啊。 又是几番交手下来,我几乎都已经没了力气了,而且在地上也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了,身上也大大小小地受了不少的伤了。那无皮尸还是一个劲地紧逼,我终于被击倒,再无法爬起来,眼看她就要朝我的脖颈咬下来的时候,忽然只听一闷棍声音,无皮尸就把打出几米之远。 我定睛一看,只见大兴叔和邓国源两人各自手持一根手腕来粗的木头大棒。还别说,被大兴叔这么一狠打,那无皮尸好像还有些吃疼了,手臂被打的变形了。 我说:“你们咋出来了?那家伙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大兴叔道:“小先生你对我们又救命之恩,我们哪能看着你一个人和这怪物打啊。” 只听邓国源也在一旁骂道:“你这怪物,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也上前狠狠地打了那无皮尸一棒子。结果,无皮尸又往后退了几步。 当时我心里就有些奇怪,我这拂尘打下去都没多大伤害,怎么这两根柴火棍也能打退他呢,于是我就问大兴叔:“你们手里拿的柴火棍是什么木头?” 大兴叔道:“好像是我之前砍的柳树。” 听到是柳树我也是一阵欣喜,没想到误打误撞还被他们给上了手了。俗话说,柳枝打鬼矮半截。这家伙虽然有阳魄之力,但是经过邪术练化,也是有阴性的一面的,不然也不会阴邪到这般厉害。 于是我欣喜地朝他们喊道:“好。请你们用柳木棒子先帮我抵挡一下,我这就请个大鬼来。” 说完,我就掐起了法指,扬起一片纸钱在空中烧化,念起了请鬼咒:“吾今请汝来为神,打杀恶人命无存,神兵火急如律令!” 其实,请鬼的咒语都是一样,关键要看阴阳先生自己的心神想的是哪位鬼,再打敕令之前,一定要默念出该鬼的名字,不然来的就是周围的孤魂野鬼了,所以我当时就在心中默念出了欧阳璨的名字。 没想到我念了好几遍之后,却并没有见到欧阳璨的身影。我心说,难道欧阳璨真的在怪我对于他的事一拖再拖而生气了吗。这时候,大兴叔和邓国源也有些吃力了,朝我焦急地叫道:“岑先生,怎么样了,有办法对付这怪物了吗。它这皮可真厚啊,我的手臂都快不听使唤了。” 悟玄也是更加得了意,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还是不肯死心啊。居然想通过柳木克我无皮尸的阴邪之气,通过请鬼来克制她的阳魄之力。你也不看看我的无皮尸有多么的厉害,一般的孤魂野鬼哪敢前来助你。还说是大鬼呢,我看你今晚一个小鬼也请不来!” 没想到他的话音刚落,不知何处就传出一个声音回应道:“谁说的!” 当我们循着声音看去的时候,我居然看到前方的一棵小树上居然站着一个只有半边脸的男子,那可不就是欧阳璨嘛。当时我就欣喜地了不得,我说:“这次要麻烦你了。” 欧阳璨嘴角一弯冲我笑道:“上仙莫慌,我这就为你破了那无皮尸的阳魄之力。” “我的天,那是什么人?是鬼吗?”邓国源也是惊愕地望着我。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此时只是盯着悟玄在,只见悟玄顿时就敛了笑容,口中惊讶道:“居然……是个实灵!”接着,又狰狞着面孔朝我大喝道:“不可能,你怎么可以请到实灵的。” “何须废话!” 欧阳璨话音一落,一瞬间就到了那无皮尸的身后,然后一脸的邪笑。此时的悟玄也有些着了慌了,连忙掐起法指想将无皮尸给召回,可是欧阳璨哪里会让她回去,当时就附在了无皮尸的身上。 这附身不是附在身体里面,我之前就说过,不管是鬼附身之说还是鬼上身之说,都是鬼魂附在人的后背,操控其行为,因为一般人看不到,所以都误解为鬼是附在人的身体内。由于欧阳璨是一个实灵,有实实在在的灵体,所以邓国源和大兴叔也都能看见。 他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惊得呆了。只见欧阳璨不断地哈气,那一口气,就是一阵强烈的阴风啊,就这阴风足以能克制无皮女童的阳魄了。 当时我也就毫不耽搁,找大兴叔拿了柳木棒,就去击打无皮女童,我要的就是解脱她,和欧阳璨一起,使其阴魂入地,阳魄升天,以此来摆脱悟玄的操控。 107:落败心不甘,从此为痴人 正如悟玄所担心的那样,在我和欧阳璨的两面夹击下,无皮女童尸发出一阵阵的怪叫,此时的她已经无法受悟玄的控制了,因为她已经被欧阳璨给控住了。 尽管悟玄还是有些不甘心,依然掐着法指集中心神,想要让无皮尸从欧阳璨的身上挣脱,但是无皮尸一面被降低阳魄之力,一面被我打压阴邪之力,此时的气势是已经越来越弱了。 渐渐地,只见无皮女童尸的头颅上冒出了一股白烟和一股黑气,我知道这白烟乃是阳魄,黑气乃是阴魂,尽皆散了,再接着,无皮女童尸就直接瘫软了下去,变成了一副骨架,象征性地附着一层黑肉。 看来这无皮女童尸是彻底地被我们给弄死了,连魂魄都未曾留下半点。 见无皮尸陨落了,我的心里也就大松了一口气,接着只听邓国源道:“那怪物总算是降服了。岑先生,你的这位朋友好像……” 说实话,我并不想瞒他,于是我说:“他不是人,是鬼。但他是个好鬼。”说完我又朝欧阳璨道:“你还是不要以这副面孔示人吧。” 欧阳璨闻言莞尔一笑,接着脑袋轻轻一抖,就换了一副干净而清秀的面孔出来,看不到半点疤痕。 当时邓国源和大兴叔都吓得无可不可,还好我在一旁解说着,他们才稍微淡定了一下,不过还是不敢靠近欧阳璨,生怕欧阳璨把他们怎么样似的。 这时候我又朝悟玄道:“你败了。” 悟玄朝我啐了一口道:“哼!我还是太低估你了。” 我点头道:“是啊。你太过于自信了。如果你用对付邱掌教的办法来对付我的话,我是绝不可能跟你斗到现在的。就算你不偷袭,你也可以让无皮尸来吸食我的精魄,因为我还没有达到能封住自己心神精魄的境界。” 悟玄冷笑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何况我还没有败,不就是一个实灵在助你吗,你以为我会怕?” “你还有什么招数?” 我竟没想到悟玄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继续跟我们斗,而且他居然丝毫不惧怕欧阳璨,我可不相信以他的道行能制服欧阳璨,或许他真的不知道欧阳璨的可怕之处吧。 不过,也就在这时,我发现悟玄以左手掐法指,在右手掌中画起了什么符咒,画好之后就握起了拳头,对准了欧阳璨,朝我们道:“让你尝尝我五雷咒的厉害。东起泰山雷,南起衡山雷,西起华山雷,北起恒山雷,中起嵩山雷。五百雷神掌中存,推开地裂天也蹦;精邪鬼怪若逢此,顷刻之间化灰尘!” 听到这一长窜的咒语,我就知道这应该也就是茅山术中的一种极为厉害的法咒了,而且我也感觉天色已经变了,周围已经刮起了狂风,本来就是黑夜,可此时我感觉头顶的天就要塌了下来,我才知道这法术是非同小可的,于是我赶忙朝欧阳璨大叫道:“快躲开!” 然而悟玄最后张开了右拳,朝天一打,喝声:“五雷速发!” 话音一落,接着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再接着就落下五道闪电,直击欧阳璨。由于闪电太过于耀眼,雷声太过于响亮,我竟不由自主地趴在了地上,当我再次抬眼四下张望的时候,却已然不见了欧阳璨的影子。 很快就风定天清了,院子里留下了五个大坑,正好是东西南北中,而且每个大坑之中都冒着浓浓的白烟,待白烟散去之后,我仍然没看到欧阳璨,只是看到悟玄在一旁笑着。 当时我的心里那叫个拔凉拔凉啊,要知道欧阳璨的确是个好鬼,也是个可怜的鬼,我还欠他一个心愿未帮他了结,可如今他为了来帮我,却被悟玄的五雷咒给劈的魂飞魄散了。 我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瞬间就跪倒在了地上,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开始后悔了,后悔不该让欧阳璨来,这本来就是我和悟玄两个阳人之间的恩怨,却让他一个鬼插手进来,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太惨烈了,这都是怪我啊。 这时候,邓国源和大兴叔都凑过来掺扶我。邓国源惊叹道:“刚才这雷可真是狠啊,这人怎么还可以控制雷啊,这也太……” 我说:“阴阳法术能呼风唤雨召雷引雪这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可怜了欧阳璨……” 没想到大兴叔却指着悟玄惊道:“先生,你看他……一直笑,好像有些不正常呢……” 听了这话,我当时就抹尽了眼角的泪水,朝悟玄看去,果见悟玄笑的有些不正常,不是阴笑,不是坏笑,更不是开心的笑,而是——傻笑。 当时我就纳闷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接着,就看到悟玄有些神神颠颠的了,竟在院子里打起滚来,而且他的样子还十分的开心,就像是一个淘气的四五岁的小孩子一样。 看到这里,我的心里就有些明白了。悟玄丧失了一魂,就和当年的邹鸣一样。但是能把一个正常人的魂儿给勾出体外,应该只有鬼差及其以上级别的鬼能做到的,我在周围没看到任何鬼差现身,心说难道是欧阳璨吗? 想到此处,我又朝四下观望,结果就看到悟玄身后的几米开外,蹲着一个身影,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欧阳璨嘛。 当时我低落的心情再次腾起了一阵欣喜而激动的浪潮,不由叫道:“欧阳璨,你没事?” 欧阳璨站起身,朝我笑道:“刚才连我也吓了一跳,这五雷咒的确厉害,要不是我躲得快,在千钧一发之际逼出了他的一魂,只怕我真的就灰飞烟灭了。” 我哭笑不得道:“你说你没事你咋不吭个声呢。我还以为你……” 欧阳璨一瞬间就来到了我的面前,朝我莞尔一笑道:“我还要你送我去地府投胎呢,怎么可能被他给毁灭呢。” 我说:“你放心吧,三天之内,我一定送你去地府,了结心愿。” “那行!一会天要亮了,我就先走了,宝源村等你!” 欧阳璨说完,也不及与我多话,就一下子从我们的面前带着一阵阴风而消失了…… 108:无意得天书,存心拉仇恨 当时已经过了四更,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可是悟玄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知疲倦地在邓家花园里疯闹着,一会爬爬树,一会刨刨土。 说实话,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们也有些不忍心去驱赶他。尽管他之前是十分的可恶、可恨,但是现在他毕竟已经成了一个痴傻之人,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天真,倒令人无法再去恨他了。 不过,大兴叔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捡来了一本书,递给我问道:“先生,你看下这是什么书啊,我怎么一个字也看不懂啊?” 我接过来一看,差点没傻眼过去,紧接着差点没激动地跳起来,因为那陈旧的封面上的五个大字虽然是篆体的,但是我认得个大概,写的可不就是“六丁甲天书”嘛。 这就是邱掌教的秘籍了,准是刚才悟玄在院子里打滚时所遗落的,我随手翻开看了看,真是感慨万千,那不愧是天书啊,里面的字居然全都是十分远古的文字,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只只小蝌蚪一样,令人完全看不懂嘛。 一番激动过后,我立马又归于了平静。因为这部天书非比我和高天意之前所得到的四大秘籍,这部天书,据邱掌教说,按照里面的法术进行潜心修炼,有朝一日可以得道成仙。 成仙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啊,普通人可想都不敢想的,据说可以为己破解命局,趋吉避凶,添福增寿,令鬼神不侵,甚至可以跳出五行之外。 就连四大秘籍都能引起整个阴阳门为其相互争斗,不折手段,更何况这部旷世奇书呢。如果他日有人得知这天书如今落在了我的手中,我指不定从此就没了安生之日可过了。 所以我决定,将此天书完璧归赵,他日有时间,我定会偷偷潜入武陵索溪峪,将天书埋入邱掌教的坟前,让世人再也寻不着踪迹。于是我将天书收入黄布袋子中,道:“这是龙虎山掌教的秘籍,他日我一定会归还。” 这时候邓国源就指着疯疯癫癫的悟玄朝我问道:“岑先生,那年轻人是怎么回事啊,他还会恢复正常吗?” 我摇头苦笑道:“这是他的劫数,少了一魂,从此以后就是这样了,再也无法恢复了。” “哦,那也挺可怜的啊……”大兴叔道。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过人生在世,都讲究一个因果报应,他欺师灭祖,行事作恶,如今变成这样,也算是他得到了报应吧。” 邓国源道:“行吧。既然他都变成这样了,我也就不为难他了。大兴,如果他喜欢在这园子里玩,就由他去吧,他在一天,你就给他一天茶水米饭,他走了,就由他去。” “行的。” 邓国源又朝我道:“岑先生,这斗了一夜了,你也辛苦了,现在天都快亮了,不如快些进去歇息吧。” 听了这话,我也是觉得自己已经疲累不堪了,而且身上还有一些皮外伤需要处理一下,于是点了点头。 可是就在我们要进洋楼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道:“岑若思,你是真的狠!” 我们再次闻言一惊,还以为悟玄又好过来了,还要找我斗法呢,没想到回头一看的时候,却发现是李千祥来了。 此时的他,样子十分狼狈,而且十分疲累,就像是一个快死的人一样。他的两条手臂自然地垂落,就像是废掉了一样。我知道,那是由于我的巫术对他起了作用。 邓国源一看到李千祥,顿时就想上去将其打死,我连忙将其拦住了,道:“他现在已经被我扎了琵琶骨,不能动用法术了,而且也不能打架了,咱们不用怕他,先听听他想说什么吧。” 李千祥冷笑道:“哼,我想说什么。你最好记住了,有朝一日,我恢复了元气,一定会找你报仇的。你若是害怕有那么一天,你现在就可以结果了我。” 听他说的这么硬气,我也是十分的气愤,我说:“我师父传给我的法术,是希望我救人的,而不是希望我害人的。但是若有人要伤害我和伤害我的苦主的话,那我也一定不会让他好过。邓先生只是不同意你追求雪梅姐,你居然就怀恨在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们一家人下降头,还请悟玄来帮忙对付我,我同样作为一个阴阳先生,岂能放手不管,任你们宰割!” 李千祥闻言大吼道:“你别说得这么大仁大义的,我告诉你,今天你不弄死我,迟早有一天我会弄死你!” 听了这话,我也明白了,他这是存心要跟我拉仇恨啊,不过即使这样,我也不怕他。 这时邓国源就恼羞成怒了,喝道:“你小子再敢吼一句,我现在就弄死你,别以为我不敢!” 李千祥闻言倒是大笑了起来,道:“你弄死我?可以啊。我舅舅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我说:“行了。以后是我跟你的恩怨,你要是想报仇,尽管冲我来!” “行,你等着吧!” 李千祥说完,就走到了悟玄的身旁,有些吃力地伸出手,牵着悟玄离开了邓家花园。 此时,天已经亮了,邓母还有邓雪梅也开门出来了,见我们没事,都十分的欣喜,问事情怎么样了,邓国源说:“这事有时间再说,我也累了,岑先生也累了,还是先进去休息吧。另外,先生好像受了伤,雪梅你帮忙处理一下。” 邓雪梅点了点头,就掺扶着我进屋去。 当时回到房间,我只是让邓雪梅帮我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就倒头睡了,因为我实在是太累了,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了事情,而且都发这种事情,本身就十分地耗费精气。 这一觉啊,我就睡到了下午,当我一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邓雪梅已经将一顿丰盛的饭菜摆在了我的床头桌上。我也确实感觉到肚子饿了,于是也不及洗漱就大快朵颐了一番。吃完以后我才进行梳洗,然后邓雪梅朝我道:“晚上的事,我爸爸都告诉我了,真的是扣人心弦呀。好了,你的易知阁我已经让人给打扫出来了,等你捯饬好后,我就带你去看看吧。” 我微微一笑道:“你真是费心了,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开馆。我还有事,今晚得离开了。” 109:一别大汉口,再入七里坪 是的,今天我必须得离开了。因为今天是陈腊梅的五七之日,我错过了她的头七,再不能错过五七了,毕竟她对我有恩,虽然她不是因我而死,但的确是因为助我而死。如果我连祭祀都不去的话,那就太说不过去了。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凤凰七里坪村。 对于易知阁,我本心是非常想要的,打算与悟玄或者以后叫上高天意咱们一起打理的,可是如今因为悟玄这事,我想先放一放。 邓雪梅一听我说要走,立马就有些不开心了,沉下脸道:“你到哪去啊?我们有哪里对你不好的吗?” 我忙解释道:“不是的,你们都对我很好。不过,在来你家之前我也跟你说过,我手头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只是救你父亲比较急所以才跟你来了汉口,现在你们一家人都好过了,李千祥暂时绝不可能来找你们的,所以我要先离开一阵子。” 邓雪梅见我去意已定,于是也不再劝阻,不过仍旧有些依依不舍地道:“那你一定要把手提电话带好,怎么用的我都已经教过你了,记得打给我。我有什么事情要找你的话,你也一定要记得接听呢。” 她就像是在交代一个小孩子一样,生怕出些差错,我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吧,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我还会回来看你和你爸妈的。” 邓雪梅道:“那你可要说到做到哦。易知阁我会安排人隔三差五地去打扫的,等你回来。要我帮你买票吗,你去哪?” 我摇了摇头道:“不用麻烦了。等到了晚上,我自然会做法离开。” 听我这么一说,邓雪梅又有些吃惊了,问道:“做法?难不成你可以飞不成?”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虽然不能飞,但是比坐车轻快舒服。而且我这双脚,平常走路也习惯了。不用管我的。” 邓雪梅见我这么说了,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陪我在大厅里又聊了会天,我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于是便也辞别了邓国源和邓母,独自出了邓家花园,然后朝郊外走去。 出了汉口城区以后,回头再望向这灯火通明的城市,我的心里是百感交集。本以为大城市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美丽,却没想到在这繁华的背后,我居然会发掘出深藏着的险恶的人心。李千祥如斯,悟玄如斯,不过天道公正,他们也得到该有的报应。 再别了,大汉口。 我将目光重新收了回来,长叹了一口气,心说这一切应该是告一段落了,我还活着,路还很长,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明白这一点,我就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望向凤凰城的方向,我感念起了陈腊梅。她是一个好先生,是我所认识的先生当中为数不多的好人。她的突然溘逝,与我有很大的责任,也因此让陈稳也对我有了很深的敌意。但是逝者已矣,是生者无法改变的,我所能做的,只是悼念。 在滚滚的长江边上,我再次做起了足底生云法。这一次走的十分轻快,也走的十分顺利,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吧,我停了下来,因为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村庄。 那村庄,我认识,正是七里坪村没错,也就是陈腊梅的故乡。 说实话,我有些不敢面对陈稳,他帮过我太多的忙,而且还救过我的性命,曾经还差点因为我而瞎了一双眼睛,好在现在救治好了。可是啊,他的姑妈到底是因为帮助我而受难至死的,所以我很是对他不住。 不过我想,陈腊梅的老家应该已经荒废了很长时间了,凌芊慧自然和陈稳在凤凰城里住,他们家今晚不会有人吧,即使是陈腊梅的五七日,他们白天做完了法事,晚上也应该不会在了。 想到此处,我就走进了村子,村里的大多人已经睡下了,屋里没有灯火,我也不想去打扰,只能自己去坟场里找了。 大晚上的,走在坟场里,吹着一丝丝凉风,心情也变得十分沉重起来。我打着手电,挨个挨个寻找着新坟,很快我就在一处高坡上找到了陈腊梅的坟。我之所认出来,是因为坟前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妣考陈氏腊梅孺人之墓”。旁边还刻两行小字,分别写着凌芊慧和陈稳的名字。 看到这个坟头,我当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立马扑上前去,就是一阵大哭。我一边哭,一边把事先准备好的纸钱拿出来点燃,一张一张地往火盆里投着。 我哭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不过我心里想对陈腊梅先生说些什么,刚要开口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只见坡下来了两个打着手电筒的人。 我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陈稳和凌芊慧来了嘛,他们的手里还提着些儿什么东西,应该就是五七饺儿吧。 没想到他们根本就没回城里,当时是让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俩,我想她们对我的仇怨这辈子都不可能化解了吧。想到此处,于是我就向一旁的草丛给躲起来了。 很快,陈稳和凌芊慧就来到了坟前。只听凌芊慧惊叫道:“二蛋哥,你看,这又是谁来过了?” 陈稳也是有些惊疑道:“亲友也没几个,村里相好的白天也都来过了,谁还会这么有心在大半夜来呢。你看这纸钱的火还没灭,那人应该还没走远。” 说着,他俩就打着手电在这周围晃了起来,我生怕他们看到我,于是就把头尽量地往下低,结果不小心就弄出动静来了,只听陈稳敏感地叫道:“是谁?谁在那里?我都看到了,你出来吧。” 尽管心里很不情愿,但是他们都已经看到我了,我再躲下去也是没趣,于是就缓缓地站起身来回应道:“陈稳,芊慧,是我,若思……” 他们俩先后拿手电将我一晃,确定看清楚我了之后,顿时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若思……” “若思姐姐,你……” 110:久违释前嫌,新别添伤感 这一次,他们的目光和语气中没有半点的敌意,没有像上次那样,一见着我就朝我破口大骂。我弱弱地回应道:“我来看看陈前辈……” 没想到这时候的陈稳一下子就冲到了我的面前,激动地抑制不住,朝我嘘寒问暖地道:“若思,这一个月以来你去哪儿了?过的好吗?受过委屈吗?碰上什么怪事了没有?” 我当时就愣住了。倒不是因为他一连问了好多个问题,而是他对我的态度,从上次见面的冷漠到这一次的热情,我感觉落差也太大了。 我痴痴地道:“我……这一个月……” 我话还未说完,凌芊慧也走到了我的面前,朝我道:“若思姐姐,谢谢你能来看我妈。对于上次对你说的那些话,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对于他们对我的态度的转变,我的确感到非常的意外,我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不怪我了,不恨我了吗?” 陈稳闻言先是叹了口气,又道:“唉,若思,你永远是我们的好朋友。我姑妈的事,我们也都在老蒲的帮助下,在石圪村弄清楚了,她的死的确是个意外,不能怪你。这人生在世,生死有命,非人力所能改变的。我希望你也不要太责怪自己了。” 凌芊慧也泪眼汪汪地朝我道:“是啊,若思姐姐。上次真的是我太冲动了,说的一些话伤害到了你,我也十分后悔。这一个月以来,我妈时常托梦给我,也有提到让我不要对你怀恨,她命中是有那一劫的。”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的心里顿时就释然了很多,然后我们一起对陈腊梅前辈祭祀了一番,上了五七饺儿之后,等到过了凌晨之后我们才回去。 原来,这次为了办“五七”,他们把老家收拾干净了,所以我也就跟着他们回家了。这一晚,我们几乎都没怎么睡觉,因为我们都相互诉说着这一个月来所发生的事。特别是我的讲述,他们十分的感兴趣,直到四更以后,我们才相继睡去。 我当然还和以前一样,与凌芊慧共睡一张床。我们一觉睡到了太阳当头照,连早餐都没有吃,洗漱完之后,我们就一起做起了大餐,陈稳还在村里借了点酒,为的是我们的友谊重归于好。 席间,陈稳朝我问道:“若思,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会在汉口开馆吗?” 我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先把手头的事一件一件了结再说吧。你们呢?” 我这么一问,陈稳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我追问道:“怎么了?” 凌芊慧道:“我二蛋哥快要结婚了。” “结婚?”听到这个词,我真是惊讶的了不得。我虽然知道陈稳和陈红玉在雾灵山的时候就生了感情,可没想到他们会发展的这么快。也许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吧。我也真是为陈稳破解了自己的命局而感到高兴。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孤煞命局,还不知道哪天能破解,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陈稳笑嘻嘻地点头道:“红玉前阵子先回兴隆县去了,我们早已看好了日子,就在明年年初,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在凤凰的店也已经变卖了,过阵子也就过去了。芊慧妹子自然也会跟我过去那边,以后可能就会很少回来了。” 我强笑了笑道:“那挺好啊。祝你们幸福,也愿你们过的越来越好。” 凌芊慧又朝我问道:“若思姐姐,你和天意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陈稳也接口问道:“是啊若思妹子,那大兄弟现在哪去了,你们什么情况啊?” 我叹了口气道:“我和他也分别了大半个月了,他现在有他自己的事情,现在在苗疆呢。” “什么?”陈稳闻言就是一惊,“怎么又去苗疆了?他上次还没吃够苦头吗?” 我叹了口气道:“唉,他的事说起来有些麻烦,不过我也不方便说。” 陈稳道:“那就罢了。不过我相信他的实力,第二次去应该会小心的,不会有事。来,咱们喝酒……” 酒杯一碰,一杯又下去了。说实话,提到高天意,我哪能不担心呢。他都已经去了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在那边怎么样了,如果一个月后他不来白雪村找我的话,我就一定要去苗疆一趟了。 接着我又朝陈稳道:“你们到时候结婚可以定要通知我呢。” 陈稳笑道:“这是自然。只是你常年在外面活动,我咋通知你呢。” 我说:“打电话啊。” 陈稳惊道:“你有电话了?” 见他们这么吃惊,于是我就把邓雪梅送我的手提电话拿了出来给他们瞧,并告诉了他们我的电话号码。 陈稳惊奇道:“真是个好东西,赶明儿我也去买一部,省的在家里装个电话还要人守着。行,号码我记下了,到时候我一定打给你。” “恩,说定了,来喝酒……” 那顿饭,我们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吃的很是开心。朋友一场,我们真是很久没在一起这么喝过了。饭后,陈稳早已不胜酒力,倒在房里休息了。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陈稳才清醒过来,约我去凤凰城里玩两天,我说不了,我还有别的事。 没想到陈稳当时就有些不开心了,朝我道:“若思妹子,我怕这次分别,以后真的就很难再见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稳说出这话的时候,我能从他的面目表情中感受到明显的伤感。 其实,我亦然。我在这世上也已经行走了二十来个年头了,我早已明白,人的一生注定会走很多地方,认识很多人,但是真正能驻足在身边的没有几个。生命终将是一个荒芜的渡口,连自己本身都是过客。 我勉强地笑了笑道:“天涯无处不相逢,有缘自会来相见。何况,我还等着你和陈红玉的婚礼,去讨喜酒喝呢。” 我这么说了以后,陈稳和凌芊慧也就随我了,我呢也就辞别了他们,再次踏上了我的云游之路。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和陈稳分别了,以后的岁月中,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111:任姓之大师,曹氏之凶宅 下午离开了七里坪村之后,我没有选择去凤凰坐车,而是选择步行去狮牌县,因为在狮牌县坐车去七星店要近一些。 是的,去七星店镇我要去看望一下许万一,这又分别了数日,不知道他恢复的怎么样了,我答应过他,还会回去探望的。何况,去玉龙岗镇本来也会经过七星店镇的。 打定主意之后,我就迈开了步子前行了。大约走了个把钟头的时间吧,我就干渴的不行,才想起在凌芊慧家的时候忘记带茶水了。 好在我发现前面的山坳子里有一个村子,那村子好像比较贫穷,还有很多的土胚房,按理来说,改革开放都十几年了,农村里应该都住上了砖瓦房了呀,怎么这村子还这么落后呢。 不过,再怎么穷我去喝口水还是有的吧,何况还是有几户条件好的,新建的砖瓦房十分亮丽。 我很快就进了村,就看到一个大妈在村口的柏树下剥着玉米,我于是就上前去招呼道:“大妈您好,我是赶路的,可否借碗水喝。” 那大妈抬眼看了看我,朝我笑道:“你这小姑娘是去走亲戚的吧。行,你稍等一下,我进屋给你倒去。” “好嘞。” 接着那大妈就进屋去了,很快就端了一大碗茶出来递给我,我刚喝到一半,就听到了一阵嘈嘈切切的声音。 我便朝大妈问道:“村子里是有什么事啊,好像还挺热闹呢。” 那大妈回应道:“哦。说是请来了一位姓任的风水大师,正给村子里的曹大发看凶宅呢。” 我一听,心里顿时就为之一怔。倒不是因为听到“凶宅”这个词了,而是听到“姓任的风水大师”。 我心说,该不会是在外云游无归的任昌时先生吧。要是能在这里遇上任先生,那该是多大的缘分啊。想到此处,我的内心就腾起了一阵激动。 不过,既然这里有凶宅,倒是让我也感了兴趣,如果真是任昌时先生在这里的话,我倒是十分想听听他是如何给人看的风水。 我先朝那大妈问道:“这好好的怎么就有凶宅了呢?” 那大妈道:“只怕是闹鬼了也说不准了。反正曹大发一家人也真是惨,一家子都死了好几口人了,现在弄得村里的小孩晚上都不敢睡觉,白天也都不敢从那里经过。” 我一听,也是十分惊诧,心说这一家子都死了好几口人,这宅子该是有多凶啊。我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问道:“我的天啊,这也太吓人了吧。那宅子住了多少年了啊,以前就没出事吗?” 那大妈道:“他家的宅子我也不知道住了多少年了,反正很有些年头了,一二十年是有的。以前也没出过事,就是从去年开始,他们家才接连出事的。”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朝我降低了嗓音道:“小姑娘,我说了你可别害怕啊。他们家现在是闹鬼闹的凶啊,晚上时常会听见他们家传来鬼哭的声音,还有村里人晚上经过他们家,还能看到好多鬼影子呢。现在曹大发都不敢住了,才请了大师来化解呢。” 说实话,关于什么凶宅、鬼宅的,我也遇到过不少了,不过我见过的大多都是久无人住的,要么入住了阴魂,要么是由于风水变化的原因,像这种正在闹腾的凶宅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当时我是越想越好奇了,不过见大妈也是个喜欢说话聊天的,于是我也不慌前去看,倒又朝她继续问道:“这住了一二十年都没事,就从去年开始出事,他家里该不会从去年开始有人横死吧。” 大妈见问却又摇了摇头,道:“好像不是。曹大发去年冬里死的老婆,今年入秋死的大姑娘,都不是横死,而是病死的。” 这一听说是是病死的,我就更加觉得奇怪了,难道是有阴魂上门缠身?还是说风水变了害死人?想到此处,我就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了,正好也确认确认那个姓任的风水大师是不是我常日里听闻的道行高深的任昌时先生。 于是我就朝大妈道:“大妈,多谢您的茶水了。我去看看。” 大妈一见我要去,立马就朝我劝阻道:“哎小姑娘,你不走亲戚去了啊?那地方还是别去了,邪门的很呢。” 我笑了笑道:“不要紧,我不怕的。现在时候还早,我就去看看。” 说完,我就朝村中走去。话说这村子的格局,跟义和村的倒是有几分相似。村子都是由一条小河流隔开,一边是村东,一边是村西。中间定着几根圆木,搭成一座简单的桥。 然后我就看到前面有一个老宅子,就是很老旧的土胚房子,还是黄土打的砌块。然后门口围着好多的人,在那边议论纷纷,我心说,那里就应该是大妈所说的曹大发的宅子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传说中的那位道行高深的任先生了,我的心里是如翻滚的海浪般激烈地涌动了。一面朝那边疾走,一面朝那群看去,接着就看到男女老少都围着一个阴阳先生在转。 只见那先生四十来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灰黄色的长布衣,还戴着一顶灰色道巾,很有一种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样子,正对着那老宅子指指点点,说的是天花乱坠。不过距离有些远,所以我听的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按理来说,任昌时先生应该是有些年纪的,不说八九十,也有六七十吧,起码不会比邱掌教小很多。眼前的这位只有四十多岁,也太年轻了些,虽然扮相很像一位高人,但是我觉得应该不是我所听过的传闻中的那位任昌时先生。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总得上前试着确认一下吧,即使真的不是,我也想看看那个曹大发家的凶宅到底是什么原因给造成的,同时也想听听人家风水大师是如何解说的。 我倒不是存心想去偷学人家的学术,只是好奇想去看看。再说了,那么多人都在听,我也上前去听听应该不算是违了行规吧。想到此处,于是我也进入了人群之中。 112:先生谈侃侃,苦主惊惶惶 这一走近前去,就发现那宅子的确是有个二十来年了,土胚墙满是指缝粗细的裂缝,一道粗圆的屋梁已经是乌漆嘛黑了。现在多为砖混钢筋混凝土的房子,也许已经很少有人能够想象那种土房子是什么样子的了。 这宅子的前面有个小院子,院子的围墙也都是黄土砌块砌筑的,约有一人来高,院子中却种着一棵槐树,槐树长的有些歪了,正好挡在了大门口。 看到这一幕,我就心上暗忖,这怎么会把槐树种在自家门口呢,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因为我们是站在院子门口,所以我能看到这宅子其实还是靠山而建的,后面的山虽然不大,但好赖也是座山不是,应该还好。这院子前边的不足百步处,却有一口方正形状的小水塘。宅子的两边都是树林,长着很多大大小小的杂树,于是就把宅子给掩映地基本上是看不着阳光了,有些阴暗。 看到这里,我就皱紧了眉头。我心说,这一家人还真是太不懂风水之道了,把一座好生生的阳宅,硬是住的充满了阴气。不过,我所说的阴气倒不是说充满了阴鬼之气,而是说的风水中的一种属性。 这时候我也大概了解了这宅子的问题,于是就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那个中年先生。 当时只听那位风水先生指着院子里的那棵槐树对另外一个中年庄稼汉道:“本道大观,你这宅邸为阴性之宅,主凶。要知道,槐树之‘槐’,一木一鬼为鬼中之木,不偏不倚遮住门户,门户乃宅邸入气之口,如此一来,阳气不得进,阴气直冲门,住此宅邸之人,能好过吗?” 听那先生说出这话,我也是默默点头,心说这番见解倒是不错的。我之前也说过,槐树,本就是木中之鬼,千万不可当院栽啊。那先生也说槐树种在了院子里且挡住了大门,这不就有一种让鬼拦在了门口的意思嘛,那这阳宅岂不就转成阴性了嘛。 接着我又见那先生旁边的中年庄稼汉猛的点头道:“大师说的真是对啊。看来我家这院子里的槐树是留不得了。”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他应该就是先前大妈口中所说的曹大发了。 这时候,旁边有些看热闹稀奇的村民也频频点头,都赞许那位任先生的见解。其中就有人朝曹大发问道:“我说大发,你当初怎么就想着把棵槐树种在院子里呢,枣树、樟树、桂树什么树种不得啊,偏偏种这树,这下可坏了事吧。” 接着,任先生也接口道:“这位仁兄说的极是,但也不是。这些树虽然适合种在宅子周边,但是任何树都不能挡住入气之门户。” “是是是,先生说得对,门口还是不能种树的好啊。” “是啊,以后咱们都要注意了。” …… 听到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应和着任先生,曹大发也是一脸的后悔和伤心,他无奈地道:“当初我哪里晓得这些道道啊,要是知道我是打死也不会种的啊。唉……” 这时候那任先生又劝慰道:“你现在也无需伤心了,只要将这棵槐树砍倒并连根拔了,自然就能化解了。” 曹大发闻言是连连点头,对任先生是不住的感激啊,同时又朝那任先生问道:“任先生啊,请问我家老是闹鬼,是不是也是这槐树惹的祸啊?” 任先生道:“我已说过了,这阳宅被槐树所遮挡,已成阴性之宅,自然就很容易招阴邪,闹鬼就属情理之中了。”说着,又指向两旁的树林,道:“何况,你这宅子两边又是树林,杂七杂八的树种也多,更是遮挡了阳光,而且其中没有一棵桃树,更是阴上加阴。再不解决,这宅子就彻底住不得人了,谁住谁倒霉啊。” 当时曹大发一听脸色都发白了,又着急地向任先生追问道:“任大师啊,你说这闹鬼我该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两边的树林子全给砍光了吧,我哪能干的来呢?要是真住不得,我也没钱去建新房子啊,可怎么好啊……” 任先生讪讪地一笑道:“莫急莫急。这宅子住倒是还能住的。你只需要把院子里的槐树砍了就行,保证阳气能入。另外,我这里有灵符九张,每张要价六十六,你贴于门梁之上,自然保你家安然太平,百邪莫侵。” 说完,就从包里取出了几张灵符,不过没有立马交给曹大发。当然曹大发也明白那任先生的意思,于是也不再多说,就领着任先生进屋喝茶。我当然知道他这是进屋准备拿钱给那任先生换符了。 看到这里,我的眉头就皱的更加的紧了。因为,我当时我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任先生绝对不是我听闻中的任昌时先生,但凡有真本事的先生,绝不会以卖符而盈利。所以,我觉得那个任先生根本就是个蓝道先生。 也许有人就要说我了,这每个先生行事不同,人家为人指点了,就收取报酬,这也是天经地义的,怎么就非得说人家是个蓝道骗子呢。 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个任先生不光行事与红道先生不同,而且他的指点也根本就解决不了曹大发家的情况。因为我刚才也看了,这宅子的风水可是十分的凶,根本就不像这位任先生所说的那么简单。 如果那傻乎乎的曹大发真的按照任先生的所说的,将院子里的槐树砍了,再买他几张符贴在门梁上,以后就放心大胆的住的话,我敢说,下一个出事的人就绝对是他了。 本来,阴阳行当里的蓝道和红道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林师父也曾告诫过我,若是以后在江湖上碰上了蓝道先生,也千万不要说破人家,因为那是人家的事,这周瑜打黄盖,我们最好是看看就罢了,尽量不要多管。 可是啊,做人也不能那么死板不是。现在眼下都已经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了,我还真是不能不管了。我若再由着人家苦主听信蓝道的胡言乱语,只怕那苦主过不了多久也会撒手人寰了。于是,我也就挤进了院子,朝那任先生喊道:“任先生,你看这宅子还有其它的什么问题吗?您可要看仔细咯。” 113:顶针问纰漏,大胆指原因 当时我的嗓音有些高,而且十分的突兀,直接把那些村民们的声音给盖下去了,他们瞬间就止住了声儿,并且都把目光向我投射而来。 因为我不是本村的人,而且我又这么贸贸然,所以他们都以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将我打量起来。当然,曹大发和任先生也回头朝我看了过来,特别是曹大发对我是一脸的好奇,显然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朝那任先生问出那话。 这时候那任先生也看向了我,以为我只是因为好奇所以才这么问他,于是又微笑着解释道:“其实此宅背后有岸山,左右有龙虎,宅外有溪流引财,除了当院这棵槐树不好,影响家宅运势,其余倒没什么大毛病,何况有本道的镇宅灵符,以后绝不会再出问题。小姑娘,日后你再从此宅前经过,就不必害怕了。” 听任先生这么一说,曹大发和众村民也都频频点头,似乎很赞扬他番这有模有样的话。不过,也有村民开始议论起我来,说我并不是村里的人,怎么也跑来看热闹了。 有的人问我从哪里来,是不是村子里有我的亲戚。有的人却又说我不该对任大师这么冒昧。有的人也责怪我太年轻不懂事…… 不过我可没有功夫去回应他们,因为我此时的心里是非常的纠结。我纠结的是到底要不要把我自己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如果一旦说出来,就是打了这位任先生的脸了。我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也不过是初次见面,实在犯不着砸他的招牌,断他的生意。 可是眼下真的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啊,这宅子本就是大凶宅,绝不是砍了槐树就能解决的事儿,倘若曹大发还继续居住,肯定会死人。 这事儿啊我今天要是没遇着也就罢了,可如今偏偏就撞上了,这也许也是天意吧。眼下一边是得罪人,一边是救人命。我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顺应自己的本心。 于是我就走上前朝那任先生道:“先生,这事关人命,还是多看看吧。万一漏了什么,以后曹家再出什么问题就不好了。” 当时在场的村民包括曹大发在内,都以一种惊愕的眼神看着我,显然是没想到我一个小姑娘家居然敢对一个大师这么说话。 其实我这么说,还是想给他机会,给他台阶,如果他不是那种坑蒙拐骗而是有真本事的,或许能看出来的。毕竟,一个先生有时候给人看事的确会忽略一些小细节,往往那些小细节才是最为关键的。所以,我也不想直接打他脸,让他最好再慎重地看一看。 但没想到这任先生的脾气好像不怎么好,听我这么说了以后,顿时就变了脸了,面带怒色朝我道:“你这女子何处来的?本道通晓阴阳地理,看风水无数,你一毫无见识的晚辈凭甚在本道面前说教!” 曹大发见任先生动怒了,连忙出来解劝道:“先生莫要和小孩子计较。年轻嘛,多原谅原谅。”接着他又转头朝我问道:“小姑娘,你是咱村谁家亲戚呀?” 当时我也没回答曹大发的话,因为我对于那任先生的态度也有些生气了。我好心顾及他的颜面,他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妄自尊大,说我毫无见识。那行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继续纠结了。 我冷哼了一声,倒不理会他了,只是朝曹大发道:“您应该就是曹大发吧。我且跟你实言,我也是自小习学阴阳玄术的先生,也略懂风水之道。刚才路过贵村,也听说了你家的事情,当我看过你家宅子的风水之后,我觉得并非这位任先生说的这般简单,而是一大凶之宅,真真住不得人!” 当时我这话一说出来,那叫个石破天惊啊,几乎在场地所有人都为此而愣住了,更是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同时,我也注意到那个任先生也是一愣,听到我说我也是从小学阴阳术之后,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了,也许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是遇上红道的人了吧。不过,他还是见我太年轻,也许根本没他经历的多,还是很硬气地道:“哼哼,宵小晚辈,不过涉猎一点杂书,居然也敢在本道面前指点风水,岂不知是班门弄斧?” 听到这话我当然不受用了,正要顶回去的时候,曹大发就朝我解劝道:“小先生你的提醒我很感谢,不过任先生都说了是槐树的原因,我也觉着这棵槐树确实不好,才种了两三年,我就死了老婆和女儿,砍了就应该没事了吧。” 我摇了摇头,依旧以一种坚定的口气道:“你若肯相信我,就趁早别在这宅子里住了,不然定会绝户,人命关天,我绝不唬你!” 曹大发见我说的这么正色,当即就有些着了慌了,开始有点左右为难了。而且,在场的村民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我们来。 “难道这宅子当真像这个小姑娘所说还有别的问题?” “我看是说不准,毕竟大发家里这两年确实是很不安生。” “是啊。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有些本事,肯定也是受了某位大师的真传。” …… 见大家议论纷纷的有些动摇了,那任先生就更加的恼羞成怒了,指着我大喝道:“我行走江湖多年,为人点选风水宅邸无数,所过之桥比你走过之路还多,怎会出错!” 偏偏还真是巧了,在未得到任昌时先生的手札之前,我还不敢说自己对于风水有多精通,可我前段时间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就会拿出来钻研钻研,还真就被我学到了不少。 我相信任昌时先生所记载的绝不会有错的,所以我当即就反驳道:“曾有书云:入门若见鬼中木,家中必然有啼哭。宅里宅外树一片,妻儿从此不相见!先生你之前说的槐树挡住了入气的门户自然不错,但是这个宅子的大凶可不仅仅只是这一棵槐树而形成的。” 大家伙见我说的铿锵有力,而且还是行话,于是就纷纷朝我问道:“那小先生说说,这宅子还有什么不好的。” 任先生也朝我翻了一眼道:“那行。那本道也想听听你能否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冷哼了一声,然后指着院外百步来选的水塘道:“要说最凶之处,当属这口水塘!” 114:气走任先生,点出汇阴池 没想到我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村民们就纷纷望向那口池塘,是一脸的不解。曹大发也是十分疑惑,朝我问道:“先生,我是宅子有问题,和这口池塘有什么关系啊?” 也是还未等我开口解释,一旁的任先生就当先冷笑起来,道:“真是信口开河,门前有水塘,乃是主财源之意,是吉。连这都不知,居然也敢妄谈自己懂得风水之道。真是笑话,笑话!” 任先生对我这么一讽刺,大家就再次朝我看来,显然是想听听我能有什么见解。 当然我这时候也不会给这任先生留任何脸面了,因为我早已经给过他机会,他自己不领受还对我这般态度,那我还有什么必要顾及他呢。 于是我也就冷笑道:“枉你阅风水无数,看来也不过是只知其表、不知其理的人。水源在风水之中确实代表财源这并不错,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如果水塘在阳宅的周边也要看其位置、形状等。若是不犯禁忌,当然好,但若是犯了,那就只怕能形成阴凶之兆了。所以有书又云:宅有方塘在门前,代代劳损不堪言。一塘折损一口人,此话应谨记在心间。难道任先生不知道吗?” 我这番话一说出来,曹大发当时就惊慌的了不得,惊讶地朝任先生问道:“任先生,你说这小先生说的行话是真的吗?” 然而此时的任先生却气得满脸通红,道:“哼!胡言乱语。本道行走江湖二三十年,从没听过这套理论。谁知道这小丫头是从哪里看来的歪理,在这里乱谈。” “是不是我乱谈,我只需要问一问东家就知道了。”我冷言回应了一句,然后又朝曹大发问道:“我且问你,你家门前的这口方塘是不是只挖了几年而已,而且挖完这口方塘的当年,你家中是否就有人过世了?你可想清楚了再回答!” 我这么盯着他一问,他当时就愣在那里了,一脸的震惊,嘴巴也张得老大,还微微地打着颤儿,像是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的样子。 大家伙见曹大发半天不说话,也是有些急了,都纷纷朝他问道:“大发啊,你应该还记得吧,是几几年挖的来着?” “你这个样子,该不会真的被这位小先生给说中了吧?” 只见曹大发是痴痴地点了点头道:“这我哪里会不记得啊。是八八年开春挖的。受了改革开放的恩惠,那一年我们也好过些了,几乎用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挖了这口塘,准备用来养鱼和种藕的。” 话音一落,人群中当即就有人惊讶地借口道:“八八年?我的天,那一年夏天你家老头子不就走了吗?” 曹大发伤心地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位小先生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一说我就记起来了,那年春天刚挖完这鱼池,夏天我父亲打鱼的时候就无辜倒在岸边死了,我们还以为他是热死的,没想到居然是这鱼塘的原因。”接着又朝我道:“小先生你可真是神啊,挖了这鱼塘之后,我家真是短了一人。” 要知道我并不是这村里人,这村里哪年发生什么事死个人,我是绝不知道的,今天只是看了一眼这周边的风水,就能算出曹家当年死过人,那些村民们能不佩服我嘛。当时就对我改口称大师了,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因为讲真,我不过是看了任先生的手札才知道这些理论的而已。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任先生估计知道自己是站不住脚了,于是气呼呼地拂袖而去了。当然,没有任何人去挽留他。没想到那憨乎乎的曹大发居然还追了上去,从兜里掏出了几十块钱给了那任先生。那任先生倒也接了,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后曹大发又跑回院子,热情地朝我道:“小先生,真是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就有了这般本事啊,堪称大师啊。” 我连忙道:“别这么说。我也只是尽我所学帮助他人罢了。” 曹大发又道:“先生啊,你说我家鱼塘不好,槐树不好,住不得人,那我怎么办啊。搬家没处住,新房没钱盖,小儿子还在上学。你能不能帮我指点指点,还有没有不搬家也能解决的办法啊?我虽然现在手头没多少钱了,但是只要能让我家以后安生,我一定砸锅卖铁都报答您的。” 其实我从曹大发的宅子就能看出来他家里并不富裕,也许正像他所说的几年前为了挖鱼塘投入了所有的积蓄,这两年老婆和女儿相继生病去世,小儿子还在上学,已经比较艰难了,较村子很多户人家都难过一些。 于是我笑了笑道:“我今天只是路过而已,看到你遇上蓝道骗子有些不忍,所以我能帮你我一定会尽量帮你,至于报酬我一定分文不取。” “哎哟,真是碰上活神仙了啊大发。这小先生不但有本事,还心地好呢,确实不像刚才那位任先生。” 曹大发当时老感动了,几乎都要热泪盈眶了,又朝我问道:“先生真是心善啊。那我这……” 我知道他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让我给他指条明路了,于是我就朝他道:“不仅这口鱼塘不好、槐树不好,而且你家闹鬼的原因,我也给你找出来了。所以才劝你不要住在这里了。” 我这么一说,大家又是吃了一惊,曹大发更是十分激动地朝我问道:“先生啊,请您快告诉我为啥我屋里总是闹鬼吧。” 我说:“其实根源还在于这鱼塘,因为这鱼塘如今已经不是阴凶之兆那么简单了,而成一个汇阴池了。门前有汇阴池,家里能不闹鬼吗?” 我这话一说出来,大家伙又是惊讶的无可不可,曹大发更是吓得颜色大变,纷纷朝我问道:“什么是汇阴池啊?” 见他们现在对我已经十分相信了,于是我便耐心地解释道:“所谓汇阴池,就是阴魂汇聚之地。这才是我当时一看到任先生说只需要砍了院中槐树就可以放心住了而出来阻止的原因,因为我先前就看出来了。” “可是,我就挖了一口鱼塘而已,怎么会阴魂给招来呢?” 115:凶宅之成因,风水之禁忌 此时不仅只是曹大发一个人疑惑不已,在场的村民们也都十分的惊讶。也是,对于他们这些淳朴的庄稼人来说,何曾听过这种阴阳行当里的奇怪的术语呢? 于是我便指了指这宅子周边的树林道:“你们且看。屋子两边全是杂树林,阴阴森森,遮蔽了阳光,阳宅自然就是阴气盛而阳气衰了。”接着我又指向院子前面的水塘,继续道:“你们再看这水塘边又种的些什么树?那不是杨树吗?杨树,在风水学中,又叫做鬼拍手,其实与槐树一样,都属于鬼木,十分招阴邪的。所以,这宅子,背后靠山,两边生树,三面无阳光,前面池塘又是鬼木,四面围阴,阳气不得入户,反而汇聚阴气,不就成了汇阴池了吗?” 经过我的这一番解说,大家也都四面观望起来,纷纷点头,赞许我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曹大发却摇了摇头,一脸疑惑地问道:“不对呀,我们这宅子,是我父亲为了让我娶媳妇在这新建的,这都二十来年了,之前也没出事啊。再说了,这两边的树林一直都存在的,虽然以前没那么茂密。就是这口鱼塘是几年前挖的,可是挖好之后我们就种了树的,虽然种的不是杨树。” 见他还是没听明白,我就笑了笑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说你家风水最大的问题本就出在这口鱼塘上啊。我且问你,你也说了,四年前的春天,你们挖好池塘后就种了树,但种的不是杨树是吧。” 曹大发痴痴地点了点头,道:“是啊。” 我又继续追问道:“当年除了你父亲走了,家里并没有出事是吧?” 我默默点头道:“那就是了。你父亲的去世是因为门前开了方塘,接下来的一两年你们家没有人出事是因为你们之前在方塘周边种的不是杨树。我猜的话,之前种的应该是桃树。不然,当年就种上了杨树的话,你的老婆和大女儿估计会死的更早。” 我这么一说,曹大发更是面容一紧,惊讶道:“先生啊,你可真神了。我这鱼塘周边最开始的确种的是桃树,难道真的是我前年改种了杨树的原因?这是为什么呀?” 其实也难怪,这住宅周边种什么树、种在哪里的确是有很多讲究的,如果乱种而犯了风水的禁忌,那就大不妙了。 于是我又朝他们解释道:“我都说了,杨树乃是鬼拍手,而桃树,在阴阳行当里认为它是至阳仙木,能阻挡阴魂入侵。所以之前并无阴魂聚集来此,而当你将桃树换成了杨树之后,自然就无法阻挡阴魂,你家中阴气又盛,自然就会闹鬼。这一闹鬼,家中人冲阴染恙病逝,这一切也都说的通了。” 这么详细地解释之后,曹大发当场就一股脑栽倒在了地上,大哭起来,狠狠地抽打着自己,怪自己当初真不该贪便宜把桃树转卖给人,种上肯长的杨树,而害死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儿。 看到他这连肠子都要悔青的样子,我们也都十分的不忍,对他是充满了怜悯,众村民也是在一旁不住地解劝。是啊,你说这好好的一家人,就是因为不懂风水上的忌讳,三四年来就死了三口人,而且家里的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 不过饶是如此,我作为一个阴阳先生,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的。于是,等曹大发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我又继续朝他道:“你这宅子:当院植槐树,挡入户之气,乃禁忌一;宅院两旁杂树丛生,遮蔽阳光,乃禁忌二;院前开方塘,阴凶之兆,乃禁忌三;方塘周围植鬼拍手,招引阴魂,乃禁忌四。所以你这宅子,是真的住不得了。” 这时候众村民听我这么说了,其中就有人朝曹大发劝道:“大发啊,这个小先生说的条理清晰,十分在理,还是听他的话,换个地住吧。” “是啊。幸亏之前没听信那个任先生的话,只看表面没看全局,哪有这位小先生说的透彻啊。” “嗯,以后都要多注意注意风水啊,这关乎人命的事,千万要慎之又慎!” …… 听到大家伙都这么说,曹大发也是十分的为难且无奈,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想不到就是因为没注意风水,却让我今天落得个痛失亲人,痛失家宅的下场。小先生啊,你说我真的只有搬家这一条路了吗?” 我说:“现在你家宅子的风水犯了这么多禁忌,都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我认为,你搬个家才是上策。” 曹大发听我这么说,又是一脸的苦相,道:“现在老屋是住不得了,可我又能搬到哪里去呢?现在手头也没钱盖新屋,孩子还要上学,他是我最后的希望,现在叫我如何是好啊……”曹大发说着,就急的带着哭音了,接着,他突然就想给我下跪,还好我发现的快,立马就将他扶住了。 看到他这万般无奈的样子,我也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朝我求道:“小先生,你是活神仙,你一定有办法搭救我的,求你再给我指个明路吧,只要暂时不搬家,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一个男人,但凡能咬牙挺过去的困难,一般都不会轻易地朝人下跪,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我很能理解曹大发此刻的心情,为了孩子上学,他是真的没有能力和条件去盖新屋和搬家了。 我想了想道:“如果你真的不想搬家,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做起来很麻烦,而且凭你一个人是肯定做不来的。” 曹大发一听我这么说,眼睛顿时一亮,连忙问道:“先生你说,我一定照办不误。” 于是我说:“首先你需要将宅子两边的杂树给清理掉,保证一年四季能有阳光照射进来,这是其一;将门口的槐树给连根拔起,保证门户畅通,这是其二;将院外的鱼塘要么填上要么改变成月牙状或者圆形状,这是其三;将水塘周围的杨树全部换成桃树,方能重新改变风水。” 116:一见失妻子,二见失闺女 曹大发听我说的解决办法这么麻烦,而且做起来确实有些困难,脸上又是一片为难之色,不过听到在场众村民们愿意帮忙的话,他又重新有了希望,对我还有各位村民是连连称谢。 不过我却再次朝他正色道:“先不要急着谢我们。我这个解决办法只是改变了你老宅的风水,或许以后会好很多。但是这里毕竟已经形成了汇阴池,到底能不能继续住下去,我还有些问题要确定一下。” 曹大发闻言一愣,问道:“什么问题啊?” 我说:“因为你的妻子和女儿也都是因病而死,所以我就怀疑她们是冲阴染病而死的。那么,我现在就要向你确定确定,这里到底是否真的存在阴魂。” 是的,我这么说的确是有我的道理的。因为汇阴池据我所知,一旦有阴魂介入了,那么就很难被驱散了,好的情况可能只有一两个阴魂,坏的情况就是可能聚集着大量的阴魂。这里四面环阴,我估计这附近应该是有阴魂的。如果真的存在,那就必须给解决了,曹大发才能彻底地安生地继续居住。 