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的尤物》 第1章 一遭落难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从外面逛完街回到家的时候,时间还早,难得地在门下看到了东扬的车子,结婚两年很少见他这么早就下班。 进门之后,更难得的是婆婆这么早也在家里。 看到我的那一刹那,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这一丝慌乱很快就被不屑所取代:“揣着赔钱货回来了?” 对于她的冷嘲热讽我早就已经司空见惯,虽然心口还有一丁点地疼痛,但很快我就将心情平复下来,准备上楼。 婆婆见我没有理她,更是怒火中烧,几步就抢在我前面:“没听见我跟你说话吗?” 我别过头,没有看她:“请你让开。” “让开?”她冷笑了一声,抄手倚在楼梯的扶手上,像是故意拔高嗓门了似的,高声说道:“你以为你还是金枝玉贵的白家小姐?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你们家那不中用的老东西已经死了。现在易家是我做主,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我用力捏紧拳头,控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重申了一遍:“请你让开。” 连和她争吵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说的是实话,爸爸三个月前已经从江祁的办公大楼上跳了下来,从那以后,江祁一直是东扬在打理。虽然东扬还是很疼我宠我,但不能否认的是,爸爸已经没了。 说着我就大步上了楼梯,婆婆没料到我挺着大肚子居然也能跑这么快,急忙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念念有词:“反了天了你这赔钱货,居然敢给我甩脸色。” 没有理她,我径直往房间里走,东扬在房间里,他会保护我。 没有想到的是,当我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了几声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中含着无限的春.情:“东扬……你爱我吗?” 东扬带着意犹未尽的喘息,气息凌乱地回答:“你说呢?小傻瓜……” 东扬这种声音我太熟悉了,每次缠绵过后,他都会用这种声音趴在我的耳边对我说:“如斯,我爱你。” 心里就像有一根刺猛地在扎一样,我用力捏了捏大腿,突如其来的疼痛告诉我,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在我爸爸发生意外后的第三个月,在我怀胎六个月的时候,我的丈夫易东扬在我们的婚房里和别的女人厮混。 婆婆许世兰已经追了上来,看到我木然的表现,她很满意地勾起了嘴角:“赔钱货,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没看见萱萱正在给我们易家生大胖小子吗,你滚远些,别把你身上赔钱货的晦气带给她了。” 还记得我刚刚怀孕的时候,东扬和许世兰眼睛里面都是笑意,成日里围在我身边转,许世兰每天给我熬汤汤水水,说是要滋补肚中的孙子。 那时我以为她看在孩子的份上放下了对我的芥蒂。直到三个月可以检查胎儿性别,她迫不及待带我去医院检查了孩子的性别,是个女儿。 许世兰眼中的失望溢于眼底,当场就给了我一个白眼,还是东扬立马上前抱住我说:“女儿也好,是我们的小公主。” 原来他也嫌弃我肚子里的是“赔钱货”。 我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扶着扶手颤巍巍地跑出了家门。 身后一直回荡这许世兰的嘲笑,可我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跑出老远,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 弥漫的月色下,远处别墅区里的灯火仿佛一场糜烂的梦境。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出门的时候也忘了带钱和银行卡,身无分文而又漫无目的,沿着马路一直走,走着走着就到了墨河边。 站在跨江大桥上,眺着夜色里滚滚奔腾的江水,又想起了当时和东扬商量买房子的时候,他站在我们现在房间外的露台上,指着墨河对我说:“房子买在这里,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来看江景了。” 现在每每想到曾经发生过的甜蜜,心里都犹如针刺一般。 一道闪电劈开天,撕心裂肺的痛开始发作,我抱着膝盖瑟缩在江桥的护栏下。 我好想爸爸,谁能带我去看看他? 我扶着栏杆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进马路中央:“停车,请你送我去南山墓地。” 回答我的只有溅起的泥水和刹车降窗骂我是疯子的司机。 随着一声长长的刹车声,一辆迈巴赫停在了我的眼前,它抵着我的大腿将我撞进了雨幕中,腹部顿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司机从车上走下来扶我。 我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仿佛溺水者抱紧漂浮过去的浮木:“求你了,带我去南山墓地。” 司机眉头皱得紧紧的,对我说道:“小姐,你在流血,得先去医院。” 正说话的时候,车窗的玻璃忽然被摇开,一个婉转如溪流的声音窜了出来:“怎么回事?” 像是有什么东西拽住我起了身,猛然抬眸,对上女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精致眉眼。我记得这个声音,不久前在我的卧室里面。 周边昏黄路灯的光线将她优雅的轮廓照得朦胧,她薄唇弯着轻松的弧度,那丹凤眼波光流转,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边,嗤声笑道:“这不是易太太吗?挺着个大肚子淋雨干什么?” 我见过别人恭维我的样子,这是第一次见到别人的奚落。 雨水灌进眼睛里,呛得眼仁生疼,血水带着我的体温从身下流失,我浑身颤栗,双手不断地拢着从身上流淌而去的血水。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宝宝,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你不能不要妈妈。 我呆呆地对着车里的人,脑子疼痛欲裂:“救我……救我的孩子。” 她轻轻一笑,目光对上了司机:“杜小姐的party就要开始了,去晚了小心易先生炒了你。” 黑色的车窗又升了上去,将我的希望都关在了雨天里。司机将我扶到马路边,小声地说抱歉,急匆匆地上了车。车轱辘溅起的水花,冰冷地洒在我的身上,汽车的尾灯将车牌照亮,我认出这辆车是父亲生前最爱的那一辆。 而如今,易东扬已经将他送给了他的情人。 我仰头望着暗黑的天,银丝线一样的雨水如注,狰狞的闪电,惊天的雷鸣,轰隆隆仿佛震耳欲聋。 在陷入黑暗之前,我听到有车子紧急的刹车声。 第2章 变卖江祁 “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满天雨里了,入目的是白得刺眼的天花板,鼻子后知后觉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手下意识就放到了腹部,高高隆起的小腹告诉我,孩子还在。 长吁了一口气后,身边忽然笼上了一道黑影,他笑道:“小姐,你醒了?” 我一天没有喝水,嗓子已经干得起壳,开口的声音就像是裹着风的破棉絮:“这是在什么地方?” 他又笑了笑:“小姐,昨天你晕倒在了路边,是苏先生救了你。” “苏先生?”隐隐约约我记得昨天晕倒之前,好像有一辆车停在我的身边。 正说话的时候,病房的门又开了,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眉眼都清冷得很,眼神桀骜,一身浆挺的西装一看就做工良好,价格不菲。他进门后,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方才那男人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搭在臂弯,弯腰道:“苏先生。” 被叫苏先生的那人只轻轻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病床前:“白小姐,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我愣了一下,记忆中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啊。 我试探着问:“苏先生,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笑而未语,拿起案上的橘子,剥开,正要递给我,一旁的护士开口道:“病人现在还在恢复期,不能吃凉的。” 于是他又将橘子放下,抽了两张纸巾擦手:“白小姐贵人多忘事,记不得我也不奇怪。不过看着白小姐现在过得这么落魄,我心里还挺开心的。” 震惊以及愕然,像是海浪铺卷而来,一下子将我的心填满:“苏……” “白小姐……”他截断我的话头,向方才那人使了个眼色,他便递了一张名片上来,他将名片扔在案上:“如果白小姐下次无家可归的话,可以打我的电话找我,我不介意再见识一下白小姐更落魄的样子。” 说罢,他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他的侧颜被照亮,俊美得令人心思恍惚。只可惜,嘴太欠。 不等我发怒,他已经站起身离开,笔直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 我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抓起案上的名片往垃圾桶里重重一扔:“神经病。” 余光瞥到了床头的日历,九月十七号。我恍惚地坐在床上,捏着日历,心里乱成了一团。 九月十七号,江祁的股东大会。江祁是做生物制药的自主研发和销售的企业,前几年的时候,公司发展势头很好,但是因为最近几年成本的增加和股东的不断撤资,江祁忽然陷入了困境,资金链在三个月前彻底崩断,每天有无数的债主上门要债,爸爸迫于无奈从办公大楼跳了下去。从那以后,江祁一直就是东扬在接管。爸爸死后,我做了很多努力,到几家投行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求来了一笔资金,才使江祁正在进行的一项试验得以继续开展。 现在正是这批药生产投放市场的时候,东扬却提议把江祁卖入大财团百诚集团。为此,我们俩在讨论细节的时候意见有些出入,所以他提议开股东大会来解决。 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降低风险,所以才会想让江祁并入百诚。可发生了昨天的事情,我忽然就明白了,他这是准备卖店跑路了。 江祁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我绝不能让它赔在易东扬的手里。 不知是想到了爸爸,还是想到了残忍无情的易东扬,脑子里一闷,泪水哗然而下。 半晌,我擦干了眼泪,从病床上爬起来,强撑着精神打车赶往江祁。 到江祁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前台的保安和行政,笑容满面地对我打招呼:“易太太好。” 易太太,这个名称真是讽刺。 我停住脚步,对他们说:“以后叫我白小姐。” 他们虽然愣了愣,但终究点了点头,说:“是,白小姐。” 许是见我行动不便,行政小妹唐薇薇上前扶了我一把,把我送到电梯口并按了上行的电梯,我向她点头致了谢,电梯的门缓缓观赏。 深呼吸一口,也不知道等会儿要面对什么样的狂风骤雨。手抚在腹部,腹中的孩儿又轻轻动了动。那微弱的胎动给了我一丝勇气,让我有了无尽的力量继续下面的路。 会议室里气氛正严肃,隔着百叶窗我看到易东扬坐在以前爸爸坐的位置上,单手支头,像是在沉思什么。易东扬长得俊,大学刚进校门,茫茫新生中我一眼就看上了他。 在一起后他一直温柔体贴,在一起四年,结婚两年,六年的时间我们没有吵过一架。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背叛尤为伤人,他将我从天堂拉进了地狱里面。 他放下了手,缓缓起身:“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那我在此宣布江祁正式……” “慢着!”我推开门,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听说今天开股东大会要卖江祁,难道易先生就不问问我这个大股东的意见?” 江祁的股份,婚前爸爸就划了百分之二十给我,就算他自己持有的百分之四十作为婚后财产,我和东扬一人一半,东扬手中的还是没有我多。 “你怎么来了!”会议室里忽然出现了一丝不怎么和谐的声音,东扬的下首坐着的赫然是他妈许世兰。 东扬的眼神也投了过来,他站起来走向我:“你怎么来了?” 昨夜我一夜未归,再见面他没问我去哪里了,反倒问我怎么来了。 我眉毛皱了皱,狠狠甩开他的手,缓缓坐在椅子上,转身对行政经理说道:“今天股东大会的主题是什么?” 行政经理忙递上来了一份企划书,我翻了两页,易东扬果然还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卖了江祁。我心里一阵阵地泛凉,抬手将企划书在会议桌上拍得重重一响:“只要我白如斯还活着一天,你们就休想把江祁给卖了!” 他垂着头,沉默了片刻,半晌才走过来蹲在我的面前:“你听我说,现在的时机很好,卖掉江祁我们只赚不亏。” 我将企划书扔了出去,转头对与会的各位股东道:“大家都去吧,江祁我是不会同意卖的。” 他们也都知道,只要我不在卖江祁的合同上签字,江祁就卖不出去,于是纷纷往外走。 “卖了江祁,你就好拿着钱去养情人了吗?”我掉头看向东扬,心里犹如刀割,一字一句道:“易东扬,你做梦。要想卖江祁,除非我死。” 许世兰慌了,连忙去拦他们:“等等,等等,你们不要走,刚才大家不是都同意了吗……喂喂喂……” 她自然拦不住他们,只好转身回来,将怒气都撒在我身上:“白如斯你这个破烂东西,还有什么脸出现在这里?” 许世兰不喜欢我,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可是爸爸在世的时候她还能将这份不喜欢压一压,自从爸爸去世之后,她的厌恶不加修饰。 我忍她,让她,敬她,重她,因为她是东扬的妈妈,我不想让东扬在妈妈和老婆之间为难。 可是现在我不想忍了,再也不想过这种忍气吞声又自讨苦吃的日子了,我笑了笑,对她说道:“我算什么东西,我是江祁的大小姐白如斯,当年你们家易东扬腆着脸求我嫁给他的。你说我是什么东西?” 许世兰没料到我会顶嘴,一时间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将巴掌高高扬起,正要落下。我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被人从身后捏住了手腕。 “啪”的一声,巴掌就落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痛觉登时传来。 第3章 再度相逢 易东扬松开我的手,转身对许世兰说:“妈,你先回去,公司的事情我来处理。” 我扯了扯嘴角:“易东扬,你别在这里装好人,我们在一起六年,六年的时间养一条狗都能叫两声,你简直连狗都不如,没心没肺!” 易东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上的青筋也陡然暴起,好似下一刻就要爆发了。 许世兰刚打了我一巴掌,正得意:“你这贱人,赔钱货,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千人骑的东西,别以为你背后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还要装高洁。” 我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子向她猛地砸过去,东扬用胳膊挡了挡,溅射的玻璃碎片划过他的小臂,蜿蜒的血迹显得十分狰狞。我捂着脸长吸一口气,说道:“婆婆,今天我尊称您一声婆婆,你就还是江祁集团白如斯的婆婆。但要是你再造谣生事,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看谁还当你是我婆婆。你现在养尊处优的生活怎么来的,你比谁都清楚。要不是我看上了你的儿子,您老人家现在恐怕还在山里种地吧。” 易东扬的手哆嗦着抖了抖,许世兰气得直哆嗦,嘴皮张了张,像是要说什么,却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最终脱口而出的是:“白如斯你这贱人,赔钱货,有什么脸说这种话?你和全盛老总那些勾当,还以为谁不知道,还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全盛老总,爸爸跳楼之后我求了他三天,他才肯贷款给江祁。难道他们竟然因为这个来诬陷我? “我和利总清清白白的,能有什么勾当?”我咬着牙看向易东扬:“难道你也这样认为?” “如斯,我们有六年的感情。”易东扬闻言,倒也不和许世兰僵持了。反而是冷笑一声,翘着腿坐回沙发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和你计较了,只要现在你别和我作对,我管你吃喝不愁。” “不和我计较?管我吃喝不愁?” 我停顿了一下,突然笑出声来:“你自己什么身份你还不知道?一个靠老婆吃软饭的人有资格跟我说这些?