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欢》 妄欢 第1节 妄欢 作者:小涵仙 文案: 贺家七爷在圈里是出名的浪荡公子,不走心。 乔曦告诫自己千万离他远点,可事实是,她怯怯扯住他的衣角,求他。 男人眉宇间微不可察的讽刺:“乔小姐勾引人之前都没打听过吗?贺某的口味不是你这种。” 之后圈里疯传,七爷换口味了,养了只仙气娇软的夜莺,囚在笼里玩命的宠。 乔曦知道他的宠爱是没有心的,却沦陷在一场过于华丽的梦里。 她天真地问,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为你造一场浮华盛世梦呢? 他高高在上,游刃有余地玩这场游戏。 而她先动心,所以输的惨烈。 * 再后来,夜莺逃了,众人等着看鸟儿的笑话。 男人疯魔般用尽手段,强取亦或威逼却抓不回一只鸟。 酒局上,他醉后失态,声音冷郁低沉,说想她。 * 夜莺抓不回来,只能放低姿态哄,骗回家再折翅。 他收敛起所有的强势和不走心,极尽缱绻,“第一次追女孩,没经验,乔小姐别太严格了” 可这次,换成了她的游戏。 女孩红唇拂过他的耳廓,低低命令:“七哥,从前的那套收着点。我不喜欢。” #为她跌入红尘,做裙下臣# #爱让她破茧成蝶# 【排雷小剧场】 失了庇佑的鸟儿在饭局上被欺负的死去活来。 男人借机出言嘲讽:“所以你离开我就是为了作践自己?” 乔曦不认输的回呛:“反正被你弄脏了,还怕什么?” 男人气得步伐踉跄,掐住她的下颌,冷冷道:脏?行啊,今儿就带曦曦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脏。 -- 1.男主隐藏疯属性,前期只宠不爱,后期又宠又爱,不喜慎入 2.女主先弱后强,成长系 3.有古早狗血俗套刺激梗,不喜勿入 4.前期虐甜,后期甜,有火葬场。he。 5.洁党慎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主角:贺时鸣,乔曦 ┃ 配角:求收藏!求评论! ┃ 其它:下一本求预收求求求 一句话简介:出逃夜莺x权贵公子 立意:平等与自由 第1章 痴暴雨蝴蝶 与他再爱几公里 当这盏灯转红便会别离 凭运气决定我生死 —《少女的祈祷》 * 今年的陵城,冬格外冷。 前夜里落了场雪,空气里满是潮冷,沉沉吸上一口,直透胸肺的凉意。 乔曦今天就一场戏,趁着上午空闲来了一趟市里,中午出城的车根本不好打,等赶到片场时,离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二十分钟。 她一路跑进去,顾不得其他,匆忙拧开化妆间的门把手,“姚姐.....” 语气孱弱。像做错事的猫。 姚念音正拨着电话,抬头,见人好好的站在那,掐了手机就把人扯过来做造型。 “能不能看手机啊!离下场戏不到一小时了!” 乔曦从包里摸出手机来,屏幕上显示七八个未接来电。 刚才车里的暖气很足,她那冒寒气的身子沾上暖意就犯困起来,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 “对不起啊...姚姐....我弟今天做检查,在医院多耽误了会,在车上又不小心睡了过去....” “唉,行了行了,说得好像真怪你了。”姚念音就是见不得她这逆来顺受的乖巧样。 趁着化妆的时候,乔曦又过了遍剧本。 其实就三句台词而已。 “等下的那场戏,你行吗?”姚念音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乔曦冲她粲然一笑:“放心吧,姐。” 她拍的这部剧是根据网络小说《落宸传》改编的大女主宫廷剧,近两年热度最高的大ip,多方影视公司角逐,最终被业界大佬贺氏传媒以六千万的天价买下影视改编权。 她在里头演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丫鬟。 “等会拍摄的时候安霏霏肯定又要拿你出气。”姚念音提到安霏霏都是咬牙切齿。 乔曦换了戏服,手里捻着耳环,银钩轻巧穿过耳垂,“也就两场重要的戏了,熬过去就好。” 姚念音哼出一丝不屑的鼻音,“谁不知道她安霏霏是一路睡上来的烂-货,还真当自己是贵妃娘娘了。” 说话间,她又瞧了眼乔曦,“她针对你不就是觉得你会抢她风头吗?你站在她身后,简直能把她秒成山鸡。我就等着这剧播出后网友吐槽她那张假脸!” 乔曦梳着侍女式样的双环垂髻,髻间插一支山樱绒花,身上是再朴素不过的碧色襦裙。 可她的美根本无需累赘的雕饰。 乔曦被逗笑了,对着镜子竖起大拇指,“姚姐,你骂人的水平又恶毒了不少.....” 她安静的时候是清冷的,空灵的,不惹红尘世俗。 她笑起来的时候却是风情的,酣艳的。 套用一句俗烂的比喻,女人是花。 那她一定是天上花。 姚念音带过这么多艺人,乔曦是她觉得最有潜力爆红的苗子,人美,又肯吃苦,性格也好。 可就是太不会来事了。 在娱乐圈里混了一年多,还只是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像乔曦这种资质的女人,但凡肯迈出那一步,大把的资源都能唾手可得。 对此姚念音不止提点一次,曦曦,你这样下去何时才能熬出头呢?你家里那一摊子的事可都压在你身上。 到了该信命的时候,就别犟了。 每次乔曦都笑着点头,说:姚姐,我会考虑的。 可这么久过了,也没见考虑过一次。 两人又聊了几句工作,姚念音想起上周乔曦找她帮忙借钱的事,“你爸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乔曦敛去笑意:“就快还完了。” “那你弟呢?最近病情还稳定吗?” “....嗯,挺好的吧,还算稳定。” 沉默了几分钟,姚念音这才开口:“曦曦,你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我说的那条路,依然有效。只要你肯。” 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只要你肯。 乔曦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两人不再对话,一路朝片场走去。 冬季的日头弥弱,光洇出寡淡的滋味。 从铅白的乌云到灰绿的瓦到浓稠阴郁的血红高墙,入目皆是堆叠的沉重。 乔曦拢紧身上披着的军棉衣,垂眸看地上的青砖。 “姚姐,我会考虑的。” 不是敷衍,不是糊弄。这次她是真的准备考虑了。 - 贺时鸣是被强行拉来片场的。 妄欢 第2节 上一秒他还在室外的高尔夫球场,悠哉地挥杆,下一秒就被秦言拉上了去常山影视基地的车。 秦言说:“自家投资的电视剧也不上心?这ip自从签下来,就没见你露过一次脸。这次就当视察工作去。” 贺时鸣倚在后座,兴致不高,神情疏懒的很,说话也不经心,人说三句他才勉强回上一句。 “所以我家的电视剧,你一周三次的去探班?” 秦言笑着,说他这不是被女人缠的没办法了吗? 话间全是露骨的轻浮。 见贺时鸣不搭理,秦言又补了句:“七哥,您底下人新签的那个小花能不能留给我啊?” 男人阖着眼,指间把玩着一只纯黑珐琅打火机。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冷调的白让这双手看上去是一件过于精致的瓷器。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唇间溢出,“敢情把我这当你后宫了,选妃呢?” 贺家的七公子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定,心思难测,整个陵城权贵圈没人敢轻易招惹,大家即使是和他开玩笑也拿捏着分寸。 此时秦言就拿不准,心底杵了,下一句就换了话题来聊。 maybachs680在高速路上飞驰,两侧的风景极速倒退,连成一根绿色的绸带。 深重的绿。 等秦言和贺时鸣一出现,片场的氛围突然变得紧张。 秦公子来探过几次班,都知道是来看安霏霏的,只是这次大老板也来了,实在稀奇的很。 陈导忙上去笑脸相迎:“七爷您怎么来了?” 陈导年逾四十,拍过几部经典之作,有一定的江湖地位,但在贺时鸣面前依旧唤他一声“爷”。 这画面甚是荒唐。 贺时鸣不过二十来岁罢了。 “随便来看看。你们拍你们的就行。”贺时鸣兴致不高,话说的很淡。 下午的戏就一场,讲的是贵妃的丫鬟忠心护主,得罪了皇后被责罚,而贵妃则为了心爱的侍女不惜开罪皇后,一场展现主仆情深的戏。 演员走位过后,陈导特意交待乔曦,“等会记得睁眼,有个水下的镜头,你的表情得坚忍一点,懂吗?” 乔曦说懂了,转身时偷偷把手指戳进水里,她哆嗦了下,快速抽出手指。 等到工作人员打板,导演喊了“action”,众人迅速进入角色。 “皇后娘娘!珍珠她不过是个孩子,若是言语冲撞了您,臣妾替她赔罪,娘娘凤仪万千,若被传出去责罚一个宫女,怕是有损您的名声呢.....” “呵!本宫连你也打的,还罚不得一个贱婢?安子,动手!” 片刻,乔曦被两个小太监架着胳膊,粗暴的拖到了铜缸旁边。 水很静,死气沉沉。 羸弱的鹤颈被小太监狠狠掐在手里,是一根紧绷的弦,随时会被折断。 “珍珠姑娘,对不住了。”演小太监的演员刻意吊着嗓。 乔曦还没回过神来,头就被强行摁进了水里。 她强迫自己睁眼,四周皆是幽暗,探不到底,似深渊,亦似黑洞。 逐渐地,她感觉失氧,只能不断挣扎,待到窒息的边缘,才被扯着头发提了上来。慌忙地吸一口氧气,未等入肺,哗一下又被摁了下去。 这场戏已经拍了好几条,乔曦只觉得冷,催心折骨的冷。 也不知怎的,安霏霏今天突然就变得敬业起来,娇气地对陈导说:“导演,我还想来几条,再打磨打磨,有个地方总感觉不对呢。您说呢?” 女人媚着嗓,眼波不经意间往座上的男人流转。 她已经往男人那看过好几次了。 贺时鸣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美人暗送秋波,他也不理,只是中间掀了掀眼皮,漫无目的地掠了眼安霏霏。 此时的他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来,更别说看一群女人拍戏。 胸口闷重,很难受,肯定是烟瘾犯了。 他最近正尝试着戒烟,各种新奇的法子都试了一遍,没什么用。 上午泡在高尔夫球场,还能靠运动转移注意力,如今坐在这,片场里又是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更是让他心烦。 一刻也懒得多忍,他起身朝回廊里走去。边走边衔了根烟在嘴里,有些迫不及待。 拢火去点,弥弱的柿色火光跳动,烫亮了那双勾人的凤眸。 回廊还算清净。 他倚着柱子,越过墙上的漏窗看外头一排雅致的竹林。青蓝薄雾缭绕,恍如烟雨江南。 待到烟燃至三分之二,刚刚的烦躁淡了些,他这才转过身来,闲适地坐下。 贺时鸣嘴里叼着烟,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颇有兴致地去瞧那口大铜缸。 以及一只垂危的小蝴蝶。 庭中。 乔曦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缺氧了,安霏霏要求多来几条,她就得陪着一遍又一遍浸冷水。 颤抖的身体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蝴蝶,奄奄一息地趴在泥土上喘息。 她趁着抬头的间隙,费力眨掉眼里的水,生水直接接触眼睛,有些刺痛。 眸光不经意向前掠去,她看见回廊里有个男人。 这是乔曦第一次见到贺时鸣。 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见到他。 回廊很空。 男人只是安静地坐着,却很惹眼。 那是一勾过分清绝的轮廓,指尖夹一簇火光,青蓝的烟雾散开来,整个人似高高在上的俯瞰,又似游戏人间的旁观。 总之,挺不走心的。 乔曦微微恍神,下意识又抬头去看。却没想到这一抬头刚好撞进了他的眸。 她这才意识到那个男人也在看着她。 绝非暗地打量,他的目光是灼热的,专注的,穿过一切距离和喧嚣,径直停留在了她身上。 他似乎恭候她多时了。 乔曦的心无端抽紧,她感受到了危险的信号,整个人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就连导演中途喊了再来一遍,她也没听到。 男人的目光似乎带着蛊惑,让她无法思考更多。 只能看他。 忽然,那男人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看她的眼神也愈发放纵。 乔曦紧张的吸气,把水珠也一并吸入肺中,咳的厉害。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脑中只有一个字。 逃。 未等身后两个小太监有动作,她抢先把头埋进水里,仿佛那口铜缸是绝对的安全区。 男人的凤眸闪过一丝惊讶,沉沉吸了口烟,一声戏谑的低笑伴随着烟雾散了出来,就连眼尾处不易察觉的小痣也沾了笑意。 这模样很是浪荡,但不叫人厌,反而生出几分蛊惑。 贺时鸣忽然就觉得烟没意思了,他收回视线,碾灭火星。 深冬时节,男人身上罩着一件墨蓝的羊绒大衣,挺括的版型让他看上去疏朗而清隽。那蓝色很深,像夜晚静谧的海,里面是熨烫笔直的冷灰色西装。 来往的工作人员里不乏年轻少女,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羞涩以及憧憬。 贺时鸣径直走到陈导旁边,瞥了一眼监视器。 画面定格在少女的特写镜头,一双含情桃花眼被冷水刺红,颤抖的唇瓣看得出她很冷。 未等陈导起身,他似笑非笑地开口,轻懒的嗓音中透着压迫。 “若是演不好就让她滚。浪费时间是想让谁受罪?” - 第2章 贪恍惚的云 周遭皆停了动作。 贺时鸣玩着打火机,拇指随意的挑开盖帽,又将其盖上,清脆的击金振玉之声。 陈导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只得赔着笑脸,试探问:“.....七爷您的意思是?” 贺时鸣不说话,只是把目光定格在了监视器上。陈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监视器里还实时播着拍戏的画面。 那是水下镜头。 少女在水里睁着眼,眼球上遍布的血丝也看的清清楚楚。 双唇发白,眼神近乎涣散。 陈导猛地回过神来,这话不是摆明了在护着乔曦吗? “cut!cut!这条过了!过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是久炼成精,飞跑着上前帮乔曦把脸上的水擦干净,又拿了厚厚的外套裹住她。 “曦曦,我陪你去休息室把头发吹干吧,这大冬天,湿着头发会感冒的。” 妄欢 第3节 “快喝口热水吧,曦曦。” “....呀....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你们都忙呢,别管我了。”乔曦摆摆手。 之前挨巴掌那场戏,她被扇到嘴里蔓出了甜腥味,除了姚姐,没人理过她。 陈导见乔曦走过来,笑着表扬她演技又精进了不少,“曦曦,你这场戏情绪控制很到位。” 这番表扬让乔曦挺受宠若惊的,她进组一个月以来,这是第三次同导演说话。 “谢谢导演夸奖,我会更努力的。”她还是很冷,说话间牙齿忍不住的打颤。 陈导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心虚地瞟了眼一旁的男人。 可男人背对着,仿佛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依旧看着机器上定格的画面。 “曦曦,去好好休息吧,这两天给你放个假,你演的不错,之后你的戏肯定还要再加几场。” 乔曦愣了几秒,随即涌来一种苦尽甘来的心酸,她不停的鞠躬道谢,“谢谢导演,我一定会努力的。” 女孩的音色天生好听,没有任何斧凿的娇媚,是沾着露水的青提,颗颗清甜,还带着适度的酸,叫人丝毫不觉腻感。 正当乔曦转身朝休息区走去时,眼眸轻抬,余光瞥见一道清隽挺拔的背影,这感觉似乎有些熟悉? 她还没来得及思索,那背影就转了过来。仿佛是刻意掐在她目光驻足的这一秒,他转过身来。 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她又被这男人拉入一场目光的纠缠。 此时的距离很近,不过两三米。她这才看清他,不再是那勾若隐若现的轮廓,而是清晰的把这个男人看清楚。 他有一张骨相皮相皆是绝佳的面容,即使是放在娱乐圈也不输任何所谓的顶流男艺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不知该如何去形容。 那是一双极易招惹风月的狭长凤眸,深情、多情、无情都搅乱在一起,难辨虚实,如一缕黄昏时分寂寂的风。 他看她的目光依旧肆无忌惮,不止如此,乔曦还品出了一丝围猎感。 仿若一张暗处蛰伏的捕兽网,只待猎物误入其中。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碰上他就有种心慌感。明明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乔曦感受到他在一点一点收网,把她困在其中,思绪早已混乱不堪,就连一件重要的事她都忘了。 其实她是可以不看他的。也没人强迫她对上他的目光。 忽然间,男人笑了笑,和开始的笑容一样,浮浪且轻佻。像是寻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兴致高昂的,要把这玩意儿纳入囊中。 乔曦这才拢过思绪,匆匆收回视线,低头朝前跑去。 说是跑,倒不如是逃。 - 乔曦回了休息室就开始吹头发,热风从吹风机里涌出来,冰凉的双颊也逐渐有了温度,她的脑子乱糟糟的。 时不时想到那个陌生的男人。 太蛊惑了。她跟中邪了没两样。 姚念音不过中途上了个厕所,回到片场就发现乔曦不在了,一问才知道人早回了休息室。片场内人多口杂,八卦这种东西根本压不住。 一路上而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大致听了一嘴。 什么英雄救美,什么飞上枝头,什么麻雀变凤凰,怎么猎奇怎么来。 姚念音怎么都没想到乔曦既然还有这造化? 贺时鸣,贺家七公子,众人都尊他一声“七爷”,说是这个圈子里只手遮天的神也不为过。 怎么这位爷既然瞧上了乔曦? 姚念音此时又是喜又是慌,脚下生风一般匆匆往休息室赶。 休息室里,乔曦头发吹到半干,脸色恢复了红晕,还氤着水汽的长发披散着,一双含情目里纯欲掺半。 姚念音心里默叹了句,若是真看上了也难怪,乔曦是有这个本钱的。 娱乐圈里美艳动人的富贵花太多,像乔曦这种空灵清冷的美人算得上独一份了,别说是男人,就连她一个女人也想多看几眼。 见休息室进来人,乔曦回过思绪,关了手中的吹风机,发尾还有三分湿。 “姚姐!你可算来了,你知道吗?刚刚导演既然说要给我加几场戏!还说给我放两天假。”她兴奋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姚姐。 可说了几句又泄了气,嘟着嘴抱怨:“可是姚姐,你说这会不会也太奇怪了呀?关键是平日里导演也不怎么搭理我啊.....难道是突然发现我戏好了吗?若是真这样,那我刚刚泡了那么久的冷水就都值了!” 话里全是少女的娇软。 姚念音听后在心里骂她傻。不止傻,还天真。 都碰了那么多次壁,还相信着在娱乐圈里付出就会成功的傻话。付出是重要,那也得看是用什么做奠基。 “曦曦.....你知不知道导演为什么就突然这样了?” 乔曦蓦然张嘴,“啊?为什么啊.....”难道不是因为她表现的好吗? “因为有人替你开了口。” “啊?谁?” “贺七爷。贺时鸣。” 