曹大发先是愣了愣,然后朝我道:“有的。我也估计我老婆和女儿都是撞了鬼才得病死的。” “哦?” 曹大发这么一说,我和众位村民也都竖起了耳朵。我又猛然想起刚进村时那位大妈朝我说的话,于是我又向曹大发问道:“你可曾撞见过?或者亲眼目睹过什么诡异的动静?” 曹大发点了点头道:“有有有的。先生,你且在这坐着,我来细细地讲给你听。” 说着他就先进屋去了。很快,他就一手提着一张椅子,一手端着一碗茶,然后请我坐,请我喝茶。我倒也没和他客气,就坐了下来,一面喝着茶,一面听他讲述着他所见的诡异的事儿。 话说事情是这样的: 说是去年春天的时候,镇上有人收桃树苗,而且价格很好。当时曹大发为了供两个孩子上学手上也的确缺钱,就把家里鱼塘边上的桃树全卖了,后来才种植了小杨树。 那年刚开始本来也没发生什么怪事,只是到了入冬的时候,他们才开始不太平起来。先是家里养的土狗半夜不停地瞎叫唤,土鸡到处乱飞个不停,有时候曹大发两口子半夜起来上茅房偶尔还会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们刚开始还以为家里被强盗给盯上了才弄得鸡飞狗跳的,所以将前屋后院的门栓和栅栏都分别加固和加高了,可是晚上睡觉还是能清楚地听到有人在外面走动。曹大发很是气愤,就准备和妻子出去把那强盗给逮个正着好去报案,没想到他们一开门到院子里,还真就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缩在墙角边,低着头,浑身发抖着。 当晚的月光很大,所以曹大发和他妻子都看的十分清楚。那是一个看起来还比较年轻的男子,身穿民国时期的长衫,而且还是下人的那种衣服。 当时曹大发和他妻子就觉得奇怪,那一年纪轻轻地小伙子怎么这么奇怪呢,大冬天的穿成这样,怪不得浑身发抖呢。当时曹大发就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我家偷东西?” 结果,当那个年轻人将头抬起来的时候,差点没把曹大发和他妻子给吓死过去。只见那年轻人面色煞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在月光下显得阴寒无比,更为慑人的是,他那一张嘴张得很大,一条鲜红的长舌头吐出来,直垂到胸前。 曹大发的妻子当场就被吓了个半死,直接昏倒在了地上,而曹大发也是吓得不轻,抱起自己的妻子就往家里躲去,然后就直接关紧大门,再也不敢出门了。 从那晚以后,曹大发的妻子就染病不起了,而且他们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院子里有走动的声音,而且是越来越清晰,动静也是越来越大。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周围的村民们有时候起夜,也能听到他家的动静,后来就问曹大发,晚上他家是咋回事,他说闹鬼了。但是,村民们都不相信,可是又过了没几天,曹大发的妻子就去世了。 从那时候开始,村民们才渐渐相信曹大发家里是真的闹鬼了。以至于后来一到夜里,听到他家动静的人半夜起来入厕都不敢朝他们家张望,而且小孩子听说了之后晚上都不敢睡觉,白天也不敢打他们家门前走。 后来的一段时间,虽然晚上还是有动静,但是倒没出什么事了,曹家的人也都渐渐习惯了。只要晚上不出门,就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可是啊,事情并不是就这么简单的。今年暑假的时候,曹大发的两个孩子,一个大女儿一个小儿子,都在家里享受着暑假生活。他们姐俩相差五六岁,大的十四岁,小的才九岁,他们是睡一张床的。 晚上啊,姐弟俩刚睡熟,迷迷糊糊中就听到窗户“嘎吱”一声响,小儿子当时就一个激灵,睁开眼,顿时就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的脸,一条大舌头从窗户外都伸到里面来了。 小儿子当时就吓傻了,连叫都忘记叫了,只是轻轻地推着自己的姐姐,结果姐姐迷迷糊糊一睁眼,也看到了那张恐怖的脸,当场就吓得尖叫起来。再接着,小儿子也大哭了起来。不过同时,从窗户外就吹进来一阵凉风,大女儿当时就昏晕过去了。 听到两个孩子的叫声和哭声后,曹大发也赶紧跑了过来,结果什么也没看见,问小儿子怎么回事,小儿子哭个不停,根本说不出话来,弄得曹大发也是一夜没睡。 直到第二天,大女儿醒过来才将昨晚的事情给讲了出来,曹大发也是一阵后怕。接着大女儿就又发起了高烧,一连好几天都不见好。 再接下来的一个月,大女儿更是卧床不起,越来越严重,看了好多医生也看不好,而且晚上还不断地做噩梦,晚上是惊叫不断,最后,还未等到九月开学,就结束了年轻的生命,与世长辞了。 117:进劝伤心汉,计伏长舌鬼 这一年多来,仅仅一个阴魂就害死了一家子的两口人,这事儿可真是不小。不过还好只有一个鬼魂,若是多了,只怕他们曹家早都在这住绝了吧。 听完曹大发的讲述,我觉得还是可信的,毕竟旁边有这么多的村民也应和着。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曹大发亲眼见过阴魂,为什么不找阴阳先生来降服,并且一家人还要在这继续住着呢? 想到此处,我就朝曹大发问道:“之前你为什么就没有请先生来捉鬼呢?还有,你既然知道家中闹鬼了,为何还要让两个孩子继续住在这屋里?” 曹大发道:“何曾没有请过呢。我爱人过世以后,我就请先生来驱过一次鬼,做过一场法事,但是那先生说,我这屋子不光是闹鬼,重点还在于风水问题上,若是不解决风水,只怕还会有鬼来,但是他又不太懂风水,不敢乱评。所以后来,我又到处找风水先生。不过呢,经过那先生驱过一次,家里稍微安静了几个月。” 听他这么一说,我算是了解了。看来,他之前都是没请到有本事的先生啊,既然鬼没有被彻底驱除,那肯定就还会再来,于是我就朝曹大发继续追问道:“那你家最近一次闹鬼是什么时候?” 曹大发皱起眉头想了想道:“好像是七八天前。” “也就是说,你们所见过的那个长舌鬼是偶尔来你们家是吗?” 曹大发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有时候他也会一连好几天的晚上在我家院子里闹出动静。” 听了这话,我也默默想了一会儿。首先,我可以断定几个问题:第一,这个长舌鬼一定是一个吊死鬼,非吊死鬼不可能会有那么长的舌头;第二,一定是带有重怨的恶鬼,非恶鬼不可能进宅害人。 不过这个鬼为什么是时而来时而不来呢,而且为什么时而害人索命,时而又让人安然无恙呢?我估计这个鬼就和人一样吧,有时候心情好,有时候心情不好吧。 不过既然有鬼,我作为先生是责无旁贷地要收服啊。于是我对曹大发道:“好了,既然你家有难,我决定今晚帮你捉住那鬼。” 我这话一说出来,曹大发和众村民都以一种惊骇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对于我会捉鬼有些不相信似的。 曹大发朝我问道:“小先生能捉鬼?” 我点了点头道:“倒是学过一些捉鬼的方法。” 曹大发为难道:“可是那鬼凶恶的很,可不是那么好捉的呢。” 我笑了笑道:“放心吧,捉鬼的事我来,你负责帮我把鬼引出来。” 曹大发闻言大惊,道:“这……小先生,我,他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我……我怎么引他出来啊,何况……” 其实我知道曹大发是害怕的,毕竟那鬼已经害死了他的妻子而女儿了,那鬼有多么的厉害他是十分清楚的,现在不说祈求那鬼不来招惹自己都是好的,哪还能主动去把鬼给引来啊。 我于是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一个铜铃铛。话说这铜铃铛正是我平常赶尸时候用的,这种铃铛具有招魂的作用,当然也能用来招鬼魂啦,不过,这可不像引鬼香那样,能把方圆十来里的孤魂野鬼都引来,这铃铛最多只能招来附近的鬼魂。 我将铜铃铛递给曹大发道:“你只需要将这个铜铃铛挂在你房门口,然后晚上的时候和我一起聊聊天,最好是聊笑话,笑的越大声越好。到时候鬼自然出来,我就好收服了。” 曹大发接过铜铃铛,却仍旧以一种惊疑的眼神望着我,好像完全没明白我的意思,也好像觉得我这方法不怎么靠谱似的。 于是我又道:“你不用担心,我今晚一定帮你捉到那鬼,让你以后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这时候村民们也开始朝他劝道:“大发兄弟,既然小先生都这么说了,你就照做吧。” “是啊。我也相信这位小先生是有本事的。” “恩,先生说能捉就一定能捉,你就好好配合先生吧。” 见村民们也在劝他,为他鼓气,他也就一咬牙道:“好!那就一切都麻烦先生了,我一定好好配合先生。” 这么说定以后,大家伙在一起又闲聊了一会,直到太阳落山,大家才渐渐散去。 曹大发在河里打了鱼,上来生火做饭招待我,我于是就在堂屋里看会书,画会符,等他饭做好了,我的符也画的差不多了,而且,我也把很久没用的红墨线也拿了出来,准备缚鬼所用。 当时我们吃完了饭,天就已经完全沉黑了下来。曹大发在我的交代下,将铜铃铛挂在了靠西北方位的房门口。 当然,挂铜铃铛招鬼也是有讲究的。这里就和大家解释一下: 其实,无论人们住的是平房还是高楼,每一座房子都是有鬼门的。也就是说,如果鬼魂要入侵一座房子,一般都会从鬼门进入。但是说到这个鬼门,又有上鬼门和下鬼门。这上鬼门为太阳从东边升起时背阳的西北面;下鬼门为太阳从西边落下时背阳的东南面。但是,不管是上鬼门还是下鬼门,都是属于凶位的。 所以,我观察了曹家宅子之后,最终决定将铜铃铛挂在西北方位的房间口。话说,那个房间,正好是曹大发的两个孩子平常用的房间。 然后我也将我刚才所画的一些驱鬼和斩鬼的灵符都分别贴在了各个房间的门窗和墙上,准备今晚将那怨鬼给困住,如果能和平解决,就让他再也不要来害曹家人了,如果不能,那我也就只能替天行道,除了这个祸害了。 当时布置好这一切之后,我就让曹大发关了家里的灯,然后我点了一盏古老的煤油灯,算作给那阴鬼引路吧。 接着我就让曹大发和我一起坐在了堂屋里,可是曹大发却紧张兮兮地,坐也坐不安稳,朝我道:“先生啊,这鬼会不会来啊……我这心……” 我笑了笑道:“应该会来。如果不来的话,你就大笑,很高兴地大笑,我保证他听到铜铃声和大笑声就一定会来的!” 118:静卧深闺中,窃听男鬼哭 我这么一说之后,曹大发更是为难的不行。毕竟这种紧张的时候连个大气恨不得都不敢出,更何况还是大笑呢。也许有人就要问了,为什么我老是要人家笑呢,这不是为难人家嘛。 其实,我要求他这样,是有我的目的的。要知道,我们今晚所要面对的可是一个带有重怨的恶鬼,这个恶鬼生前是上吊死的,肯定是遇上了十分不如意的事情,死后不甘心,所以才会集聚重怨。 像那种带有怨气的鬼,当然就见不得人家开心了,一旦人家开心,他就会很不舒服,就很想发泄自己的不满和怨气,自然就会对人家索命了。 不过一想到今晚要对付一个带有重怨的吊死鬼,我的心里说不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因为我之前也没有遇上过这种。通常吊死鬼是不能投胎转世的,所以他们害人一般都是找替身的,可是今天要对付的这个吊死鬼却不是找替身,而是要害人索命。不然他之前大可以找一个替身去投胎了,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曹家的人呢。 不过,当时在吃饭之前我也在曹家观察了一下的,也弄明白了为什么那个长舌吊死鬼一向都是在曹家院子里转悠而不敢直接进屋了,原来在曹家堂屋的大梁上,挂着一面铜牌,上面刻的字迹虽然已经不是很清晰,不过我大概能辨认出来,刻的是:“太公在此,百无禁忌”。 太公,当然说的就是姜太公了,据说很多正神都是他所封的,最后他自己却没有了正神的位置,但是诸神却都给他面子,所以民间又有“太公在此,诸神退位”的说法。反正,这东西是最能驱邪纳福的了,故而那恶鬼再怎么厉害,也不敢进屋来害人。 当时才晚上八点钟左右,按理来说,鬼一般都会在重阴之时出现,所以还有点时间,我也是为了缓解曹大发紧张的情绪,于是就和他一面喝着茶,一面唠嗑起了家常。 我大概地问了一下他的儿子叫什么,多大了,在哪里上学,学习好不好之类的,这么一来二去的,曹大发果然还真就缓解了很多,而且像是开了话匣子一般,越讲越带劲,都是说他儿子多么的调皮多么的聪明。 茶水是续了一杯又一杯,我看着怀表是走了一刻又一刻,终于等到将近子时的时候,我就先让曹大发在堂屋里待着,因为堂屋的大门被我贴了符,而且还有太公神牌在此,所以堂屋里是绝对的安全。 然后我就一个人摸进了曹大发女儿的房间,也就是挂着铜铃铛的那个房。 我没有关掉房门,是保证我和曹大发互相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然后我就歪在了床上,静静地等待着那长舌鬼的到来。 话说当晚,周围是格外的静啊,死静死静的,没有丝毫的声响,然后我就要曹大发笑,使劲笑,直到把那恶鬼给引过来,不然我今天所做的准备就白费了,我也不能天天住在这里等那恶鬼来吧。 可是曹大发一张嘴却笑不出来,简直是比让他哭还要为难。我正对他有些怒其不争的时候,却发现铜铃铛有了一丝轻微的颤动,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十分绵长,在静悄悄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而且,我还看见那盏陈旧的煤油灯,本来笔直的火苗,在没有半丝风的情况下,也有了微微的颤动。当时我就知道,那恶鬼应该就要来了,然后赶紧朝曹大发做了一个嘘声的守势,并且哑着嗓子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进房来。”说完,我就关上了房间的门。 约莫又等了半刻钟左右的时间,我终于听到屋外的院子里有了一些动静了。最开始是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虽然很是细微,但是因为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周围是没有任何声音的,这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当然就显得十分的清晰了。 我当时就警惕了起来,知道那恶鬼已经到了院子里了。然后我居然听到了一阵哭声。那声音就像是一个少年的哭声,不过是断断续续地抽泣,像是一个人受了什么委屈,独自躲在角落里数落着伤痛。 这抽泣声是有一声没一声的,但是听到我耳朵里却是直接钻入了心底,令我不由自主地浑身一紧,也不知起了多少鸡皮疙瘩。要说是个女鬼在哭吧,也只是悲伤和凄凉,关键我这次却听的是一个男鬼的哭声,每一次抽泣,都像是带着一股浓浓的怨气。 当时我就在心里想,这来者该不会是一个可怜的鬼吧,不然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哭呢,而且还带着这么重的怨气?断然是生前受了极大的委屈或冤屈才选择了自杀的。所以我想,我或许可以和他好好谈谈,不过我又不能现在就出去,要是谈不拢而让他跑了的话,那就不好办了,我也不能一直在曹家守着不是,万一我一走,他又来害人怎么办? 所以,我就干脆躺在了床上,拿被子虚掩着身子,等着他进来。只要他进来了,我就有办法困住他了。 果然是不出我所料啊,外面的那个男鬼抽泣了一会儿之后,就好像是感觉到这西北屋子里睡着生人了,然后我就听见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朝这里走了过来,是越来越清晰,而且伴随着一阵阴风,从窗户缝里透了进来。 再接着,就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院子里再次变得死静一片。我当然知道那男鬼此时就在窗户边上停下来了,也许是在感受房里的动静吧。 很快,事实就证明我的猜测是一点也没错的,细微的动静消失了没多会儿,就听到“嘎吱”一声响,窗户居然无风自开了,接着,本来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就有了一丝的光亮,因为外面的月光照进了屋里。 不过,我依旧是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实际上,我的右手掐着红墨线,左手掐着镇鬼符,只要他敢对我不利,我就立马可以出其不意地偷袭他。 119:出其而不意,攻其而不备 当时别提我有多紧张了。大家可以试想一下,当你躺在一张靠窗的床上,明明已经感知到了有一个恶鬼就扒在窗户边看着你, 而且一条长长的舌头已经伸进房间里来了,就要吹阴风扑灭你的阳火灯了,你还能淡定吗? 不过我依然保持着镇定,虽然心跳早已经无法平缓。我微微睁眼看了一下那个恶鬼,差点没把我给吓得跳起来。 果然那恶鬼和曹大发之前所形容的那样,脸色是煞白煞白的,而且是哭丧着脸,一条殷红的大长舌自然地垂落下来,我感觉都快要触碰到我的脸了。 当然,我也发现了,这个长舌鬼并非是实灵,而是浮灵。既然曹大发这样的普通人能够看到,我没开天眼也能看清楚,那就说明这个阴魂是真的凶恶,因为他已经不惧生人的阳火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这个恶鬼居然冲着我阴笑起来。虽然我知道阴魂是无法视物,一切都是靠感知的,但是灵体上毕竟是有眼睛的,还是会让人感觉这个鬼魂就是在盯着你看,所以心里自然是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和惊悚了。 他这一笑啊,顿时就让我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过,他的笑脸很快就转变为了一张愤怒而狰狞的脸。接着,他就俯下了头,准备吹我的阳火灯。 我怎能让他来灭我的阳火啊,当时我就感觉机会来了,于是右手打出红墨线,一下子就缠住了他的大长舌,我稍微往里一带,他整个灵体就被扯进了房间里。 别问我哪来这么大力气,要知道鬼魂不比僵尸,没有实体,只有灵体,而灵体是没有重量的,所以我用红墨线缠住他很轻易地就将他弄了进来。 红墨线,我之前说过,是一种用黑狗的毛搓成的细线,再用红墨浸染过的,而红墨也就是清水和朱砂制成的,这都是驱鬼的东西,所以才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缚鬼索。 当此之时,我也丝毫没有给那长舌鬼任何反应的机会,左手的一道镇鬼符一下就拍中了他的胸口。 话说,那个长舌鬼根本就没预料到我会突然跳起来对他进行攻击,所以也是吓了一跳,因为离得太近,他也根本来不及躲避,所以当我的缚鬼索缠住他舌头和灵符拍中他胸口的时候,他是一声惨叫,接着胸口之处火星直冒,接着就被击倒在了地上。 哪怕这长舌鬼再怎么蠢,此时也已经意识到自己遇上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阴阳先生了。所以他拼命地挣扎,拼命地乱撞。结果我一个没抓紧,手中的缚鬼索就脱落了。 他立马感觉到不妙,就想穿墙逃跑。不过我哪能让他逃走啊,当即就关紧了窗户,然后贴了一张符。 接着那长舌鬼就去穿墙了。浮灵嘛,本身就是可以穿墙而走,不过我却并没有去阻拦了,因为我知道他是逃不走的。 他往墙上一撞,墙上就出现了一道灵符金光闪闪的,将其弹了回来;然后他又往门上撞,依然是金光一闪,再次被弹了回来。 没错,这就是我事先画的灵符,一共有三七二十一道,全都分别贴在了门、窗、墙上。然后我又掐了一个指诀,对着墙上的其中一张灵符一打,叫声“封”!顿时,只见那二十一道灵符全都是金光闪闪,几乎将整个屋子照的大亮了。 然而那个长舌鬼还是很不甘心,继续尝试逃走,又找角落撞了几次,但毕竟因为自己等级不够,道行尚浅,每次都被狠狠地弹了回来,而且灵体也开始冒起了浓烟。 我想,如果他再继续这样撞下去的话,迟早会被我的灵符给烧的灰飞烟灭的。像这样的鬼魂,我已经见过不少,也制服过不少了,只要没达到实灵阶段的,我大概都能应付的过来,何况,我这次也是事先设好的埋伏。 他已经困在了这个房间里,出去不成了,除非他有办法把我的阳火灯给灭了,或者迷我的魂,或者附我的身,否则一时半会是绝不可能出去的,因为我的灵符的效用最起码可以管用六个时辰。 可是对于鬼魂的一些招数,我真是太了解了,所以我绝不会让他得逞。为了能收服他,我可是事先花了好多心思的。我先是为自己画了护身符,避免附身,然后默念净清咒,防止迷魂,同时又暗掐了一个剑指,随时准备进攻和防守。 长舌鬼见自己被我给困住了,而他此时又拿我没辙,或者说不敢轻易动我,所以是又气又急,顿时就发出了一种类似于凄厉的叫声,那面目表情也是相当的狰狞恐怖而吓人。 但不管他有多么的吓人,此时我是绝不会在气势上被他给震慑住的,于是我掐着法指而指向他,严厉地喝道:“你这孽鬼。此处怎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今日阳差在此,岂容你再做害世人!” 被我这么一冷喝,那长舌鬼顿时就消停了下来,不过却用一种极为怨恨的眼神瞪着我,像是要吃了我一样,但又丝毫不敢上前。也是,只要他敢冲上前一步而对我不利,我的剑指就会点中他的鬼门要害,使其瞬间化为乌有。 见他不回应我,于是我又再次喝道:“你这长舌鬼,三番五次来此害人性命,真是胆大包天。若不回头,我定教你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这话之后,长舌鬼明显浑身一抖,显然是被我给震慑住了,估计知道自己的道行不如我了吧。不过,我也感觉自己说的有些太过了,其实我与他也毫无恩怨瓜葛,真的让他灰飞烟灭无法超生的话,也是有损我的阴德的。师父曾说,人分善恶,鬼有好坏。有些鬼,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可怜,而且往往无法投胎,就需要阴阳先生为他们超度,也就是普怨渡灵。 这时候那长舌鬼充满怨恨且又无奈地望着我,终于开言道:“你这阴阳先生,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困住我?请放我出去……” 120:生当护主人,死做伴主魂 他的一个“请”字,让我真是大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真是对我有了惧意,虽然很气愤,但是还是不得不对我充满敬畏。毕竟此时的他灵体已受伤,我想收服他已经并不是什么难事了,他也正是担心这个吧。 见他这样子,我当时就有心和他好好谈谈,于是我就朝他问道:“你生前既是自愿上吊自杀,不能投胎,为何不走正道修炼,却来此害人索命。曹家与你有甚恩怨吗?” 其实行走江湖这几年以来,我见过的鬼魂也有不少,我也渐渐明白很多孤魂野鬼放弃正道修炼而徘徊人间的原因,都是因为生前受了莫大的冤屈或者说是被迫横死的,所以他们往往在死后含有怨气,心有不甘,想要发泄。发泄,就是他们对于生前的遭遇感到不满而奋起的抗争,如此才会无休止地报复世人。 如果他们不能把这股怨气化去的话,是不可能甘心下地府受刑投胎的,所以报复和发泄这也是他们的一种心愿。就比如,张三被人杀了,他死后含有怨气就会去报复李四,也许李四是他的仇人,也许不是,但只要杀了人,他的怨气才会得到发泄,不然他是不会甘心的。 所以要对付这种充满怨气的恶鬼,我也会按照师父们对我的教导,如果能和平渡他,就不要直接将其毁灭,一者对于鬼魂很残忍,二者于自身的阴德有损。所以,要想渡鬼,就必须要了解鬼魂的身世,看他是为什么而死,死后又有什么心愿,弄明白了这些,再帮忙了结,这样于鬼也好,于自身也好,都是一种功德。 当时长舌鬼见我问起,就摇了摇头道:“并没有,我只是见不得人开心。还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是来了之后我感觉这里的环境很适合我的修炼,所以才会再次徘徊不去。但是只要我在修炼中受到了打扰,也就是听到了人的欢笑声,我就会很不舒服。” 听了这番话,我也有些明白了。原来他本来也不是存心要害曹家人的,只想在这里好好修炼,因为这里四面环阴,阴气极盛,的确适合鬼魂修炼。可是他一听到曹家人欢声笑语的就会很不爽,看来之前曹大发一家人以前真的是过的其乐融融,每天家里都欢声笑语啊。但是,对于这个恶鬼我还是有些不满,凭什么人家开心他就要害人性命啊。于是我就问他:“既然没甚怨仇,人家一家子幸福生活你为何要破坏,就因为你不满?那你也太过分了。你到底有何冤屈,从实道来!” 那长舌鬼一听,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了一丝幽怨的神情,接着才点了点头,向我讲述起了他生前的遭遇。 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这个长舌鬼生前名叫徐长根,死了已经有了六十多年了。 六十六年前,也就是一九二六年,民国十五年。当时的徐长根才二十一岁,是周边一个邻村的人。他从小家里贫苦,而且没了母亲,父亲是个雇农,为了让他好过些,就让他去了另一个村子的地主家里做长工。后来,他的父亲也过世了,从此他就孤身一人了。 不过,话说他遇上的这个地主并不像一般人所听过的那种横行霸道的那种,而是一个十分心善的人,年纪有个五十来岁,他对于周围每一个雇农、贫农、佃户、短工、长工都十分的照顾。 只是啊,这个老地主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个傻子,但是老地主十分疼爱啊,平常去哪都要人脚跟脚的,生怕这傻儿子出什么差错,年纪也有十七八岁了,于是老地主就让徐长根平常来照顾着傻少爷。 徐长根平常的活儿也不多,主要就是保护少爷、照顾少爷,所以生活也过的十分可以,因为照顾少爷有功,所以老地主很照顾他,而且家里的其他仆人也都十分尊敬他。 可是啊,他才在这个地主家里做了两年活儿,也就到了民国十七年。那时候,全国各地却又掀起了一阵打土豪、分田地、斗地主的大浪潮。 那阵浪潮,对于全国的所有地主们来说,都是一场空前的灾难。当然很快也就波及到徐长根所在的这个村子,当然这位老地主也没有幸免。他们家被抄了,土地也分给了别人,老地主和傻少爷还被那些斗地主的人们给按在地上臭揍。 老地主扛不住打,很快就被人打死了,他死前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傻儿子能有一条活路。 当时徐长根看着那个七零八落的大宅院,还有老地主血淋淋、冷冰冰的尸体,足足哭了一天。当时的徐长根因为受过老地主不少的恩惠,下定决心要保护好傻少爷。当人们再来打傻少爷的时候,他是拼死相护,最后带着傻少爷在山里给躲起来了。 可是那些斗地主的人仍然不肯放过他,还宣动村民们一起来斗小地主,因为上面的宗旨是,一律要与地主划清界限,一旦与地主还有瓜葛,就与地主同罪,同为阶级敌人,要一起受到批斗。 所以村民们也都站到了斗地主的战线,在山里搜寻徐长根,终于找着了他们主仆俩。徐长根就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人,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他跪着求村民们,放过他们主仆俩,他们就在山里过活,以后不跨村子半步。 但是那些人丝毫不理会他的乞求,说他是被封建思想给毒害了,要是他不肯悔改,就连他一起打。徐长根为了保护傻少爷,不得不拼命,最后他被人给绑起来了,眼睁睁地看着傻少爷又被人活活打死了。 这下徐长根是彻底地疯狂了,他好恨,为什么人们就这么冰冷呢,明明那其中有好多人都曾受过老地主的恩惠,如今不思回报不说,居然还反过来打死人家的儿子。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畜生。 成功地斗倒了地主,人们也都分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整个村子都浸染在了一片欢歌笑语之中。 唯有被打成重伤的徐长根又被饿了个三天,让他为自己的错误思想而做检讨,让他悔改,站到打土豪的战线上来,可是他没有。他还是觉得,做人就应该感恩,他在检讨会上把那些狼心狗肺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结果又被臭揍了一顿,扔到了村外。 他用了自己仅存的一点力气,爬也爬到了乱坟岗,找到了老地主和傻少爷的尸体,再次伏尸大哭。他没有想到,那些人的心居然会狠到这个地步,居然连为地主父子收尸的人都没有。 徐长根最后用自己的双手刨了两个坑,将地主父子安了葬,想到自己无父无母了,好不容易遇上了老地主,拿他当家人一样看待的,现在也被人打死,现在村里人也拿他当仇人,他是彻底地成了人民公敌,无依无靠了。于是他心一横,带着对这个世间的冷漠和世人的无情,用一根麻绳,在乱坟岗的一棵歪脖子柳树上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纵然死了,也要陪伴着自己的主人…… 121:何所谓对错,何所谓正邪 听完徐长根的讲述,我的内心是百感交集。我竟没想到他生前会有如此的遭遇,这公然又是一个可怜的鬼。 不过后面徐长根又告诉我,他死后却并没有与自己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傻少爷相聚。因为傻少爷还有老地主的魂早就被地府的鬼差给拘到了地府,而他因为是上吊自杀而死,无法投胎转世,所以只能沦为一个孤魂野鬼,永永远远地在世间漂泊流落。 因为生前忍受了莫大的冤屈,积聚了太多的怨气,死后还得承受孤独和寂寞,无法继续守护自己的主人,所以他十分的不甘心,对这个世间的人更是充满了怨恨。 他要报复,但是他刚开始却只是个游灵,根本对生人造成不了任何的伤害,连生存都十分的困难,好在他有一份毅力在,决定修炼。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了,他才有能力去报复,所以他每晚都吸收着幽阴月华,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夜晚。 终于,他达到了虚灵的阶段,开始有了设障眼法的能力。每当有人在阴时经过这周围的时候,他都会迷人之眼,但是他都不让人去上吊做自己的替身,然后自己去投胎,而是直接让人走不出乱葬岗,以阴气伤人,让人染恙而死。而且他觉得,报复一个人是远远不够平息他心中的怒火的,所以他始终不找替身,始终继续害人,以发泄自己的怨气。 就这样,他做了几十年的孤魂野鬼了,也不知道报复了多少人了,但是他还是不知足,他想让那个村子的无情之人全都得到报应。但是,以他的能力却又无法做到。于是他只好继续修炼,心想有朝一日,自己不再惧怕生人的阳火,有了自己的实体,就会对那个村子的人展开毁灭性的报复。 于是,在后来啊,徐长根就无意中闯进了这个汇阴池。这里聚集着大量的天然的阴气,十分适合鬼魂的修炼。然后徐长根就在此长留了下来,一心修炼,想着某一日修炼完成去报复原村子的人。 可是没想到,这汇阴池里也居住着一家幸福的人。他常常在夜里听见他们的笑声,那笑声对于他徐长根来说,是最为刺耳的声音,令他十分反感。因为只要一听到笑声,他就会想起当年斗倒了地主、分到了田地的那些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人。 所以,看到曹大发一家人是有说有笑的,徐长根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就会不由自主地涌起心中的怨恨,将怨气一次又一次地发泄在他们身上。 听到徐长根说到这里,我已经不知道长叹了多少次气了,心情也由此变得复杂起来。 是啊,徐长根这个阴魂的确十分的可怜,生前就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被那个时代的人们逼的走投无路。他虽然在那个时代是一个奴仆,但是他却是一个绝对的知道感恩回报的人,哪怕要拼尽自己的生命。 所以说,徐长根的确很可悲可怜,但是他也的的确确害了不少的人,以至于成为了一个令人害怕到极致的恶鬼。然而,在我看来,眼前的这个恶鬼,还是没有人心那么可怕。 要知道徐长根本来是可以不成为厉鬼的。他最初本只是一个游灵,说不定都会被天然的阳火给消散。如今成为厉鬼,正是因为看透了世人的无情和冷血。 话说回来。如果当初那些人肯放他一马,让他带着自己的傻少爷在山里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他会变成厉鬼吗?就是因为对那些人充满了怨恨,所以他才坚决要无休止地进行修炼,无休止地报复世人,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错吗? 有人也许在这就要说我了,我怎能为一个危害世人的恶鬼说话呢?其实我也并没有为徐长根说话,我只是站在一个阴阳先生的角度在看待这个问题。虽然徐长根害人索命是不对,但是恶鬼的心里都是有怨气存在的,它们必须要发泄出来。正所谓,恶鬼无心,所以,这是无法彻底地分出一个谁对谁错来的。 徐长根讲完自己生前的遭遇以及死后的作为后,突然就在我面前哭了起来。这次,他不再是抽泣了,而是大哭,像是憋了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完全释放出来一样。 他的哭声,很是凄凉,其中充满了惨痛的回忆,听的我是浑身都不舒服。倒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渗人,而是因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了一份发自肺腑的伤感和悲凉。 此时的我,也不禁怀疑起了这世间存在的所谓的对和错、正与邪。什么样是对的,什么样是错的?若是抛开阳间法律和阴间律法,谁能有一个标准的衡量呢? 徐长根生前不是圣人,更不是菩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也有爱恨情仇,也有报复的心理,他无法宽容到去原谅那些伤害他的人,所以他才会变成厉鬼而去报复那些他生前无法对抗的人。那么,有谁能告诉我,谁才是正道? 徐长根的确是自己上吊自杀,可是那真的是他自己自愿的吗?但凡有一丝希望和活路,谁又会轻易地割舍掉自己的生命呢?凭什么他就不能投胎转世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道?这就是所谓的轮回之道?难道这天道和轮回,就这么地不近人情,不近鬼情吗? 这时候,徐长根止住了哭声,朝我乞求道:“上仙,我也是真的不想害曹家人的。请你放我走吧。我以后不来了。” 我长叹了口气,对于他,我此时也真是没有了先前的火气了,也收起了先前那般威严,朝他问道:“如果我今天放你走了,你能保证不再害人了吗?” 徐长根当即就点了点头道:“我保证再也不害他们一家了。” “我说的是任何人,你都不能再害了!” 他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就犹豫了,看来他还是不肯放下心中的仇怨。但是,此时如果我收了他,那我就太残忍了,可是如果放他走了,以后他还会去害别的人。 纠结了一会,我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两全其美的办法。于是我就朝他道:“如果我今天超度了你,送你下地府轮回,你愿意放下心中的仇怨吗?” 122:且罢往日怨,再入轮回路 是的。对于这个长舌恶鬼,我真的是动了怜悯之心。林师父和白神婆曾经都有告诫过我,要多帮助一些可怜的阴魂,因为那也是行善积德,所以,我也想帮他一把。 徐长根一听,顿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抬头望向我,痴痴地问道:“你真的愿意超度我,助我投胎?” 我点了点头道:“恩,可以的。” 徐长根却又低下了头,而且还很是犹豫地摇起了头,道:“可我还是放不下,我不甘心啊。为什么恶人得不到恶报?我那老主人生前明明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只是地多了地,但那是他祖上挣下的,凭什么因为这点就要被人打死?还有我那小主人,生来就是个痴呆,他什么都不懂,每天只要有口饱饭吃,能有好觉睡就行了,他得罪谁了?凭什么也要当做什么阶级敌人给打死?还有我,我只是一个长工,只是为主人说话,毕竟是他们让我有饭吃,有活干,站在主人这一边,我错了吗?为什么也要把我逼上绝路?我不甘心,好人得不到好报,恶人却得不到恶报。不行,我一定要他们得到应得的报应。” 他的这一长窜的话,说的我是哑口无言,因为他说的确实在理,令我真的找不到缝隙去反驳。可是,他若不放下,再继续害人的话,就算我放过他了,以后他再遇上别的阴阳先生,指不定就会被打的灰飞烟灭了,更何况,还有专收孤野恶鬼的鬼将杨七郎。 既然这里提到了鬼将杨七郎,就顺便给大家解说一下吧。杨七郎,那是北宋时期“杨家将”中的杨继业的第七子,名杨延嗣。生来性如烈火,暴躁如雷。生前战功显赫,但因打死潘豹,后被潘豹之父潘仁美在洗尘宴上灌醉,然后绑在柱子上,用乱箭射死。七郎死后化鬼,在阴界专管孤魂野鬼之人。 但是世间的孤魂野鬼何其多,他是管不来的,他只是管那种无法投胎转世,徘徊人间作恶,且严重破坏阳间秩序的恶鬼。一旦被七郎捉住的鬼魂,下到地府,必然会接受比十八层地狱更为残忍严酷的刑罚。 所以,如果我今天放走了徐长根,以后他继续作恶,指不定就会被鬼将七郎所收,那他就真是断了自己的前程了。 于是我又朝他劝道:“你要想好,以你现在的能力,是绝不能让一个村子的人死绝的。你可以继续修炼,但是等你修炼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些人还在吗?即使是现在,当年那些欺负你们的人,只怕也所剩无几了吧,毕竟已经过去六十多年了。你再去报复,多半都是些无辜的人,但如果你扰乱了阳间的秩序,你就会被鬼将七郎所收,到时候你还会再次受到残酷的报应,于人于你都不好的。” 我这么一说,徐长根再次陷入了沉默,心中像是陷入了纠结之中。 见他半天不言语了,于是我又趁热打铁地劝道:“你还是放下心中的怨恨吧,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可能那些曾经伤害你们的人早都已经不再人世了,何况他们做下了那些恶事,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是定理,所以他们在地府也是接受着刑罚是必然的。所以,你没有必要那么执着,苦海无涯,你只有甘愿放下了,我才能帮你脱离这苦海,好去入轮回之道。” 徐长根听我这么一说,默然嘀咕道:“是啊。他们也许早就死绝了,可能都投胎再世为人了,可是我呢……上仙,求你助我投胎吧。我放下了。” 他这么一说,倒让我十分地欣慰,看来我的劝慰奏效了啊,不过我还是想确认一下,又问道:“确定了吗?决定放下仇怨去轮回吗?” 徐长根再次点了点头道:“确定了。既然我的主人也都投胎转世了,他们也都放下了,我再不放下也毫无意义了。” 我莞尔一笑道:“你明白就好了。只是,你毕竟在阳间害了命,这是你的罪过,我纵然渡你投胎去,但是你到了地府还是会接受刑罚,且第一世投胎可能会被打入恶鬼道或者畜生道。你还愿意吗?” 是的,我没有骗他,也不想骗他,这到底是阴间的律法,不是我能改变的,地府也不会因为他而改变律法,因为他毕竟害了人命,犯下了罪孽,他应该承受。 我这么一说之后,徐长根再次陷入了沉默,不过半天之后,他还是开言道:“我愿意吧。只要还能有投胎的机会,我就愿意放下。我生前孤苦,死后也孤苦,我再也受不了了。我也不想修炼了,没有意义,也不值得了。今天你不收我,以后可能还会有先生来收我,或许还会如你所说,被鬼将所收,到那时,我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上仙,不用再多说了,请助我轮回去吧。” 见他如此说,我也就知道他是真的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也是真的放下了,我也为他感到一阵欣慰。于是,我便从黄布袋子中取出了一块死玉,是之前高天意赠给我的,专门用来收纳阴魂的。 我将死玉对着他道:“来吧,进来吧,相信我,我会助你走上轮回之路!” 徐长根点了点头,然后化作一道黑气,钻进了我手掌里的死玉之中。贴上灵符,我也长舒了一口气,心说,也许我和他之间的相遇,正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安排吧。 这时候房间外就传来了曹大发的叫声:“先生,先生你还好吗?” 我回应道:“没事。”然后便打开了房间门。 曹大发见我安然无恙,就惊疑地朝我问道:“先生,先前屋子里还闹腾得很,你也交代过不让我进来,我也就没敢进来,现在安静了,我还以为你被那恶鬼给害了呢。怎么样了,那个长舌鬼呢?” 我将手里死玉亮给曹大发看了,然后道:“就在这里面了。” “在这里面?”曹大发很是惊诧,像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不过,我还要请你帮我个忙,因为我要送这个鬼去投胎转世。” 123:送鬼三岔口,探病七星店 当时我这么一说,曹大发顿时就愣住了,不知道是对这种事充满了惊奇还是对我的话产生了怀疑。不过我坚定的眼神,还是让他答应了。 在我的要求下,曹大发搬起了一张桌子,带我来到了村外的一个三岔路口前,然后我便摆了一个简单的法坛。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就点燃了蜡烛和香,接着掏出了那枚死玉,揭下了符纸,然后法指一点,轻声唤道:“徐长根,徐长根,出来吧,去踏上你的轮回路吧。” 这时候,徐长根的阴魂还真就从死玉中幻化了出来,当时就把个曹大发吓的是无可不可,连忙就躲到我的身后了。 接着我令旗一打,念起了超生咒:“超汝孤魂,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敕令一下,只见半空中的令旗就指向了西边的一条小路,于是我就朝徐长根道:“下去吧,下去吧,入轮回去吧。” 这里顺便和各位看官解释一下: 其实在我们阴阳行当里通常认为,三岔路口的其中一条路是可以通往阴间的,所以三岔路也是阴阳两界的一个交界点。 对于这种说法也许有的人并不陌生。比如在农村里,时常会有一些年纪大的老人叮嘱小孩子,天一黑就尽量不要去三岔路口玩耍,更不要在三岔路口等人,因为那个地方是很容易招惹或者是撞上阴魂的。 之前我也看过白神婆在三岔路口送过鬼。我记得当年是村子里有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就生了怪病,卧床不起,其家人就请了白神婆去看。 当时我正好在白神婆身边学艺,也便跟了去。结果就发现那人是被病鬼给缠了身,然后当晚白神婆就把那人带到了三岔路口,然后点上香烛,供上了一碗阴阳饭插上香,然后就念咒把那病鬼给弄出去了,这就是送鬼。 不过呢,有的鬼会按照神婆或者法师的指示去地府,然而有的却还会徘徊在三岔路口,若是有的人运势低正好给撞上了,那么那个鬼就会再缠上这个人。 反正三岔路口就是一个有些邪门的地方,如果晚上经过三岔路口的时候,劝诫大家最好是快速离开,不要在那附近逗留,不然,可能真的会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闲言少叙。当时徐长根先是朝令旗所指的西边小道望了一眼,然后又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带着一抹由衷的笑意转身离去。 不过,看着他离去时漂浮的背影,我的心中也甚是感慨。他这一去啊,虽说让曹家甚至以前的那个村子都太平安稳了,但是他到了地府之后却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毕竟他做鬼以后,还是在世上造了不少的孽,害了不少的人,下去了是肯定会受重罚、服酷刑的,就算他这一切都熬过去了,但是这头一世轮转王也不会让他再为人,而是打入畜生道,等他劫难期满,才会再投人世。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因果了,不管你生前如何如何的可怜,都不能成为你害人索命的理由。只要你种下了恶因,就一定会得到恶果,这是恒古不变的,怨不得天,怨不得人。 徐长根的身形终于在我的视线中渐渐地消失了,这就说明他真的下到阴间去了,不论在下面他会受什么样的苦难,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还能再世为人。 我没有经历那个打土豪、斗地主、分田地的年代,但是从徐长根的讲述中我能体会到那个时候的那些人,对于老地主和小地主来说,他们真的是没有了人性。 对于徐长根来说,老地主家的土地是人家祖上挣下来的,凭什么那些穷人就可以打着正义的旗号,去侵占人家的私有财产呢。就算是为了阶级平等,那也不应该抄了人家的家,还打死人全家吧。所以,这才是徐长根的恨之所在,恨的是那个世道的不公,恨的是那些人丧失了人性。 唉,罢了。这些远去的历史都与我无关了。我长叹了一口气,收起了心中的伤感,朝曹大发道:“结束了,回去吧。” 然曹大发却还愣在那里,痴痴地朝我问道:“他,真的走了,再也不会来害我们了吗?” 我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曹大发闻言,当时就朝我千恩万谢的。我不知道我如果把徐长根生前的遭遇告诉他了,他会作何感想,不过我不会告诉他,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对于曹大发来说,只要以后自家太平无事就好了。 当晚,我没有在曹大发家里安歇,只是交代他按我白天所说的做,只要改变了宅院的风水,以后家里的光景就会渐渐好起来。然后我便收拾了一下,就趁着月色离开了这个山村。 披星戴月,踏霜而行,走过一程又一程,渐渐的,天亮了,而我,也终于进了狮牌县。 这狮牌县我已不陌生了,还真是旧地重游了,回想起上次在这里和高天意一起收服行尸的时候,还真叫个惊险呢。 闲话少说。当时我只是在街上随便弄了一些早点吃了,然后就坐上了去七星店的车,准备顺道去探望一下许万一。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便在车上打起了盹儿。 不知不觉就到了,我还是被车上人给叫醒的,因为我实在是太疲倦了,昨晚一夜都没合过眼呢。 下车之后,我就循着旧路来到了那家坑人的诊所,一进门就看到了那贪财医生的丑恶笑脸,他跟我打招呼,我也没理,直接进了病室。我还准备给许万一一个意外的惊喜呢,没想到他却并不在病房里了。 我正要回头找医生问明情况的时候,不知谁在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并朝我道:“我还以为你那天只是说说而已呢,没想到你还挺信守诺言的啊!” 124:被迫赴酒宴,有意请护法 当时我回头一看,不禁一愣,那人可不就是许万一嘛。不过此时的他却没有穿病人服了,而是穿的自己的黑色皮衣,面色红润,十分精神,看来这些天他倒是恢复的很好嘛。 见我愣愣的,许万一又开言道:“愣什么愣!又见到我冷峻的面容,连话也不会说了吗?” “额……”当时听了这话,我是一阵尴尬啊,憋了半天才回应道:“这么快,你都恢复好了吗?”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儿。” 这一句话就把我满腔的热心给浇凉了,心说这什么意思,我好心来探望他,居然说这种话,这朋友是真没法交了吗? 这时候医生就走过来道:“他啊,没什么大碍了,可以出院了,再过几天就可以抽线了,是能吃能喝的。” 我朝许万一笑了笑道:“那恭喜你了。既然你好了,那我就走了吧。” 可正当我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许万一突然就扯住了我的手臂,朝我不冷不淡地道:“既然你有心来看我,我总得请你吃上一顿饭喝上一顿酒吧。” 我没好气地冷笑道:“不用了。我也只是顺道,并不是专程来看你!” 说着我就要甩开他,可是却甩不开了,因为他握住我手臂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 “少啰嗦!我可是头一回请女孩子吃饭,你不能拒绝!” 我竟没想到他居然会强迫我,感觉他还真有点匪气呢。不过我现在甩也甩不脱,看天色也到了中午的饭点了,不吃白不吃,于是我说:“去就去!你放开我先。” 许万一嘴角一弯,然后就松了手,拿起了自己的东西,朝我道:“跟我来。” 当时我就像是一个小弟一样跟在他身后,我对他的感觉也是十分的矛盾。说他是个好人吧,可是偏偏又那么难以相处;说他是个坏人吧,可是他又没做过啥坏事,倒还做过不少好事。唉,这人啊,太复杂了不好。 不过他带我去的餐馆还挺不错的,估计是七星店镇上最高档的吧。 当时他带我进了一个包间,点了一大桌子菜,还要了一瓶好酒,很有礼节地为我斟满了,却不言不语,很是安静,让吃饭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和严肃。 见他不说话,我也就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只想等吃完了,我们就分别吧,以后不来往了也行。 正吃着,没想到他突然开口道:“以后我保护你!” “啊?” 突兀地一句,让我始料未及,大吃一惊,就连刚喂进嘴里的菜我都没嚼了,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当时就愣在那里了。 “没听清楚吗?我可不想重复第二遍!” 这下我才缓过神,迅速嚼完嘴里的菜咽下去,然后问道:“不是,你说那话,啥意思啊?” “就那意思!” 他措辞永远是那么简洁,就好像他嘴里的每一个字都十分珍贵,从舍不得浪费一样。 “为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在不自觉中受了他的影响,我也问的十分简单。 许万一道:“因为我们并没有两清,我欠你的。” 听了这话,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意外。其实之前他说两清了,是因为他之前在死洼地的时候我被毛刺儿精迷魂他救过我一命,而我第一次来七星店的时候为他破了八字巫咒术,这才两不相欠。而后来,他被严永孚偷袭重伤,而我又送他来医院,又救了他一命,而且还照顾了他几天,所以他觉得欠了我。 但是说实话,这些我都没放在心上。因为当时也确实只有我在场,要我看着他被人杀死而不顾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救他,完全是出于我的本心,我没想过要他回报什么。 于是我说:“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这顿饭我领了,就当咱们以后都互不相欠了……” 没想到,我话还未说完,许万一就冷冷地打断道:“我这条命不是一顿饭就能还上的。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什么,更何况是命。所以,今后我要保护你,哪怕为你丢了这条命,我都在所不惜!” 他说的十分坚决,以至于让我对他肃然起敬。从那一刻起,我忽然觉得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但是啊,我只身云游,不需要他的保护啊,要说会遇上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想我也应该应付的过来吧。 想到此处,我端起酒杯朝他敬道:“你言重了。喝完这杯酒,咱们以后就是朋友好吗?” 许万一乜起眼道:“朋友不朋友无所谓。总之,以后你到哪,我就跟你到哪,直到我将欠你的都还上了才罢。”说完,他就自己先一饮而干了。 当时我就感到一阵黑线,我说:“你这也太固执了吧,我……” 又还未等我说完,他又拦腰截断道:“少废话。就这样!” 当时我真是哭笑不得,心说这人咋这样啊,我只说做了一件普通旁观者该做的事情而已,而他却非要以命相报,以后跟着我算什么事呢。可是,我现在要是再说下去的话,只怕他都要急眼了。 我思来想去,倒真想到了一件他可以保我一命的人情,于是我朝他道:“我今晚要去办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如果你帮我,就算是保住了我的命,那以后就不存在欠不欠了。你看怎么样?” 听我这么一说,许万一倒是正眼看向了我,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忙?你说吧。” “你能为我护一次法吗?”我问。 “护法?”他有些意外地看向我问道。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今晚我要下地府一趟,正好需要有个道行高深的人为我护法,请问你能吗?” 他倒是没着急回答我能还是不能,反而带着一种惊讶地语气问道:“你会走阴之法?” 我说:“会!但是我不敢保证自己下去了还能否安然回来,所以需要有人护法。” 许万一皱起了眉,沉默了一会儿道:“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下地府干嘛?” 我轻轻地笑了笑道:“这个,我晚上再告诉你。吃完了饭,你就陪我去玉龙岗镇一趟吧。” “行!” 125:欲把承诺兑,先将墓穴移 当天下午,我和许万一就坐上了去往玉龙岗镇的车。在车上,他打着盹儿,而我则思考着该如何解决欧阳璨投胎的事儿。 说实话,我虽然有过一次走阴的经历,不过这些却与上次不同,这次是要带一个鬼魂。这阴间何其的广阔、阴马的速度是何其的快我是深有体会的,所以万一中途和他走散了,又该如何寻找呢? 不过首先该解决的问题,还是当年赵永吉给欧阳璨下的破败棺和千衰穴。这个问题不解决,欧阳璨是绝难通过漫漫黄泉路和幽扃要道的。 所以,在玉龙岗镇下车以后,我就和许万一去了棺材铺,定了一副好棺材,又叫了几个做工的人。许万一不知何故,不过也没有多问我。我也知道他的个性,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人。 当然了,在去宝源村的途中,我也给许万一讲述了我和欧阳璨的事,他时而也会露出惊异的神色,不过还是保持着淡定。他只问过我一句话:“你真的要冒险?” 我点了点头道:“答应过鬼神的事,是一定要做到的。这是我师父曾告诫过我的,何况,这本就是我前世欠他的承诺。” 听我这么说以后,他便也再也没有多问什么了。 到了宝源旧村以后,我找到了一片坟场,在一处小上坡上点了一口穴,然后就让做工的人忙活了起来。而我则和许万一在周围转悠了起来,可是我们却没有找到欧阳璨的墓穴。 话说这片坟场已经荒芜了好久了,也是年代有些久远了,本来就没有几个墓有墓碑,有的还是木牌做的,都已经腐烂的要不成了。 许万一有些不耐烦了,就朝我道:“有什么好找的。晚上,你在这里做法,把他叫唤出来不就行了?你的道行都已经第四阶了,难道第一阶召灵扶乩你都做不到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差点没狠拍自己的脑瓜,说的也是啊,我刚刚咋就没想到呢?接着我就又朝他问道:“你说,晚上我带着他的阴魂去往地府,要是中途走散了怎么办?你有木有什么好办法?” 结果他一听,当时就朝我翻起了白眼,薄怒道:“你就是个蓝道吧。” “嘿!”这话说的,太侮辱人了吧。我好赖也是两部秘籍的传人,身兼赶尸、罡仙两派之学,怎么说我是蓝道呢。这话充满了鄙视和不屑,让我很是不爽。 我也朝他翻白眼道:“我只是问问你,看你有没有更保险的方法呀,这下阴曹的事非同小可,万一出了差错我不回来了怎么办?你就那么希望吗?” 许万一冷哼一声:“你不是说你是阳差的嘛?” 我痴痴地点了点头道:“是啊。” 许万一又道:“鬼差有打鬼鞭,你说你应该用什么好?” 他这么一说,我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用柳条啊。俗话说,柳枝打鬼矮半截,如果我用柳枝牵引着欧阳璨的话,那我们可不就不会走散了嘛。哎哟,当时我还真是想把自己的脑袋瓜给狠狠地捶两下,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以至于脑袋瓜都不灵光了。 经过许万一的提醒,我是十分地兴奋,连忙朝他道谢道:“你真是比我灵光,多谢你的提醒了,把我心中所担心的都解决了。” 许万一不屑地扭过头去,不再理会我。然后我便去周围找柳树,虽说现在这个季节,已经没有了脆嫩脆嫩的柳条了,不过只要有就行了,无非是取一个意而已。 当时,几个做工的人,一直忙活到天黑,才把一个新穴给挖好,且把新棺材落了下去,只是没盖棺盖。然后我付给了他们一些工钱,他们才离去了。我和许万一回到了破旧的欧阳宅,随便吃了一点干粮,然后就拆了一块旧门板,重新回到了坟场里。 当时我就准备了一个水碗,三根筷子,点上香,叫起了魂儿。说实话,筷子叫魂的法术是民间很是常见的一种,别说是神婆神棍了,就连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会。 就是把两根或三根筷子沾上水,把筷子立在碗中,叫着已经死去的人的名字,如果他应了,筷子就会立着不动。当然,如果有本事的先生,还可以让鬼魂现形,与其通灵。正所谓:仙水立仙筷,通灵筷则立,就是这个理儿了。 当时准备就绪,我就掐了一张通灵符在掌中,微闭双眼,口中默默念道:“阴魂欧阳璨,阴魂欧阳璨,如若听到,速速与吾通灵。” 我这么一叫唤啊,还真是很快周围就起了一丝阴风,我睁开眼,只见一阵黑气袭来,而在黑气之中,出现了一个灵体,那可不就是欧阳璨嘛。 看到他那张恐怖的脸,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还是觉着有些慑人。 他立在了筷子之上,那筷子是更加地稳了,还未等我开口,他倒是先笑道:“上仙,你来了。” 我点了点头道:“恩,我今晚来,就是要兑现以前的承诺,送你入归地府投胎转世。这是我的朋友,他是来帮我护法的。” 欧阳璨一听,然后就朝许万一鞠了一躬,道声:“有劳了。” 许万一回了一礼,却不说话。 当时我就又朝欧阳璨道:“为了保证你在去往地府的时候,不气脉绝断而主魂湮灭,所以我要将你的破败棺给换掉,而且墓穴也要转移。你带我去看看你的阴宅吧。” 欧阳璨点了点头道:“好说。上仙请跟我来。” 接着我就让许万一先等一等,然后我就跟着欧阳璨来到了一个山坡下的小坳子里,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突起的地方,反而倒是有一个有些凹陷的泥洼,上面生着一层薄薄的枯草。 这时,欧阳璨就指着那泥洼朝我道:“当初我的尸骨就是被赵永吉转移到这里来的。” 当时我就吃惊,心说这难怪叫做千衰穴呢。人下葬点穴,多选高地,赵永吉偏偏给他点在了洼地,这不衰才怪呢。 我朝欧阳璨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你的尸骨之中吧。一会我们就来帮你转移。” “多谢!” 126:再施走阴法,二入鬼门关 当时欧阳璨化作一团黑气,就钻入了那泥洼之中。我心里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心说那赵永吉的心也忒狠了些,纵然欧阳璨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也不至于用这么狠的招数来对付他吧,何况,欧阳璨还曾救过他一命呢。 好在欧阳璨死后并没有去索他的命,不然也就造了孽了。不过我估计,赵永吉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之后,也没活多久就遭到报应做了亡魂了吧。 不过这也都过去了,现在我只是要帮欧阳璨入归地府,投胎转世去。只有让他投胎了,他才轻松了,这世上也就少了一桩孽缘了。 我叫来了许万一,然后我们俩就开始在泥洼里挖了起来,话说这泥洼是又黏又臭的,让我们俩十分难受。好在,没挖多深,我们就碰到棺材盖了。 我们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棺木给挖了起来。 当时,我们稍微歇息了一会儿,我就拿出了一床素布,是我白天在棺材铺的时候顺便买下的。然后我将素布在地上铺开,朝许万一道:“帮我把欧阳璨的尸骨给取出来吧。” 许万一白了我一眼,虽说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帮我打开了棺盖。 