没有我,你现在和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易东扬平生最恨别人将我们俩的关系拎出来说,他努力工作,比公司的谁都要努力,就怕别人说他是靠着老婆上位,吃软饭的。 而现在最伤人的话,是从我的口中说出,他脸色很难看。 看着他错愕的神情,心里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我握紧了拳头,心脏一抽一抽地发痛,暗暗发誓,他让我心里有多难受,我就要他成倍地感受回来。 “反了天了,白如斯,你这贱人还有理了。”我感觉鼓膜都快被许世兰尖细的叫声震破了。 说话间,许世兰猛地向我扑来。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我下意识拉过椅子拦在面前,她往椅子上重重一撞,跌落在了地上。 顿时,会议室响起了她的哀嚎:“白如斯,你这挨千刀的臭婊子,居然敢对我动手。” 易东扬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白如斯,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究竟是谁先动的手,你眼瞎没看见?”我反唇相讥。 “妈年纪这么大了,你就不能让着点儿?”易东扬怒视着我。 我听后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倚老卖老我为什么要让她,况且我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 易东扬一双眼睛冷冽至极,鼻腔里发出了一声骇人的冷哼:“我的孩子?白如斯你摸着良心说这孩子是我的吗?” 他眼神中忽然就蓄满了怒意,紧紧地握住我的肩膀,下手的力道极狠,仿佛要将我捏碎了一般:“我究竟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背着我做那些事?还是你觉得我不能满足你?” 我看到了他眼里的赤红,好半天才睁大了眼睛,一字一句问他:“易东扬,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咬牙切齿,眼里写满了恨:“你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我?他们说我吃软饭,不仅吃软饭还戴绿帽子。白如斯,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以前老爷子在,我给他几分面子。现在……” 冰凉的话见血封喉,我只觉得从头凉到了脚,再也吐不出来一个字。 易东扬冷哼一声,将我往沙发上重重一推,马上转身扶起许世兰走出了会议室的大门。 会议室的门又被推开了,行政部门的小姑娘倒了三杯水过来,见我半靠在沙发上,急忙上来扶我:“白小姐,你没事吧?” 腹下传来了一阵疼痛,我紧握着她的手,艰难开口:“快,送我去医院。” ———————————————————— 进去医院之后,小姑娘径直去找医生,我在大堂的座椅上等他。腹中的疼痛一阵比一阵更厉害,我额头和背上渐渐渗出汗水。 汗水湿透了衣背,我坐在椅子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邻座的女生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哪,那个人好帅,就跟电影明星一样。” 旁边坐的大概是她男朋友,脸微微扬起,不屑道:“拜托,你的老公在这里!” 小情侣之间的打打闹闹,以前我和易东扬也经常会这样玩闹,此时此刻更让我心里难受得慌。迷蒙抬眼,目光无意间瞥到走廊上正走过来的人,他穿着白衬衣,领间的两粒扣子微微解开,露出了精瘦的锁骨,身姿挺拔,倒真的挺帅的。 上午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耐看。 无视身边女生的惊呼,转眼间这个人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站在我面前,嘴角扬起的弧度似乎是嘲弄:“白小姐,又见面了。” 我下意识撑着身子地往旁边挪了挪,没有理他。 早上他说的话让我十分不舒服,此时他的笑让我想起了当时的不舒服。 他弯下腰,凑在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轻吐在耳畔,没来由的耳根一阵发热:“白如斯,我有一句忠告给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千万别对谁抱有幻想,哪怕那个人是你老公。” 我骇然抬头,望着他轻笑的眉眼:“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直起身,理了理衣袖:“我是谁不重要,我要做什么才重要。” 说罢,他竟然转身就要走,小姑娘却在此时回来了,她急得就快要哭了:“白小姐,怎么办?他们都说现在医生没空,让我们排队。” 我脸色煞白,身上汗如雨下,肚子里的孩子好像明白了此时她的处境,在子宫里不停地翻滚。痛感一阵阵袭来,令我苦不堪言。 精神恍惚的刹那,身子忽然落空,像是跌进了一个怀抱。 “白如斯,你又欠我一道恩了。” 耳边忽然传来悠悠荡荡的一声呢喃。 第4章 离婚协议 “你怎么会这么傻?” 眼睛刚刚睁开,我就听到了一个哭得正凄惨的声音,稍稍分辨一下,才发现原来可曼已经回国了,此时正坐在病床前拉着我的手哭诉。 我缓缓睁开眼,从她手中抽出手来,声音微弱:“可曼,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眼角犹有泪光:“我要是再不回来,恐怕你死在这里了都没有人知道。” 知道她是在为我鸣不平,我掉过头去没再说话。 当初我和易东扬结婚,我们家没有一个人支持这一段婚姻,就连爸爸都常说易家家底太小,上不得台面,和我不合适。是我自己瞎了眼义无反顾往火坑里面跳,怨不得别人。 见我不说话,可曼又说道:“如斯,跟我走吧,我们去国外,不要再搭理易东扬那一家子了。” “不行。”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紧紧地拽着被子,犹如扼住易东扬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江祁是爸爸一生的心血,我不能让它断送在我的手里。” “可是……” 微微掀了掀眼皮子,我下了逐客令:“可曼,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现在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就相当于将江祁拱手让给易东扬。” 想到这点,波涛汹涌的心又很快变得冰冷、死寂。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病房的门忽然就被踹开,许世兰一张怒气勃勃的脸便出现在了病房之中,她朝我冷笑了一声:“你们家那短命的老爷子死了之后,什么事情不都是我们家东扬在打理,你现在哪来的脸说拱手让人这样的话?” “……”我淡淡一笑:“我有脸没脸,你们自己知道。” “白如斯。”易东扬忽然凑近我,双眼漆黑如冰,甚至带着一丝难掩的厌恶:“这是离婚协议书,签了字,我们一别两宽。” 一别两宽? 我看也未看他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抬手一下将它掀翻在地,慢悠悠说道:“易东扬,咱们俩还没有你跟我提离婚的份。” 我双眼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除非你净身出户,将我们白家的东西都留下。” 我太清楚他了,他当然舍不得留下什么,易东扬渴望成功,一直想要功成名就,绝不会对唾手可得的江祁罢手。 果不其然,他冷冷的眸光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两眼:“你现在不签,以后早晚都得签,拖得越晚你受的罪也就越多。” “易东扬!”可曼怒不可遏,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如斯她怀了你的孩子,你居然这样子逼她。” “孩子?”易东扬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问问她,她怀的是谁的野种?” “你什么意思?”我从床上撑着身子坐起来,凉意从头顶灌到了脚尖。 他嘲讽冷笑:“你明明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还装什么纯洁。为了三千万的贷款,连利小海那糟老头子的床都能爬。” 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厉喝:“易东扬,你别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白如斯,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清楚。离婚协议书我放这里了,三天之内你要是肯签的话,我就按协议上的条件和你离婚,三天之后就难保我不会改变主意了。” 说完,他没有再多看我一眼,起身大步离开。 全盛利总?为什么易东扬口口声声说我和他有不正当的事情? 我想了一个下午都没有想明白,可曼劝我:“你别多想了,也许是易东扬千方百计找的借口呢。” 除此之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理由能来解释了,可是只要一想到相爱过六年的人转眼间成了算计过自己的人,我就觉得心里一阵发凉。 一直迷迷糊糊躺在病床上,晚上的时候可曼出去办事,刚走不久,病房的门又被打开。 “没关系,你走吧,可曼。”我以为是她不放心我,又回来了。 结果她没有回答我,反而是走到病床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太累了,没有睁眼。迷迷糊糊间听到纸页翻飞的声音:“在你老公眼里,你现在还值八百万。” 这个声音让我陡然间清醒过来。 “你来干什么?” 我抬眸,看见他那双墨染的黑眸,凌厉中还带着几分讽刺。眼前的男人如同阎王般的气场,迫得我呼吸都不敢用力,但偏偏还要和他共处一室。 有些意外,他没有回答我,反倒是欺身上来,轻佻地抬起我的下巴,拿出一张照片来放到我的眼前。 我看到那张照片上是一条珍珠的项链,珠子粒粒饱满圆润,成色极好。更重要的是,这条链子似乎是我的,刚上高中的时候爸爸给我送过同样一条项链,但是后来不翼而飞了。 在我怔愣的片刻,男人的眼眸突然变深,就像沉寂千年的古潭,神秘得令人向往。 “这条项链是你的?” 他蹙了蹙眉,声音中又平添了几分冷意。 “你在哪里找到它的?”我靠回床头,轻抚了一下被他捏得有些生疼的下巴。 他眯着一张促狭的冷眸淡睨着我,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上润泽的珍珠,声线极度玩味:“白小姐,回答我的问题你只需要用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我僵硬地伸出手,忐忑不安地抚摸上自己的肚子。 他沉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短短两天之内,我救了白小姐两次。白小姐就不打算报恩吗?” 他顿了顿,看向我:“还是白小姐一向都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你……” “是,或者不是?”他再一次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这么执着,明明就是毫不相干的一根项链罢了。 “好像是。” “好像?” “很久以前我似乎有一根一模一样的,不过后来不见了。我也不确定这张照片是不是我的那一条。” “好。” 他嘴角扯出了一抹淡笑,微微欠身起来,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掉头对我说:“白小姐,你放心,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神经病,谁想见你! 第5章 胆大包天 “可曼,收拾一下,我们回去。”晚上可曼一回病房,我就直接宣布。 她劝我:“如斯,你刚刚醒来,还是让医生在检查一下,确定没事了再回去吧。” “可曼,我好得很。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我们马上回去,回湖光那边。”湖光距离和易东扬一直住的别墅区,隔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程,这辈子就算我不把易东扬再看到眼里,我也不想再见到他。 可曼误会了我的意思:“如斯,你别在意,就算要和易东扬怄气,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我笑着打断她的话:“可曼,你不用安慰我。实话跟你说吧,不管易东扬现在是什么样子,都和我无关。我现在只想安然无恙地把孩子生下来,至于其他的,等以后我再慢慢跟他算账,” 从鬼门关里走了这一回,我才知道,什么情啊爱啊,都是狗屁。只有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当天夜里,我就打电话将易东扬名下的信用卡都停掉了。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就干脆谁都不要留颜面了。 第二天,江祁总裁办公室。 “啪”的一声,一堆文件劈头盖脸砸到我的脸上,我只觉得脸颊好像被锋利的纸页刮过,有些生疼,茫然抬头,却看到易东扬一张怒气勃勃的脸。 他一身西装笔挺,发丝有条不紊地梳着,动怒的样子充满了男子气概。 “白如斯,你究竟搞什么鬼?” 我从手袋里拿出口红,对着镜子重新描了唇,就跟没有看到他一样。 易东扬绕过办公桌走到我的面前,用力拿捏着我的肩头,喝了一声:“白如斯,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瞥了一眼他的手,摆脱他的桎梏,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昨天在医院里是你先提出来的要离婚。现在我如你所愿,签字离婚吧。” 他眸子里扯出一丝冷笑:“你把我当什么了?江祁最困难的时候我接过手来,现在步入正轨你就要一脚把我踢开。我告诉你,没那么简单。” 我失笑,拍了拍手掌,坐回按摩椅上,揉了揉太阳穴:“易先生,我作为江祁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您都可以用八百万来打发我,我现在给你开的这个价格我觉得很合适,或者说高于市场价。” 秘书敲了敲门:“白小姐,车已经备好了,要现在出发吗?” “易东扬,我现在要去见客户了,请你让开。” 我站起身,绕过他,径直出了门,自始至终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自从怀孕,我已经六七个月没有在意过公司的事情了。昨夜连夜叫陈秘书送来最近的资料,才发现易东扬这些日子背着我搞的事情可真不少。 江祁旗下最值钱的一个品牌已经被他偷偷卖给了百诚集团。百诚是近些年s市的新兴崛起的一一家综合性公司,从日用百货到医疗用品,几乎所有的行业它都有所涉及。 资料上显示的是易东扬已经和百诚的人接过头了,就差签合同了。我不想得罪百诚,但也不想把旗下的子品牌卖出去,尤其是这个对于江祁来说至关重要的品牌。 所以我让陈秘书帮我联系了百诚那边的人,据说百诚的总裁苏慕安是一个十分神秘的人,百诚在s市发家也有好几年了,成了s市商场上跺一跺脚就能令商界抖三抖的企业,但这个苏慕安从来没有任何私人信息流落在外面。 本来只是让陈秘书试一试究竟能不能约到他,却没想到意外地好运。 刚走出办公室门,陈秘书就抱着文件夹追上了我:“白小姐。” “嗯?”我侧目看向她:“怎么了?” 她看了看我的肚子,不无担心地说:“您这方便吗?” 我轻抚了一下隆起的小腹:“我白如斯的孩子,怕什么?” 她却忽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白小姐,我的意思是……” 好不容易将一句话吐了出来:“听说苏总是男的,如果到时候要吃饭喝酒什么的,您可能会不大方便。” 我想了想,也对,于是友好地朝她笑了笑:“你去把公关部经理叫来和我一起去吧。” 陈秘书勾起嘴角笑了笑,点头往公关部办公室走去了。 我踏着高跟鞋走上了电梯,心里琢磨着听说公关部的经理上次就换了,也不知道现在是谁。 坐在车上,我将公司有可能出任公关部经理的人都想了一遍。然而结果出现在眼前的人却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陈秘书领了一个画着大红唇的女人走到我的面前。 她面容十分妖娆,画着浓妆,大红的唇衬得一张小脸白得透亮。 也不知道这白是不是看到我给吓的。 陈秘书弯腰向她介绍:“郭姐,这就是我们白总。” 郭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还是硬着头皮向我鞠躬:“白总好。” 我转过头,看着车前的挡风玻璃,冷笑了一声:“郭小姐,别来无恙啊。” 于是,她的脸色更白了,讪讪道:“白总说笑了。” 我勾起唇角,眼望着她:“怎么?易东扬没钱给你花了?需要你出来卖?” 她白着脸:“不是的白总,我和易总。” 我笑了笑,朝她摆摆手:“没有易总了,易东扬已经被我扫地出门了。既然你想在公司上班,那你就好好上。我不是公报私仇的人。” 郭萱抿紧了唇,垂首道:“是,白总。” 我拉过安全带系好:“走吧。” 郭萱听到这话,微松了一口气,正要拉开车门。我制止了她:“慢着。” 她的手扶在扶手上,怔愣了一下:“白总。” 摇下车窗,我说:“你也知道,我怀孕了,闻不得骚气,你自己打车来吧。” 说完,便让司机发动车子离开了。 好他个易东扬,当时他肯定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会再回江祁,居然胆大包天到敢把郭萱放在公司里?