姚念音的声音压的极低,一句话说的小心翼翼,“就穿蓝色外套的那位。” 乔曦错愕,一双勾人的凤眸倏地在眼前闪过。 “可他为什么替我开口啊?”她还没理清思路。 “傻啊你!他若不是对你有兴趣替你开口做什么。” 乔曦下意识抓了下裙摆。 她听过这个名字。 准确来说,但凡与娱乐传媒产业挂钩的人都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与权势富贵划等号的名字,同样是一个和她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名字。 难怪那几个工作人员对她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难怪从不和她说话的导演会破天荒的表扬她戏好。 原来都只是为着他多看了她一眼而已。 一眼而已。 乔曦忽然笑了笑,“姚姐你别取笑我了,他是什么人,也轮的着我碰瓷?” 声音闷闷的,像结满坚冰的湖,所有不必要的情绪都压在最底。 姚念音上前两步,握住乔曦的手,试探着:“曦曦,你想试试吗?” 乔曦像被什么东西灼住了,猛地抽回手,“我...” 好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的字来,也不知道是想还是不想。 可姚念音却听懂了,几乎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曦曦,不论怎样,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句,他那种男人,你.....招惹不起的。” 她把乔曦当做她的亲妹妹,所以才肯说这么残忍的真话。若是其他人,她一定选择推她们一把,只要往前一步就是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但乔曦她不忍心。 这名利场有太多血淋淋的例子,如花的少女们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以为那会是童话故事,到头来不过一梦黄粱。 贺家七爷的身边,来来往往多少美人,皆是人间绝色。 可绕是那么多绝色美人,也没见过有谁能留得住这位爷,走心亦或不走心,最终都只会沦落到不走心上头。 即使是挑金主,他也绝非是适合乔曦的那一位。 和贺时鸣这种三分蛊三分引的男人玩声色游戏,乔曦玩不起。 除开他高不可攀的身份,亦或翻云覆雨的手段,就单单那张脸,太具有欺骗性。 乔曦再成熟懂事,也才21岁罢了。 21岁,是任然相信童话故事的年纪。 做梦的年纪。 气氛很沉默。 姚念音于心不忍,又补了一句缓和气氛:“不过能认识这种大佬肯定不错,对你事业有好处。” 乔曦没说什么,也没有表情,只是乖顺的点头,继续开了吹风机,把发尾那小半截湿头发吹干,一切都被消弭在嗡杂的噪音当中。 吹完头发,乔曦准备收拾东西,回市里去。姚念音也有其他的事,就先走了,临走前又嘱咐了她这两天放假还是得少吃,保持身材是第一。 乔曦把宫女服换下,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又把要带走的东西都装了起来。 此时有人敲门,是跟在陈导身边的助理。 “怎么了?黄助。” “曦曦,是准备回去了吗?” 黄助理态度很好,先是客气的问她有没有空,然后才表明来意,说是导演让她去给旁边休息室的客人送杯茶过去。 乔曦嘴边的笑容僵了几分,这话欲盖弥彰,就差直接说,乔曦,导演让你去陪贺公子。 看出了她的抗拒,黄助理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明里暗里的点拨了几句: 曦曦,陈导的意思可都是为了你好。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你可别错过了。 乔曦笑了笑,“好,黄助放心,我会去的。” 水壶里灌着刚刚烧开的热水,找了一圈没找到杯子,用一次性纸杯又显得太怠慢,只好把自己带来的马克杯洗干净。 她常用的是另一个保温杯,这马克杯算是全新的,带来剧组基本没用过。 端着热茶,乔曦推门而出,贺时鸣被安排在导演专用的休息室,就在隔壁不远,走过去也就几步路。 到了门前,乔曦没来由的涌上局促感。 又是这种局促感,她真的很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整个人成了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呼吸,心跳都不属于她自己。 妄欢 第4节 门虚掩着,她深吸气,屈起的指节还没敲上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很媚,很酥。 勾的人心痒。 是安霏霏的声音。她骤然收回手指,尴尬地站在门口。 贺时鸣本来是要走的,可陈导说七爷难得过来一趟,还请一定要赏脸吃个饭,正巧今晚没局,他也就应下了。 秦言去了洗手间,少了个话唠,休息室里很安静,贺时鸣则散懒地倚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随意地划着手机屏幕,看着微信群里接连不断的消息。 过了不到半分钟,走廊外传来嗒嗒的高跟鞋声,虚掩的门被推开,破掉了一室的静谧。 贺时鸣撩起眼皮看了眼,来的人是秦言的新欢,刚刚在片场对他三番五次暗送秋波的女人。 明眸皓齿,身段娇娆,娱乐圈标准的美艳挂女明星。 安霏霏冲他粲然一笑,丝毫不见外,声音媚的过头,“七爷怎么一个人在这呢。” 贺时鸣没应,只是低头继续看着手机,把人晾在一边。 安霏霏笑着,也没觉得尴尬,只把门轻轻掩住后就走了进来,找了个离沙发很近的椅子坐下,她继续搭话:“七爷这是第一次来片场吧?” 她身子靠的近,香水味散了过来,馥郁的橙花,冷艳的黑咖啡,诱惑的甜香挑弄着嗅觉。 这香气稠艳,隔近了闻却略带俗气,贺时鸣轻皱眉头,摁灭了手机。 安霏霏见他终于有了反应,靠的更近了些,娇声说:“听说七爷的酒量是出名的厉害,不知道霏霏有没有荣幸今晚能和七爷喝一杯呢。” 贺时鸣抬眸,眼风掠过她:“你叫什么?” 安霏霏愣了下,笑着说:“七爷,我叫安霏霏呢,您唤我霏霏就好。” 贺时鸣嗤笑,从烟盒里抖了根烟咬在嘴里,他站起来,把搭在沙发靠背的外套挽在手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人,傲慢袒露无疑。 “安小姐倒是心比天高。” 所有的轻慢和不屑都含在这句话里了。 说完,他不再搭理她,只朝门口走去。 安霏霏咬着下唇,样子很是难堪,她长得美,也知道自己长得美,一向在圈子里持靓行凶,鲜少有男人不吃她这套。 陵城的名流不少,但塔尖的就那一小簇公子哥,都是权贵子弟,一般人很难挤进去。 她费力攀上秦三公子,就是为了能伸一只脚进去,可贺七爷又怎么是秦三公子能比的?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她自然没有退却的道理。 正当贺时鸣伸手触上门时,她站起来,出声唤住了男人:“...七爷...” 她咽了咽,一如既往地大胆:“您不喜欢霏霏吗?” 贺时鸣不耐烦了,正想吐出一个滚字时,一阵不合时宜手机铃声响起,掐灭了他的话。 很显然,这铃声的来源不是房间内。 门外,乔曦的心骤然绷紧,小脸皱成一团,都是些什么事?这不是摆明了她在偷听吗! 乔曦赶忙伸手进口袋,把电话掐断,也顾不得手中还端着杯热茶,拔腿就要跑。 可还没等她转身,门就被迅速推开了,打开的瞬间带出一股风,风里挟裹着几丝沉郁的木调香气。 男人斜靠在门框,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细烟,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躲在门外偷听的女人。 被抓了个现行,乔曦连忙退了两步,局促的站着,跑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磕磕巴巴的打招呼。 “....七...七爷....” 她听所有人都这么唤他,也就随大流。 他拿走嘴里的烟,喉间溢了个嗯字,是在回应她的招呼。 “在这做什么?”低冽的音色自他那性感的薄唇中而出,好端端的一句正常话也变成了蛊惑。 乔曦的大脑接近宕机,下意识捧紧手中的茶杯,仿佛不抓个什么东西,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杯中茶叶沉浮,芽尖舒展,热气氤氲上升,遇见冷空气时化作一团模糊不清的白。 好似捧着满手的云。 乔曦,他这种男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姚姐的话突然跳了出来,横亘在脑中,拉出一道警戒线。 可她还没来得及多想,手就已经擅作主张跨过了警戒。 她捧着那朵云递了过去:“要、要喝茶吗?” 那是一朵恍惚又提心吊胆的云。 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怯意,第三次和他对视了,可她还是有些怕这个男人。 - 第3章 障逗鸟 这话刚说出口,乔曦就后悔了。 因为傻。 贺时鸣垂眸看着茶杯,低低笑了声。 这笑声很轻,若有似无,却磨的乔曦心尖痒,耳廓爬上敏感的红,惹眼的很。 “特地给我的?”他眉眼里蕴着笑意,语气挺不正经。 乔曦愣了愣,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他这种人绝不会闲到去和个不认识的女人搭话,但她不觉得这代表了什么,她还没天真到那个地步。 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就好像是在逗鸟? 对,逗鸟。 她突然想到了这个贴切的形容。 一朵提心吊胆的云瞬间沉了下去。 “陈导说要我给您泡杯茶。”她低着头,老老实实说了句最没情趣的回答。 零星的暧昧气息顷刻间散灭。 若是旁人听了,肯定会在心里腹诽一句:这女的可真没意思。 贺时鸣依旧笑着看她,没说话,也没动。乔曦也不顾手臂酸胀,就一直举着。 大概过了十来秒,他伸手接过了那杯茶,清淡说了“谢谢”两个字,语气没了不正经,听上去倒是真心的道谢。 他的手很好看,皮肤是冷调的白,手指骨节分明,修长且劲瘦,接过茶杯时,两人不经意碰了一下。 她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温度,微凉。 好似山尖上常年簇着的一小拢雪。 贺时鸣端着茶杯,轻啜了小口,茶叶就是普通的龙井,算不得好,却也清香怡人。 “那、我先走了。”乔曦声音很轻,没忍住,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安静喝茶的样子很好看,整个人是清绝冷霁的,比起刚刚轻慢随意的逗弄人,此时的他更容易让人生出迷恋的心思。 “嗯。”贺时鸣淡淡回应。 乔曦点头,转身离开,刚走出还没两步,她深呼吸,氧气沛然充斥着身体,脑子很清醒,没有一点恍惚。 她蓦然转过身来,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所以他一直在看着她?算不上是什么重要的信号,但勇气劈头盖脸而来。 她毫无惧意的迎上他的目光,说:“七爷,我叫乔曦。” 声音明朗而清脆,是泉水缓缓从汉玉编钟淌过带出的悦耳。 “乔曦。” 名字自他口中而出,乔曦觉得自己像是被他品尝了一遍。 她的脸颊早已染上酡红,迅速错开视线,转身离去。 就在还未走远时,她分明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极低的呢喃。 他说:“记住了。” 这下,她连指尖都是红色的了。 - 这两天放假,乔曦所有的时候都在家和医院的两点一线里。 医院里的时间格外囫囵而冗长。 外头依旧是铅灰的天幕,袅淡的光,就算是白日,病房里也要开灯才显得不那么沉重。 普通病房区总是嘈杂的,护士、医生、陪护的家属或是送外卖的小哥,过道上来来往往总有人穿梭,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乔曦在家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外加几道清淡的小菜,用保温饭盒装上,等回到病房时,弟弟已经醒来了。 有人推门进来,乔岭放下了手中的书朝门那一看,是姐姐。 “姐,你来了。”乔岭咧嘴笑的很开心,若不是唇上没有一丝血色,看不出是个刚做完化疗的病人。 病房里还有其他的病人,空间显得很局促。 乔岭的床位靠窗,是个好位置。乔曦放缓脚步,走到床头,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一个个揭开盒盖。 乔岭看着饭盒,声音略闷:“姐,点外卖就行了,自己做多麻烦。现在外卖也挺好吃的,又营养,最近对街新开了几家蛮好的馆子呢。” “前些日子天天吃外卖还没腻?”乔曦白了他一眼。 其实他哪有天天吃外卖,乔曦的戏份本就不多,根本不用天天带在剧组,只要是空闲她都是自己做了饭再带来医院,她嫌外卖不干净,食材也没有自己买的新鲜。 乔岭伸手去接饭盒,却被乔曦一个眼瞪了回去,他只得把手放下,看着乔曦熟练的支起床头小桌板,把饭盒摆好,又拿出筷子递到他手上。 就差把饭喂到他嘴里了。 妄欢 第5节 “乔曦!我不是废人!”乔岭很无奈。 “等你把那根管子取出来了,你去健身房举铁我都不管你。”乔曦在一边坐下。 乔岭泄气的看着自己的左臂,那里头埋着一根管子,穿过血管,直达靠近心脏的大静脉。 西红柿鸡蛋面很香,淋上葱花,卖相也好,乔岭没几口就吃了大半。 看着他埋头吃面的模样,乔曦莫名的鼻头一酸。 “小岭,再坚持下,就只剩半年了。” 乔岭举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嗯。姐。等我出院了,一定努力学习,以后换我养你。你想拍戏就拍戏,不想拍就去玩。” 乔曦噗嗤一笑,眼里的泪光憋了回去:“好啊!等你养姐姐。” 如羽毛般的声音,散落在空气里。 等乔岭吃完,乔曦把饭盒收拾好,准备带回去洗干净。她的公寓租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专门为了方便照顾乔岭。 走路也就五分钟而已。 “小岭,少看书,医生说你要多休息。”乔曦走前又叮嘱了他几句。 乔岭连连应着:“姐!你越来越啰嗦了!小心以后的姐夫哥嫌弃你!” 乔曦气不过,装作要打他,轻巧拍了他两下头。 出了病房,走廊上白炽灯晃眼,空气弥漫着消毒水味和各种饭菜香,在医院呆久了,乔曦身上都沾了一股特有的气味。 这气味让人煎熬。 出了住院楼,乔曦拖着双腿朝医院后门走去。这几天虽然是休息,但她过的比在剧组还累。早上八点的早餐,中午十二点的午餐,还有晚上六点的晚餐。 一日三顿饭几乎可以耗费她所有的精力。 晚上睡得也不好。总做一些荒唐又离奇的梦,也不算是很离奇,但却足够荒唐。 因为她连续两个晚上都梦到他了。 那双盈满风月的凤眸,那耗费多少金玉锦绣才能堆出来的一个人。 梦里,他俯在她耳边,声音低肆,欲孽深重:“乔曦...” 他唤她的名字,把简单的两个字念的格外好听。 乔曦走着,没看清脚下的路,不小心踢到了小石子,脚尖传来痛感,整个人如大梦初醒。 她是不是疯了? 既然在想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正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饭盒,身侧传来两道双闪的光,怕她没看见似的,那车又打了两下双闪。 乔曦被光刺的迷了眼,下意识抬手去遮。 侧过头,一辆深紫色的rolls-royceghost停在前方,离她很近,不过一米。 这车的颜色格外特别,车漆里似混了细碎的星光,深紫色像在宇宙银河里衍了墨。 车牌是五个九的连号。 她呆愣了两秒。 车直接开到了她跟前,后座车窗降下,里头坐着一个男人,对她微微一笑。 “乔曦。” 是她梦里的声音,也是她梦里的那张脸。 现世和梦境在这一秒严丝合缝的衔接。 他真的记住了她的名字。 “.....七爷?”她犹疑的吐出这两个字,像是怕认错人一样试探。 她模样呆傻,男人笑出了声,打趣她:“怎么每次见你都跟没魂一样?” 他的话里透着浮浪。 又是在逗鸟。 乔曦迅速回过神来,“您怎么在这?” “一个朋友生病了,来看看。你呢?怎么在这。” “弟弟生病了,我来照顾他。” 贺时鸣挑眉,“什么病?严重吗?需不需要帮忙?” 乔曦摇摇头,“不严重,就流感而已。” 她心想,他这话也说的太自来熟了,她凭什么值得他说一句帮忙。 他点头,眼风扫过她,停在她手上提着的饭盒,“去哪?上来,我送你一程。” 在他话落音的那一秒,乔曦的心骤然不安分起来。 她看了他一眼,他脸上依旧带着笑,看得出他兴致很不错,但那双虚实混作一团的眸让她望而却步。 随即收回目光,又看了眼这台车。 陵城是众多豪门权贵聚集的城市,有权的多,有钱的更多。 马路上经常能看到炸街而过的超跑,去城中几家高端商场,停车场里更是多如牛毛的百万豪车。 乔曦也见过不少豪车。 但这种车牌比车还要贵的,她第一次见。 看着这样的他,乔曦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闲适的,却自然袒露出一种高高在上,在他面前,她很难不生出一种难堪的,难受的,自卑。 车内的他,懒懒的倚着靠背,他侧头,笑着对她发出邀请。 来自恶魔的邀请,堪称致命。 可她不想趟这浑水。 “不了。谢谢七爷。只是我家离这很近,走路还更方便。”她客气的婉拒,却笑的很甜。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里全是酣艳。 左与右的接线模糊,去哪都是当即的抉择。 也许是没有想到她会拒绝,贺时鸣微怔,深深打量了她一眼。 少女穿着荼白色连衣裙,外罩水绿的羊绒呢大衣,清丽的一身,仿若这黯淡天光里仅剩的春。 “真不用我送?”他换了种捉弄的语气对她说话,一点也不相信她刚刚的拒绝是出自真心。 乔曦霎那间僵在原地,脸色微白,她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觉得她在玩欲擒故纵。 也对。有哪个女人会拒绝上这台车,会拒绝他的邀请? “不用。”若开始那句拒绝是客气,那这句就是不知趣的甩脸子了。 “好。你一个人回家注意安全。”他也不再多说,平静地收了笑容,转过头去。 车窗随着升了上去,一道黑色的隔膜把他们分至两端。 从始至终,他都坐在车里。 乔曦目送着车远去,那一抹深紫色逐渐模糊,她还停留在原地。 她想她真是个不识趣的女人。 拒绝了这次,怕是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那样的男人不会再发出第二次的邀请。 直到回到了公寓,她放空的躺在沙发上。沙发有些旧了,上面的棉布都磨出了襟花。 她回想他最后投来的眼神,褪去了逗弄和漫不经心,显得那么平淡,毫无涟漪。 “后悔吗?” 她喃喃出声。 不知道。 但她拒绝上他的车,不为别的,仅仅只是因为,她固执地想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 第4章 罪溃烂的自尊心 这几天乔曦回了剧组,乔岭那边她请了个护工照顾着,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人很实诚,几乎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给她发照片和视频。 她本来只剩四场戏了,没想到陈导说话算话,还真给她加了几场戏,有一场还是个人戏。 