当时一看里面的尸骨啊,我是真的有些害怕。话说那尸骨不是白色的,而是灰中带黑的,而且,棺中还有不少的黑色泥土,发出一股十分难闻的味道。看来,这棺盖还真是当年被赵永吉开过几个窟窿呢。 我长叹了一口气,忍住这股怪味儿,一根一根地将欧阳璨的尸骨取出来,放在素布上,然后包好,拿回了我们先前准备的新棺材之中。 而此时的许万一却并没有跟来,而是在泥洼旁,点了一把火,烧了那破败棺。对此做法我表示默默赞许,因为这破败棺实在是太损了,烧了正好。 我将欧阳璨的尸骨在新棺材中放好之后,就请许万一来帮忙盖棺盖。因为那棺盖也是有些重量的,我一个女孩子还没那么大力气呢。 当时盖上棺盖,这第一步才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最令我紧张而担心的下阴曹了。 许万一在地上为我铺好了门板,点上了长明灯,却朝我正色地问道:“生人下阴曹,不死病难逃。你可要想清楚了。” 能从他嘴里听到这句关心的话,我感到莫大的欣慰,我笑了笑道:“放心吧,你只要为我守护好长明灯就行。如果我天亮之前还未回来,你一定要为我撑起一片幔子,避免阳光直射,伤了我的身体。因为我主魂离体,如果接受太阳之火的话,阴阳不能制衡,会烧身的。” 许万一点了点头道:“明白。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话可以说是我听过的从他嘴里说出的最好听的话了,我心说他人心地其实挺好的,别看着外表冷淡,所以我选择相信他,将我此时的生命都托付给他。 为了不耽误时间,我就再次将欧阳璨给叫唤了出来,他也就在一旁等着我,连接着我们的是一根搓的长长的柳条。我轻车熟路地脱了鞋倒放在一旁,在胸口为自己画了过阴符,又抓了一把土洒在的胸口,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通阴符和阴马符分别贴在额头和掐在手中。 我朝许万一道:“我们下去了。” 许万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眼神中,我读出了一丝他对我的关心,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我莞尔一笑,于是也不再说话,而是紧闭双眼念起了走阴咒:“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灵幻显形,通天达地,法法奉行,生魂过境,意指通阴,一遍一遍又一遍,不念不灵……” 还是与上次一样,咒语一念完,我就感觉脑袋里晕晕乎乎的,耳朵里也全是嗡嗡呜呜的声音,那种感觉,就像是沉入了深水中一样。意识有一段时间是渐模糊的,恢复正常的时候,我也就看到了一片混沌的天地。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种景象了,但是还是感觉这就像是在梦境里一样。我呆呆地望着四周,却听到有人道:“上仙,识路吗?” 我扭头一看,只见欧阳璨就飘到了我的身旁,我点了点头道:“别着急,我们骑马。我也为你准备了一匹。”说着,我就将手中的两张阴马符给打了出去。 顿时只见两道白光一闪,面前突然就出现了两匹白色的高头大马。 欧阳璨见状大惊:“我们还能骑马吗?” 我笑道:“能骑的,不信你试试。” 欧阳璨就一个纵身跃上了马背,抖了抖,试了试感觉,道:“还真行。” 于是我也就和他一样,骑上了另一匹,双腿一夹,两匹白马就“蹬蹬蹬”地跑了起来。 这两匹马带着我们穿过充满黑气的山岭,又踏过冒着白雾的湖面,尽管天地一片昏暗,但是我还是感觉特别地真实,就像是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闲话少说。当时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终于见到了鬼门关。欧阳璨激动地朝我叫道:“上仙,我们就要到了鬼门关了。” 我点了点头道:“该下马了。” 然后我们就一跃而下,两匹马也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当时我一看到“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字,我的心里是百感交集。人们常常在经历了生命危险后会感叹:真是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可是如今我只是苦笑,我一个生人,这鬼门关,我是踏第二回了。 鬼门关前,依旧是排满了不少的阴魂,都由鬼差给押解着。 我当时就朝守门鬼卒叫道:“我乃阴帅钦点的阳差,今日特带一鬼前去酆都城,可否通融通融,让我们先过去。” 接着其中一个鬼卒就朝我走来,将我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惊道:“又是你这个生魂!” 我笑了笑道:“这是阴帅鬼印。且察看。” 那鬼卒也不看了,不耐烦地道:“我知道我知道。进去吧。阴帅早就有令,若是有人持印而来,就可以放行。”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是黑白无常两位早就料到我会来,早都帮我打通了障碍,我是一阵激动啊,连忙朝鬼卒道了几声谢,就牵引着欧阳璨大步踏进了鬼门关。 127:邂逅无常君,听闻前世缘 在漫长的黄泉路上,我牵引着欧阳璨,就和那些鬼差们勾着鬼魂一样,不过我们的速度却比他们快的多。因为他们是戴着沉重的脚链和手铐,像一个个罪犯排着队,长龙似的,一个接一个行走有序,而我和欧阳璨是直接从旁边擦过,毫无阻碍。 我们健步如飞,轻快无比,很多个鬼魂都朝我们投来异样而羡慕的目光,却都遭到了鬼差们无情地鞭笞。 闲言少叙。当时我带着欧阳璨也不知道在黄泉路上走了多久,终于望见了酆都城,又穿过了“四司六曹”,直到了阎罗殿前。殿前有大批的鬼卒鬼役把守着,若是没有阎君的传令,我们是绝难进去的。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也莫名紧张起来,毕竟这是见阴间的大神啊,我站在殿外,踌躇了一会儿,欧阳璨好像看出了我有什么难处,朝我道:“上仙,就送我到此吧。我自己进去。” 我苦笑了笑道:“只怕我这时候一走,马上就有鬼差来拿你,你根本都见不到阎君,就会被打回去的。” 听我这么一说,欧阳璨也是尴尬地苦笑道:“要是再能碰上黑白两位无常就好了。当初就是他们让我等你帮忙的,想必他们能有办法让我们见到阎君。” 没想到他这话音一落,身后就突然响起了一阵笑声:“什么人在找我们兄弟两个啊?” 这声音我顿觉熟悉,回头一看,只见黑白无常两位无常正朝殿前走来。白无常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着,黑无常也是一如既往地板着脸。 当时一见了他们俩,我心里别说有多激动了。我连忙迎上前去打招呼道:“两位阴帅,我今日下来是有事相求。” 黑无常板着脸道:“梦君不在阳间积德行善,怎得又多事下来了?” 听他说出这句话来,我当时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心说这黑无常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呢,那我今天要找他们帮忙难道是没指望了吗? 心里正打着颤鼓,没想到白无常“噗嗤”一笑道:“兄弟,可别这么说。梦君是个实诚心善之人,经不得你这般调侃。” 听白无常这么一说,我的心也就松了下来,感情这黑无常是故意跟我这般闹着玩呢,于是我又朝他们道:“这位阴魂名叫欧阳璨,是我前世曾许诺……” 没想到我还未说完,黑无常就又打断道:“梦君不必多说,此事我们已然知晓,何况那欧阳璨我们早就相识,毕竟他本是地府中人嘛。” 我当时就闻言一愣,心说这话啥意思呢,难道欧阳璨的前世就和他们两位有什么交集吗? 这时候欧阳璨也上前来,跪在了黑白无常面前,哭诉道:“启上二位阴帅,当年受您二位指示,我一直在阳间等待着何先生,今日她终于送我下来,还请二位阴帅引我去见阎君,该如何判决我都认,只要能让转世投胎就行。” 白无常扶起了欧阳璨,笑嘻嘻地道:“梦君不负当年承诺,当真送你下来了。不过,你却不能投胎!” 听了这话,不仅是欧阳璨,就连我也惊讶不已。心说这是为什么啊,欧阳璨是那么一个受尽冤屈而可怜的鬼,他当日错过入地府之期,可不能怪他啊,都是那个赵永吉给使的坏,欧阳璨是无辜的啊。何况,欧阳璨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野鬼,也未曾害过一个人,今日由我亲自送入地府且并非是超度,为什么他就不能转世投胎去呢,难道还要让他继续待在阳间做野鬼不成吗? 想到此处,我正要和两位无常解释、理论的时候,只听黑无常又道:“本就是我地府中当差之人,何来再投胎之说。今日梦君送你回来,不过是看你劫难已过,功德圆满而已,现在你就可以回来挂号任职了。” 这番话听得我和欧阳璨是一愣一愣的,我忍不住问道:“这什么意思啊?难道欧阳璨以前是地府里的……” 白无常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他正是我地府中的鬼差,其原名曰刘四光。” “什么?”我当时是吃惊不已,“既然是地府的鬼差,那他怎会生于世上?” 欧阳璨也不住的摇头道:“二位阴帅可莫诓我。” 白无常仍旧是笑呵呵的,让我们别急,然后拿出一卷书,翻了翻,才朝我们道明了原始。 原来,在清朝末年时,永州有一农户,姓万名盛康,因上辈子造了孽,被崔判官判了个下世无子的命。所以万盛康虽然后人多达七位,却全是闺女,没有一个儿子。 后来他这七个女儿全都出嫁了,却都嫁的十分偏远,两口子年过半百,没有一个女儿留在身边。堪看自己见老,晚年光景似提前到来,更是伤感不已。 不过,万盛康却有一个胞弟,名万盛朗,其育养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后来四十来岁了,却不想又生的一个儿子。万盛朗见自己兄长无子,就将那最小的一个过继给他兄长,以防百年有人扶孝旗,下灵柩。 万盛康得了这个儿子,取名万福寿,真个是当心肝一样娇养。可是啊,谁曾想,这个万福寿在崔判官的生死簿中记载的寿命只有七岁。 七年之后,万福寿就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崔判官就将此人名姓缘由告知了阎君,阎君当即让黑白无常下拘魂令,将那万福寿的魂儿拘下地府。正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天明,两位无常也就立马派了手底下的阴差去拿。 当天拿万福寿的魂儿的正是刘四光。话说刘四光前去拘魂的时候,发现万寿康夫妇是守着病恹恹的万福寿哭的是死去活来,如泪人一般,当真是哭天喊地,哭恸着一生的遭遇。 当时刘四光见了,也了解到了万盛康的可怜之处,当时是真心不忍,于是显灵为人,化作一医疾之人,当晚就给万福寿看了病,然后讨万盛康讨了一坛酒,用柳叶泡了,在房中自饮,睡到次日一早不见人影,而万福寿病却好了。 128:又见阎王爷,莫名受嘱托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有些明白了。于是朝白无常问道:“想必正是刘四光故意装作喝醉,误了拿魂儿的时辰,导致万福寿未曾死去,自己却下地府领罪了吧。” 白无常点头道:“正是。刘四光独自回来交差,我二人自然就将他交给阎君发落,阎君大发雷霆,着崔判官将他打入轮回,再世投胎,体验人间父母双亲生离死别之苦。” 欧阳璨听了,整个人都傻在那里了,嘴里不断地嘀咕道:“我叫刘四光?当年我投胎也是喝过孟婆的汤水吗?” 黑无常板着脸道:“当然。凡是投胎之人,必然要忘却一切记忆。好在你投胎之后是个善人,也积了不少的功德,死后再为鬼,也懂得正道修炼。” 白无常也接口道:“正是如此。你当年两番大闹鬼门关,我兄弟二人了解了你在世时的经历,转达给了阎君,才给你指了一条明路,让你等待转世善人助你前来轮回。” 听完这番原始,我也是有些感慨,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也是一种因果吧。欧阳璨,既然你本为地府中人,那我今日也就只能帮你到此了,我也不能在下面耽误太久,一会儿我就该返阳了。” 黑无常朝欧阳璨道:“如何?你若不信,且去三生石一看明白。” 欧阳璨低下头道:“我信了。既然早已冥冥注定,我又何必执著于此。也罢……” 白无常笑道:“既然这样,就由我兄弟带你就去赏善司重新挂号任职吧。” “现在?”欧阳璨问道。 黑无常催促道:“时候到了。梦君还有别的事呢,切莫磨蹭,走吧。” 说完也不容欧阳璨再多说话,就引着欧阳璨走了。 看着欧阳璨的背影,我也是百感交集,真是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这层背景。 我长舒一口气,便朝白无常道:“既然事情了结了,我也就该回阳世去了。阴帅大人,咱们就此别过吧。” 白无常却笑嘻嘻地道:“梦君且慢,阎君找你还有事呢。” “什么?”我闻言又吃了一惊,“阎君找我有什么事?我这……” 白无常笑道:“莫急莫急。梦君且跟我来就是。” 我竟没想到这次下地府又还惊动了阎罗王。看来古话说的“抬头三尺有神明”真是没错啊,我们在世的一举一动,都在神明的掌握之中,我下来阴曹地府,自然是逃不过阎罗王的耳目的。只是,阎罗王这次找我会有什么事呢,这才是我所想不通的。 既然白无常都这么说了,我可不敢不去啊,这到底是阴曹地府,我还没那个胆量敢和神明叫板呢,只好趔趔趄趄地跟着白无常进了阎王殿。 进了大殿之后,我就看到阎罗王正坐在一张威严的长案后,紧锁浓眉,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一样。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阎罗王了,不过在这庄严肃穆的大殿,又看到这位掌控生死,众鬼惧怕的正神哪能不紧张呢?我生怕出个差错,惹恼了他,他当即就判我死呢。 白无常领着我下跪启道:“启禀阎君,梦君带到。” 这时候阎罗王就好像是听到什么喜事一样,抬眼一看我,顿时就笑呵起来,连忙回应道:“快起快起。梦君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听了这话,我当时就是一愣。心说这什么事情能难倒堂堂阎罗王啊,他可是主管万物生死存亡的阎王爷啊,怎么会说出我来了就好办的话呢? 我当时就傻眼了,痴痴地朝阎罗王问道:“阎王爷,我一个生人,就算是阴帅钦点的阳差,又能帮您办成什么事呢?” 阎罗王笑道:“本王有事托与你,自然有本王的道理。这事啊,全阴曹地府没一个人能办成的,唯有你能办妥。” 听了这话,我心里就更加感到奇怪了,心说这到底是什么大事啊,能把整个阴曹地府都难倒,却偏偏要我帮忙。 我又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道阎王爷帮忙办什么事呢?” 阎罗王舒了口气道:“其实也不是大事,就是咱这地府中有一老阴魂因为至今放不下阳世的亲子,不愿去投胎,所以要你帮忙。” 听了这话,我就想,这不是地府的事嘛。这对于阎王爷来说不是小事一桩吗,为什么非要我帮忙,难道是要我去做说客不成? 当下我就说:“阎王爷啊,这令您都头疼,我怎么办得成啊。何况我也不会说话,真说服不了人家啊。” 阎罗王道:“本王也不是要你做说客。唉,白无常,你给她说说。” 白无常点了点头,然后就朝我道:“是这样。咱地府中有一位老阴魂,人称柴大善人,已经过世七年了,前面经历的两世都是大善人,他这三生积了不少的阴德。你也知道,咱们阴曹地府是最尊敬善人的,最侮慢恶人的。因为他三世行善,按规定是不用服阴刑就可投胎,而且还会投身在好人家庭。可是这柴大善人,就是因为放不下一件事,坚持不肯投胎,所以才让咱地府上下各殿各司都十分为难。” 听白无常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一些了解了。也难怪连阎王爷都头疼了。要知道这为善一世之人,死后到了地府都是会受尽尊敬爱戴的,打不得,骂不得,逼不得,因为人家带着善业啊,为自己积了阴德啊,所以人家不想投胎,你不也就没办法嘛。 不过,我对于这柴大善人为什么事而不肯投胎倒是十分地好奇,到底阳世间他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的呢?看来阎罗王说的他们解决不了的根源,还在柴大善人在阳世间的亲人吧,所以他才会想到我这个阳人去阳世帮他解决吧。 想到此处,于是我又朝白无常问道:“那柴大善人是因为何事和不肯投胎呢?要是能帮他了结心愿的话,也许他就会投胎去了,阎王爷也就不会头疼了。” 白无常笑嘻嘻地点了点头,要我别着急,然后才朝我缓缓地道来…… 129:惨遭好友骗,一气而绝命 原来,这位柴大善人名叫柴军海,生前是一个非常精明能干的人,而且又心地纯良。他曾赶着改革开放的好政策,凭借自己的见识和过人的能力干出了一番红红火火的事业,在当地成为了一名十分有名气的大老板。 因为他人厚道,善良,乐于助人,经常帮助一些有困难的人,就和说书人口中的《水浒》里的“柴大官人”一样,且每年都掏很多钱出来做慈善,所以当地人就称他为“柴大善人”。 话说,柴大善人曾在生意上曾结交了一位叫做罗兆文的朋友。这罗兆文也是一个生意人,只不过那年运气不好,亏的是一塌糊涂。后来自己又有了好的项目,却恨手头没有资金,于是经人介绍,就认识了柴军海。 当时两人一相识,一谈起做生意的项目,是越聊越投缘,越聊越畅快,简直有种相识恨晚的感觉。他们那次在一起喝了不少酒,酒桌上两人就结拜了异姓兄弟,从此当真成了无所不谈的好友。 自从两人联手以后,一个出资金,一个出点子,好项目很快就拿下来了,一两年下来,盈利翻了几倍。尽管罗兆文一分钱没掏,只是帮柴军海做规划、拿方案等,但是柴军海念着他们的情意,分了四层给他。 罗兆文拿到四层盈利额,也再次翻身了,但是他却已经不满足了,渐渐地就起了歹心。是啊,当一个人的野心膨胀起来的时候,就会对他人的伤害而熟视无睹。 罗兆文后来又看准了一个大项目,再次撺掇着柴军海投资,柴军海也没多想,他还认为罗兆文拿他当兄弟,所以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那次,柴军海几乎投尽了自己的积蓄,当然罗兆文也投了不少。没想到,罗兆文中途心一横,直接把两人合伙的老本给席卷了,不知跑路到哪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柴军海当时就忍受不了这个沉重的打击,气的吐血,到医院没过上三天就死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叹了口气。心说,这世上的确有一种人是佛口蛇心,令人是防不胜防的。俗话不也说嘛: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也真是没想到这柴大善人居然是这么死的,这也太不值得了,难怪到了阴曹地府都不愿去投胎呢,这心中该是怀着多大的怨恨啊。 我感慨了一会儿,就朝阎王爷问道:“这柴大善人就是因为被自己的好朋友给欺骗,最后含恨而死,所以到了地府也放不下这心中的怨气,才不愿意投胎的吗?” 是啊,我在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地府各司各曹也的确没有办法,毕竟阎王爷不可能派几个鬼差去把罗兆文的魂儿给索下来吧,地府也有地府的规矩啊。 有人也许就要问了,柴军海不是可以喊冤立誓,得到阎王爷的批准,去阳世把罗兆文给现世报了嘛。这样的确可以,但是柴军海作为一个善人,要真这样的话,自己的善业不就白费了嘛。 不过说实话,这连阎王爷也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也解决不了啊。毕竟,我一个女孩子,我不可不能为了柴军海能安心投胎,而去阳世将他的仇人罗兆文给杀了吧,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我怎么能做呢? 这时候阎王爷也叹了口气道:“那罗兆文确实是个黑心肠子的人,等他阳寿尽了,自然会有崔判官判决,让其接受惩罚。不过,这柴大善人不愿投胎却也不是因为这些钱的事,而是担心他那个尚在阳世的孤苦漂泊的女儿。” 一听这话,我就又搞不懂了。白无常刚才一个字也没提他的女儿啊,于是我又朝白无常问道:“放不下他的女儿吗?” 白无常点了点头道:“不错。柴大善人死的那年,留下了一个十一岁的闺女,还有一处房产。只是其母过世的早,闺女柴珂儿无人照料。后来,罗兆文得知柴大善人已死,只有一个女儿,非但不念及当年之情,救济一下柴珂儿,反而又动用一些社会关系,再施计谋,恶人先告状,直接将柴军海告上法院,说柴军海卷款而逃,好在老天有眼,让其一病而死。但是,这欠款还是要索回去的,所以最后柴大善人留给女儿的最后一所房产也被罗兆文给夺走了。从此以后,一商界名流柴军海的女儿就过上了街头乞食的日子。” 又听了这番话,我的内心是无比的震撼。我心说这世上怎么还会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啊,真是该死。不过,我也明白了柴大善人为什么会记挂阳间的女儿而不愿投胎了,感情他唯一的女儿正在世上受苦受难呢。为人父母,怎么会不担心呢。 于是我就问阎王爷:“那么阎王爷,你需要我怎么帮忙呢?” 阎王爷没有回答我,倒是白无常笑嘻嘻地道:“阎君当然是希望你回到阳世之后帮柴大善人的女儿把失去的房产给夺回来啊。” 一听这话,我险些没有被震惊地栽倒在地。这,人家现在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去找人家讨房子啊。就算请人打官司,也未必打得过罗兆文,毕竟他的势力大啊,有钱啊,谁不给面子啊。而且,我也不可能像说书里的梁山好汉一样路见不平把人家臭揍一顿,强迫人家把房产还给柴珂儿吧,这现在新社会,是讲法制的,不是讲拳头的。再说了,我那点功夫只够防身的,也不能打人啊。 当时我就苦着脸道:“阎王爷呀,您这是为难我啊。除非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当初卷款而跑的人是罗兆文,将七年前的旧案给翻一翻。可是,时隔已久,想找证据也不简单了。您和崔判官还有无常阴帅总不能去阳间作证吧。” 阎王爷笑道:“本王不关心这个,反正你梦君去办,需要什么帮助,我地府尽量协助,哪怕你就是花钱买,也要帮柴珂儿买回来,让柴珂儿过上安稳的生活,我这边也好让柴大善人去投胎。” 130:生前积善德,死后享福荫 当时听了这话,我是一阵汗颜啊。心说这阎王爷咋就不讲道理呢,要我去买,我哪有钱呀,身上就那么几百块钱,自己的日子都过的艰难,还咋去帮柴珂儿买房呢。 我苦笑道:“阎王爷啊。我没有钱呀,买不起房。” 阎王爷板着脸道:“我地府虽然有钱,但都是冥钱,帮不上忙,你也用不着,反正你自己想办法。如果你把这件事办成了,本王就给你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啊?”我激动地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你若办成,冥冥之中你自会体验到的。” 听阎王爷如此说了,我的心里就平衡了许多,要知道阎王爷答应给的好处,那绝对就是真好处,说不定以后在阳世间行走,我的运势会很好呢。 不过这时候白无常却在一旁偷笑起来,我也算是明白了,估计阎王爷找我办这件事,就是他们两兄弟给推荐的。毕竟这事他们这些阴神还真不简单办,总不能一个个去阳间显圣吓那罗兆文一场吧,这显然不是他们这些阴神的作风,再说了,万一吓死了怎么办,可不就是扰乱了阳间秩序嘛。 不过,阎王爷交代的事情,我不办也不行了,既然对我也有好处,那我就先应承了吧,到了阳间再说吧,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就算办不成,阎王爷应该也不至于直接把我拖下地府受刑吧。 想到此处,于是我就朝白无常问道:“不知道那位柴大善人的房产位于哪个城市呢,多大的面积,几层啥的。我就算是为柴珂儿买回来,也要计较计较吧。” 是的。我心想如果可以,倒是可以找邓雪梅借点钱帮柴珂儿把房子给买回来,以后我慢慢给人看事解灾挣回来再还回去。邓雪梅家里是有这个条件的,我想我找她开口的话,她也应该会帮我的吧。 没想到我正暗自盘算着,没想到白无常却笑道:“柴家的房产在湖北荆州城,房子具体多大几层我们也不清楚,不过按照你们阳间的话来说,应该叫做别墅。” “什么?是别墅?”当时我就惊得连下巴都要着地了,心说这我哪里买得起啊,就是找邓雪梅借,也不能借一幢别墅的钱吧。 没想到阎罗王根本就不考虑我的难处了,直接撒手道:“行了,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反正交给你梦君我放心,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无常。办成以后,也不用下来复命,本王这里自然知晓。” 当时我是欲哭无泪啊,正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阎罗王却又厉声道:“白无常,你且先带梦君去见见那位柴大善人,她要什么具体情况,尽管问柴大善人便是。”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接下来是没得商量了,我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了。这次走阴下来,本事只是想帮助欧阳璨投胎转世的,没想到欧阳璨投不了胎,倒惹得自己帮阎王爷解决头疼事。好在欧阳璨本是地府中人,他也放下俗尘之事甘愿继续留在地府当差,我也就放心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够找他帮忙呢。 当时见阎王爷又低头看文案了,白无常也就带着我出了阎王殿,七弯八拐地转了好几条道,然后就有一条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街道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是……”我不解地朝白无常问道。 白无常笑嘻嘻地指着街道两边朝我解释道:“这就是阴间的阴魂们所居住的地方了。一边是‘富魂区’、一边是‘贫魂区’。” 我这将两边大致一看啊,还真是如他所说。 这我左手边的房屋全都是低矮而颓坯的泥墙,十分残破,看上去就和农村里面的牛棚马棚差不多。而且,在这边的阴魂个个都像是乞丐一样,那样子是十分的贫穷,令人看着是着实有些怜悯。 而我右手边的房屋却都是雕梁画栋,红砖碧瓦,基本上都是十分华丽且气派的阁楼,那一看就是有钱人住的房子。而且,这边的阴魂看起来是精神满面,穿着也是华丽不俗,令人看着是着实羡慕。 看到这一幕,我是十分的惊讶,因为我没想到在偌大的地府中,居然还有这样的街道。 白无常看到我惊讶的样子,不禁又笑嘻嘻地道:“也不是什么阴魂都能受到地府的区划居住在此的,而是服满阴刑之后等待投胎的阴魂才会被分配在此。根据他们阳世的亲人烧寄下来的冥钱多少,来给他们分配相应的住所。” 听了这话我也就明白了,我说:“照这么说来,若是在阳间已经没有了亲友的或者后人不孝的,没有人烧寄冥钱下来,那他们就只能这么悲苦地过活吗?” 白无常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于是我又朝他问道:“那柴大善人死后,女儿也孤苦伶仃了,是不是也住在这‘贫魂区’?” 白无常笑着摇头道:“非也!像柴军海这样的大善人,死后来到地府,就算没有人为他烧寄冥钱,咱地府也不会亏待他的。何况,他阳间也有过朋友给他烧寄不少。所以,他还是住在‘富魂区’的。总之:在世行善,死后清贫亦不苦;在世为恶,死后金山亦徒劳。正所谓:生前积善德,死后享福荫,也正是这个道理。” 听了白无常的话,我也感慨颇深。这生前行善的人,死后不仅不会受什么刑罚苦难,还会受到地府的尊重。而那些生前作恶的人,死后就算有人为他烧来金山银山也没用,因为他们要接受地狱酷刑,不知道上下要打点多少,最后到自己手上能用的也为数不多。 看来这为人在世,还是要多行善事啊。朗朗乾坤之下,抬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一笔一笔记的是清清楚楚。正是: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就在我感慨万千之时,白无常忽然就停下了步伐,指着面前的一幢十分华丽的府邸朝我道:“这就是咱地府分配给柴大善人的住所了,咱们进去吧。” 131:可怜富商女,化作乞食人 当时我抬头一看,却见柴大善人的府邸当真是华丽气派,高有四五丈,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 白无常走上石阶敲了敲门,那大门便开了,但是却没有出现人影,所以感觉大门是被风给拉开的。 白无常斜眼一笑,就带我走进里面,接着我们便看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身形较胖,圆圆的脸,两腮长满灰黑的胡渣,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人们常说,面相随心,这话说的真是一点没错。一看到这中年男人如此面善,我也不用白无常介绍,就知道他就是柴大善人了。 没想到柴大善人一见了白无常,顿时就沉下脸,道:“又来?我都说了如果我那闺女一天在世上受苦,我就一天不投胎。就是阎王爷来了,我也还这么说。” 听了这话,我当真是瞠目结舌啊。我竟没想到他居然敢这么和地府的阴帅这么说话。讲真,我也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和神明叫板的人。这要是别人的话,白无常指定一哭丧棒打了上去,让你不知东南西北,灵体受损。 不过,咱们面前的这位是有着三世善业功德的人,而在阴间地府是最讲究因果善恶的,阎王爷也一样,别说白无常了。所以,尽管柴大善人说话难听,白无常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当时白无常只得陪笑道:“柴大善人误会了。今天来不是要带您去投胎,而是找人来帮你了结心愿的。” 柴大善人闻言一愣,道:“帮我了结心愿?” 白无常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道:“您不是放不下尚在阳世受苦的闺女嘛,今天我就带人来即将带您的女儿脱离苦海。”说着,他就指向了我,继续朝柴军海道:“这位乃是阴阳先生,今日走阴而来,一会儿就会返阳,你的事情她能解决。” 我竟没想到白无常居然会把话说的这么满,连我自己都没有底气说一定办成呢,他却嘴一张轻轻松松地替我给人打了包票,这不是完全不给我留后路嘛,当时我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想到柴军海一听,顿时就有一种激动地两眼放光的感觉,将我打量了一番之后,朝我郑重地问道:“先生,真是要回阳间去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今晚只是下来办点事,正要回去的时候,阎王爷告诉了我你的事,要我帮帮忙,所以才来找你来了。” 柴军海听言大喜,连忙请我们进屋做,嘴里还一面朝我道:“先生啊。我活的时间不长,但我在世时却没做过什么恶事,一向行善,最后落得这个下场我也不怪谁,只是我是真的不忍心看到我闺女才十七八岁在世受苦啊。” 我默默点头,表示理解他为人父母的心情。然后我便问他可知道柴珂儿的近况怎样。接着他便把他闺女的情况又讲了一遍,和之前白无常说的差不多,不过他说的更加详细。 从他的讲述中,我又得知了不少信息。话说如今的柴珂儿已经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自从柴军海死后,柴珂儿就只能乞讨为生,当真过的十分的艰苦可怜。还好之前柴军海在生意场上有几个好朋友,救济了一下柴珂儿,并将她安排进了社会儿童福利院。 在福利院中虽说也过的不怎么好,但是起码吃喝不愁,也有了住宿的地方。不过,柴珂儿大了以后,也有了自我生存的能力,就出去打工去了,目前就在一家餐厅给人家当服务员,不过也经常受气。 当时柴军海说到这里的时候,是一脸的心酸和无奈,觉得十分对不起自己的女儿,现在父女俩虽说阴阳两相隔了,但是他们还是相互想念着对方,特别是柴军海,几乎无时不刻不牵挂着柴珂儿。 现在的柴军海,只想让原本属于他和女儿的房产能回到柴珂儿手中,让她以后不要再受流离漂泊之苦就行,所以一个劲地拜托我,千万要帮忙把他家的房产给夺回来。 不过,柴军海还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就是他别墅的房间里,天花板上有一隔板,藏着一本存折,密码是柴珂儿的生日,里面倒还有十几万的存款,是专门给柴珂儿准备嫁妆用的。 听说了这事,我也算是完全明白过来了,怪不得柴军海是反复嘱托我一定要把房子夺回来呢,原来家还藏着一笔巨款呢。十几万对于他柴军海来说,虽然不算什么大钱,但是给自己女儿柴珂儿过生活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我笑了笑道:“柴大善人啊,你毫不遮拦地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难道就不怕我到时候从您女儿那里套出了生日,将这笔钱给私吞了吗?” 柴大善人也笑道:“既然你是阎王爷托付过来的,我还能信不过吗?你也是个女孩儿,我看的出来你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尴尬了。白无常在一旁笑道:“她正是九世善人转世投胎的第十世,如今在阳间也是一贯做着积德行善的事。” 柴大善人一听,当时就跪在了面前,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我连忙去掺扶他,问他这是做什么,我哪经得起啊。 他一脸忧伤地望着我求道:“小先生,我在阴间已经好些年了,一直苦于没办法帮助我的闺女,今天既然遇上您了,您看一定要想办法帮我女儿把房产和存款弄回来交到她手上啊,不然我始终放不下的。求求您了。” 白无常也帮我来搀扶他,并告诉他我一定会出手相助,我也点头答应了,他这才肯起身,对我是不停地感谢。 讲真,当时我的确是被柴军海的这份护女的心情给感动了,所以我再也没说什么难办的话了,因为我想,不管多难这个忙我都是要帮的。不过,我也生出了另一个想法,于是朝柴军海道:“柴大善人啊,我现在答应帮你了,那么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呢?” 我这么一说,柴军海和白无常都怔住了,不过柴军海马上又朝我道:“先生尽管提就是,只要我能做到的,哪怕是下辈子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我也甘心情愿啊。” 我笑道:“这倒不必。我只是想要您现在去投胎转世。” 132:无常复命去,我身返阳来 当时听我这么一说,别说柴军海了,就连白无常都愣住了,显然是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出乎他们意料的条件。不过,很快白无常就明白了我的用意,在一旁掩面偷笑起来。 而柴军海却还是愣愣地看着我,面露为难之色道:“小先生啊,那我闺女可怎么……” 我微笑道:“放心吧。柴珂儿的事我一定会设法解决的,你大可以不必操心了。只是您可不能违反因果轮回啊。” 白无常似乎巴不得我这么说,也在一旁顺势推舟道:“梦君所言极是,柴大善人,您还是早入轮回以脱苦海吧。贵千金之事,有梦君帮忙,一定会办妥的。” 柴军海还是十分为难,低头不语。其实我也知道,他之所以纠结,肯定是因为没看到柴珂儿拿回房产和存款,所以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于是我又朝他道:“柴大善人,我保证返阳之后就立马启程去荆州找您的女儿,争取在一周之内设法将房产和存款从罗兆文手中夺回来,交还您女儿,您看怎么样?” 白无常又在一旁帮腔道:“是啊,柴大善人,你大可以先去投胎,你的心愿,自有梦君去帮您完成。” 柴军海纠结了半天,还是十分犹豫道:“可是,可我就想看到自己的闺女不再受苦了呀,这……就不能让我再等几天吗?” 我又道:“柴大善人,看来您还是不太相信我呀。” 柴军海摇了摇头道:“不是不相信,我……我是真的太牵挂珂儿,她是我唯一的女儿,生前我忙于生意,照顾她极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如今阴阳两隔,让我再看着她受苦,我于心更不安了。” 听他这么说,我又诚恳地劝道:“您说的我都理解。既然我答应帮您了,我就一定会做到的。您要相信,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您的女儿将来以后肯定会好过的,而那罗兆文也一定会得到他应有的报应。所以您还是先安心投胎吧,如果您始终在这里守候,一则对你不好,二则让阎王爷和无常阴帅们都很难做啊。” 柴军海听我这么说了,又低头细思了一会儿,最后无奈地摇头道:“既然小先生今天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放下这份牵挂,去投胎吧。只是希望小先生千万不要负我,一定要帮帮我那可怜的闺女啊。” 终于劝动了柴军海,我心里是高兴无比,也许这也是一种助人为乐,因为帮助他人而带来的欣慰感吧。虽然我还没想好到底应该怎样才能成功地把房产和存款交到柴珂儿手中,但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接着我就朝柴军海问明了柴珂儿现在的具体住址,和那别墅的具体位置,然后将这些重要信息都默记于心,就等着回去打听打听。当然,见柴军海愿意去投胎转世了,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人比我更高兴,那就是我身旁的白无常了。 白无常笑着朝柴大善人道:“那行,我这就带您去阎罗王那里说明情况,再送您去轮转王那里挂号,这样就可以去投胎了。梦君,那咱们就先别过了。” 他说完就要带着柴军海出门而去,我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这什么意思啊,我这刚帮他解决了头疼的事情,扭头就不管了我啊。我连忙跟了上去,道:“你们这就走了,那我呢?” 白无常朝我笑嘻嘻地道:“梦君已经是地府的常客了,难道还不记得来时的路?” 我闻言一愣,痴痴地问:“你是说我该直接从鬼门关返回吗?那上次为什么不是这样?” 白无常讪讪地笑道:“你上次来地府是为自己前世之事而来,所以阎君要你返阳之前走迷津河、登望乡台、过奈何桥、看三生石,将自己的前世今生都体验一下,而这次你是带着阎君的使命返阳,争分夺秒,不可耽搁,所以你就直接从鬼门关回去更快捷些。” 听了这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也忒不厚道了些,上次还送送我呢,这次居然自己着急去复命,管也不管我了,真是没把我当客人呢。咳咳,我本也不是地府的客人,该咋来就咋回去吧。 我说:“罢了罢了。我也想着快点返阳呢。我以后要是遇上啥事了,你最好第一时间赶到来帮我。” 白无常笑道:“明白明白。” 接着,白无常就和柴军海出了府邸,而先行一步去了,我也只好按照原来的路回鬼门关去了。 当时再次经过鬼门关的时候,倒又被鬼卒给拦了下来,那鬼卒道:“你这阳差,怎得把地府当自己家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 我说:“我现在是奉阎君之命,前去阳间办事,你们休要耽误了我返阳的时辰!” 我这么一说,守门鬼卒当时就吓得不轻,连忙给我让出了道儿来。 我又说:“可曾见到我的白马?” 那鬼卒颤颤巍巍地道:“原来是阳差大人的马,在此在此。” 接着我就看到我之前的那匹白马正从鬼门关的牌坊后面窜了出来,然后我也不再和哪些鬼卒阴差们打话,将身一跃,就纵马长驱起来,再次踏上了漫漫黄泉路。 还是和上次的感觉一样,在黑暗之中,就如同自己闭上了双眼而即将进入睡眠的感觉一样,耳边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外,什么也没有了。不过,这次很快我就看到了一点星火,然后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我完全睁不开眼,而且意识也变得模糊了。 然而当我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青年男子正守候在我的身边,正是许万一。我的头顶却不是黑暗的天空,而是一顶黑色帐子。 我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朝许万一问道:“过了多久?” 许万一听到我的声音,先是被突兀地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朝我不冷不淡地道:“你是昨天晚上下去的,现在又是三更了,你说你下去了多久?” 133:一方高粱熟,十里女儿红 我一看这天色,果然又是大晚上了,我感觉自己下阴曹的时间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哪里晓得阳世已经过了一天多了呢。 我又看了看一旁的煤油灯,那正是代表着我生命的续命灯,此时的小火苗依旧笔直地燃烧着,看来许万一帮我守护的很好。 而且我也有注意到,许万一的额头有一层稀疏的汗液,这秋天的大晚上应该是比较清寒的,他却流汗,显然是为我着急的。看到他也为我如此担心,我心里是着实感动,但是我没有说破。因为我知道,以他的性格,我就是说破,他也肯定不会承认是在担心我的。 这时候,许万一递给我两个烤熟的香喷喷的红薯,道:“饿了吧。” 他一说,我还真感觉自己的肚子饿了,连忙接过来,还是热乎的呢。我一边剥着烧焦的皮,一边笑问道:“你在哪弄得?” “就这周围。没想到这常年没住人的荒山野岭也会生红薯。”许万一说着,又朝我问道:“怎么样?你第二次经历阴曹地府的感觉如何?事情都办好了吗?” 听他问起,我就知道他对我去地府的事也是充满了好奇了。于是我点了点头道:“解决了。我们机会很好,一下去就碰上了黑白无常,结果两位无常告诉我,欧阳璨前世本就是地府的阴差,以前就是因为没有按规定拘魂,所以被打入轮回,来人世间又体验了一把失去亲人的痛苦,历经了磨难险阻。如今功德圆满,又在地府重新任职了。” 许万一闻言也是吃了一惊:“有这回事?怪不得他只用了几十年就能修炼成实灵呢。” 我点了点头,于是又把具体的情况告诉了他。他默默地道:“这世上的确有一种人会因为救助他人而选择牺牲自己。也许,这就是人性中最温情的一面吧……” 我忽然感觉他说的这话好有深意,他凝重的表情,好像回忆起了什么难忘的往事。而且这时候,他又随手解下他挂在腰间的酒葫芦,打开盖儿,闻了闻,又盖上…… 又是这番举动,也还是那个味道,这让我很是不解。一壶浓香的好酒,他时不时地拿出来闻闻,却总也舍不得喝,看来那壶酒对他来说应该是格外的珍贵。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让我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我于是朝他试探性地问道:“为什么这壶酒你总是只闻不喝呢?” 他说:“喝了就没了……” 我说:“没了就再去打啊。” 他忽然瞥了我一眼道:“以后可以去打,但是那还是原来的酒吗?就比如,你喜欢的人离开了,你以后又遇上了别的人,但那还是原来那个人吗?” 他这话是真的深深地感触到了我。是啊,在我们的生命中,的确有很多难能可贵的东西,是无法替代的,或人、或物。我心想,他这手中的一葫芦酒,肯定是他最为珍爱的东西吧。 我正想着,还没等我问起,他就朝我默默地道:“三年前,我在江湖上云游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到处种满高粱的村子,方圆几十里都弥漫着高粱的香味。那个时候,我认识了一位为我递茶的少女,她的名字叫做金玉华。” 我闻言一愣,心说这是又要给我讲述他的故事啊,当时我就激动的了不得,连红薯都忘记吃了,满心期待地望着他。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十八九岁的她长得十分清秀,虽然穿着充满了乡土的味道,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她很喜欢笑,她的笑容如同沱江里的水,是那么的清澈而甜美。我的确被她给给吸引住了,当我告诉她我是一个阴阳先生的时候,她不仅没有嫌弃我半分,反而还一个劲地找我问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就这样,我们坐在高粱地里聊了整整一个下午。当太阳落山的时候,她还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里做客,让我尝尝她们家酿的十里女儿红……”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忍不住问道:“想必你手中的这一葫芦酒,就叫做十里女儿红吧?” “你别插嘴!” 许万一冷喝了我一声,我就瞬间不敢多话了,只怕我再多嘴的话,他就不会继续讲述他的故事了。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许万一真的有些变化了,一向寡言少语的,今天忽然像是开了话匣子,主动和我说起了他的往事,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接着许万一又讲道:“他们村里的人都十分的朴实,也像她一样热情好客,家家都争抢着要我去尝他们自家酿的酒。他们的热情,让我难以拒绝,于是当晚我就喝醉了,在金玉华家里过的夜。第二天,村里就有很多人要我帮他们看风水,我当然也没有拒绝。给谁家看,我就住在谁家里,一来二去的,我就在那个村子里住了半个来月了。当然,我每天都能够看到金玉华,这是我最欣慰的事情。太阳一落山的时候,她就会端来一碗他们家烧锅里刚出的新酒给我喝,很美很美……那时候,我内心之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想法,我想在那个村子里定居下来,因为那个村子里没有人嫌弃我,也没有知道我母亲偷过人,我父亲杀过人……” 许万一说到这里,面容一颤,好像是触到了伤心事。是啊,他的童年是那么的屈辱,但是又有谁能够理解他内心的伤痛呢?那个村子里的人对他那么好,他也的确在那里产生了感情,不想再离去也是人之常情。 见他停住了,于是我又问道:“那你为什么后来还是回到了七星店呢?” 许万一道:“人世间的事就是这么的有意思,充满了偶然和意外,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听了这话,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变数,从许万一的略带伤感的表情我也知道了底下肯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我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后来怎么样啦?” 许万一闭紧双眼,默然道:“她死了……” 134:善女遭横祸,痴郎多感怀 这多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啊,却将我深深地震惊到了。因为我完全没有想到后面会有这么一个转折的结果。许万一口中的“她”,当然指的就是那个美丽而热情的少女金玉华了。只是,我想不到,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到底是有什么噩运会盯上这个善良的女孩呢?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许万一左面部的神经微微地抽搐了一下,那样子就像是要滴下泪来。但是,他没有,他只是低下头,又闻了闻葫芦里的酒香。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又继续道:“这是她送给我的最后一壶酒。在她出事的前一晚,我们坐在浪漫的星空下,吃着煮花生,喝着酒,聊着天,我差点就要对她吐露出我内心中对她的爱慕,但是她说她有些困了,我就只好打住,让她早点进屋休息。我也没想到,那个晚上居然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畅聊。” 听了这话,我又止不住问道:“她……因为什么?” 许万一长叹了一口气,又深沉地望向昏黑的天空,道:“第二天,我为村里人去看风水了,回来的时候,发现村子里起了火。不过我们赶回来的时候,火已经被救下来了,但是却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她。” “难道是她们家着火了吗?”我问。 许万一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他们隔壁家的烧锅炉走了火星儿,引发的大火。事后我从当事村民的口中了解到,那火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成了势,村里的人都帮忙打水救火,而她也在其中,却没想到,她会被一根烧断的横梁给活活地砸死。” 听到这里,我也是伤感不已。这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怎么偏偏就遇上这么不幸的事情呢。许万一好不容易在那里找到了新的希望,甚至是归属,却被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 那一刻,我也终于明白许万一之前说的“这世上的确有一种人会因为救助他人而选择牺牲自己。也许,这就是人性中最温情的一面”这话的深刻含义了。 所以,金玉华死后,许万一对那个村子也就没有了留念之情了。他最后终究带着那一葫芦十里女儿红,带着这份珍贵的念想和美好的回忆还有一份可惜的遗憾而离开了。 就在我暗自感慨的时候,只听许万一又突然苦笑道:“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她才会遭受横祸的。” 听了这话我又是吃了一惊,我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许万一道:“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我这辈子不可能有姻缘,起码在我还没有破解我独弊的命局之前。因为我们靠的太近,所以她是被我给克的。” 听了这话我又是感触颇深。想不到,他也和我一样,也一直被自己的命局给困扰着。我也曾痛恨过我自己,为什么我煞命克人,每一个和我走的太近的人都会有一些不顺甚至遭受横祸。 我也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跟你一样……” 然而许万一却没有回应我的话,只是兀自继续说道:“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着破解命局的方法。我有时候甚至有些埋怨我师父,为什么他都知道我命犯独弊,却不告诉我具体的破解方法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他还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破解自己的命局呢,于是我朝他道:“你有没有听说集齐四大秘籍就能破解命局的方法?” 我这么一问,许万一登时就以一种凝重的眼神看着我:“倒是有听我师父提起过,但是这天地之大,阴阳门分派繁多,到哪里去寻找四大秘籍的传人啊。就算找到了,人家又凭什么借给你呢?难道,要想破解自己的命局,就必须要得到那四大秘籍才行吗?我就不信了。” 我微微笑了笑道:“确实不用的。” 他闻言一怔,朝我正色地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破解命局的方法吗?” 我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朝他反问道:“你师父平常告诫你最多的是什么?” 许万一皱眉细思了一会儿道:“要我在行走江湖的过程中多行善事,还有就是不要插手破坏人家的法术,这是交代的最多了。怎么,这和破解命局有什么关联吗?” 我说:“这当然有关联啦。你知道吗,每一个大师几乎都会在确定了自己的衣钵继承人之后交代他们多行善事。可是,很多人都不在乎,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一辈子都破解不了自己的五弊三缺的原因了。” 许万一听我这么一说,更加一脸惊疑地看着我问道:“你的意思是,破解命局的方法其实就是多行善事?” 我又说:“这也还要看自己的本心。如果你认为是,它就是;你认为它不是,那它就不是了。” 许万一听了我的话,默然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莞尔一笑道:“你心里明白就好了。还有,那件事既然已经过去三年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你也该放下了。” 许万一喃喃地回应道:“是啊,我是该放下了……谢谢!” 听他说出这两个字,我还真是感到万分的意外呢,不过也因为如此,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我尴尬地笑道:“不用谢啦。我还没谢谢你呢,谢谢你为我护法,保住了我的性命。” 许万一又沉下脸道:“别谢来谢去了,我说了我的故事,你也总得把你的事情说完吧。” 我闻言一愣,痴痴地问道:“我的?我的什么事情没说完啊?” 许万一当即就白了我一眼,冷冷地道:“你说呢。那欧阳璨随黑无常去任职了,你跟着白无常进了阎王殿之后,又怎样了呢?” 一听这话,我又尴尬地笑了笑道:“原来你说这件事没说完啊。的确没完,可别提了,我也正为后来的那事给头疼呢。想不到堂堂阎王爷居然还拜托我回到阳间之后,还要帮他办一件事呢。” 135:同入荆州城,计较房产事 见许万一有着浓厚的兴趣,我便将柴大善人那一截的事情给讲了出来,然后告诉他,明天一早,我就坐车去荆州,将房产和存款为柴军海的女儿柴珂儿给夺回来。 毕竟这承诺过鬼魂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到的,这是林师父曾经对我的忠告。虽然现在的柴军海已经去投胎了,我就不算对于这是不了了之,他也不可能上阳间来找我。 不过,这已经是约定好了的事情,就算他现在找不了我,下一世我也还是欠他一个承诺、一份人情。就拿欧阳璨来说吧,我的前生给了他一个承诺而没有兑现,到了我这一世,欧阳璨还是找上我了。 这个道理许万一也是明白的,不过他听说了之后,却也皱紧了眉头,似乎也觉得这事很难办。毕竟,这从人家手里抢财产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呢。 他朝我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吧。如果罗兆文好谈的话,我就找邓雪梅借一点钱吧。” 许万一听我这么一说,当即冷笑道:“这可不是一两个钱的事儿。” 我也有些为难起来道:“是啊。唉……没办法,去了再计较吧。” 许万一舒了一口气道:“我跟你去吧,也能帮你想想办法。” “什么?”听他说出这话来,我倒是感到十分意外,“你跟我一起?你没有别的事吗?再说了,你帮我护了法保住了我的命,也算扯平了吧。” 许万一淡淡地道:“现在我看的是你这个人,并不在乎什么人情不人情了。” 他这么一说,我是真的感到无比的欣慰,不过,有他的陪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于是我就答应了。 当晚,我们回到欧阳璨家的老宅子,生了火,随便凑合着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了镇上,吃了一点早饭,然后就坐上了去城里的车,中午才到,然后又买了两张去荆州的火车票,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多才上车。 下午的时候,许万一带我去澡堂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一次澡,然后又带我吃了一些好吃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出院以来,我感觉他整个人对我的态度渐渐地有了很大的转变,我开始认为他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相处的人。 我偶尔也会跟他开玩笑,他虽然依旧板着一张冷峻的脸,但是却不再用严肃的口吻和我说话了。 天黑以后,我们才上了火车。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就坐在我的旁边,火车上很多人,很挤,他尽量将身子靠着走廊,将更大的空间留给里面的我。 晚上在车里也看不到什么风景,外面只是黑乎乎的一片,倒是让我感到很无聊。 “你睡吧。我看着东西听着站名。火车要坐十来个小时呢。”许万一朝我道。 我愣愣地问道:“难道你不睡会吗?” 他摇了摇头道:“我还不困。你先睡,用不着管我。” 虽然他没有过多的话,不过从刚才简短的对话中,我也感到了一丝温暖,也许,这就是友谊吧。不管一个人的个性什么样的,但是只要心是真的,那友谊就是真的。 我听了他的话,于是就歪在一旁睡了起来。这两天,我的确也有些累坏,特别是下了阴曹之后,我感觉自身很是虚弱,到底是阴曹地府啊,我不可能一点阴气也不沾的,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肯定是会有些不舒服和乏累的。 我眼睛一闭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被许万一轻轻拍醒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而且已经是将近上午十点,火车的广播里播着即将到站的提醒。 我便随着许万一拿起了行李,穿过拥挤的人群,很快就下了火车。 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下火车,到处停放着出租的三轮车,就像是一匹匹待售的骏马,我们在车站外吃了点东西,然后就随便上了一辆三轮车,按照柴军海给我的地址,就先去别墅。 一路上,我们经过了古城,看着那高高的古城墙,我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酆都鬼城,额……还别说,确实有点像呢。 不过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纠结这个,年轻师傅的三轮车开的很快,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原来,这个别墅区并不在城区里,而是在城外,但也不到郊外。别墅区背靠着一座不高的山林,前面是一片人工湖,上有回廊和观赏亭,看起来十分地清幽,倒真是一处很好的住宅区。 这里的每一栋别墅虽然没有邓雪梅家的洋楼气派,但是这华丽的外表,我想也不会比她们的洋楼价格低到哪里去吧。而且,别墅与别墅之间的距离都有些远,大部分都是草木回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进了美丽的大公园一样。 进了别墅区以后,我就按照柴军海给我的交代,很快就找到了那栋本属于他的别墅。 这别墅的外面也有一道大铁门,门上装着门铃,虽然我知道现在这别墅已经不属于柴军海和柴珂儿了,但我还是想见见那个罗兆文。 许万一朝我问道:“现在要去会会那个罗兆文吗?” 