既然他这么放心我,我就绝不能让他失望。 不是将郭萱捧在手心吗?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能勾得他抛妻弃子? 第6章 如何补偿 水梦年华,s市最高端的会所,来往的都是s市叫得上名字的人物。 车子停进停车场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金碧辉煌的门头,心里冷笑,什么商界新贵,什么神秘高人,原来也不过是一个精虫上脑的臭男人。 我刚走到门口,郭萱就追了上来,看得出来,她走得挺急的,边跑还边发出微微的喘息。 她的喘息声在我的房间门口我就已经听过了,此刻听在耳朵里尤为刺耳。 于是加快步伐往会所里走去。 侍应生很快迎了上来:“请问是白小姐吗?” 正惊异间,忽然想到以百诚现在的地位,要知道我白如斯长什么样子,应该还算不难,于是面带微笑,点头:“是。” 侍应生礼貌地回应道:“包间在这边,请跟我来。” 我和郭萱跟在他的后面上了二楼,走过人群时,那些男人脸上的笑容都带着色眯眯的味道,看向郭萱的眼神更是勾人。 自知之明这个东西我还是有的,现在我挺着个大肚子,的确没有郭萱光着两条腿来得勾人目光。 易东扬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在这个时候背着我和她苟且? 想到易东扬,心里的那根刺猛地又扎了一下。 很快就走到了一间包间门口,侍应生停在门口,为我们推开了门:“白小姐请进。” 我保持着微笑,艰难地维持着优雅从容的步伐走进门里。 屋子里灯光很暗,隐隐约约看得出来坐了两三个人。 见我们进去了,很快有一个年轻人走了上来,向我伸出手:“白小姐,您好,我是百诚的公关经理,我叫陈奕。” 然后他一一跟我介绍了百诚那边的人,有市场部的,有行政办的,传说中的苏慕安没有来。 意料之中的事情,一向神秘惯了的人,最爱维持自己神秘的面纱,毕竟要是神秘这个人设坍塌了的人,要维持自己的公众形象,太难了。 沙发上坐着的有两个人,靠近门口的男人穿着花哨的衬衣,手里玩着墨镜,目光挨个在我和郭萱的身上溜达了一圈,仿佛在打量货物。 我记得陈奕介绍的时候,好像说他是市场部的。 而另一个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虽然光线有些黯淡,但依旧能看得出他如刀削一般的冷峻面庞,微微低垂的眸子十分深邃,目光落在了郭萱的脸上。 我朝郭萱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她懂不懂得起。 总归今天来这一趟,我也没打算要把事情办好,只要能让郭萱心里不痛快,让易东扬不痛快,就达成了目的。 郭萱却出乎我意料地明白其中的道道,笑着走到西装男的面前:“张总现在要开酒吗?” 张总挥了挥手,仿佛开的都是路边三块钱一罐的啤酒:“开,开开开。” 我看出来了,今天来的这三个人,花衬衣和张总不过是陪场子的,陈奕看起来倒像是个能在公司说上话的。 于是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百诚现在发展得这么好,陈经理工作一定会很忙吧?这么忙,还麻烦到您,真是抱歉。” 他笑了笑:“白小姐哪里的话,能邀约到白小姐是我们百诚的荣幸。” 我低着头,理了理连衣裙的边褶:“这一次麻烦陈经理,大老远来这么一趟,是因为当时我们公司和贵……” 话音未落,包间的门忽然又开了,走廊上昏黄的等照了进来,灯光融融中我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没穿西装了,反而是换了一身灰色的休闲装,可即使是休闲装穿在他身上,还是合身得不像话。他就像一道白月光,从外头透进来。 陈奕见到他,立马站了起来,迎上前去:“苏先生。” 正在和郭萱喝酒的花衬衣和张总也立马站了起来,姓苏的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玩,自己则慢慢走到我的面前,勾起嘴角笑了笑:“你们江祁男人都死光了吗?派两个女人来谈正事。” 苏先生,苏慕安。 就算我脑子转得再愚钝,人再笨,现在也反应了过来。原来几次三番救了我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慕安。 说不震惊都是傻的,那一刻我脑子几乎都是懵的,坐在沙发上连起身都忘了。 苏慕安开了一罐啤酒,仰面喝下,带着酒香的液体从他的喉管处滑下,听到那咕咕的声音就跟火在烤的脸一样。 他随手给我开了一罐,突然瞥到我的肚子,又另外拿了一瓶矿泉水递过来:“忘了,你不能喝酒。” 水握在手心,我干笑了一声:“谢谢。” 他在我的身边坐下,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怎么?江祁出了什么事,居然要白小姐亲自动身?” 我微微握了握拳头,说道:“前不久,江祁和百诚谈了一个合同。” “合同……”他皱了皱眉:“谈下来了吗?” 我点点头:“谈下来了。” “走正常程序,签了不就行了。” 我长吸了一口气,道:“那份合同是易东扬背着我签的,现在我不想签了。” “你要毁约?”他眉头又皱了皱。 我解释道:“也不是。” “也对,合同还没有签,不存在毁约一说。”顿了顿,他满眼戏谑地看着我:“白如斯,你是想毁约,又害怕得罪百诚,所以想来求饶的。” “我……” 他说得没有错,我就是害怕解约会得罪百诚,所以才特意来这一趟的。要是早知道他就是苏慕安,哪怕冒着得罪百诚的危险,我也不会来的。 垂下头,我没有再说话。 他朝那头叫了一声:“张青崖。” 被叫张总的那个人慢悠悠走了过来,我回头往那边瞥了一眼,花哨男正拿着一罐酒递给郭萱。 婊.子就是婊.子,在风月场所还能玩得这么开。 “苏先生,有什么事?” 苏慕安又喝了一口啤酒:“江祁的合同你签了没有。” “还没有。” 苏慕安言简意赅道:“不用签了。” “为什么?苏先生,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单子,要是错过了就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苏慕安掉头看着我:“你也听到了,损失这比单子,对我的影响有多大。” 我咬紧了唇:“苏……” 他眼睛里藏着笑意:“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第7章 不能原谅 我愣了一下。 苏慕安指着张总说:“你让张经理今天赔了单子,可不能轻易算了,怎么着也得陪一遭酒谢罪是不是?” 我下意识看向了肚子,苏慕安的目光随着我的眼睛挪到肚子上,又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又忘了,白小姐是孕妇,孕妇不能喝酒。” 房间里灯光暖融融的,我感受到了他的一抹视线,忽然明白了过来,立马笑道:“苏先生说的是,虽然我不能喝酒,但是我们的公关经理郭萱是个能喝的,就让她陪张总尽兴吧。” 郭萱的脸上飘过一丝愁云,但很快就一扫而过,换成一张笑颜,端着高脚杯走到我们面前:“张总,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张总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鄙夷:“郭小姐都这么说了,再推迟反倒显得我不绅士了。” 郭萱的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往上提了几分,露出一双白花花的大腿,晃眼睛得很,我转过身,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笑容不变,声音依旧柔和:“那这里就交给你了,郭经理。” 说话间,会所服务员又端了几瓶酒上来,我大略看了一眼,红的白的都有,郭萱的酒量怎么样我不知道,也不想管。 服务员说:“张先生,您要的酒。” 苏慕安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到一边去喝,就留了我和他在坐在角落里。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彼此都保持着沉默。 这家会所私密性极好,几乎听不到一点其余嘈杂的声音。 “怎么?我帮你报了仇你还这么不开心?” 我抬头怔愣地看着他,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忽然明白:“你是专门过来的?” 他轻扣茶几上的水牌:“他们说有你,还有你的情敌,所以我想来看看,究竟是什么货色,敢跟你叫板。” 我慢吞吞倒了满满一杯水,喝下,没有再说话。 “白如斯。”他忽然叫了我的名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讨厌。” “苏先生。”我不甘示弱地回叫他:“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加上这一回,我们总共只见了三次,你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凭什么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他冷笑了一声,似乎是嘲弄:“如果不是我的话,那个下雨的夜里你就死了,你又凭什么这么不识好歹?” 他说得没错,如果不是他的话,在发现郭萱和易东扬奸情的那个晚上我就死在大马路上了,可是这并不代表他有权利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客户,不能得罪,忍他忍他。 长吁一口气,拿起手包,我按了按太阳穴,起身告辞:“我有些不舒服,失陪了。” 说罢径直往门口走去,经过郭萱的时候,张总正倒了满满一杯酒给她。她喝得好像已经有点多了,脸颊上都带着微醺的醉意,看人的眼神迷离又撩人,无限风情地叫了我一声:“白总。” 不知道在床上她是不是也用这把软绵绵的嗓子叫易东扬。 易东扬是个不折不扣的凤凰男,一朝得势,就喜欢这种软绵绵的性子,肯定特别讨他的喜吧。 强忍住内心的恶心,我停住脚步。 她又叫了我一声:“白总,我想回去了。” 一瓶酒忽然打碎在了她的脚下,冰冷的液体顺着地板一路蜿蜒到了我的脚边。郭萱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摔吓了一跳。立马一声不吭地低头坐回了沙发上。 张总的脸色阴沉得很:“郭小姐是嫌我没有把你照顾周到吗?” 她交握着双手,看了我两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张总又倒了一杯酒,冷笑着走到她面前,将高脚杯举在她的面前:“喝,还是不喝?” 郭萱咬紧下唇,看向我,又看向黑暗里的苏慕安,期望他能出身阻止张总,然而他从始至终都垂着头根本就没有看过来,仿佛我们在不同的世界。 “郭萱,你以为江祁公关部的经理是那么好当的?既然有那个胆子进江祁,就应该有酒量来干事。”我冷冷地说道。 张总闻言,嘴角抽出了一丝冷笑,伸出瘦削的手指捏住郭萱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明亮的一侧:“别不识抬举。” 郭萱下意识挣扎着想要逃走,却抵不过张总的力气更大。他捏着她下巴的手转而捏住她的脸颊,右手端着酒杯往她口中灌酒。她想反抗,却被灌得岔了气。张总松开手,郭萱跌坐在地上,捂着嗓子咳嗽不已。她的上衣被酒水渗透,本来就单薄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身姿玲珑的蛇一样。 “易东扬大势已去,没得指望了,今天这里的老总,你随便挑一位攀上都比他强。反正是你的本行,你也不陌生了。” 我扫了一眼,不顾她乞求的眼神,我走出了包间的大门。 有的事情一旦做错,就不应该奢求别人的原谅。 和里面奢靡腐败的气息不一样,一出门就呼吸上了大口的新鲜空气。我还没来得急大口呼吸,身后忽然传来了“砰”的一声关门声。 随即,就跟一阵风似的,一个人影从后面刮过来。 搂着我的腰,在我还还不及反应的时候,栖身压着我靠在墙壁上。 唇瓣上像是有薄薄的雪花落下,冰冰凉凉的,薄荷的气息从天而降,经由鼻腔直抵天灵盖。只觉得口中一松,一条软软的舌头就探了进来。 我赫然睁大了双眼,苏慕安被放大无数倍的眉眼映入眼帘。 他双手紧箍着我的头,不让我动,唇齿带着侵略性狠狠地探入我的嘴里。 又密又急的吻迫得我喘不过气来,挣扎着动了几下,他反剪住我的双手,将我的头重重摁住。火热的气息再一次袭来,没来由的,我竟然被吻得有些意乱情迷。 腹中的胎儿恰时地动了两下。 我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孩子……” 还好苏慕安没有丧心病狂到不顾腹中的胎儿,他渐渐松开了我,但呼吸仍旧紊乱,薄薄的唇瓣吻得通红,满眼炽热抬头看着我。 我不是不知人事的无知少女,知道他眼中欲望的气息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被强吻,心中本来就憋火,不由得指着肚子讥讽了一句:“难道苏总这么饥渴,想和我大庭广众3.p?” 第8章 心肠歹毒 苏慕安赤红着双眼,抬头愣愣地看着我,伸手摸了一把唇,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他再要上前,我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双手轻拢护住小腹:“苏总,你要干什么?” “过来。” 男人冷冷地叫住我的名字,我咬着唇,有些犹豫,现在的苏慕安就像是个疯子一样,不知道他究竟还要做出什么事情?此时此刻我觉得很不舒服,身上、空气里,到处都充斥着浓浓的恶心的气息,我感觉到有些想吐,胃里翻滚着极其难受。 犹豫间苏慕安已经走向我,他伸出一只手,腾过半空,落在我的头发上。我屏住呼吸,生怕他再次强压过来。但是他没有,他只是轻轻地在我的头发上理了一把,像是理顺了某些毛躁的地方。 “对不起,弄乱你的头发了。” 我震惊地抬起头,嘴微微张开,就是帮我理头发而已吗? “怎么?觉得不够?”暖黄的廊灯照射在他的脸上,他清冷地笑了笑。 我的脑子猛地一懵,近距离看到苏慕安那张冷峻异常的脸庞,有些微怔。迅速挪开脸,和他拉开距离:“苏总,自重。” 苏慕安笑了笑,往后退了两步:“对不起,白小姐,我无意冒犯。” 嘴角的笑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拿起手包径直离开:“没关系,我大人大量不跟苏总计较。不过,叫你的人不要玩得太狠了。” 他追了上来:“怎么?白小姐怜香惜玉,舍不得看你们那娇滴滴的公关部经理受苦了?” 我边走边说:“她受不受苦跟我没什么关系,只不过她今天是和我一起来的,我不想改日传出一个虐待下属的名声。” 这一次他倒没有追上来了,话音远远落在了后面:“白小姐这样体恤下属的老板可不多见了。” 司机恰时地把车开了出来,我再也没有理会他,直接上了车。 余光看到他站在会所门外,朝我的车挥了挥手,见我没有回应,这才掏出了手机打电话。 将车窗摇了上去,午夜的风透着几丝凉。我右手支在车窗上,要进了嘴唇,嘴里弥漫了一股铁锈味。细细回过味来,这才发现,刚才苏慕安那个疯子竟然咬破了我的嘴皮。 神经病,他真是神经病。 一晚上都带着不快,回到家里,刚洗完澡,就听到了可曼开门的声音。敷着面膜走到门口,她身上一股子酒味离得大老远就闻见了。 我捏着鼻子走到她面前:“可曼,你去哪里了?喝得醉醺醺的才回来?” 她眼中焕发出无限的光彩,别有深意地看着我说:“我跟你说,我去了一个顶快活的地方。” 将她扶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我打趣道:“还找了个特厉害的牛郎吧。” 她喝了口水,没有说话。 我往她旁边蹭了蹭,笑道:“怎么?被伺候得舒服得说不出来话了?” 可曼脸颊上飞起一片红:“瞧你说的,姐姐我身经百战,什么尺寸的没碰到过,至于眼皮子薄成这样吗?” 我啧啧笑了两声:“那……你是又钓到哪家金龟婿了?” 闻言,她挺起傲人的双峰,说道:“你瞧瞧姐姐我的身材,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哪家金龟婿能让我快活成这样?” 我撕开面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你是碰到一个器大活好的金龟婿了?” 可曼媚眼朝我一瞥:“我说白如斯,除了男人,你心里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着,我拍了拍手:“要不是我心里眼里只有男人,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可曼回过味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上前拉着我的手:“如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易东扬那样的,他能算男人吗?咱以后再也不提他了好吧?” 我笑了笑:“多大的事,不就个男人嘛。我不把他当回事,他还能算个什么东西。不过话说,你今天究竟怎么了?这一次回来一直就神神秘秘的。” 她朝我狡黠一笑:“秘密。” 说罢,边走边脱外套,往浴室里走去。我不甘被捉弄了,朝她吼了一声:“瞧你那小骚样儿,小心晚上有男人来爬你窗户。” 她留下了一个挥手的背影:“我怕什么?只要是个男的,敢进我的屋,我就能让他只剩一把骨头了出来。” 我嗤声一笑。 秦可曼的确有这样的本事,她风华绝代,从初中起就和不同的男生交往,十多来年,她交往过的男人有如过江之鲫。有过一夜交情的裙下之臣不计其数,据她所说,她天生就应该是去玩弄男人的。 当初高中毕业典礼上,她发言的时候就说了,这几千年来凭什么只能男人玩弄女人,女人怎么就不能玩弄男人了。 此言一出,因为我和秦可曼是出了名的连体裤表姐妹,同学们还以为我和她一样。 殊不知,我和秦可曼是大相径庭的两个人。我的初恋初吻初夜,很多的第一次都是在大学和易东扬一起来完成的。 我完完整整的一个人都交给了易东扬,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背叛显得格外可恨。 