这场个人戏对于乔曦来说是天大的好机会,她提前做了很多功课,拍的时候很认真。跑的途中要摔两个跟头,陈导问她若是不想摔就借位,或者在膝盖上包厚厚的棉布。 她想包了棉布,脸上疼的表情就肯定不真实了,所以也不顾疼,就这么直直磕了下去,几场下来膝盖全是淤青。 “cut!好!非常好!”陈导满意的看着机器里的画面,一连夸了乔曦好几次。 乔曦笑的腼腆,膝盖还有些疼,被人扶着坐到了一旁,助理小妹递来一杯热水,又把她的手机递过去。 助理是姚姐请来的临时助理,刚上岗没几天,明明比她大几岁,却还是一口一个曦姐的唤。 “曦姐,刚刚拍戏时,你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没敢跟您接。” 乔曦接过手机,上面显示了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若干微信消息。 孟姨:【乔小姐,您赶紧来医院看看吧。】 孟姨:【不知来了一群什么人堵在这,说你不出现他们就不走。】 乔曦扫了一眼微信消息,手忙脚乱的去拨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了。 “喂?孟阿姨,到底怎么回事?” 妄欢 第6节 那边背景音很吵,乱糟糟的,“乔小姐,您终于接电话了!您快来吧!来了一群人说是来要债的,堵在病房门口不走,您快来吧!”中年女人六神无主,话说的又快又急。 乔曦问着情况,顾不得膝盖还疼着,抓了包就往外走。 “曦姐,您去哪啊?” 乔曦边走边回头对助理说:“帮我给导演解释下,我家里有急事,得马上过去。” “啊..哦!好好!” 助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乔曦飞奔离去的背影。 到了医院,电梯门开,乔曦隔老远就听到了吵闹声。一群黑衣服的男人乌压压的围在乔岭所在的那间病房门口。 “你们有什么事到医院外面去处理,这里是病房区,病人需要休息。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一个小护士也不怕他们一群大男人,梗着脖子讲道理。 为首的中年男人笑嘻嘻看她,痞里痞气的:“小妹妹,我们又没□□劫,杀人放火,就在这站着,怎么就犯法了?” “可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打扰了病人休息!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行啊!就那个病秧子!他爸欠了我们几百万,你说父债子偿,看警察来了抓谁!” 乔曦三两步跑上前去,奋力拨开人群,挤到了那群男人跟前。她眼神凛冽,直直刺向那说话的男人。 “我是乔曦。” 那男人被这眼神刺的心底一杵,在心里操-了一句脏话,他上下打量着她,“你就是乔曦?乔远东的女儿?” 乔远东那个孬货,没想到还生出个这么标致的女儿。 “对,我是。有什么事我们去医院外说。在这里挡着病人,扰乱正常秩序,也于事无补,不是吗?”她很冷静,袖口很长,掩盖了她紧攥的拳。 那男人哂笑,油里油气的吹了个口哨,“行啊,你这妞比你爸强多了。走!出去聊。” 一群人出了医院,找了医院侧门旁的一个小花园。那中年男人大咧咧的坐在石凳上,抬头示意旁边的跟班。 跟班立马递了张纸给乔曦。 是一张欠条。 落款人乔远东,以及一个鲜红刺目的手印。 “说吧,怎么处理。我也不想难为你这小姑娘,只是你爸现在找不到人,我们也是没办法。就只能来叨扰乔小姐了。” “我已经帮他还了一百多万了。”乔曦的声音很冷。 今日起了风,寒风刀子一般剐过她的脸,她瘦弱的身躯在风里,像飘零的柳絮。 “是,之前的那次是还的差不多了,但你再仔细看看。” 乔曦垂眸又一次扫过那张欠条。的确不是之前的那一张。 她数着上面的零,心跟着一点一点沉到谷底。 三百万。上个月的欠条。她笑出了声。 冷静的把欠条递过去。 她说:“你们要怎么办。”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乔小姐要怪就只怪你投错了胎。”中年男人点了根烟,“我们也是打工的,上面催得紧,乔小姐还是要体谅我们不容易。” 乔曦冷笑,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男人被盯的不耐烦了,“这样吧,两个星期,我再给你两个星期。若还不上,你弟弟就别想安安静静的在医院多呆一天。” 乔曦吸了口冷风,“一个星期太短了。一个月。” “我保证,一个月一定还你。” 那男人虚眯眼,透过薄烟打量着乔曦。 半晌,他说:“成,就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后你还不上,就拿你自个抵债。” 说完,他又威胁恐吓的加了一句:我们老板底下的会所正缺你这种干净的妞。 乔曦缩在袖口底下的拳头更紧了几寸,骨节煞白一片,像纸钱烧出的白灰。 圆润的指甲也成了最佳利器。 割出满手唯美的月芽伤。 等一群人走后,乔曦瘫软地跌坐在地上。小腿上裹着的打底袜被地上尖利的小石子勾出线头。 风呼啸而过,耳边,眼前,皆不是具象。 不知坐了多久,她才撑着地面,艰难的站了起来,有发丝被风吹进嘴里。她呸了一口,把发丝吐出去,连带着身体里压抑的浊气。 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曦曦啊!怎么了,拍戏还顺利吗?” “....姚姐,你现在有时间说话吗?” 姚念音正在一个饭局上,包厢里有些吵,她跟一旁的朋友说了声,起身走到了包厢外。 “怎么了曦曦?”姚念音隐隐觉得乔曦的状态很差,电话里声音太过轻飘,仿若游魂。 乔曦侧头,视线没有焦点,“姚姐,我考虑好了。” 姚念音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考虑什么? “啊?曦曦,你说什么呢?” 乔曦顿了顿,深吸气,凉风猛地灌入体内。 “您说的那条路,我考虑好了。我肯,什么都肯。您....帮我找找门路吧....” 姚念音大惊失色,忙问:“曦曦?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轮到该信命的时候就得低头吗?”语气很平静,如一潭凝重的深水。 姚念音无端听出了惴惴的心慌感,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只能硬着头皮接话:“好。曦曦。别怕,路都是走出来的,你这么年轻,这么好的女孩,总会越来越好。” 到了最后,姚念音还是多了句嘴,试探地问:“曦曦.....若是你对贺公子有心,那就试试也无妨。我不论怎样也帮你赌这把。” 乔曦笑了笑,眼里是一片灰重的绿色。 “除了他,我谁都愿意。” 就是不想像个货物一样卖给他。 她那溃烂的自尊心,固执的不想在他面前是低一等的 - 接下来的几天姚念音带着乔曦参加各种局。 姚念音入行早,人脉广,娱乐圈本就是个名利场,与各种资本都是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带乔曦去的饭局都是精挑细选过的,里面不乏一些优质的权贵公子哥。 乔曦说她并不挑,只要能解决眼前的困局,她都愿意。 姚念音骂她:“那给你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你也肯?” 乔曦佛的像个假人:“有什么区别?这种事还轮的着我挑吗?” 姚念音恨得只想骂人。 那些个权贵圈的公子哥大多都好女明星这口。出席圈内的饭局酒局,身边都会带着女伴。 新冒头的流量小花,女团,网红都很常见。 像乔曦这种性格乖巧,不乱惹是非,长相特别,又年轻的女孩在圈子里是很“抢手”的那类。 关键是她背景干净,不会有牵扯出什么额外的麻烦。 不过几场饭局,就有人对她抛出了橄榄枝。 “曦曦,我看这程家的二公子还挺喜欢你的,都问我几次了,说你最近忙不忙,让你去他攢的局玩玩。” “嗯,我加他微信了。”乔曦失神的看着手机,也不知在看什么,都几分钟了,屏幕也没动。 “那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吧....就正常啊,一般富二代不都这样吗?” 爱玩,会玩。 还能有什么新鲜的? “程泽好歹也是程家的二公子,虽然实权握在他们家大公子身上,但他一年下来光分红也能上千万了。程家是跟着和贺家混的,在圈子里的份量可不轻。” 听了一圈也没听进去,唯独说到“贺”字时,她指尖动了动。 “贺家?哪个贺家?” “在陵城除了那个贺字,还有谁敢说自己是贺家?” 贺家。 陵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权贵圈里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世家。 都说贺氏环球传媒不过是贺家冰山一角的产业罢了,贺家能如此兴旺,靠的根本不是钱。 而是权。 众人对贺家这方面的背景都讳莫如深。 也是,若非这样,他又怎么能在娱乐圈这种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拔得头筹,混的风生水起? 乔曦悻悻低下头,哦了一个字。 这是这一个星期以来第二次听到与他相关的字眼。 前些天在一个饭局上,乔曦喝的有点多,中途去洗手间。 刚准备出去时,洗手间外的走廊上有人在对话,她立刻顿住了脚步,没有往外走,只因为她听到了两个字。 七爷。 “秦少,您就帮我跟七爷求求情吧,让他再见我一面好不好?”女人娇娇泣泣地,仔细听像是在哭。 男人似乎是被缠的没办法了,不耐烦的说:“你来缠我也是白费力气。你做了那种事,还能在圈子里混的好好的,那都是七哥对你手下留情,你还想让他再见你?你他娘的嫌你日子过太好了?” “我说夏依颖你也是真蠢,在这事上算计七哥?有病吗!就算是哪天七哥腻了你,也是好聚好散,要什么补偿他不给你?之前那几个散的时候都拿了多少,你不清楚?怎么偏偏就发了疯,七少奶奶的位置也是你敢想的?” 夏依颖?乔曦知道她。 妄欢 第7节 最近靠一部仙侠剧火的一塌糊涂的流量小花。 女人越哭越凶,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我....我也后悔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我、我..” 男人又嫌弃的说了几句,走廊上的声音才渐渐散了。 乔曦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沉默的出了洗手间。 姚念音见她又呆了,不满地去敲她的头:“想什么呢?又发呆?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 “啊,没呢。姚姐!程公子很好,我都答应了明天陪他去酒局。”乔曦拢过思绪,笑着回姚念音,不再想那些离她遥远的梦。 次日,晚上七点。 程泽亲自来乔曦公寓楼下接她。 乔曦画了一个明艳的妆容,唇上点着樱桃红唇蜜,像一颗刚冰镇过的樱桃,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水珠。 奶白色大衣里是浅蓝色连衣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她虽然瘦,但该有的都有,丝毫没有柴感。 尤其是身前那个地方,之前拍泳装写真时,一个女造型师对着她那处看呆了,一个劲的说自己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亏的还是造型师呢。 “曦曦今天真漂亮。” 程泽绅士的替她拉开车门,动作间有几分世家公子的儒雅,只可惜乔曦明显的感受到他那不安分的手,在她上车的瞬间,若有似无的摸了一把她的手。 “程公子夸奖了。”她尴尬的笑着。 车内空间很宽敞,好闻的雪松香气。 乔曦坐的很直,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有些庆幸车上还有司机,不然车内就她和程泽两个人,她估计会更难熬。 在车上时,程泽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两人偶尔聊上几句,气氛也算融洽。 他们之前见过两三次了,但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姚姐,单独赴他的约。 直到下了车,程泽很自然的搂上她的腰。 陌生的气息围上来,乔曦蓦然僵住,连走路都忘了该怎么走,直直的定在原地。 “怎么了?”程泽侧头,笑着看她。 眼神中的侵占欲袒露无疑。 乔曦迅速回过神来,却也没推开他,“没什么。” 程泽笑笑,手臂的力道重了两分,圈住她,圈住一个既定的猎物。 这是一家高端的私人会所,设计的隐秘,弯弯绕绕很多,乔曦感觉每一步都很漫长,时间犹如凝固,她也不知道被带去了哪。 只觉得愈往前走,愈暗,愈昏,愈无法回头。 直到进包厢的前一秒,程泽屈起手指暧昧的刮着她的脸,他低低说: “曦曦,今晚别回去了,陪我吧。” 乔曦瞳孔骤然紧缩。 只觉得世界是前所未有的黯淡无光。 - 第5章 赌求您,救我 进了包厢,里面烟熏缭绕,男男女女人不少,大概十来个,包厢格外宽敞,所以人多也并不显得挤。 厚重的玻璃台面上摆满了各色的酒瓶,小吃,很凌乱。 深红色的激光灯似雨点一般落下来。音乐是带点暧昧的电音,低音每响一次,都震进乔曦的胸肺。 见两人进来,大家都纷纷来打招呼。 乔曦想这圈子人里,程泽应该算得上地位最高的。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平常,大概是程泽身边经常换女伴。 程泽把她带到沙发中央,一个拉扯,把她抱了满怀。 乔曦觉得皮肤上无数鸡皮疙瘩破土而出,伴随着浓呛的烟味,她有些缺氧。 “好香。” 程泽侧头来看她,乔曦的眼里是不聚光的,没有焦点。 “曦曦,我知道你最近正缺钱。你放心,跟了我,不会让你吃亏。” 乔曦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慌乱的往桌上探去,开了一杯饮料,喝了几口。 程泽笑着去倒酒,递过来一个杯子:“喝饮料有什么意思。” 乔曦放下饮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下来又被他带着喝了好几杯,直到她说真的喝不下了,程泽这才作罢。 之后程泽被几个朋友扯去了一遍玩骰。走之前还在她腿上暧昧的掐了一下,他说:等他回来,带她去个好地方。 乔曦僵硬的坐在沙发上,不敢懈怠。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身边几个女孩闲聊。这几个女孩都是被男人带来的女伴。 和她一样。没有分别。 坐在她旁边的女孩转过头来笑着和她搭话。 “你叫曦曦?”那女孩笑起来挺美,标准的网红脸,大眼睛,瓜子脸, 乔曦点点头,那女孩又说:“我叫芸芸。” “你是程少的新宠?”芸芸笑的很暧昧。 乔曦干笑两声,把这话题混了过去。又随意聊了几句,芸芸很是神秘的凑到她耳边问:“你跟程少多久了?他是不是在那方面挺变态的啊.....” 还没说完,芸芸的目光上下扫了她一遍,又继续说:“你这么瘦,受不受得住他的折腾啊?” 乔曦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她。 芸芸当她是害羞,难以启齿,拉住她的手,“这有什么的,大家都是女人,我们私底下都会讨论他们在床上喜欢怎么玩呢。” “什么变态?”她好半天才理清重点。 芸芸惊讶的看她,“你既然不知道?”,见乔曦是真一脸懵,她压低声音说:“程少在床-上玩的可大了,不止喜欢折磨人,还好多人那一口呢。我之前一闺蜜跟过他,她亲口跟我说的。” 一阵寒意从背脊升起。 刚刚喝了不少酒,此时酒劲上来了,乔曦的头昏昏胀胀,胸口起伏的厉害,恐惧感蔓延开来,席卷着她所有的感官。 灯光,音乐,吵闹声,烟酒味,她都感受不到。 脑中仅剩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不能再呆在这了。 乔曦猝然站了起来,手上捏住包,不管不顾的朝包厢外走去。也许是她这举动太引人注目,程泽还在玩牌,手臂被朋友推了一把,他下意识朝前看去。 “曦曦,你要去哪?”他起身走到她身边,搂她的腰,止住她往外冲的步伐。 乔曦激颤,却也冷静了下来。 她知道,就这么走是不可能的。他下了决心,今晚要把她弄到手,绝不会轻易放她走。 她咬着唇,思考了几秒,笑着看他,声音又软又甜,“程公子,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程泽说:“包房内有洗手间呢,走,我带你去。” 乔曦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能慌了阵脚,“可是....这里头太熏人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男人围着她上下巡睃,眼神锐利,垂眸又看了眼她手中抓着的链条包。 “上个厕所要带包吗?” “口红花了...想就顺便补个妆。程公子,您怎么突然有些凶.....” 她抬眸娇怯的去看他。 程泽顿时心头酥软,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在女人面前失了态、 “那你去吧,我让人陪着你去。”他说完又对着一旁的保镖挥挥手,“你去,跟着乔小姐,别把人给我弄丢了。” 乔曦捏着包的手骤然一紧。 出了包厢,她快步朝洗手间走去,那位保镖一直跟影子似的跟着她。 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水浇在她的手上,却无法降温,只觉得越发燥热难受。 就这样磨蹭了十来分钟,外头一直守着的保镖怕她出了状况,出声问道:“乔小姐?乔小姐,您在吗?” “在呢!马上就好。” 她给姚姐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又拖了几分钟,这才姗姗出来。 “走吧,乔小姐,我带您回去。”保镖对她微微欠身。 乔曦乖顺的跟着他朝原路走去。会所里很暗,走廊上的灯刻意调制成一种暧昧的黄色,半明半昧。 忽然,她屏住呼吸,转身朝反方向跑去。那保镖还在往前走,走了几步回过头这才发现人早已经跑了。 “乔小姐?乔小姐?!” 乔曦疯狂的朝前跑,也不知道跑去哪,像游魂一样在会所的廊间穿梭着,周围似有逆风呼啸而过,明明是室内,风却像止不住的,往她身上蚀去。 “乔小姐!乔小姐!” “快!追上她!那个穿蓝色裙子的女人!” 身后传来一阵纷杂的吵闹声,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 “七爷,您看....这部戏能不能....” 贺时鸣咬着烟嘴,眉眼里全是不耐烦,他冷笑,“顾老板,我是看在您家老爷子的面子上才来了这,你当我是什么?” 谈个生意,不到半小时就给他怀里塞女人,当他是什么? 那人脸色发白,一个劲的道歉,“七爷,是我考虑不周,您别生气,别生气。” 他瞥了眼跪坐在一旁的女人,“少拿这些个货色来我面前卖弄。”说完起身朝外走去,一步也没留。 “唉,七爷,我送您出去。”身后的人立刻追了上去。 贺时鸣出了包厢,站在廊间点烟,他最近怕是彻底放弃戒烟了。 妄欢 第8节 昏黄的灯光让他莫名心烦意乱,这不是烟瘾上来时的烦。 乔曦也不知跑到了哪,只觉得这会所似迷宫,来来回回都是一样的门,一样的廊道,一样的灯,寻不到出口。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前方有包厢的门被打开,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个人。 