我点了点头道:“恩。不然呢,来都来了,总不能又转回去吧。” 许万一眉头一皱,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一样,过了半天才道:“这样吧,为了这个事好解决,咱们就装一回蓝道吧。” 我闻言一怔,表示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要坑蒙拐骗吗?” 许万一道:“你先别问那么多,你且去那边树下的石椅上坐一会儿,我先进去替你会会那个什么罗兆文。等我了解了些情况以后,再出来教你接下来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我就更加的疑惑了,不知道他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不过看他一副胸有计策的样子,我就答应了他,然后去一旁的园子里坐了。 接着我就看到他按了按大铁门边的门铃,稍等了一会儿,我们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出来了。 136:假装买房人,一气卖房主 那个男人看起来也是四十多岁的样子,身穿灰色外套,黑色便裤。中等身材,四方脸庞,上嘴唇有两撇黑乎乎的胡子,虽然脸还算白净,但是到底是经历过岁月的洗磨,还是有几分见老的。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许万一,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他也不慌着开门,就站在里面和许万一对起了话。虽然能听到他们的一些声音,但是到底隔得有些远,所以他们在说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楚。 他们就那么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谈论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然后那男人终于将门给打开了,让许万一进去了,接着他们进了别墅又过了十来分钟后,那个中年男人似乎带着几分怒意进屋将许万一给赶出来了,然后又关上了大铁门,许万一又叫了几声,他也没回应直接进屋关门。 当时我就知道许万一是没把事情说通了,他该不会直接把人家霸占房产的事给捅开了说吧,不然人家怎会生气呢。这要我接下来可怎么好啊。 没想到许万一来找我的时候,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当时我连忙迎上前充满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把人家说的生气了,你到底说了些啥啊?” 许万一止了笑,不冷不淡地道:“走吧,换个地方说。” 见他跟我卖起了关子,我也只好跟着,路上也不住地问,了他就是不说话,差点没把我给急死。 因为快到了中午了,所以许万一就直接带我去了一家附近的农庄,要了一个包间,点了几个菜和一瓶酒。 当我再次催问他和那个中年男人到底说了些什么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告诉了我。 原来,情况是这样的: 当时那个中年男人出来以后,就问许万一是谁,来干什么的。许万一没有着急回答,而且反问他是不是罗兆文先生。那男人愣愣地点了点头,再次问许万一是干嘛来的。 确认了身份之后,许万一才对他道:“我是外地来这边跟我亲戚做生意的。因为听说这栋别墅要转手倒卖,我亲戚想买,他又忙,没有空,所以让我先来替他看看。” 罗兆文一听,当即就是一愣,顿了顿,反问道:“小伙子,你在哪听的这小道消息?这栋别墅是我的没错,可我从来没跟人说过我要转手倒卖啊。” 许万一当时只是装模作样地表现出十分尴尬地样子,笑了笑又道:“没关系,那您现在在这住的顺心不,有转手倒卖的意向吗?” 当时罗兆文也是皱紧了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却朝许万一问道:“小伙子,你那亲戚是做什么生意的?有钱吗?真的是诚心想买别墅?” 一听罗兆文说出这样的话,许万一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是有商量的余地了。于是就趁热打铁道:“既然我亲戚想买别墅,那资金肯定是准备的充足。我今天替他来看,主要就是看看地段,环境,面积,大致情况回去告诉他,他要是觉得可以会亲自过来看一下,然后直接办手续的。所以,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吗?” 罗兆文倒是没有拒绝,见许万一说的那么有底气,于是就把门打开了,然后领他去了屋里。 许万一在里面楼上楼下转悠了个几分钟,任罗兆文怎么介绍,他始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东瞧瞧,西看看,倒真的装的像个要买房的人。 反而让罗兆文有些等不及了,朝他问道:“小伙子,你觉得怎么样,你那亲戚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准备出多少钱买别墅?” 还别说,这个问题倒是把许万一给问住了,因为他压根就不懂房价行情啊,像我们这种走江湖的先生,对于衣食住行都不怎么有什么硬性需求的,所以都不会怎么去关注。 不过许万一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轻易报这个价了,这要是报多了,没办法弄来,这要是报少了,又会被人给看扁。于是他就朝罗兆文反问道:“罗先生如果真心想倒卖的话,不妨说个价,我好回去告诉我亲戚,让他根据手里头现有的存款参考参考。” 罗兆文笑了笑道:“房子上下三层和前面的院子一共三百平,不说多,五千一平,一百五十万成交。” 许万一当时听到这个数字,差点没惊到失态,还好他足够淡定。早知道八十年代讲究“万元户”,这九十年代初,有百万已成富翁。这一别墅,就要一百五十万,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啊。 许万一知道罗兆文肯定是把价格喊高的,当时就想和买衣服一样对半砍一下的,那样就只几十万了,不过又不想人家把他看的太扁,于是就说:“罗先生。我们既然是诚心想买房,我们当然也不只是看过您这一处,我们在别处看的多是三千一平啊。” 罗兆文道:“那是去年的房价了。现在别说是别墅了,咱城里普通住宅小区都将近一千一平了。我这别墅才建成三年多,我也才入住了一年多,三千一平实在有些低,一百万都不到,这我可卖不起。” 许万一当即就接口道:“那就一百万,我回去跟我亲戚说说。” 罗兆文闻言一愣,好像有些意外似的,不过还是觉得太少了,坚决咬牙说一百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了。 结果弄得许万一脾气上来了,直接挑明道:“罗先生,我也听说这栋别墅的主人以前是姓柴的一位生意人,是吧?” 罗兆文一听,当时就惊疑地问道:“小伙子,你是什么人?这些都是听谁说的?还有你亲戚是谁啊,既然都是生意场上的,不如就明说了吧。” 许万一冷冷地笑道:“看来是了。还有啊,罗先生,我听说这栋别墅还有些邪门呢,不知道罗先生住在这里一年多,有没有碰上啥怪事呢?” 没想到许万一这么一说,罗兆文的脸色都变了,当时就爆起了粗口道:“放屁!我看你根本就不是诚心来买房的,我也没时间跟你废话了。你出去吧。” 说着,就把许万一往外赶,于是就出现了我之前所看到的那一幕了。 137:扮演蓝道人,二气卖房主 许万一讲完之后,就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邪恶而诡异的笑容,看那样子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对付罗兆文的鬼主意了。于是我就问他:“接下来,我又该怎么做呢,你不是有好方法吗?” 许万一道:“很简单。只要你扮作一个蓝道先生,下午就去他别墅那里转悠转悠,对他说些不吉利的话,吓他一下。” 听了这话,我差点没一头栽倒,还以为他有什么妙计呢,感情要我去做招摇撞骗的事啊。我白了他一眼道:“罗兆文这个人你都已经接触过了,脾气不怎么好,而且他也是机灵人,我要是说他家宅不利的话,他只怕要把我给打个半死。我才不要呢。” 许万一不以为然地道:“我知道他不会相信,但就是要他不相信才好呢。你放心,他不会打你的,他要是敢打你,我就从暗中跑出来帮你。”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而且这么做又能有什么效果呢,难道罗兆文要是相信了我的话,就会立马把别墅给便宜转卖出去吗?我摇了摇头道:“不行。这样做不好,有损我师门的名头。还有,你啥意思啊,为啥说就是要他不相信呢?” 许万一又道:“你懂个甚!这叫计策,你别那么死板行否。再说了,如果罗兆文不相信的话,你就可以动用地府的资源了啊,你现在不是阎王爷的钦差嘛,只要你一句话,地府谁还不给你面子?” 听了这话,我才明白许万一的用意了,我说:“你是想让我请地府的鬼来别墅里闹一闹,吓他一吓?” 许万一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又说:“看你平常不言不语的,怎么肚子里会有这么缺德的主意!” 许万一当即就沉下脸来的,冷冷地道:“你少废话。我是看不惯罗兆文那种黑心肠子的人,再说了,我们这是惩恶扬善,并不是缺德。反正我计策是给你了,至于用不用那就是你的事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可以试一下,毕竟,我也还没想到别的什么更好的方法。而且,罗兆文这种人,确实应该惩罚他一下,让他也相信因果报应才是。 “可是,我就是有点担心,要是他不经吓,被吓死了,或者被吓傻了可怎么办?”是的,这的确是我所担心的事,要是真出了事,可不是损了我的阴德嘛。 许万一道:“这倒不必担心,你给你请来那些鬼交代一下,别露出真形,就弄出些诡异的动静,让他惶惶不安就行。” “好吧。” 吃完饭之后,我和许万一就再次偷偷地来到了别墅区。这次,许万一藏在了园子里,换我去会罗兆文了。 当时我就在罗兆文的别墅周边转悠了起来,每次走到大铁门前,伸出的手总是缩回来,不敢去按那门铃。 没想到就在我有些踌躇未决的时候,别墅后面忽然转出了一辆小轿车,正开到门口来了,然后就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可不就是罗兆文嘛。他开了门,看到了我,朝我问道:“小姑娘,你找谁呢?” “啊,我……我不找人……”突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不过一想到许万一就在这周边看着我,可不能闹眼子,心说这既然来都来了,干脆就豁出去了,于是又扬声道:“罗先生,平生不做皱眉事,夜半不惧鬼来寻啊。”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罗兆文先是一怔,接着又不屑地道:“神经病。居然还知道我姓罗。小丫头,从哪来回哪去吧。我约了饭局,可没工夫听你胡言乱语。” 说着,他就要开车走,然后我又拦在他的车前,又道:“罗先生,我是阴阳先生,刚来这别墅区给人看了风水,路过你家宅子,发现有很重的阴气,只怕你家宅不宁,有危性命啊!” 罗兆文听了我的话,也不下车,当即就翻脸朝我骂道:“放你娘的屁。个野丫头,给我让开,少在这儿疯言疯语,不然我撞死你。” 见他生气了,我也有些害怕了,不过我还想攻心一下,于是继续道:“罗先生,你要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肯悔改的话还来得及,不然晚上闹鬼可不是好玩的。” “妈的!看我不撞死你!”罗兆文简直已经被我激的恼羞成怒了,他话音一落,小汽车顿时就响起了轰鸣之声,可把我吓得不轻。 要知道他这种黑心肠子的人,要是惹急了,他还真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呢,为了这档子事把我弄个伤残可不值当,于是我赶忙给他让出了道来。 随着小轿车的一声疾驰,大铁门也自动关上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心说还真是有点险呢。 等罗兆文开车走远出了别墅区之后,许万一就过来了,朝我问道:“怎么样,他不相信吧。” 我点了点头道:“恩,他很生气,居然还骂我,差点要开车撞我呢。”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许万一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白了他一眼,怒道:“你还笑。都是你鬼主意。” 许万一又板起脸来,道:“鬼主意,当然要用到鬼了。看来,今晚必须请鬼。你来吧,灭灭他嚣张的气焰。” 说实话,我现在也确实有这个想法,这个罗兆文确实是太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如果他但凡有点触动的话,准会下车来问我是什么来头的,毕竟我也给了他不少的提示。既然他辱我,那我今晚就吓他吧。 想到此处,于是我又朝许万一道:“晚上才能请鬼呢,现在他都出门去了,咱们接下来干什么去呢?” 许万一不假思索地道:“去找柴珂儿吧。不是说在什么福利院,又是什么西餐厅嘛,咱们就去找找看,看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们既然来荆州了,确实应该先和柴珂儿打个照面,把事情说个清楚。正好我也还记得柴军海给我说的那个儿童福利院的地址,于是就带着许万一朝那里赶去了。 138:前往福利院,寻找柴珂儿 按照柴军海之前告诉我的地址,我和许万一出了别墅区之后,就再次租了一辆车,只花了十来分钟,就到达那个儿童福利院了。 我们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就有一个看门的大伯走了过来,朝我们问道:“请问你们有什么事?要探人吗?” 我摇了摇头道:“您好。我们有事想找院长,请问他在吗?” 那老伯将我们打量了一番,也不回答我的问题,继续朝我问道:“你们找院长到底什么事啊?” 我解释道:“哦,我们是想找一位孤儿,七年前她就住这福利院的,不知道现在还在否。” 那老伯听了默默点头,然后指着里面的几所楼房道:“哦。那你们从这里进去,中间的那栋楼,上三楼,左拐,第三间就是他的办公室了。”说着,然后给我们开了门。 我道了谢,而且许万一也递给了他一支烟,然后我们就按照老伯给的指示很快就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 我敲了敲门,结果就有一个年轻的大姐姐给我们开了门,我顿时一愣,心说这院长也太年轻了些吧,我连忙打招呼道:“院长你好,我们有点事找您。” 没想到那年轻大姐姐“噗嗤”一笑道:“你们搞错了,我不是院长,我是院长的文员。你们进来吧,院长在里面办公呢。” 然后我就和许万一进了办公室,没想到里面还有一道门,那大姐姐为我们开了门,朝里面道:“苏院长,有人找您。” 然后得到苏院长的同意后,大姐姐才让我们进去。一进门,我就看到一个年近五十的大妈,面容和善,微微发福,戴着一副老花眼镜。 当时她正拿着文件在看,见我们来了,朝我们点头道:“你们好,请坐。” 然后我和许万一就在她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了,紧接着,刚才的那位年轻大姐姐就为我们上了茶水,这热情倒是令我和许万一有些不自在起来了。 那苏院长朝我们问道:“你们二位以前是从我们这儿童院出去的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的,苏院长。我们今天过来只是想打听一个孤儿,她叫柴珂儿,七年前住这福利院的,请问她还在这儿吗?” “柴珂儿?”苏院长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道:“哦,我知道。听说他父亲以前是位富商,后来生意失败又得病死了,她还很小流落街头,后来被人送进来的。怎么,你们和她是什么关系?” 见苏院长问起关系,我倒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咋回答了,这时候许万一却道:“我们是从遥远的山区的,之前受过他父亲的慈善捐助,后来才听说他们家出了事,恩人也不在了,如今我们也来这边工作了,所以想来看看恩人的女儿。” 听了这话,我险些露出汗颜,竟没想到许万一撒谎的本领这么高。也没想到苏院长倒是相信了,朝我们温暖地笑道:“这世上真是好人有好报啊。你们也真是有心了,只是柴珂儿如今已经不在我们院里了。” “是去西餐厅你工作了吗?”我问。 “你们打听过?”苏院长有些惊异地问道。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只是不知道具体在哪个西餐厅,我们也是刚来这边工作,还不熟悉呢。” 苏院长点了点头道:“哦哦。去年她就出去了,我记得好像是在南门街上的一家叫做蜜悦的西餐厅工作,她挣的钱,经常会买些生活用品和零食来看望一些和她一样失去双亲的儿童,你们去那里找找吧。” 得了这个信,我十分高兴,连忙谢过了苏院长,就和许万一起身辞别了。 闲话少叙。当时我们又坐车去了南门街,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家气派的西餐厅。里面装修十分华丽,在里面吃饭喝茶休闲的人也都是穿着十分洋气的人,不像我和许万一那么土气。 不过我们进去之后,还是受到了年轻服务员的热情招待。因为我们已经吃过中饭,于是许万一就点了两杯饮料,顺便朝那服务员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柴珂儿的?” 那服务员点了点头道:“是的,请问您是找她有事吗?” 许万一点了点头道:“恩。一会你让她给我送饮料吧。” “好的。请您稍等。”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些期待看到柴珂儿了。虽然还没和柴珂儿见面,但是我对她的印象挺好的。虽然她从小就失去了双亲和富足的生活,但是她依然坚强地活着,且像她父亲一样是个善良的人,出去打工了还资助那些像她一样的孤儿。我也真是挺佩服她的,甚至觉得能帮助她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不多一会儿,就有一个年轻而清秀的女服务员来了,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身量苗条,皮肤白湛,眼含秋波,唇若涂朱,她盘着头发,也穿着红色的工作服,令人看起来十分舒服。 她很有礼貌地朝我们道:“打扰一下,这是你们点的果汁,请慢用。” 我和许万一接过饮料,许万一就问道:“你是柴珂儿吗?” 她点了点头,一头雾水地望着我们问道:“是的,请问我们认识吗?” 许万一道:“实不相瞒,我叫许万一,这位是我的朋友,名叫岑若思。我们在此之前的确不认识,但是我听说了你的故事。” 柴珂儿闻言,当即就皱紧了眉头,以为许万一是故意搭讪她呢,有些不高兴地道:“既然不认识,那您找我做什么?我还要招待别的顾客,您们请慢用。” 我连忙拉住她道:“请等一等。柴军海是你的父亲没错吧?” 听我说出了这个名字,柴珂儿就更加地对我们充满好奇了,又朝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的名字?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我微笑道:“你先别急,是这样的,我是前天受你父亲的嘱托来找你的。” 柴珂儿一听,先是一惊,接着又汗颜道:“怎么可能呢?我爸爸都已经过世好多年了。” 139:召请欧阳璨,捉弄罗兆文 见柴珂儿不相信,我于是就拉着她坐在了我旁边,然后悄声告诉她:“其实我们是阴阳先生。平常就是和鬼神打交道的,前天晚上,我在阴间碰上了你父亲,是你父亲放心不下你,托我来帮你的。” “什么?”柴珂儿听我这么一说,惊讶的无可不可,连脸色都变了,“别……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 见她还是不相信,于是我又朝他问道:“我且问你,你父亲之前是不是和一个叫罗兆文的人合伙做过生意?而罗兆文后来是不是又霸占了你家的别墅?” 柴珂儿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住了,简直就是傻了眼,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笑道:“我对于你们家的情况之所以如此了解,就是因为在阴间碰上了你父亲,他告诉我的。而且,他不忍心你在阳间继续受苦,所以托我来帮你把房产和存款给夺回来的。” 柴珂儿当时又是一愣,像是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亲,不禁两眼一红,险些就要哭出来,痴痴地朝我问道:“你,真的见到了我爸爸?他……他在下面过的好吗?” 见她没有那么激动,也没有把我当成神经病一样看待了,我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你父亲死后因为放心不下你,所以一直不肯投胎去,直到前天晚上在地府与我相识,见我愿意出手帮忙,才投胎去了。所以我们今天来找你,就是要帮你把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听我这么一说,柴珂儿盯着我们看了好久都没说话,显然是十分的震惊,而且也十分的不敢置信。不过这也难怪,这种事搁谁头上都很难接受。大家也可以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有个陌生人突然找上你,说在阴曹地府见过你死去的亲人,你会相信吗? 不过柴珂儿看我确实对他们家的情况有些了解,也是对我们的话充满了好奇,当时没有扭头就走,而是朝我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因为我在阴间的时候已经答应他了,他是个大善人,我受人之托,肯定要忠人之事。他已投胎了,所以我必须帮他了结这个最后的心愿。” 柴珂儿沉默了半晌,随后一脸为难地道:“可是五年前法院已经将房产判给那个姓罗的了,我们也没有证据,根本就要不回来了。之前有我父亲的朋友帮忙咨询过一些律师,都说这官司难打。” 许万一道:“姑娘,这些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不出一周,绝对让房子回归你的名下!” 我竟没想到许万一居然说的如此笃定,这要是一周之内办不成的话可怎么好啊。 柴珂儿也是十分惊诧,显然是不相信我们,毕竟我们素不相识,突然就说出这样的话,不让她感到不可思议才怪呢。 “可是,你们要是真的帮我夺回来了,我该怎么报答你们呢?” 我笑了笑道:“我们不求报答的,你就等着我们的好信吧儿。” “恩。那你先忙,我们今晚要去办点事。” 许万一说着就将饮料一饮而尽,然后示意我离开。 就这样,我们也没再和柴珂儿多说什么了,我们走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愣愣的,带着万分疑惑呆呆地坐在那里…… 晚上的时候,我和许万一再次来到了别墅区,看到罗兆文的别墅还是黑灯瞎火的,我们就知道他还没有回来了,于是我们就找了个黑暗的死角,摆起了一些请鬼的行头。 这请鬼的事,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倒是很熟络。我想,这要是请孤魂野鬼的话,这里住的人多,阳气比较集中,请几个孤鬼只怕他们来不了,所以我就只能请地府里比较厉害一点的,我想到的第一个就是欧阳璨了。反正,阎王爷也说了,要是有什么需要,他们地府会协助的,我请欧阳璨应该也可以吧。 于是打定主意以后,我就念起了请鬼咒,请的就是欧阳璨这位阴差。这咒语和敕令一下,很快周边就刮起了一阵阴风,从黑雾中就出现了几个身影。 当时我和许万一都有些吃惊,我不是只请了欧阳璨一个嘛,怎么就来了好几个呢。当我定睛一看的时候,站在最前面的那一个,正是欧阳璨,只是他已经换了地府鬼差的服侍,胸前绣着好大的一个“差”字,而在他身后站着的,是四个鬼卒,因为胸前绣的是“卒”字。 看到这我哪还能不明白啊,这分明是他带的几个手下嘛,也正好,多几个鬼也不是坏事。 当时欧阳璨就朝我问道:“上仙有何事唤我?” 我说:“你应该在地府也听说了柴大善人的事吧?” 欧阳璨点头道:“倒是听无常大人说了,柴大善人如今已入轮回了。” 于是我说:“那行。我要帮柴大善人的闺女把这别墅的房产给夺回来,需要你们在这别墅里闹腾一晚,吓一吓那个罗兆文。另外,阎王爷说过我可以请地府鬼神协助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会受到什么责罚。” 没想到欧阳璨一听,和他身后的几个鬼卒都坏笑了起来,他朝我道:“这个明白。只是我们都好久没出来吓人了,倒是有几分兴奋呢。” “当了鬼卒之后,我们都好多年没来阳间耍耍了。” “是啊是啊。” 他身后的几个鬼卒也是笑逐颜开的。 我连忙朝他们道:“只是要你们闹出些动静,捉弄捉弄一下人家,可别现出真形,把人家给吓死了。” 是的,我之所以这么特别交代他们,是因为尽管罗兆文这个人黑心,但是我们的目的只是想用低价把房产给夺回来,并不是害命报仇。就算罗兆文该得到恶报,那也得等他死后由地府去定夺。如果我今天把他的性命给害了,那就是擅自断人因果报应了。 我这么一说之后,欧阳璨表示理解,并保证不会吓死罗兆文,只会让他难以安生。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别墅前亮起了汽车的灯,我就知道那是罗兆文回来了…… 140:别墅生诡事,吓坏偷情人 果然我猜测的没有错,那小轿车进了别墅大铁门之后就停了下来,然后罗兆文下车,走到车子的另一边拉开了门,结果就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女人。 虽然院子里的路灯不甚亮,而且他们又是背对着我们的方位,看不清楚那女人的脸,但是从她的身形和打扮上来看,不难看出她是一个非常有气质的女人。 那女人上身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镂空针织衫,下身是黑色的裤子,手里挽着一个粉红色的包包,看起来是十分的洋气。从两人亲密的程度来看,倒像是一对夫妻。只是我没想到,罗兆文都是快要年过半百的人了,却有福气找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妻子。 这个时候,我给欧阳璨他们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也就朝罗兆文他们靠近了。而我和许万一为了看好戏,于是我偷偷地靠近了一下,藏在了树下。 当时只见其中一个鬼卒横卧在地,等罗兆文经过的时候,故意将脚一扬,直接将罗兆文绊了个“狗抢屎”。只听他“哎哟”了一声,随后爬起,一脸痛苦地朝那女人薄怒道:“你无聊绊我干嘛?不知道疼啊。” 然而那女人却反过来喝道:“你自己走路不小心,关我什么事……” 一句话还未说完,结果她也被另外一个鬼卒给绊倒了,同样也是一声惨叫。当时可把我和许万一给乐坏了,还好我们能憋住。 那女人站起来又朝罗兆文怒喝道:“兆文,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我都说了我不是我绊的你,你还绊倒我干嘛?” 罗兆文一脸无辜地道:“我什么时候绊你了?” 那女人揉着胳膊腿儿,道:“不是你绊的,难道还有鬼不成?” 突然说到“鬼”,两人都怔住了,显然他们心里都有些不安分了。 罗兆文似乎想打破这种紧张的气氛,道:“别瞎说,唉,算了,可能这地不平,我明天找人来修。亲爱的,莫生气,我们进去吧,今天难得我老婆带着孩子回乡里了,抓紧时间吧。”说着,也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倒是去帮那个女人揉搓了。 听了这话,我才知道,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在外面裹的情人,今晚带回来是来偷情的。 结果两人走到门口,罗兆文刚开了大门,结果欧阳璨就一个闪身到了他后面,朝他屁股猛的一踹,罗兆文就直接扑倒在地,又是一声惨叫,回头怒视那女人。 结果那女人是十分地吃惊,可能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还未等罗兆文怪他,她就先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这难道你不是你的家吗?怎么老摔倒。” 罗兆文道:“奇怪,我怎么感觉身后有人踹我?” 说着又走到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似乎什么也没看着。这时候,那女人也走到门口看了看,道:“兆文啊,你这别墅曾经是不是死过人啊?该不会有鬼吧。” 罗兆文是又气又怒,当然也有些开始发慌了,毕竟这种怪事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会觉得不对劲,他开了大厅里的灯,整个屋子瞬间就大亮了起来,然后他便将门紧紧关上了。 然后我和许万一就什么也看不着了,也不知道他们进去里面怎么样了,接着我们只看到欧阳璨他们几个也穿进了别墅,也就在那一瞬间,屋子里的灯瞬间就熄灭了,从里面传出了那女人的尖叫声。 再接着,别墅的大门就被打开了,那女人跑了出来,嘴里还不断地道:“这别墅有鬼,有鬼啊……” 罗兆文也跑出来将她拉住,安慰道:“亲爱的别害怕,只是停电了,我去看看,一会儿保证好了。你别疑神疑鬼的,好好的别墅,我都住了一年了也没出过什么事啊。” 那女人的确有些被吓坏了,还是有些不敢进去,朝罗兆文道:“那你先进去。” 然后罗兆文就进去准备查看到底是什么原因突然断电,结果他一进门,别墅里面又亮起了灯,罗兆文还未来得及兴奋,灯又灭了。 “靠!什么玩意儿,吓唬我呢……”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屋子里的登就闪了起来,而且是越闪越急,越闪越急,接着那女人再次一声尖叫:“有鬼啊……”然后就像是身后有狼追赶一样,急急地跑出了铁门。 罗兆文也跑出来,朝她喊道:“美芸,美芸,你别走啊……” 任是罗兆文在后面如何叫喊,那个女人却也再不回头了。 此时的罗兆文呆呆地站在别墅门口,也是慌了神,开始不敢乱动一下,就像是生怕动一下就会被鬼给绊倒一样的。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更有意思的来了。别墅里面黢黑一片,而欧阳璨和几个鬼卒在里面像是搞什么表演一样,窜来窜去,弄得屋子里的阴风大作,哐哐当当地大响。 这时候的罗兆文纵然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当时就吓得屁股尿流,连滚带爬地往车上跑。他打燃了车子,没想到欧阳璨和几个鬼卒马上又闪到他车子里面去了,罗兆文是怎么也开不动车子。 他都急的快哭了,我和许万一在树下也快要笑到肚子疼了。不过这时候许万一却朝我悄声道:“该你上场了。” 我闻言一愣,问道:“啥意思?我去干嘛?” 许万一道:“当然是去扮作捉鬼的人啊。现在已经闹得差不多了,周围的人好像也听到这边的动静了,明天罗兆文应该就会考虑倒卖房子了。” 听了这话我才明白了许万一的意思,然后就饶到了别墅铁门前,打出一面令旗置于半空之中,假意扬声高叫道:“天清地灵,兵随令转,检制魂魄,消灭恶鬼。急急如律令。” 我敕令一打,即将令旗饶车子周围转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了我的手中。这一幕,我是故意做给罗兆文看的。 还别说,罗兆文对这一幕是吃惊的不得了,当时就滚下车来,朝我喊道:“大师,救我!” 我冷喝一声道:“罗先生,可还记得我吗?” 罗兆文定睛一看,瞬间瞠目结舌,吞吞吐吐地道:“你你你……你是白天来的那个……那个小姑娘?” 141:编谎抖机灵,巧诈大财主 见他还能将我给认出来,我也就点了点头冷笑道:“我早已告诉你,你这宅子阴气很重,只怕会闹鬼,你还不相信。怎么样,这下真的有鬼来了吧,还好我放心不下,一直就守在这周围。” 罗兆文一听,脸都吓白了,朝我求道:“大师啊。您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我错了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大师啊,救命啊,我可不想死啊,求你帮我把鬼给捉住,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今晚是真的吓得不轻了,看来效果达到了,该怎么谈,主动权都在我这边了。于是我将令旗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刚才有个恶鬼在这别墅周围徘徊,我正想收服他,只是他有些道行,让他给逃了,可能以后还会来的。” 我这么一说啊,罗兆文又是吓得不轻,更是朝我道:“大师啊,您可一定要帮我把那个鬼给除了啊,不然我在这里都住不安分的。” “那我劝你就别在这儿住了。” 我随口一接,没想到罗兆文却随之一愣。 我也怕露出什么马脚来,于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那个恶鬼今晚虽然被我给赶走了,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我总不能天天守在这里吧。为了你自身好,我劝你还是别住在这里才好。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有什么比性命重要呢。”说着,我便欧阳璨他们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离去,他们也懂得了我的意思,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而别墅又恢复了平静。我又朝罗兆文道:“你看,鬼走了,别墅又平静了。” 罗兆文往别墅里一看,里面是亮堂堂的,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瞬间一愣,道:“真是奇怪。我家里怎么会闹鬼呢?” 我冷笑了一声道:“我早已说过,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惧鬼来寻。既然别墅有阴魂入侵,那看来罗先生你肯定是做下了什么害人的事吧。” “怎么会?我一个生意人,怎么可能……”罗兆文听我那么一说之后,面目表情瞬间都变得不自在起来,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反朝我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姓罗?” 见他反将我一军,我差点没露馅呢,还好我脑袋灵光,当即就回答道:“白天我路过的时候就发现这别墅有阴气缠绕,朝周围的居民问过了,才知道这别墅的主人是你罗先生,然后我才来找你,可你根本不相信我。” “原来是这样。”罗兆文道:“我信你,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大师,只是我真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啊。” 见他根本就不想说出实话,于是我就想慢慢地套出他的破绽来,我又继续追问道:“行吧,那你告诉我,这别墅是一开始就是你的,还是以前有别的主人,若是有,之前的主人如今是否已经过世?” 我这么一问,罗兆文面容又是微微一颤,就像是我戳中了他什么小秘密一样,有意无意地避开我的眼神,不自在地道:“这个别墅以前的确不是我的,但是我也是通过正规渠道给挣来的啊,又不是杀人抢来的,我还有房产证呢,不信我拿给你看。至于,以前的业主还在不在世上,我也不知道啊,这房子交割清楚之后,我们就没交集了呀。” 见他还是有意在隐瞒我,不想说出真正的内情,于是我又装作一副饶有深意地样子道:“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敢说,之前的那位主人肯定已经离世,而且他还是放不下这座别墅,所以才会回来,谁住在这里,谁就会有性命之危。” 我这么一说,罗兆文又有些被吓到了,朝我问道:“那,大师啊,您有没有办法帮我解除这个后顾之忧呢?” 我摇了头道:“这有怨气的鬼,可不是那么好收啊……” 我话还未说完,罗兆文就道:“大师,只要您能帮我收了那个鬼,要多少钱我都给您,十万怎么样?” 我竟没想到罗兆文居然一开口就是十万,当真是财大气粗啊。不过,这个数字对我来说虽然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但是对于买房子还是差的太远了。于是我又道:“罗先生,这鬼我虽然有办法一试,但是有一定的风险,我被鬼害死是小,毕竟我本就是从事捉鬼降妖,救苦扶贫的,就怕是我道行敌不过他,他还记恨于你,报复在你身上索了你的命那就是丢大了。” 罗兆文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大师啊,我刚才也见识了您的本事了,既然您能把他给驱走,那肯定就有办法将他降服。风险是有,就和我做生意一样,我愿意承担,如果您帮我,我给您二十万!” 果然这个罗兆文一点也不在乎这点钱,既然这样,我还是尽可能地再多让他吐出一点来,于是我说:“这样吧,这事我不敢擅自做主,我回去将这情况告诉我师父,请他出山,准能一下就将那恶鬼给收服的。” 罗兆文一听我说有师父,比我的道行还高,当时就眼前一亮,激动地问道:“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却又装出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道:“只是我那师父脾气有些不好,平日不轻易出山的……” 罗兆文咬了咬牙道:“小先生,这样,如果你能请的你师父出山帮我来捉住那鬼,我愿意再多出十万。怎么样?” 见罗兆文把酬金都提高到三十万了,我当时心里是着实的激动,心说真是个大财主啊。想我以前随着林师父走过几十次脚也加起来也没挣到这么多钱,这次居然用蓝道骗术,掌握对方的心理,居然能把酬金谈到这个数字。我真是感叹,怪不得现在的蓝道骗子大多过的十分富足呢。 不过,三十万虽然还是不够买下别墅,但是已经解决了不少了,如果我再谈的话,只怕罗兆文反悔,不把这生意给我做了,请别人去就不好了。于是我当即就答应道:“行!那我明天就回去请我师父他老人家出山。” 罗兆文又问道:“你师父他如今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来啊?” 我随口答道:“如果他愿意出山的话,明天晚上应该能到。如果他不愿意出山的话,我还可以找别的师兄弟。你放心吧,反正明晚能帮你捉住那鬼就是。” 142:夜赴无忧村,拜请老牛头 听我这么一说,罗兆文对我是千恩万谢的,就差没给我跪下了。看到他这被吓坏的样子,我心里是偷笑不已。 当时说定以后,罗兆文晚上便说什么也不敢继续住在别墅了,说去别的地方住,我才知道他原来不止这一个住所,我估计这里只是他用来会情人的地方吧。 罗兆文留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然后就开车走了,我便也和许万一会和了,并将刚才的事说给他听了,许万一也是冷笑不已,并说这样更好用计策了。不仅可以挣到三十万,而且还要让他乖乖地把别墅给吐出来还给柴珂儿。 当时我老吃惊了,觉得有点不现实。可是当许万一把他的计策详细地说给我听的时候,我才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可能真的会如他所说呢。 当然了,我既然说出了要请师父出山的话,自然就要请一个人来帮忙把这场戏给做圆满了。虽然我的师父早已不在人世,但是我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河南“一绝手”老牛头牛大义。 老牛头这个人不仅精育蛊,通阴阳,道行高深,而且人也心善。所以,这次找他帮忙,他也应该会答应的。 上次和他在黄麻铺村一别之后,如今也有将近个把月了吧,不知道他回无忧村过得怎么样了,正好今晚去探探他。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许万一之后,就和他暂别了。他自去城里找了宾馆住下,而我则去了郊外做起了足底生云法。 这次夜行走的十分顺利,大概走了约有三四个小时吧,我就到了无忧村外。还是和上次一样,我在石牌坊前停了下来。 那石牌坊上依旧留着一副对联:三年学好哪得够,三天学坏却有余,横批乃是:好事多磨。 我本以为老牛头还会和以前一样躺在路边试探人心呢,可是我走了半天也没看到他,很快我就进村了。 村子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杂草丛生,一片荒凉,没有一点人气。看来,这个村子还是只有老牛头一个人住啊。可是我当初已经下阴曹拜托阎王爷撤了冥旨,瘟君应该不会再布瘟了呀。 不过我这会子却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现在已经是四更天了,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我大概还记得老牛头的家在哪,很快就来到了他的大门口。屋子里是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光亮,想来老牛头应该在睡觉吧。 虽然我知道这种时候去打扰他老人家睡觉不好,但是因为确实是事态有些紧,毕竟我在罗兆文面前已经说了只要一天时间的,所以天一亮我们就必须坐车回荆州。 当时我就敲响了老牛头的门:“牛前辈,牛前辈,您在吗?” 我喊了几声没人应,心说该不会不在家吧,但是门未上锁啊,我稍微推了推门,发现里面被拴住了,看来还是在家的嘛。 我又用力敲门,并且提高了嗓门又叫了几声,这时从里面才传出了一阵不紧不慢的回应:“是谁在打搅老头子我瞌睡呢?” 一听这声音,我瞬间就有些激动了,扬声答道:“牛前辈,是我,岑若思。” 我话音一落,结果从里面就传出了一阵骚动的响声,很快门就被拉开了,老牛头披着一件陈旧的大衣就出来了,一见了我,当时就露出了惊诧的神色,道:“啊呀,女娃,真是你啊。” 我点了点头笑道:“恩,是我,您老别来无恙。” 老牛头好像还有些不相信,揉了揉眼睛道:“这不是做梦吧。我这一个月都没见着个人了。快进来快进来。” 接着我们就进了屋,老牛头给我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地问道:“女娃,这么晚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点了点头道:“确实有事想请您老人家出山一趟。” 老牛头皱了皱眉道:“什么事啊?我这把老骨头了,都快不中用了,也不想出门了。” 我说:“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就是需要您帮我演一出戏。” “演戏?” 老牛头一听我这么说,倒是十分好奇。于是我便将柴军海和罗兆文的那一段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了,并且想请他助阵。 我本以为老牛头还会说些推迟的话,没想到他却一拍桌子道:“老头子我平生就最看不惯那种黑心肠子的人,确实应该让他得到点教训才行。” 他这反应倒是让我很有些意外,我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再次确认性地问道:“这么说,您愿意出手帮忙?” 他反诘道:“怎么不愿意。这是惩恶扬善的好事啊,当然干了。” 我激动地笑道:“真是太感谢您老了。” 老牛头白了我一眼道:“谢什么谢啊,跟我还见外。说实话,我愿意帮忙也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怀着一颗善心大晚上千里迢迢地来找我,我怎么好意思不帮。再说了,上次下阴曹地府撤冥旨的事,老头子我是一辈子记在心里。别说这么多了,你先在我这里凑合着歇一歇,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荆州。” 见老牛头如此仗义,我是万分的欣慰,看看天色,都已经五更了,不多久就要天亮了,我和老牛头也都没睡了,坐着说了些闲话,然后又等他捯饬了一番,我们就往镇上去了。 话说老牛头这次出门,倒是真把自己以前走江湖的行头给整出来了,穿的是一件老式的长衫,但是很干净整洁,像是藏了很多年,而且还把头上那几根稀疏的头发抹地光亮光亮的,看起来有几分像小时候看到的茶馆里的说书先生。 我们在镇上吃了点早餐,然后就坐上了去平顶山的车,在平顶山又买了去往荆州的火车,一算时间,大概在晚上八点到。在火车上,虽然很挤很吵,但是丝毫不影响我睡觉。毕竟,我昨儿一晚上没睡呢。 闲话少说。晚上,我们在荆州下了火车之后,我就按照之前和许万一的约定,去宾馆与他先会和了。 143:再扮买房人,三气卖房主 和许万一见面之后,难免有一番寒暄和介绍,本来我还有些担心许万一和老牛头两个人都是怪脾气可能有些合不来呢,没想到他们俩一老一少倒是很和气。 之前我和许万一说过老牛头在无忧村立劝善牌坊的事,而在老牛头面前我也说了一些关于许万一的事,可能是有我之前的铺垫,所以他们见面之后给对方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吧。 当时我就问许万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我和老牛头是不是应该先去罗兆文的别墅,而许万一却要我先不要忙,然后就告诉了我们他这一天都做了什么。 原来有了昨晚我吓唬罗兆文的事后,许万一今天就再次趁热打铁去了别墅区。不过他一直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才看见罗兆文开车回来,好像收拾了些衣物又准备出门。 许万一也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他是不敢在别墅里继续住了,所以当时就跑出去拦在了车前。罗兆文一见了他,先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接着又下车道:“怎么又是你?” 许万一笑道:“我找你买别墅啊。” 罗兆文当时就转变了脸色,道:“昨天咱们谈的多少来着,一百万吧。只要你亲戚出得起,咱们明天就能去找人办过户手续。” 许万一冷冷地笑了笑,道:“罗先生,一大早就来找您,可您不在,我就在这等您,刚好有几个从您别墅前经过了几个人,我们聊了会天,从他们口中我好像听说您这别墅昨晚闹鬼了?” 罗兆文一听,当即浑身一颤,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气呼呼地道:“谁他娘的在造谣啊。没有的事,他们肯定是看我这别墅是这小区的楼王,所以故意诋毁。小兄弟,这现在什么年代啊,怎么还相信鬼神之说啊。” 许万一又笑道:“确实。不过罗先生您相不相信呢?” 这么一反问,罗兆文更加的不自在起来,有些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当然是……不相信啦。话说,你那亲戚要是诚心想买的话,可以约个时间来看房,我再让一点也无所谓。” “能让多少?” “让十……”罗兆文本来刚要说个数字出来,但是突然又止住了,估计是怕许万一真的觉得他的别墅是闹鬼所以才急着倒卖出去的吧,于是又哽了哽道:“让多少等他来看了再说。” 许万一道:“今天我就是代我亲戚过来的,如果您能让到他满意的价位,我明天就带他过来直接办手续,若是不满意的话,那他也不用过来看了。” 罗兆文又问道:“你那亲戚是你的谁?你真能代表他吗?还有,他准备用多少钱买,你先说个价,我看我能不能接受?” 许万一笑了笑道:“本来我亲戚想用七八十万买下来的,可是看罗先生估计也让不到这么低,还有这别墅闹鬼这事不管是真是假,我会回去跟我亲戚说一下,最好再证实一下。所以我今晚可能还要过来看一下。” 罗兆文听许万一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变得是更加的复杂了,好像在纠结着什么,半天才道:“小兄弟,你今晚还是别来了,我不会在家的。你要是在我家出了什么事,那可就不好说了。” 许万一嘴角一弯,笑道:“这能出什么事啊?难不成真的闹鬼不成?” 罗兆文闻言一怔,有些生气地道:“怎么可能!小兄弟你可别瞎说啊。另外,我这会子还有事,卖房这种事我也还要和我的家人商量一下,我就先走了啊,你回去和你亲戚好好说说,若是真的想买,明天下午过来。”说完便急急忙忙上了车走了。 当时可把个许万一给乐坏了。因为他试出了罗兆文这个人的心理,罗兆文的算盘就是今晚我们帮他把鬼给捉住,但是他以后还是不敢住的,所以还是会卖出去,他花三十万请人捉鬼,再卖别墅上肯定还要把这个钱给赚回来的。 当然,为了我们这个计划不出任何纰漏,许万一下午又去了蜜悦西餐厅和柴珂儿见上了一面。 不过,许万一倒是没和她多说什么,只是交代了柴珂儿一些话,说估计明天或者是后天,罗兆文会主动来找她办理房产过户的事,那时候,千万别说出之前见过我们的话,也别说认识我们。 但是许万一并没有告诉柴珂儿我们的计划,所以把她给弄得一阵蒙圈,硬是愣了半天,最后还是感觉许万一就是个说胡话的。不过许万一也没有和她多说什么,结了账就离开了。 听到这里,我和老牛头都十分地佩服起许万一了,看来他真的是比我们想的都周到,几乎哪里可能存在漏洞,他都能及时地进行预防,看来今晚咱们真的是大事可成了。 老牛头朝我道:“女娃啊。既然这小伙子已经为我们把铺垫都做好了,咱们今晚可也得给把力,不能出什么幺蛾子才行。” 我点了点头道:“恩。那我这就给罗兆文打电话,让他先回家去,我们马上过去。” 说着,我就拿出了之前邓雪梅送个我的那个手提电话,然后拨通了罗兆文昨天留给我的那个号码,等了老半天那边才传来说话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我一听,那可不就是罗兆文的声音嘛,于是我回答道:“罗先生你好,我是昨晚为您驱鬼的岑若思。” “哦,岑先生你好,请问你请来你尊师了吗?” “恩,我师父来了,马上就可以去你家了,请问您这会子在家吗?” “不在。但是我会马上赶回去,那一会见!”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我们是一阵激动啊。 老牛头道:“行了。现在只需要再请鬼差鬼卒上来帮忙就行了。女娃,咱们出去做法了。” 说着我便和老牛头就暂别了许万一,出了宾馆,然后找了一个没有人的深巷子,我又做起了法,请来了欧阳璨他们一伙,并且按照许万一交代我的方法又交代了他们一番,然后让他们先去了罗兆文的别墅。 144:装神而弄鬼,吓坏罗兆文 我带着老牛头再次来到那别墅前的时候,罗兆文还没有回来呢,不过欧阳璨他们却早已经准备好了,感情他们比我们还着急呢。当然了,今晚有他们露脸的机会,要是真把这事办成了,回去在阎王爷面前也算是功劳一件呢。 不过又等了一会儿之后,就有车进来了,我认识那是罗兆文的车,我朝老牛头道:“那就是罗兆文的车了,看来他是真的想见鬼呢。” 老牛头也冷笑道:“但愿他不要被吓死才好。” 正说着,罗兆文已经到了跟前停了下来,下车朝我们招呼道:“岑先生,你们来了,想必这位就是岑先生的尊师吧。” 我笑道:“恩,是的,他正是我的师父,人称牛大师的。” “啊,牛大师,你好你好。”罗兆文热情地伸出手,准备和老牛头握手。 不过老牛头却没有伸手,而是抱拳行礼,也不搭理他,看起来着实有一种大师的风范。 罗兆文尴尬地笑道:“果然是大师啊。是我唐突了,对不住。” 老牛头道:“事情的原委本道已尽知。咱们还是先进了院子再做法吧。” “好好好。”罗兆文很兴奋地就开了门,迎我们进去,然后朝我们问道:“那鬼昨晚来了一次,是贵徒所驱,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来呢。” 老牛头故作高深道:“就算他不来,本道亦有办法让他来。不仅要他来,而且还要让他有来无回。”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罗兆文更是激动地了不得,拍掌叫好道:“牛大师果然气魄非凡,那今晚就麻烦牛大师了。” 老牛头又道:“罗先生,正所谓,无金不开坛。这捉鬼降妖那是借神意,还请罗先生先表诚意,我师徒二人也好拜请三清祖师,摆坛捉鬼。若是不灵,我等分文不取。” 罗兆文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这其中的意思,当时就拿出一个黑包,取出了一大把钱道:“这是十万,等成功捉鬼之后,再付剩下的二十万。” 老牛头点了点头,然后我就去把钱接过来装在了黄布袋子里。讲真,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我几乎要以为这是做梦呢。想不到罗兆文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钱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过,我可不能让他看出来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所以当时也是装作很自然的样子收了钱。 接着,老牛头便朝我喝道:“若思,摆坛做法。”说着他便从他的褡裢中扯出一面黄布,铺在地上,然后我便也帮忙拿出了一些家伙什儿来装样子。 当一应物件准备齐全之后,老牛头就有模有样地踏起了法步,摇起了铜铃,念起了奇怪到令人听不懂的咒语。而我则在一旁给别墅前的一个鬼卒使了一个眼色。 那鬼卒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当即就吹起了一阵阴风,弄得罗兆文是浑身发抖,罗兆文道:“先生啊,那鬼该不会就要来了吧。” 我朝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道:“别出声。接下来,就算是天塌下来你也别出声就是。” 罗兆文见我说着这么正色,当然也就住了嘴,认认真真的看着老牛头做法。而我则又和鬼卒对视了一眼,他便在周围上蹿下跳了起来,弄得周围是风吹草动,哐当作响,十分邪门。 而老牛头则扬起了令旗,打在半空之中,绕着院子飞来飞去。 一旁的罗兆文看的是目瞪口呆,而且浑身直打颤,终于还是忍不住悄声问我:“岑先生,你能看到鬼吧。那令旗和你昨天的一样,是不是就是在追鬼啊?” 我白了他一眼道:“别出声,我师父其实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那鬼是逃不掉的。马上就可以收住了。” 说着,老牛头便将令旗一收,朝我喝道:“若思准备,瞅准鬼门,一举拿下。” “好的。” 我应了一声,便也不陪着罗兆文了,也是装模作样地踏起法步,将一枚死玉握于掌中,并掐了法指,然后和鬼卒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在地上踩下了一行脚印,然后我将死玉掷向那脚印,鬼卒便将身一闪,藏于别处。而老牛头却故意将令旗一展,盖住那枚死玉,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用令旗紧紧裹住死玉,然后贴了一张符,喝声:“敕!” 果然周围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高兴地叫道:“成了。” 罗兆文惊魂未定,看着地上奇怪的脚印,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那鬼……就捉住了?” 老牛头将裹成一团的令旗递给他看道:“恩,就在这里面了。只要拿把火烧了,他就灰飞烟灭了。” 罗兆文催促道:“多谢牛大师,牛大师真是神人啊,那就快烧了他吧。” 老牛头便掏出一张符纸,徒手点燃,便将那令旗给烧了。 这罗兆文哪里见过徒手燃符纸的啊,只当是十分高深的一种法术,当时是吃惊的了不得。 等那令旗烧完之后,老牛头便道:“家宅已宁,罗先生可放心居住。” 罗兆文是千恩万谢的,然后就请我们进屋去坐会儿,但是老牛头却不进去,朝罗兆文道:“罗先生,人不可言而无信,本道也是做善业积阴德的,这人事还是要收的。” 罗兆文自然明白这其中的意思,讪讪地笑道:“大师好本事,我罗兆文是个生意人,自然懂得诚信之礼。大师少待,我这就取钱。”说着他便走到车子边,取出了先前的那个黑包,直接递给我道:“这里面还有二十万,你可以点点。” 老牛头道:“不用点了。罗先生,鬼已经收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啊,这,这就走了?” 见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样子,老牛头又朝他道:“罗先生,这驱鬼之事今后切莫与人谈起啊,不然有损家宅吉利。” 罗兆文点了点头道:“明白,一定谨记大师所言。” 说完,我们便朝铁门外走,同时我又给欧阳璨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该他们出场了。 欧阳璨眉眼一弯,神秘一笑,就给另外几个鬼卒说了些话,然后大家一齐吹起了阴风,并且带着一股浓浓的黑雾朝别墅前的院子里席卷而来。 当时再次把罗兆文给吓得不轻,朝我们大叫道:“大师且慢,鬼又来了!” 145:鬼差现真形,佯捉不义徒 是的。的确是鬼又来了。周围的动静比之前闹的更大,周围的树木是拔地而起,别墅的门窗哐当作响,黑气越来越浓,而且还伴随着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别说是罗兆文了,就连我和老牛头见到这一幕都吃惊的不得了,因为他们都现出了真形。要不是欧阳璨他们是我给请来的,真要是突然碰见这种阵仗,我估计我也会被吓得两腿发软。 罗兆文连滚带爬地跑到我们身边,紧紧地拉住我和老牛头的手臂,又气又惧地道:“不是说鬼已经被收服了吗,怎么又来了这么多?你们不许走,一定要都收服了才行。” 老牛头道:“既然你已经看到鬼了,那你就看清楚,这鬼是什么模样?” 罗兆文吓得哪敢看啊,不过还是偷偷看了两眼,浑身打着颤儿道:“怎怎怎……怎么会有……‘差’字?” 我说:“那是地府专门勾魂索命的鬼差!” 我话音一落,欧阳璨就板着一张威严的脸叫喊道:“生从大门入,死从大门出。善恶有果报,生死有轮回。生人罗兆文,速速随我入地府!” 罗兆文一听在叫他的名字,当时就吓得不轻,道:“怎么……怎么会叫我的名字?” 老牛头怒道:“你这人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阳寿还未尽,就有鬼差来拿你下地狱了?” 我也朝老牛头故意道:“师父,他的事好像不简单呢,我们可不能插手了呀。” 老牛头点头道:“说的是。我们可不能和地府鬼差作对。若思,把钱还给罗先生,我们走!” 我应了一声便将钱包塞还给罗兆文,但是罗兆文却不肯接,都吓得哭了起来道:“牛大师啊,我可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帮帮我,救救我吧……” 老牛头冷喝道:“地府鬼差都是受了阎王爷的指令,还敢叫板啊。罗先生,善恶到头终有报,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这黑心钱我们也不要了。” “我没有,我没有啊……”罗兆文那样子几乎是要疯掉一样。 