不会放过他的,我一定会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怀孕进入后期之后,肚子大了,晚上睡觉也不大好睡。 半夜好不容易才睡着,床头却传来了一声怒吼:“白如斯。” 紧接着屋子里的灯光就亮了起来,易东扬浑身酒气,双眸透着杀气,走到床头,一把掀开我的被子:“白如斯,你好狠毒的心肠。” 眼睛还不适应房间里突然亮起来的灯光,我微微眯着双眼,微睨着他:“易东扬,你发什么疯?” 易东扬冷笑,抓起我的胳膊就把我从床上扯了起来,因为力气一下子用得太大,我猝不及防跌坐在了地上:“白如斯你装什么傻?百诚那帮人是什么人,你就把郭萱留在那里。” 原来是为了郭萱? 我的心里犹如刀片一刀一刀在割,鲜血四流:“她不是公关经理吗?为公司出任务又怎么了?” 第9章 当面对质 他转头看着我,眼底的怒火直涌,有些口齿不清地吼了我一声:“白如斯,你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 我被他吼得一愣,倒吸了一口凉气,从地上缓缓爬起来:“我是开公司的,又不是办慈善机构的,怎么就说不出这种话来了?” 我咬着牙眼里慢慢涌起狠意,嘴角却忍不住想要上翘,卧室里没有镜子,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狰狞。 易东扬先是一愣,萧冷的目光扫过我,勃然大怒。 “白如斯你太让我失望了。”他上前抓起我的手臂,用力往墙上撞。 我一面护住肚子,一面用力挣脱,嘶吼道:“易东扬,你放开我。” 易东扬的脸色黑如墨水,回头朝我吼道:“你还敢叫?你知不知道萱萱当时连叫都不敢叫。” “不可能,我跟苏慕安打过招呼,让他的手下不要太过了。” “还想抵赖?你知不知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在包间里,衣不蔽体……她……难道她会凌.辱自己来诬陷你?白如斯,我知道你恨萱萱,可是喜欢她的是我,有什么你朝我来,别对她下手。”易东扬疯了一样抓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击,我半边脑子都被震得麻木了。 连麻带懵,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个张总对郭萱下手了?可是不可能,苏慕安不会允许他这样做的。 一瞬间,我忽然糊涂了,什么时候,我竟然这样相信苏慕安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被易东扬撞死的时候,房门又开了,可曼冲了进来,两三下将易东扬掀开,护在我的面前:“易东扬,你丫的疯了是吧?” 易东扬握紧拳头,看向可曼的眼神充满了恨意:“秦可曼,你滚开,这是我们夫妻的事情。” 秦可曼死死地拦在我的面前,恶狠狠道:“易东扬,你个狗娘养的没良心,吃软饭吃得这么理直气壮?还要脸不要脸。” 易东扬又扬起了拳头,再次喝道:“秦可曼,我再说一遍,你给我滚。” 可曼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会怕易东扬的威胁,她抄着手,指着自己的脑门:“易东扬,你他妈要是个男人,有种就往这里来,我秦可曼要是眨了一下眼睛,就是你孙子。” 易东扬当真要砸下来似的,可是终究没有砸下来,从他的背后伸出来了一双手,紧紧抱住他的拳头:“东扬,不要啊。” 我们的注意立马被吸引了过去,才发现郭萱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上了楼。她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散发着浓浓的酒气,胸前的衣襟有撕扯的痕迹,洁白的胸口也有几丝血红的痕迹,看起来暧昧至极,倒真像是刚刚被蹂躏过的样子。 可是不应该啊,张青崖的眼皮子就算再浅,也不至于会对郭萱这种货色迷失了呀。 易东扬疼惜地背过身,拥住郭萱,细声安慰道:“萱萱,不是让你在下面等着吗?你怎么上来了?” “东扬,我怕……”她边说着话就边流下了眼泪,看起来倒真的是如雨后梨花般楚楚动人:“今天的事情,不能怪白小姐,是我自己不够小心,我早就应该知道,那个张总他不怀好意……我……” 说话间,眼泪更是流得欢快,易东扬的心疼溢于言表。 秦可曼一副看戏的姿态抄手倚在门框上:“还装呢,你看你那大腿的缝,张得都可以塞下人了,还装清纯。刚才那人没让你爽够吧,所以哭得这么伤心。” “秦可曼你住嘴。”易东扬制止道:“你以为萱萱和你是一样的人吗?” “我是什么样的人?” 易东扬嗤声道:“人尽可夫。” 秦可曼一下子就像是点燃了的鞭炮一样,炸开了,跳起来就骂道:“我人尽可夫怎么了?至少我有胆子承认,我就是喜欢玩弄男人,你们这些臭男人也只配被我们玩弄。除了让我爽,还有什么价值可言?你找了个婊.子,还以为自己捡着宝了,蠢得像头驴一样。”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对,说你像驴,都是侮辱驴了,至少人家驴的那家伙大。” 见可曼气得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我拉了拉她的袖子,走到前面道:“易东扬现在是凌晨两点,你要说公事咱们明天办公室见,现在请你离开,我要休息了。否则,我一定会打电话报警,告你私闯民宅的。” 易东扬冷哼了一声:“你叫警察来,我看谁怕?你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怕我闹?” 我看向郭萱,问道:“今天晚上我走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倒要听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逼良为娼了。” 郭萱抿紧了唇,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流下来了,抱紧了易东扬的手臂,说道:“东扬,我们走吧,今天晚上的事情我真的不怪白小姐。” 易东扬摸了把她的头发,那动作让我心头兀的一疼。 曾经他最爱对我做的手势,现在也给了别人。 他哽咽着说:“好,走,我带你回家。” 末了还不忘对我说一句:“白如斯,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等等。”我叫住了他们,笑吟吟地看向郭萱:“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郭小姐你就说了吧,我可不想某些人秋后算账。” 她怯怯地看了我几眼,这样的眼神我太清楚了,大家都是女人,使用什么手段,彼此都心知肚明,她也就能骗一骗易东扬那种精虫上脑的男人。 她喉头嗫嚅了几下,才开口:“当时,你和他们另外一个老总都走了,包间里只剩我和张青崖。他一直要我喝酒,我……酒量本来就不是很好,喝了几杯就有些醉。但是他一直劝我,我想着这是我到公司的第一个任务,不能办砸了,让东扬……让你为难,所以就喝了。” “但是没想到,张青崖突然就把我压在了沙发上,他来脱我的衣服,我不让,他就用力地扯……” 顿了顿,她又抹了一把泪:“我没他力气大……所以只能让他……” 第10章 初访百诚 我一愣:“他强了你?” 郭萱的眼泪流得更欢了,易东扬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朝我吼道:“白如斯,你还要怎么样?萱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这样说来刺激她?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心里的疑虑一瞬间冲到了顶峰,我下意识就说:“不可能,我跟苏慕安说了,他应该会有分寸的。” “苏慕安?”易东扬冷笑了几声:“你口口声声叫苏慕安,谁不知道他在s市是出了名的神秘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来见你?今天的事情你说不是你预谋的,还能是什么?” 我再傻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你是怀疑我故意设下陷阱,陷害郭萱?” “不然呢?” 郭萱听后,如蒙大敌,立马跪下来,膝行到我的脚下,扯着我睡衣的袍子说道:“白小姐,我爱东扬,但是我知道,我没有什么是能和你比的,只要能在他身边我就足够了。白小姐,如果你嫌我不顺眼,以后我不出现就是了,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来害我?” 我被扯得心烦意乱,往旁边站了站,郭萱立马匍匐在了地上,极力来够我的袍子。我说:“说了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 郭萱眼泪汪汪,在地上趴着,不住地流泪:“白小姐,东扬已经不爱你了,就算不是我,以后也不会有别的人出现。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毕竟东扬是你的丈夫。可是我们是真爱,你就成全我们吧。” 我冷冷地笑了一声,转身走到床头,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抛在她面前:“这是离婚协议书,几天前我就给你的真爱看了,现在是他迟迟不签字,霸着江祁女婿的名号不肯撒手。” 郭萱捧着离婚协议书,来回翻了几次,抬头看了看易东扬,又抬头看了看我,似乎不肯相信一般:“不可能。” “不可能,那你现在叫他签啊,你看他签不签?”我笑道:“离了白家,离了江祁,他就一无所有了,你的真爱不傻,他怎么可能会签。” 郭萱又爬回易东扬的身边,抱着他的小腿,哭诉道:“东扬,你不是说和白小姐已经没有爱情了吗?你不是说你最爱的是我吗?是不是萱萱哪里做的不好了?所以你才……” 易东扬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好像我坏了他好事一样,看向我的眼神里似乎就快要滴出血来了:“白如斯,算你狠。” 说罢,又低头哄着郭萱:“萱萱不哭,怎么可能不爱你?我最爱最疼的人就是你。” 当着正宫妻子的面哄小三的极品男人除了易东扬恐怕就找不出来第二个了吧,看着他的嘴脸,我只觉得满腹恶心。当时也不知道什么眼睛瞎了,居然会死心塌地爱了他这么多年。 我将他们推出房门外:“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找苏慕安问清楚的,现在你们就滚吧。” 说完,“啪”的一声就关上了房门。 哭闹声,咒骂声统统都关在了门外面,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到我和秦可曼的呼吸声。 被这一吓,我的瞌睡彻底没了,秦可曼将我推上床,盖好被子,强迫我闭上眼睛:“现在就算不为你自己,为了孩子,你也得好好休息。” 我将手轻放在肚子上,感受着胎儿的胎动,生命萌芽的仪式感让我肃然起敬。 对啊,爱情没了,丈夫没了,可是还有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直接去了百诚。 前台的妹子见我挺着大肚子找苏慕安,神色间有些微妙:“小姐,请问你有预约吗?” 我摘下墨镜,老实地回答:“没有。” 她有些为难地说:“没有预约的话,总裁是不会客的。” 我右手反复把玩着墨镜腿,轻叩在前台上:“你跟他说,白如斯来了,他会见我的。” 莫名其妙的,就是有这种自信,直觉告诉我,他会见我的。 她更为难了:“可是如果没有预约的,总裁不会轻易接听电话的。” 我不耐烦地说:“那你给你们公关部的陈奕打电话,告诉他白如斯来了。” 见我微有动怒,她这才磨磨蹭蹭给陈奕打去了电话,随后告诉我:“白小姐,您先请那边坐一会儿,陈经理说他马上下来。” 我点点头,朝她道了谢,往会客厅的沙发上刚刚坐下,电梯间就出来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妖艳的女人。郭萱也妖艳,但是这个女人的妖艳却是和她不一样的艳,郭萱的妖艳更像是脂粉堆砌出来的香粉味,而这个女人的妖冶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风骚气息。 没错,就是风骚,走路摇摆的姿态格外有味道。 就在我目送妖艳女郎从我身边走过去后后的两分钟左右,电梯间又走出来了一个男人,西装笔挺,步伐矫健还有些急促地走到我面前,鞠躬道:“请问是白小姐吗?” 我起身朝他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 他道歉道:“抱歉白小姐,下来的时候耽误了时间,您久等了。” 我拎好了包,笑道:“没关系,苏先生现在在上面吗?” 他道:“苏先生刚开完会,这会正在办公室等您,请跟我来。” 和他一起走进了电梯,电梯厢里有一种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我脑子一个灵光,想起苏慕安的身上就是这种香味,淡淡的,若有似无,却无端地撩人心的香气。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不禁脸一顿通红。 苏慕安的办公室在百城大厦的顶楼,s市的市标建筑百诚大厦是本市最高的建筑,顶楼的办公室有开阔的视野,一眼可以将整个s市都看遍。 走进去的时候,苏慕安正窝在沙发上,单手支在沙发扶手,头轻靠着,好像在思考什么。领我上来的男人将我送到门口,刷了卡就离开了。 苏慕安的办公室装修得很精致,说不上豪华,但就是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等我走到沙发边,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竟然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睡梦中的苏慕安神色很安详。 第11章 对号入座 “你在看什么?”沙发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目炯炯地看着我。 我被看得十分不自在,挪开了目光,将眼神落在了桌子上的相框上。相框里是两个高中模样的少年少女,少年是年少时的苏慕安,穿着合体的棒球服,眼光桀桀看着镜头,眉宇间同现在的冷冽相比,更多几分少年的温和。在他旁边的少女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恬静安然,一派岁月静好。 我太明白她的神情,当年我拥有全世界的时候,脸上也经常挂着这种表情。 “没什么。”我不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苏慕安从沙发上爬起身,头上的发丝一丝不苟,居然没有半点凌乱的痕迹,嘴角仍是他代表性的笑意:“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这一次来的目的:“你知不知道昨天我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慕安拿起桌上的电话,给秘书去电:“倒一杯水进来,没错,对,白开就好了。” 打完电话,他才将目光收回我的脸上,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昨天你走了之后我也离开了。” 我长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眼睛注视着他:“昨天半夜,郭萱到我家来了。” 苏慕安仰躺在躺椅上,一副好整以暇听故事的神情。 我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她说昨天你们的张总强了她。” 苏慕安眯着眼睛,笑了笑:“张青崖眼皮子再浅,也不至于去强郭萱,她那种货色,夜店里要多少就有多少,犯不着这么做。” “可是……”我分辨道:“郭萱一口咬定说是张青崖动了她,昨天大半夜闹到我家里来,看样子应该是不会有假。” 苏慕安轻笑一声:“我还以为白小姐眼底的黑眼圈是因为昨夜回去思念过度才有的呢,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被人给半夜闹了才有的。” 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我的脸颊突然腾起一阵燥热,从脖颈一路蔓延到头顶,心头滚烫,半天才憋出几个字:“苏总说笑了。” 心里却忍不住骂道,苏慕安你个王八蛋。 苏慕安笑着又拨了个电话:“张青崖,上来一趟。” 挂了电话之后,他指着沙发对我说:“我已经叫他上来了,有什么事情,昨天的事情我稍后问他就是了。” 我嘴角挂着不失礼仪的笑,心里已经将苏慕安凌迟了千万遍:“麻烦苏总了。” 他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文件继续察看。 张青崖没过多久就进来了,换了一身西装,比昨天在会所看到的要精神得多,进门的刹那他瞥了我一眼,眼底的阴鸷让我兀的颤了颤,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张青崖对我的态度并不怎么友好。 “苏先生。” 苏慕安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很快又将目光挪开:“昨天晚上怎么样?” 张青崖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还好。” “郭萱怎么样?”苏慕安继续问。 张青崖更傻眼了,呆在原处一时忘了回答。 苏慕安合上手中的文件夹:“我不想再问第二遍了。” 张青崖明白过来他不是在调笑,立马站得笔直:“还不错。” “活好吗?”苏慕安冷不丁地问出了口。 张青崖登时石化,身子僵住:“苏总,我……” “你觉得睡她一夜值不值你在百诚的这个职位?” 张青崖愣住,良久都没有说话,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苏总,你什么意思?” “张青崖,你知不知道我最忌讳什么东西?”