被拥簇在中间的是一个男人,灯光过于昏暗,她看不太清,只从那光影的勾勒下窥出几丝熟悉感。 那男人很高,站在那,有种不可一世的孤傲,身旁围着几个人,有个人正一个劲的对他点头哈腰。 恍惚间,她有种预感。 强烈的预感。 “在那呢!那女人在那!” “快!” 令人恐惧的催促声又从身后响起,她心下一横,不管不顾地朝那个身影跑去。 安静的会所突然传来一阵嘈杂,贺时鸣皱起眉头,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撞得连退几步。 下一秒,一双泛泪的桃花眼撞入他的视线,眼尾洇红,晕着雾气。 似把桃花揉碎后沾了满手的艳色。 那墨色的水瞳里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分毫不染尘埃的空灵,以及娇柔和脆弱。 一句骂人的脏话被他硬生生噎在喉间,女孩跌倒在面前,如嫩葱般的手指拽上他的衣袖。 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下来,就连那追上来的几个人也停在了原地,不敢上前。能来这家会所的人非富即贵,更别说这个区是vip私人订制区,这几个保镖都是有脑子的。 乔曦这才看清面前的男人,真的是他。 自从那次拒绝上他的车后,他们再无交集。她不是什么清高的女人,却固执的想要他觉得她是不同的。 可现在算什么? 她跌在地上,卑微的,扯出他的衣袖。 她知道她从来都不是被神明垂怜的那一个。 可命运非要把她逼到绝境,那除了赌一把,她别无选择。 又或许,是她想赌。 “救我,好不好。”她抬眸,看他。 声音很细很轻,如吹落在风中飘零无绪的花。 贺时鸣深深看了她一眼,晦重深瞳直接咬进她的心底,那眸里带着审视,打量,乔曦还看出来一簇被燃起的兴致。 她拒绝了一次他的邀请,此刻却恬不知耻的投怀送抱,求他救她。 “乔曦。”男人笑着念出她的名字。 乔曦的红唇微张,手指把他的衣袖攥的更紧,微微硬质感的衬衫被她弄皱了。 “...七爷....求您…” 贺时鸣的视线落在她紧攥着自己衣袖的手上。 她如同一个不会泅水的人,死命抓着他,如同抓着一根救命的浮木。 他也没动作,就这样静静立在原地给她拽着,另一只手还夹着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清灰色的薄雾迷蒙了他那张极英俊的脸。 从乔曦这个角度往上去,能看到他细微滚动的喉结,简洁流畅的下颌,几缕道不明的薄情嵌在里头。 程泽收到了保镖的报信,正匆匆往这头赶来,看到乔曦跪坐在地上,正抓着一个男人求救,他心下顿时冒气怒火,抬脚踹了一旁呆立的下属,嘴里骂骂咧咧,“我养你们做什么吃,还不把人给请回来。” 其中一个下属认出了那男人是贺时鸣,赶忙小声说,“程少,乔小姐面前的男人好像是七爷....” 程泽走进几步,朝那边看去,随即抽了口凉气。 贺时鸣掀了掀眼帘,若有似无的朝程泽那瞟了一眼,程泽被那股狠厉吓退了几步,刚刚的轻狂顿时没了,连招呼都不敢上去打。 “乔小姐这是做什么?”贺时鸣用夹着烟的手去扣乔曦的腕,也不怕烟灰抖落间是否会烫上她娇嫩的皮肤。 乔曦只是死死的抓住,哀怜的摇头,是在求他不要掰开她的手,脸上已洇干的泪痕又被新的泪划过。 “七爷....求您....救救曦曦吧....” 这个“救”字说的很暧昧,当然,“曦曦”二字说的更暧昧。 那方红唇艳若丹霞,是樱桃被泡在酒里,靡靡的深红色。从这张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能让人不怀好意的去赏玩。 她别无他法,唯有这一条路,企图靠着一点在他眼里根本不值钱的美色去勾出他的一丝怜悯,或是一丝兴致。 她在勾-引他。 她赌他是对她有兴趣的。 潜意识里,她也是个疯狂的赌徒。她或许跟她那个父亲是一类人。 贺时鸣像是听懂了,轻笑一声。他单膝蹲下来,视线与乔曦平齐,她的心无端跳的极汹涌。 又是在逗鸟。 那双倦懒的眸中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但她唯一能看懂的是他换了一种眼神来打量她。 是打量货物的眼神,似在研判她这个货物值不值得他多此一举。 “乔小姐看上贺某了?” - 第6章 妄垂怜?玩一局? 贺时鸣沉沉吸了一口烟,随即抬手,身后有人立刻上前接走他手上的不过燃了一半的烟,替他灭掉。 呛涩的烟雾弥漫眼前,熏的她那双带泪的桃花眼更红了三分。 她的下巴被他用食指挑起,力道很轻,不足以迫使她抬起头。 所以她抬头看他,是自愿的。 两人的距离第一次这么近,近到可以感受彼此呼吸的温度。 他的眼尾挑着一丝散漫的恣睢,从过分精致的皮相到过分贵重的身份,很难不给人一种天生上位者的优越感。 乔曦咽了咽嗓,喉间被撒了一把干沙,汲干了所有的水份。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所谓的英雄救美,那都是小说里精心美化过的谎言,残酷的斗兽场里只有等价交换。 她知道,她得拿出他看的上的筹码。 “七爷呢....看得上曦曦吗?” 她巍巍颤颤道出这句话来,轻声软语,她的嗓子才被泪浸过,有些含糊不清的哑。 是落在江南水乡里的烟霭纷纷。 微云,衰草,总之能令人无端伤情。 贺时鸣低低一笑,他承认,此刻被她挑起了兴致,一如既往地被她挑起兴致。 只是眼下的情况,他清楚得很。 她并非自愿。 “乔小姐难道都没有打听过吗?”他顿了顿,眼风扫遍乔曦的全身,女孩从头到脚每一寸都被他用眼神把玩了一遍。 “贺某的口味......不是乔小姐这种。”他用手指轻轻抚弄着她的脸颊。 她是个不自愿的猎物,他决定再给她一次逃走的机会。 乔曦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脸色惨白,呼吸也乱了节拍。 她已经压下了她全部的筹码,原来在他眼里只是一文不值罢了。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大概是兵败如山倒。 颓然,又或是难堪。 她以为他对她是感兴趣的。 第一次见到他后,她曾鬼使神差的去网上查了他。 跟过他的女人不少,和他传过绯闻的女人更多。从三线小花到一线当红女星,无一例外皆是美艳撩人的人间富贵花。 可乔曦绝称不上美艳。她有一张极纯的脸,淡烟流水,漠漠轻寒。 眉宇间毫无艳色,唯一带着媚态的是那双含情目,似喜非喜,不招红尘。 她艳在神韵,而非皮囊。 贺时鸣的拇指摩挲着她莹润的下巴,男人的手指带着些粗粝,她的皮肤微烫却柔嫩,烧出潮红。 看着她那双极美的眼睛,贺时鸣心头难掩动容。在情场上,从不勉强,大概是他这辈子最有风度的地方。 他会救她,举手之劳而已。犯不着她付出这种难为情的代价。 “不好意思,乔小姐。”说完,他起身,难得绅士的朝她微微欠身。 乔曦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孤注一掷的冲着那背影说了最后一句。 可能就是不甘心。 “.....七爷!我、我可以学...” 言下之意是,她可以学他喜欢的那种口味... 话刚落,她如溃堤,任由自己哭出声来。 贺时鸣的背影一顿,脚步被她那句话硬生生拽在原地。 他遇过太多次投怀送抱的戏码,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哭着说她可以学。 多么天真的愚昧。 她把他当一根救命稻草而已,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妄欢 第9节 算不上是矛盾的心理,他快速做了决定,只因那背后传来崩溃的哭声让他太过烦躁不安,身体已经越过了所有的意识,转身回到原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把她横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 乔曦被他抱在怀里,呼吸间全是他的衬衫上的香气,一丝干邑白兰地的酒香,带着零陵香豆与琥珀的甜。 冰冷的、温暖的、沉烈的强势。 “我刚刚给过你机会了。”贺时鸣低眼去瞧怀里缩成一团的女人,他清楚的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颤栗感。 是什么心态?垂怜?玩一局?亦或其他? 说不清。 她懵然地看着他,心跳被他搅的半生半死,“我....” “乔曦,是你招的我,别后悔。”他的嗓音低沉,一寸一寸侵入她的身体。 此刻她突然觉悟,或许她错了。 因为对她来说,他才是最危险的。 贺时鸣抱着乔曦,抬眸扫过一旁大气不敢出的程泽。 程泽腿上一软,只觉得今天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种事,他瞧上乔曦无非是见她背景干净,就算是玩大了,也不会扯出什么麻烦。 可眼下的情况,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脱身。 圈子里有句话,惹谁都别惹贺家的。 他点头哈腰的,一张丧脸快埋进地里了,“七爷....您放心,您放心,我刚刚只是跟乔小姐开个玩笑,都是朋友而已...” 贺时鸣冷笑,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怎么?程少什么时候也配得上和我的人做朋友了?” 程泽额上冒出一茬一茬的冷汗,“是我说错了话...该打...七爷别往心里去,我这喝多了,说话没个轻重。” 边说边去扇自己耳光。每一计都下了狠手。清脆的声音,很响。 “既然程少爱喝酒,齐历,去找几个酒量好的陪陪,记我帐上,务必得把程少喝高兴了。”贺时鸣淡淡地吩咐一旁的属下。 蜷在他怀里的乔曦感受到了他话语中不显山露水的血腥气,有些怕,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陈泽好歹也是陵城有头有脸的权贵公子,但在他面前就连做小伏低也不够格。这是乔曦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他这个名字的份量,怕是远远不止她想的那么简单。 “七爷,您放心。”齐厉同情的看了眼程泽,自家老板的手段在圈子里是出名的狠,那喝高兴三个字听着轻飘飘,却全是杀伐。 直到出了会所,贺时鸣依旧抱着她,她很轻,抱在怀里没什么重量,丝毫不秤手。一路上他没说话,她耳边回响的全是他有力的心跳声。 那台深紫色的rolls-royceghost早早候在会所大门。 乔曦看着这车,觉得这也许就是宿命。 见贺时鸣出来,下属上前拉开车门,他俯身把乔曦放在后座,动作算不上温柔。 “七爷...”乔曦见他要走,下意识伸手胡乱一抓。 贺时鸣眯眼,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她攥在手里,乔曦这才发现这个举动太过逾越了,倏然一下松开手掌,垂着头,“对不起...” “倒没看出来,你还挺缠人的。”他话里全是淡淡的戏谑,听得出心情不错。 乔曦的大脑早就乱了,如何抵的过男人游刃有余的玩笑,只是讷讷的看着他。 贺时鸣突然发现她有点像贺时筝新养的那只布偶猫,看上去像小仙女,实则呆傻的很。 等贺时鸣上了车,乔曦觉得后排的空间陡然变的逼仄起来。其实这车后排空间很大,把腿撑直也绰绰有余。 车内放着怀旧的粤语歌单,如泣如诉的女嗓,如梦如幻的迷茫,乔曦的心随着那一上一下的旋律起伏不定,也听不进去唱的是什么。 只依稀分辨出一句歌词,“终须都归还,无畏多贪” “先喝点水缓缓。”贺时鸣从储物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过瓶盖递了过去,乔曦接过后,他又对副驾驶的下属吩咐了句,说打电话给张姨,让她做碗醒酒汤备着。 乔曦喝了水,冰凉的液体滚过喉咙,丝毫带不走燥热,太热了,她整个人要被烧起来了。 车内的空气凝固,暖气开的很足,更让她觉得闷。 “....我可以开窗户吗?”她侧头看着贺时鸣,犹豫的说出这句话。 说完又后悔了,她这举动实在是太矫情了。 “我会吃了你吗?”他笑着看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小女孩刚刚那么大胆子往他身上撞,现在却连开个窗户都要经过他允许。 乔曦抿嘴,不答话,窗户开一半,风漏了进来,吹起她早已缭乱的长发,窗外的风景不断往后退去,车速很快,街道两旁的路灯连成一条模糊的光影。 整个世界都是不具象的,属虚妄。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她不知道车是要开去哪,但也没问,她不是可以决定方向的那个人。 心下那种不安感早已被风吹散了,此刻只剩下绝对的静。 不合时宜的冷静。 无论这车开去哪,对她来说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人既然选择一头扎进了雾里,还管什么方向亦或前路呢? -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在一道雕花铁门前停下。乔曦看着铁门缓缓打开,才放缓的心又高高悬起。 这是一栋隐秘在树林里的别墅,全现代化的玻璃屋风格,地段也好,是陵城寸土寸金的富人区。 贺时鸣替乔曦拉开车门,她刚踏出一只脚,就停了动作,看着四周环境,优雅而静谧,别墅内灯火通明,像落在人间的一颗星,美好的不真实。 有些犹豫,更多的是惶恐,她本能的对这些过于童话的,梦幻的东西,有种抗拒。 直觉那不是她该碰的。 “怎么?下车也得我抱啊?”贺时鸣懒懒地把一只手搭在车门上,明目张胆的调戏她。 他背对着玻璃屋,溶溶星光从身后而来,于他身前投下一寸阴影。 而她恰好就被圈在那一方窄小的阴影当中。 乔曦觉得为什么这样浮浪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丝毫不让她反感。 “我、我自己走就好。”她赶紧从车上下来,站在离他两米开外的地方。 绝对的安全距离。 贺时鸣笑着看了她一眼,也没管她,只是低低说了一句跟着我,就自顾自的往前走。 乔曦乖巧的跟着在他身后,进了门后,她问要不要换鞋。 贺时鸣指了指旁边的柜子,“自己拿。” 乔曦打开柜子,里头摆着几双居家拖鞋,样式都是一致,只是分了两种色系。一种深蓝一种薄荷绿色。 很明显,薄荷绿的是女款。 她拿起一双全新未拆的,问:“七爷,我能不能穿这双新的。” 贺时鸣眉心一蹙,只觉得她来来回回问的问题都是雷人,从能不能开窗户到能不能穿双新拖鞋。 都是些什么破玩意还用得着来过问他? 乔曦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太事多,悻悻放下那双新的。她直觉那双拆过封的女鞋有别的女人穿过,莫名其妙的产生抵触心理。 想了几秒,还是妥协,泄气的去探那双被人穿过的,指尖还未触到鞋面,手腕忽然就被人扣住了。 贺时鸣扳过她的身子,轻柔地捏她的脸,用哄小孩的语气对她说:“乔曦,随意点好吗?你能不能别这么紧张,我难道真会吃了你不成?”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对,想了两秒,顽劣的勾了下她下巴,笑着凑近她: “不过....那也说不准....” 乔曦愣愣地看他,只觉得心脏的负荷在今晚已被他探到了阈值。 大抵这么下去就是往药石无医的路上积重难返了。 - 第7章 虚温柔的警告 这别墅的里面是别有洞天,设计的很精妙,简约且留白,给人冷炼的高级感。偌大的客厅没有主灯,四周嵌着感应灯带,很是通透。 张姨还在厨房里忙着,她不止做了醒酒汤,还做了一碗馄饨备着当宵夜。 听见客厅里有悉索响动,她洗了手赶忙出来,手往身前的围裙上蹭了蹭。 “少爷,您回来了。” 张姨出来反而是先看见了乔曦,却也不惊讶,只是笑着打量着她。 贺时鸣跟乔曦介绍,“这是张姨。这房子她比我懂,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她说。” 乔曦点点头,乖巧的唤人,又说了自己的名字。 张姨看上去很高兴,从厨房把醒酒汤和小馄饨端上了餐桌,唠叨着:“哎,早知道就做两碗了,不过现在去煮也用不了多久,少爷,乔小姐,你们稍等啊。” 贺时鸣晚上吃过东西,此时不想再吃,跟张姨说别麻烦了,煮了他也不见得会吃几口。 把醒酒汤推到乔曦面前,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喝掉。 这醒酒汤就是很浓的番茄汤,番茄放的足,看上去很开胃。 其实乔曦现在根本没什么醉意,她那点醉意早就在他句句浪荡的逗弄玩笑中给劝退了。 在他面前,她严阵以待都不够,怎么敢放心自己有醉意? 张姨又端了两杯柠檬水过来,问了她几句味道怎么样,得到了夸赞又一脸高兴的去收拾厨房了。 乔曦小口抿着番茄汤,这汤酸酸甜甜的,她是越喝越饿,一碗没有浪费,见了底。 贺时鸣行迹散漫的靠在椅子上,就这么百无聊赖的看着她喝汤,还看的津津有味。 “你把馄饨也吃了。”见她喝完后乖巧的把勺子放在托盘上,他又催她吃另一碗,只觉得看她吃东西很有趣。 乔曦看了眼馄饨,有些犹豫。 吃吧,觉得不好意思,他什么都没吃,她却喝了一碗汤还吃碗馄饨?太像一个被他捡回家,蹭吃蹭喝的小乞丐了,她还不想在第一天就被他嫌弃。 妄欢 第10节 不吃吧,那馄饨看上去又很好吃,她的味蕾被酸甜的番茄激活了,况且晚上她没吃东西,此时有些饿。 思索着该怎么抉择,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那碗馄饨。 贺时鸣看她磨磨蹭蹭,不耐烦的起身,拿过汤匙递到她跟前,汤匙是白瓷的,上面还沾着她唇上的樱桃红。 “等着我喂你吃呢?” 他那半玩笑半威胁的语气让她有些慌,不敢再磨蹭,赶紧伸手去接汤匙。 她捏住汤匙,他却使坏,硬是不松手,乔曦怔住,张着嘴,抬眸茫然地去看他。 贺时鸣站着,俯视的角度去看,她格外的娇柔,眼里流露出生怯,这种生怯可爱的很,是一只在清溪畔踌躇的梅花鹿。 想玩水,却怕的很。 “七爷....”乔曦不敢硬抢,也忘了缩回手,就一直举着。 他蓦然生出一种变态的趣味,就喜欢看她像一只被围堵的小兽,想逃又不敢,想咬人更不敢。 “松手。”他沉冷命令。 乔曦倏地松开手,然后看着他绕过餐桌,走到她身旁的一个位置坐下,两人距离很近,没有丝毫安全区可言。 今晚和他不过是第三次见面而已,但她清楚,从来占上风的都是他。从第一次他看她的眼神,她就明白,他所谓的分寸拿捏,都只是为最后一步进攻做的铺垫。 他退亦是进,进更是毫不讲理,毫无章法。 贺时鸣把那碗馄饨拖过来,舀了一勺,凑近她嘴边,“我喂你吃。” 乔曦很紧张,不知道张口还是不张口,她的紧张呈现在抓着裙摆的手指。 他真是天生在欢场上游走自如的男人,逗弄、撩-拨、情话都是顺理成章的信手拈来。 她想,他是不是经常做这种事,所以才能这样游刃有余。 贺时鸣虚眯眼,耐心是真的被她磨尽了,他从牙齿缝里绷出两个字:“张嘴。” 明晃晃的胁迫。 乔曦吓得立刻张嘴,下一秒馄饨就滑进了她的嘴里。 她的唇形偏肉,很是娇憨。 唇红被食物弄得斑驳,油花覆在上头,亮晶晶的,伴随着她小口咀嚼的动作,流露出欲-感。贺时鸣盯着她,直到她咀嚼完吞咽了下去,唇角逐渐舒展。 馄饨是香菇荠菜的素馅,但汤里加了海苔和虾米,吃上去格外鲜浓。 他喂一个,她就吃一个。 也不敢举动太大,刻意的压低吃东西的声音,她想显得尽量优雅一点。 见她吃的还挺香,贺时鸣被勾起了食欲,这馄饨看上去有这么好吃? “好吃?”他问。 “嗯,好吃。”她赶忙咽下去,回他话。 贺时鸣挑起眼尾,把汤匙塞在她手里,很暧昧的来了句:“那你喂我一个。” 对于他热衷冷不丁的来个调戏或是逗弄,乔曦有些习惯了,虽然耳根处还是不可避免的一热,嫩白的耳尖添一簇新红,是黄昏时烧起来的第一分彤云。 