没想到欧阳璨也冷言道:“你这恶人,背信弃义,夺人财产,不仁不义,奸恶之徒,柴大善人已在阎罗王面前告你冥状,若你不归还财产,就要我等今晚拿你下孽镜地狱去!” “柴大善人?”罗兆文一听瞬间就懵了,嘴里嘀咕道:“孽镜地狱?” 我就知道他不会懂得孽镜地狱是什么意思的,于是在一旁解释道:“如果在阳世犯了罪,即便其不吐真情,或是走通门路,上下打点瞒天过海,就算其逃过了惩罚,不逃则好,还有犯罪在逃之犯人,逃亡一生也终有死那天吧?到地府报道,打入孽镜地狱,照此镜而显现罪状。然后分别打入不同地狱受罪。有的要割舌头,有的要挖眼睛,还有的要剔骨头。罗先生,你定然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我们也帮不了你的。” 罗兆文一听,顿时就瘫软在了地上,不住地求老牛头道:“牛大师,牛大师求求你,帮帮我吧。这钱我不要,你还要多少我都给你,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还不想死啊……” 这时候老牛头便朝欧阳璨问道:“鬼差大人,请问罗兆文是得罪了谁,侵占了谁的财产?” 欧阳璨也不回老牛头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乃是阴阳先生吗?”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是的。” 欧阳璨冷喝道:“既是阴阳先生,怎可插手他人之因果,还不速速离去,让我等拿人!” 老牛头道:“鬼差大人方才说,罗兆文要不是归还人家的财产就会下孽镜地狱,那么他要是现在归还了呢?” 欧阳璨道:“若肯归还,我等自然下去回禀阎罗王,是否让柴大善人撤回诉状。” 听了这话,老牛头便朝罗兆文道:“罗先生,这抬头三尺有神明,你的所作所为是瞒不过神明的。你要是真的害了人又霸占了人家的财产,还是快些归还,人家可都告了冥状呢,不然的话你今晚是必死无疑了。” 罗兆文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一样,颤颤巍巍地道:“我还,我还。柴军海啊柴军海,你就真的死了都不肯放过我吗……” 我当即就装作一副十分吃惊地样子问道:“你真的害死了人家还霸占了人家的财产?” 罗兆文哭着点了点头道:“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没有杀人,这房子也是我用正规途径得来的。” 老牛头道:“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你现在若是肯像鬼差大人认罪,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罗兆文愣了愣,便朝欧阳璨跪下磕头道:“鬼差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吧,我明天就把这别墅还给柴军海的女儿,请您在下面给柴军海说说,要他不要告我的状了吧,我一定给他烧钱用。” 老牛头踹了他一脚:“还有鬼差的呢?” 罗兆文又道:“对,还有鬼差大人,我一定烧更多更多的钱给你们。”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是止不住地想笑,但是还是忍住了。毕竟,咱们这可是做戏啊,要是露出马脚来就不好了。要是真演杂了,虽然罗兆文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但是以后传出去名声也不好了,再者,欧阳璨也不能真的拿他下地狱,到那时,罗兆文干脆就不归还了就更糟糕了。 这时候老牛头又故意帮着罗兆文说好话,朝欧阳璨道:“鬼差大人,您看罗先生已经知道错了,他绝不敢糊弄您的。” 罗兆文也求道:“是啊,我绝不敢糊弄的。求求您今晚放过我吧,若是我不归还,您再来捉我下去,我就绝无怨言了。” 欧阳璨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等先回去回禀阎罗王,劝告柴善人,是否撤回名状。罗兆文请切记:嗔恨贪恋不可起,戒定慧学不能忘!” 说完,即又聚拢黑雾,吹起阴风,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声音又消散而去…… 146:改恶而从良,完璧而归赵 当时欧阳璨他们一走,我和老牛头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们就可以帮柴大善人达成最后的心愿,让这别墅重新回归到柴珂儿的手中了。 此时的罗兆文是哭个不停,看那样子的确是悔不当初呢。他哭起来的样子十分可怜,倒让我忽然有些于心不忍起来。毕竟,许万一出的这个计谋,让欧阳璨他们配合我们来欺诈、吓唬罗兆文,这种手段的确有些不够光明正大,反而还有些缺德。如今看到罗兆文哭成了这个样子,多少还是让我有些愧疚之心的。 这时候老牛头好像看出我的心里有些不安,拍了拍我的肩膀,从我手中接过钱包,递给罗兆文道:“罗先生,这钱本道就不收了。只是希望你能兑现诺言,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绝对逃不掉的,所以望你以后能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我也劝慰道:“是啊,我师父说的一点没错。罗先生,人在做,天在看啊。答应过鬼差的事,您还是要做到的。” 罗兆文没有接钱包,只是哭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我明天就让人帮忙找到柴军海的女儿,把这别墅归过户给她。”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是宽慰了许多,看来经历了这两个晚上的事,罗兆文应该也会明白了这善恶因果的道理吧,只要他以后真的能弃恶从善,那我们用了这种缺德的方法也多少能够弥补些了吧。 当时我就朝罗兆文问道:“请问你当初是怎么夺取人家的财产的啊?” 罗兆文摇了摇头,抹了把眼泪,又长叹了口气道:“唉,当初都是我的一时鬼迷心窍,看到柴军海愿意与我合伙投资做房地产开发项目,投了太多的钱,我也怕那个项目会搞失败,所以就独自携款而逃了,导致项目无法启动,没想到过了几天,柴军海就气死了。后来有朋友劝我去投股,我亏了很多,我担心自己以后又翻不了身,就想着先弄一栋房子。可是,我当时又没有那么多的现金,就……就……” “就打起了柴军海的别墅是吗?”老牛头质问道。 罗兆文很惭愧地点了点头道:“因为我携款而逃的事做的很保密,而且事先就偷走了与柴军海签订的合伙协议,柴军海一死,就死无对证了,我便利用合同到法院告了一状,告柴军海私吞了项目启动资金,法院便将他名下这栋别墅赔给了我。” 听完这番话,就完全对的上了。难怪柴军海不需要我们来阳间打官司为他翻案,他的女儿柴珂儿找了不少律师都打不赢官司呢,原来证据都在罗兆文的手上,我们要是通过正规渠道根本就没办法。 老牛头又道:“怪不得鬼差大人会说柴大善人在阴间的阎王爷面前告了你一状呢,想不到你真的做过这种黑心的事。你可知罪吗?” 罗兆文一脸惭愧地点了点头道:“我所犯下的错我一定会尽量弥补的,这别墅我会归还,当初柴军海投资的那四百万我也会转进他女儿的账户的。” 老牛头道:“如此完璧归赵就对了。你有了这个心,我相信柴大善人在下面会原谅你的。好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吧,我们就先走了。” 罗兆文道:“我送你们吧。你们住哪?” 老牛头道:“这倒不麻烦你操心了,我们自有归处。” 说完,便将钱包放在了罗兆文的身边,就和我一道离开了。 走出别墅区之后,我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因为我感觉我们这么做还是有些对不住罗兆文的。我朝老牛头道:“牛前辈,您说我们这么做虽然达到了我们所想要的效果,可是这种方式好吗?” 老牛头顿了顿道:“虽然确实有点装神弄鬼坑蒙拐骗的味儿,但是俺们不也是在行善嘛,行善的方式有很多种的,女娃啊,只要顺应自己本心就行。”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倒是宽慰了很多。是啊,只要顺应自己的本心就行,只要我们是带着善心在行事,只要我们不是在为自己的私利…… 大概在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回到了许万一住的那家宾馆,敲了敲了许万一的房门,很快就开了,原来他本也没有睡,只是躺在床上看他的秘籍呢。 见我们回来了,就朝我们问道:“事情成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成了。” 许万一平淡地道:“行。睡吧,我给你们也开了房,这是你们各自房间的钥匙。” 老牛头先接过钥匙道:“确实累了,我这把老骨头可不能连着熬夜,你们有什么话你们自说。对了,女娃,明天我也有话对你说。” 我点了点头,等老牛头出去之后,朝许万一道:“事情成了,你好像不怎么高兴呢?” 许万一冷笑了一声道:“一个鬼主意而已,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要说值得高兴,也是该为柴珂儿高兴。” 我点了点头道:“正是呢。我们明天再去见一见柴珂儿吧。” 许万一道:“要去你自去,我可不去了。明天天一亮,我就离开了。” “离开?”听了这话我不禁有些吃惊,因为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你去哪里啊?” 许万一似乎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道:“行善事,积阴德,我也总得为破解自己的命局而行动吧。” 我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明天一起吃顿饭再走吧。” 许万一嘴角一弯,略有苦涩地一笑道:“再说吧。你去睡了,我也困了。” “好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我也是困得不行,一倒头就睡着了。次日,我还是在老牛头的敲门声中醒来的。一开门,就听老牛头道:“那小伙子今天一早就走了,让我给你捎句话。” “走了?”我闻言一怔,想不到他还真是说走就走呢,于是我又朝老牛头问道:“他留什么话了?” 老牛头道:“他说:欠恩的,恩已报;欠命的,命已还;人生在世,虚无缥缈,难免风流云散,分离聚合皆前定,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147:心有牵挂事,欲赴生苗区 我竟没想到许万一会给我留这样的话,让我一时之间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失落感。不过他说的却也没错,如今我和他之间确实已经互不相欠,该还的都还了。还有,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非人力所能强求,俗话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宴席,也是这个道理。 我正愣着默默感慨的时候,老牛头却朝我道:“女娃,你收拾一下,咱们出去说会话。” “好的。” 回到房间,我洗漱了一下,然后和老牛头退了房,在外面随便吃了点早餐,然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着。 我朝老牛头问道:“牛前辈,请问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 老牛头面容一沉道:“高天意那个小伙子去了苗疆,准备炼制聚血蛊,有没有跟你说过?” 我点了点头道:“知道啊。他也跟我说了他外公的事情,所以才去苗疆找龙兴局报仇呢。他这都去了一个月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牛头道:“是啊。俺正要跟你说呢,其实上次告诉他老尹的事之后,俺回去就后悔了。” “后悔什么?” 老牛头叹了口气道:“俺不该告诉他的。他要是一不小心,死在了苗疆那可不是我的罪过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的确又开始为高天意担心起来。虽然他上次跟我说他会小心的,但是苗疆那个地方到处都是蛊婆蛊师,而且他们下蛊都是在无意中的。高天一过去了,既不能太相信别人,可是没有个人帮他,他也很难混进梅山教啊,即使混进去了,他一人之力也是绝难对付那么多蛊师蛊婆的。 我一想到当年他被云亭懿等人弄上巫明山上活祭的那一幕,我就有些后怕。还有一想到高天意如果真要炼制聚血蛊的话,肯定是要把那些蛇啊、蟾蜍、蜘蛛、蜈蚣等东西活吞进肚子里,那该是多么的痛苦啊,那种情景我真的是连想都不敢想。 就在我心里有些不安起来的时候,老牛头却道:“所以,俺现在想去苗疆走一遭。顺便看看旧友。” 听了这话,我当即就吃了一惊,问道:“您也要去苗疆?那里还有您认识的人?” 老牛头白了我一眼道:“难道你忘了俺的外号了?俺年轻时候也在苗疆学得一手育蛊之术的。认识的人嘛,年数多了,也不记得了,只是我还有个师姐,她才是《神巫苗荒学》的正经传人。这一别,已有将近三十来年未见了。” 我一听他老牛头的师姐曾是《神巫苗荒学》的传人,可把我给惊讶的了不得,心说那秘籍的传人不是麻秋芳吗?麻秋芳怎么会是老牛头的师姐呢?要知道麻秋芳当时只有二十多岁呢,而老牛头已经是六十好几的人了。我转念又一想,麻秋芳的《神巫苗荒学》不是祝旻祝婆婆留给她的嘛,莫非老牛头的师姐是祝婆婆不成? 想到此处,我便朝老牛头问道:“牛前辈,请问您的师姐是姓祝吗,祝福的祝?” 我这么一问,老牛头当时就吃了一惊,反朝我问道:“你怎么知道?你认得俺师姐?” “真是祝旻祝婆婆?” 老牛头更加吃惊了,道:“啊呀,女娃,你真认得俺师姐啊。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我点了点头道:“认是认得,只是……” 说到这里,我突然有种说不下去的感觉。因为,从老牛头的口中我发现他并不知道祝婆婆如今已经不再人世了,而且他也不知道《神巫苗荒学》到了我的手中,现在又到了高天意的手中了。他好像还对祝婆婆有几分牵念,真不知道该如何朝他开这个口。 老牛头见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又朝我追问道:“咋了啊女娃,看你这样子,似乎跟我师姐有些过节啊,难道她给你下过蛊吗?哈哈哈。”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我没有中过她的蛊,只是她老人家现在……” 我终究还是有些难以说出来,老牛头似乎感觉出了什么,顿时敛了笑容,朝我正色地问道:“她……莫非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见老牛头已经猜到了,我也就不好隐瞒他了,于是点了点头道:“是的,而且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老牛头闻言一阵伤感,又长叹了几口气,朝我问道:“你是咋认识我师姐的?” 我说:“大概是四年前,我去给人看事的时候,中途碰上了恶阴拦路,当时祝婆婆就被阴气侵身,是我出手相助了。后来祝婆婆又带着她的外孙女黄英儿回到了苗疆,恰好三年前我去苗疆救被人下了蛊的高天意的时候,再次遇上了黄英儿,从她的口中得知祝婆婆早已病逝了。” 听完我的话,老牛头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了,那样子是着实的伤感,顿了半天才默然道:“想不到师父死后的那一别,竟也成了俺和她之间的永别……唉,世事弄人啊。” 我说:“我也真是没想到您和祝婆婆居然是同门师姐弟的关系。那您以前应该是梅山教的人吗?” 老牛头一听到“梅山教”这个词儿的时候,当时就变了脸色道:“怎么可能。俺们是与梅山教对立的。师父教给我们的蛊术主要是用来救人,而他梅山教的蛊术主要是用来害人,可别拿俺们跟他们相提并论。” 见老牛头都有些生气了,我才后悔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致歉道:“牛前辈,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是说当初祝婆婆怎么离开了苗疆呢,想必也是因为受不了梅山教的做派吧。” 老牛头道:“不管怎样,到底是同门一场,俺还是要去一趟生苗区的。还有,高天意那小伙子,俺也有些放心不下,毕竟他是老尹的外孙,可不能我的一番话,让他白白断送了大好性命。” 挺老牛头这么一说,我也想去一趟了,说实话,高天意走了这一个月了都没有音讯,我也确实有些担心,于是我朝老牛头道:“牛前辈,我跟你一起去吧。” 148:一别老牛头,二别柴珂儿 老牛头听我这么一说,倒是露出了一丝意外的微笑,朝我笑呵呵地道:“正好。既然出门来了,那咱们就一起走一趟吧。看来,你也是挺担心你的那个情哥哥啊。” 这话一出,我当时就双颊滚烫,没想到他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爱开玩笑,我尴尬地笑道:“牛前辈,可别这么说啊,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老牛头笑道:“好好好。那咱们今天就过去吧,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 不过我却又有些为难起来,我说:“牛前辈,能不能稍微等我两天?” “咋了,你还有什么事?” 我说:“算算日子,再过两天就是我师父的忌日了,所以我得回辰州一趟。” 老牛头默默点头表示理解道:“原来如此。做弟子的,确实应该尽这份孝心。那俺是等你呢,还是先去呢?” 我朝老牛头道:“有一件事我想给您说说。” “什么事?” 我将邱掌教的《六丁甲天书》拿了出来递给老牛头道:“这是邱掌教的秘籍,被我找到了。” 老牛头一见,当时就又露出了惊诧的神色:“我天!女娃唉,你是咋找到的?” 一想到悟玄,我就是一肚子的火,我咬着牙狠狠地道:“分明就是悟玄偷的。” 老牛头一听“悟玄”这个名字,也是感到什么的惊讶和意外:“什么?悟玄?他是不老邱的弟子吗?”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他不仅偷了邱掌教的天书,就连邱掌教也是被他给害死的。” “不会吧。据俺所知,那小子道行不过第二阶啊,怎么会……” 我就知道老牛头不会相信,于是我让他别着急,然后才把去汉口碰上悟玄和李千祥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了,并且还把我最后的想法告诉了他。 老牛头听完之后长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老邱英明一世,居然会收了这么一个邪派弟子在身边。女娃啊,你为老邱报了仇,相信他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这部天书,俺一定好生埋于他的坟前。俺也只能为他做这点事了。” 其实把这部天书交给老牛头我是放心的,因为他的为人我是了解的,还有他和邱掌教的那份交情我也是见证过的,所以,老牛头是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就算他有心霸占为己有,我相信那上面的蝌蚪文字他也是看不懂的。 我说:“这事就麻烦您老了。我今天就回白雪村去,三天之后咱们在张家界上次那个宾馆会和怎么样?”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行!” 当时我们又说了些闲话之后,才去了火车站,因为我们路线不同,所以并不是同时上车,他下午就上车走了,而我则等到了日落以后才上了车。 其实,下午的时候,因为等车无聊,我又去了一趟蜜悦西餐厅。 是的,我找了柴珂儿的。当时她见到我之后,差点没给我跪下,对我是千恩万谢的。我问她罗兆文是否来找过她,她说是的,而且是一大早。 当时他很害怕罗兆文这个人,不过听罗兆文说是把别墅房产过户给她,她先是很意外,不过很快就想到了是我和许万一在背后帮忙办成的。 罗兆文的关系很硬,所以手续办的十分的快,开着车,带着柴珂儿,只要了半天时间,就把所有的正规程序都走完了。而且罗兆文也把钥匙交给了她,说别墅里的东西都不要了,因为罗兆文已经把衣物都收拾出去了,其他的东西如果柴珂儿想要就留下,不想要就随她怎么好都行。 我心说,看来罗兆文是真心悔改了,估计他以后也再也不敢做出那种昧良心的事儿了。 当然,柴珂儿只是感觉这一切都太过于突然,正想来感谢我们,却不知道到哪里找我们。正好我下午来找她,她其实正好是辞职的。 我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说回儿童福利院去工作,她喜欢那里,而且她准备把罗兆文还给她的那四百万捐出一半来资助福利院,因为她也希望那些和她一样的无父无母的孤儿,能有好衣服穿,能有好东西吃,能健康的成长。 听到柴珂儿有这样无私而崇高的想法,我是无比的佩服,看来她也是和她父亲柴军海一样是一个充满善心的人,我帮她真是没有帮错。同时,我也在心里默默祝福她,希望她以后能过的越来越好。 当时,她还准备拿出一百万来感谢我和许万一,说要是没有我们的帮忙,她什么都得不到,所以这些钱请我们务必收下。 但是这钱我哪里能收啊,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就是因为这些钱,他父亲连命都栽进去了,我本身就答应过阎王爷,答应过柴军海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何况许万一如今已经不知去向,不过我想,就算他在这里,也会跟我一样,不会收她的钱的。所以,我坚决还是没有答应收下她的报酬。 另外,我也将柴军海之前告诉我的那个秘密告诉了柴珂儿,别墅二楼的天花板上有一块隔板,上面还藏着一二十万块钱,是他父亲留给她以备不时之需的。 柴珂儿听了,对我又是一番感谢,几乎都要为此而哭出来了。当然,她还朝我问起,我和许万一是怎样让罗兆文主动把房产和钱归还给她的,不过我没有告诉她,倒不是因为我们采取手段不光明,而是告诉她也没甚意义,只要要她放下对罗兆文的仇恨,以后好生过活就是。 她在西餐厅请我吃了些东西,然后我们聊了会天,等到火车快发的时间,我便辞别了她。她倒是很热心,帮我拿东西,送我上了火车,还依依不舍的,说要我以后有空了,还来荆州找她玩。 讲真,这次荆州之行,虽然有些仓促,虽然有些荒唐,但是我心里却十分地欣慰。 当时我会心地笑了,走上了火车。心说这世界之大,江湖之远,我都不知道下一个落脚点会是在哪里。不过,好在我还知道我有一个故乡,那里还有我所牵挂的人,我要回那里去…… 149:回归白雪村,听闻怪病说 离开白雪村的这许多年月,我行走在江湖上也见识了许多,几乎是尝试过了人情冷暖,也明白了人心难测,再也不是当年白雪村里的那个懵懂的小女娃了。 在第二天的下午,我终于回到了我久违的家乡,走进村子里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变得坚实。因为这才是生我养我的一方土地啊,外面的灯红酒绿,高楼大厦,都不是我所依恋的,只有在这里,我才感觉得到一派空灵和祥和。 是啊,人走过的地方多了,去过的地方远了,就会感觉到疲累了。旅人啊,行者啊,曾离开的是人,留下的是心,走得出家乡的田垄,走不出家乡的月亮。这里,有我所依恋,不仅是土地,还有那些可爱的乡亲们,当然,还有我那已经过世了的林师父和白神婆。 “我回来了——” 走进村口的那一刻,我竟忍不住爬上上坡,对着就别的村子高声叫喊,任我的回音在山村每一个角落回响。 我快步地朝村子里走去,却渐渐地发现,迎面走来了许多村人,他们像是要集体去赶集一样,脚步比我还急。是啊,那群人当中,有老村长,德民哥、得心哥、大福哥、赵大伯、于海霞、铁娃、崔阿姨…… 这些熟悉而淳朴的面孔,我的心情是又一度跳荡。 当他们来到我面前的时候,还未等我打招呼挨个儿叫她们,她们却都朝我笑道:“若思回来了,好啊好啊……” 特别是于海霞,这个我儿时最要好的伙伴,她如今已经成了大姑娘家了,却朝我兴奋地冲上来,抱住我,激动地道:“若思,你可回来了。仙姑说的真是没错啊。” “仙姑?” 没想到于海霞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纳闷了,我问:“什么仙姑啊?你们知道我要回来?” 这时候老村长也朝我道:“若思,先回村里吧,我们都已经为你摆宴了,仙姑的事情我们回头再跟你讲。” 当时可把我给感动的呀,想不到我离家一阵子,再回来的时候,老村长居然还为我摆酒宴,接风洗尘,在外面见识了太多了人心叵测的人,回到家里还是感觉家乡人够意思,讲情义。俗话是真的没说错,这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 酒宴摆在老村长家的院子里,好大一桌子,当然不是全村人都陪着吃,而是只有村长、支书、会计、主任等陪着我,其他人都只是坐在院子里说笑。 老村长知道我喝酒,可给我准备了好大一坛子老酒呢,我们边吃边聊,他们一面问我出去这段时间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中途都不回来,也没个信儿,都还以为我在外面不好了呢。 我于是便将在外面见识的一些有趣的事给他们讲了,他们也给我说了一下家乡的情况,虽然改革开放了,但是咱们这村子还是实在是有些偏远,发展起来很困难,几乎要沦为全镇最贫困的村子了。不过,村民们都想得开,该咋过就咋过,从不为贫穷这回事而烦恼,大家都是一样,没有谁家比谁家强到哪去。 当时酒过三巡,我便朝老村长问道:“村长啊,你们之前说的仙姑是怎么一回事啊。” 老村长放下酒杯,道:“是这样的。今年七月里,村里不知怎么回事,来了一阵流感,先是家禽得病,每天都会死很多家禽,大家都不敢吃。后来又到人,村里好多人都得了病,大家都没法劳作,浑身无力,走几步路就天旋地转,每天上吐下泻,咳中带血,看医生也好不了,感觉人都快要死了。” 一听这话,我的心里也是一惊,这村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呢,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出过这种怪事啊,于是我就追问道:“那后来又怎么样了?” 老村长道:“后来有一天晚上,村里突然就来了一个奇怪的姑娘,那姑娘生的当真是貌美如花,美若天仙啊,穿的却是古代的衣服。” 听了这话我就更加的感到奇怪了,惊问道:“古代的衣服?” 老村长点了点头道:“是的。她穿的白色的长裙子,手里还拿着一面扇子,就跟那画上的仙子一样。” “恩,没错,我当时一见还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呢。” “是啊是啊,就是神仙嘛。” …… 村人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虽然我心里十分惊诧,但是我相信村民们没有编谎话骗我,于是我又问道:“她来到村里干嘛来呢?” 老村长又朝我道:“她来了村里以后,告诉了我们一个治怪病的方儿,说只要去白里山上寻找益母草、何首乌和地黄三种草药,晒干研成粉末和墙土粉一起放入水中煮开喝了,就可以治好了。听了这个办法我们本来不怎么相信,但是还是愿意一试。” “后来就都好了是吗?”我问。 有村民立马接口道:“可不是吗。一喝酒好了。” “是啊。话说这三种草药,在白里山居然还挺容易找的,以前都没怎么注意啊。” “就是。本来还想把那些草药多弄点拿去药铺卖呢。没想到村里的病治好之后,就再也找不到那三种草药了。” 听了这些话,我的心里也是一阵惊诧,想不到果有神仙相助。莫非是看我们村子遭了神瘟,于心不忍,所以下来搭救的?天啦,我那个时候咋就出去了呢,真是错过了神仙的真身芳容啊。 于是我又朝大家伙问道:“你们,就没有问问,她是哪路神仙吗?” 老村长正色道:“怎么会没问!当时她说了那个方儿的时候,我就问过了。原来她不是天上的神仙,而是地上的神仙。” “地上的神仙?”我一听就更加疑惑了,这地上的神仙不就是地仙嘛,在白里山上修炼的,莫非是…… 我刚想到此处,只听老村长道:“她说她就是白里山修炼的玉女天仙胡仙娘娘!” “胡仙娘娘?” 150:前往南宾镇,道听诡异事 当时一听到“玉女天仙胡仙娘娘”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的内心猛然一惊,心说这不是我那仙家师父嘛,居然会现出真身来救治我们白雪村村民呢,这也太意外了吧。 接着老村长又道:“村里的怪病被治好后,我们就立了牌位供奉,现在咱村里家家都奉她为保家仙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是好生欣慰。不过,我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要知道这地仙现出真行行善,那必然是要躲渡劫啊,想不到胡仙娘娘又到了渡劫之期了,看来是要满六百年了。只要渡过了却好,要是渡不过,不仅胡仙娘娘再不存世了,而且我以后也无法施展顶仙之术了。 就在我暗忖的时候,老村长又道:“若思啊,胡仙娘娘临走之前,却让我们给你带句话呢。” 我闻言一惊,问道:“胡仙娘娘……让你们给我带话儿?” 有村民道:“是啊是啊。而且还算定了回来的日期,就在今天,所以我们才准备的呢。” 老村长也道:“恩,若思,她让你回来之后,务必前往七十里之外的南宾镇永宁村一趟,那里有灾情需要你去化解。” 听了这话我心里就开始纳闷了,这胡仙娘娘现出真形为村子解了灾情,还交代他们给我带话,为啥不像当年一样给我托梦告诉我呢? 我朝老村长问道:“那胡仙娘娘可曾说过那个村子是有什么灾情吗?” 老村长摇了摇头道:“这倒未曾说。她说完之后就不见了呀,我们后来也再也没见过了。若思,我们知道你的本事,当年你为村子也解过不少灾,这次地仙劳烦你,肯定是只有你能解决的。” 我点了点头道:“这我明白,我一定会去一趟的。只是,我今晚还有事,只能明天一早去了。” 是的,因为我回来就是来为林师父和白神婆上坟来的,这事我今天就得提前办了,因为马上还要去张家界与老牛头回合,一起去苗疆呢,手上的事必须抓紧办才行。 当时吃完了饭,我就和村人们说了些话,然后就散了。 我提着一袋子纸钱先是去了林师父的坟上,为他烧祭了,发现他的坟上长了不少的荒草,于是我又忙活了将近一个下午才收拾完。接着傍晚的时候,我又去了白神婆的坟上,同样也将坟头收拾干净了。 等我回来的时候,老村长又把我接去他们家吃晚饭,正吃着,于海霞和迎春大妈来了,说要接我去她们家过夜,因为我和林师父之前的那老房子没收拾,根本就不能住人。 我很是高兴,因为又能与于海霞彻夜长谈了,见我答应了,于海霞也是高兴地了不得。老村长本来也是想留我过夜的,但是看到我和于海霞两个年级差不多大的女孩儿要睡一起,便也不和迎春大妈争了。 当晚,我和于海霞便睡在了一起,她还是和往年一样,晚上总是睡不着觉,一个劲的问我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越是讲她越兴奋,有时候还挺害怕,于是就更加睡不着了。 我们好能聊的,一直聊到了将近凌晨三点才渐渐地睡去。次日一早,我在于海霞家吃了早饭,然后就准备前往永宁村去。 刚走到村口,赵大伯就骑着一辆摩托车出来,说送我去镇上坐车,也省了走这七八里的山路。想不到赵大伯如此有心,我当然没有拒绝了。到了镇上之后,赵大伯还给我买了水果,让我在路上吃。并且送我上车的时候还交代我要小心一些,事情办完了,还回村里一趟,去他家里坐坐,吃顿饭。 当时可把我的心给暖到了,这家乡的人就是好啊。 不过车很快就开了,我没有过多的时间和赵大伯聊天了,车一走,我的心就已经飞到了永宁村,真不知道那里到底会有怎样的灾情等着我去化解。 因为昨晚上没睡好,所以我在车上小补了一觉,将近中午的时候,我便到达了南宾镇。在镇上我找了个出租车师傅告诉他我要去永宁镇,没想到他一听这个村民,当时就有几分惊诧,朝我问道:“小姑娘,你去那个村干嘛啊?” 听他问起,我就感觉他好像知道一些关于永宁村的事,于是我说:“我去那里有事,怎么了?” 那师傅道:“那个村可怪得很呢。” “哦?怎么怪了?” 那师傅皱了皱眉道:“好像听说那个村经常死男人,好多年了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周边传的是神乎其神的。” 一听这话,我就有些纳闷了,这老是死男人是个什么情况,于是我又朝那师傅问道:“怎么会有那种事呢?别是讹传的吧。” 那师傅正色道:“怎么会是讹传的呢?这方圆几十里可都知道这事呢,不信你再去随便问一个人,他们指定说的你去都不敢去。” “是吗?” 那师傅见我有几分不相信,于是又加重了语气道:“当然。话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要去那个村子,是走亲戚还是怎么?可别玉山干什么怪事,莫怪我不提醒你啊。” 我故作尴尬地笑了笑道:“不会有你说的这么邪乎吧。” 那师傅见我还是不相信他,反而冷笑了两声道:“反正我给你说了,还有那个村子现在基本上都没什么男人了,都是老婆子。我也不敢进村的,最多给你送到小关桥那里,你自己再走一二里就能进村了。” 我点了点头道:“行吧。那你现在就送我去吧,我不会少你的车费的。” 那师傅笑了笑道:“中!” 然后他蹬燃了车子,带上我,一路颠簸,大概只走了二十来分钟,前面就出现了一条河流,河流并不宽,只有四五米宽,中间架着一座桥。 师傅在桥边上停了下来道:“这就是小关桥了,你过了桥之后顺着这条路走,就可以进村了。” 我下了车付了车费,然后展眼一望,前面确实有一个村子,坐落在山脚下。带着一丝惊奇和疑问,我终于朝那个令人感到邪门的村子走去…… 151:村民多惶恐,我心生疑云 下午两点钟左右,我才走进了这个穷乡僻壤的永宁村。 讲真,我用“穷乡僻壤”这个词来形容这个村子是一点也不夸张,因为这里的房子还是改革开放以前的那种老式的土胚房子,连砖瓦房都看不到,比起我走过的许多村子差了很多。 而且,这里有很多房子都已经残破不堪的,而且土墙上还生出了草木,像是荒废已久,无人居住的样子。我竟没想到一个村庄竟然会是这副景象。名为“永宁”,看来这里的村人过得并不安宁啊。 我不知道这个村子到底有什么灾情,或者有什么邪乎事,但我猜的话,应该是有什么鬼怪作祟,不然为什么老是有青年男子莫名死去呢?要知道一个村庄若是大量损失了青年劳力,纵然改革开放的政策再好,那也无力建设啊,所以久而久之,这个村子就自然会落得如此贫困的下场。 不过一说到这村子没有了青年人,我还真感觉没有多少人气,要不是偶然有几只土狗在我进村的时候纷纷乱叫,我几乎要以为自己进的是一个荒村。 但是既然进村了,我总要弄明白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行吧。所以,带着内心之中的一些疑问,我随便走近了一户人家的院子,敲了敲残破的木门。 我这刚一敲门,就听到院子里有狗叫声,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却没人回应,也无人开门。当时我心里就奇怪了,这有狗叫就应该是有人住的啊,为啥就不应答一下呢,难道是不在家不成? 带着一丝无奈,我又往村里走了一段路,准备再次找一户开着门的人家进去问候的时候,没想到有些老人一见了我,还未等我打招呼就赶紧往家里跑,而且还拴上门。 当时我就奇了怪了,心说这不回应我就罢了,为啥见了我还跟见了鬼一样地躲着我呢? 接着,我又往前走,终于发现一户简陋的人家前的院子门是开着的,而且有一对年近花甲的夫妇在院子里剥着花生。 我正要进院子朝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没想到他们一看到我,顿时就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嘴里还道:“我的天,大白天都来了。”然后就仓忙失措地往屋里跑,连一簸箕的花生米都打翻了。 看到他们这一反应,我当时就已经不再是纳闷了,而是有些气愤了。我心说,这叫什么事啊,我好心来给他们解灾,他们不待见我也就罢了,居然还像躲瘟神一样躲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我现在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我当下就冲进院子,高声喝道:“我是罡仙弟子,你们见到我跑什么,我又不是山精鬼怪!” 但是那对老夫妇还是不理会我,径直跑进屋里,栓上了门。当时,我也不想继续找下一家了,因为走了这半天,遇上的人都一个样。 所以我又上前去,敲了敲他们的大门,喊道:“我听说你们村子这些年有灾情,所以特来给你们解灾的。你们能开门吗?” 屋子里还是毫无反应,我于是又加大力度敲了几下,继续喊道:“我是辰州云霄镇的阴阳先生。你们能否告诉我村长的家在哪里?我自去找村长了解村里的情况,不多打搅你们行吗?” 听我这么一说之后,屋里才传出那老伯充满惊疑的声音:“你这姑娘家,真是阴阳先生,不是黑蛇精?” 一听这话,我才明白过来。感情他们这么怕我,原来是把我当成了黑蛇精啊。想必那黑蛇精应该也是修炼成精的山精,而且有了一定的道行,能幻化人形,骗了不少人,也给这村子造成了不少的伤害,所以才他们这么惊弓之鸟的吧。 而且,也就在这时,大门出现了一条门缝,一只眼睛正在里面盯着我看呢。我苦笑了笑道:“你们不必害怕,我是人,而且是阴阳先生。你们要知道,那山精鬼怪通常是不敢在大白天出来的。能开门好好跟我说话吗?” 听我这么一说,那对老夫妇才给我开了门,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道:“既然你是先生,那就请院子里坐吧。” 然后我们便在院子里坐了,老伯为我倒茶,老婶子去拾地上的花生米。我喝了口茶,朝老伯问道:“你们刚说的黑蛇精是什么意思?” 那老伯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修炼成精的黑蛇,动不动就来祸害我们村子,专挑青壮年的男子害,有的十六七岁的小伙子都不放过。” 听了这话,我也嘀咕了起来:“想不到那个出租车师傅说的是真的,居然真有妖孽在此害人。”接着我又朝老伯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见着我就那么害怕啊,我很像那黑蛇精吗?” 一旁的老婶子道:“那黑蛇精每次害人基本都是幻化做一个女子模样,有时候扮成逃难的,有时候扮成乞讨的,又有时候扮成山里迷路的,反正总是扮成女人,还迷惑村子里的男人,只要被他盯上的男人,都会死的很惨。” 接着老伯也道:“是啊。因为这许多年,我们村子基本上只有人出去,从来没人敢进来的。今天突然来了你这么个姑娘家,所以都怀疑是那黑蛇精又来害人了。” 听他们老两口这么一说,我心中气愤已经大消了,想不到居然会有这种事,难怪看到我会这么害怕呢,看来我也有些错怪了他们。于是我朝他们道:“那这个村子现在真的是没有年轻的男人了吗?” 老伯摇了摇头,悲叹了一声道:“唉……基本上是没有了,多半都被害死了,有的搬家了,三年前,我儿子也是被那黑蛇精给害死的……” 说到这里,老婶子就哭了起来:“我的儿啊……他真是死的好惨啊……” 见到他们这伤心的样子,我也禁不住默然了,因为我很能体会到他们这样老年丧子的悲哀和痛苦,于是我又朝他们问道:“请问那黑蛇精到底是怎么害的人,你们能给我说的更清楚一点吗?事情弄清楚了,我也好想办法帮你们化解。” 老伯又长叹了一声,劝老婶子别哭了,然后才跟我详细地讲起了他儿子的死因…… 152:贪欢而忘归,忍斥而出走 原来那事是这样子的: 话说这老伯自称姓汪,其子名叫汪长武。三年前,汪长武二十五岁,虽然家里穷,但是老两口还是省吃俭用、砸锅卖铁地帮他寻亲事。 汪长武人才长得也不赖,生的人高马大,虎背狼腰,有力气,能吃苦能干活,除了皮肤黑点,其他都还好,所以找的媒婆也为他十分尽心,说的就是临南宾镇边上的一个村子的陶家闺女。 话说陶家的条件也不怎么样,但是人家闺女长得好啊,刚满二十岁,也是十分高挑,面容清秀,关键勤快的很,很会干活,而且,一手的针线活也好,所以周边有很多小伙子惦记。 不过那媒婆会说啊,在陶家人面前把个汪长武夸的是极好,等汪长武上门提亲的时候,他倒也机灵,很有眼力见,帮陶家干着干那的,就连喂牛草、把猪食这些活儿他都要抢着干。把陶家的老两口给弄得欢喜的了不得,当然汪长武和陶家闺女相互见了感觉也比较满意,所以两边老父母当然也是皆大欢喜啊。 后来两边就下聘礼订婚期,两边老人每天都乐呵地了不得。有一次,汪长武过去未来老丈人家帮忙干农活,晚上就留他吃了饭,还喝了不少酒,因为老丈人高兴嘛,所以多灌了他几杯。 汪长武喝的有点多,回去的时候人是头重脚轻的,走路都有些打飘儿。不过,就在汪长武趁着月色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去的时候,半路在竹林小路上竟然遇上了一个蹲在路边嘤嘤抽泣的女子。 汪长武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十八九岁的黄花闺女,那长得叫一个漂亮啊,简直比陶家闺女要好看十倍。只是汪长武看了半天,却也想不起这是哪个村子的姑娘家,从来没见过啊。 于是汪长武就上前和那姑娘说了几句话,才知道那姑娘姓常,名叫常月梅。听了这个名字,汪长武都有些心思流荡了,更别说看了这常月梅的倾城美貌。 接着汪长武又问起常月梅的家住哪里,那常月梅说自己是蛇盘山下金银村人氏,离这里不过十几里的路程。可是汪长武却有些不相信啊,因为这方圆数十里有哪些村子他都差不多知道,蛇盘山他倒不陌生,南临泸溪县,北接狮牌县,连绵二三百里,却从来没听过这附近的蛇盘山下有这么个村名的。 于是汪长武便问那常月梅,为什么这大晚上的却躲在这竹林子里哭呢。于是常月梅便告诉他,她父母近年都相继过世了,她来南宾镇是想投靠亲戚的,没想到亲戚并不收容她,还把她给赶出来。这不,大晚上的就走到了这里,摔了一跤,走不动路了,感叹自己的身世之苦,命途多舛,因而哭泣。 这汪长武见常月梅长得貌美如花,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怜爱之心,于是就说要送常月梅回去。那常月梅倒也没有拒绝,反正只有十来里嘛,两人在路上走,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蛇盘山脚下,果然那里有一个村子,住着好几十户人家。 汪长武到了常月梅家之后,发现她家虽然简陋,但是被收拾的十分干净。汪长武找常月梅讨了水喝,突然就不想家去了,也是贪恋起了常月梅的美色,那一夜竟强行与常月梅发生了床笫之事。 汪长武不仅当晚未归,次晚也未归,第三晚仍旧未归。他白天总是呼呼大睡,晚上才会吃点常月梅做的东西,吃完之后,两人又是缠绵一夜。直到第四天,汪长武早晨起来感觉自己是腰酸腿软,而且洗脸的时候,还发现水盆里的自己变得是面黄肌瘦,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扛不住常月梅的肤媚骨软了,于是就对常月梅说先回家去,跟父母说了,过几天就来娶她回家。 常月梅当然也没有挽留他,不过在汪长武临走前,两人倒是在房间里又相拥了好久好久。 等到汪长武回到自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老父老母都快要急疯了,而且汪长武还来不及跟家人解释,他父亲便抽了他一大巴掌。汪长武感觉十分纳闷和委屈,就朝他母亲问是咋回事。他母亲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他不懂事,昨天陶家差人来退聘礼,还说他是个好色之徒,不知道和哪个野女人好上了,竟住在人家家里都不愿回去的。 汪长武听母亲这么一说,心里是大吃一惊,不知道陶家人是怎么知道的。由于老父老母的逼问,汪长武也不好隐瞒了,于是便把遇上常月梅的事一五一十地招了。 当时老两口听完,差点没气死过去,没想到外面人说的是真的,想不到自己儿子真的是个贪恋美色的人,好好的一门亲事不要,居然要去找不明不白的女人。 不过啊,既然陶家已经把聘礼退回来了,表示不再认可他汪长武这个未来女婿了,看来这门亲事是彻底黄了。但是汪长武却丝毫不在意,对老父老母说,不要紧,他过几天就可以给他们带一个能干又漂亮的儿媳妇回来孝敬他们。老两口也是没有办法,只好由着汪长武了。 哪知道汪长武在家一天也待不了,只在家独熬了一个晚上就熬不住了,第二天把家里的活干完了,连晚饭也不吃,就再次去了金银村找常月梅了。 当然,常月梅见他来了也是十分地欢喜,为他做了好丰盛的一顿晚餐,两人吃的也很开心。汪长武看着如此娇媚的常月梅,心说丢了陶家闺女却得到了常家闺女,一点也不感到可惜,毕竟这常月梅可比陶家闺女好看的多呢。 汪长武越看越喜,越看越爱,当时就又把持不住自己,将常月梅抱上了床。没想到这次常月梅却不配合他共享床笫之欢了,而是强行要他喝一碗冷汤,汪长武没法,只好喝了。没想到冷汤一喝下去,汪长武当即整个人都不好了,顿觉浑身发冷,而且手脚也不利索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是被常月梅给害了的时候,却发现站在他面前的那个貌美如花的常月梅正一脸邪笑地看着他。 153:常月梅现形,汪长武殆命 当时汪长武是吓得不轻啊,他再怎么傻也知道那常月梅不是好人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和他如此恩爱的美人突然就变了副面孔要害他呢?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与常月梅温存缠绵了几天的屋子变成了一片荒野,周围也根本没有什么村子,都是草木乱石和溪流。 汪长武是充满了恐惧,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接着,那常月梅告诉他,关于陶家退亲这事,就是她自己幻化的人去偷偷报的信儿,而且汪长武已经被她吸取了阳气。 汪长武才明白过来,指着一旁阴笑地常月梅质问她到底是什么妖孽,而常月梅却也毫不隐瞒,承认自己就是在蛇盘山修炼了三百多年的大黑蛇,汪长武正当壮年,精气旺盛,最适合提高她的修为。 常月梅说完之后就仰起脖子发出了一阵阴笑,接着就现出了原形,果然是一条人小腿粗细的黑蛇,盘成一团,对着汪长武,口中吐着殷红的信子。 汪长武何曾见过这般恐怖的景象啊,当时就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纵然身上再无力,也不敢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了,连滚带爬地就朝家中跑去。 不过,那个黑蛇精却没有急着来追他,当他跑回家中的时候,自己已经是脸色泛白,额头乌青,白发滋生,骨瘦如柴,就像是一个年过八旬的老头一样。 当时其老父老母见了他这副模样,当即就吓得不轻,老母亲更是抱着汪长武哭了起来,问是怎么回事,汪长武便告诉他们二老,那常月梅乃是一个黑蛇精所化,吸尽了自己的阳气,导致精魄耗散,只怕是命不久矣。 因为这许多年以来,村子里都一直流传着一个神秘而恐怖的传说,就是当地有黑蛇精做害,而且专门害青壮年男子。本来每隔一二年就会有人被害,但是大家都没有见过黑蛇精,所以有的人搬出去了,有的人并没有搬。像老汪他们一家就是不怎么相信的,所以一直没有搬出去,没想到这回那黑蛇精真的害到他们家来了。 这被黑蛇精所害过的男人,那是绝对不可能还有存活的机会的,老汪他们老两口深知这个底细,所以只能无奈地抱着汪长武哭了一夜。 但是哭也无济于事啊,第二天天一黑,汪长武就突然发疯似的嚎叫,一边喊着冷,一边喊着蛇。再接着,他便发出了一阵阵哀号和沉闷的哭声,就像是被蛇撕咬一样痛苦的呻吟,他终究在这万般痛苦之中死去了…… 汪老伯讲述到这里的时候,他们老两口已经是哭的如泪人一般,看来我真是触动了他们的伤心事啊。是啊,这老年丧子本就是人生三大不幸之一,等他们百年的时候,竟无人无他们扶灵柩、举孝旗,这可不令人悲哀吗? 不过听完他们的讲述之后,我的心中却生出了几个疑问。 这其一,我注意到他们口中所透露的一个地名我感觉十分的熟悉,那就是蛇盘山。当时我就努力的回想,总算让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和高天意前往凤凰城的时候,途径狮牌县地界,当时在一个村子里不就遇上了一个苦命的女孩名叫栓妞的嘛。 当时的栓妞就是中了人家的邪术,导致全身皮肤涨红斑而溃烂,其祖母四处求医不成,却偏偏上门来了一个神婆,自称是蛇盘山人氏,给了栓妞的祖母一个医疾的方儿,没想到栓妞却每晚都要睡在棺材里被地精剥皮,而且那人皮还要在月光下曝晒。 后来,我和高天意一起才揭露这个秘密,当初那神婆其实就是一个地精,剥栓妞的皮其实就是为己所用,为了自己能完美地幻化成人形。如今,又听说那黑蛇精就是在蛇盘山修炼的,我就猜测,在这里祸害青年男子的黑蛇精会不会和当初害栓妞的地精是同一个。 这第二个疑问,就是我有些纳闷,既然这黑蛇精在蛇盘山已经修炼了三百来年了,已经能随意地幻化人形,迷惑世人,而且四处为害,为什么就没有天灾地劫来收他呢? 因为按理来说,黑蛇精这样的不像胡仙娘娘那样在人间收顶仙弟子,将法力借给弟子,让弟子在人间行善为其积攒功德,可以躲避天灾地劫。而黑蛇精不仅不收弟子,而且还作害世人,老天不应该让它成气候啊,难道它就有那个本事每次都躲过不成? 这第三个疑问,就是我最为纳闷的地方,既然很多年前村里人就已经有了这个黑蛇精的传说,虽然没有人证实过,但是毕竟被害过不少,为什么村里人就不请阴阳先生来收服呢?就算再怎么不相信,也得请人来证实一下吧,谁知道下一个被害的是谁呢? 想到此处,我也就顾不得他们二老伤心的情绪了,直接朝他们问道:“那黑蛇精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害人的?为什么你们怕那黑蛇精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却不请高深的法师前来降服呢?” 是的,我这么问,其实就是想再次断定一下那黑蛇精的道行到底达到什么程度了。 没想到汪老伯却深沉地道:“要说起黑蛇精的传说,少说也就大几十年了,就我小时候就听说过,但是那时候只是当故事听,并不觉得是真的。” “那你听过的故事是怎么说的呢?”我继续追问道。 汪老伯皱了皱眉,陷入了回忆道:“我记得当小孩的时候,听老人们说好多年以前,金银沟里有条大黑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晚上来村子里咬人,不过咬的都是男性,而且一咬就救不活的。后来村里人没办法,觉得那条大黑蛇是有了灵性的,来咬人就是为了让人去供奉它。所以村人就在金银沟岸畔建了一个像土地庙那样的小庙,塑了黑蛇像,专门来供奉,再后来大黑蛇还真的消停了许多。不过,每隔上二三年,还是会来村子里害一个男人。没想到我家长武也被害了……” 154:神婆不出手,言有先生来 听了这番话,我才明白过来为啥那黑蛇精没有受天灾地劫呢,感情这村里人还为它建了小庙供奉呢,这一旦阳间有人供奉了,这上天就可能不会惩戒了。而且,当初汪长武听常月梅所说的那个从没听过的金银村应该就是金银沟了。 当时我心里正暗自思忖的时候,老婶子又朝我道:“其实这十几年来,村长好像也没少请人来村里看过,特别是有人被害之后。但是啊,是来一个先生就栽一个先生,不是病倒就是发疯,有的直接因此无端丧命的也有,反正就是没一个能降住那大黑蛇的,所以再后来基本就没人敢来了。周围也越传越玄乎了,村子里也有不少人都搬家了。” 没想到老婶子的话刚一说完,汪老伯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当时有些激动地道:“说到这请先生啊,我想起我年轻时候还没成家的时候,好像村里有一天突然来过一位很有本事的年轻的神婆,就和你这姑娘家差不多大年纪。她当时就说那黑蛇精已经修炼了将近三百年,所以一般法师是收不了的。然后村里人就请她帮忙收服,没想到她说她虽然有那个本事,但是她却不能出手。因为那个黑蛇精是带着因果报应,来报复我们村的……” “啊?这是为什么呢?”听了这话我是又惊讶又纳闷,心说那神婆既然了解那黑蛇精的道行,而且自己也有本事收服,为什么却眼睁睁地看着村民受灾却不肯出手相助呢,这到底是她根本就没有那个本事,还是说她本没有那个行善积德的好心呢? 汪老伯瘪了瘪嘴,道:“因为那时候正是‘大革命’时期,也是破四旧闹得很凶的时候,所以我们开始也怀疑她是怕被批斗才不愿出手相助,没想到她后面却说了一句话让我们很是纳闷。” 听了这话我就更加的好奇了,于是又追问道:“哦?那她说什么话了?” 汪老伯又皱了皱眉,道:“她说:等二十五年之后,自有先生能来收它!好像是这么说的……” 听了这话,我也不禁皱起了眉,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些什么,我又朝汪老伯问道:“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起她是哪里人氏?姓甚名谁?” “好像有的,容我想想……”汪老伯也皱紧眉头,像是在努力地回想着,半天才道:“她好像说她是辰州白里山人氏,名唤胡……胡碧娘?应该是这个名儿吧……” 天啦!辰州白里山人氏?胡碧娘?玉女天仙胡碧娘? 一听汪老伯说的这话,我当即就是浑身一怔,恍如触了电一般。那胡碧娘不就是我仙家师父嘛,没想到她当年居然也幻化过人形来这里点播过村人。 当然,此时的我也将一切都明白过来了。二十五年前,是我前世何梦君过世的年份,如今过了二十五年了,她又在白雪村现形让村人给我带话,让我来此解灾,看来就是让我来收服这黑蛇精了。 当时我就苦笑了笑,看来这都是天意啊。认了这位仙家师父,得到了她的本事,也受到了她的守护,所以我也注定要为她积攒阴德。看来当年胡仙娘娘也是算定了今年就是她第六百年的渡劫之期,所以当初没有收服那对于她来说并不困难的黑蛇精,而选择留在二十五年以后,等我来收服。今天我来了,是不收服黑蛇精也不行了啊。 老两口见我笑了起来,就一脸疑惑地朝我问道:“也不知道真不真,不过这算算年份,好像也就是今年了,莫非你……就是当初那胡神婆说的能收服黑蛇精的人?” 此时此刻,我也不好隐瞒他们了,于是我点了点头道:“是吧。而且我现在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其实当年来此的胡神婆并不是真的神婆,而是在白里山修炼的地仙,当初她是幻化人形来点播你们的!” 老两口一听,当时就朝我诘问道:“小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笑道:“不瞒你们二老,其实玉女天仙胡碧娘,她正是我的仙家师父,我就是罡仙弟子,也就是她的弟子。还有,你们可以仔细回想一下,当初她来村里的时候,是不是晚上来的?而且,那次来过以后,是不是再也没有现身过了?” 我这么一说,老两口当时就惊讶的了不得,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相信我。 当然了,他们相信还是不相信也都罢了,反正我还是得把事情都弄得一清二楚才行啊。于是我又朝汪老伯问道:“您方才说胡仙娘娘曾告诉你们那黑蛇精是带着因果报应来报复你们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之前就害过那条黑蛇?” 汪老伯摇了摇头道:“当时那位神婆也没有直接把话说明白,但是老一辈人之前讲起过那个传说,就是金银沟的大黑蛇为什么来村子害男人的原因。” 我一听这话顿时就是眉头一皱,心说果然还有内情汪老伯没有说出来呢,这原因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于是我就朝汪老伯追问道:“那您是否还记得老辈们说的传说是怎样的,能跟我说说吗?” 我之所以非要追根究底,正是因为胡仙娘娘说的那话,如果大黑蛇是带着因果报应来的,那这事就不那么简单了,这其中的因果我还是有必要弄清楚的。 这时候,老婶子也带着一股期待的目光望着汪老伯道:“这么些年,怎么却从没听你提起过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汪老伯叹了口气道:“我那时候不也只是当故事听嘛,哪会这么认真呢。况且,那都是我们上一辈的人结下的孽债,要不是今天这位小先生来,勾起了我的回忆,我也都忘了。容我想一下……” 说着他就再次陷入了回忆之中,深沉地望向了远方,硬是沉默了好半天,才给我们讲出了那一段神秘而诡异的传说…… 155:马儿始发迹,常娃劝身退 原来这个传说来源于清朝末年的时候。 讲的是清宣统年间,在蛇盘山下有一个大村庄,村名如今已不可考,当时村庄里也有上百户人家,本来各家各户的条件是差不多的贫穷,可是到了民国时候,却出了一个名叫马承志的大地主,以至于全村的人都成了他家的佃户,都种他家的田地去了。 不过话说这个马承志啊,在孩提时代的时候,家里也是十分贫穷。当初清朝官员两湖总督招兵以抗外敌,其父就去参军了,没想到一去就再未回来过。后来,其母生疾,没上二三年也去世了。 于是方才十一二岁的马承志就只能跟着自己的小叔过活,但是小叔的妻子十分嫌弃他,总是让他干一些放牛割猪草的脏活累活。 有一年的冬天,那真是三九天寒冬腊月啊,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蛇盘山下的金银河都结冰了。这天,马承志在山里挖了薯回家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有一条小孩手腕粗细的受了伤的黑蛇冻僵在了路边,可真是奄奄一息的。 马承志是个受过苦难的少年,有些一颗善良的心,见到那条黑蛇快要死了,也是动了怜悯之心,便将这条黑蛇给带回了家。 因为他一向睡在小叔家的柴房里,所以回去之后就为黑蛇包扎了伤口,但是他又生怕他那厉害的小娘发现了而打骂他,于是就将黑蛇藏在了稻草堆里取暖。 一直到晚上小叔和小娘都熟睡之后,马承志才拿出铁盆装了炭、生了火,然后展开了地铺,把黑蛇抱出来一起睡被窝上,一点也不把那黑蛇当成冷血的毒物。 就这样,每天在马承志的悉心照料下,那条黑蛇还真被他给救活过来了,但是冬天还没有过去,如果把黑蛇放回野外的话,只怕它又活不成,所以那个冬天,马承志都将黑蛇养在了柴房里。 人们常说,蛇是非常冷血无情、不讲情义的一种动物,但是那条黑蛇却不知怎的,好像从来都没有伤害过马承志,而且相处的还很友好。 直到冬去春来,马承志才将那条黑蛇送走,临别时,马承志还偷了小娘喂养的一只小鸡仔给黑蛇吃了。后来,小娘喂鸡仔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只,就拿马承志是问,马承志当然不承认,结果挨了打。 但是没了黑蛇陪伴的日子,马承志还是一样的过啊,每天照常放牛割猪草打柴火。 寒来暑往,次年夏天的时候,十六岁的马承志出去放牛,将黄牛栓在一旁,自己在一棵大杨树下乘凉,没想到不知不觉睡着了,一直睡到了天黑才醒。 他正收起牛绳准备回去的时候,却没想到在黑夜中朝他迎面走来了一个行乞的女子。马承志见那女子虽然很陌生,但是觉得她可怜,看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就将自己舍不得吃的桃子给她吃。 没想到那个女子却不愿吃他的桃子,反而劝他不要给他小叔放牛了,要他趁着大好青春,多去读书学算数,将来以后考个功名。 马承志笑着说,他小叔家也没有余钱供他,除非将这牛给卖了才行,但是他小娘那狠脾气是绝不会同意的,说不定还会不给他饭吃。 然而那行乞的女孩却告诉他,他祖上曾在他家的院子里埋了几根金条,只要能挖出来,他就有钱了。 可是马承志的家,自从母亲死后,家就被他小叔给拆了,扩建了他们家的院子,如今他自家已经是平地一片,荒草丛生的了。 不过那行乞的女孩还是告诉他,那金条没有被他小叔挖到,应该还在院子里,只要他去挖,总能挖到的。 马承志听了,也是半信半疑的,于是就让行乞的女孩等他一会儿,他先把牛牵回小叔家了,然后偷了锄头后又来与乞丐女孩会和,一同回了自己老家。 途中,马承志说了自己的名字,又问那乞丐女孩叫什么名字,那女孩说自己祖上姓常,自己没名,随便叫她什么都行。于是马承志就称呼她常娃儿。 等他们回去找到院子那块地之后,就挖了起来。没想到这一挖啊,还真被马承志给挖出来了六根拇指粗细、手掌长短的金条来了。 