苏慕安的眼神中流露出凉意,那种凉意像是从骨子里面渗透出来的,凉得沁人,办公室里的温度好似在片刻之间下降了好几度,冰凉中透着些死寂。 见张青崖没有回答,苏慕安拔高了音量:“还是你现在已经忘了我的规矩了?” 张青崖的身子吓得微微颤了颤,立马赔不是:“不敢,苏总,我不敢忘。” 苏慕安下了逐客令:“既然我的规矩你还没有忘,那就尽快去办吧。” 张青崖喉头嗫嚅,好似要说什么,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苏总……” 苏慕安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个眼风扫过去,截断了他的话头:“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我不知道苏慕安的规矩,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对张青崖做什么,只好按捺住满怀的疑惑,没有说话。 张青崖的眼角有些湿润,一个昨天晚上还在会所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男人,今天忽然就这么衣服神情了,让人不由得感叹一句,世事多变呐。 张青崖站了片刻,碍于苏慕安的神情,半天了才敢开口为自己求情:“苏总,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没有自制力的人,肯定不会置您的吩咐于不顾,可是昨天,我就跟发了疯一样忍不住。昨天才出了这种事,今天就有人来找你,这里面肯定有鬼。”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若有似无地还往我身上带了带,再没有脑子的人也明白过来他是在说我挑拨离间他们的关系。 我摸了摸肚子,笑着看向他:“张经理指桑骂槐的本事真让我刮目相看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晚上我和张经理才见第一面,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大张旗鼓来陷害你。” 张青崖冷哼了一声:“我说的里面有鬼,可没有指名道姓说是白小姐,还请不要对号入座。” “够了。”苏慕安坐直了身体,他长期经过锻炼的身体,上半身挺拔而又矫健,绷在衬衣里就跟衣服架子一样耐看,此时他眉宇间稍稍带了些不耐烦的怒意,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觉得他有些面熟。 “昨天你有没有上郭萱?”他问得简单直白。 “有。”张青崖回答得明显底气不足。 “我有没有说让你悠着点?”苏慕安继续问道。 “有。” “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我不知道你们在会所里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你坏了我的规矩。张青崖,你跟了我多少年,我什么脾气你应该很清楚,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找人请你走。你自己选吧。” 他的话说得冰冷而又决绝,仿佛丝毫没有回寰的余地。 第12章 打掉孩子 张青崖彻底放弃了挣扎,愣了愣,随即放下了手,眼神中的失望已经快溢出眼底:“苏总,对不起,我自己走。” 说完转身离开了苏慕安的办公室,经过我的时候眼风很明显地在我脸上扫了一圈。那种恨意和仇视令我微微颤了颤。 苏慕安一手抚额,没有说话。偌大的办公室陡然只剩我们两个人,安静得有些骇人。 “苏先生,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苏慕安眼神里写满了疲惫:“白小姐就没有打算和我再聊一聊?” 惯见了他的轻佻,我也不以为意,反倒是笑了笑:“苏先生这种钻石单身汉,找谁聊不行,非得找我这个。” 说着手就抚上了肚皮。 “事情问完了,我也该走了。苏先生,回头再见。” 说罢起身理了理裙子就要离开。 “白如斯,你不想和我聊一聊江祁未来的发展规划吗?” 我猛然回头:“你什么意思?” 江祁我是肯定不会卖的,这一辈子就算是砸锅卖铁,在泥淖里摸爬滚打我也绝对不会把爸爸的心血白白捧出去送给别人的。 苏慕安扬了扬手边的一份文件,嘴角扯出一抹戏谑的笑意来:“你老公今天以你的名义向百诚递了一份策划书,你不想看看吗?” 易东扬?他背着我究竟在搞什么鬼? “你说什么?”我先是一愣,随即回味过来,勃然大怒:“他还在盘算着要卖掉江祁?” “易东扬是你的老公,你枕边人的打算,你不知道反过来问我?”苏慕安冷冷的笑。 我想我的面色一定阴沉到了极点,走到办公桌面前,拿起他面前的策划书粗略扫了一眼——易东扬他果然贼心不死,竟然还想通过和百诚合作,卖掉江祁。 我一点点收拢手掌心,纸页在手心里割得肌肤生疼。这种疼犹如沁入骨血中的寒意,挥散不去。 原本我还打算看在几年的情分上,没有必要让他太过难看。现有的离婚协议书虽然大部分不利于易东扬,可是但凡只要我再狠心一点,我可以让他什么也得不到地滚出白家。 可是我没有,就因为我还记着这六年的情分,他曾给我温暖,曾经爱过我。 现在,我彻底死了心,什么都不想给他剩,什么也不想给他留。 “易东扬,你简直欺人太甚。”揉成一团的策划书被我拍在了办公桌上,苏慕安抬头看了我一眼,轻笑道:“没错,就是要这样,不能原谅他,不能放过他,这才像你,风华绝代的白家大小姐。” 我朝他挤出一抹笑,一抹我看不见但是却知道有多丑陋的笑。 出了百诚的门,司机刚好将车开在门口,我正要上车的时候,接到了许世兰的电话。 “白如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一想到易东扬这一家人,我的脑袋就忍不住发疼,按了按突突直痛的太阳穴,我也没有好气:“有什么事?易东扬打算签字离婚了吗?我不想再跟你们有什么瓜葛,有什么事情你们直接和我的秘书联系。” 电话那头的许世兰声音中透出令人厌恶的尖酸刻薄:“我知道你现在是日理万机的白家大小姐,只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和你一起去把肚子里野种做了,免得以后别人都知道,你背着东扬乱搞男人。” 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野种?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别以为我不知道,每一次东扬都做了措施,你怎么会怀孕?” “措施没有百分之百安全。”我失望不已,据理力争地开口:“许世兰,我知道你是农村妇女,不懂这些事情,可是不懂你能不能别出来胡说八道,暴露智商?” 许世兰一度以为易东扬攀上白家的高枝,跟凤凰一样金贵,所以平常最爱装富婆,仿佛自己天生就是阔太太,所以最恨别人拿她是农村妇女这件事情来说事。 “白如斯。”果不其然,很快她就开始咆哮吼道:“你这个贱人,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还在这世上活着。我跟你说,你最好自己去把孩子打掉,不然别怪我这做婆婆的心狠手辣。” 打掉?呵,许世兰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可以命令我?我不怒反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只有萱萱才配生下我们易家的孩子。”许世兰笑了,是很瘆人的那种笑:“不管你是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不管你肚子里有了谁的种,你最好老老实实回来,我带你去打掉。” “这是我的孩子,你休想打掉。”我强撑的脸色瞬间坍塌:“要是你在s市呆烦了,就直说,我有的是办法送你回你们村里。” 挂了电话,我直接就回了江祁。 回江祁的路上,因为昨夜没有休息好,我觉得有些犯困,于是降低了汽车的座椅,仰靠在座椅上睡了一会儿。 就算前路荆棘遍布,也要休息好了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去越过荆棘。 但是没过多久,司机忽然就把我叫了起来:“小姐,小姐。” 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叫醒,十分不悦,揉了揉眼睛,发现周围的景致一点也不像回江祁的路上:“这是去什么地方?” 司机就快要哭了,哭丧着一张脸,无精打采:“小姐,后面好像有车在跟踪我们,我甩了很久都没有将他们甩开。” 我愕然回头,果然看到有两辆限量款的宾利一直紧贴在我们的车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款宾利,我见过,全球限量也不过只有五百台,突然出现两辆在我们身后,这里面肯定有鬼。 我问司机:“他们跟了多久了?” 司机哭丧着一张脸:“从百诚出来我就发现他们跟着了,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确认,可是我们走走停停,他们也走走停停,所以我才断定他们是跟踪来的。” 我摇开窗户,看了看沿途的景观,问道:“这是去什么地方?” 司机回答道:“我准备看出城能不能甩掉他们。” 心下一横,我对他说:“别,别出城,出城地方太空旷了,他们要做什么就太方便了。” “那现在要往什么地方去?” “去人多的地方,越多越好,越不好停车越好。”我一面摸手机一面对他说。 虽然故作镇定,但是在给秦可曼打电话的时候,手还是忍不住地一直颤抖。 心里一直乞求,拜托秦可曼千万别在泡凯子,快点接我的电话。天不遂人愿,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司机在路口的时候猛地一个转弯,掉头回城里,甩得太快,我往旁边一歪,脑袋被狠狠撞上前方的座椅,一阵疼痛猛地传来。 “没事吧,小姐?”司机掉头问我。 我忍住疼痛,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在后面的两辆宾利,他们果然跟了上来。 “我没事,快,加速。” 司机的油门一脚踩到底,车子嗖的一声冲了出去。由于惯性,我往后重重跌了一下。 宾利穷追不舍,见我们加速也加起了速。 因为今天要到百诚找苏慕安,昨天晚上也没有休息好,所以我特意坐的一辆舒适的suv,开得虽然平稳,但是速度完全比不上超跑。 没一会宾利就又跟在我们后面大约十来米的样子。 第13章 穷追不舍 司机的油门已经踩到了底,汽车飞快地行驶在路上,道路两旁的树木飞快掠过。我感觉肚子里就跟翻江倒海一样,难受极了。 后面的车穷追不舍,司机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对我说:“小姐,坐稳了。我开去火车站。” 我抓住车门上方的扶手,点了点头。 车子犹如离弦的箭,嗖的一声穿过了正在闪烁的红绿灯。我们刚刚穿行过去,红灯就亮了起来。 正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司机一声惊呼,我掉头去看,那两辆车就像发疯的牛,不顾一切闯红灯朝我们冲过来。 “他妈的,他们疯了?”司机一面打方向盘,一面咒骂道。 我皱紧眉头,慌里慌张地对他说:“快点,别被他们追上了。” 话音刚落,车子受到猛烈的撞击,往旁边歪了几下,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司机从座位上被颠了起来,手却丝毫不肯放松方向盘。 我抓着扶手的手心已经渐渐渗出汗水,心里被恐惧支配着,好像随时都能松开手一样。 我知道,我不能松手,强撑着精神安抚司机:“没有关系,你别被他们影响了,赶紧向前开。” 他点了点头,继续开着,企图将它们甩在身后。 可是他们就跟铁了心要逼停我们一样,紧跟不舍,甚至好几次想要强行逼停,还好司机技术不错,东躲西闪避开了他们的攻势。 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中只会在游戏中存在的一幕有朝一日居然会在我的身上上演,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 高架的尽头就在眼前,下了高速,就进入了s市,到时候人流量和车流量都很大,闹市中他们要采取行动肯定会有所顾忌。 司机似乎也稍微沉稳了一些,一边避开他们时不时的进攻,一面向城里开去。 下了高架,从旁边的车道跟了几辆车过来,两辆一路跟来的宾利被甩在了几辆车开外。 “快点,就趁现在,赶紧离开。”我看了看后面的情形,忙不迭地吩咐道。 突然,车身又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碰撞,我猛然回过身,侧目一看,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跟上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窗缓缓摇了下来,渐渐露出里面坐着的人的一张脸。 她长得就跟一个瓷娃娃一样好看,精致的眉眼,纤长的睫毛扑闪着看了我几眼,随即不满道:“怎么回事?你们会不会开车,为什么突然变道?” 我扶着肚子忙不好意思地道歉,指了指身后的车流,抱歉地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被人跟踪,情况紧急。” 说着我从包里递出了名片:“如果你的车有什么情况,到时候请你直接跟我联系,我会赔偿你的损失。” 她的眼睫毛扑闪了几下,又飞快地合上,仿佛两只栖息的蝶:“什么?光天化日竟然会有人胆子这么大来跟踪?爹地还天天跟我说国内的环境很安全,居然是骗人的。” 原来又是一个还在象牙塔中被保护得好好的小公主,我苦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她又看了看我的样子,随即点点头,挥手示意我们离开:“没关系你们先走吧,我最恨有人欺负女人了,这里我帮你们应付。” 听到她的话的一瞬间,我险些热泪盈眶,只觉得眼角涌起了一阵热意,好像里面蓄着的泪水忍不住就要往下涌了。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心酸背叛,最终却在一个陌生女孩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点暖意。 这点暖意给我混乱不堪的生活太多的感动。 我忙说:“那就麻烦你了。” 她笑了笑,笑容就像四月和煦温暖的风:“没事,你先走吧。” 红灯停了,司机又将车开进了滚滚车流里。 好看的瓷娃娃女孩让我们先行,很快就被甩在了后面。 两辆宾利好几次想要继续上前跟上我们,但很快就被她给堵住了。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跟踪的人,身份不明,我也不敢再回家,就直接让司机开车去了火车站。 我在售票厅买了一张当时发车最近的火车票,从s市到b市,不远不近,刚好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抱着包上车之后,坐在座位上,回想起这一场意外,我仍然心有余悸。 不知道是什么人,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唯一能肯定的是,有那么好几次他们是真的想要弄死我。 我自问没有在外面结仇,从小爸爸就教我为人要和善,除了易东扬一家人,我鲜有交恶的人。 可是易东扬,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就觉得他不会动杀了我的心思,或者说他没有能够杀了我的本事。 他不敢。 火车到站,我一脸迷茫的走出站台。在b市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也没有朋友或者任何认识的人在这个地方,当时选择到这里来也不过是因为这一趟车刚好很快就会发车,我想甩掉跟踪我的人。 可曼的电话还是打不通,我打了几次,都没人接听。对此我早已习以为常,秦可曼每一次谈恋爱都谈得很忘乎所以,不接电话已经是常态。 现在要指望她肯定是完全没有指望了,于是只好先找一家酒店住下,到时候等秦可曼良心发现,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在了,再来接我。 出了车站,我打了一辆车到b市最好的一家酒店,办了入住手续之后,就窝回房间里。 锁上门,再三确认房门的锁没有问题之后,才敢到浴室里洗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房间的门窗我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不敢掀开一条缝,好像生怕跟踪的人会像苍蝇一样从缝里钻进来一样。 等我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没有吹干,就听到门口有掀门铃的声音。 最开始我还以为是错觉,可敲门声一连响了三次,我惴惴不安地挪到门口,通过猫眼看到是酒店的服务生端着东西在门外。 “你是什么人?”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小姐。”他礼貌地回答:“有一位先生让我给你送些东西过来。” t听到他的话,我心口猛地抖了几下。在b市我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究竟是谁会给我送东西来。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宾利上的那几个人? 第14章 苏总傲娇 想到这里,我才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绝望。 如果他们真的一路跟到了这里来,我要怎么办? “小姐?”屋外的服务生锲而不舍地又叫了我一声。 回过神来,我捂紧了身上的睡袍:“是谁让你来的?” 他想了一想,回答道:“小姐,刚才您办了入住手续的时候,大堂里一位先生叫我给你送东西来的。