她不敢不听他的,舀了一勺,特意把汤水避干净,递过他嘴边时用另一只手兜着下方,就怕汤汁会滴在他身上。 她的眼神避重就轻的落在他的唇上,这么近的距离,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贺时鸣饶有兴致地吃了她喂的馄饨,咽下后,他评价说馄饨不都是这个味?但仍逼着她又喂了几口。 他这根本不是想尝尝馄饨。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碗馄饨的时间,乔曦不经意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既然就这样过去了四十分钟。 吃完东西,贺时鸣把她领到了二楼,让她自己挑想住哪一间。 二楼除开功能用房,一共有四个卧房,其中有一个最大,足足占了大半个二楼的空间,看上去是主卧,里头连着浴室,衣帽间。 她想这肯定是他的房间。 “我住这个可以吗?”她指了指主卧对面的一间。 贺时鸣用舌尖抵了抵后牙槽,淡淡飘出两个字:“可以。” 进了房间,她才知道为什么刚刚贺时鸣的那两个字听上去怪怪的,原来这间房和主卧在里头是互通的。 一道薄薄的滑动隔门,锁在主卧那边,她这边是上不了锁的。 她是个送上门的猎物。 乔曦坐在床上,房间里开了一盏落地灯,暧暧昏光如绵柔的月色,整个空间被拉的无限空旷。 隔着那扇滑门,依稀能听到那边有淋浴水花的声音。 乔曦这才有精力思考眼下的状况。 她好像对他一无所知,连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都没头绪,就上了他的车,进了他家门,坐在离他一墙之隔的床上。 往往,人做选择的时候都不是最清醒。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选。仅凭着与他两次不值一提的照面,她就能一腔孤勇的拉他衣角,求他救她,开出的报酬是她自己。 她这么干坐着,坐了很久,久到困意蔓了上来,迷迷糊糊的身子侧倒在了一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是贺时鸣把她戳醒来的。 她惺忪地掀开眼睑缝,贺时鸣的脸放大在眼前,她吓得一哆嗦,瞬间坐了起来。 “我、我...”她舌头打结,捋不出一句人话来。 男人洗了澡,换了宽松的卫衣,休闲裤,很是居家。乔曦第一次见他这个模样,干净而温暖,让人心软。 他的发梢末端微微氲湿,浸着水珠,额前落了几缕碎发,皮肤本就白,被昏暗的灯光衬的更加清冷。 乔曦觉得他怎么看都是一团虚假的影子。 太过完美大约等同于虚假。 “衣服也不换,你就这么睡?”贺时鸣眼里透着浓浓的嫌弃。 她那连衣裙上沾着各种酒味,烟味,食物味,在清爽如茶的他面前,像一杯混合的有毒饮料。 “我没衣服换...”她垂下头。 贺时鸣思考了两秒,像拎小鸡一样捏住她的后颈,把人给提了起来,推着她往前走,打开那扇滑动门,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衣帽间。 “你挑一件我的。凑合着穿一晚,明天再给你去买。”他散懒的靠着落地镜,眼神半眯,看上去有些倦怠。 乔曦站在偌大的衣帽间里,显得小小一只。 衣帽间很大,大到她觉得这不该是个男人的衣帽间。分了好几个区域,从西装,休闲装,衬衫,t恤,裤子,应有尽有。 衣服的色调也没有拘泥于新贵精英们最喜欢的几种深色系,倒是有不少蛮大胆的颜色,譬如紫,譬如红,譬如比湖水还澄明的蓝。 乔曦偷偷瞥了一眼镜子里的他,也对,他这招摇的皮囊,什么浮华撑不起? 她拨着衣架,又觉得他应该是有收集癖吧? 不然怎么同样系列的衣服要集齐所有款式,展柜里摆着的几排手表,一眼望过去,也有好几块同款不同色的。 乔曦也不知道在观察些什么,总之对他的一切都很好奇。 贺时鸣靠在一边,看她那眼睛乌溜的转着,小嘴抿着,静观默察的呆样,不免有些好笑:“你在这研究什么呢?对我就这么好奇?” 乔曦拨弄衣架的手骤然止住,被点破心思,她尴尬的都快把头埋到地底,胡乱扯了件t恤抱在怀里。 “我穿这个就好。” 贺时鸣笑了声,是真有些困,没再逗她。 乔曦出了衣帽间,穿过他的卧室,走到那扇什么也挡不住的薄隔门前。她拉开滑门,穿了过去,却在关上门时顿住了动作,抬头去看他。 一时间,目光相交,静谧无声。 她眼里燃着两盏灯,透过如水的暖灯看他,声气轻软,化作一片羽毛飘飘荡荡的落在他耳畔。 “今晚,谢谢你。” 一句真心的道谢,她觉得他和那些男人是不同的。至少让她今晚能睡个安稳觉。 贺时鸣愣了愣,睡意顷刻被她弄没了,他走过去,一步步逼近她,两指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乔曦竭力维持平静,他浅棕色的瞳似幽深漩涡,亦似朗朗苍穹。 向上或向下都能吞噬她。 他不疾不徐出声,声音冷,音色沉,语气却偏偏狎-昵。 “乔曦,我是个商人,可不是什么慈善家。” 直到门都阖上了,她依旧大脑空白,心是沉的,真与假,好与坏的界限都因为是他,所以变得模糊。 这温柔的隆冬岁寒。 在她开始决定放下无谓戒备的瞬间,他给了她一计最温柔的警告。 第8章 甜下套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 她没有认床的习惯,昨夜神经连续紧张过久,洗完热水澡后,整个人如加热的棉花糖,一沾枕头就融融的化开了。 只是她怎么能睡到十一点? 洗漱完,出了卧室,她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贺时鸣的身影。 大概是出去了吧。 张姨正在厨房做午餐,见有动静,知道是乔曦起来了,把温着的早餐一一端上桌。 “乔小姐,午餐还在做,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张姨,七爷呢?” 妄欢 第11节 “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他吩咐了我把这个给您,说您起来了就打这个电话。” 张姨递过来一张卡片。 上面用钢笔写着一串数字。是一个电话号码。 字体劲瘦、肆意、张扬。 乔曦点点头,习惯性去口袋里拿手机,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贺时鸣的t恤。她转头就去卧室找到手机,对着卡片,把号码输进去,对了两遍,这才摁下拨通键。 电话嘟了好几声才接通。 “七爷,我是乔曦。”她握着电话的手还是有些紧张,既然就这样和他有了交集,一觉醒来后还是觉得在梦里。 “嗯,才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是懒懒的。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头了。”她有些懊恼自己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男人嗤笑着,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你现在连睡个懒觉都要跟我道歉了?” 这声嘲弄得乔曦不知该怎么回。 “我这边有些忙,等会把司机的号码发你,你若是想去哪直接跟他说。” “嗯。谢谢。” 贺时鸣坐在办公室,望着窗外舒卷的天,阴郁一周的陵城终于放晴了。 女孩的音色清透似白玉,就像这场久违的晴天,让人莫名愉悦。 中午吃过午饭,乔曦准备去姚姐那一趟,她和贺时鸣这事肯定得让她知道,就是不知道姚姐听完这事后会不会骂她疯了。 别墅在陵城靠北的山区。虽然环境好,但打车一点也不方便。乔曦试了好几次,打车软件根本不接单,最后没办法,还是只能麻烦他的司机。 不过二十分钟,司机就把车停在了庭院。是那台扎眼的深紫色劳斯莱斯。 乔曦上车后问了句七爷若是要用车该怎么办?把车给了她会不会很不方便? 司机恭敬的回:“老板那边还有别的车,小姐不必担心。” 乔曦默默点头,只觉得自己是真蠢。既然还担心他会没车坐,像他们这种公子少爷都爱玩车玩表,他的车怕是比她的衣服还多。 她坐在车上,已经没有了昨晚胆怯而彷徨的心情。 车内还残留着他身上的香气。 那香气已经走到了尾调,恍若一片雷雨过后内敛的丛林,满是颓废的迷障,死死困住她这只寻不到出口的麋鹿。 她长长出了口气,抵抗沉溺。 下车前司机问需不需要等,她说可能会有点久,就不麻烦了。 和姚姐约在一家市中心brunch餐厅,这家下午茶做的很好,很多名媛网红都爱来打卡。 她选在这是因为离贺时鸣的公司很近,隔了一个街区而已。 姚念音到的早,把东西都点上了,草莓拿破仑,柠檬芝士,一壶玫瑰红茶。 乔曦拉开椅子,笑着说:“哇,有草莓蛋糕!我可不可以吃一口啊!” 姚念音瞪他一眼,打掉拿叉子的手,“女明星只配喝茶!” 乔曦撅嘴,悻悻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她想到昨晚被某人喂了一大碗馄饨,若是姚姐知道了会不会气到暴走啊? “说吧,有什么事还约在这种地方?”姚念音环顾四周,餐厅装修的甚是华丽精美,法式洛可可风,当然价格也很华丽。 一个草莓拿破仑就是两百八。 “还不是这儿环境好,想着请姚姐吃点新鲜的嘛。” 姚念音斜睨她,“跟我打哑迷呢?是不是程泽那边搞定了?” 乔曦浅抿了小口红茶,摇摇头。 “还没搞定?是不是昨晚他对你动手动脚了?” “你现在情况不同,你不把程泽搞定,你去哪找这三百万?” “姚姐....”乔曦出声止住了她的念叨,“我没和程泽。” “啊?真没成?” “我....”她看着姚念音,嚅嗫了片刻,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一字一顿的说:“我跟了贺时鸣。” “........” 姚念音鸦雀无声,忽然甩甩头,舀了一大口蛋糕塞进嘴里,直到蛋糕咽下去后,姚念音还是觉得自己听岔了,又问了遍:“你说什么?你跟了谁?” “贺时鸣。” 乔曦毫不避讳的重复这个名字,接着把昨晚发生的事拣重要的告诉了姚念音。 姚念音跟听戏一样,目瞪口呆。 最后她喝了口茶润喉,总结性发言:“姚姐,你说我是不是完了?” “你要听真话还是好话?” “....我想听好话....” “好话就是下一个流量小花你可以提前预订席位了。” “.....那真话呢?” 姚念音深吸气,“真话就是,贺总的眼光还真不错。” “......”乔曦哭笑不得。 “之前,您说让我别招惹他....” “可你这都已经招惹了,那句话就当废话了。” “嗯。”她的声音依旧轻软,但也许是一株蒲苇,而非羽毛。 之后的话题趋渐轻松,乔曦没想到常年在娱乐圈混,什么惊天大瓜都该听腻的姚姐既然还能这么八卦。 “所以昨晚贺总把你从程泽手上救下来,你就跟去了他的地方?” “嗯啊....” 姚念音古怪的扫过她身前,压低声音:“那昨晚他是不是把你.......” 乔曦脸色通红,生怕她继续说出什么带颜色的话来,立马打断她:“姚姐!我们什么也没做!我睡在客房呢!” 这下姚念音的神情更古怪了,“你这么块鲜肉送到嘴边,贺总既然忍得住?” “.......”乔曦恼愤地看着姚念音,弄得她连连摆手,再三保证她肯定不问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姚念音把接下来几天的工作日程发在她手机上,乔曦看着日程表,她的工作不多,两个小杂志的内封拍摄,一个商业舞蹈视频拍摄,还有一个连品牌名字说出来都不认识的广告拍摄。 “乔曦,这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你既然跟了贺总,那就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他若是肯捧你,你就有了业内最顶尖的资源,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千万千万抓住了。” “曦曦,别等到了最后,才知道后悔。” 乔曦笑笑,不接话。 她是杨花,是柳絮,攀附他,只为借他的势,飞上九天。 她知道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他,都会这么评价她,评价这个故事。 可她不想这么评价。 单纯,固执,毫无理由。 正说话间,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细微的震动使手机旋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是贺时鸣的电话。 “我刚忙完,在哪?我来接你。” 乔曦报了一个地址,又加了句就在你公司附近。那头没说话,只传来一声戏谑的笑。 “等我。”他撂下这两个字就挂了电话 姚念音在一旁啧了声,她想到乔曦刚刚问的那个问题。 嗯,是完了。肯定是完了。 乔曦买单后就直接站在大马路边等着,姚念音陪着她一块等。 乔曦说姚姐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她一个人等着就行。姚念音说,我怎么也得感谢感谢救我家曦曦的英雄。 乔曦笑的很高兴,站在马路边,时不时张望过路停靠的车。过了几分钟,一台跑车大摇大摆地停在乔曦正前方。 银白色的aventador招摇的过分,街上走过的行人都不约而同的频频去打量,乔曦也跟着去看。 车窗降了下来,里头的男人笑着说:“看什么看?还不上车?” 乔曦无奈的看了眼姚念音,问她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姚念音点点头,透过车窗,恭敬问了声好。 贺时鸣态度难得温和,回了姚念音的招呼,又轻飘飘的说:“我家乔曦以后还麻烦你多照顾。” 这句话听得姚念音惶恐了,忙赔笑说:“哪里哪里,贺总您的人,我们都捧在心尖尖上呢。” 我家乔曦。 这几个字听得她指尖,心尖俱是一颤。 陵城的冬难得放晴,阳光融解了凉意,落在她脸上,带着甜味。 命运这种东西是不是同样也遵从着守恒定律? 不然为什么,她刚刚没吃到草莓蛋糕的失落,却被另一种甜圆满的弥补? - 告别了姚姐,乔曦上了车。 贺时鸣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身上还是昨天的那件白色大衣和蓝色连衣裙。 他皱眉,就只差掩鼻嫌弃了:“一身的烟酒味!” 乔曦是真的挺委屈,“可我没衣服换嘛....” 贺时鸣听出了她话里的三分少女娇气,心里嗤笑,这才不过一天,就不怕他了? 今早还唯唯诺诺的因为睡懒觉而跟他道歉呢。 妄欢 第12节 “七爷,我想回家换一套衣服....” “你住哪的?”贺时鸣心想真麻烦,还不如带她去商场换一套行头。 乔曦报出一个地址,就在上次和他巧遇的那家医院附近。离这里不算很近,但不堵车的话也就半小时车程。 超跑轰隆一下飞出了原坐标,强烈的推背感让乔曦尖叫出声,惹得一旁的男人笑出声来。 乔曦全程紧张的揪住安全带,每一次超车都堪称惊险。她第一次期待堵车,至少堵车的话,这男人开车就不能这么野了。 等到了小区附近,是陵城的老城区,周边的设施都有些老旧,路也窄,坑坑洼洼的,根本不适合这种底盘低的跑车。 贺时鸣这才放缓了车速,慢悠悠的开着。 乔曦惊魂未定,茫然的去看他,“难道你每次开车都这么、这么....狂野吗?” 她实在是想不出更恰当词。 贺时鸣眉梢轻挑,“那还不是得看我边上坐的是谁?” 乔曦哼出声,把头转向窗外,不想理他。 全程不顾她吓破胆的尖叫,开的一浪比一浪猛,还刻意走了绕城高速避开堵车,到了最后还不忘逗她,乔曦觉得这男人就是只顾自己高兴。 怎么高兴怎么来,怎么刺激怎么来。 贺时鸣只觉得她生气的样子有趣极了,这样的她添了几分鲜活生动,就像第一次见她时一样有趣,不过是和他对视,就能吓得把头埋进缸里。 快进小区门时,乔曦这才出声:“.....进去后往右拐,到了尽头再往左拐。不过这里面不太好停车,怎么办呀?” “那怎么办?”他煞有其事的问她。 乔曦小心翼翼地说:“不如我就在这下车了...您要不....” 您要不就先回去? 她话还没说完,贺时鸣猛地踩刹车,乔曦在惯性下身子猛地前仰,惊魂未定间只听到男人阴沉的语调: “这是给我下套呢?” - 第9章 孤凄魂野鬼 “没有....” 乔曦心下凛然,被他突然而至的低气压骇住了。 她根本拿不准他的脾气。阴晴不定,好的时候让你觉得艳阳高照,阴的时候又让人寒的发颤。 “骗我送你回来,然后想着怎么赶我?” “真没有!” 她有些急了,音调不自觉扬高,在对上那涌动冷意的眸时,又立刻低下头。 总之,还是怕他。 “我只是觉得住在你那太给你添麻烦了。” “那你昨天就不是给我添麻烦?”他嗤笑。 乔曦咬唇,“.....那我不可能以后都住在你那吧。” “为什么不行?”贺时鸣环顾四周,这小区又破又旧,配套设施也不齐全,出门连个像样的餐馆都没有,他越看越不满意。 “你是让我以后见你都要来这?” “怎么会呢,我可以去找你啊。” “那一来一回路上花的时间怎么算?我每次见你得等你?完了还要送你回来?嗯?你还真不怕我麻烦呢,乔曦。”他慢条斯理的说着,也听不出是不是恼了,但威胁都含在里面了。 “我、我...”乔曦哑口无言,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他的气息早已不知不觉侵入她的呼吸,思绪被他那沉金冷玉的音色搅的混乱。 “乔曦,这才第一天,你就想让我做亏本生意?” 他表情很淡,伸手去碰她的脸,极轻极缓的蹭着她柔软的侧颊。车内温度调的高,可他的手指依然沁凉,让乔曦感觉是被冬雪拂过的温柔。 沾了零星半点,就上瘾。 这半调-情半施威的亲昵,乔曦根本扛不住,只能半推半就的点头答应了他。 “那好吧...”她这比蚊子还小的哼声。 乖的不行。 贺时鸣替她将散落的发丝挂到耳后,那一览无余的白玉耳尖是绝佳的攻击目标,他炙热的气息缓缓而下,压住她耳尖,却并未触碰分毫。 乔曦听见他带着几分嘲弄的轻笑。 “怎么我说什么你都听?这么听话的吗?” 乔曦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这样,她哪敢不听话呢? ...... 小区内的车位果然不好找,贺时鸣只得停在过道上,“住几楼?” “三楼。我可以自己上去的。” “好,你快点,别想着怎么磨蹭。” 他吃准了她的所有心思。 “哦...” 乔曦慌乱的去拉车门,只想赶紧逃离现场,摸索了半天才发现一个窘到流泪事实,只得又转过头来求助男人,“七爷...这门怎么开啊...” 她的小脸皱成一团,是真的快哭了。 贺时鸣愣住了,过了半秒,车内爆出一声笑来。 他笑的东倒西歪,乔曦又羞又恼,伸手去捂他的嘴,不准他笑她。 “你不准笑我!” “你怎么这么好玩?” 贺时鸣笑的根本停不下来,凤眸被笑意染亮,像跳跃的星辰。 她是第一个坐他的副驾驶,问他车门该怎么开的姑娘。 他觉得她可能真的是个傻的。 “好了好了,我教你怎么开好不好?”他用了种极致宠溺的语气哄她,嘴角还压着笑意,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你看那下面,用手把那个按钮戳下去....嗯,然后再用手指把后面按钮抬起来...” 他靠的很近,俯身时挟裹着他惯用的香气,是一片让她迷路的丛林。 这是乔曦第一次听他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话。 只觉得他若是真宠起一个女人来,又有谁能逃的掉呢? 下了车后,他说,别拿太多东西,都可以买新的。乔曦也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一溜烟蹿进了单元门。 把那混着烟酒气味的大衣裙子换下来,凑近闻了闻皮肤,她皱眉,又去简单的冲了澡。 仿佛把所有飘忽不定的心思一同洗去。 