常娃儿就对马承志说,现在有钱了就不用再给他小叔干活了,也不用忍受小娘那暴烈的脾气了,只要他能去安心读书,常娃儿甘愿做他的侍儿,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就这样,马承志有了钱,于是就和常娃儿连夜跑了,跑到了一个县里,随便置了一处简陋的屋子,然后就去上起了学堂,每天回来,还会挑灯夜战,苦读圣贤。 就这样,一晃五年过去了,马承志也成了人了,当年县里有乡试,还真被他考了一个举人的功名。还别说,他也是机会好,因为那年之后,清朝就废除了“八股取士”制度,所以他是最后一批寒门出身的士人。 一时之间,曾经饱受欺辱的少年,一跃成了官员,不仅如此,还结交了朝廷一些官员,有个老同僚看上他的为人,还将自家千金许配给了他。 又过了三年之后,马承志不仅有了家业,而且还得到了升迁,正此春风得意之时,当年跟着他的常娃儿却告诉他社会出现变革了,闹起了运动,只怕清官做不长久,劝他早回故里安置才得长久。 虽然马承志有些不愿意,但是看在常娃儿一直照料他的情分,而且一直是有着女中诸葛的先见,就听了她的话。在家装起了病,而且是病入膏肓的不治之症,而把官给辞了。 后来朝廷恩准了,马承志便带着妻儿与常娃儿一同回到了家乡,重新置了宅院和田地。马承志从此无官一身轻,每日在家享受天伦之乐,将家业都交给常娃儿打理。 话说,这常娃儿为马承志管理家业,那叫个尽职尽责,只是有一点,她白天都不怎么出门,有什么事她都分配得当的很,她特别喜欢让马承志的小叔和小娘帮她跑腿儿。而且她还经常给马承志献计,聚拢生产。所以,马家的家业在她的管理下,是越来越富裕。 没过上几年,未满三十的马承志就已经成了当地的大地主,有着良田四百多亩,本村及邻村的良田都归他所有,村人都成了他家的佃户,人称马大财主。 当然了,马承志也十分依赖常娃儿,看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却偏偏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马承志也曾问过常娃儿是否想过出嫁,如果她愿意,一定会给她找一个极好的男人,而且还贴丰厚的嫁妆。 但是常娃儿却不愿意,只是愿意留在马家,马承志于是也不强求,而且还一直把常娃儿当做了自己的心腹之人,因为若没有常娃儿,也不会有他马承志的今天。 本来,他们这一大家的日子过得很是平静的,却不想后来的某一日,马承志进城办事时,途中忽然遇到了一个道士,从此就打破他们的生活。 156:揭穿黑蛇精,使计现真形 原来,当时村子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位云游的跛足道人,自称自己是正宗的茅山道士,当时他了解了马承志的一些事迹,找到了马承志之后,就开门见山地告诉马承志说,他家里现在有一位鬼魅作祟。 当时可把个马承志给吓得不轻啊,当然了马承志也是半信半疑的,带着一丝的好奇就问那跛足道人是什么鬼魅进驻了他的家。那跛足道人也丝毫不隐瞒,直说那鬼魅就是如今为他打理家业的女管家。 那跛足道人所说的女管家,自然就是说的那位当初帮助马承志发迹的乞丐女孩儿了。马承志当时自然是不相信的,因为如果没有常娃儿的帮助,他指定是没有今天的无限风光的。 马承志当时就有些薄怒,与那跛足道人给争吵了起来,说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了一些消息,就在这里妖言惑众。 那跛足道人也不跟他争辩,直接朝他质问,如果那女管家若不是鬼魅的话,他如何会在夜里遇上,两人素不相识,怎会知道他家里有金条呢? 没想到这话确实将马承志给问住了,因为马承志曾经也曾问起过常娃儿是怎么知道他家院子里埋了金条的,可是常娃儿总是不说,后来也就罢了。 而且马承志一想,这院子里有金条这事自己从未跟人说出去的啊,怎么这来历不明的倒是就知道了呢?看来,应该也是一位有本事的先生吧。 正想着,那跛足道人又对马承志说,其实他家院子里的那几根金条根本就不是他祖上给埋进去的,而是个那个鬼魅从别处给腾挪过来的,故意埋在他家院子里的。 这么一说,马承志的心里就有些不安了,因为这一回想起来,其中确实有很多的蹊跷呢。于是就朝那跛足道人问,那常娃儿到底是个什么鬼魅。 跛足道人见马承志已经有几分相信了,自然也就直言不讳了,直接点明常娃儿并不是正常人,而是一个修炼多年的黑蛇精。 当时马承志一听这话,当然就激动的了不得了。这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是黑蛇精了?如果真是黑蛇精的话,那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害过自己,反而会帮助自己发家致富,处处为他着想呢? 那跛足道人见马承志还是不肯相信他,于是就掏出了一包草药对马承志说,如果马承志不信,就可以将这包草药粉儿放在那常娃儿的汤水中或者酒中,只要那常娃儿喝下去了,到时候自然可以看到常娃儿的真面目,到底是人还是妖邪。不管怎样,跛足道人都不会就此离去,自然会在村外等他半月给回应。 跛足道人说完以后,果真就在村外的路口处摆起了摊儿,给人看相算命,与马承志临别时还特别交代了他一句,下这包草药粉儿的时候,千万不要让对方看见,不然,很可能因此而丧命。 这马承志虽然还是不相信,也有些气恼这跛足道人,但是,心头却始终感觉压了一块石头,十分的沉重,于是也不往县城里去了,转头回家。 在回家的途中,他也细细思量过了,觉得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说那常娃儿喝了带药粉的汤水无事的话,那就说明跛足道人分明在说谎,可如果常娃儿真的变成了一条黑蛇的话,那就说明他家里真是遭了妖孽。 话说那跛足道人赠给他的那一包药粉儿,他中途就拆开看了,自己也倒认得,无非就是雄黄粉儿。马承志读过书,知道雄黄是一味中药,性温、有毒,功效解毒、杀虫、治疗蛇伤。而且毒蛇虽然有毒,但是一旦遇上雄黄,也会自身中毒,各种蛇都是如此,重的话可以顷刻之间就死亡。 马承志回到家中以后,见常娃儿正将自己关在屋里,门口排着一队听后当日任务的仆人,而常娃儿却将每一件事都分配的清清楚楚,妥妥当当,令马承志看着十分欣慰和佩服。 所以他心上虽然不安,也一直打着颤鼓,但是他还是有些不相信那个陪伴他多年的女娃会是一个黑蛇精。可是他终究还是觉得那跛足道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心里一直就有一个结儿。 因为马承志心想,那常娃儿确实来历不明,有些蹊跷,不仅不接受他的任何恩惠,还义无反顾地帮助他,又是告诉他家里院子中藏有金条,又鼓励他考取功名照顾他的衣食起居,还在适当的时候劝他身退回乡置业,最后还帮他打理家业。这要是换做正常人来说,也太不可思议了些。 所以,每想到这个问题,马承志就连觉也睡不好,是越想越不安,越想越担心,而且是越想越愧疚。 转眼间,半个月很快就要过去了。马承志终究忍不住,还是觉得应该听信一下那跛足道人的话。于是就让后厨专门准备了一桌酒菜,而且还炖了鸡汤,自己则在鸡汤和酒中分别都偷偷下了一点雄黄粉,然后等晚上的时候,亲自送到了常娃儿的房中。 马承志当时对常娃儿说了一些感恩戴德的话,把常娃儿弄得是十分感动,说只要马承志不嫌弃她,她愿意一直为他尽心尽力下去。说完之后,也是热泪盈眶地才将那鸡汤和酒喝下去了。 马承志一见常娃儿对他始终坚守初衷,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甚至有些自责,觉得自己真的不该怀疑常娃儿,做出这样有违道义的事来。他中途有几次都想拦下常娃儿的汤水,可万般纠结之下,他还是放弃了。 等常娃儿喝完了鸡汤和酒,自己就借故回房,让常娃儿早些歇息。然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悄悄地溜到了常娃儿的房外,偷偷地戳穿了一个孔,透过孔洞想一看究竟。 没想到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把他给吓死过去。这房里的床上所躺着的哪里还是常娃儿人啊,分明就是一条成人胳膊粗细的大黑蛇嘛。 157:道人说利害,马儿起杀心 那条大黑蛇看起来当真是十分的慑人。 它的头是呈三角形状的,浑身黑皮,却布满了银灰色的纹路,身体粗壮而柔软,一圈一圈地盘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纵然马承志是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娃,飞禽野兽也见过不少,但是一见到那条大黑蛇,顿时也是吓的瞠目结舌,连大气都不敢舒,一步也不敢动。 一直缓了好久才缓过来,他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回到了房中,依旧连眼睛都不敢闭,就这样熬了一夜,等天一亮他就往村口跑去了。 没想到他到了村口之后,却没看到那跛足道人了,差点没把他给急死。当日说好等他半月给回应的,这不还没到半月嘛,怎么那道人就走了呢,这以后可要他怎么过啊。 就在马承志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那跛足道人突然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冷不丁地朝他问了一句: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吧。 马承志当即就给那跛足道人给跪下了,并且将昨晚所看到的都告诉了他。跛足道人听完之后,什么反应都没有,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马承志又说,他现在虽然是相信了,但是有一点却弄不明白,那就是那个常娃儿既然是蛇精,为什么不伤害他,还对他那么好。 没想到跛足道人掐指一算,一句话就点明了他心中的疑问。原来跛足道人是说那黑蛇精是来向他报恩的,然后又问他曾经是否救过那黑蛇? 马承志听如此说,然后细细一想,确实记起自己在十几年前的时候,救过一条受伤的黑蛇,并且还悉心照料了它一个冬天,莫非当年他救下的那条黑蛇就是如今替他打理家业的常娃儿? 跛足道人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告诉马承志,就是她! 马承志现在虽然心里十分害怕,但是一想到常娃儿既然是来报恩的,不会伤害自己的话,自己也就没必要去降服它了。要是真的不放心,以后随便找个借口打发它走了就行了。 然而,那跛足道人却告诉马承志,一切绝非他所想的那么简单。因为那黑蛇精虽然说是来报他的恩的,不会伤害他,但是妻子后人就说不准了。 听跛足道人这么一说,马承志就更加的不安了,便向跛足道人问,那黑蛇精是否真有可能会伤害他的妻子儿女。 于是跛足道人就对他说,这世上有一些修炼的山精地仙,一般只保一辈人。如果谁帮助山精地仙躲过了什么劫难,或者救过它们的性命,那么这个人就会得到山精地仙的护佑,要什么有什么,一生平平顺顺,吃喝不愁。但如果这个人的阳寿尽了,那么其家人和后人就会得到山精的祸害,甚至祸害三代也未可知。 也就是说,马承志虽然曾经救了那条黑蛇,而那黑蛇又幻化成行乞的女子来帮助他,一直到现在,还有以后,都会让他过的如船遇顺风。但是哪天马承志魂归地府之后,他的家人和后人都会被黑蛇精给祸祸。 听跛足道人这般说了以后,马承志就更加地害怕了,连忙问那道人,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是好。那道人轻轻一笑,就劝他趁早除掉。这马承志哪里敢啊,毕竟他是人,对方是山精呢。 跛足道人却要他放心家去,想除掉黑蛇精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那黑蛇精已经服了雄黄,所以近期是无法施展法力的。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了三七二十一道灵符,说是叫天雷符的,交给马承志并叮嘱他,等晚上那黑蛇精睡着以后,就将这些灵符贴在门窗之上,困个七天七夜,那黑蛇精自然殆命。 就这样,马承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家中。果然如跛足道人所说,那黑蛇精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昨天服下了雄黄现出过原形,今天还是一如既往地为马家忙前忙后,上下打理。 马承志一看到眼前的常娃儿,是那么的娇媚可爱,能干勤劳,当初要不是靠她,自己今天是绝不可能有这份大家业的,可能还在自己小叔的家里受苦受气,他真不愿意相信常娃儿会是一个蛇精,可是昨晚自己已经亲眼见过了,是不可能有错的。 当然,他一想到那个跛足道人对他说的话,他还是动了私心。因为他是绝不可能让这个黑蛇精在自己死后去祸害他的家人和子孙的。如果自己今天所享受的一切要用后人的福禄寿做代价的话,他宁可不要。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这偌大家业,他又怎么舍得全都舍弃呢,他还是想留给自己后人的呀。 所以,这思来想去的,马承志还是对那常娃儿动了杀心。当天晚上,马承志又安排后厨准备了一大桌子的好酒菜,而且还专门做了常娃儿平日里最爱吃的鸡,来犒劳常娃儿。说是感谢常娃儿这些年为他们马家所作的一切,只要常娃儿愿意,他会供养她一生。 当时把常娃儿说的老感动了,几乎要流出泪来,说马承志将来以后若是有难,她常娃儿绝对会第一个挺身而出为其挡灾。 这话让马承志的心里感到着实的愧疚,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自己也只能咬牙在心里说要委屈她常娃儿了。于是,马承志及其妻儿与常娃儿一起进餐。 席间,马承志不仅自己频频朝常娃儿敬酒,还让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分别向常娃儿敬酒。常娃儿当然也不好推迟,只能是一杯接一杯,直喝的自己浑身燥热,头晕目眩了。 终于,常娃儿不胜酒力,请求回房歇息,马承志才让人撤了席。当晚,等到夜半三更的时候,马承志又悄悄地更衣起来,偷偷地来到了常娃儿的房前,见其已经睡熟了,便将那跛足道人白天赠给他的那些灵符拿了出来,一张一张地贴到了门窗之上。 没想到,这灵符刚一贴完,天色就大变了,电闪雷鸣的,而且每一道灵符都发出了闪闪的金光,紧接着,常娃儿的屋子里就闹出了巨大的动静。 158:黑蛇遭劫难,白媚义施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蛇怕天雷的原因,屋里的常娃儿在睡梦中醒来,感觉到了不适,开始狠狠地拍打门窗,可是那门窗却始终打不开,她喊人却都被马承志给制止了。 常娃儿不明白马承志为什么突然就对她这样了,显然是还不知道有跛足道人那回事,用一种极度慌张而惊恐的叫声求着马承志放她出去。 马承志虽然也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一想到她是一个可怕的黑蛇精,以后还会来祸害他的家人和子孙,他还是咬紧牙关,直接对常娃儿揭穿了底细,说她是黑蛇精,他们都是人,不可能将她一直留在家里的。 房里的常娃儿听马承志这么说了,自然一切都明白过来了,虽然很伤心,但是还是有着求生的欲望,依旧朝马承志乞求,求他放过自己,自己虽然是蛇盘山中修炼的蛇精,可是并不会害马承志,因为她只是来报恩的。 马承志叹了口气,对常娃儿道:“我知道我曾经救了你一命,你如今来报恩,我很感激你,可是我害怕啊,害怕哪天我一死,你就来祸害我的家人,所以,我没有办法留下你,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吧。” 听马承志这么一说,常娃儿就知道马承志是不会给她开门放她出去了。她还是一个劲地拍打着门窗,可是那门窗上因为贴了跛足道人送的天雷符,任她如何拍打碰撞,那门窗就是死死地紧闭着,毫无缝隙可以让她钻。 常娃儿是彻底的伤心而绝望了,在屋子里哭了起来,那哭声悠悠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一直哭到天亮,都声嘶力竭了,最终还是无奈地向马承志求道:“老爷啊,这十几年来,我一直陪伴你,帮助你考取功名,挣下家业,从来都没有做出一件对不起您马家的事,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们。今天您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请您放我出去,我过了金银沟回到蛇盘山,就带着子孙们远走千里,另寻别山修炼,再也不回来打搅你们如何?” 马承志闻言也是心如刀绞,但是越是如此他就越发害怕。他怕一旦放了常娃儿出来,她恢复了法力之后,就立马来报复他们,只怕到时候他们一家子真是没法活命了。 有马承志读过书,知道书上有云: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马承志终究将心一横,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离了常娃儿所住的厢房,并且交代全家上下,不允许任何人给常娃儿开门。 当时马家主仆上下几十口人都知道常娃儿是个真真实实的黑蛇精了,害怕还来不及呢,哪里敢为她开门啊。所以,任那常娃儿被关在房中哭声震天,一连好几日过去了,就是没有人肯放她出来。 不过,这几天,马承志的心里还是很不安分,倒已经不是担心常娃儿了,而是担心常娃儿的子孙们。因为他听常娃儿说过,她还有一群子孙也在蛇盘山修炼,如果她的子孙们前来救她,反过来再报复他马家人,那就更是大祸临头,毫无生还的机会了。 于是,马承志就彻底下了一个狠心。因为他估计常娃儿的子孙们的修炼应该还没成气候,所以就召集了所有的仆人和佃户,将近二百多人,吩咐他们他蛇盘山挖蛇洞,一旦发现黑蛇,立即杀死。无论大小,杀一条,赏十斤大米,杀十条赏百斤,另赏一贯钱。 当时那些村民一听马大财主出钱出粮让人补蛇,谁会不愿意啊,都扛起铁锹、锄头、钩子、叉子等家伙什儿,争先恐后地蜂拥进了蛇盘山,去杀常娃儿的子孙。 话说这两百来号人,本也都是在山里行走惯了的,不出三天,就寻出了不少黑蛇洞,一挖开,果见每个蛇洞里面都相互丝缠着一二十条黑蛇。 他们一见到黑蛇,有指头粗细的,也有手腕粗细的,都乐开了花,毫不留情地就将它们全部斩杀了,少说也有三四百条,不管是不是常娃儿的子孙,都将头铲掉拿去马承志家里换钱换粮。 话说,其中也有人遇到黑蛇反抗而被咬的,却发现那种黑蛇居然是没有毒性的,就更加让村民们肆无忌惮了。 当时,常娃儿得知马承志动员仆人佃户杀了她子孙及族人四百来口,更是发出了悲天动地的凄厉的哀嚎。但是,没有一个人体谅常娃儿的可怜之处,因为他们都沉浸在了得到粮食和钱财的喜悦之中了。 终于等到第七个晚上,常娃儿已经是奄奄一息了,纵然灵符的效果已经大减,她也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念想了,只是无奈地接受这一痛苦的现实,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是谁能想到这天晚上,一阵狂风突然扫过常娃儿的厢房,接着就是一道白光闪入,奄奄一息的常娃儿早已现出了黑蛇真形,抬眼一看,自己的面前居然出现了一个美丽的仙子。 那仙子看在常娃儿如此可怜的份上,也是心生怜悯,就带着常娃儿离开了马家,到得了蛇盘山中。 当时常娃儿竖起蛇头,就朝那仙子点头致谢,还口吐人言:“多谢大仙救我。不知您是哪路大仙?” 那仙子道:“白媚。” 常娃儿闻言一惊:“原来是胡大仙,多谢胡大仙搭救。” 那胡大仙子道:“潜心修正道,有朝一日你必得正果。” 没想到常娃儿却道:“有朝一日我得道,必教那些人血债血偿。” 那胡大仙子闻言大怒道:“我好心救你,是看你可怜,又念在你有修炼的天资,就此遭劫未免可惜。你若心生邪念,我就不能留你于世,省的祸害人间。” 常娃儿一见那胡大仙子又要重新取她性命,又连忙垂头求饶:“大仙饶命,弟子知错,弟子今后定当放下恩怨,潜心修炼。” 胡大仙子听如此说,方饶了常娃儿,又叮嘱道:“切记开窍行善,不可作恶。不然,还有八十年,八十年之后再逢我渡劫之期,就是回来取你命之时。”说完,便化作一道白光,消逝而去…… 159:决心除妖孽,夜寻黑蛇窝 这就是当地人与那黑蛇精结下孽缘的原因了。因为时隔日久,现如今知道这个传说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且这个传说传了一代又一代,其中的有些说法也有一点出入了。 汪老伯讲到这里就停下了,长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了,可还是不见当年的那个胡大仙子前来收服黑蛇精,所以大家伙都觉得那传说毕竟是传说,可能不太真实。” 而我听了这话,却陷入了深深地沉思。因为我听到汪老伯的讲述中后面提到了白媚,也就是胡大仙子。他们可能不知道白媚是哪路大仙,但是我知道啊,白媚不就是狐狸?胡大仙,那肯定就是我仙家师父胡碧娘了。 想到此处,我便肯定地朝他们老两口道:“放心,我仙家师父说过会回来收服黑蛇精,就一定会回来!” 是的,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今年应该就是胡仙娘娘第六百年的渡劫之期,八十年已经到了,所以胡仙娘娘才让我来,因为这是她当年种下的因果啊。 汪老伯听我这么一说,先是一怔,接着又摇头叹息道:“不可能了的。这么多年来,马大财主一家子好像都被害死了,那个村子也覆灭了以至于都找不到了,也没人知道那个村子叫什么了,当年为马大财主杀蛇的那些人的后人如今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却让我们永宁村一直遭殃。” 是啊,这是因果报应啊。当初那些人毫不留情地对常娃儿斩草除根,他们的后人自然也会得到常娃儿的报复。只是我没想到,常娃儿终究没有放下仇恨,将胡仙娘娘的话抛在了脑后,毅然决然地开始报复世人。 虽然我已知道,害死汪长武的常月梅和在永宁村一直做害的黑蛇精,其实就是当年的常娃儿。可是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什么黑蛇精偏偏只报复永宁村的人呢。按理来说,当初马承志的佃户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啊,要报复应该也是报复几个村子啊。看来这个问题,我也只能向那黑蛇精问原因了。 想到此处,于是我便朝汪老伯问道:“那请问您可否知道当初马大财主所发迹的那个村子如今在哪里呢?” 汪老伯凝眸一想道:“大概知道在蛇盘山下的一带,据老一辈的人讲,我们这个村所有的土地当初都是那那大财主的,所以应该离这里不远。” 听他这么一说,我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了,于是我朝汪老伯道:“那好,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带我去寻找那个老村庄的遗址呢,我想的话,那个黑蛇精也就在那一带。” 我话音刚落,老两口当即就吃惊地了不得,老婶子也朝我劝道:“小姑娘啊,我们躲她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去招惹她啊,可千万别提这话啊,也不能喊黑蛇精,要喊蛇娘娘的。不然,万一被它给听到的话,那就大祸临头了。” 汪老伯也道:“是啊。这二十年来要不是我们勤给供奉,村子里的人估计早就死绝了都。还是别去招惹它了,我们这都是老骨头了,也就能过一天就过一天吧。” 我说:“那可不行。这个黑蛇精是必须要除掉的,不然将来以后等它修炼到了一定程度,那这世上就无人能够收服他了。汪老伯,您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一定保您老人家平安无事。” 汪老伯还是有些犹犹豫豫地朝我问道:“小姑娘,你纵然是罡仙弟子,可你真有把握收服那蛇娘娘吗?” 我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有把握!” 是的,我如此肯定绝不是我在说大话,而是我的确有办法来对付那黑蛇精,毕竟,我的师父是玉女天仙胡碧娘嘛。 见我如此笃定,汪老伯倒是没再说话了,有了几分带我去的意思,只是老婶子还是很担心,拦在我们面前哭道:“老头子,那蛇已经成精,咱们是对付不了的。你也快劝劝这小姑娘,让她快点家去吧。” 我朝老婶子莞尔一笑道:“老婶子,请您相信我,我一定给你们这个村子除了这一害,让你们以后都过上安安生生的日子。” 听我这么说了以后,汪老伯便道:“好吧,小先生,我带你去。但是你得答应我,要是对付不了,一定要跳河里逃走,因为那蛇娘娘不敢轻易下水。” 我点了点头,朝他感谢了一番。就这样,我和汪老伯也没多准备什么,就是他拿了一把大杀猪刀,然后就带着我出门了。 我们走了一个多时辰,大约有十几里路吧,天色渐渐地黑了,弯弯的月亮都已经出来了,我们终于来到了蛇盘山下的那个旧村遗址。 也难怪这个村庄的名字如今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因为这里的确已经是一片荒村。不,准确的说连荒村都算不上,简直就是一废墟。 因为这里成了永宁村人一代又一代人的噩梦,所以平常根本就没有人敢往这里涉足,除了要供奉的时候白天才会有人来。那山路的确是极其难走,到处都丛生着杂草和荆棘。我便也拿出了铜剑,和汪老伯一起开道。 现在毕竟已经是晚上了,借着黯淡的月光,随处可见残破的土墙和破碎的黑瓦片,腐烂的木梁一踩即烂,走在这种地方的确是感觉阴气森森的,就像是身处于恐怖的乱葬岗一样。 这时候,汪老伯便指着前面的一条河流朝我道:“那就是金银沟了,这条河流虽然不大,但是源头却在山上,弯弯曲曲绵延上百里才汇入湖里呢。” 我扒开草木一看,果然那条所谓的金银沟真是一条沟,要不是有点长,还真算不上一条正经的河流,宽不过二三米,那水,我估计也不深。我们这边是旧村遗址,河对面就是蛇盘山。 我朝汪老伯问道:“这里这么乱,看来要想找到那个黑蛇精的藏身之处也不简单,您觉得它是否会在这里出没呢?” 汪老伯道:“这里已经靠山,应该会在这一带出没,而且它每年也都会下来享受供奉的。” “供奉?”听了这话,我倒觉得可以从这个地方下手了,于是又朝汪老伯追问道:“这么说来,二十年前你们给它立庙的地方也就在这里咯?” 汪老伯点了点头道:“我虽然没来过,但是听老村长说过,因为每年给那黑蛇送供奉的时候,都是各家出一只鸡或者猫什么的,由老村长负责送的。我记得就在这荒村东边的河边。” 160:一探黑蛇庙,突遇霍志龙 说着,汪老伯带着我又朝东边走去,果然没走多远,我们就看到了一座小庙,就和农村里的小茅房差不多。就在我们的对岸,背靠着蛇盘山。 我和汪老伯趟过河,那水最深处也不过我们的腰间,上岸之后,我们就直接来到了蛇娘娘庙前。 此时的汪老伯站在这座小苗前,已经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了,浑身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也是,这个小庙可不像土地神庙那样,而是让人感觉到一股刺骨的邪气。 我缓缓地靠近那小庙,这才看的清楚了。果然经过长年的风吹日晒,这土墙上也长满了杂草,庙里除了一块用舌头撑起来的案板上面塑着一条盘蛇外,别无他物。 也就在此时,我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阴邪之气,但是却又不像是从庙里发出来的,而是从庙背后的山中透露出来的。 汪老伯突然朝我喊道:“小先生,蛇娘娘应该不在这里,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既然来了,我是绝对不会轻易就这么回去的,我必须解决掉那个那个妖孽才行,他这都已经祸害人世七八十年了,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被他害死,现在我是绝对不能放过它的。 于是我并没有理会汪老伯了,而是从旁边绕到了小庙后面,果真让我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说它隐秘也确实,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是看不出来,因为已经洞口已经完全被丛生的草木给遮住了。但是我开了金眼,所以能清楚地看到从那里正冒出一股股黑气。 我给铜剑开了灵光,三五下将洞口的杂草给砍开了,接着,那洞口就一览无余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洞口高不过成年人的腰,宽不过两人并排的身子。只不过,洞里面却是一片幽暗,完全看不到里面有什么,而且也无法得知这洞到底是有多深。 我估计,那黑蛇精正是在里面修炼了,因为从冒出的黑气就可以断定了,不过它要是不出来的话,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总不能直接爬进去吧,那我也太冒险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汪老伯突然大叫道:“小先生,那边有动静!” 我赶紧回过头来,问他:“你发现什么了?” 只见汪老伯指着斜前方的一块山壁浑身打着颤儿道:“在那边……我看到……好像有人……” “有人?” 这地方平日里都无人敢来的,怎么还在晚上的时候有人出现呢,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是十来米高的山壁上。我立马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连忙拉着汪老伯朝旁边跑去。 接着我循着汪老伯先前所指的方向看去,果见那山壁上居然还有一个洞,洞口长着一棵歪脖子小树,那小树上正挂着一个人呢。可是很快我们就发现那人不是被挂着,而是在一步一步往下爬呢。像蜘蛛、像壁虎一样。 这场面,可让我和汪老伯吃惊不小,因为那的的确确是个人啊,而且看样子好像还是个年约三十的年轻人。 不过很快汪老伯好像认出那人来了,朝那人喊道:“是志龙吗?你这大晚上的爬山壁上去干嘛?多危险啊,慢点下来,别摔着咯。” 我连忙朝汪老伯问道:“那个人您真的认识吗?可得看清楚了。” 汪老伯又揉了揉揉眼睛,细细看了看,道:“没看错没看错,他就是咱们村里糜嫂子的儿子,名叫霍志龙的,村里就现在就剩几个年轻人了,他是其中之一。”说完又朝那山壁上的霍志龙喊道:“志龙啊,你慢点。你说你这孩子大晚上的不在家照顾你那老母亲,跑这里爬什么山壁啊,真是不要命了。” 然而,没想到那个霍志龙却丝毫不理会汪老伯,竟在山壁上扭起了身子,那样子,就如同蛇一样,而且此时是头朝地,脚朝天,缓缓地朝斜下方滑行。 见到这一幕的汪老伯可吓得不轻,扯了扯我的衣袖,用一种十分惊恐的语气朝我问道:“小先生啊,我怎么看志龙这孩子好像有点不大正常啊,他平日里哪里有这个本事啊,他他他……该不会是被黑蛇娘娘给……迷住了吧……” 汪老伯越说越害怕,弄得气氛也越发的紧张起来。虽然,我并不熟悉这个名叫霍志龙的人,但是看他的举动,的确像是中了邪一样的。没多久,他就爬下来了,不过不是到了地上,而是爬到了黑蛇庙顶上,双腿一盘,居然还冲我们发出了一种极为怪异的笑声,那笑声是不男不女,十分阴邪。 “我的天啊。志龙这孩子……指定是中了邪了呀,先生,这咱们……” 此时的汪老伯是真的越来越害怕了,大有一种想要拉着我跑的趋势。不过我当时一眼就已经看出这其中的蹊跷来了。因为我开了金眼,所以不难看出围绕在霍志龙周围的不是灰黑色的阴气,而是一种土红色的气。也就是说,霍志龙并不是中了邪,也不是着了道,更不是被阴魂附了身,而是被山精附了身。而那个山精,正是我们今晚所要降服的黑蛇精。 汪老伯当时见我走也不肯走,说也一句不说,都急的跺脚了,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个劲地问我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然而我转念一想,既然这黑蛇精与胡仙娘娘有着一种因果,那我何不请出胡仙娘娘来呢,就算不现出真身,附于我身也行啊。于是,打定这个主意之后,我便再次念起了法咒:“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天地内外,地仙通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弟子恳求,朝礼心诚。速现金光,覆附吾身!” 法咒一念完,我就打出了一个指诀,叫声:“托!” 接着我就感觉自己的全身变得冷冰冰的了,而且使我不自觉的浑身发抖起来。这种感觉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陌生了,几年前我降服黄皮子精的时候,也这般请过仙家师父,也有过这种感觉,所以我知道这是仙家师父要附上我身了。 果然,很快我的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已经不受我自己的控制了,除了意识,然后只听仙家师父借我之口朝那黑蛇精喝道:“大胆孽畜,白媚在此,还不现出原形!” 161:白媚有解意,黑蛇不心甘 没想到那个叫做霍志龙的一听到胡仙娘娘借我之口说出这话来,当即就愣住了,之前的怪笑声戛然而止,显然是十分惊讶,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朝我打量了许久,接着对着我深深地作了一揖,问道:“白媚大仙,真的是你?” 汪老伯当时就惊诧莫名,朝我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先生?怎么志龙的声音变成了一个女人声音?还有……他为啥对你这么恭敬啊?” 见他这么问起,显然他是不知道霍志龙被黑蛇精附了身,也不知道胡仙娘娘已上了我的身。可是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他啊。 接着我又不由自主地朝那霍志龙道:“你可是本仙当年救下的那条成精的黑蛇?” 霍志龙点了点头,看向我的目光变得有些敬畏,带着一丝自责的语气朝我道:“正是正是。上仙啊,弟子违背了当初对您的承诺,因为弟子无法做到放下灭族之仇,潜心去修正道啊。” 一听到霍志龙自称正是黑蛇精,当即就吓得大惊失色,后退了数步,一直躲到了我的身后。 我翻了霍志龙一个白眼,冷喝道:“既然你还认得本仙,为何还不从庙上下来,难道还要本仙请你下来不成?” 我话音一落,果然那个被黑蛇精附了身的霍志龙当即就从小庙顶上跳了下来。见到这一幕的汪老伯,更是吃惊不小。毕竟,他们村之前所请的那些阴阳先生,见到黑蛇精不是疯掉就是死掉的,哪里会像我这般直接命令黑蛇精,且令黑蛇精这么听话呢,这显然对于他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见那黑蛇精没了气势,我也就放下心来,毕竟不用出手可以和谈嘛。于是我又大松了一口气道:“本仙且问你,为何不听我当初的劝告,非要害永宁村人?难道你早将本仙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吗?” 霍志龙垂下头唯唯诺诺地道:“几十年来,弟子一直记得您当初说过的话,我若肯放下仇恨,潜心修道,总有一天会像您一样得道成仙,但若是一心向仇,做害世人,八十年后您再次渡劫之期,就是来取我命之时。” 听到这话,我心里也是不由为之一颤,心说汪老伯之前讲的那个传说果然是真的,这还真是胡仙娘娘当初自己种下的因果啊,黑蛇精在此为祸了数十年,她确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想必此时的她,心中也会感到自责吧,不然也不会附上我身来恫吓那黑蛇精了。 俗话说的没错:解铃还须系铃人。八十年前胡仙娘娘种下的因,八十年后也应该由她来解这个国。但是啊,如今的胡仙娘娘正在渡劫之期,不能现出真身,不然指不定那天雷地火就葬送她性命了,所以只能附在我身,借我之身来降服。 我心里正这么想着,胡仙娘娘又借我之口道:“难为你还记得本仙的话,但本仙今天来了,也得知了你危害永宁村人的事,你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呢,还是要与本仙斗法?” 胡仙娘娘说的有板有眼,铿锵有力,十分威严,果然将那被黑蛇精附了身的霍志龙给震慑住了,当时就蹬蹬蹬直往后退,接着直接在我面前跪了下来,求道:“求大仙今日暂且饶弟子性命,弟子的深仇大恨至今未曾报尽,心有不甘,请大仙再给弟子一些时日。求您了,好吗?” 我摇了摇头,指着他怒喝道:“八十年了,你一点也不知悔改,这永宁村也不知被你害了多少代人了,本仙看你真是自断前程,无药可救了!” 霍志龙闻言一怔,不过两眼中却流露出了浓浓的充满仇恨的目光,红着眼道:“现在的永宁村人,全都是当初马承志家的佃户及其后人,民国之后马承志那个地主大家终被打倒,田地全部分给了他们,他们才在此定居。当年,他们的先人受马承志的指令,杀了我五代子孙,作为老祖宗,这个血海深仇要我如何不替他们报?所以,从您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暗下决心,当初凡是参与了杀我子孙的人,每一家我都至少要取一人的性命来偿还。八十年来,除了马承志家上上下下四十二口全部被我咬死外,其他从犯我也取了九十四人之性命,如今只差这霍家,他们的子孙我还一个没动过!” 听了这番话,我才完全明白过来,为什么黑蛇精一直以来都只报复永宁村人呢,感情是因为这回事,想必汪老伯都不大清楚永宁村的来源吧。不过,我也由此而担心起来,因为此时被黑蛇精附身的人正是姓霍,看来他今天也是凶多吉少了啊。 当时,胡仙娘娘又借我之口大怒道:“既然今日本仙已来了,那岂能再眼睁睁地看你去害人?你还不速速从此人身上离去,不然,本仙真就要断了你的仙骨,让你三百年的道行付之一炬,从此再不能修炼,老死山中。” “此人的祖父,当初就曾斩杀过我两位子女,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所以,他的精血和心肝我是一定要吃的!”黑蛇精说完,那眼神就变得更加的阴狠而慑人了。 见黑蛇精果然还是不肯罢休,胡仙娘娘就借我之手打出一击,我什么都没看清楚,只看到一道银白色的光线直朝霍志龙射去。霍志龙的眼中当即闪过一抹惊恐,随即往地上一伏,在地上弯曲爬行,如蛇一样,那道白光自然就打了个空,化成了几根银白色的毛。 躲过胡仙娘娘一击的霍志龙再次朝我跪下道:“白媚大仙,弟子的性命是您给的,所以弟子绝不与您交手,弟子也自知与您的道行相差甚远。但是请大仙放心,只要我将血仇报尽,定会主动将性命交给您,到时是死是活全凭大仙您处置就是。”说完,却又朝我身后的汪老伯叫道:“那汪家的老头,你家之前也欠我一条命,三年前已让您儿子还了,今日我也不伤你,回去告诉霍家人,若是明晚主动来山中找我,从此以后我绝不再祸害永宁村一人!” 162:霍志龙求救,汪老伯献计 那话音一落,被黑蛇精附过身的霍志龙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未知生死如何,先见四肢不动,同时四周卷起一阵狂风,一股黑气就隐入了草林之中。当下,我也明白过来了,看来那黑蛇精已经离开了霍志龙的身体了。 随即,我的身体也是猛地一颤,突然就没有了浑身冰凉的感觉了,接着一道白光就冲进了山林之中,同时传出了一阵声音:“本仙近期渡劫,法力有限,接下来制服黑蛇精就要有劳梦君了……” 当时我一听那话,我差点没一头栽倒,想不到最后还得让我来啊。不过,这仙家师父有难,我这顶仙的弟子自然要帮她渡这一劫了。 此时的汪老伯是完全懵圈了,朝我愣愣地问道:“小先生啊,方才是谁在山里喊话啊,梦君是谁?只有她才能制服黑蛇精吗?” 我朝他解释道:“是我那仙家的师父,她口中所说的梦君,指的就是我。刚才你所听到的一切,都是我仙家师父附在我身上和那附在霍志龙身上的黑蛇在对话。现在黑蛇和我仙家师父都已经离开了,咱们先去看看那个人吧。” 我这么一说,汪老伯顿时间就愣住了,不过,很快也就理解过来了,毕竟刚才我自称“本仙”,确实把那黑蛇精给震慑住了,所以他也朝我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接着,我们就来到了霍志龙的身旁,只见他的身体有些僵硬,而且冰凉冰凉的,不过尚有余气,看来实在是太虚弱了,于是我给他画了一道太阳符,然后朝汪老伯道:“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回去之后喝碗姜汤就会醒来了。” 汪老伯听我说霍志龙会没事,倒也放心下来,接着又朝我问道:“小先生啊,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呢?” 我又抬眼看了看蛇娘娘庙,和后面的那个黑黢黢的山洞,不由叹了口气。因为刚才我清楚地看到霍志龙倒地的那一刻,有一道黑气卷入了草林中到了深山里,并没有在这个洞里,现在要去深山里找它出来显然不太可能。于是我朝汪老伯道:“咱们先把霍志龙弄回去吧,对付黑蛇精的事容我想想再说吧。” 此时的汪老伯倒是没有丝毫的失落感,反而很赞同我的话,毕竟今晚他见到了被黑蛇精附了身的霍志龙对我是唯唯诺诺、十分敬畏的,所以大概知道了我的本事,对我也有了信心。 我们终于将霍志龙带回了永宁村,并且送回了他的家中,他那老母亲早已经是因为他一夜未归而急的泪流满面的,未曾睡去,一见到我和汪老伯把霍志龙背回来了,顿时就惊诧的了不得,连忙问我们是什么情况。 汪老伯只说进去了再说,然后让她赶紧去给霍志龙煮姜汤喝。 之前汪老伯就给我说过,霍志龙的母亲姓糜,年纪比他稍大一点,所以他称她为糜嫂子。霍志龙的父亲在他幼年时候就因病去世了,他还有个妹子,前几年嫁人了,所以现在只剩他和母亲了。 霍志龙喝下姜汤之后,就渐渐地转醒过来了,不过他却对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点也不记不得了,还一脸蒙圈地望着我们,问汪老伯是怎么回事,而且还问我是谁。 然后汪老伯便将我介绍了一番,又把今天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娘俩。当然,对于黑蛇精要找他们霍家人报仇,取一条性命的事也没有丝毫隐瞒,当即就把霍志龙吓得脸色发白,糜婶子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汪老伯也长叹了一口气,朝我问道:“小先生啊,志龙这孩子难道真就没法躲过这一劫了吗?难道真的就让他去蛇娘娘庙前,让它喝了精血吃了心肝不成?” 我还没来得及答言,霍志龙就直接一个狗打滚从床上翻了下来,扑到我的面前,朝我求道:“大师啊,我相信您一定是一个有本事阴阳先生,求您救救我吧,我姆妈年纪大了,他需要我照顾养老。” 糜婶子虽然年纪还不到六十,但是头发已经花白,看来是操劳的,已像是一个古稀之人,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身边,却又被黑蛇精给缠上了,她哪能不伤心啊,看到霍志龙给我跪下的那一幕,她早已泣不成声了。 我连忙将霍志龙扶起来,对他好言道:“既然我来到这个村了,我自然会尽我平生所学,力保你们从此不再受那黑蛇精的祸害!” 接着,汪老伯也去安慰糜婶子道:“是啊糜婶子,您也别担心了,这位先生的确十分厉害,我刚才绝没有夸张,那个黑蛇精见了她都怕呢。所以我们都要相信这位小先生,她一定有办法的。” 虽然我们都这么说了,但是霍志龙还是十分害怕。于是我也画了三七二十一道天雷符,交给霍志龙道:“将这些符分别贴在你家中的每一扇门窗之上,宅边沿再撒一圈硫磺粉,我保证那黑蛇不敢来家中害你。当然,今晚和明天白天你都不要出门了,等我想好办法之后再说。” 霍志龙接过灵符,对我是十分的感激,再次要给我下跪,不过早就被我给拦下了。然后看时间也不早了,大概已经是四更天了,我和汪老伯就回去了。当晚,我便在他家胡乱休息了一夜。 次日一早,我们正在吃着早饭的时候,汪老伯的院门口就聚满了村人,差不多有二三十人,皆是一些年纪较大的人。汪老伯开了院子门,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有村民就说昨天下午见到一个陌生女子进了他家,一个下午直到晚上都没有出去,还以为是黑蛇娘娘来了,于是也都不敢过来看,直到今早发现有炊烟,所以才来看看他们老两口有没有事。 搞清楚状况之后,汪老伯是大笑不已,然后把我给请出来,朝大家又介绍了一番,并且再次将昨晚的事情给大家讲了一遍,大家伙更是吃惊的了不得。 不过也有人不大相信的,就问我相出来对付黑蛇精的办法没有,我摇了摇头说暂时还没有相出来,他们就更加地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汪老伯了。 弄得汪老伯也是有些尴尬,于是朝我献计道:“小先生啊,我看今晚咱们还是不要让志龙去山里了,咱们就弄些陷阱守株待兔怎么样?” 牧雪君言:浪漫七夕今日至,阳光灿烂清风柔!在这里,牧雪君祝所有点开此书的朋友,都能与自己的另一半长长久久! 163:欲使假替身,求请扎纸匠 当时有村人一听汪老伯说出这个想法来,当即就反驳了,说何必将那黑蛇精招来村子里呢,不如就去蛇娘娘庙那里守着,反正那里是它修炼的老巢,它肯定还会在那里出现的。 见村民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我的心情就更加焦躁而不安了。那黑蛇精到底是当年胡仙娘娘给救下来的,虽然昨晚被她打退,但是今晚胡仙娘娘无法现身助我了,我也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阴阳先生而已,如果真的要和一个有着三百年道行的山精交手的话,我未必有把握降得住它。 更何况,现在黑蛇精的心灵早已经充斥着仇恨,连胡仙娘娘都劝不回头,更别说我了,所以今晚要想和它和谈那是绝对不可能了。除非,它真的要杀死霍志龙,吃了他的心肝、吸了他的精血,把血仇报完,才会就此罢手。 可是,我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村子,也向村人许诺了,就不能让它再害人了。不过,一想到黑蛇精在离开霍志龙的身体而对汪老伯说出的那一句话来,我居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我便朝汪老伯道:“我大概想出了一个办法,咱们先去霍志龙家吧。” 众村民一听,当即就迫不及待朝我问是什么办法,但是我没说,而是朝霍志龙家走去,然后众村民也都跟着来了。 到了霍志龙家,我让他出来了,且告诉他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保他一命,然后他也有些不可思议地朝我问是什么办法。于是我说:“今晚,我和村人一起要送你去蛇盘山下的蛇娘娘庙。” 众人一听,尽皆瞠目结舌,露出惊诧之色。 汪老伯也是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问道:“小先生啊,这怎么能行啊?虽然那蛇娘娘说如今只差找霍家报仇了,但是咱们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安生性命,而让志龙这孩子去送死啊。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就是说啊,虽然咱们也害怕蛇娘娘,但是如果真的让志龙给它吃了,我们这以后良心上怎么过得去啊。” 见村民们都在反驳我的主意,那霍志龙倒是十分淡然地道:“如果我的死能够换来永宁村永远的安宁,我倒是愿意去还这个债……只是……只是我姆妈……” 说到这里,就又有村民道:“志龙啊,你别这么说。咱们村现在就剩这么几个年轻人了,你可不能死了,何况糜嫂子年纪大了,干不动活了,还要你照顾呢。” 糜婶子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此时也正倚着门儿哭呢,大家伙又去解劝她,然后又一面朝我问,到底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见到这些淳朴的村民都不愿意为了自家的安逸而让霍志龙葬身蛇口,我的心里也是十分的欣慰,因为最起码,他们不会像他们的先人一样,为了一点粮米和钱财而去无休止地杀生了。我笑了笑道:“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吧。” 我这么一说,汪老伯就知道我还有什么话要说,就朝大家伙道:“都先静一静吧,我看先生好像另有计策了。” 大家伙一听,于是再次将目光向我投来,等待着我说出别的计策。说实话,我哪能真的让霍志龙去送死呢,如果真的那样的话,我这一趟基本上是白来了,而且,从今以后我的良心也不安,人家也还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我呢。 于是我又对大家说:“其实还是刚才那个计策,就是送霍志龙去蛇娘娘庙,但是我所说的霍志龙并不是真的霍志龙,而是用一个纸扎人,作为霍志龙的替身,代替他去送死?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众村民当即就是一愣,几乎异口同声地朝我问道:“用纸扎人代替志龙能成吗?” 然后霍志龙也凑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道:“大师啊,这为我做个替身能哄骗的了蛇娘娘吗?它会分不清真人假人吗?”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阴阳行当自然有我们阴阳行当的做法,反正,你们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就行,我保管今晚霍志龙会安然无事就是。” 汪老伯见我这般说了,于是也朝大家道:“既然小先生这么有把握,我们就听她一言,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众村人本来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我的,不过眼下他们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嘛,于是也都答应按照我说的办。 于是我便朝汪老伯问道:“村子里或者这附近有没有手艺好的篾匠能扎纸的,把他请来,带上相应家伙什儿,然后让他照着霍志龙的模样扎出一个纸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就行,等到晚上,就把那纸人给送去蛇娘娘庙前就行了。” 汪老伯凝眸一思,道:“咱们永宁村倒是有篾匠,只是不会扎纸啊,要说扎纸匠的话,隔壁村子倒是有一个会,他专门给死人扎童男童女那些东西的。” 接着,就又有村民道:“对。隔壁村子的那个游罗锅就会扎纸。不过他年纪大了跟人不好谈价,而且一般也不去人家里做活的。正好我跟他相好,就我去请吧。保证能把他给请来。”说着就要起身,霍志龙连连道谢。 然后我又朝众村人问道:“谁能去镇上买下一颗新鲜的猪心回来?这个必须要用到的。” 我这么一问,汪老伯就往人群中一看,接着就朝一个年轻点的人道:“小伟啊,你年轻一些,腿脚快,就你去帮忙买吧。” 那个叫小伟的年轻人也不推迟,当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也便出了村子。 接下来,我本让大家伙先散了,等纸人扎好再说,没想到村人们却都不愿意散去,都坐在霍志龙家的院子里,等那个游罗锅和小伟回来,我知道他们是想看我到底会用什么方法吧,于是我们也就那么等着,说着闲话。 但是他们是闲聊的欢了,我却没有,因为我则是和霍志龙进了屋子,让他帮我收拾一张桌子出来,然后就在房里安心地画起了符咒。 164:罗锅好手艺,活现纸扎人 可能在这里,我想很多人就会有疑问了,我这个方法到底中不中用呢? 其实,这个方法并不复杂。想那黑蛇精不就是要吃了霍志龙的心肝取他的性命报仇吗?那么我就用一个纸人做霍志龙的替身,用猪心代替他的心,当然了,心肝里面我还会塞上几枚铜钱,然后用符纸包裹,藏在纸人体内,一旦黑蛇精吃下了猪心,我就有办法将它制服了。 我今天所化的符,乃是在《奇门心易法》中看到过的专门用于斩妖除魔的降妖符。这十来道符纸一画,就是一个多时辰,我停了下来,朝院子里一看,只见那村人已经将一个驼着背的老伯给带回来了,我知道那就是村民口中的游罗锅了。 于是我便也出来,和大家伙一起看着游罗锅扎纸人。可别说,别看他驼着背,眯着眼,感觉不大中用的样子,这编起竹丝来,手还挺麻溜的。 将近中午的时候,游罗锅便将一个人的骨架给编制完成了,正要开始糊纸的时候,我连忙让他稍等一下。 他翻了我一眼道:“赶紧弄好了我家去了,我还有好些活儿呢。” 我说:“请您稍等,我还要装一个东西进去。” 村民们自然知道我是要等小伟把猪心买回来,所以都朝村口望去,一面又好言细语地帮忙劝游罗锅再等一会儿。 果然没等多久,我们就看到小伟气喘吁吁地捧着一颗猪心回来了。他将猪心洗干净了交给我,我便塞了几枚铜钱进去,然后用我之前画好的降妖符裹严实了,递给游罗锅道:“请您将这猪心编到这纸人骨架里。” 游罗锅没法,只好照做了。然后又忙活了个把时辰,这个纸人才算是做好了。 话说游罗锅扎的这个纸人,和霍志龙的身量差不多,还真是栩栩如生,有种活灵活现的感觉,要不是我们在近处,只怕打远看还看不出来是个纸人呢。那惨白惨白的脸上用红墨涂上了腮红,而且薄薄的嘴唇也是鲜红的,看上去让人的确有些瘆的慌呢。 这里有必要和大家说一下,其实纸扎人其实也有很多讲究的,特别是涂抹的颜色,毕竟这玩意通常是用来烧给死人的,不能像生人平日里用的东西那么随意。所以,纸扎人若是男性,身上要涂红,若是女性,就要涂绿,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红男绿女”的道理了。也许有人平常没在意过,但是一看到纸扎的童男童女就知道了。 而且啊,当纸人扎好以后,是绝不能点出眼睛的,因为一旦点出了眼睛,纸人就会活过来。这么一说,也许就有人会说我是瞎扯了。其实,我所说的活过来,并不是真的如活人一样,而是说,可能会被周围的孤魂野鬼入侵,从而使纸人成为一种虚灵。 当然了,现在很多的扎纸匠都不太在意这些老规矩了,他们因为出于做生意,肯定会弄得十分完整,所以往往都会把眼睛点上,使人看起来更加生动。 而今天,我之所以让村人请这个游罗锅来帮忙扎一个纸人,就是为了让纸人“活”过来。正儿八经的阴阳门人,基本都知道纸扎人这东西其实是很有名堂的,他们可以做死者在阴间的仆从,也可以为死者在阴间进行引路,反正,绝不只是在死者灵堂前进行摆设的。 此时我们眼前的这个纸人,一看就是懂规矩的老行家,不仅扎纸手艺好,弄得活灵活现的,而且并没有给纸人点上眼睛。 这时候游罗锅便将纸人交给我们,直接就索要报酬,霍志龙只好给了,准备留他吃饭,他也不吃,接过钱就匆忙家去了。 然后我朝霍志龙道:“把你常日里穿的衣服拿一套出来给我吧。” 霍志龙虽然不知道我什么要他的衣服,不过还是进屋去拿了。 他拿出的是一件灰色外套和一条黑色裤子,交给我后,我便让他们帮忙,一起给那纸人穿上,然后在后背上用朱笔写下了霍志龙的姓名,这就算代表着他了。 当这一切都昨晚之后,那就等着天黑了。当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村民们有的是中途回家吃过了又来的,有的是和我们一样都没吃的,现在看到活都忙完了,大家伙也才各自散去,回家吃饭。 当时,糜婶子早已经将中饭做好了,我和汪老伯都被霍志龙留下来吃饭,我们也没有拒绝,就在院子里摆了桌子吃饭。 席间,霍志龙一面吃饭,一面盯着立在院子中的那个诡异的纸人,充满好奇地朝我问道“大师啊,这样真的能让黑蛇娘娘把它当成我吗?” 汪老伯和糜婶子见霍志龙问起,也都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没有朝他们解释,只说:“反正,到了晚上你们就能见识这纸人的大用处了。” 中饭吃完以后,我们就在院子里聊起了天,倒是聊的一些比较开心的话题,以减缓霍志龙紧绷着的心,一直聊到天色阴沉下来,没想到,下午散去的那些村民,此时又都渐渐地聚到霍志龙的家里来了,而且他们还带着一些家伙什儿,不是镰刀就是铁锹,问需不需要帮忙,一起去蛇娘娘庙。 我笑了笑道:“现在还早,等吃过晚饭都不迟。” 糜婶子一听我这么说了,于是又连忙去生火做饭,这一顿晚饭吃下来,就将近晚上九点钟了,我说差不多了,大家可以出发了。但是,那些村民却又有些胆怯了,问了一个和霍志龙白天一样的问题,显然也是担心这纸人会糊弄不了黑蛇精。 我笑了笑道:“你们就放心吧,反正我自有办法的。如果大家不敢去,就不用来了,还是我和汪老伯去就行。” 但是大家伙却说不管怎样,既然我来帮他们除妖了,他们也应该尽一份力。于是,我们这一行十来个人,就扛着纸扎人朝十里外的蛇娘娘庙出发了。 今天晚上,又是一个凉风阵阵的夜晚,天空中的一弯月亮,倒比昨晚的月亮稍显明亮一点,而且有人打着一盏手提电筒,所以这夜路走起来并不困难,大约用了一个钟头,还未交三更,我们就来到了蛇娘娘庙前。 165:村人实惊恐,黑蛇真中计 在星月朦胧下,在杂草丛生中,破败的黑蛇娘娘庙如同一个鬼屋,阴气极浓,若是胆小的人在白天都不敢随便靠近,更何况咱们是在这种深更半夜。 虽然今晚我们这一行人有十来个,相比昨晚我和汪老伯两个人的气氛倒是好很多,然而他们此时却都连大气都不敢出,从他们凝重的表情和畏缩的举动来看,他们都十分的害怕。 然后我们在那黑蛇娘娘庙前的十来米远近处就停了下来,然后我让大家都稍微分散一些,趴在地上别出声。然后再将纸人搬过来,拿出了墨笔,给那纸人点出眼睛。 前面已经说过,只有画了眼睛纸人才能“活”过来。当然,我不是真的让他活,而是用我的通阴之法使其通灵。这眼睛点出来之后,我便念起了通灵咒:“天清地灵,小鬼听令,奉符敕旨,旨旨奉符,奉法奉令,急急通灵!” 这咒语一念完,敕令一打,那纸人就真的动了起来。不仅如此,那纸人简直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连眼珠子都开始转动,眼皮也开始眨巴眨巴起来。 那些乡野村夫何曾见过这种情景,当即就被震惊到了,下巴都要贴着地了。要不是因为有我在场,知道是我用的法术,他们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呢,只怕都会爬起来打卷儿往回跑咯。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操控纸人,这门法术对我来说还不甚熟悉,我也没有许万一那种本事,可以自己独自同时操控一二十个纸人给鬼结冥婚,不过这个把纸人我想我倒还能控得住,不会乱。 于是我掐了个法指,朝那纸人一点,喝声:“去!”那纸人当即就扭动身子,向着前方十来米的黑蛇娘娘庙走了过去。 还别说,那个纸人本来就被游罗锅扎的活灵活现的,又因为穿的是霍志龙常日里的衣服,此时还被我施了通灵法术,“活”了过来,在这朦胧的月色下,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他就是霍志龙本人呢。 当然,要是有那不知情的人路过这里看到了,而上前去给他打招呼的话,一看发现是一个纸扎人,不说会吓得魂飞魄散吧,起码也会哭爹喊娘。 看着那纸人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大家伙经过一番震惊之后,也渐渐地缓了过来。然后汪老伯又忍不住朝我问道:“小先生,这个纸人真能得能骗过黑蛇娘娘吗?我看他虽然活过来了,而且也会走路了,但是这模样可与志龙那孩子差了太多呢,还有这举止这么僵硬,也很不像呢。” “是啊,要是黑蛇娘娘发现我们在糊弄它,会不会回头来报复咱们村子啊?” 见到大家伙又开始担心起来,我连忙道:“大家先不要说话了,能不能成功大家再等一会儿就知道了,反正我相信,那黑蛇精准会把那纸人当成真的霍志龙的。” 其实这话我也并不是在糊弄他们,给他们吃定心丸,而是说的真的。那个纸人虽然与霍志龙长得不太一样,毕竟之纸扎的再好,能和肉长的一样吗,但是这就是我们阴阳行当的替身之法啊。 其实这种替身之法,我之前见白神婆也用过几次,通常都是村里有人实在运背,找她帮忙化解,她就会给人做一个替身,使其逢凶化吉。 