他是谁,我也不认识。请您开门接收一下好吗?” “我不认识他,你把东西拿走吧。”我直接性地拒绝了他,活着不好吗?但凡有一点能伤害到我的东西和人我都要尽全力去避免。 “小姐,您这样我不好交差。请您开一下门吧。” 我站在门后,进退两难。最终只得硬着头皮将门拉开一条缝:“你把东西放在门口吧,我等一下来取。” 服务员迟疑了两下,见我迟迟不肯松开保险线,只好将东西放在门外:“小姐,那我把东西放在这里了,请您等一下来取。” 我嗯了一声,直到从猫眼里瞄到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这才敢把门拉开,房间门口摆了好大一堆东西,我飞快将东西捧回房间,又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令人称奇的是,托盘里的东西居然是一堆孕妇用品,各种保养品和营养品堆得琳琅满目。 下面还压了一张纸条——看你来的样子很匆忙,一定很多东西没来得急带吧。 纸条上的字迹入木三分,力透纸背,笔迹却是陌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 心里更加疑惑,会不会碰到什么旧朋友了? 可是他又为什么不叫住我? 这种事情,越琢磨越琢磨不透。 我把东西推到一旁,窝回床上,拉过被子盖着头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酒店安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柔软的被子,适宜的温度,给了我一觉好眠。一觉睡醒,拉开窗帘,外头的天空已经隐隐泛灰,就快要下雨了。 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秦可曼又打了一个电话,老天保佑,风流小姐秦可曼小姐总算是结束了醉生梦死的潇洒生活,接了我的电话。 “如斯,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今天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那一头秦小姐还不知道我今天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夺速,话音中还透着几分轻快。 我叹了一声,说道:“我今天被人跟踪了,现在在b市。” 秦可曼一瞬间叫了起来:“什么?居然有人跟踪你,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 我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等我回来了再去调查。” “那你现在等着,我一会儿开车去接你。” 我嗯了一声:“行,你尽快过来。” “你现在在哪里?身边的环境安不安全?” “我现在在b市最好的酒店里,安保问题肯定有保障,可是我心里就是不踏实。” 她安慰我:“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先出门了,s市到b市不远,如果不堵车,我大概四五个小时就能到。” “好。”我想了想,又说:“谢谢你,可曼。” “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俩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吗?” 我笑了笑,的确,可曼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一起,只要她在国内,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好像早已成了彼此生命的一部分了,说谢谢太见外了。 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人世炎凉,才发现忠贞的友谊可遇不可求。 挂了电话没有多久,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从昨天晚上的晚饭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吃过饭,现在这个点平常早就该饿了。 怀孕之后,我经常饿得很快,肚子里的宝宝就像一个大胃王一样,汲取营养。 今天这么久没有进食,宝宝一定已经饿坏了,我摸了摸肚皮,和宝宝进行互动:“别怕,妈妈马上就带你去吃饭咯。” 到床头打了送餐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略带抱歉:“小姐,现在是送餐的高峰期,如果您选择送餐到房间的话,可能需要稍等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一个小时?我的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看着放在床头的手提包,我终于下定决心,下楼去餐厅找吃的。那帮跟踪的人,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大概也不敢到六星级酒店来抓人吧。 给自己壮了胆打了气,我下楼到了餐厅。 点餐的时候已经饿得没有多大力气了,随意点了几个菜之后就递上了点菜单。 随即我环视了一下周围用餐的人,或许能找到给我送东西的神秘人也不一定。令我失望的是,这里并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 “白如斯。”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经过上午的事情,我现在就像是惊弓之鸟,一点点小的风吹草动都能让我如临大敌。 心都掉到了嗓子眼,回过头却看到了一个昂首挺立表情戏谑的男人。 苏慕安十分熟络地拉开我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怎么?上午才见过面,下午就想我想得追到b市来了?”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难道苏总日常就是喜欢调戏孕妇?”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苏慕安十分忌讳我提自己是孕妇这件事情,一听我说这话,他的脸色就会变得不怎么友善:“白如斯,我好心好意让人给你送保健品去,结果你就这样对我。” 原来那些东西是他送的,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我就又回到了下午被神秘人跟踪的恐惧里面,他害我白白担心害怕了那么久,自然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了:“那我倒要谢谢苏总了。” 他指着我说:“你看看你自己,从头到脚,什么地方像是在感谢了。” 我又翻了一个白眼:“苏总知道就好,为什么要说出来?” 苏慕安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不好再说什么:“好好好,是我热脸来贴了白小姐的冷屁.股。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和白小姐共进晚餐?” 我想了想,一口回绝:“没有。” 他玩味地看着我:“白小姐真是绝情,你要不要再好好想一想。” 我斩钉截铁地说:“不用了,说不去就不去。” 苏慕安忽然将脸凑到我的眼前,一刹那间我们眉对着眉,眼对着眼,呼吸相闻。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吐在我的脸上温温热热的:“我还想和白小姐商讨一下合同呢,既然白小姐没有兴趣,那就算了。” 我一愣:“什么合同?” 他笑了笑:“还不就是白小姐的丈夫想要和百诚合作的合同,既然白小姐不肯再商量,那我只好签了。” “不可能,现在江祁还是我当家,易东扬签字不会算数的。” 他又笑了笑:“不知道白小姐还记不记得自己最近有没有签过什么授权书,我倒是在您丈夫那里见过一张白小姐亲笔签字的授权书,将江祁的掌事大权都授权给他了。” 一时间我的脑子有些懵,爸爸去世后的那段时间,易东扬在处理爸爸的后事和江祁的各项事务,的的确确是让我签过很多的授权类文件。那段时间我昏昏沉沉的,因为太信任易东扬,所以也没有留心这些授权书里有没有苏慕安说的这些。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易东扬的的确确是能够越过我把江祁给卖了的。 我抬头看向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故作诚恳地看着我:“真的,比真金都真。”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再也没有拒绝他的时候的底气了:“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他想了想:“我说和白小姐谈谈合同的事情。” “不是这个,是上一句。” 他又想了想:“我说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能和白小姐共进晚餐?” “有。”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我的眼睛,沉吟片刻,缓缓吐出几个字:“现在我没有了。” 说着起身竟然就像是要离开的样子,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苏总……” 他被我拽着袖子,一时间走不掉,沉声道:“放手。” 我算是彻底豁出去了,抱住他的手臂死活不肯撒手:“不要。” 他却傲娇得很:“那你想要怎么样?” “我们一起吃晚餐,顺便聊一聊合同的事情。” 他走到我的面前:“不说我调戏孕妇了?” 我死乞白赖地笑了笑:“没有没有,苏总是助人为乐,见我孤儿寡母的可怜。” 他又上前走了一步:“现在知道感谢了?” 我腆着脸说:“知道了,苏总乐善好施,是我不知好歹,您消消气。” 做小伏低了好大一阵,苏慕安脸色总算是松了松,他十分受用地坐回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邀请我。” 我一愣:“啊?” 他又说了一次:“邀请我,快点,给你三十秒的时间。” “苏总。”我强忍住内心想要一把掐死他的冲动,开口说道:“请问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和您一起共进晚餐?” 他食指结成环轻轻扣着桌面,考虑了约摸两秒中的时间,才缓缓开口:“看到你诚心诚意的份上,好吧。” 我暗暗捏紧了拳头,真的好想打死他。 第15章 故人重逢 我这一整天折腾得骨头都懒了,担心害怕了一个下午,这会儿和苏慕安在一起,觉得莫名的安心,至少现在不用为自己的安全而担心,莫名其妙的,就是对苏慕安有这样的信心。 我懒散地靠在背椅上,这一把懒骨头和金碧辉煌的六星级饭店格格不入。 苏慕安在桌布下踢了踢我的脚,向我示意正经一点。我看了看周围,好像都是衣着考究,身姿优雅的女人们,很少有像我这种挺着大肚皮瘫坐在椅子上的人。 我这才慢悠悠坐好:“对于孕妇,你就不能体贴一点。” 他瞥了我一眼,低头点菜:“我不想明天的社会版头条就是著名企业家和屋里头孕妇相约酒店就餐。” “孕妇怎么了?”我不满道:“你知不知道怀孕究竟有多辛苦。” 他笑:“第一,你的孩子不是我的,所以我不用知道你怀孕究竟有多辛苦;第二,我对孕妇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因为我并不介意社会头条是著名企业家和孕妇相约酒店就餐。” 明白他是在取笑我不修边幅,我恨恨地喝了一口水,去洗手间洗脸,把他一个人仍在餐厅。 洗手台三个水池,我占了正中间那个,满手泡泡洗干净,关上龙头站直身,抽了张纸巾擦手。 旁边女厕走出个人,戴着大墨镜,一身时髦之际,在我的右边,即最靠近女厕的水池前站定。 我粗略瞥了一眼,没在意,扔了纸巾准备走。 转身转了一般,蓦然顿住。 墨镜框侧边缝隙,那双眼正用余光看我。 水汪莹润,眼线画得精致,眼尾含情,那是一双俏丽而又熟悉的眼睛。 下一秒,女人纤纤细指将墨镜勾下些许,露出被挡住的半边阵容。 “好久不见。” 程悦勾起唇角,冲我一笑。 她笑起来的样子和以前一样,眼角眉梢,甚至唇边弧度,除了增添几丝成熟之感,其他全无变化。 还是程悦。 还是那个家境贫寒却努力刻苦,自信满满的程悦。 短短对视,须臾间却像是过了很久。 我和程悦有旧恩怨,甚至说只有旧怨,没有恩。当年上大学的时候程悦是我们学院一朵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她长得好看,家境不怎么好,但学习却是学院的佼佼者。 曾几何时,我刚进入校园的时候,我和她也曾亲密无间。 当初我们同住在一个宿舍,结束了长期的住家生活,第一次住校的我接触到什么东西都觉得新奇,所以对于新认识的同学都很热情。程悦是我们宿舍除了我之外到的最早的那一个。 哪怕事隔多年,我都还记得她进宿舍的时候家里的保姆正在给我铺床,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进来,我还觉得很奇怪。毕竟我进学校的时候,爸爸妈妈恨不得都来送我,我无法想象她是怎么一个人拖着笨重的行李搭车走到学校的。 从小到大我连公交车都没有坐过。 后来我们渐渐走近,成了好朋友,我才知道因为她家在农村,她妈妈嫌弃她家里太穷,抛弃她和她爸爸跑了。 她妈跑了之后,她爸斗志全无,成日里就知道喝酒,打牌,抽烟,喝多了就抽她,用皮带抽得她满身是伤。 为了上大学,就连学费都是她问家里的亲戚借的。 一度我都很同情程悦,并在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她,直到大三那一年我们实习。程悦找不到好的单位,于是我向爸爸求情,让她和易东扬都进了江祁下属的一个小公司里实习。 那会儿我已经不住学校里面的,元旦前夕,公司放假,她请我和易东扬一起吃饭,说要感谢我帮她找到了实习单位。 从小爸爸就教导我为人要低调,不能太过张扬,所以我并没有告诉她公司是我家里开的,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我只是普通的家庭富裕一些的人家。 我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冷,冷得吃完饭我不忍心她一个人回去,所以让易东扬送她回学校。 当天晚上我回到家,一直给易东扬打电话,电话一直打不通。 第二天早上,公司问我为什么他们俩都没有去上班,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开车回到学校,在宿舍里见到了我这辈子见过最不堪的一幕。 程悦和易东扬赤身裸.体在宿舍的床上,交颈而眠。 当时程悦从梦中惊醒,看到我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我一直记得很多年,那是生平第一次我真真实实尝到背叛的滋味。 “白如斯,你就是一个生活在象牙塔中的人,你以为我想要和你做朋友吗?恶心,像你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是真心想和我做朋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假惺惺的对我好,不过就是为了让别人称赞你又好看又善良罢了。我喜欢易东扬很久了,你不知道吧?你知不知道,每天我看到你们在一起的时候究竟有多恶心。学历,长相,成绩,我哪一项不如你,你凭什么能得到易东扬?” 我一句话也说不过来,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用针在扎一样,疼得我喘不过气。 一路哭着回到家里,正好碰见爸爸要出门,见我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当即来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爸爸若有所思地跟我说:“你说的是你介绍到公司里的那个程悦吗?分公司说她工作认真刻苦,我还正打算提携她出国留学,成我们公司的备用人才呢。” 原来如此,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她以前什么都没有,所以将对易东扬的心思都深埋在了心底,然而现在江祁准备送她出国念书,她有了更好的发展空间,所以才将对易东扬的心思都袒露出来。 我一直当她是朋友,她却当我是她发展路上的一个冤大头,一个垫脚石。 辛辛苦苦一场,不过是为她做了嫁衣。 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很大,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说:“你好好休息一下,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程悦。 公司自然不会留她,爸爸就只有我一个女儿,从小到大,他舍不得我受半点委屈,程悦这样对我,他肯定不会让她如愿以偿。 学校里据说宿管找到了她带男生留宿宿舍的事情,找到校领导,开除了。 时隔多年,再次相逢,我弯起嘴角,回她:“好久不见。” 程悦把墨镜戴回去,微微侧身向我:“先前听说你结婚了,婚姻生活肯定很幸福吧。” 江祁的白大小姐和女婿易东扬闹得满城风雨,我不信程悦会没有听说,她挑这话来说不过就是为了刺激我而已。 “还行。自己手里有本事,婚姻不婚姻的有什么重要。” 程悦看了我一会儿:“五年了吧,你一点没变。” “是么?”我说:“你变了不少,老了。” 程悦脸色一变,女人谁喜欢别人说自己老。 “开个玩笑。”我淡淡笑了下:“看你的样子,现在应该很忙吧。这么忙,还有空听我的事?” 程悦没答,轻轻挑了挑眉,半晌说:“你真的,还是一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我坦然受了,笑得欢。 “彼此彼此。” 没那个能寒暄半天的交情,废话说几句也就差不多。程悦现在看起来身份不低,身上的衣服首饰都是大牌的最新款,没有一定的家底穿不出来。我懒得同她耽搁时间,当年她对不起我,爸爸对她做的事情也算不上有多厚道,扔下一句“自便”,转身出了洗手间。 座上,凉菜已经上了,两副碗筷苏慕安都烫过,还带着些许温度。 我坐了下来,刚刚遇见程悦,我的心情实在说不上有多好,一顿饭也没有墨迹,很快就结束了。 用餐快要结束的时候,苏慕安朝我一笑:“白小姐用了晚餐想不想去消消食?” 我兴致寥寥,抬起头看着他:“干什么?” 他说:“你忘了,合同的事情我们还没有谈。” 此时我一顿懊恼,遇见程悦,我脑子里就是一顿浆糊,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我腆着脸对苏慕安说:“苏总,要不,我们现在谈?” 他嫌弃地瞥了我一眼:“这里到处都是酒菜的气味,我怎么沉得下心来谈合同?” 看到他一脸欠扁的样子,我暗暗捏了捏拳头,却还要忍住告诫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为了我爸,为了江祁,我忍他。 笑着问:“苏总打算去哪里?” 他神秘兮兮地看着我:“等会儿跟你说。” 他到柜台结账,服务员报了消费数额,正要刷卡的时候,他从钱包里抽了一张银行卡塞在我手里:“你付账,我去一趟卫生间。”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走了。 我递上银行卡,就听到柜台里面的服务员朗声招呼:“小姐您好,有什么需要。” 抬头一看,身旁多了个女人。 “结账。”伴随响起的婉转声音,女人递了张卡放在柜台上。 而后,她侧眸看来,那张脸上,唇边若有似无浮着笑。 第16章 金苑会所 我的动作顿了顿。 “真巧,白小姐。”程悦打量了三秒,朝我扫了一眼:“一个人吃饭,老公没有陪着?” 我暗暗吸气,手里微微用力捏着手提包,感觉到包带都稍有变形。这世界上,有些人你不想遇到,但是她就是跟苍蝇一样挥之不去。 我看出来了,程悦今天就是专门来让我不痛快的。 “不劳程小姐费心。” 她的精致无关,经过高等护肤品的浸润现在越来越白里透红了,不得不承认,程悦长得的确很赏心悦目。 “这位小姐消费多少?单一起买。” 她开口,服务员立刻应声,我当即抬头叫住:“分开付。” 程悦朝我看来:“我知道白小姐一个女人现在赚钱不容易,一顿饭也不值多少钱,毕竟我们曾经也是同学。” 我笑了笑:“就算我现在赚钱不容易,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马大,程小姐年纪轻轻辍学之后钱一定更不好赚。” “刷卡,发票不要。” 说罢转身就要走。 却意外撞到了一个人,抬头看到了一张冷峻的面容,看起来有些面熟。 他先叫住了我:“白小姐。” 我顿住,思考了好几秒,都没有想起他究竟是谁。 “白小姐贵人多忘事,我们今年一月才见过。” 一月?那个时候爸爸去世不久,江祁正逢资金危机,我见过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投资者和银行家,他说那个时候认识的,想来应该是我见过的某一个投资者之一吧。 我笑了笑,朝他伸出手:“不好意思。” 他看了一眼我伸出的手,随即将头别了过去,程悦的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清脆而又响亮,她慢慢走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则轩,你怎么来了?” 则轩?我的大脑飞速地运转,则轩,一月,圈里有名的则轩只有一个,那就是亚资投行的总裁沈则轩。鼎鼎大名的富二代,一月的时候我也的确约见过亚资投行。可是他没有借钱给我们,所以对他的印象也就不深。 原来程悦攀上了这么一根高枝,怪不得现在比当年更有自信。 我的手停在空中,以一种尴尬的姿态。 沈则轩不屑地说:“白小姐真厉害,居然能让江祁这么个烂摊子起死回生。” 我拍了拍手,笑道:“当然,外头那么多抄着手准备看我笑话的贱人,我总不能让他们如愿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沈总?” 沈则轩的脸色变了,成了猪肝一样的紫红色,冷哼一声笑道:“白小姐口味重,放得开,连全盛利总那样的人都能放下身段,肯定能成大事。” 我问他:“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易东扬也说全盛利总,沈则轩现在也一直提他? “上次和全盛利总一起吃饭的时候,听他说白小姐的屁.股上有一颗小黑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的脸霎那间变得通红:“沈则轩,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戏谑道:“我可没有胡说八道,这些话都是利总他自己说的。要是早知道白小姐的屁.股上有一颗痣,我倒也想花几千万来观赏观赏。下一次江祁要是碰到什么困难,白小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一定要记得找我帮忙。” 他说这些下流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及一旁的程悦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我抬头看了一眼程悦:“怎么?沈先生的女伴满足不了你,还需要你外出觅食?” 程悦恨恨地看着我。 她一向顾及自己的姿态,轻易不大会流露出过于极端的情绪。 沈则轩听到我的话之后,揽了揽程悦的腰,当着我的面一口亲了下去:“悦悦是最好的,男人嘛,有时候糖吃多了,总是想吃点酸的。” 这种公子哥,就是这样,女人不过生活中的玩物而已,有时候和游戏机、手机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可以天天换不一样的女人,就和换衣服一样勤便。 服务员刷了卡之后,将银行卡递了过来:“小姐,已经好了。” 我把苏慕安的银行卡放进包里,正要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了苏慕安不耐烦的叫声:“白如斯,你结个账怎么这么久?” 我心情本来就很低落,没有好脾气回了过去:“马上就好了,你等等。” 沈则轩和程悦的目光随之也调转了过去,出乎意料的是,沈则轩是认识苏慕安的,立即快步迎了上去:“苏总?您怎么在这里?” 苏慕安愣了愣:“沈则轩?” 沈则轩笑了笑:“是是是,苏总,您居然还记得我。您什么时候到b市来的?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苏慕安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人很是冷淡:“下午刚到。” 说着又问我:“账结了吗?” 我扬了扬手里的费用清单:“已经结完了。” 我在一旁,看到沈则轩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煞是好看,程悦则一脸铁青,挽着沈则轩的手臂。 苏慕安朝我招招手,又对沈则轩说:“还有事,先走了。” 沈则轩的一腔热情,被他的冷淡给浇灌了一通仍旧不减:“苏总到b市来,我一定要尽一尽地主之谊。苏总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赏脸?” 苏慕安想了想,一口回绝:“下次吧。” 沈则轩神色尴尬地站定,我向前摇了摇苏慕安的胳膊,说道:“刚才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玩儿吗?不如就让这位沈总代劳吧?” 苏慕安皱了皱眉头,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我一直在用眼神乞求他——帮帮忙。 沈则轩大概也没有想到我会帮他说话,立即搭腔道:“是是是,苏总,就让我来安排行程吧。” 我又摇了摇他的胳膊:“听说b市的金苑会所很有名,我还没去逛过,不如我们去一趟吧。” 金苑会所,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狱,已婚妇女的炼狱。 听说里面的服务女郎各个身材火辣,段位非凡。 苏慕安听说我要去金苑,惊了一惊,沈则轩也愣了愣,听我这样一说,他大概想得有点多,以为苏慕安是沉迷美色的人,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苏总,你放心,我马上联系金苑,留几个好的。” 天可怜见,带苏慕安逛窑子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给程悦找不痛快而已。 第17章 **** 沈则轩在一旁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面带喜色:“苏总,许总这会儿也在金苑。” “许定?这小子到b市来干什么?” 沈则轩笑嘻嘻地说:“许总每次到b市都会第一时间到金苑去的。” “要不,我们现在过去吧。”沈则轩提议道。 我笑得春风满面,立马拉着苏慕安的胳膊说:“好,走吧走吧。” 去公园的路上,开车的苏慕安情绪有点低落,我察觉到了,问了好几遍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男人不都是喜欢寻欢作乐吗?为什么他的脸色这么臭? 到金苑之后,服务经理将我们领到了一间包间里。 里面有很多人,准确的来说是有两个男人和很多女人。男人过来和这边的苏慕安问好,我只记住了两个名字,一个叫许定,另外一个叫白康,许定和苏慕安看起来关系不错,问好的时候还彼此击拳。 刚好介绍完毕,包厢的门一开,门口站了一个女人,展现出职业笑容。 许定瞥向她那边,轻蔑道:“呵,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他一手搂着个女人,双腿则叠靠在另一个女人的大腿上。 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样子十分淫乱。 “过来啊,小妞。”那男人朝门口的女人招招手,轻佻而又无理。 女人妖妖娆娆地移步过去。 许定见到她的脸之后,讥讽了句:“送这个货色过来,是想真的被弄死吗?” 包厢里烟雾弥漫,灯光暗沉,我这会儿才发现许定身边的两个女人脸上都有淤青。我心里颤了颤,苏慕安仰面坐在沙发上,提醒了许定一句:“今天别抽烟。” 许定笑道:“苏总什么时候从良了?烟都戒了。” 随即眼神落在了我的肚皮上,他十分暧昧地笑了笑:“好好好,我知道了。” 为此,我感激地看了苏慕安一眼。 几名妖娆的女人又从外面走了进来,分别坐在白康和沈则轩的身边,沈则轩挥了挥手,说:“你们今天你把苏总给伺候好了去。” 苏慕安却说:“不用管我,你们自己开心就行。” 一如既往的冷淡。 沈则轩看了苏慕安一眼,大概也在想这个男人来逛窑子究竟是逛个什么? 我蹭到苏慕安的旁边,说:“苏总,你不用管我,快活要紧。” 他一个眼刀扫过来:“我管你干什么?我是自己今天不想玩。” 很少听到有人在这种场合说不想玩的,看向苏慕安的眼神充满了敬佩:“苏总,好定力。” 我的钦佩之情在他的耳朵里大概变了味:“白如斯,你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苏总,您放心,我绝对没有说您不行的意思。” 他咬牙切齿:“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发现自己越解释越乱,干脆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再不说话了。 包厢的另一头,许定站了起来:“来啊,陪哥哥来玩拳。第一拳一万,第二拳两万,以此类推,看看你今晚能挣多少。” 那个小姐一愣。 见她站着不动,许定又命令道:“把脸凑过来。” 苏慕安拿起啤酒:“今天晚上有这个小妞受的了。” 我问:“什么?” 他满脸鄙夷地跟我说:“许定有些特殊爱好。” 不等我反应过来,许定的拳头已经对着那女人挥了下去。她一下子跌出两米远,嘴唇随便动了动,眼泪立马就滚了下来。 “晦气!”许定很不悦:“哭个屁,给哥哥笑一个。” 女人的整张脸都僵硬了,哪里还笑得出来。许定一脚踏上她的肩膀,捏住她的下巴,看她痛得扭曲的表情,他用手指刮了刮她的伤处,笑得恶毒:“你这样,连一万块都赚不到。” 然后又在她另外半张脸呼了一巴掌。 “疼么?”许定状似亲昵地贴到她的耳边,手指缠上她的颈项。 女子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许定显然来了兴趣,使劲地掐住她:“疼么?嗯?” 许定这个癖好果然有些特殊,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包厢里的围观者没有一个上去阻止他的行为,其中也包括我。不是我心狠,而是我知道,选择这条路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应该知道自己被将会遭遇到一些什么。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她大口大口喘气,伴随着声声咳嗽,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疼。” 许定半蹲下,看着她鼻青脸肿的模样,哈哈大笑:“好玩么?” 女人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许定站了起来,转头往我们这边笑问道:“苏慕安,这妞儿坚持了多久。” “两分钟。”苏慕安的声音里带着讥笑。 许定吹了声口哨:“比刚才那个出息那么一点点。” “是你力小了吧。”苏慕安瞥了一眼地上蜷缩着的女人。 “瞎扯你。”许定撇下嘴角,反驳道:“我可是用了狠劲的,要不然我再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用力。” 说完他就像拎小鸡一样将女人拎了起来,一把扔到沙发上,她还在挣扎,嘶吼。声音却淹没在一阵布料撕毁的声音里,许定将女人压在沙发上,大手在她的身上用力搓揉。 他没搓揉一个地方,女人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 不知道是不是对于这样的场景太过司空见惯,苏慕安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 男人就是这样虚伪 我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坐在一旁的程悦脸上就像下了一场雪一样,一点温度也没有。 看得出来,程悦心里不痛快,很不痛快。 我没想到,报复她的同时,自己会这么恶心。站起身,我去了一趟洗手间。 第18章 禽兽不如 为了避开包厢里的萎靡,我特意出了包厢到楼层的公共卫生间里,待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空气里都是暧昧的香气。 旁边的隔间里没多久就传来了一些嗯嗯啊啊的奇怪声音,我不是十三四岁的纯情少女,知道在这个地方发出这些味道就竟是什么。 以前易东扬晚上经常出来应酬,不知道他有没有在这样的场合,和一些陌生的女人在狭小却充满香气的洗手间里苟且快活? 一想到易东扬,我的心里又是针扎一样的疼。 隔间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在了男人的一声闷哼里,再然后门就被重重撞开,男子打着响亮的饱嗝,心满意足地走了出来。 我拉开洗手间的门,到水池边洗手。 没多久身边就多了一道身影,女人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疲惫,看到我嘴角却挂着职业性的笑容。大概没有想到会有孕妇到这种场合里,她也是一愣,随即低着头洗手整理衣服。 她洁白的大腿上,多了几丝淤青。 手上到处都是洗手液产生的泡泡,冲了冲,卫生间的门忽然又开了。我没有回头看,只感觉到有人跌跌撞撞进了门。倒是先前在我身边的那个女人迎上前:“白芍,你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一声咳嗽,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沙哑:“我没事。” 方才的女人却失声叫了起来:“天哪,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的伤?是不是遇到变态的客人了?” 沙哑的声音里充满无奈,却又急急地轻斥道:“胡说,康欣你说话怎么不小心一点,这种话要是被客人听去跟陈姨说了怎么办?” 女人明显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即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到底怎么样了?” 出于惊讶,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后进来的那个女人居然是刚才在包厢里陪许定的那个女人,原来她的名字叫白芍。我知道这肯定不是她的真名,干这一行的有谁愿意将自己的真实性命暴露于人前?不过她倒也是特别,现在这些会所的女人起名的时候都洋气得很,什么amanda呀,fiona啊,巴不得自己的名字洋气一些,好像换一个名字就换了一重身份一样。 她倒好,给自己取一个白芍,土里土气的。 看到是我,白芍的脸色有几分僵硬,半天才硬着头皮沙哑着嗓子对我说:“白小姐。” 我朝她点了点头,擦干手上的水渍打算离开。 身后却传来一声惊呼:“白芍,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我回过头,看到白芍扶着洗手台慢慢的向地上滑去,就跟一条面条一样。 身侧的女人赶紧将她一把扶住,却只是六神无主地叫她的名字。 