温热的水落在身上,她有种难得的清明。 洗完澡,乔曦特意挑了一件剪裁质地都很精良的衬衫,下面是长款学院风百褶裙。外头依旧罩着大衣,驼色的,她买过最贵的一件。 那年她接了人生中第一个广告,赚了一万,最后咬咬牙,把这件路过商场时透过橱窗看了无数遍的衣服带回了家。 还能清楚的记得当时她买这件衣服的心情,回到宿舍时,她激动,兴奋,试了好多次,都不愿意脱下,仿佛穿上了这件衣服,就能像这个城市里其他漂亮的女孩一样。 光鲜亮丽,无忧无虑。 一万块。她可以拿来做很多事,但她却买了一件衣服。 心里很难不生出愧疚和空虚感。 从那以后,除了品牌送的衣服,她再也没有买过这么贵的衣服。 大概是太好的东西,有一个就足够了,要的太多太贪,往往只有失望而已。 她带了点化妆卸妆的,又拿了全套护肤品,再加上几件穿在里面的衣服,一起用个大托特包装上。 简单至极的行李。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揿灭主灯前,她最后一次审视这间不到六十平米的小公寓。 年久失修,墙角有了斑驳的痕迹。 “再见。”她用唇语对着空气说。 和这里总是会再见的,但不知是多久,也许半年后,也许三个月,也许就一个月后。 人生那么长,那么苦,她至少要拥有一次做梦的权利。 即使是灰姑娘也能拥有十二点钟之前的梦,那么她想短暂地拥有这个短暂的梦。 即使终有一天梦是要醒的,那也没关系。 不论怎样,此刻她要去赴约了。 赴一场梦。 乔曦出了单元门,一眼就看见坐在车里的男人,车窗降下,一只手散漫的搭在上头,指尖夹着细烟。 她在心底笑着,让这大少爷等了快二十来分钟,只怕是不耐烦了。 脚下的步伐自动快了不少,走到车边,她敲了敲车窗,贺时鸣侧头看了眼,开了车锁。 少女的甜香盈满车内,是一颗刚刚成熟的白桃,还带着点栀子花的纯。一嗅就知她洗了澡,还特意喷了香水,贺时鸣也没拆穿她的心思,只是笑着去发车。 “我们去哪啊?”换了干净的衣服,乔曦心情都清爽了不少。 “去商场。”贺时鸣往市中心开去。 妄欢 第13节 “去商场?” “我昨晚不是说今天带你去买衣服?” 一句随口的话,他既然还记着,乔曦觉得挺麻烦的,摆摆手,“别麻烦了吧,我过几天再打车来拿点衣服就行。” 贺时鸣把衔在嘴里的烟拿走,摁在灭烟器内,“那不行,说到做到。总不能第一天就让你觉得我是个不靠谱的人。” 乔曦张了张嘴,抓不住重点,好半天才问:“....那你是吗?” 他笑着瞥了她一眼,眉眼中积着几分怠慢,玩味的语调:“你说呢?” 霎时有些凉,如穿堂风灌过胸腔。 不知道。 她全程没再说话,只是低头。 贺时鸣趁着红灯的间隙,侧过头打量了她几眼,见她不说话,之后也就再没往她那侧看去。 - 还有两个月就到新年了,今年贺岁档中有三部电影都是贺氏出品,如今到了宣发的后期阶段,贺时鸣忙的不可开交,一连五六天也没有回这边住过,乔曦连他的人影都没瞧见。 他这人住的地方多,也不拘泥于固定在哪里,所以她也弄不清楚他最常住的地方是哪。 她如今住着的这个房子大概也只是他众多房产中的一个。 但每天还是能收到他发来的一两条微信,问她吃的好不好,或者新送到家的东西喜不喜欢。 乔曦看着衣帽间堆成山的纸盒纸袋,她觉得这大少爷只怕是个购物狂吧? 那天他带她去商场买衣服,她就像一个洋娃娃,一套一套的试衣服,只要他看上的,她就得试给他看,她几乎累惨。 一个晚上下来,买的衣服她就算穿小半年也穿不完。 可更夸张的还在后头。 这几天,他人虽不露面,却不停的差人往家里送礼物,每天换着花样的送各种东西,各大品牌当季秀款,包包,珠宝首饰,一来二去的,衣帽间就成了此刻的盛况。 大概就真印了那句“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乔曦把每个盒子都打开来看了一遍,衣服只挑了几件日常款式,包包也只挑了一个,还是在一众夸张的稀有皮中,选了个最低调的。 至于其他的所有她都小心翼翼地封存好,摆去储物间,一排排码好。 她呼出一口气来,搬了十来趟终于搬完了,揉着酸涩的手臂,顺便贴在墙边做拉伸运动,过了几分钟有震动铃响,她伸长手臂去够放在桌上的手机。 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 “乔小姐,你好啊。” 熟悉的声音,让乔曦瞬间变得极具攻击性。 “都半个多月了,不知道钱准备的怎么样了?”那头的声音很沉。 “不是说好了一个月吗?”她拧眉,语气很不好。 那头轻轻一笑,“敢情乔小姐办事就是非得拖到最后一天才行?”乔曦没接话,那头又继续,“我们老板最近资金链紧张,一个月怕是等不起了。” “五天。我最多再给你五天。不然你弟弟这个月的化疗大概是做不成功了。” “你!你出尔反尔!”乔曦不自觉拔高音量,气的手指都在颤抖,“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动我弟弟,我就算不要这条命都不会让你们好过!” “乔小姐,别激动嘛,我这不也只是说说。”那头的语气自觉软了下来,“不过五天是最后通牒。五天后上午十点,我在医院大门等你。” “你若是不来....”那头拖长尾音。 “我来。”乔曦凛然回道。 “好,乔小姐是爽快人。那五天后,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乔曦沿着墙面缓缓滑落,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头埋在最里,她不敢哭出声来。 通红的双眼看着四周精美至极的品牌包装盒,橙的,黑的,白的,亦或花卉,动物图案的,是一座座绮丽的高塔。 而她孤身陷在其中,宛若凄魂野鬼。 - 第10章 耻高楼危塔,纸醉金迷 贺时鸣接到乔曦电话时正在牌桌上。 一群公子哥们念叨,怎么最近都不见七爷来顶楼玩牌儿了?今天萧公子回了陵城,七爷既然不来接风洗尘? 顶楼是他们这群人的据点之一,胡闹起来时能在这夜夜笙歌。 牌桌上麻将撞击出热闹的声响。他们玩牌向来玩的大,花样也兴的全,一把牌开出去六位数都是稀疏平常。 今天贺时鸣的手气背到极点,但也依旧保持着他的风格,散财童子。 “让我给你接风洗尘就是上赶着给你送钱?”贺时鸣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眼一旁的男人。 那男人矜贵雅致,眉间清淡,只笑着回:“你不一向是这风格?” “成,就当提前给你份子钱。”贺时鸣被他怼了,也不恼,依旧是闲散的模样,指尖捻了张牌,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 他今天兴致不高,平日里是个输钱也输的高兴的主,若不是为了陪萧叙玩两圈,他肯定早走了。 正想点根烟提神,乔曦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电话让他困倦感散了大半。 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细,柔软,“七爷,你在忙吗?” “找我有事?”他一边回电话,一边摸牌。 “......嗯...算是吧。”她说的吞吞吐吐地,顿了顿又说,“你今天是不是也不会过来啊....” 贺时鸣低低一笑,语气孟浪,“想我?” 即使是隔着电话,乔曦依旧满脸绯红,“.....嗯,想。” 贺时鸣挺惊讶的,从这丫头嘴里翘出一句情话可不容易。 “那我可以来找你吗?若是你忙的话,我可以等,保证不会打扰到你。” 她知道他这几天工作很忙,就连给他打这通电话也是刻意等到了晚上。若是他很忙抽不出时间来见她,那她就主动去找他。 几乎是没有犹豫,他直接说:“好,我让人来接你。” “谢谢七爷。” 贺时鸣刚挂了电话,一旁的男人笑着问:“新的?” “一个小傻子。”贺时鸣弯起唇角。 半小时后,司机把车开到了院子里。乔曦上车后也没多问,窗外有飞驰而过的路灯,霓虹,一幢幢高楼或矮房以及看不见的风,一路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是陵城市中心附近一家高档酒店,经常有当红明星下榻在此,所以门外不时能看到许多徘徊等候的粉丝。 在寸土寸金的陵城cbd,这家酒店采用花园式的设计,绿化面积堪比一个小公园。 “小姐,老板在顶楼,这个是刷电梯的卡,您可以直接用最里面的私人电梯。” 乔曦接过卡,跟司机道谢后下了车。十八线小明星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出门都不需要担心被人认出来,或者有狗仔跟拍。 电梯是玻璃构造的观光梯,从下而上,盛景尽收眼底。这是乔曦第一次以沉静的心情审视这座恢宏的大都会。 高楼危塔,纸醉金迷,说不清的荒芜感交织在心底。 这世间大抵是越高越摇摇欲坠。 出了电梯,是一条空旷的走廊,很静。 等到走廊的尽头,她才看到一扇隐蔽的门,门口站着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她拿出那张卡,又说是来找贺总,两个男人打量了她几眼,这才请她进去。 原来里面是一个高端私人会所。灯火煌煌如白昼,极简的设计,处处透露精致。 整个顶层的空间被打造成不同的区域,各种娱乐设施都有,也有休息区和餐厅,外面是弧形的空中花园,带着一个无边泳池。 今晚来玩的人不多,整个会所格外空旷而寂静,只有两三个服务员候在吧台。 乔曦走上去问:“你好,我找贺时鸣。请问他是在这里吗?” 服务员都是年轻貌美的女生,抬眼,目光巡睃在她脸上,“贺总在里头的牌室,你往这里面去,第三间。” 被带来这或是来这找人的漂亮女生太多,服务员早已见怪不怪,等乔曦走后,几个服务生交换了眼神。 看吧,这次的新宠能撑几个月?相视过后,大家都溢出一声笑来。 乔曦走到房间前,门虚掩住,里头热闹的声音传了出来。她停住了动作,没有推门,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等了几分钟,微信上发来两个字,进来。 她这才推开门。 见有人进来,大家不约而同的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一个年轻的女孩,极特别的长相,与市面上流行的美艳类毫不挂钩,柔软的直发及腰,仙气萦绕,站在那就像随时会羽化而飞,是引人收藏的美。 “哟,谁的妹妹啊?这么乖?说好今晚不带女伴的,这明目张胆的犯规啊!”一计略轻浮的笑声。 乔曦这才发现,一圈人全是年轻男人,没有一个女孩在。 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我的人想来还要你批准?”不带温度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冷。贺时鸣撂下牌,从桌上下来,走到乔曦边上,把她圈在怀里。 说话的人立刻赔笑:“该打,说错话了,七哥的人,当然是想来就来。” 贺时鸣不理会,只看着乔曦,问她吃了没,乔曦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笑了笑:“你这是吃了还是没吃?” “吃了几个张姨做的饺子。” “吃这么少?好吃吗?” “好吃啊。” 她发现他可真爱问她吃了没,像个投喂员。 妄欢 第14节 “会打牌吗?”他牵着她的手,走到牌桌旁。 乔曦摇摇头,她其实会打一点,麻将这玩意,陵城人谁不会一点? “我教你玩,好不好?”他侧头在乔曦耳边低声地哄。 “...可我不喜欢玩这个。” 她咬唇,明知拒绝会惹来他的不高兴,但她是真不喜欢这玩意。想到她小时候,父亲成日留恋牌桌,几不归家,母亲和父亲也是因为打牌而闹得离婚,她就对这玩意提不起好感。 乔曦站在一遍,垂眸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周围人的目光皆是一变,看她的眼神也多出几分除了玩味、冷漠之外的情绪。 大概是从没有女人在明面上对他说不。 这种求之不得的事,就算是懂牌也会装不懂来讨他欢心,毕竟贺家七公子的兴致不是人人都能求得来的。 “也行,那你在边上陪我好不好?”他未变神色,依旧是耐心地哄她,“给这些人做最后一圈慈善,等会陪你吃东西去。” 没料到他的耐心,乔曦眼睛亮亮的,心中有些灿烂。 “好啊,我陪你。” 从没见过贺时鸣这么好脾气,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有眼色的人立刻搬了椅子过来,好让乔曦坐在贺时鸣边上。 是刚刚出声戏弄她的公子哥。 牌桌上的气氛很活跃。 应该是经常在一块玩的一圈人,都喊贺时鸣七哥。说话间也没太多顾忌,但乔曦还是看出来,大家对贺时鸣三分敬三分惧,玩笑间都拿捏着分寸。 若说有谁是他真正的朋友,乔曦觉得这满场人也就一位能算得上,坐牌桌北方位的男人。 那男人看上去很是矜贵优雅,身上是当下少女们最喜欢的那种气质,该怎么形容呢,大概是禁欲? 乔曦又看了看贺时鸣,忽然就笑了出来。 这禁欲两个字怎么看都和他不搭。 若要说个和他最贴切的,那合该是风流,“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的那个风流。 贺时鸣难得和了一把,推了牌,伸手来捏乔曦的脸,“一边傻笑什么呢?” 乔曦眨眨眼,俏生生地漾出一句话来:“笑七爷您牌技好。” 清脆的像只刚展翅的百灵鸟。 贺时鸣一愣,他第一次见她这样笑,原来她娇俏起来是这样的,像是小孩子胡乱图的画,用色大胆,花花绿绿的生动。 顿时被勾的有些心痒。 “这是拐弯抹角的嘲我?”他今天在桌上被三吃一,这姑娘还夸他牌技好。 “哪有,是真的。”她依旧笑的甜。 他眯眼打量她,又正过身子去打牌。最后一把牌他刻意放水,匆匆结束牌局。 和牌的那人抗议,哪有人这么打牌的? 贺时鸣懒洋洋的回,给你赢钱,哪来那么多废话。说完就拿了外套,牵着乔曦的手,出了房间。 出了酒店,贺时鸣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 他问:“想吃仙芝路那家的料理吗?” 一家米其林餐厅,套餐式的那种菜单,就是吃个新鲜创意。 乔曦看他,她的瞳仁很大,显得清纯又无辜,“张姨今晚做了你爱吃的柠檬虾,回去我剥给你吃好不好?” 贺时鸣眼尾微挑,夜色下深棕衍成了浓黑,攫住她那张带着讨好笑容的小脸,半晌才发出沉沉的笑来,“我说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原来是想把我骗回去。” 乔曦微赧,抿嘴笑的恬淡,是默认了他的话。 她是想着怎么把他骗回去。 “好,我们回去。”他附在她耳边,声音格外下沉几分。 乔曦面容微动,他这低肆醉人的嗓啊,真是说什么都似耳鬓厮磨的情话。 等回了那栋玻璃屋,已经到了九点,贺时鸣先去洗澡,乔曦把那盘柠檬虾端出来,坐在餐桌一个一个耐心地剥好。 把虾肉全部剥出来,再用牙签把虾线挑干净,放在干净的碟子里,最后再把汤汁浇上去,又选了几块柠檬摆在旁边。 等做好这一切,贺时鸣已经洗完,下楼来了。 他看了眼桌上卖相极好的柠檬虾,虾肉剥的整整齐齐,“剥这么多干什么,我尝两口就行。” “本来也没多少啊,就一起剥了,我们两个人,肯定能吃完。”她笑着把筷子递过去,又拿了个小碟子。 虽说是两人一起吃,但她只是坐着,全程看着他吃。 他吃东西的举止慢条斯理,很是优雅,只是胃口不是很好,吃的并不多,一盘剥好的虾,也不过挑了三四个入口而已。 看着他,乔曦的思绪飘的很远。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她知道自尊心是换不来一分钱的。 在娱乐圈的一年,为了赚更多的钱,她也学会了卑微,逢迎,讨好,但没有一刻的心情像现在这样灰重。 乔曦木讷的拿起筷子,夹住虾肉,送进嘴里。柠檬的酸席卷唇齿,她觉得自己是在生嚼一颗柠檬。 吃完了一只虾,她平静的放下筷子,轻抬眼眸看着对面的男人,男人似乎知道她有话要说,也没动作,静静等她。 她笑的很甜,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说: “七爷,我能找您借点钱吗?” 霎时一种无垠的羞耻感覆灭了她,整个人如死灰般黯淡。 - 第11章 幻神明的眷顾 唇齿里很苦,苦的发麻,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贺时鸣慢悠悠的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压在唇上,拭掉不小心沾在唇瓣的酱汁。 “要多少?”很平淡的一句。 乔曦垂下头,指尖死死攥住衣角,半晌才从喉间撕出一句话来,“三、三百万。” 再不复刚刚的甜美,她不是个好演员。她无法泰然自若地靠着撒娇讨得男人欢心,去换她需要的,金钱亦或名利。 或许她能做到,但绝不是在他面前。 贺时鸣浅浅勾起唇角,餐厅里灯很亮,落在他精致的五官,不染纤尘的清绝,他起身,椅子摩擦地面划出声响,“跟我上来。” 乔曦跟着他上了二楼,他进了卧室,她站在他的卧室门口等着,没有跟进去。 过了一会,他从卧室出来,递过一张银行卡。 清淡的声音雪花般簌簌从头顶落下,“密码我发你手机。” 乔曦还是不敢抬头,巍巍颤颤的伸手去接,“谢谢...”她死死掐住那张卡,卡的边缘并不锋利,却依旧像刀子,刮的皮肉疼。 他什么也没问,没问她拿这么多钱做什么,甚至没问她为什么要拿这笔钱。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羞耻。 “您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借钱?”还是没忍住,她开口问了这句。 听到周遭是寂静的声音,唯有他的呼吸声,均匀,没有一丝错拍。 他轻笑,散漫的腔调:“这很重要?” 她愣住,随即才反应过来。 他对除她这个人以外的一切都是没有兴趣的。她的私生活,她的过去,她的秘密,她的心思,他都没有兴趣。 大概还是逗鸟吧。 一只漂亮的关在笼子里的鸟,谁会无聊到去管它想些什么,去管它被关在笼子里之前去过哪,过的好还是不好呢? “的确...不重要。” “睡觉吧,不然明天又该赖床了。”他狎-昵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乔曦声音恍惚,“七爷,我会还您的。” “还真是个小傻子。”贺时鸣用手挑起她的一缕长发,丝缎的触感,放在鼻下浅嗅,是晚香玉的馥郁和青橙的甜。 她吸了吸鼻子,略带哽咽,“七爷,我真的会还您的...” 她也不知道这么犟这句话是干嘛。 乔曦,你这是在强调什么呢? 突然觉得这行为挺biao的。 问他借钱和问他要钱,在他眼里有什么区别呢? 明明就是场心照不宣的交易,她却贪心的想让他觉得她不是这样的女人,想让他觉得她跟那些女人是不同的,甚至想让他对她是不同的。 可哪有这么好的事?她又有哪点是不同的呢? “....那晚安。” 一夜无眠。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没到七点。这几日天气回暖。 拉开窗帘,映入视线的是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乔曦起床洗漱收拾,下楼后见贺时鸣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张姨见乔曦下来了,忙招呼她坐下吃早餐,把她的那份摆上桌,和男人的一样,只是把咖啡换成了热牛奶 烤得酥软的可颂,班尼迪克蛋配牛油果。张姨做的西式料理比中式的一点不差。 贺时鸣瞧了一眼她,问:“今天有工作?” “今天有个杂志拍摄。大概六七点能结束。” 妄欢 第15节 “好,一起走,我送你去。” “谢谢。”她小声说。 乔曦吃的很快,想着赶上男人的进度,想着不能让他等。贺时鸣见她吃的急,喝牛奶也不怕呛着,不免觉得好笑。 “慢些吃,我又不是不等你。” “......” 他这么一说,乔曦吃的更快,三两下吞了面包,只想快点逃离餐桌,总之窘的很,对面的男人则慢条斯理的欣赏着她不甚优雅的吃相。 “吃完了?”贺时鸣放下餐刀,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她擦着嘴,一边点头。 “那就走吧。” 贺时鸣起身去拿搭在一旁的外套,乔曦走到他身边,自然的接过外套,帮他换上,调整领带温莎结时,她眼眸垂着,睫毛压出一小圈青色的阴影。 他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蓦然间情不自禁,俯身靠近她,在那清丽的额间印上一个浅浅的吻。 无关情-欲,只是温柔。 乔曦指尖的动作顿住,心脏是破土的野草,春风吹过,生生不息的跳动。 贺时鸣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 他绝非一个会在情--事上委屈自己的男人,兴致来了,只有人逢迎讨好他的份,哪会有心思去管别人怎么想。 只是刚刚他突然发现,克制也是个挺有意思的词。 - 车停在一条胡同口,这条胡同是陵城出名的文艺街,经常有杂志在这里取景。碍着小路窄,车不好掉头,乔曦就在出口那下了车,说是自己走进去就好。 贺时鸣:“下班后来接你。” 乔曦想了想,点头应他。对他挥挥手,目送着他的车远去,直到车身拐过街口,消失无踪,乔曦这才迈步进了胡同,随意寻了家咖啡馆坐着。 点了一杯卡布奇洛。 她拿出手机,拨下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嘟了七八声,没人接。她继续打,直到打的第五个,电话才接通。 “是谁啊,一大早吵老子睡觉!” 乔远东刚刚结束一场通宵牌局,此刻正在某个旮旯犄角里睡的正香。 “爸,是我。” “....曦曦?”电话那头的人大概是睡意顿散,声音都多了几分规矩。 “嗯。乔曦。你女儿。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乔远东讪讪而笑,“曦曦啊,最近过得怎么样....你看爸爸也没....” “你在哪,我们见一面吧。”乔曦打断他所谓的关心。 “爸爸在外地呢,没在陵城,你看要不要等几天?爸爸肯定来找你。” 乔曦冷笑,心如死灰,“你若是想让我帮你还那三百万,就一个小时之内赶到西川胡同24号。”说完,她挂断电话。 “曦曦?曦曦?”乔远东还没说完,只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嘟嘟的声音。 蔓藤爬满斑驳的老墙,房顶上摇晃着衰草,古旧青砖,狭长而幽深的蓝天。 她想今天大概是个好日子吧。 热咖啡已经转冷,乔曦潦草喝了几口。差不多半小时,乔远东就出现在咖啡厅,黑色羽绒服,黑色长裤,运动鞋,普通到平庸的中年男人。 乔远东进门,张望四周后三两步走到靠窗的位置。 见有人过来,乔曦转过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离上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已经半年多了。 他似乎更无神了。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 “曦曦。”乔远东笑着给女儿问好,“我女儿又变漂亮了。” “我给你点了三明治和咖啡。”乔曦把食物推过去。 乔远东乐呵呵的开始吃了起来,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的问些关于她的零碎日常,见乔曦不接话,乔远东这才闭嘴,安心的吃三明治。 十分钟后。 “吃完了?”她冷冷道。 “吃完了。女儿点的就是好吃。”乔远东笑的有些讨好。 乔曦笑了笑,从包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一支签字笔,一盒印泥,搁在乔远东面前,“吃完了,就把这个签了吧。” 乔远东怔愣,下意识去看那份文件,脸色渐渐变的难堪,“曦曦,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受不了了。”她平静的说,没什么情绪。这是对某件事,某个人失望至极过后徒留的平静。 “曦曦,我是你爸爸啊....” “爸爸?”乔曦笑了,“让我三年内还债两百万的爸爸?弟弟生病后一次都没关心过的爸爸?还是一年打两个电话,全是想着怎么要钱的爸爸?” 音量有些高,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喉咙酸涩,冲的眼睛疼,她把笔帽打开,递给乔远东,“签了,我就跟你还这三百万。不然你就一辈子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 文件是一份承诺书。 甲方替乙方还清三百万之后,两方再无任何瓜葛,乙方之后产生的所有债务均与甲方没有任何关系。 “读大学的时候,我的同学在外面聚会逛街,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在打工替你还债。你说过,那是最后一次赌,我信了。可我换来了什么?你变本加厉不知悔改,我没办法让你改变,但我不能这样过下去了,我不能让我的人生全部毁在你的身上。” “曦曦....爸爸对不起你....”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的对不起也只是说说而已。签了吧,签了,我和弟弟都能好过。这三百万加上之前的两百万,就当作我还了你生下我和弟弟的恩情。” 乔远东拿着笔,失魂落魄的看着乔曦,双唇嗫嚅,久久没有动作。 “签啊!”她猛地扬声怒吼,愤怒钻出体内,再也抑制不住。 乔远东咽了咽,低头迅速签了名字,摁了手印。 “对不起...曦曦。” 乔曦深吸气,只觉得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哪一天有今天这样轻松,她去拿那份文件,连指尖都在颤动。 她解脱了。五百万买一个人生的解脱。 小心的把文件放在包里,她又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两万块现金。 “这个你拿着,从此以后,别来找我和小岭。”她站起来,一刻也不想多待。 乔远东失神的看着乔曦离去的背影,还没等乔曦走出几步,他醒悟过来,跑上去拉住了她。 “....曦曦,这三百万你哪来的?” 乔曦笑了笑:“一个年轻女孩,你说她还能靠什么弄到三百万?” 余光瞥见自己父亲死灰般的脸,她突然涌起一阵病态的快感。 - 出了胡同,乔曦站在马路边。 人群熙攘,车流穿梭,这永远是繁华,繁忙,繁杂的人间。漫无目的的走了半晌,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事,她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那头电话接的很快。 “哟,乔小姐?真是稀奇呀。”男人许是没意料到能提前接到乔曦的电话。 “你们在哪?我把钱给你们。” 那头一顿,颇为惊讶,“乔小姐果然是个讲信用的人,成!我把地址发你手机。” “好,记得把原始欠条带给我。” “这个乔小姐大可放心!规矩我们都懂。” 挂了电话,乔曦的手机收到一个地址。是一家会所形式的ktv,陵城有名的声色场所,她曾经听别人说起过这儿。容不得她多想,直接拦了台出租车。 车直接停在了ktv大门,白天时这些场所的客人并不多,是到了晚上才开始门庭若市。 刚要进去,乔曦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又退了出来,在ktv边上寻了个茶楼,开了间包厢。 给那边发了短信后,乔曦就摁灭了手机,在包厢内安静的等待。 十分钟后,魏志带了几个人来了茶楼。 身后的一个年轻男人看了眼四周,不屑的说:“魏哥,这妞倒是挺有警觉性的,不肯来会所找我们,偏要到这里交易。” 魏志狠狠嘬了口烟,笑着说:“那妞可是个人物。” 茶楼是典型的两进四合院,有散座有包厢,乔曦定的包厢在廊间最里。 待门被推开,乔曦抬头,目光巡睃了一圈来人。 为首的是上次来医院的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三个年轻小伙。 魏志笑着开口:“乔小姐是不信我们?非得选在这。” 乔曦放下茶杯,起身,也笑:“我怎么说也是微博有十来万粉的小演员,若被认识的人看到去会所那种地方,总是不好。” 魏志笑笑,也不拐弯抹角:“钱凑齐了?” “凑齐了,你把欠条给我,再写个收据,我立刻把钱打给你。”乔曦神色坦然。 魏志眯着眼瞧她,随即挥挥手,让身后的人把欠条递过去。乔曦从包里拿出笔和纸递给他。 看着这笔纸,男人笑出了声,“乔小姐倒是备的齐全。” 倒也没多说,他大手一挥写了一份收据。乔曦把收据和欠条一起放好,心下大石落地,语气也轻松了很多,要了卡号,立刻把钱汇了过去。 做完一切,她把承诺书拿出来,说:“这个还麻烦您看一下,以后乔远东若是再欠了你们任何一分钱,都与我和我弟弟没有任何关系了。” “.....呵”魏志掂量着手上那份复印出来的承诺书,神色奇怪,“.....乔小姐还真是个人物。对自己父亲也能这么狠。” 乔曦无所谓,随他怎么说,随这个世界怎么评判。她知道她已经仁至义尽。 一言不发,拿起包包,起身朝外走。手还没触上门把,却被人拦了下来。 她眉头微蹙,回头看去,“这是什么意思?” 魏志抄起桌上的小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悠悠地说:“三百万是还了,但利息怎么算?” 妄欢 第16节 本来他是可以放她走,但那份承诺书让他变了想法。 乔远东已经是个废棋了,得趁着今儿最后的机会再狠敲一笔才行。 乔曦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利息?” “这一笔加上之前的两百万,期间的利息该怎么算?按规矩,乔小姐得再付八十万才行。” “你.....”她气息乱了节奏,“你这是违法的。” “违法?”男人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大声笑起来,“乔小姐还真是天真。” “我也懒得多说,乔小姐,给你两条路,现在付八十万或者来我们会所上班,也不需费你多久时间,一个月就成。乔小姐这样的姿色,一个月别说八十万了,就是百来万我看也不是难事。到时候多的钱归你,我们一分不拿,怎么样?” 无耻之极的神色。 乔曦呼吸渐骤,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无耻!” 魏志懒得和她多说,挥手让那几个年轻男孩把人带走。陌生的气息侵入她的安全距离,带来恐惧。 “放开!别碰我!” “乔小姐别喊了,这附近所有的茶楼酒楼我们老板都占着股,你把地选在这也是白费。” 魏志上前梏住她乱动的手腕,乔曦心下发横,狠狠咬了上去。魏志吃痛,骂了声操,反手一记狠辣的耳光。 男人力道很大,乔曦被掀翻在地上,半边耳朵几乎失聪,她依旧挣扎着想要爬到门边。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哭。 手抓着衣摆,指尖要戳破厚密的羊绒料子,就在几乎放弃的关头,门猛地开启,带进一股强劲的风。 好几个人迅速进来,场面一度混乱。 她狼狈的趴在地上,抬头去看,不过是一眼,她的泪再也忍不住崩落下来。 在过去的二十一年里,她从未得到过神明的眷顾,那大概是,还没有遇见他吧? - 第12章 他献祭一场青春 贺时鸣一进门就看见了那躲在墙角的小姑娘。 他的步伐略微焦急,失了对万事漠不上心的倦懒腔调,走到乔曦面前蹲下,用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姑娘红着眼圈,泪如珍珠,滚落在他手上。 贺时鸣第一次发现眼泪既然是烫的。看着她这样,心里很难不泛疼,这么美的一双眼睛,不应该用来盛眼泪。 微凉的手指划过她高肿的脸颊,他的眸瞬间阴沉下来,像积郁已久灰重的霾。 贺时鸣的一言不发让乔曦有些害怕。 她骗了他,骗他说今天有工作,却背地里跑来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闹成这样,他肯定是生气了。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她抹掉眼泪,不想让他觉得她是在靠泪水博得同情。 贺时鸣咽了咽嗓,没说话,只是把她抱了起来,放在椅子上。 包厢内那几个男人全部被贺时鸣带来的人制服在地上。 他扫视了那几个男人一眼,没说话,只拉了把椅子坐在乔曦边上。 半分钟后,有人送来冰袋,贺时鸣接过,轻轻敷在乔曦红肿的侧脸,“疼吗?” 乔曦摇摇头:“不疼。就是有点冰。” 贺时鸣笑了笑,“小骗子。” 那笑意不及眼底,面上覆着一层薄霜,乔曦还摸不准他的脾气,只觉得他这样真的很骇人。 包厢内涌动着不安的气氛。 魏志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刚刚突然就被一记狠厉的力道踹翻,然后就被人制住跪在了地上,嘴里被塞了东西,说不出话。 他还想挣扎,身后的人又是猛地一脚,顶在了他腰上,他疼的直抽气。 又过了两分钟,包厢门被打开,来了个穿唐衫的中年男人。那男人一进来,就直直朝贺时鸣走来,还没站定,忽然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七爷,都是我的错。我有眼不识泰山....” “您消消气....” 啪又是一巴掌,声音清脆,毫不含糊。直到又几下后,贺时鸣这才抬了抬手指,“行了。” 那中年男人赔笑了几句,立刻转身对着跪着的几个男人,边踹边嘴里骂着:“要你们背着我乱来,也不看看自己是惹了谁,净给我惹麻烦....” 越到后头骂的越难听。 乔曦看着这架势,噤若寒蝉,只是扯住贺时鸣的衣袖,“七爷....我真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贺时鸣笑着,故意去捏她红肿的脸颊,乔曦嘶了下,疼的叫出声。 中年男人踹完了人,转过身来,对着乔曦鞠躬赔礼:“嗐,乔小姐,都是底下这群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您,我这就给您赔礼道歉。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和这些个畜牲计较。” “魏老板,我的人还欠你多少钱,今天一并都算了吧。”贺时鸣捻了根烟在手里,中年男人立刻上去点烟。 “哪里哪里,乔小姐是七爷您的人,我哪有这天大的本事让乔小姐欠我钱呢?” 贺时鸣笑了笑,对乔曦道:“你来说。” 乔曦把欠条和收据从包里拿了出来,小声说:“我爸总共欠他们五百万,是已经加上了利息的数,这是还钱的收据。但我真不知道还有额外的利息...” “多少?” “八十万.....” 贺时鸣点点头,朝齐厉那看了眼。齐厉递过来一张支票,一百万面额。 那男人看了眼,退了两步。“七爷,您这真是折煞我了。” 他怎么敢收?他恨不得把那三百万都给还回去。 且不说手上的生意多半都是不干净的,就是正当的生意,在陵城惹了贺字,也怕是做不下去。 现在都收到了风声,贺家的二姑娘过两个月就会从沪城调任陵城,在这关头惹了麻烦,等同于自掘坟墓。 贺时鸣淡淡道:“我们贺家从不欠任何人,魏老板这是要让我打自家的脸?” 男人犹豫再三,这才接了支票,又说:“七爷您给太多了,回头我让人把钱打到乔小姐账上。” 贺时鸣碾灭烟头,火光熄灭,只余青灰,他嗓音阴沉:“钱的事现在结了,我的人受了委屈,该怎么结?” 场面一瞬死寂。 “谁动的你?”他问乔曦。 乔曦咬了咬唇,缓缓伸手,指了一个人。 那中年男人脸色一变:“七爷....他是我一表弟,还请您高抬贵手,我这就让他给乔小姐磕头。” 还没等他下一步动作,贺时鸣笑了声,“魏老板自己的规矩还要我来教?” 中年男人心头凛然,这才明白为什么众人都说贺家七爷是最招惹不得的那个。 贺时鸣又吩咐:“你亲自动手。声音小点,别吓到了我的人。” 乔曦云里雾里,听不懂他话间的意思,但也知道定不是好事,刚想拉住他说算了,双眼就被一只手蒙住了。 黑暗中,男人低肆的嗓落在她耳畔,“别怕,有我在。” 之后是什么场景,她不知道,只是隐约听到有金属坠在地上后弹出的铮铮声,还有一声从棉花里闷出来的嚎叫,听不真切,但让人毛骨悚然。 很快,空气中涌来一阵浓烈的血腥气,这味道叫人心慌。 她很想干呕。 出茶楼的那段路,她的眼依旧被贺时鸣蒙着,黑暗让她思绪更加混乱。直到上了车,她方后知后觉,那包厢里发生了什么。 她猛地拽住贺时鸣的手臂,双唇嗫嚅。 贺时鸣挑眉:“怎么了?”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突然就很想逗她,他勾住她的下巴:“对啊,是挺麻烦的。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我...”乔曦咽了咽,“我会努力工作,尽快把钱还你。” 男人嗤了声,觉得好笑,这姑娘怕是个傻的,“你就没点别的新鲜的补偿我?” 乔曦看着他,眉眼不复刚刚的阴鸷,车窗降下小半,阳光和风都肆意绕着他。她想到了刚刚他出现的那一瞬,宛若神袛。 忽然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还轻轻地蹭,像一只软乎乎的猫。 “谢谢。真的谢谢。”她都记不得说了多少遍谢谢。 贺时鸣心尖微悸。 大概她说千百次谢谢都抵不过这个拥抱带来的震撼,是顶礼,亦是献祭。 “曦曦。” “....什么?” 她抬头去看他,其实那两个字她听清了,但不敢确定,或是就想听他再唤一次。 “曦曦。”贺时鸣揉了揉她的发顶,“以后有什么事都直接跟我说好吗?” 这句曦曦让她心头骤然泛酸,委屈扑面而来:“不是你昨天说不重要嘛....” 贺时鸣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昨晚她对他说,为什么不问她借钱是做什么。他是怎么回来着?貌似说了句这重要吗? “还挺记仇。”他用虎口钳住她的下巴,轻轻晃了晃。 乔曦瘪嘴,委屈更浓,刚刚被人打了一耳光都没见有这么酸涩,“你那样,我根本不敢说啊。” 贺时鸣被她给气笑了,“也没见你有多怕我,把我说的跟恶霸一样。” “你就是。”她开始有些喜欢恃宠而骄这个词。 “那你现在说,我听着。” 妄欢 第17节 “说什么啊....”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都听着。” 乔曦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失神,那双她曾经觉得亦真亦幻的眸,此刻仿佛褪去了所有虚假的影子,是宠溺的,是炙热的,是情深的。 她不是在情场上经验丰富的老手,但她觉得,此刻的他不再是轻浮的逗弄,不再是逢场作戏,而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了。 一点点。 但够了。 乔曦的脸颊贴着他胸口,男人在车上脱了外套,只留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色毛衣,柔软的衣料治愈着发疼的皮肤,呼吸里全是他身上的气息。 那座困住她的森林。 她开始断断续续的说着。 