所以,要用到替身这门法术,就一定会用到一些道具,这纸人就是一种道具,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霍志龙自己的拿的那一套衣服和他的姓名。那衣服是带着霍志龙的生气的,而且后背写了他的名字,在施过替身通灵法术之后,虽然在我们生人的眼中他还是一个纸人,但是在阴魂山精的眼中,他就已经是霍志龙本人。因为,我们是靠视力、听力等来感知事物的,而鬼魂和山精是靠着生气或者阴气来感知的。 那纸人没多久就到了黑蛇精的庙后,也就是那个隐秘的山洞口,然后就停了下来,开始跺着脚。大家伙也都不再出声,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等着,因为他们都想见证我这个法术到底灵不灵。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夜,更加的静谧了,时而刮起的阵阵凉风,像是鬼魂吹得阴气一般,不禁令人直打哆嗦。大概在交了三更时候,那黑蛇精修炼的洞口处,终于有了一丝的动静了。 只见洞口处又漫起了一阵黑气,而且伴随着一阵腥风,将地上的干草和灰尘吹得是四处飞扬。看到这一幕,大家伙哪里还能不明白啊,都知道那黑蛇娘娘是要出来了,个个都屏息凝视,估计他们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当腥风稳定,黑气消散之后,洞口处就露出了一个巨大的三角形的脑袋,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黑蛇精的蛇头嘛。 那黑蛇精一下子就感知到了自己洞口有一个人,接着就冲了出来,那速度是真心的快啊,对着纸人就要咬上去。那纸人在我的暗中操控下,也露出了惊吓之色,连忙往后退。 但是黑蛇精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哪能让他逃走啊,直接将尾巴给甩了过来,将他一下子就缠住了,而且是一连缠了好几圈,那纸人都被挤压的变型了。 不过,那黑蛇精还是太过于兴奋了,也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就像是自己的大仇终于要得报了一样,立马张开了血盘大口,对着纸人的胸口处就咬了下去。 那纸人的胸口当时就被拱出了一个大窟窿,当我们再看那蛇头的时候,只见它嘴里正咬着碎纸、布片、竹丝,还有那个用符纸包裹着着的猪心呢,然后脖子一仰便将那些杂物一股脑地吞了进去。 看到这里,我顿时就有些喜不自胜了,心说那黑蛇精终究是上当了,那也说明我的法术成功了。我一个法指朝它一打,黑蛇精当即就发出了一声怪叫,而纸人也因为替身之法被破而变成了一堆破烂。 166:人心不可测,世事且难料 那黑蛇精此时也知道自己是上了当了,当时就恼火地将那纸人给咬了个粉碎,然后我就继续掐法指念咒,它就在地上犟了起来。它越是犟,身体就越发缠的紧,结果扭着扭着,竟把自己给弄得像麻花一样,同时口中还不断地发出一种十分刺耳的怪叫声,像是非常的痛苦一样。 看到这里,我也就长舒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它此时是没有力量再和我交手了的,因为符纸和铜钱的效力已经压制住了它的法力。当时我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痛苦万分的它走了过去。 当我来到那黑蛇精面前了以后,汪老伯和众村民也都拿着家伙什儿过来了,不过一看到那腿粗般的黑蛇还在地上犟着,仍旧不敢靠的太近。 此时的黑蛇精看到了我,自然也就明白了自己是着了我的道儿,突然之间竟口吐人言道:“上仙,求您放过弟子吧,弟子的大仇还未报尽啊……”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它还是将我当成了胡仙娘娘。于是我朝她道:“我非白媚大仙,但是我是其罡仙弟子,奉师命特来拿你!你为何不听劝告,非要害人,我今日断不能留你了。” 当时我一见那黑蛇精仍旧不肯放下复仇的恶心,我就来了气了。心说它这都作恶几十年了,到现在还是不肯给胡仙娘娘面子,也不肯给我面子,真的是要逼我出手取了它的性命才罢。 当然,黑蛇精一听我这语气,也知道我是不可能由着它害人的,于是带着一股悲愤的口吻道:“人心难测,世事难料,这万般苦难源谁起?要不是这些人的先人为了那一点子私利断了我五代子孙之灵根,我又怎会放下正道,走向恶途?我因有恨怨难平,弃修正道把冤鸣。如今家仇未得报,谁种因果谁偿命!” 一听它说出这话来,我的心里也不由感叹起来。是啊,它真是说的没错,人心善变的确难测,世事善变的确难测,当年若不是因为马承志的一己之私动了杀心,煽动大家伙斩杀黑蛇,数十年来又哪里会有时常有人还命的事呢?如果说现在的永宁村人是无辜的,那么当年黑蛇精的五代子孙是不是更加无辜呢?这一切的一切,除了因为人心,还能因为什么呢? 而且黑蛇精也是在告诉我,它正是因为心中充满了仇恨和怨气,所以才无法潜心去修炼正道。若是不为它那五代子孙报仇,它是死也不肯罢休。同时,它还跟我讲起了因果报应的道理,谁种下恶因,谁就得偿还恶果,天地公正,亘古不变。 虽然它说的十分在理,几乎让我难以反驳,但是纵然他有千般道理,万般道理,我此时此刻都绝不能让它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再行害人之事,因为我也有一番道理。 于是我又朝它冷喝道:“这因果报应之事,自有天定,任何人做下恶事,种下因果,都逃不掉神明的眼睛,冥冥之中自有报应循环。那些曾经伤害过你和你的子孙的人,如今都得到了相应了报应,但是你起了嗔恨之心这就是你的过错。正所谓,嗔恨贪恋不可起,戒定慧学不能忘!当初白媚大仙救下你,起的是善心,希望你能潜心修道,有朝一日得道成仙,而你不仅不听忠告,反行恶事,对于白媚大仙你是对得起还是对不起?” 我的这番话一说出来,黑蛇精顿时就如同发了疯一样,不断地嘶叫,不断地挣扎。它说它的仇恨已经根植于它的心灵,是怎么也不可能放下的,但是又十分对不起胡仙娘娘的救命之恩,它万般纠结,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见它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就知道我刚才那一番话,还是起了点作用的。于是我又对它道:“收手吧,只要你今天肯罢手,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也只有放下了,才能有回头的机会。” 是的,我这么说也的确是懂了怜悯之心,想给它一条活路,虽然它这大几十年已经害过不少的人,但是不管怎样,它都是可怜的,它所承受的一切苦难都是源于世人的私心。但只要它能放下仇恨,我倒是可以只废了它的道行,不取它的性命。 毕竟是黑蛇成精,有灵性,它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突然之间也不挣扎了,也不嘶叫了,变得十分的平静,忍受着符咒和铜钱给它的痛苦,带着悲伤而安然的哭声道:“其实我早就知道白媚大仙会来,也知道你会来……” “哦?你知道?”听了这话,我倒是有些小小的意外和惊讶。 它又道:“白媚大仙救我的当晚就给我警告过,但是我没听,所以我知道她会回来。二十五年前,她真的回来过一次,但是她没有来取我性命,只是给永宁村民说二十五年后她的弟子会来收我,想必就是你了。” 听了这话,我默然点头,又朝它问道:“既然知道我仙家师父会回来,也知道我会来收服你,为什么还要坚持走歪路行恶事呢?” 黑蛇精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低下头,哭道:“我知道我这般作为会让白媚大仙感到失望和痛心,但是我没有办法。既然我这条命是白媚大仙救的,不管是她来还是你来,我都会把命交出来,无怨无悔!”黑蛇精说完之后,竟朝我叩起头来,要我取了他性命,给它一个了断。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也是十分难受,想不到它居然宁愿一死,也不愿放下仇恨,我不由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没想到黑蛇精见我不取它性命,当即又变了颜色,怒道:“既然如此,我便发下誓愿:今日我若不死,必将永宁村人一个不留!” 黑蛇精说完就朝众位村人冲了过来,一见这突变的事态,我也是吓得不轻,连忙掏出了铜剑拦住它,并朝身后的村人叫道:“快跑!” 167:一切尘归尘,一切土归土 我竟没想到那黑蛇却突然掉转了头,不去攻击村民们,而是向黑蛇庙中钻入,只一瞬间,那庙就突然坍垮,成了一堆碎土。 这倒是令我没想到的,也不知道黑蛇精为什么要弄垮自己的庙宇。 而也就在黑蛇精从土砾再次爬出来的时候,天色忽然大变,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电闪雷鸣。我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趴在了地上,同时只听“轰隆”一声,天地之间蹦出一道闪电,正好击中那破庙,地面上腾起一片火光。 这下可让我吃惊不小,再次抬眼看时,又风定天清了,好像这一瞬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眼前的火却并没有熄灭,而是直接烧到了洞里,耳边传来了黑蛇精痛苦哀嚎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我瞬间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原来方才黑蛇精是故意发下的那个狠狠的誓愿,也是故意破坏自己的庙宇,从此引来天雷地火,将自己给灭了。 它终究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和仇恨。我也瞬间明白,它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复仇,一个逃脱苦难的山精,要活下去,是多么地需要仇恨来做支撑啊。我如今断了它的复仇之路,它也就只能选择去死。 我站起身,火势已渐渐地弱了下去,走上前,看到我面前的黑蛇精,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它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还在炸着火星儿,绵长的身子也被雷电劈成了两半,而且此时也变得一片焦黑。只有那个三角形的脑袋上,还有两颗浑浊的眼珠子还能看得清楚,目光中仿佛有整片山河的倒影,泪蒙蒙的,没有了仇恨和怨气,只有柔和……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在场所有的村民和我都被震惊住了,特别是他们,在刚才的雷电炸响之间,全都趴在了地上,此时虽然缓过来了,不过还是浑身发抖,双腿打着颤儿,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汪老伯郁闷道:“这怎么就变天了,刚才的雷也是打的莫名其妙,明明天上还挂着月亮呢,怎么就打雷了,还偏偏只有一道雷,打完没了,也不落一滴雨。” “是啊,太奇怪了。咋回事啊?” “黑蛇娘娘是不是被雷劈死了啊?” 见他们还没有明白过来,我也没有和他们多做解释,只是默默地说了一句:“这是天意……” 是啊,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呢?我站在黑蛇娘娘面前呆立了好久,因为我心中是着实可怜它的遭遇和下场,也为它做出这样的选择而感到可惜和悲哀。 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那里愣了有多久,直到身后的那些村民到了前面确认了黑蛇精的尸体之后,从他们的惊呼和欢喜声中,我才回过神来。 是啊,他们都非常的开心,因为这个祸害了他们几代人的黑蛇精如今终于死掉了。他们拍掌欢呼,甚至要手舞足蹈。 这时候,汪老伯却走过来,一脸疑惑地朝我问道:“小先生啊,您真是神了,想必刚才那雷火是您施展的法术吧,真是厉害啊,真把那黑蛇给除掉了。” 他这么一问,我只是苦苦一笑,并没有回答他。而他却朝中村民高呼道:“唉,刚刚那雷火就是小先生弄的法术呢,如今把那祸害给除了,你们还不快来感谢先生。” 接着,大家伙果真都跑过来朝我感谢不尽,有人还提议道:“这位小先生是咱们全村的大救星啊,活神仙啊,咱们给先生塑个像,立个长生碑吧。” “这个提议好。咱们明天就弄吧。” “要得,要得。虽然咱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但是小先生的本事真帮我们把祸害除了不是,这是大喜事啊。” …… 他们就这么商量着,而我则对他们说的这些只是微微一笑,对于他们来说,黑蛇精的死无疑是他们全村人的大喜事,但是对于我来说,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也没有人能够体会我此时的心情。 我生怕这些村人又对黑蛇精的尸体进行泄愤,那就更加加深罪孽了,于是我对众村人道:“如今黑蛇已死,但是它的尸体就这么曝晒荒野可不好,反正大家都带了家伙什儿,就将它掩埋了吧。” 汪老伯道:“好,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咱们就干吧。” 然后村民们都点头答应,就都用锄头铁锹在地上挖起了坑,然后忙活了个把小时,才将黑蛇的尸体入了土。它毕竟也是一个山精,也是非常有灵性的。要不是如此,当初胡仙娘娘也不会救它了。救它就是看在它有着修炼成正果的资质,没想到它自己因为仇恨而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如今它已惨死,一切也就是尘归尘、土归土了,只希望永宁村以后真的能够永宁,不再有仇恨,不再有祸事。看到大家都能有所转变,能够放下以前的恩怨,将黑蛇入土,我也有些欣慰。 回头想想,这永宁村的苦难和祸事,到底是由谁引起,到底是谁的错呢?我想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再重要了吧,因为这因果报应,天理循环的事情,谁又能扯得清呢? 来到永宁村已经两天的我,事情总算帮他们解决了,我也大松了一口气,现在的胡仙娘娘应该也能顺利躲过第六百年的劫难吧。 当天晚上,我也确实累了,随着众位村民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了,但是大家还是迫不及待地先去了霍志龙的家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霍志龙。 霍志龙及其母亲对我是又跪又拜的,但是我哪能承受啊,毕竟救苦扶贫是我身为阴阳门人的本职。 晚上,我还是跟着汪老伯回了家,在他家随便休息了一下,次日一早,我便向他们辞行,没想到全村人都来留我,但是我去意已决,他们也就不再挽留,只是依依不舍地将我送到了镇上。 永宁村是个贫穷的村子,他们拿不出钱财来赠与我,当然我也不会收,他们只是给我送了一些果子鸡蛋之类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那已经是他们能拿得出来的最珍贵的东西了…… 168:才返白雪村,又奔张家界 回到白雪村的时候,正好将近中午。本来我是准备直接去张家界的,但是一想,反正与老牛头约定的时间是明天,我今晚使用足底生云法是可以赶到的,所以还是决定回村一趟,毕竟我那些善良而淳朴的乡亲们还在为我担心呢。 进了村之后,就有村民发现了我,他一喊“若思回来了”,接着就有很多村民出门来了。然后他们都来迎接我,让我又是感动了一番。 老村长再次把我接到他家去,问我去永宁村了这两天,到底遇上什么事了,解决了没有之类的问题。我便一五一十地朝他们说了,他们也是又惊讶又感叹的。 然后中午的时候,老村长留我在他家吃饭,席间他朝我问道:“若思啊,这次回来以后就不出去了吧?” 我摇了摇头道:“眼下还要出门一趟,外面还有件事要办。” 老村长听我这么一说,像是有些失望的样子,道:“哦,这样啊。还准备帮你说婆家呢,看你年纪也到了。” 我一听这话,当时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这也忒突然了吧,我自己都还没想过呢。何况,我命犯孤煞,至今还未破解自己的命局呢,要是跟我结婚,指不定男方会出什么不好的事呢。 这时候,我看到一旁的得民和得心两位哥哥都笑眯眯的。得民哥是早已经结了婚的,而得心至今还没说上媳妇呢。当时我心里就打起了颤鼓,心说老村长该不会是想让我做他家媳妇子吧,这也忒尴尬了。 我连忙婉拒道:“村长啊,这件事我还没想过呢。况且做我们这一行的,师父曾说过,结婚太早了不好呢。” 老村长闻言道:“是吗?还有这种说法啊。”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呢。所以到现在我都没想过那档子事。不过还是谢谢老村长为我操心了啊,这事我以后自有打算的。” 老村长道:“那行吧,吃饭吃饭。” 还好这事就这么被我糊弄过去了,不过,我刚才说的那话,也并非故意推迟,而是真有那个说法。 在我们阴阳行当认为,这一旦入了阴阳门,自然就会习学一些窥测天机、断人生死之术,有了这些本事,当然命局之中就会有所缺陷,譬如:鳏、寡、孤、独、残、无权、无运、无财、婚姻不好等。所以,一般阴阳先生,都会做些善事,为自己积阴德,一定程度之后才会去结婚生子,不然的话,有可能还会祸及子孙。而且,还有一个不好就是自己的本事绝不能传给自己的后代,必须要隔一代亲才行。意思就是如果我想把我的本事传给后人,那不能是我的子女,只能是我的孙子辈才行。 当时吃完饭以后,我就在村子里转悠起来,和大伯说说话,帮大娘娘做做活,和伙伴聊聊天,这种日子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过过了,忽然觉得十分的惬意。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光过的可真快啊,一到晚上又要离开这个养育过我的村子了,因为我得去寻找那个一直让我心心念念的好朋友。只有看到他安然无事,我心底的石头才会落下来。 当天晚上,我只给老村长一个人说了,然后就到了野外,做起了足底生云法。老村长是看着我在他面前消失的,还不知道他是有着怎样的惊讶呢。 不过我却没有时间去脑补他那个样子了,我只是收敛心神,安心赶路。这次也走的十分顺利,在不知不觉中,我就已经到了张家界的地面。 因为上次为邱掌教寻找阴宅的时候来过张家界一次,所以大概还认得些路。不过,我现在是在郊外,却不是在市区,如果要去市区的话,还要翻过面前的这座山,好像还有点路程呢。 所以,我决定今晚就先在这附近的哪个村子里借宿一晚,等明天天一亮再去市区找老牛头。可巧了这山下就有一个小村子,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个村子却有些怪异。 当时是晚上还不到十点,村里还有些灯火,我按着村道进村,却发现这条路上竟是满地的纸钱,有新有旧,就好像这村子最近连续死人一样。 蓦然一走进这村子,我恍如走进了一座坟场一般,死气弥漫,虽然还不到寒冬天气,却已经让我感受到了阵阵森寒。当时我的心中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村子肯定有什么古怪。 继续往村中走去,看到前面有一户人家正操办着灵堂,堂屋里有灯光,在灯光的照耀下,我分明看到了一副棺材,门口还聚着一些人。 没想到我机会这么不好,一进村就有人晚上过世了呢。不过既然来了,我就上前问一下吧,如果人只是正常的离世,我也就没必要多管,借宿一下就行。 当时我一走近人群,就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大概说的是什么怪病、报应、村子遭难之类的话。 于是我便朝一位老者问道:“您好,请问这村子是出了什么古怪的事吗?” 我这么突兀地一问,接着就有几个人朝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人问:“你这个姑娘家是哪里来的?” 我回答道:“我是过往的云游先生,因为晚上路过此村,见村道上阴钱满布,阴气森森的,感觉有些不对劲,所以来看看。” 我一亮明自己的身份,众人就更加充满惊奇的将我打量起来。 刚才的那个默默点头道:“原来是个先生啊。哎,只怕这事你没法管呢。” 一听这话,我就更加的好奇了,看来这村里真有什么诡事呢,于是我又朝老者追问道:“到底是有什么怪事啊,麻烦您给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呢?” 没想到那老者却仍旧摇了摇头道:“帮不上的。你还是快些离去吧,咱村子不太平,也留不得你住宿,不然那祸事很可能就到你身上咯。老头子我是为你好啊。” 他这么一说,我当即就不由皱起了眉,心说看来这村子出的事可能还不小呢,于是更加的不想走了,执拗地问道:“既然来了,帮不帮得上忙我也想了解一下,您就跟我说说吧。” 那老者叹了口气道:“唉,其实告诉你了也没啥,咱们村子的人啊,都得了一种怪病!” 169:怪病诚可怖,我心无计施 “怪病?”一听这话我当即就有些吃惊,不过很快我就镇定了下来,朝老者道:“正好我略懂一些看怪病的方儿,您可否跟我说说那怪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病状,说不定我能医治呢。” 有些人在这里很可能就要问了,我一个驱邪避凶、捉鬼降妖的先生,怎么还会给人看病呢?其实,在我们罡仙一脉,确实是要学习一些歧黄之术的。我当时在白神婆身边的时候,就听她讲过许多看怪病的方法,而且,后来我得到了《神巫苗荒学》之后,在里面也看到过不少,所以我并没有故意说大话。 那老者好像还有些不相信我的样子,还朝我问道:“你真是先生,能懂得看怪病?要知道我们村里人得的病看医生都没法的呢。”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道:“能的。就看是什么怪病了。有些病医生能治,有些病是医生无法治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碰上怪病不找医生而找先生的原因了。” 老者见我确实有些自信,于是朝我道:“这家人刚因为那病死了人,在这儿说不好,咱到别处去说。” 然后我便跟着那老者到了一旁无人的黑不溜秋的地方,他悄悄地朝我道:“说起这病啊,也确实是怪。刚患上这种病的人是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既不对生活有什么影响,也不会感觉到疼痒,只是会在身上长出一些灰不溜秋的癞子。然后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那些癞子也就越长越多,越来越大,几乎是遍布全身,只要轻轻一碰啊,就觉得刺痛难忍。你就是不碰它,它长到一定程度也会自己破开,破了之后就会流出浓稠的白中带红的脓血来,然后伤口就会溃烂,不管你怎么包扎治疗,都不会愈合,流血流脓不止,那真是苦不堪言啊。” 听了这番话,我也是心头一紧,看来这病的确很怪很毒啊,于是我问:“这莫不是中了什么毒吧。这附近山上是否有什么毒物,譬如蛇啊、蝎子之类的?” 老者摇了摇头道:“基本上是没有,而且我们也早就排除了毒物的可能。你先听我说完,我刚刚说的还不是最为恐怖的呢。” 听老者这么一说,我就知道后面可能还有更为可怕的事了,于是我说:“好,那您先继续说完吧。等您说完我再想法治吧。” 老者点了点头道:“就那样,一般不会超过一个月,患了病的人就会全身肿胀,骨肉都会开始变型,而且渐渐地开始腐坏,哪怕是用手指头轻轻触碰都是碰不得的,因为一碰就会出现一个窟窿,脓血就会从窟窿里渗出来。到了那时候,人就已经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每天都像是活在地狱之中啊,家里人一看到了那样,基本都开始准备后事了。” 听到这里,我是更加的吃惊了,而且也更加的疑惑了。看来,这种病的确不是一般毒物所能造成的,忽然我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这该不会是中了什么蛊吧。因为根据老者所讲述的情况,的确与中蛊有些相似呢。只是,谁会这么狠心,同时给村子这么多人下蛊呢,就不怕得到报应吗?看来,这事的确不甚简单,还得慢慢探究才是。 没想到老者还没有说完,中途只是顿了顿,然后眼神中也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种痛苦啊的确是不是人所能够承受的,没有亲眼见过的人也绝对想不到得了那种病到底是有多么的可怕。” “哦?怎么可怕个法儿?”我接口问道。 老者道:“通常人的病到了那个程度以后,意识倒还是清醒的,所以他们往往会求死,想一死了之,求自己家人给自己一个痛快。但是他们哪里想得到,就算是死了,也还没完呢。因为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新死之人必须要停灵三天后才能下葬,可是往往那尸体只停放到一两天的时候,尸体还是会血水、浓水不消不凝,继续渗出,就好像一种硫酸一样,能够腐蚀尸骨。那时候,尸体就算已经在棺材里了,外面的人还能听到一阵阵滋滋作响的声音,忍不住打开棺盖看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的尸骨已经完全不见了,只剩下一滩血浓之水,奇臭无比,看过的人基本都会三天吃不下饭的。” 这一听完老者的讲述,我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虽然在江湖上云游了这几年,走过了不少的地方,见过了不少的诡事,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般怪异而恐怖的疾病呢。看来,这种怪病以我的能力还真是没办法治呢。 但是从老者一脸恐惧的神情来看,我觉得他并没有说谎或者故意夸张,应该是真的。我现在是越来越觉得这是中蛊的表现了,当然也不排除降头的可能。 我暗自思忖了片刻,又朝老者问道:“请问这怪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村里现在又有多少人得了这种病啊?” 老者凝眸一想,道:“说起这病啊,好像是从半年前就有了吧,对,入夏那会儿。那时候,村里还只有几个人得了这种病,我们也没有太在意,还拿来当饭后的怪谈。可是没想到啊,后来得怪病的人就越来越多了,接着基本上是隔个两三天就会死一两个人,半年下来,咱村子的里人已经是死了大半,十去七八,真的是家家送丧,户户立坟啊。” 听了这话,我不禁大吃一惊,道:“真有这么严重吗?” 那老者又长叹了一口气,眼中有露出了伤感的神态,然后走到亮处,小心翼翼地撸起袖子朝我道:“小先生你看,我前几天也患上了这种怪病,只怕过不了一个月也要死了。” 当时我一看他手臂上全长着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癞子,我也觉得很是骇人。那癞子小的如米粒,大的如蚕豆,而且是呈土灰色的,并常日里见到的正常癞子确实很不一样。 170:孰能疾怪疾,河南一绝手 说实话,看到他身上的癞子,我也的确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老者脸上所流露出的对死亡的哀伤和绝望的神色,令我也着实感到扎心和不忍。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过我能医怪病吧,所以老者还是满怀期待地朝我问道:“小先生,你说你能看怪病,那你看看我这病还能不能治得好呢?” 见他问起,我只能很遗憾且很难过地摇摇头,我说:“对不起。不瞒您说,这种怪异的病症,我从来没听说过,更没有见过,今天也是第一看到,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医治。” 老者听我这么一说,脸上期待的神情顿时就暗淡了下来,他望着星月朦胧的天空,长叹了一声,道:“这都是命啊……”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情就更加的沉重了。本来还想着帮他们一把的,没想到我现在真的是束手无策啊。不过,我还是想了解的透彻一下,说不定能找到着手的地方。 于是我又朝老者问道:“老人家,您先不要难过。凡是疾病,都是有病因的,要是能找到病因的话,或许还能对症下药。所以还请您仔细地想一想,当初村里人开始得这种病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是的,我这么问的确有我的道理。因为方才老者只是给我说了这种怪病的症状,却没有说是因什么而起,所以只要能弄明白原因,或许还有办法可以挽救。 没想到这老者凝眸沉思了许久,最后却摇了摇头道:“咱们村几代人以来,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都是过得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一直以来也并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情,更没有人之前得过这种病啊。” 这时候,忽然就有个中年人走向了我们,朝我身旁的老者招呼道:“蒋老哥,咋还不回去睡呢。这老胡也因病走了,也不是什么怪事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老蒋道:“是准备回去了,这不是在跟这位小先生说那怪病的事嘛。”说着,又给我介绍那中年人,说是姓骆,人送外号老骡子。 然后那个被称作老骡子的人有看了我一眼,问道:“这么年轻的先生,怎么大晚上的来我们这村了呢。”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路过的时候,感觉这村子有阴气,所以来看看。没想到你们这村的怪病,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出方法来医治,因为弄不清楚这病因是什么。” 我这么一说啊,那个老骡子却皱起了眉,朝老蒋问道:“我一直都在想这个事情,蒋老哥,你说会不会和那个女人有关系啊?” 没想到老蒋一听此言,当即就变了脸色,薄怒道:“你滥说。那人都死了,你现在还在这嚼舌根子,也不怕以后到了下面割舌头。” 老骡子被老蒋这么一喝,欲言又止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唉声叹气了两下,然后说先回去睡了。 见他们俩因为这个问题不欢而散了,我也不便再多问,于是就朝老者道:“那我今晚就先离开了,等明天我再来吧,我会带一个老先生来,或许他能治疗你们的怪病。” 是的。因为我心中一直觉得这是一种蛊,我可能拿不准,所以准备明天和老牛头会面了跟他说一说,或许他有办法呢,毕竟他可是人称“一绝手”的好蛊手呢。 听我这么一说,老蒋的目光中顿时就涌出了一股希望。对于他来说,虽然自知希望不大,但有总比没有好不是,毕竟,人还是有求生的欲?望的嘛。 当时就朝我激动地问道:“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请人来帮我们看病?”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那位老先生的道行比我高,见识也比我广,他可能会治这怪病。” 老蒋道:“多谢多谢了。小先生,今晚不是我不留你在这过夜,是因为咱们村子确实是不太平,经常晚上死人,所以你还是快点离开吧。明儿白天再来,如果治好了,我们全村都会感谢你们的。” 然后,我便辞别了老蒋。在离开这个村子的时候,我的心情不由也变得沉重起来。按理来说,我大可以不必管这个村子的,可就是不知道为啥,我心里就是想把这事给弄清楚。 我加快了脚步,翻过了那座山岗子,就看到了那座被大山包裹着的城市,虽然赶不上大汉口的繁华,但是也已经非常绚丽了。 当时已经下半夜了,我也走的有些累了,特别是在做了足底生云法之后继续赶路,所以我随便找了一家旅馆就住了下来。 我一觉直睡到次日上午十点,离与老牛头会面的时间只剩两个小时了,我连忙洗漱之后退了房,然后也来不及吃饭,就打个车直接去了上次那家宾馆。 没想到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门口就坐着一个老者,可不就是老牛头嘛。他还是穿的十分破旧,要是不知道的人,几乎都要把他当成行乞的人了。 他一见了我,一下子就从地上坐起来,朝我道:“女娃啊,你咋这么慢呢。我昨天下午就到了,在这住了一夜。” 我连忙抱歉道:“不好意思,回去之后也发生了一些事,所以耽误了行程。昨晚用了神行法也只到了周边的一个小村子,没想到又遇上了一件怪事。” “啥怪事?”老牛头问道。 我说:“正是因为这个事我要跟你说,只怕还要请你去帮忙呢,因为我解决不了呢。” 老牛头闻言,像是来了兴趣一样,朝我追问道:“怎么还有你岑先生解决不了的诡事吗?说来听听吧。” 我尴尬道:“要不……咱们还是先找个吃饭的地儿吧。我早饭都没吃,现在正饿着呢。” 老牛头一听大笑道:“行行行,那就边吃边说。” 然后我们便随便进了一家最近的餐馆,点了一些菜,老牛头也不着急吃,只是一个劲的问我,昨晚到底是碰上啥事了。 见他这么迫不及待,于是我猛扒了几口之后,就朝他讲了起来,他是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后我问他:“您老能不能帮忙啊?” 他饶有深意地笑了笑道:“这事儿啊,找我就对了……” 171:昼逢犟孩童,夜拦怪小伙 我竟不知道老牛头是哪里来的自信,连忙讨问他是否真的有办法,可他却回应了我一句:“去了再做计较。” 我只好吃完饭后拦了个出租车带他去那个村子。一路上他问我回家这两天遇上了什么事,于是我便把收服黑蛇精的来龙去脉又给他讲了一遍。然后,他也告诉我他已经把邱掌教的《六丁甲天书》埋入了其墓穴前,今后的阴阳行当可能会平静许多,但是那里面真正厉害的功法,以后估计就无人能学了。 在路上不知不觉行了半个小时,差不多就到村外了,里面的村道难走,出租车师傅也不愿进去,于是我们只好徒步进去。 进村之后,我便和老牛头在村子里转悠起来,虽然有一些村人注意到我们,但是因为没碰上昨晚的那位老蒋和老骡子,所以并没有人对我们起什么兴趣或者怀疑来和我们打话,只怕还把我们当成坑蒙拐骗的人呢。 我和老牛头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正准备找人问老蒋住在哪里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朝我们迎面跑来,一不小心还撞到了老牛头的身上。 老牛头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是练过的,所以他没事,孩童却倒地了。那孩童也不哭,正要爬起来继续跑的时候,后面就有一个妇人追了上来,一把就抓住了他。 那妇人手中还端着一碗水,此时已经晃悠的没剩多少了。 孩童在妇人的怀里挣扎着叫嚷道:“我不喝我不喝这水嘛,这水从那口井里打上来的,有死人子味儿。” 那妇人怒喝道:“你这犟娃,谁跟你说的那水里有死人子味儿的?你再敢瞎说,看我不打两嘴巴子!” 那孩童依然揪着嘴顶道:“我之前看见过,那口井里就是死过人的。” 那妇人看见我和老牛头两个外乡人在看他们娘俩,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扯着那孩童的手臂喝道:“别瞎说了,快跟我回家!” 老牛头于是上前朝那妇人问道:“我们两个云游先生今日涉足贵村,不知这村中是否有空闲的屋舍?” 那妇人然后又回转过头来瞅了瞅我们,那眼神中好像带着一丝惊奇,甚至是警惕。然后试探性地朝我们问道:“你们是先生?要在这里借宿吗?” 老牛头道:“正是。” 那妇人道:“翻过这山岗子就是市区了,现在还早为什么不去市里?” 老牛头道:“我们正是从市里来的,赶了半日路,有些腰酸腿软,所以想借个地歇歇脚。” 那妇人道:“最近咱们这村去世的人多,有的一家子都死绝了的,前面那棵大枣树旁便有一家,你们尽管去那里歇息就是。”说完,就又拉着那孩童往回走,没想到刚走出几步,又回头朝我们道:“咱们村现在怪病频发,一得病就有生命危险,我劝你们还是不要久留,早点离开才是。” 她说完之后,就再也没回头了。然后老牛头也不去追问是什么病,然后回过头来朝我神秘地笑了笑。 我有些不解,于是朝老牛头问道:“咱们不是要快点把事情弄清楚了好走嘛,怎么你老还想住下来啊?” 老牛头道:“既然村子里总是晚上死人,那咱们肯定得从晚上查起啊。这大白天的,咱们也转了一圈了,没发现个啥啊。说不定,今晚咱们就能得出一些答案了。” 听老牛头这么一说,我才理解过来,心说果然还是他的经验老道一些。 我们来到那棵大枣树下的屋子,发现这屋子是十分的简陋,当我们推门进去,顿时就有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看来这屋子的主人应该过世了有一段时间了。 进入房间看了看,发现里面基本已经没有了什么用品,只有一张长桌子和一张床,脏兮兮的床单上还有一摊干涸已久的血渍。我瞬间就想到了老蒋昨晚给我说的那种怪病,我就知道这血渍应该就是宅子主人得病的时候留下来的。 老牛头朝我道:“收拾一下,咱们也换身行头吧,晚上要干大伙儿。” 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就把门关上,换上了咱们阴阳门人的特殊装扮,我还是那一身,林师父亲手给我做的长袍。 当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也就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了,我和老牛头就在堂屋里坐着,点着灯,吃着干粮。 我朝老牛头问道:“一定要等天黑吗?” 老牛头皱了皱眉道:“我想,今晚肯定会有出事。” “你老怎么这么肯定?” 老牛头笑道:“不是你说的嘛,这村子隔一两天就会死人啊。” 我当时就有些汗颜了,我说:“这谁说的准呢?难道咱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老牛头笑道:“你这女娃子,这么心急干什么啊。既然来了,肯定不是在这坐一夜啊,你还记得白天咱们碰上的那对母子的对话吗?” 我想了想道:“记得啊。虽然那孩子的话有些奇怪,但是也不能听信那孩子的话吧,谁知道他是听了哪位大人讲的鬼故事呢。” 老牛头摇了摇头道:“不会。咱们一会等交了阴时,就从那口井查起。我白天也确实看到了两口井,一口旧的,一口新的,想必这村子的人都是从那两口井取水生活的吧。” 听老头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心中早就有了一番计较,于是便也不再心急,静静地坐着。 看老牛头坐着闭目养神,我也有了些困意,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叫声。我刚要叫醒老牛头的时候,只见他早已飞身出去。 于是我便也毫不耽搁,拿上铜剑就跟了出来。一到外面看那月色,差不多正好是三更时候。 在朦胧的月光下,我们正看到一个年轻人在慌乱地跑着,还时不时地回头望,就好像后面有个鬼在追赶他似的,十分的慌张。 老牛头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拦住那青年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咋这么慌张?” 没想到那人的神色是十分的惊恐,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口中不断地重复道:“癞蛤蟆……有大癞蛤蟆……是大癞蛤蟆……” 172:青年乱神志,老牛起疑心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了,脱口朝那人问道:“癞蛤蟆有什么可怕的。” 是啊,癞蛤蟆是蟾蜍方言,蟾蜍虽然属“五毒”之一,也是一种能置人于死地的毒物。但它的毒液一般是皮脂腺分泌出来白色毒浆,一般也不会主动去攻击人,怎么就把他给吓成了这样呢? 那人仍旧是语无伦次地叫嚷道:“不是癞蛤蟆……那个癞蛤蟆不是……癞蛤蟆,是……是她,她回来了,她死死地盯着我,要杀我……要让我死……我活不成了,活不成了哟……” 老牛头见那人这般神志不清,口中是胡言乱语,当下便点了他的眉心,口中念道:“天地自然,晦气分散;乾罗达那,洞罡太玄;智慧明净,心神宁安。急急如律令!” 我知道这是念的安神咒,是为了让那年轻人安下心神。没想到这咒语念完还是无济于事,我也很是郁闷。按理来说,这常人若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被吓坏,只要为其念了安神咒就可以将其的情绪下来的,没想到对于这人根本就无用。于是我便开了天眼,才发现了原因。 我朝老牛头道:“没用了,他的一魂两魄都已经被吓散了,再也没法恢复了,只怕他以后就是个疯傻之人,且命不长久了。” 老牛头也明白了,长叹了一声道:“罢了。先把他弄进屋子里去吧,一会他的家人可能会来寻找。” 我点了点头,正要来帮忙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旁的草丛中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我当即浑身一激灵,挥起铜剑就朝草丛中乱刺,没想到却什么也没有。 老牛头朝我问道:“女娃,怎么了?” 我说:“没事,刚才这里有点动静害我紧张了。” 说着,我们便将那年轻人弄回了大枣树下的废屋子,没想到那年轻人却缩在了门角落里,浑身是瑟瑟发抖,就像是生怕有人要吃了它一样,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我朝老牛头问道:“你说,这人到底是看到什么了,就吓成了这样,口中又是癞蛤蟆又是某某某的,什么意思啊?” 老牛头看着那年轻人,眉头紧锁,好像也感觉出这事情的复杂性了。话说回来,今天咱们遇上的一些事确实有些扑所迷离,令人摸不着头脑。 没想到那年轻人忽然又嚎啕大哭起来:“就是她……带着大癞蛤蟆来复仇了,我要死了,我不要死,我不想死……村里人也都要死了。”说到这儿,他偏偏又转大哭为大笑:“哈哈哈,都要死了,都要死了哟,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关于这村子中的怪病,这个年轻人肯定是知道一些什么,或者看到过什么,可是现在就算问他也不行啊,都这样神志不清了,说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话,想从他口中得出内情肯定是不能够了,我们还得自己去探究。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年轻人便倒了下去,我试了试鼻息,尚有一丝微弱的气,看来是昏过去了。 我和老牛头于是出门继续探究诡事的来源,老牛头刚带我走去村中那口旧井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有人叫喊道:“不好了,不好咯,有人落井啦,快来人啊,有人落井啦……” 我和老牛头闻言一惊,当即就快步跑上前,只见一个老者的身影站在一口老井旁,颤颤巍巍在地叫喊。我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人,可不就是昨晚跟我讲怪病的老蒋嘛。 我连忙上前问道:“老人家,怎么回事啊?” 老蒋道:“有人落井了。” 这时候,这附近住着的村民听到动静也都赶过来了,纷纷问是谁落井了,老蒋说自己本来在屋子里睡觉,忽然想起有件衣服忘记收了,怕夜雾浸湿,于是就起来收,没想到就看到有人落入井中了。 不过,从村民议论的口中我们得知,这口老井原来是口枯井,有人落下去了,说不定还有生还的机会。于是,大家伙就准备绳子和箩筐,放下一个年轻人下去把落井人给弄上来。 没想到村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个被救上来的人还是早已经断气了。只是令我和老牛头没想到的是,那落井之人,竟然正是我们之前所遇上的那个神志不清的年轻人。 当时我就吃惊的了不得,心说,那人不是已经昏迷在屋子里了吗,怎么突然就跳到这井里了,这也太奇怪了吧,莫非是被什么鬼物给迷了眼? 那年轻人被弄上来后就摊手摊脚地躺在地上,圆睁着的怪眼中充满了恐惧,面目表情也因恐惧而发生了扭曲。浑身皮开肉绽,惨不忍睹。不过那伤倒不像是摔的,倒像是自己烂开的。 老牛头见了这副死相,也是紧锁眉头,兀自嘀咕道:“他临死前说的什么癞蛤蟆该不会是与他甚至是村人有什么恩怨吧……” 听老牛头这么一嘀咕,我也猛然想起白天那个孩童所说的井水有死人味的话来,于是我当即朝老蒋问道:“老人家,请问你们村这口井以前是否死过人?” 我问的声音比较大,一下子就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他们上下打量了我和老牛头一番,都面面相觑,说看我们的装扮,好像是降妖除魔的。 然后老蒋也朝我问道:“小先生,这位老先生应该就是你所说的道行高深的大师吧?” 我点了点头道:“正是。” 老蒋顿时激动地朝老牛头道:“大师啊,听说您能医怪病,可得救救我们全村人啊。” 老牛头道:“大师谈不上。叫我老牛就行。说到怪病,老头子我倒是觉得咱们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的死可能与怪病的来源有很大的关联。” 老牛头此言一出,不仅是在场的村人,就连我也有些匪夷所思。我心说这怪病到底是什么来头呢,难不成真是大癞蛤蟆不成?可是,那大癞蛤蟆现在又在哪里呢,是如何给人下的毒,又是如何把这个年轻人给弄到井里去的呢? 老牛头一本正经道:“你们且看这人的伤势,是不是与你们得怪病的伤口有些相似?” 173:院中见妖邪,定言鬼怨蛊 老牛头这么一说,大家又仔细看了看那年轻人的伤口,果真是与患了怪病的人的伤口一样,都是癞子烂开的。 此时的村民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惶恐的神色。这时候老骡子就问道:“大师,您就说说咱们村里到底有没有什么妖邪啊?” 老牛头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有!而且是非常厉害的妖邪。” 他这么一说,村民们就更加的惊恐了,纷纷问我们能不能降服。老牛头没说话,我也没说话,因为我们现在连妖邪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老牛头道:“岑先生刚才问的很好,你们这口井之前是不是死过人?” 老蒋好像不愿意回答我们这个问题,反朝我们问道:“两位先生为什么老是问这口井有没有死过人,难道那妖邪就在这井里不成?” 我说:“白天的时候,我听人说井里打上来的水有死人味儿。” 这时候老骡子就道:“确实有的。曾经有一个就失足掉在这口井里死了。” 听了这话,我和老牛头都为之一怔,看来这口井是真的有问题啊,难怪阴气森森呢。 于是我又问道:“那女子是什么时候死的?死后村子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呢?” 老骡子道:“有的。我记得那姑娘好像已经死了半年了吧……” 没想到老骡子刚说到一半,老蒋就打断道:“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事儿。你们看现在光子都死了,就不帮忙收拾处理一下吗?” 见老蒋这么说了,大家也觉得说得对,于是就开始收拾起那个叫做光子的年轻人的尸体来。然后老蒋朝我和老牛头道:“两位先来我屋里坐会吧。” 其实,从刚才老蒋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们单独说,然后我们就离开了人群,跟着他走了。 到了没人的地方,我就朝老蒋道:“老骡子要说的话,你为什么要打断?难道你知道些什么吗?” 老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牛头,叹了一口气道:“我也说不清楚,自从我也患了这病,我就开始怀疑了,咱们村的人是不是因为喝了那井中的水才这样的。” 没想到老蒋竟会说出此话,倒是让我和老牛头大感意外。 老牛头问道:“那口井不是枯井吗?” 老蒋道:“原先有水,那姑娘跳井之后尸体很快就被打捞上来,可没想到没过几天那井就枯了。然后我们才打了新井,又隔上好一段时间老井又有水了,不过几天又枯了,一直到现在。反正有水的时候,村民们还是会在那口旧井取水。” 老牛头道:“这就对了。老人家,你猜的不错,这井中定有鬼物作怪!” 见老牛头这么肯定,我不禁又有些疑惑了,我问:“就算是有阴魂在作怪,那应该也不至于弄得村人中毒啊。尸体是打捞上来了的,也不应该有尸毒啊。” 老牛头道:“女娃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是俺还有一个猜测,等下再说。” 见老牛头这般说了,我便也不再多问。 此时的老蒋是吓得面色发白,朝老牛头求道:“大师啊,如果真是鬼物妖邪在作怪的话,求您一定要帮我们除了呀。” 老牛头道:“这事你老尽管放心,既然我们来了,肯定是要把灾祸给解决掉的。” 我又朝老蒋问道:“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大癞蛤蟆的事?” 老蒋闻言一怔,反问道:“什么大癞蛤蟆?” 见他这样子,我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于是我也没多问了。 然后,我们就到了老蒋的家。他家中已经没有了妻儿,只剩他一个,虽然家里也十分普通简陋,但他对我们还是很热情,又是烹茶,又是煮花生的,来招待我们。 但是我和老牛头都只是说了几句客气话,倒也没喝他的茶没吃他的花生。我们聊了会天之后,老蒋就说让我们先坐着,他去看看那些人收拾好了光子的尸体没有,一会就回来。 我们也不阻拦,由他自去。因为,我和老牛头都已经感觉出了这老蒋有些古怪来了,好像他知道一些事却不愿告诉我们,于是等他出去以后,我们也就不多坐,也去找刚才那些村人,想从其他村民口中得出一些信息来。 没想到我们一出去啊,恰巧就让我们撞见了骇人的一幕。 话说,我和老牛头出门没走几步远,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惊叫声。我们连忙操起家伙什儿就往院子里跑,只见老蒋此时正缩在角落里,吓得是瑟瑟发抖,两眼翻白。 因为他的面前,竟然蹲着一只如西瓜大小的癞蛤蟆,那蛤蟆还口吐舌头,目露寒光,好像要将老蒋当成大虫子吃掉一样。 “果然是鬼怨蛊!” 老牛头脱口而出,倒让我瞬间愣住了,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词的。 老牛头毫不耽搁,也不畏惧那毒妖邪,扬起手中铜剑,咬破食指,往剑身上一抹,顿时剑身流火,光华四射。 那大癞蛤蟆又回过头死死盯着老牛头,见老牛头威严无比,铜剑生火,好像生了惧意,转身就要逃走。 我和老牛头哪能让它逃啊,顿时就迎了上去,没想到它居然一跃七尺高,跳过院墙,往竹林方向去了。我和老牛头追进竹林,却早已经不见了它的踪影。 我们只好无功而返,于路我朝老牛头问道:“什么鬼怨蛊啊?” 老牛头道:“所谓鬼怨蛊,就是一个蛊师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阴气和怨气都过入自己所养的蛊中,这样哪怕自己死了,那蛊照样能依照蛊师死前发下的誓愿去做害。” 听老牛头这么已解释,我瞬间就明白了,同时也为此感到震惊。当然这里也许就有人就要问了,一个蛊师只要死了,他的蛊不应该也会死掉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在死前将自己怨气和阴气过入蛊中就不同了,就好比一个人死了,他应该是对生人再也造成不了任何伤害的,但是由于阴魂不散,怨气凝聚,而成为恶鬼,那就可以害人索命了。再举个例子,三年前我师兄秦飞扬害死了麻秋芳,但是麻秋芳死前有怨气,最后形成蛊怨,终究还是取了秦飞扬的性命。 174:村民真可恨,孀妇实可怜 我们回到老蒋家的院子的时候,他还是惊魂未定,在角落里浑身哆嗦。老牛头就朝他道:“老人家,你俺都是一大把年纪了,俺希望你现在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俺们,不要有任何隐瞒!” 老蒋见老牛头问的如此严肃,顿时就像是一个受了恐吓的孩子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的原因,他还是顾左右而言他道:“大师啊,我从来没见过那个怪物啊。难道光娃就是它给害的?” 弄得老牛头也有些恼怒了,当即就甩了甩袖子,朝我道:“女娃,咱们走吧。既然他不肯交代,那咱们也不用费心思帮他们了。” 看到老牛头给我使了眼色,我当即就明白过来了,朝老蒋道:“老人家,您是真的不知道当初那个女人因何而死,村中又为什么发生病难灾害吗?” 老蒋顿了顿,似乎还有些犹豫,老牛头又喝道:“还问个甚。走吧。” 见老牛头要走,我便也跟了上去。没想到我们刚跨出院子,老蒋就朝我们喊道:“两位先生请等一等……” 看来老蒋似乎要跟我说实话了,于是我们停下了脚步。我心说,看来我和老牛头这双簧唱的,果然要逼出老蒋的实话来了。接着我和老牛头便朝他问了一遍。老蒋也是因为看到我们要走,不愿再帮他们,也是有些慌了神,这才将半年来村子里发生的怪事朝我们和盘托出了。 当我和老牛头听完之后,我们也是十分的生气,说句不该说的,我甚至觉得这个村里人真是报应,真是该死啊!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呢,且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在半年前,那时候村里人正育秧苗,需要雨水的时候,可是老天却偏偏不下雨。不仅如此,村里人就连生活吃水都没了,那口老井也是渐渐的干涸了。 村里人也开始着急了,甚至是恐慌了,因为那是村里的唯一一口水井,都指望那口井生活,那时别说是庄稼了,就连人都要干死咯。 就在村人们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一个奇怪的传闻忽然就在村子里疯传起来。 话说这个传闻啊,说的是村子连月不下雨、井中干涸的原因是因为没有给井龙王上供奉。那井龙王不仅仅只是掌管井中之水的,而且还把握着当地的兴风作雨的权力。还有那井龙王每过百年就会找人要供奉的,如果不供奉,那就不会保佑当地人了,不是旱灾就是洪涝。 所以这次干旱,只怕是到了要供奉的时候了。不过这供奉也是有讲究的,龙王不食五谷杂粮,只食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孩童,只要找个符合条件的孩童将其祭献给龙王,那么井中之水便不会再干涸了,而且村子也会风调雨顺了,往后的百年,大家都会过的越来越殷实。 刚开始起这个传闻的时候,村里人其实是并不怎么相信的,可是后来又有人讲了个故事,这才让人村人们都深信了。 那个故事据说是这样说的: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黄河边上有一座县城,名叫邺县。邺县是一个非常贫穷的县城,周边的乡镇更穷,人们动不动就连饭都弄不到吃的,而且经常死人,一死就是一大片。 究其原因,是因为黄河经常发大水而导致的,泛滥的黄河之水无情地吞噬着村子和庄稼,才让这个地方越来越穷的。后来,有一个法师说,黄河之中有一个河神,名曰河伯。 那个河伯每隔一二年就要娶上一个媳妇,娶的还必须是年方十五六岁的黄花闺女。如果当地人不给河伯媳妇的话,他就会发大水来惩罚当地人。所以,只要能把河伯哄高兴了,邺县以后自然就不会受洪涝之灾了。 当地人没有办法,只好听了那个法师的话,每年都挑选一个十五六岁的长得极标致的闺女,将其推入黄河之中,给河伯做媳妇。还别说,河伯一娶了媳妇,大水果然很快就退了。 不过呢,中间也有一二年,就算给河伯娶了媳妇也还是会发大水,当地人就认为河伯娶的媳妇不如意,就会再挑选好的推入黄河之中,以此来稳定当地的洪涝灾害。 听说了这个故事以后的村民们,也开始犹豫起来,既然黄河里的河神有娶媳妇的嗜好,那这井中龙王应该也有吃孩童的嗜好了。那时候,井中的水已经要见底了,打上来的水不知含多少沙子,村人们也实在是没有了办法,只好照着那个传闻试一试。 正好呢,村子里有一个年轻媳妇,丈夫刚死了一年,自己带着一个男娃。话说那男娃恰好就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符合井龙王的条件,村民们就要选那孀妇的独子作为供奉祭献给井龙王。 而村中的那位孀妇,名叫余群,本来结婚才一年多就死了丈夫,只能与独子相依为命,已经是十分悲痛的事了,没想到现在村里又要把她的孩子当做贡品去献给井龙王,她哪里肯依啊。 但是村里人已经到了那种要为了保命而不折手段的地步了,她再怎么不肯,村人都来她手中抢夺了,尽管拼死保护,最终幼子还是被村人给抢走了。 村人也是毫不留情,任那幼子嚎啕大哭,还是将他缚住手脚,脚下捆石,扔入了井中。 余群伤心欲绝,在水井旁哭的是死去活来,刚开始的时候,村人们还好言相劝,也感谢她用孩子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可是余群是哭的没完没了,一直哭到大半夜,村人们就再也没有耐心了,都回家睡觉不管她了。 余群最后带着对村民们无尽的恨意和对生活的绝望,也投井而亡。却没想到她尸身不浮,像是被井底沙给淹没了一样。后来村人们打捞了好几天,也一无所获,不知那尸体到哪去了。 说来也怪,那余群投井之后,村里就下了一场漂泊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梯田也都灌溉了,井中的水也注满了,村人们是喜不自胜啊,却无人再念及那对可怜的母子俩了。 但是啊,后来村人们再取井中水食用时,却总感觉有些膈应,而且有一股腥味儿,不像以前那般清纯甘甜了…… 175:老牛问详情,老蒋做引子 不知道各位看官们如何看待这事,反正我是一肚子火。我忽然就想起了石圪村里的李杏花的遭遇,她们都是可怜的人啊,她们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噩运就偏偏要降临在他们的身上呢,为什么人到了一定危机的时候,就会对他人的生命熟视无睹而麻木不仁呢? 我也真是没想到,老蒋这个一大把年纪的人,之前居然对我们隐瞒了那么多,而且还有不少的谎话。 我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老牛头冷冷地朝老蒋问道:“我且问你,那什么井龙王吃幼子的谣言是谁开始传的?” 被老牛头这么一问,老蒋顿时就愣住了,低下头,不言不语。 老牛头也沉下脸,更加严厉地问道:“俺再问你,那谣言是不是与你有关?” 说实话,老牛头那样子的确有些像大人训斥小孩子一样严厉,把个老蒋弄得浑身一怔。 老蒋抬起头,但是目光还是不敢直视老牛头,不过却叹了口气道:“是我那不成器的大侄儿……” “哦?你大侄儿?”这话倒是让我和老牛头都大感意外。 老蒋充满了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我大侄儿名叫蒋玉坤,他从小就死了爹,后来娘改嫁,跟着我过了几年,大了之后又在外面晃荡了几年,不仅毫无出息,还把个性儿给浪坏了。去年年底回来,刚好是余群的丈夫过世。后来他就贪恋起了余群的美貌,趁人家媳妇年轻,死了男人,无依无靠,有几次都想占人家便宜。余群也来我这里告过状,我也教训过他,可他终究是不肯悔改。有一次,他居然大晚上的钻进了余群的房间,想行那不轨之事,却被余群大喊大骂,赶出门外,闹得是全村上下都知道了。不仅他丢了颜面,就连我也跟着丢人。我也没想到,就因为那事,他居然对余群是怀恨在心了。入夏的时候,村里闹起了旱,打起了饥荒,趁人心惶惶的时候,他就在外面收买了一个江湖先生,编出了这个谣言,散布在了村子里。” 听了这番话我们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老蒋之前一提到井中死过人就会扭转话锋了,感情还真是与他有关联呢,就是他大侄儿蒋玉坤在其中捣鬼啊。 于是我又问道:“那么蒋玉坤现在是否还在人世呢?” 老蒋叹了口气道:“没啦……上个月就没了。” “怎么没的?”我追问道。 “光子今天的死相和我那大侄儿一样,也是在井里捞起来的,捞起来之后也是全身溃烂。” 老牛头也问道:“村子里目前有多少人是和你大侄儿一样的死法的?俺是问,不是因为癞子烂开而死,而是死在井里的。” 老蒋道:“除了我大侄儿和光子是投井而死,其他的村人都是因为怪病而死。” 老牛头默然点头道:“这就对了。想必那妖邪今日来找你,也是想把你弄到井里去。” 老蒋一听,顿时就吓得瞠目结舌。 老牛头道:“不用这么惊讶,那妖邪既然上门找你,想必你和那叫光子的都帮了你大侄儿的忙吧。” 没想到老牛头这么直接地一问,老蒋是浑身一怔,像是被戳中了秘密一样,脸色十分难堪。他顿了顿道:“我知道现在是什么也瞒不住两位先生了,我就实话说吧,那光子叫做刘光,是和我大侄儿从小玩到大的,大侄儿散布的谣言,我和刘光都推波助澜了。而且,当初抢余群的儿子的时候,刘光是最出力的。” 老牛头道:“这就对了。看来那妖邪不把你弄死她也不会甘心啊。” 老蒋闻言,当时就“噗通”一声跪在了老蒋的面前,痛哭流涕地求道:“大师啊,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知道我错了,我一把年纪了,其实良心上也过不去,每一想到这个事我都后悔莫及……可是我也还不想死啊。” 老牛头将其扶起道:“当初你要是劝阻你那不成器的大侄儿,只怕村子里今天也不会成这个样,现在悔不当初又有何用?不过,既然我们来了,也就不会让那妖邪继续害人了,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也朝老蒋宽慰道:“是啊,老人家,您先起来吧。那余群和其幼子枉死,虽然心中有恶怨,然而到现在已经害死了不少人了,如果让她继续造下杀孽,我们做先生的也不容的。” 老蒋听了,顿时感恩戴德,朝我们是拜了又拜,才起身。 老牛头又道:“虽然如此,但是俺还是有个问题要问你。” 老蒋万分感谢之后,又道:“大师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实相告。”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恩。俺且问你,那个余群以前是不是个蛊婆?” 老蒋抹了泪,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她是外地嫁进来的,说一口苗语。” 一听这话,我就接口道:“既然会说苗语的话,那十有八九就是苗疆的蛊婆了。” 老牛头也点头道:“是了。看来俺猜测的都没有错。” 我朝老牛头问道:“您老有办法对付吗?” 老牛头皱了皱眉,朝老蒋正色道:“办法倒是有……只不过对你老来说有一定的危险性。” 老蒋闻言一愣,显然是没明白老牛头的意思,痴痴地问道:“啥危险性?只要能除了那个妖孽,让我们的病都好起来,还怕什么危险不危险啊。” 老牛头道:“好!既然你老这么说了,那就要您老来做引子吧。” 老蒋一听,顿时又是一怔,惊问道:“做引子?什……什么意思?” 老牛头道:“就是要您帮忙把那个妖邪再引出来,俺好帮你们收服。” 老蒋一听了这话,当时就吓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不过看到老牛头直面而毋庸置疑的眼神,也是露出了苍凉而悲伤的神态,最终还是勉强地道:“行吧,那就让我做引子吧。活了这大把年纪,老了还跟着娃娃们犯个大错误,现在也弥补一下吧……” 176:又见蟾蜍蛊,初现虺蛇蛊 见老蒋答应了,我的心里也是为他捏了一把汗。因为我的出来那个妖邪还是有点厉害的,虽然当时她因为惧怕老牛头而逃走了,但是她的速度之快,令我们也无法追上,所以她想要在我们面前害死一个人的话,只怕我们也没多少把握能成功阻止。 想到此处,我便朝老牛头问道:“您老真的有把握降服那个恶鬼吗?” 老牛头道:“她不过是一股怨气所化的一种蛊而已,依照死者死前的誓愿在行事,你们放心,俺能降得住,也是时候让俺的本命蛊出来活动活动了。” 见老牛头如此胸有成竹,我也是十分佩服。当然了,最让我感到好奇的是他老人家的本命蛊。当初我只是听邱掌教说过老牛头是个养蛊的好手,人送外号“一绝手”,却没来没听过他的本命蛊是什么,想必应该也是一种十分厉害的蛊吧。 于是我便朝老牛头问道:“请问您老的本命蛊是什么呀?” 老牛头斜眼一笑,道:“我的本命蛊可不轻易现身了,真要现身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见我和老牛头在这种时候还能谈笑自若,老蒋就更加的紧张了,朝老牛头问道:“大师啊,我应该怎么帮你们引出那个妖邪啊?” 老牛头道:“你去老井那里吧。既然这蟾蜍蛊是那余群生前的炼养出来的,很可能就是她的本命蛊,本命蛊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来作祟一下以用于提升,所以今晚应该也是到了那蟾蜍蛊提升的时候,要是无法做害的话,本命蛊就可能会不受蛊主的意愿来行事了。” 老蒋听的是稀里糊涂的,不过我却明白,因为我对蛊也已经不陌生了,而且还到苗疆去过,认识过不少蛊术高超的人。于是我说:“也就是说,只要老蒋去了老井那里,那个蟾蜍蛊可能还会现身?而且,余群现在最恨的人也就是蒋老爷了,因为蒋玉坤和刘光如今已经死了是吗?”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不错。想必今晚没能害死老蒋,她是绝不甘心的。” 我说:“那行吧。那就请蒋老爷先去吧,我能帮忙做点什么呢?” 老牛头道:“你看着就好。若是闲不住,就帮俺护个法,以免出什么意外。” 我点了点头道:“要得。” 如此商议已定之后,我们就送老蒋去了老井旁,他就一直那么坐在那里,浑身打着哆嗦,而我和老牛头却在远远的一旁埋伏着。 此时因为已经是下半夜了,当时收拾刘光的尸体的那些人,已经都各自回去休息了,所以,在这朦胧的月光下,只有我们三个人了。 可是这一等就是个把钟头过去了,我都等的有些心焦了,朝老牛头悄声问道:“那蟾蜍蛊之前受了你的惊吓,今晚是不是不会出来了啊?” 老牛头皱了皱眉道:“也有这个可能。不过俺还是觉得它会来,再等等看吧。” 于是我们又等了十来分钟,眼看那老蒋就要坐不住了,突然之间,周围就有了一丝风吹草动的声音。 老牛头立马朝我警惕道:“只怕是要来了,准备好。” 我点了点头,握紧了铜剑,随时准备冲出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西瓜般大小的蟾蜍果真就朝老蒋爬去。老蒋也是听到了动静,朝身后一看,当即就吓得屎尿齐流,失声大喊:“救命啊……” 被他这么一喊,我也是意识反射,生怕他被那大蟾蜍给弄死了,一杆铜剑就射了出去,正中那蟾蜍那的后背,一股白浆夹杂着黑气就喷射出来。 老牛头也迅速冲了出去,挡在了老蒋的面前,厉声喝道:“当初害死你幼子的主犯如今已死,这冤有头债有主,俺劝你趁早自散怨气,不然,俺定叫你灰飞烟灭。” 没想到那蟾蜍蛊竟一动不动,好像并没有因为我的铜剑而造成很大的伤害一样,死死地盯着老牛头,身上的每一个癞子都在剧烈的抖动,似乎要发怒一样。 老牛头又喝道:“怎么着?真要比划一下吗?” 没想到老牛头话音一落,那蟾蜍果然一跃而起,张开大嘴,一条舌头就激射出来,卷起一阵腥风。 老牛头见状厉声一喝:“不知死活!看我虺蛇本命蛊!” 话音一落,他便猛地自捶胸口三下,点一膻中穴,张开嘴,霎时就有一条手腕粗细七八尺长的蛇飞射出来,直冲那蟾蜍。 见到这一幕的我,是彻底被震惊住了。想当初,我见识麻秋芳的本命蛊的时候,也是震惊的不轻,如今见了这么粗这么长的一条蛇从老牛头的身子里出来,我更是要连眼珠子都要惊出来了。 没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虺蛇蛊啊。据传闻中说:虺蛇之毒,为天下第一玄毒,无色无味,却可融金石,触之则亡,端是剧毒无比,若被虺蛇咬上一口,顷刻间便会尸融骨化,尸骨无存。没想到,老牛头居然能把虺蛇练成自己的本命蛊。 当时只见两个蛊在半空之中斗成一团,整的是狂风大作,吹得是草木折腰,当真是无比厉害。若非亲眼目睹的人,绝不能够想象的到那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可以想象,蛇和蟾蜍本身都属于“五毒”,可是谁又见过“五毒”中的毒物会打架呢? 尽管那蟾蜍蛊凝聚了太多余群的鬼怨之气,但是比起老牛头的虺蛇蛊来,还是略显下风。毕竟一个是“活蛊”,一个是“死蛊”。不过呢,蛊其实都是死物,只不过被练化活的,但也不是真正的活,而是具有一定的活动能力。就好比人死了就已经成了死物,被人练成养尸,也不是真的活了,也只是具有了活动能力而已。 闲话少说。当时,只见虺蛇蛊一张嘴,喷出一股黑气,那黑气当真是厉害,如煞风一般,又如利刃,朝蟾蜍蛊刮去,将那蟾蜍蛊身上所缠绕着的鬼怨之气尽皆吹散,同时也割的蟾蜍是鲜血毒浆齐流。 那黑气过后,蟾蜍蛊就从半空之中落了下来,后背朝下,肚皮朝上,变得奄奄一息。胜败已定,老牛头也就收了自己的本命蛊,再次张开大嘴,按着胸口,那虺蛇蛊便又从他口中钻了进去…… 177:才消阴魂怨,又解蟾蜍蛊 说实话,看到那一幕的我,确实有一点反胃的感觉。不过,我倒并没有感到稀奇了,因为我之前见过麻秋芳使用本命蛊救高天意的情景,也知道炼制了本命蛊的人都这样。 当时,只见老牛头走到了那蟾蜍蛊的身前,微微地伏下身子,厉声道:“你这妖邪,纵然怨气再深,老头子俺也不会怕你,莫说是你了,就算是在天上飞的龙,俺的本命蛊也能它斗一斗。你若是再这般执迷不悟,行恶害人,俺定将你打神魂打散,灰飞烟灭!” 那蟾蜍好像是听懂了老牛头的话一般,顿时浑身一颤。 老牛头见自己的气势有效果,于是又将语气加重了几分喝道:“俺再问你一次,可愿自行消散怨气?” 那蟾蜍蛊是无法言语的,但是它能懂老牛头的意思,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然后我们便看到一股黑气渐渐地消散开来。我知道,那就是余群所凝结的怨气了。 不多一会,等黑气完全散尽的时候,地上就只剩一坨干瘪的癞蛤蟆了,已经不再是西瓜那么大了,而是与普通的癞蛤蟆差不多大,而且像是被榨干了一样,只剩下一层皮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道:“看来,余群的怨气终于散了。从此以后,这村子也该安宁了。” 老牛头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然后徒手搓燃了一张符纸,将那干瘪的蟾蜍烧之殆尽,只看到一缕黑烟消失渐渐地在夜空之中…… 此时的老蒋已经被震惊地呆坐在地上了,见我们朝他走过来,他还未缓过神。 我朝他道:“现在妖邪已经除了,你不用那么害怕了。” 老蒋闻言一怔,痴痴地望着我们,似乎还有些不相信,充满怀疑地问道:“真的除了吗……它……以后不会再来害我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保证不会再来害你们了。你看,那东西已经被烧的无形无迹了。” 老蒋还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欣喜若狂地叫嚷道:“妖邪已经除了,大师已经帮咱们把妖邪给除了,妖邪再也不会来害咱们咯,再也不会咯……” 我们还真是没想到老蒋居然会如此激动,在村子里大喊起来,此时已经是四更天了,人家都睡得沉沉的了,哪里会有人出来啊。 但是老蒋的确是太想把这个事情告诉大家伙了,也是,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任我和老牛头如何劝他,他还是不断地叫喊,见没有人出来,他居然进了自家屋子,拿出了一个铁盆,一根木头棒子,一边敲一边叫喊:“告诉大家个大喜事啊,大师帮我们把妖邪除了,以后咱们村子安宁咯……” 老蒋几乎跑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每到一家门口前,就会敲三下铁盆,告诉人家这个好消息。没想到,被他这么一闹腾,渐渐地还真有村民们出来了。 大家伙渐渐地都聚拢来,有的责怪老蒋咋半夜起来鬼哭狼嚎,有的则朝老蒋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当老蒋将今晚我们除那妖邪的来龙去脉讲述给大家伙的时候,大家伙顿时就对我和老牛头感激不尽,甚至是磕头拜谢。 不过,老蒋虽然说了因为余群的事大家才招来灾祸的缘由,却没有说当初那传言是由他大侄儿串通外面的先生来造谣的,也没有说自己和刘光曾经也推波助澜过。虽然我和老牛头心里是如明镜似的,但是我们也没有揭穿老蒋,毕竟他也是一把年纪了,虽然犯了错,但是现在已经知道悔改了,我们也就给他一个机会吧。当然,他将来以后阳寿尽了,到了阴曹地府会不会下拔舌地狱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也就在我们搀扶那些跪拜我们的人的时候,只听人群中有人高呼问道:“为什么妖邪除了,我们的怪病还不见好呢?我身上的癞子可一个也没消啊?” 我抬眼一望,只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老骡子。 众村民一听他这么说,尽皆纷纷解开自己的衣服或者撸起自己的袖子,一看,果然身上的那些癞子一个也没消。他们顿时又从欣喜的热潮中跌入了绝望的深谷。 “看来,咱们的怪病还是不会好啊。” “是啊,我看我们也活不了多久,还是会死啊。” “这怪病我看也是没希望治好咯。” …… 村民们一个接一个都唉声叹气的,我便将目光投向了一直镇静着的老牛头。 只见老牛头斜眼一笑道:“你们这也不是病,而是中的蛊,如今养蛊之人不仅死了,而且怨气也都消了,长则一年,短则半年,你们的身体会慢慢恢复的。” 老骡子听了,又顶问道:“还要这么长时间啊,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忍受这么长时间的痛苦?” 老牛头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们的痛苦也会随之变得越来越轻,直到好起来。” 众村民听了这话才不言语了,也都没那么绝望了,因为此时的他们都看到了希望。 老骡子又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让我们快速恢复好吗?俺们都成这样了,以后谁都不敢出门见人啊。” 老牛头嘻嘻地笑道:“要想快速恢复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怕你们受不得那个苦啊。” 一听这话,别说是村民们了,就连我也有些好奇,这蟾蜍蛊到底应该用什么方法去解呢。于是大家伙也纷纷问老牛头是有什么办法,不管承受多么大的痛苦,都愿意一试。 于是老牛头便道:“先口服白酒一斤,然后再备白酒两斤,水藻三钱、碎菜叶三钱、煮熟的蛋黄一枚,然后将这些东西倒入一桶滚水之中,一刻钟之后,入桶净身一个时辰,到那时你们的怪病自然就会好了。” 村民们一听,纷纷又追问道:“就这么简单吗?就是用这些东西泡个澡就好了?不是说我们会很痛苦吗?” 老牛头道:“按照俺的方法去做,自然会好,不过净身的时候你们可要坚持,不管受多么大的痛苦都不要中途出来,否则前功尽弃,所以一定要泡满一个时辰之后才能出来。” 178:作别苦难人,又起新征程 村民们一听,也就知道到时候可能会出现他们所难以想象的到的痛苦了。但是,到底是知道了方法,所以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准备祛病了。 这时候,天也已经快要亮了,村民们还是朝我们不住地感激。老牛头又道:“不过,俺还有几件事要交代你们,你们可一定要做到才行。” 老蒋便问:“大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咱们一定做到。” 老牛头当即就沉下脸,一本正经地道:“你们之所以中蛊得怪病,还是怪你们当初听信谣言,做下罪孽,才得到的报应。那余群母子也甚是无辜而可怜,我希望你们将她们母子俩的尸骨从井中挖出来火化,好生安葬。” 村民们一听,纷纷都陷入了无尽的愧疚和后悔当中,特别是老蒋,脸上的神情是十分难看,看来他的心里还真是万分难受呢。不过,他们现在对于老牛头的话还是很顺从的,纷纷表示愿意。 只是,老骡子却道:“其实俺们之前也打捞过的,却没打捞上来。俺们还以为当初余群跳井是去寻找她儿子的尸骨了,被井龙王一起吃掉了呢。现在咱们还能打捞的到吗?” 老牛头冷冷地道:“方才刚说了那井龙王的事纯属瞎扯,你这会子又在说!俺且告诉你们,当初余群和其幼子投井之后,想必是被井底之沙给掩埋了,所以打捞不上。再说了,你们当时有人下过井看吗?” 老牛头这么一说,众村人们又都惭愧而懊恼地低下了头,看来当初他们还真没有人下过井去确定余群母子的尸体到底是不是被井龙王吃掉了。 我心想,其实这个事儿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因为他们当时都被那个谣言给吓坏了,这一看打捞不上尸体,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她们被井龙王吃了。这既然井底下有龙王,谁还敢轻易下去啊,要是把龙王给得罪了呢,或干旱,或洪涝,这罪过谁又担当的起呢,所以要怪还是得怪到那蒋玉坤头上去。 当时,许多村民都答应了,说等天一亮就开始干。于是我们也便都不休息了,有人就去新打的那口井中取了水,做了早饭,请我和老牛头吃,我和老牛头也就没有拒绝了。 吃完早饭之后,天就亮了,然后那些中了蛊还没到疼痛难忍的人就开始忙活了,用绳子掉下去一个人,挖一些泥沙起来,然后又换人接着挖,这样换了三五个人之后,果真就被他们挖到了尸骨。 还真是一副成年人尸骨一副幼儿的尸骨,不过那尸骨却是灰黑色的。大家伙又按照老牛头的吩咐,将尸骨分别火化,然后用瓷坛子盛殓了,在坟场里开了两口小穴,将她们安葬了。 做完了这一切,这村子的事才算是告了一段落了。 当时已经是将近中午了,我和老牛头便向村民们辞行,他们还要挽留我们多住几日,我说我们还有事,他们又留我们吃午饭,我和老牛头也拒绝了。 见我们实在是去意已决,村民们也便不再挽留,家家户户只要还能下床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不来村口送我们的。 没想到啊,我和老牛头刚一出了村口,身后就有个小伙子大喊道:“两位大师请留步,大事不好了。” 听了这话,我和老牛头尽皆吃了一惊,心说难道那怨鬼没有散尽又来害人不成,可是现在是大白天的,也没道理啊。 于是我们停住脚步,高声问道:“怎得不好了?” 那小伙子穿过送我们的人群,一直跑到我们跟前,气喘吁吁地道:“大师啊,俺爹出事了,像是快要死了,求求您们救救俺爹吧。” 我正要问他爹是谁的时候,老蒋在远处喊道:“他爹就是老骡子。” 一听老骡子,我才注意到这从早上村民们开始忙活弄余群母子尸骨的时候到现在还真没看到人呢,于是我便问道:“你爹早上去过哪里,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 那小伙子仍旧是喘着粗气,咽了咽口水,急道:“俺爹一直在家的,只是现在……俺也说不好,就请两位大师去俺家里吧。求求你们了。” 见这小伙子如此焦急,我便和老牛头也不再耽搁,转头又回村子,跟着他去了家里,当然,送我们的那群村人也都跟了来。 到了老骡子家里一看,那眼前的一幕还真是把我给吓到了呢。 只见老骡子赤条条地泡在一个大水桶里,里面放满了水草、菜叶,像是听了老牛头的话,在解蛊呢。只是那被他泡过的水已经成了灰黑色的臭水,而且表面还浮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黑点,细看时,竟然像是蝌蚪一样的东西,只是比蝌蚪的颜色要更深一些,尾巴要短一些。 而老骡子本人,此时也是因为痛苦而哀哀嚎叫着,因为他现在是面红耳赤,浑身浮肿,并且不断地在呕吐,呕吐出的那些东西,竟也是像蝌蚪一样的小东西,还在地上微微地蠕动呢。 我敢说,每个常人见到眼前的这一幕都会震惊到瘆出一身冷汗来。不过,我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因为我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 此时的老牛头见状,不仅没有任何紧张感,而且还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就让在场所有人都疑惑不解了,纷纷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牛头道:“你们看,他是按照我早上说的方法在解蟾蜍蛊呢。看来他这蛊是彻底解了,不出三天,他的身体就会恢复如初了。” 然而饶是老牛头如此说了,大家伙儿还是有些不相信,更有人说都不敢尝试了。 老牛头便摸出一枚铜钱,走到老骡子的身旁,用铜钱使劲地挤压了几个他身上的大癞子,问道:“还痛吗?” 老骡子虽然呕吐不止无法言语,不过意识还是清醒,见老牛头问他,却摇了摇头。 老牛头便朝大家道:“你们看,老骡子现在已经不痛了,那就说明他的怪病很快就会好了。小伙子,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俺保管你爹三日之后恢复如初生龙活虎。” 话一说完,老骡子就停止了呕吐,却还是不断地喘着粗气,额头大汗淋漓,脸色泛白,像是虚脱了一样。用微微地语气朝老牛头道:“多谢大师,我现在……确实感觉好多了……” 众人一听,纷纷喝彩,并口称“神了”,尽皆再次朝老牛头拜谢。 不过,老牛头也不再受他们的谢了,只说谁愿意承受一个时辰的痛苦就尽管按他的方法做,保管不会有事,且能快速恢复。因为有了老骡子的当先试验,大家都有了信心了。 我和老牛头也不再多耽搁了,再次辞别了村人,朝市区而去,踏上了我们前往苗家寨的行程…… 179:前往龙湖沟,窃窥深巷里 我和老牛头在张家界市区车站出发,辗转了几趟车,才坐上了去往龙湖沟镇的客车。 说到龙湖沟镇,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背着背篓在车上卖山胡桃的贫女山小芹。上次就是她给我带的路,让我不至于在大山包裹的生苗区里迷失路径。虽然那一晚上,我们也遇上了一件诡事,不过好在我们都化险为夷了。 这一晃三年多过去了,也不知道山小芹如今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每天背着背篓走十来里山路到镇上坐车去凤凰卖山胡桃了。今天再次上了去龙湖沟的车,我还真有点期待能再和她见上一面呢。 不过今天一上车,我就把车上的每一个面孔都认了一遍,都是陌生的,虽说也有四五个十多岁大的贫苦孩子在车上卖山胡桃,却并没有见到山小芹。 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今天却遇上了一个怪人。 话说,当时我和老牛头上了车,并没有挨在一起的两个空座位,我俩只好分开坐。我一直走到车厢最后,才找到一个空位。 旁边靠窗的位置已经坐了一个人,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他生的比较瘦弱,就像个女孩子一样,他穿的也比较干净,看起来家里应该是有条件的,而且模样生的也还不错,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文文弱弱的气质。我对他莞尔一笑,然后便在他旁边坐了。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刚一坐下来,他就不由自主地往里靠了靠,像是怕挨着我一样,而且还盯着两座位之间的分界线看。这一个小小的举动,令我心里着实纳闷,心说难道是嫌弃我? 可是我今天刚把阴阳服给换了啊,穿的是和普通人一样的服饰,虽然土了些,但也是干净的。我又闻了闻自己,也没有什么难闻的味儿啊。怎么就把我嫌弃成这样? 虽然我是行走江湖的先生,对什么梳妆打扮的不太讲究,但我也是一个女孩子啊,我怎么可能不爱干净呢?就算他是一个城里来的富家子弟,不甚喜我们这样土里土里的山里人,也不应该做出这种举动吧。 我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立马就避开了我的眼神,然后浑身又缩了一下。这回我是看清楚了,他这原来不是嫌弃我呢,好像是有点害怕我呢。 可是,我跟他素不相识的,他为啥要怕我呢?我在心里暗忖道,这少年该不会是有什么病吧。我再次朝他看了一眼,而他也正好看着我,当我俩的目光再次发生碰撞的时候,他又带着一丝惊恐地避开了。 这下我就有点忍不住了,我朝他道:“你看着我好像有点紧张?”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然后将头低下去。 我又问:“你是这本地人吗?” 他仍旧是摇头回答我,并不说一个字儿。 我心说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可是看他的样子并没有痴傻之相啊。罢了,我也懒得去理会他了,眯着眼,打起瞌睡来了。当然,中途我也有一两次微微睁眼看他,发现他还是盯着那分界线,对我充满着警惕。我仍旧是没有再和他说话了,心说他要这么着就这么着吧,反正到了龙湖沟镇下了车,咱们还是谁也不认识谁。 大概在傍晚的时候,客车就在龙湖沟镇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下了车,因为客车是不会往生苗区去的,再往前也没有像样的路可以驶车了。 因为马上就要走山路进苗家寨了,所以我和老牛头就寻了个小卖店准备一点食物和水,当然,还准备了一些雄黄粉儿。毕竟到了那边是不能轻易吃食别人的东西的,否则极有可能就会中蛊。 当我们买完东西出来的时候,经过一条幽深的小巷,我斜眼不经意地一瞟,居然就看到之前在车上坐我旁边的那位少年在巷子里前后顾盼,好像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我起先还以为他是要找地方小解呢,没想到巷子里忽然又闪出两个穿苗服的年轻妇人出来,拦在了他的面前,我不禁就停下了脚步,朝老牛头道:“牛前辈,你看!” 老牛头转回来朝巷子里一看,嘀咕道:“苗家寨的人。” 我点了点头道:“那个年轻小伙子就是在车上坐我旁边的那个,可怪了,好像十分胆小,对我还莫名其妙地害怕呢。” 老牛头道:“只怕是把你当成蛊婆了也说不定。” 我闻言就是一怔。 老牛头又道:“那小子一看就是城里人,这次来苗区肯定也听说过一些苗人养蛊的事儿,所以是格外的小心。只是,他怎么会惹上苗家寨的人呢?” 我们正说着,那巷子里的两个苗妇好像也发现了巷口的我们,然后就拉着那小伙子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老牛头道:“那小伙子只怕摊上事了。” 我当即就吃了一惊,道:“那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老牛头皱了皱眉道:“去看看也行。” 说着,我俩便悄悄地走进了巷子,到了那间屋子前的时候,侧耳一听,只听里面传出那少年的乞求声:“我今天可以把钱给你们,但我要把我哥带回去!” 一听这话,我和老牛头就面面相觑,心说果然是有事情啊。 接着,就又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行,那你现在跟我们去苗家寨,不然的话,你阿哥就死定了!” 听到这话,我和老牛头就都明白了。想必那少年的哥哥和当年的高天意一样,被人下了蛊弄到了苗家寨,在勒索人家钱财呢。我竟没想到苗家寨的蛊婆的心也这般狠呢。 我看了看老牛头,意思是在问他要不要管这事,没想到他也不和我商量了,直接冲上前揣开门,冷喝道:“朗朗乾坤,竟然讹人钱财!” 里面的两个苗妇当即就被吓得一跳,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朝老牛头怒喝道:“你这哪里来的糟老头,关你什么事?” 老牛头开门见山地质问道:“你们可是梅山教的人?” 被这么直接的一问,两个苗妇顿时又是一怔,几乎异口同声地反问道:“你什么来头,居然知道梅山教!” 180:路见而不平,拔刀而相助 当时我竟没想到老牛头居然如此直接地敢和梅山教的人叫板。不过一想到他高深的蛊术,他的确有这个本事,只怕梅山教的人也没几个斗蛊斗的过他吧。 当时我随后进门,结果其中一个苗妇就道:“这姑娘好像在哪见过……” 然后她身旁的另一个苗妇也道:“几年前与云亭懿交过手的那个?” “好像是!” 听了这话,我也是吃惊不小,想不到这两个年轻的苗妇居然还能认出我来,只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们。不过我也有些疑惑,话说云亭懿不是族长嘛,他们苗家寨不是一向挺尊敬族长的嘛,为何她们这么直接地呼其姓名呢。 这时候老牛头便也朝我问道:“女娃,没想到你在梅山教还有老朋友啊。” 我尴尬地一笑道:“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们啊,也许……之前我和云亭懿斗法的时候,她们见过我吧。”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云亭懿是谁?” 我说:“好像是一个十分年轻的蛊族女族长。” 老牛头闻言,顿时就皱起了眉头,道:“族长不应该是龙兴局那个老家伙嘛。” 老牛头这话一出口,那苗妇当即就怒喝道:“你这糟老头,竟敢直呼我们族长名姓!” 这一冷喝,让我也为之一怔,我问:“云亭懿不是你们的族长吗?” 其中一个苗妇冷笑道:“她?如今废人一个,还不如侗族之人,如何领导我们蛊族!” 听了这话我也才明白过来。之前说过,苗疆分为熟苗区和生苗区,熟苗区是被汉化过的,生苗区是纯正的苗族人。而生苗区的苗族人也分为两个种族,一为侗族,一为蛊族,侗族是不养蛊的,只有蛊族的人才懂得育蛊之术。而蛊族之中,又有专门祭祀天神、研究巫蛊之术的教会,那就是梅山教。 我也没想到,三年前与云亭懿一战,消灭了她的本命蛊之后,她虽然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但也再也不能养蛊了,也就无法继续做蛊族的族长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苗妇却朝我问道:“你这小阴阳,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冷冷地回应道:“想不到你们还在做这种害人的勾当,今天既然被我碰上了,那我就不能不管了。” 那苗妇振振有词地道:“我们是为族长办事,关你什么事!” 老牛头道:“你以为你们那点蛊术俺们会怕吗?劝你们一句,今儿这事儿,俺牛大义是管定了,不服的话,就赶紧回去,在龙兴局面前带句话,这两天我就去梅山教会会他这个老朋友。” 见老牛头说出这话来,我也就知道接下来可能会交手了,为了防止她们突然施展蛊术发难,我已经暗暗在黄布袋中摸出了一把雄黄粉儿了。 那两个苗妇当时就气得是面红耳赤,不过好像也对我们有几分忌惮,不敢随意出手。毕竟她们是见过我和云亭懿交过手的,连云亭懿都能被我打败,她们的蛊术要是强不过云亭懿的话,当然不敢轻易和我交手了,再加上有一个对她们来说是深不可测的老牛头呢。 那苗妇冷冷地道:“你这老头,叫牛大义是吧,才活了多大年纪就敢和我们族长称朋友?哼,今天被你们坏了事,我们族长迟早会让你们加倍还回来!”说着,就攀上另一个苗妇,叫声“咱们走!” 话音一落,两人一齐朝我们撒了一把白粉沫儿,还好老牛头反应快,将我和那个少年往后一撇,躲过那阵白粉沫儿,要知道那白粉沫儿就是她们炼制的蛊粉呢,只要沾上一点,就会中她们的蛊了。 两个苗妇趁我们躲避蛊粉之际,迅速夺门而出,我和老牛头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只见那她们早已跑的远了,我们也只得罢了。 我朝老牛头问道:“老牛前辈,您老真的认识蛊族族长龙兴局吗?” 老牛头道:“三十年前,俺还年轻的时候,倒是见过他一面,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像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头了,没想到到现在还没死呢。” 一听这话,我当即就吃惊不小,我说:“您老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当年就八九十岁了,这又是几十年过去了,他还能活着?这世上还有能活到一百多岁的人?” 老牛头翻了我一眼道:“老头子俺还能骗你一个小女娃不成?只怕那龙兴局现在已经不止一百多岁呢。” 一听这话我就更加吃惊了,差点下巴都要着地了。 老牛头又道:“我年轻时候去苗疆习学蛊术的时候,就听一些老蛊婆说过龙兴局这个人,连她们小时候就看龙兴局是那个八十多岁的样子,等他们老了,龙兴局还是那个样,所以他活过了一代又一代人,现在基本上都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了。” 听了这番话,我真是被震惊到了,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长寿之人,也太不可思议了些,我又朝老牛头问道:“那他岂不是成仙了?不然怎么可能活这么长时间呢?” 老牛头摇了摇头道:“成仙倒是不可能。像他这种人养蛊作恶,怎么可能成仙,成仙要历多少劫你岂会不知?老邱得到了《六丁甲天书》,修炼了几十年都不能保证每次都能躲过劫难。不过龙兴局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活这么久的,俺也不知道,反正他应该有他的办法才是。” 听了这话,我便也不再多问,心说如果这次去了苗家寨,有机会的话,倒也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长寿之人呢。 然后我和老牛头又进了那屋,只见先前那个少年此时是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 我走过去朝他道:“不用害怕了,那两个蛊婆已经走了。” 他望了望我,没有说话。 我又道:“你放心,我不是蛊婆,而是阴阳先生,我不会害你的。” 他薄薄的红唇微微颤动了两下,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憋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谢谢!” 我笑了笑道:“不用谢,你能说说你是怎么惹上那两个蛊婆的吗?” 181:苗女装可怜,兄弟遭迷药 许是因为刚才看到我们和那两个年轻苗妇是敌对的原因,这个少年才对我们的警惕渐渐地松懈了下来。 起先他还是不愿意开口和我们说话,不过当我问起他哥哥是不是在苗家寨人的手上的时候,他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我和老牛头又问了好半天,他才将他和他哥哥的遭遇给讲述了出来。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这个少年名叫江文杰,今年刚十八岁。他哥哥名叫江文凯,今年二十三岁。他们是长沙宁乡县人,父母在做生意,至于在做什么生意倒是没说。 五天前,两兄弟一起去凤凰那边看望外公外婆,顺便在凤凰玩两天,没想到一天晚上就出了事了。 话说那天晚上,他们两兄弟乘船游沱江,靠岸的时候,发现旁边一艘船上有一个打扮非常漂亮的苗女,生的是纤腰长腿,肤若凝雪,当时就吸引住了江文凯的目光。 江文凯本想上前搭讪的时候,可巧那苗女上岸一不小心把脚给崴了,差点没掉落河中。江文凯二话不说就冲下船,抢上前十分怜惜地扶起那个苗女,问道:“你没事吧?” 那苗女咬着嘴唇直叫疼,说走不得路了。江文凯本想背着她去看医生,但是那苗女说不去,如果真想帮她,就把她送到河清巷的旅馆里歇息。 这江文凯见人家女孩子都这般说了,也就不好拒绝,然后两兄弟就答应了。 一路上,江文凯就问那苗女:“你怎么晚上还一个人游沱江呢?” 那苗女道:“恩,本来和两个姊妹一起来这边玩的,可是白天玩了一天她们都嫌累了,晚上就不玩了,我只好自己出来逛一逛,吹吹风,看看灯火,没想到岸边的石头滑,把脚给崴了……谢谢你,也谢谢你这兄弟。” 江文凯笑道:“这点小事不用谢。” 江文杰也那么大了,自然看得出来兄长是对那苗女是生了爱慕之心,虽然不说破,但是心里也还挺支持的。毕竟自己兄长也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而且至今还未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 当时江文杰也朝那苗女问了一句:“你的脚真的没事不用看医生吗?” 其实,江文杰这么问也是为了帮助江文凯,如果那苗女愿意去看医生的话,那江文凯肯定会将她送去医院,并且照顾她一下,这样一来,岂不更能增添些情感嘛。 但是那苗女却笑道:“真的不用。我们在山里生活的人,时常走山路也会崴脚,所以我们都有红花油的。只是我晚上出来没带在身上,落在旅馆了,回去抹一抹,歇一晚上,明天应该就能好了吧。” 听那苗女这么说了,两兄弟也不好多勉强。 那江文凯又找话题问道:“我叫江文凯,长沙来的,我弟弟叫江文杰,请问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 那苗女微微一笑道:“我叫麻桑儿。” “麻桑儿?”江文凯念了一遍,笑眯眯地道:“很好听的名字。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这个姓呢。” 麻桑儿道:“恩,那是我们苗族的姓氏。在苗疆,传统苗族姓氏以龙、吴、石、麻、田、杨姓居多。” “哦,那你就是凤凰人吗?”江文杰问。 麻桑儿道:“是啊,不过我不是住城里的,是在山里,我们家里是种果园和茶叶的,如果你们有机会去我们那里的话,我保证把最好的果子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招待你们。” 江文凯一听,笑呵呵地道:“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去了。” 麻桑儿道:“你们要是有时间,明天就可以去啊。现在正是收获果子的季节,我们都卖不完呢。” 江文凯没有立刻答言,倒是江文杰在一旁应和道:“那行啊,哥,我们就多玩两天,明天去山里转转,多带点果子和茶叶回去让爸妈也尝尝。” 江文凯似乎巴不得江文杰这么说,他刚开始没有答应就是有些担心江文杰不愿意,没想到江文杰的一句话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三人正聊得开心,没想到河清巷很快就到了,两兄弟将麻桑儿送进了旅馆,本来要离开的时候,麻桑儿却让他们进房里坐坐,她有带果子来,请他们尝尝。 两兄弟乐呵的不行,一点也不推迟,然后就跟着麻桑儿进了房。奇怪的是,房里并没有其他人。江文凯便问道:“你不是有两个姊妹在这里休息吗,怎么没见着呢?” 麻桑儿道:“可能她们两个也出去了吧,也许是去找我了也说不准,反正过不了多久她们就应该要回来了。” 两兄弟听了也并没有起什么疑心,麻桑儿让他们坐,他们就随便坐了,然后麻桑儿又拿橘子出来他们吃,他们接过来之后是喜得无可不可,没想到这个苗女也是十分的淳朴和热情呢。 江文凯剥了一个吃了,笑呵呵地夸赞道:“这橘子可真甜啊,还真与我们长沙的橘子不一样,又香又甜,好吃好吃。” 麻桑儿笑道:“好吃就多吃几个。”说着又拿出几个,忍着脚痛,送到他们两兄弟的手中。 他们俩是吃的十分开心,吃完一个又一个,而且是赞不绝口,简直把世上所有的橘子都贬了个遍,就夸她麻桑儿的橘子是最好吃的。 然后过了不多久,就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麻桑儿笑道:“肯定是我那两个姊妹回来了,你们帮我开下门吧。” 然后两兄弟就都抢着去开门,没想到门一开,却是两个身穿苗服的妇人,虽然也年轻,但是年纪看起来要比麻桑儿略大些,她们都板着一张冷冰冰的严肃的脸。。 江文凯当头一愣道:“你们是麻桑儿的姐姐吧?” 那两个苗妇也不理会,直接撞进来,然后将门锁上。江文凯见势头不对,朝麻桑儿问道:“她们是什么人?是你的姐姐吗?” 没想到此时的麻桑儿竟已经换了一张脸,脸上挂着邪恶而神秘的笑意。而且,走路的时候,并不脚痛。两兄弟才知道刚才是上了麻桑儿的当了,但是完全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文杰正要质问麻桑儿的时候,忽然就头晕目眩起来,就像是被人下了迷药一般,浑身无力,嘴里喊着“哥”,可是江文凯此时也已经栽倒在了地上,接着,他们两人就都昏迷过去了…… 182:被困木笼中,又见狠苗妇 他们两兄弟当时见着的那两个年轻苗妇,就是刚才找江文杰勒索钱财的。 话说,江文杰也不记得当天晚上自己到底昏迷了有多久,反正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昏暗的屋子,而自己也是躺在了一团潮湿而闷臭的稻草上。 江文杰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努力地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些事,先是和兄长江文凯游沱江,然后遇上了麻桑儿,送她回旅馆,然后又撞见了她的两个姐姐,再然后…… 再然后就到了这里,难道是梦不能?可是他感觉到自己身上有着真实的疼痛感,这就说明,他不是在做梦,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黑暗之中,他感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伸手触摸四周,刚一摸到墙的时候,忽然就感觉一阵凉飕飕、滑腻腻的东西从自己手上游过,这种感觉他哪能不知道啊,那不就是蛇的触感嘛。 当即就把个江文杰吓得连忙缩回了手,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惧了,大声叫道:“哥,哥……” 他歇斯底里地叫了好几声之后,才有人微弱地回应道:“文杰,你别叫……” 一听到江文凯的声音,江文杰才又稍微燃起了一丝希望,朝他问道:“哥,你没事吧?我们这是在哪呢?” 江文凯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有气无力地回应道:“我身上疼,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哪,总之你别乱动,这周围都是蛇,蝎子、蜈蚣,当心咬到你。” 一听江文凯这么一说,又想到刚才那阵碰到蛇的触感,江文杰顿时又是吓得一阵冷汗,愣在那里,竟动也不敢动了。他几乎要害怕地哭起来,又朝江文凯问道:“哥,是什么人把咱们弄来这里的啊,不会是想要咱们的命吧?” 江文凯悲愤地回应道:“应该不是,我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的,除了钱包和手提电话丢了,其他东西也都还在,我想他们应该是想找咱们家里人要钱吧。” 江文杰一听,心又凉了一大截,道:“我们就是出来玩一下,咋还碰上这种事啊,哥咱们怎么办啊,现在也没法和爸妈联系啊。” 不过也就在这时,黑暗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妇人的吼声:“都醒来了,吃饭咯!” 江文杰循声望去,才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犯了死罪的囚犯一样,被关在了一个木笼子里,笼子外有一个苗妇,就是昨晚上冲进麻桑儿房间的其中一个,她左手打着手电筒,右手则提着一个铁皮桶子。 看到这苗妇,江文杰哪里还能不知道啊,麻桑儿就是和她们一伙的,而且也就是她们给他们哥俩下了迷药,把他们弄来这里的。可是,这些个女人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呢,不就是要点钱嘛。 江文杰看着那苗妇把桶里一碗一碗的饭菜拿出来,摆在各个木笼子的边上,他才借着手电筒的光发现这周围根本就是一个四面都是墙的地窑,光线照不进来,所以这般又朝又闷。 这里面少说也有二三十个木笼子,里面都关着像他们这样的年轻小伙子,不过那些小伙子好像都已经奄奄一息了,面色红肿,像是中了毒一样的恐怖。而且啊,每个木笼子的上面都有好多毒物。最多的就是蛇了,那些蛇几乎是什么颜色都有,黑的、红的、青的,围着木笼子蠕动着,那悄无声息的动作,时不时地吐出信子,看得人是浑身发麻。 江文杰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自己的兄长,就在他的斜前方不远处,此时也被困在木笼子里,只是他好像十分虚弱了,歪靠着木栅,任那些蛇在他身子身边游来游去,他也丝毫没有反应。 江文杰终究忍不住吓得大叫道:“哥,你身上有蛇!” 没想到江文凯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是感觉不出有蛇在自己身上游一样。 但是江文杰这么一叫啊,那个妇人就走到了他的面前,拿手电晃了晃他,呵呵冷笑道:“叫什么叫,你们两兄弟是第二百七十六和第二百七十七个了。” 江文杰闻言一愣,心说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指被她们所弄来过的人数吗?可是这地窑中大概也只有二三十个木笼子啊,哪里有二百多个呢?难道那些人都死了不成?还是说,交了钱之后就被放走了?如果那些人被放走了,为什么回去之后没有报警来抓她们呢? 一大堆的问题在江文杰的脑子里回旋,他终究忍不住朝那苗妇问道:“你们把我们弄来这里是为什么?” 那苗妇冷笑道:“我们是为族长大人做事,只为钱财,不害人命。当然,也是在你们老实的情况下。” 一听这话,江文杰就知道自己兄长之前说的没错了,果然她们绑架他们就是为了钱啊。江文杰愤怒地问道:“我哥哥身上的钱不是已经被你们拿走了吗?” 苗妇一听,一碗饭菜就砸在了他的脸上,怒喝道:“那才几个钱,零零散散还不到六百。” 其实在九十年代初期,六百块钱对于平常家庭来说已经不算少了,都够人家过上几个月了。江文杰被那苗妇这么一吼,顿时就没了脾气,软软地问道:“那你们想要多少?” “每人一万。不交一万出来,甭想走人!” 一听这话,江文杰就大吃一惊,要知道这点钱在那个年代也不算个小数目呢。他们家虽然做点小生意,可忙活一年上头,也只能挣个两三万,没想到她们开口就是一人交一万才能出去,可不是要命嘛。 江文杰道:“可是我们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啊。” 那苗妇道:“所以就给你们个机会,你们两兄弟商量一下,放你们一人回去筹钱,一个星期之内到龙湖沟镇与我接头,只要两万块钱到了,就能把你们都放了。但是你若是一去不回,我就会念咒,那时蛊虫就会咬穿你们的肚子。不信,可以让你们试试。” 这话一说出来,江文杰就吓得腿都软了,这才知道她们原来是蛊婆。他小时候倒也听外公外婆讲过蛊婆养蛊的事情,现在真的碰上了,哪能不害怕啊。 然后只听江文凯叫道:“弟,你回去吧……” 183:遭囚泪潸潸,归家心沉沉 江文杰一听兄长让他回去,顿时眼泪就止不住地流。江文凯又朝他道:“回去之后,千万别和爸妈说实话,免得他们担心,就说我在凤凰这边准备做生意就是了。” 江文杰还在哭哭啼啼,那苗妇就道:“决定了吗?如果想出去报警的话,你尽管报警。别说警察了,就是解放军当年来咱们这,也是来一队死一队。” 江文杰其实心里还正想着回去之后跟父母商量报警呢,没想到那苗妇竟然放出这么狠的话来,当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老老实实的。 当时那苗妇将饭菜都发放完了之后,便给江文杰开了木笼子让他出来,江文杰立马就扑向了江文凯的身边,哭道:“哥,哥你还好吧?是不是被蛇咬了?” 江文凯无力地摇了摇头,悄声道:“不是。我们都中了她的蛊,所以要想活命,就不能耍花样,等把钱给他们了,他们解了蛊放我们走了,以后再来计较。明白吗?” 江文杰痴痴地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苗妇用手电一晃,朝他喝道:“还走不走了?” 江文凯催促道:“你先出去吧。” 江文杰只好抹了抹眼泪,跟着那苗妇出去了。 这从地窑一出来,就是一片光明,只是眼前的一切却让江文杰感到非常的陌生,除了大山和树林,基本上看不到什么房子。 他没想到这个地方会这么的隐蔽,正看时,那苗妇却递给他一条黑布。 江文杰不明其意,痴痴地问道:“这个给我干嘛?” 那苗妇冷冷地道:“把眼睛蒙上。” 江文杰一看那苗妇的样子,就恨不得将她推下滑坡弄死她,可是又担心被她的族人发现。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仅凭那三个女人,是绝不可能害如此多的男人的,肯定还有其他人,再说了苗妇之前也说了她们是为族长办事的,想必那个族长才是幕后最黑心的人。 那苗妇见江文杰拿着黑布条半天没反应,还怒瞪着她,当即就冷喝道:“你这般不老实的话,我就让你尝尝我虱蛊的厉害!”说着,在江文杰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叽里咕噜地默念起了奇怪的咒语。 这咒语一念,江文杰顿时就受不住了,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被虫子腐蚀一样,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哀嚎起来。 那苗妇见他这个样子,哈哈大笑道:“我这虱蛊乃是利用了几百只虱虫炼制,五月初五日入坛,历经七七四十九日而成,一旦侵入人腹,只要我一念咒,它就会啃食你的内脏,要是我不停止,不出三日,定能把你的内脏吃光!” 江文杰疼的在地上打滚且直叫娘,哪里还听的明白她的话啊,只是听到蛊虫会吃他的内脏,就连忙叫饶道:“求你饶我一条命,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这就戴上布条……” 苗妇闻言,又大笑不止,而后才停止了念咒,江文杰也便不疼了,这才始信蛊术的厉害,老老实实地戴上布条蒙住眼睛,让那苗妇扶着走。 大概过了大半天以后,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那苗妇才停下脚步,并让他解下黑布条。江文杰睁眼一看,竟然是一间砖瓦房,虽然是白天,但是屋子里也显得十分昏暗。 他还在观察周围的环境的时候,那苗妇又朝她冷喝道:“不用看了,这里已经是龙湖沟镇了。你可以从这里坐车回去,五天之内,筹到两万块钱来送这里来,不然,你那兄长就别想再见着了,还有你,也将会忍受我虱蛊之苦,活不了几天。” 江文杰只得老老实实地点头道:“好好好,我一定在规定的时间内把钱送过来,但是你们一定不能再伤害我哥了。” 苗妇冷笑两声,没有答言,只是将他赶出了屋子,并且冷言叮嘱他,若是敢耍任何花样,一定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江文杰吓得不轻,只好在镇上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一块名表给当了,换了点回去的车费。 这一路上,他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而且也是越想越纠结,不知道回去之后该如何跟自己的爹娘说。如果真的按照江文凯那么说的话,家里白丢两万块钱他心里不甘;要是跟爸妈商量报警的话,只怕自己和江文凯真的就会被蛊术给弄死。 这汽车、火车、汽车辗转了几趟之后,他终于在次日的下午回到了家里,一到家,父母就问他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他只得支支吾吾说江文凯在凤凰有点事。 父母又问外公外婆的事,他也只是随口说尚好。不过,他父母倒是没起什么疑心。江文杰一看到父母辛勤劳动的样子,他也着实不忍心将自己与兄长在凤凰的遭遇说出来,再三斟酌下,还是决定按照江文凯的意思来。 于是也帮着爸妈忙活生意,到了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江文杰才把江文凯想在凤凰做生意的事说出来,他父母起先听了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转变了态度,而且是极力赞成。 原本还以为父母会极力反对的,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令江文杰也是大感意外,当即他父母就拿出了一些积蓄,说是准备给江文凯娶媳妇用的,既然他有做生意的想法,就让他先去试一试,以后说不定他们一家子都会去凤凰,毕竟她母亲也没有弟兄在家里照顾老人。 江文凯的外公外婆只生了两个女儿,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他小姨,小姨嫁给那边的一个庄稼汉,日子过得并不好,所以外公外婆养老的事情,还得他父母多承担一点。 就这样,江文杰忍受着巨大的压力只在家里呆了一天就出门了,返程龙湖沟镇,在路上大概坐了一天的车,才在傍晚的时候到了,然后就遇上了我和老牛头。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和老牛头也就都明白过来了,只是没想到苗家寨人如今会这般害人敛财,这在以前也是没有的事,毕竟那里与世隔绝的,人们的生活也差不多是自给自足的,虽说养蛊偶尔害一下人,却从来没有利用蛊术来敛财的。 老牛头深沉地说了一句:“苗家寨定有异动!” 184:江文杰裸衣,老牛头解蛊 老牛头的那一句话,让我也是为之一怔,不知道现在的苗家寨会有什么样的异动。同时,我也为身处苗家寨的高天意更加担心起来。 我朝老牛头问道:“牛前辈,您老说苗家寨会有什么样的异动啊?” 老牛头皱了皱眉头,道:“现在俺也说不上来,不过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正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只听江文杰就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这一哭,倒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了。 老牛头好像听不得哭声,有些不耐烦地斥责道:“你这小伙子,咋这脆,哭哭哭,哭个啥球!” 我解劝道:“您老可别这么说他了,他孤身一人来苗疆,哥哥在苗家寨人手里现在是生死未卜,自己也中了虱蛊,他能不伤心绝望吗?” 老牛头道:“区区虱蛊而已,对俺老牛来说,想解是轻而易举!” 我连忙道:“那您老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先帮他把蛊解了吧。” 一听老牛头能解蛊,江文杰当即就给老牛头跪下了,一面哭一面求道:“老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吧。” 老牛头顿了顿道:“行了,既然让俺们撞上了,俺帮你解就是了。” 见老牛头答应了,江文杰是感激万分。 然后我们便也不在那屋子里久留了,一起出了镇子,到了郊外。那时候已经临近天黑的时候了。 江文杰问道:“咱们为啥不在镇上住一夜,明天再进去呢?” 老牛头道:“你这小伙子,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娇生惯养惯了,晚上在外面睡一夜又如何。还想不想解蛊了?” 被老牛头这么一说,江文杰又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低头不语。 我朝江文杰道:“别太在意,我这老前辈虽然嘴上脾气不怎么好,但是心肠是极好的,你就放心吧,只要听他的话,保管你的蛊能解了。” 江文杰点了点头道:“恩,我知道了。” 我们正说着,只听老牛头又朝我们喊道:“快过来,这边有艾蒿。” 我和江文杰跑过去,一脸疑惑地问道:“这要艾蒿做什么?” 老牛头道:“他中的虱蛊,当然得用艾蒿啦。别问那么多,都一起弄,砍个两捆就行了。” 然后我便也拿出了两把铜剑,递给了一把江文杰,然后一起忙活起来。 没多久,我们就弄了好几捆艾蒿,按照老牛头的指示将这个艾蒿铺在了地上,然后老牛头就朝江文杰道:“把衣服脱光了,睡在上面!” 一听这话,别说江文杰了,我倒比他还难为情,我心说老牛头这是要为人解蛊吗,好赖还有我一个女孩子在场呢,就不能顾及一下我嘛。 江文杰是愣在了那里,有些扭扭捏捏地,朝老牛头道:“老前辈,这……” 老牛头倒是没回应他,而是朝我道:“女娃,你以前是走脚的,什么没见过?你要是觉得难为情,你就先避开一下好了,等俺帮他把蛊解了,俺再喊你!” 听了这话,我差点没一头栽倒。是,我以前的确跟着林师父走脚,而且自己也走过几次,为死尸清理过身子,能见的我都见过,可是眼下这个,是个活生生的少年呢,叫我如何不难为情呢。我顿时只觉脸上一阵滚烫,也不理会老牛头了,兀自走开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只听远处的老牛头朝我喊道:“女娃,女娃你在哪哈?过来吧,已经完事了。” 我回应了一声,然后便走了过去。我看到江文杰此时正坐在地上,好像刚经历了一场大手术一样,显得有些憔悴和无力,而那摊艾蒿上,却全都是灰黑色的小虫子,我就知道这蛊毒已经被老牛头成功地解了。 我朝老牛头问道:“您老是怎么解的?” 老牛头道:“这虱蛊虽然恶毒,但是对于俺来说,还是挺好解的一种蛊,只需要中蛊者赤身卧于艾蒿之上,用银针扎其腹部使之见血,这样引出虱虫即可。” 听完这方法,我也不由朝老牛头竖起了大拇指道:“看来我又学到了在秘籍里面所不曾学到的一招。” 老牛头问道:“你所说的秘籍莫不是《神巫苗荒学》吧。” 我点了点头道:“是啊。” 老牛头呵呵大笑道:“这就难怪了。那部秘籍所记载的蛊术有限,因为年代久远,现在的苗人也不知又研制出了多少种蛊了,那书上当然没写了。以后,你要学到的还多着呢。” 老牛头说的也确实在理,别说《神巫苗荒学》了,还有其他三部秘籍也是一样,那都是老祖宗传下来东西,但是后人也经过自己的努力研发和创新了不少的法术,都是秘籍中所不曾记载过的不过,不管怎么创新,那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我们正聊着,只听江文杰朝我们喊道:“老先生,为什么我感觉这蛊解了之后,我的身体更加不舒服了。” 老牛头道:“这刚解了蛊,身体自然虚弱了。你也看到了,这么多的蛊虫在你的身体里都被俺弄出来了,那还能不好吗?” 我也朝江文杰道:“是的。你就放心吧,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会好多了,以后不管那苗妇如何念咒,你都不会腹痛了。” 江文杰默默点头道:“这样啊,谢谢大师了。” 老牛头道:“不用谢,你要是还有点力气,就起来吧,现在已经不早了,咱们得找个歇脚的地方才是。” 于是江文杰便也挣扎着起来,然后我们继续朝山里走着,走不多远,老牛头就在一块大山石前停了下来,朝我们道:“算了,今晚就这儿随便歇会吧,那前边正好有溪水。” 我点了点头道:“行,那我去拾些柴火来吧。” 江文杰本来也想跟我一块的,可是他现在是在没有力气了,老牛头也让他歇着,于是他便靠着山石坐了,等我拾来了柴火徒手点燃的时候,他是惊讶的不得了。 江文杰朝我们问道:“大师啊,你们去苗家寨做什么啊?难道你们就不怕他们下蛊吗?” 我说:“我们是去那边找人。” 老牛头道:“要说蛊术,只怕整个梅山教都没几个蛊师是俺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