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总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总之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我爸爸以前其实挺好的,对我也好,对我弟弟也好.....” 可自从沾了赌之后,乔远东就性情大变,成日流连在赌桌上,最开始是打牌,后来被一群朋友们唆使,越玩越大,迷上了赌博。可是赌博这种东西,哪里能赢得到钱? 乔远东想着翻本,瞒着妻子把房子抵了出去,最后讨债的人来收房子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房子早就给卖了。 母亲受不了这种日子,抛下乔曦和弟弟,跟人去了外省。好在那时还有爷爷和几位叔叔的照顾,勉强能维持学业。 后来,她考入了陵城最好的戏剧学院,大学的时候,视频博主这行盛行,她也学着录一些跳舞视频,剪辑后发到网络,没想到渐渐关注她的人多了起来,也开始能赚钱了,她和弟弟的学费生活费也不用再靠亲戚接济。 她以为一切都能好起来。 可乔远东消停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重操旧业,想着把几年前输出去的钱都赢回来,却没想到掉入了别人设好的圈套。第一笔高利贷借了两百万,他还不起,讨债的人就找来了学校,让她父债女偿。 “两百万啊....当时我拿着那欠条就想啊...我这辈子算是完了吧。”她的声音沉涩而枯哑,不复婉转轻柔。 贺时鸣抱着她,静静的听,车还在继续着固定的轨道,窗外飞逝过无数风景,可他无心看风景。 “不过,我还是很幸运的,那两年正赶上了视频行业的红利期,一年下来也能赚个大几十万,再加上打工,给人做家教,后来又机缘巧合进了娱乐圈,接广告接戏啊,反正两百万也还了一大半。” 她以为还了这两百万,人生就能彻底的往好的那面走去,却没想到弟弟被查出来患有白血病,进行为期两年的化疗,接近一百万的治疗费。乔远东自顾不暇,哪有钱来给乔岭治病,这一百万只能落在她的肩上。 “我是真的太累了....若不是他逼我,我不会这么狠心....我怎么会不管自己父亲的死活....真的是他们欺人太甚了,欺人太甚.....” “我常常想,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日子,我以为努力甚至是拼命就可以了,但后来我才发现,哪能啊.....” 连翅膀都没有,谈何飞呢? 她哽着哭腔,尽量表现出平静,睫毛被泪水糊成一块,她紧紧的抱住他,只想离他更近一点。 贺时鸣已经分不清是他在抱着她,还是在被她抱着。 她不算滚烫的温度熨帖着他每一寸情绪,同时又让他每一寸情绪变得更加焦躁不安。 有些哑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口气凝郁在心头,散不开,很烦。 过了好一会儿,怀中的人逐渐没了声音,连哭声都弱了,车内一片冷寂,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曦曦。” “嗯?”女孩抬眸去看他,下巴正好搁在他的心口处。 “你爸这事是我疏忽了,我应该问清楚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向你保证。” 男人的怀抱把她包裹着,她逐渐贪念这种不属于她的温暖。缩在他怀里,她只想求一隅偏安。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不该太贪心。”她听着他的心跳,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贺时鸣只是低眼去看她,看着她的眸,“曦曦,你想要飞,我就给你翅膀。” 轰然间,乔曦听见内心隐隐有高楼坍塌的声音,探究真假,计较得失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她只知道。 若这是轮游戏,那她就玩。 若这是个陷阱,那她就跳。 若这是一场火,那她就飞蛾扑火。 梦幻泡影又怎样呢?遍体鳞伤又怎样呢? 她能失去什么?不过一段青春罢了。 可她还年轻,她愿意把这场微不足道的青春全部浪费在他身上。 - 第13章 吻疼也受着 把埋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乔曦很轻松也很困倦。 昨夜失眠,辗转反侧到凌晨四五点,此时被男人抱在怀里,整个人如同被扔在温泉里的丝帛,柔柔的漾开,倦懒舒适得不成样子。 眼皮逐渐支撑不住,就这样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贺时鸣拨弄着她鸦色的长睫,有些想笑。这姑娘刚刚哭着倾诉了大堆,脸上还留着泪水洇干的痕迹,此时却安静的睡了。 他觉得他在抱一团棉花糖,凑近闻,是甜的。 “老板,刚刚秘书办来消息问,会议是否需要继续?”坐在副驾驶的齐厉寻了个空,出声问道。 贺时鸣想了想,“不回去了,直接去公司。” 齐厉:“那乔小姐这边?” 贺时鸣:“一起去吧。” 齐厉诧异,他跟着老板的时间不算短,就没见老板带过哪个女人去公司,也知道他最烦的就是女人为私事去工作场合找他。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老板刚刚不才为了乔小姐,叫停了会议,甩下众人就走吗?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贺时鸣没有叫醒乔曦,直接抱着她上了私人电梯。总裁办公室很大,有临时用来休息的房间。把乔曦放在床上,又替她拿了薄羊绒毯盖着。 乔曦听见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这地方很陌生,“这是哪....” “睡吧。等会我叫你起。”贺时鸣捏她鼻子。 “...好。”软绵绵的应了句,乔曦觉得无比安心,又沉沉睡了过去。 昏天暗地的一觉。 等到醒来时,已是日光黯淡,黄昏昧昧,街头的华灯初初亮起。 乔曦半寐着去摸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倏地一下坐了起来。 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她赶紧掀了薄毯,连鞋也没穿,就去开门。推开门才发现这是一间偌大的办公室。她刚刚睡觉的地方是办公室里的小套房。 明亮的格局,风格冷淡,以深灰为主色,搭配了很多她虽不懂,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艺术品,以及禅趣很浓的中式插花。 贺时鸣还在办公,见一旁有动静,抬头看去,才发现人已经醒了。他放下平板,起身朝乔曦走去,“怎么不穿鞋?” 乔曦低头去看,这才感觉到脚下凉凉的,“...我忘了...” 贺时鸣没好气的去拨她的脑袋,“那还不去穿?” 乔曦不好意思的笑着,赶忙跑回去把鞋穿好,“可你怎么都不叫我呀,现在都六点多了。” 她娇气的嗔怪。 “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你起来。”贺时鸣倚在门框,看她穿鞋。 女孩穿着九分裤,露出一寸雪色的踝,她的足也生的美,脚趾圆润,指甲修的很短,足弓弧度精巧,比一件绝佳的玉雕还多出几分灵巧。 他暗了眼眸,走过去,单膝蹲在她身前,乔曦还没反应过来,尚挂在脚尖的鞋就被夺走,扔在一边。 “....怎么了....”脚心触到温热的掌,似有电流滚过。 贺时鸣没说话,把玩那羞涩蜷曲的趾,他滚了滚喉结,忽然顺势覆上。乔曦惊叫出声,手腕被他发狠地掐住,高举过头顶。 沙发里是类似海绵的填充物,在强力的冲击下被无限压缩,她的脊椎骨节能清晰的感受到海绵之下是坚实的木质构架。 痛-感自背脊蔓延,她也只能忍着,眼里泛出泪来,“七爷....” “别说话。”男人强势命令,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热意。 下一秒,他低头衔住她的唇,不给她任何思考的准备。 不是温柔,也绝非温存,他给的第一个吻,是强悍的,要把她推入窒息的边缘。 乔曦仰颈承受,犹如一只陷入沼泽,濒死的丹顶鹤。 也不知过了多久,闷重的肺里才有了氧气,她贪婪的呼吸,很是狼狈,恍惚中看着他优雅地整理弄乱的衣领。 “走,带你吃东西去。”贺时鸣又恢复到了一贯的样子,仿佛一切凶悍和强势都与他无关。 他依旧是裘马轻狂的公子哥。 而她只是个还未被放血的猎物。 - 这是乔曦第一次来他的公司,却什么也没有瞧见。私人电梯直接连着办公室和地下停车场,就连办公室门都不需要出。 “好可惜哦...”乔曦喃喃说。 “可惜什么?”贺时鸣勾她的下巴,神色暧昧,“可惜刚刚没继续?” 乔曦睁大眼,实在是不可思议,她就说这四个字也能被他借机调戏一番。 “你不正经!”她认真指出他的错误。也许是一场肌肤之亲把他们拉的更近,她没那么怕他了,说话间也多了几分辣。 贺时鸣眼尾微挑,眸里起了片沉沉的霭,盯着她多看了几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可惜什么?”他出声。 “....也没什么。”她错开视线,只敢看着脚尖,“就第一次来你公司,可什么也没看见。” 贺时鸣嗤笑,还当她是想说什么重要的事,语气不以为意,“想看什么下次自己来,还怕没有机会吗?” 乔曦抬眸去捉他的目光,笑意正俏:“那我看见了向亦老师能找他要个签名吗?” 妄欢 第18节 向亦是当今娱乐圈的顶流,粉丝千万,个个疯狂,去年跨界演了第一部 电影,就在金像奖拿了最佳男配,是贺氏近两年力捧的男星。 电梯到了负一楼,门正好打开。 贺时鸣要笑不笑的瞥了她一眼,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那我保证你来一万次都不可能看到他。” “您以权压人!”乔曦嘟嘴。 男人不耐烦的扣住她手腕,“我不止压你,我还能潜你。” “.......?”她的脸烧了起来,自觉的闭嘴。 两人上了车,车往一家餐厅开去。司机开车很稳,车内换了小众英文歌单,很衬今晚的泠泠夜色。 贺时鸣看了眼缩在角落的乔曦,“过来。” 强势的语调。不容抗拒。 乔曦想了想,还是妥协,一点点往他那边挪过去,贺时鸣见她磨蹭,直接伸手将人揽了过来,手掌熨帖在她的腰间,略重的拧了一把。 力道还没到达疼,只是痒,她不禁哼出声。贺时鸣笑着下手更重,这次的有些疼了。 “疼。”她抬眼去看他,目光正好落在他线条冷厉的下颌,干净,没有一丝累赘。 贺时鸣手臂又收紧一圈,把她牢牢圈在他的领地,笑着欣赏她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像涸泽之鱼,张嘴渴求氧气,表达出一种挣扎求生的美。 “疼也受着。”他恶劣的在她耳边烙下这句话,又去欺她绯红的耳尖,逶迤而下。 乔曦如同没有灵魂的洋娃娃,只看见窗外透进来的是一道又一道靡靡破碎的光。 等车开到了餐厅,他才放过。 乔曦下了车,跟在他后面。 他的背影映入眼中,清隽似一尺如水的月光,又像深冬时节霜色凝重的黑夜。 他绝不会告诉你他是怎样的人,只能全凭想象去拟画,或是揣摩,跟在他身边,永远有种被蒙住双眼摸石过河的忐忑。 不过此时乔曦倒是多了几分领悟。 但凡进了他的游戏,只能乖乖由着他高兴,拒绝是不被容许的。 你只能迎合或承受,这是他定下的法则。 餐厅是一家正宗的日料,卖点是每日从日本新鲜空运来的a5和牛。整家餐厅是私密包间模式,所有菜品都由厨师在包厢内现切现做。 前菜是鱼子酱和牛塔以及松露酱汁生牛片,乔曦第一次尝试生吃牛肉,开始还有些抗拒,吃过之后才觉得这味道也太奇妙了。 贺时鸣瞧她一会凝神蹙眉,一会舒展陶醉,不禁笑问她:“你这什么表情?不好吃?” 乔曦嘴里还嚼着东西,只得先摇头,等咽完了才说:“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不好吃!我之前和朋友也吃过一回和牛,就是真的太贵了,进了餐厅一看菜单,我们就傻眼了,那菜单真的很夸张,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种牛肉是得按克算的。” 她想到了大学时的窘事,整个人有点兴奋,话也变多。 “然后呢?”他饶有兴致的问。 乔曦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不由地浮出笑意来:“然后我朋友就说我们别吃了,赶紧溜吧,我说不行,来都来了,总得尝尝是什么味道。之后我们一人点了一块肉,就这么点大。”她用手比划出一个小圈来,“最后出了餐厅也没吃饱,我俩又跑去吃了顿麻辣烫。” 说完,她噗嗤笑出声来,眼里跃然浮出粼粼碎光。 第一次见她这样,贺时鸣觉得很有意思,原以为爱看她被他欺负后隐忍委屈的羞涩,没想到她鲜活生动起来更有风情。 “你笑什么呀?”乔曦这才发觉刚刚说的太兴奋了,这男人怕是在笑她没见过世面。 贺时鸣将切好的牛排递过去,把她那份没切的换了过来,几分不正经地看她:“那看来我今天一定得让你吃饱才行,不然还得陪你去吃麻辣烫。” 乔曦觉得他这人还真是恶劣,恼恨夹了一块牛肉送到嘴里。 他话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接下来上的几道主菜,他非得看着她吃完不可,她说不想吃了,又去喂她,一来一回,乔曦真的有点吃撑。 “别喂我了,我真的吃饱了。”她哀怨的看他。 “那休息后再吃,等会还有甜点。” “.....啊?还有呢?我吃这么多姚姐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说我没有一个身为女明星的自觉!” 贺时鸣不禁多看了她两眼,玩味的说:“你是女明星...?” 乔曦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笑话她,笑她出个门连口罩都不用带,也没几个人认识,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女明星。 她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一连重复了好几个你字。 那双潋滟美目,嗔他时含情带怯,看的他心痒,趁机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草莓,好脾气地去哄她:“好好好,就是女明星好不好?” 他哄人的时候一定是他最温柔的一面,她根本抵抗不住,心只能随着他起伏,为他升起亦或坠落都是心甘情愿。 她当然知道,任何的心甘情愿都是危险的预兆。都说趋利避害是人类天生的本能,但遇上他,危险和诱惑只是同义词。 没想去避开,只想靠的更近。 比飞蛾扑火还要愚蠢。 - 第14章 宠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又玩笑了几句,贺时鸣才换了认真的语气同她说正事,“你的经纪约我让人重新去拟了,我的意思是直接转到贺氏旗下,不然有些资源没法名正言顺的给你。” 乔曦一怔,他说过要给她翅膀,就是这个意思吗? 不言而喻,他这是要捧她。 贺氏这条大船不是人人都攀得上的。 “我的公司会同意转合约吗?” 贺时鸣笑了笑,不以为意:“你说呢?” 乔曦不接话,拿她的合约换一个搭上贺氏的机会,怎么说都是她现在的公司赚翻了。 “那我的经纪人也要换吗?” “你若是不想换,就把她一起挖过来,继续带你。” “谢谢。”她看着他,只觉得谢谢这两个字她今天说太多了,“姚姐对我有恩,我不想抛下她不管....” “跟我还说谢谢?”贺时鸣抬手去捏她的耳垂,玩笑说:“说不定我们曦曦以后就成了大明星,出来陪我吃饭都得全副武装了。” “就会笑话我。”她轻轻去戳他的胳膊。 贺时鸣顺势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着绵密细致的肌肤,他低眼看着两人交缠的手,“过几天我让人带你来公司,手头上有几个剧本适合你,你自己挑,喜欢哪个就拍哪个。” 这淡然的语气,像极了千金博一笑的昏君。 乔曦想到了之前和姚姐闲聊时,聊到过他。 姚姐说,贺公子在圈子里是出名的出手大方。跟他的女孩,哪个不是一大堆资源喂成了当红小花或一线顶流,若是自己再争口气,影后或视后也是能够得到的。 前两年有一个跟他的女孩,不出半年,他就厌了,但散的时候那女孩没哭没闹,凭着这份乖巧,分手后几个月还从他手上拿到了一个大爆的电视剧资源,靠着这部剧封了视后。 捧女明星对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吧。 只是她这个“新宠”能撑过多久?能不能撑过半年? 贺时鸣见她失魂落魄的不知在想什么,有些不耐烦的去捏她后颈,“想什么呢?”男人微凉的指尖一下下抚弄,像是在给一只小猫顺毛。 “就是在想我若是演不好,砸了场子该怎么办?”她看着盘子里盛着的玫瑰蛋糕,做成珍珠模样的糖果缀在四周,有点儿像情人泪。 贺时鸣被她的脑回路气的发笑,手指辗转向上,捻住了她的耳朵尖,“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乔曦在心底笑了,她哪是对自己没信心。 是对他。 沉默了一瞬,她还是暂且压住那些个贪心的想法,仰头去看他:“嗯,那我会努力的,不给你丢脸,不论是什么角色什么剧本,我都会珍惜。” 她不会矫情的去拒绝他给的捷径,更不会挥霍,或贪得无厌的索取。她尝过太多的苦,深知每一个机会都是来之不易,只要他给,她就珍惜。 至于他能对她好多久,至于这份宠爱能持续多久,她就不去想了。哪怕他的好只持续到今晚零点,她也要好好的珍惜和他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过坚定,有种隐忍坚韧在里面,贺时鸣沉默片刻。 若是换作别的女人,得了资源定是娇声软语的捡奉承话来说,投怀送抱,逢迎谄媚。 可她说我会努力,不给你丢脸。 清冷,孤洁,她自有她的信念藏在骨子里,并非是一朵随意攀附的凌霄花。 “好。”他除了认真的应答,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话来。 餐厅里很暖和,到了室外晚风料峭,有些不适应。餐厅前面的路不好停车,司机把车停在对街,走斑马线过去大概百来米。 乔曦那一截露在外的脚踝差不多要冻麻了,皮肤泛出红色,贺时鸣看着就觉得冷。 “女明星是不是都不怕冷?大冬天非要露脚踝。”他伸手揽住她腰,推着她快些走上车。 乔曦每走一步都哆嗦,见他还不忘取笑自己,恼恨地轻哼,嘟嘴道,“我又不是女明星,我怎么知道?再说,不该是贺公子最懂女明星吗?” 含讥带俏的一番话,又偏偏用最娇嗔的语调。 贺时鸣一向最厌烦女人拈酸吃醋,但听她这样,却觉得可爱,玩笑的语气批评她吃些不着边的飞醋,他哪懂什么女明星,就会冤枉他。 他说,看了曦曦之后,还看得上谁呢? 乔曦的心跳的热切,血液的温度都在上升,连冷也不觉得。他怎么能随口说出这样缱绻的情话? 五分的宠,可以被他说成十分的爱。 但她是真的雀跃。 女人就是这样的矛盾,一边说着才不会同别人比来比去,争风吃醋失了格调。当听到了男人说你是最重要的,你是最好的芸芸情话,又开始止不住的虚荣和满足。 哪有在爱情里不想和别人比的女人呢?都想做最好的。 只是怕输罢了。 乔曦忍着笑意,小声的反驳:“净会说好话哄人,再说了,我才没吃醋,你说那些话都是白费。” 贺时鸣装作没听到,直到两人走到了车边,未等乔曦反应过来,他把人压在车门上,威逼利诱的问她到底吃没吃醋。 陵城的城中商业区,街上来往的行人甚是多,乔曦脸皮薄,被他这么压着,羞慌不已,只敢把头紧紧埋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