我挺着肚子走到她身边蹲下,许定这个畜生,下手可真够重的,白芍的整张脸都肿了起来,就像是膨胀的馒头。下摆的裙子被撕得凌乱不堪,好几条褴褛就连大腿都遮不住,腿上的淤青从裙底一直蔓延到大腿根。 我对女人说:“干叫没有用,快去打电话叫120。” 她抬头焦急地看着我,好像在思考我的话。 我着急地对她说:“还愣着干什么?再不送医院有个好歹怎么办?” 她紧紧地咬着唇,半天才开口说道:“白小姐,我们这里有规定,我们自己的人有什么事情,一定不能打电话叫救护车。”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到这个地方来的人非富即贵,其中不乏像许定这种有特殊癖好的,要是把小姐闹出个好歹,一般赔钱就能了事。可是如果要是叫来救护车,把事情闹大了,得罪金主就没有办法收场了。 我心里总觉得憋着一团无名火,这团火冒得没头没脑,站起来一脚将摆在洗手台旁边的一个白瓷花瓶给踢翻了:“草,你们这是什么规定?难道人命不比名声重要。” 康欣仍旧咬着唇,抬头看着我,说:“白小姐,我们的命的确不重要。” 平常我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偏偏想要来管一管这个闲事。 我对康欣说:“你先把她扶起来,我的车在楼下,我在门口等你们。”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白小姐,你是要送她去医院吗?” 我转身下楼开车:“救她要紧。” 说完我就径直下楼开车。 车是苏慕安的车,他出门没有带司机,刚才进会所之后,泊车的服务员泊车后直接将钥匙递给了我,我顺手就放进包里,没想到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处。 我对车的研究不多,只知道他开的这一辆是法拉利。 到门口的时候,康欣已经扶着白芍在等我,我按了按喇叭,康欣急忙架起白芍走到车面前。 看到车后,她迟疑了两秒:“白小姐,你真的打算用这辆车送她去医院吗?” 我皱了皱眉头,打开车门锁:“不然呢?我还要给你们打一辆车吗?” 康欣脸上一红,急忙和白芍一起钻进车里。 一路闯着红灯到了最近的医院。在急症科,因为康欣要照顾白芍,所以我跑上跑下帮她办理手续,一通忙下来,满头是汗,就连当初我自己产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 白芍的伤很严重,不止是脸上,她身上各处都有伤痕,尤其是下.体,因为许定的疯狂,有着严重的撕拉伤害。 如果不是这一次,我永远也没有办法想象居然会有人会这么残暴的对待另外一个人,仅仅就是为了自己的特殊兽欲。 对于苏慕安和许定这一类人,我没有过多的接触,从前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会有这样一类人有交集。 忙到大半夜,白芍从急诊室里被推了出来,脸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脖子上敷着膏药。她直直地躺在病床上,望向天花板,听到我进去的声音,眼睛眨了眨:“白小姐,是你救了我?” 她的声音本来很好听,晚上在包厢门口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听到了她青色却又故作妖娆的声音。此时因为掐伤,沙哑不堪,就跟四月破败的飞絮一样。 我坐在床头的椅子上,问道:“白芍,你为什么入这行?” 她看着我,眼眶子泛了红,启了启口:“我小时……” 说了没三个字,她又开始咳嗽。 我仿佛感同身受着她的痛苦,便道:“算了,以后再说吧。” 她看着我,眼泪巴巴地就滚了下来。 我们静默了一会儿,又进来了一个女人,一个年纪稍老的风骚女人。 她先是询问了康欣的情况,再走到白芍的床边:“这阵子你好好休息,也不用担心这个月的酒水费了,许少爷的账单够你这半年的提成了。” 我看到白芍的眼里总算是放出了一点光彩。 老女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刘哥那边,我本来想帮你瞒着,可是今天你们包厢里有个客人在生气,刘哥去赔不是,发现你不在了。” 白芍眼里的光彩被一阵恐惧给压了下去。 老女人看着她鄙夷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是你早点乖乖听话,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白芍将眼神挪开,又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老女人没有再说什么,提着包扭着屁.股离开了。 我一看时间,现在已经快凌晨,想着离开的时候没有来得急跟苏慕安打一声招呼就开走了他的车,要是再不回去,他潇洒快活完了,找不到车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我对白芍说:“我还有事,就不久待了,医药费我都已经付了,到时候你自己办理出院就可以了。” 康欣正好倒了一杯水过来,递给我:“白小姐,这一次麻烦您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回话,我帮她们不是为了得到感谢,我摸了摸肚皮:“没关系,就当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积德吧。” 白芍看着我,眼神扑闪扑闪的,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白小姐,你是好人,苏先生也是好人,以后你们的孩子一定会是这世上最有福气的孩子。” 我被她的话惊得一愣一愣的,正要开口解释,白芍又说:“其实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苏先生了,他以前也到金苑来,可他从来都不找人陪,要么自己一个人玩儿,要么和朋友玩牌。以前我就常想,究竟是什么人能有福气得到苏先生,今天我见到你,才知道原来你是世上最好的人,所以才值得苏先生,这么……” 这个误会稍微有点大,我和苏慕安没有半点关系。可脑子一转,想到的却是苏慕安看起来就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他居然会禁欲? 一个不怎么友好的想法忽然浮在脑海里,不近女色的苏慕安,莫不是因为他……有功能性障碍? 想到这里,我一个噗哧险些笑了出来,这莫名其妙的一个笑落在康欣和白芍的眼里更加玩味,她们俩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微妙。 我拿起包,对她说:“你先好好休息,以后有机会再见。” 她嗯了一声,朝我粲然一笑。我发现其实白芍长得挺好看的,折腾了一夜,脸上的妆花得差不多,脸上受伤也臃肿不堪,可是她身上透出的秀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第19章 狠心离开 我没有想到,刚出医院大门,就碰到了苏慕安。 他怒气腾腾的,看到我就快步走到我面前:“白如斯!” 我被他的怒意震得一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看我的时候好像恨不得一把将我掐死:“我还想问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木木然地指了指住院大楼:“有人生病了,我送她到医院啊。” 他戳了戳我的脑门:“你怎么不改命就白雷锋?”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我腆着脸笑了笑:“我也想来着,可是我爸妈都过世了,没人去帮我改。” 苏慕安听到我的话后,朝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明天我带你去。” “那敢情好。” 我们正斗嘴,沈则轩和程悦从楼梯上一路小跑上来。沈则轩一身轻松,眉宇间一片喜色,一看刚才我离开是之后他就潇洒了一把。与他对照的,是程悦一张黑得发臭的脸,经验告诉我,沈则轩当着她的面做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想着程悦不痛快,我的心情十分愉悦,愉悦得忘了苏慕安还生着气。 苏慕安指着我的鼻子臭骂道:“白如斯,你居然还有脸笑?” 我握着他的指头收了回去:“人生苦短,该笑的时候还是得笑的。” 沈则轩尴尬地咳了一声:“白小姐,苏总刚才以为你不见了,差点就将整个金苑都翻了过来。就连金苑的老总都惊动了。” 我愣了一愣,热血齐冲冲腾到了脑门,苏慕安竟然会为了差点将金苑翻了过来。 一时间,我有些语塞:“真的吗?” 沈则轩十分诚恳地点了点头:“对,最后我们调了监控,才看到你出了金苑,往医院方向来了。然后苏总就急冲冲赶了过来。” 我受到的震动更加深了。 忙蹭到苏慕安的身边,他现在是我的老大,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就有可能会失去江祁,我不想冒险。 我做小伏低问道:“你担心我?” 苏慕安没有好气:“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我的车。” 我恍然大悟,当时出门我没来得急告诉他借了他的车。要知道苏慕安一辆车肯定价格不菲,谁丢了这么多钱不会担心一担心,我忙从包里掏出车钥匙,双手奉上:“物归原主,苏总息怒。” 苏慕安一把夺过钥匙,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路灯下,我忽然嗷嗷直叫:“苏慕安,你等等我,带我一段,不然我怎么回去。” 挺着大肚子追出去,哪里还有苏慕安的影子。 望着街上寥寥几辆车,我的内心一片荒凉。 苏慕安果然狠心地将我扔在了医院,我欲哭无泪,秦可曼的电话及时地拯救了我。 电话那头的秦小姐声音很得意:“白如斯,我现在已经到b市了,你给我个定位,我去接你。” 我犹如信徒听到了福音急忙说道:“我在医院。” 秦可曼的声音就像一道惊雷:“你怎么在医院?如斯,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今天跟着那个你的那些人干的?你现在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忍受着她鞭炮一样的发问,笑道:“我没事,只是一个朋友受伤了,送她到医院。” “那就好。”秦可曼如释重负:“你说话不说完,吓我一大跳,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我噗哧一声笑:“我提醒你,秦小姐,我的取向是很直的,比直线都直。” “切,直线还能弯一弯变曲线,一切不成问题。”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小姐说了,快来吧,我在医院等你。” “好的。小姐,稍等片刻,我就来接驾。” 挂了电话,在医院门口等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秦可曼就开着白色的超跑一路杀到了我的面前,她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公交站的候车椅上,翻着手机。她忽然摇开车窗,对我吹了声口哨:“小妞,多少钱一夜?” 身边等车的几个人纷纷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我没有好气地说:“五十万,包夜。” “太贵了。”秦可曼摇了摇头:“五万全套来一个,怎么样?” 我将包扔进车里,拉开车门:“成交!” 说完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里上了车。 秦可曼一面扶着方向盘,一面顺着我的腿摸上去,啧啧道:“现在的小姑娘们啊,就是开放,五万块钱就能来个全套。” 我一掌拍开她的手:“你演戏上瘾了吗?” 她拉下一般的眼镜,看着我说:“不瞒你说,姐姐我马上就要踏入娱乐圈,成为一名演员了。” 我乐得笑出了声:“什么?你要去混娱乐圈了?” 她骄傲地挺起胸膛:“姐姐我,要身材有身材,要演技有演技,要学历有学历,怎么就不能混娱乐圈了?” 我投降道:“没错,我的意思是现在商界的男人不够您老人家祸害了,您要将罪恶的双手伸向娱乐圈的小鲜肉了?” “白如斯,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啊。”秦可曼的脸板了下来:“怎么能说是罪恶的魔掌呢?我这是去解救娱乐圈的广大小鲜肉,教他们什么教做.爱。” “是是是,你秦姐姐最热心了,是去娱乐圈遍收高徒的,那我就先祝您桃李满天下了。” 秦可曼被我恭维得很受用,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借你吉言,借你吉言。我最近签了一部电影,作为我正式出道的处女作,到时候你可得包场来捧场。” 我拱了拱手:“一定一定,到时候我让江祁的所有员工,带上他们的家人朋友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去捧场。” “这才像话嘛。”秦可曼一边开车一边说:“够义气,是我的好姐妹。” “原来我们的塑料花友谊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你这样会让我很痛心的,你知道吗?” “瞧你这话说得,要是我们都是塑料花友谊,那我干嘛还大半夜的不远千里从s市到b市来接你。” 说到这里,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0章 意外车祸 想起下午的那一幕幕,我的心意泛起了一阵寒意:“我被人跟踪了。” “什么人?”秦可曼的车开得飞快。 “不知道,来人应该很有来头,他们开的两辆宾利。”我回忆道。 “你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仇?”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易东扬啊,除了他,我还跟谁结了仇?” “他不算。”秦可曼挥了挥手,“他的胆子小得就像老鼠一样,我不信他敢明目张胆找人来抓你。”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 “可是,除了他,我就没有再跟人有过争执了。” “要不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欠人钱,或者有没有人欠你钱。” “不可能,欠我钱的不会开宾利来跟踪我,公司里欠的债务也没有必要抓我个人,这没有任何意义的,你知道的。” 秦可曼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那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究竟有谁这么大的胆子? 顿了顿,秦可曼又说:“你还记不记得当时那两辆车是什么型号?” 我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没有关注车的习惯,当时情况紧急,我更加没有心思去关注他们究竟开的什么车了。我只记得车好像挺新的,应该是这两年出来的最新款。” “如果现在把那辆车送到你面前,你还认不认得出来?” “当然。”我斩钉截铁道:“我的记性虽然不好,但是还没有差到那个地步。” 秦可曼又狠狠地拍了拍方向盘,她这一拍,将方向盘都拍弯了,车子往旁边偏了偏:“草,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动我秦可曼的人。” 我拉着扶手,忙说:“你别激动,好好开车。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要这么针对我。” “我开车你还不放心吗?我可是老司机,你坐稳了就是。”秦可曼满不在乎地说:“对了,你最近可得小心点,我过几天要去忙演戏的事情,不在s市,你身边最好多配几个保镖,保险起见。”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自己会小心的,你放心去吧。” “你也别害怕,我有朋友在法拉利上班,法拉利每年的产量有限,销售都会有记录的。到时候你把车型人呢出来,我就去查一下。” 我叹了一声:“怎么可能不怕,你可没看到下午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我一直觉得要是他们追上我的话,肯定会恨不得把我吃掉。” 老司机秦可曼,又重重地拍了拍方向盘。 这一次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对面的马路上赢面开来了一辆骚包红的车,车速目测已经飙到了200。这段路这个时段基本上没有车,正好又是个转弯的地方,秦可曼车速很快,又没有来得急打闪光灯。 对面车子一个急刹车,车子险险地听歌了下来,但是前面保险杠的地方还是被撞到。 对面车上的人迟迟没有下车。 秦可曼双手握着双方盘,大概知道自己的犯了事,失神地转头看着我:“如斯,我是不是老马失前蹄了?” 我点了点头:“没错,老司机的车翻了。” 我拉开车门,走下车,看到对面的扫红色,脑海里忽然划过一张熟悉的脸,我惊道:“是你?” 苏慕安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夜色已经能够黑了,他没有跟我说话,反而是走到秦可曼的车前,弯下腰敲了敲她的车玻璃,我看到秦可曼的口型好像在说:“流年不利。” 秦可曼下了车。 车灯很亮,我们都能看见彼此的脸。我只觉得人生十分奇妙,就像我和苏慕安以前不认识的时候,二十几年都没有见过一面,可是一旦认识了,一天之间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我指着秦可曼说:“这辆车不是我的,你要是想索赔就找她去。” 苏慕安现在是我不能得罪的人,我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出卖了秦可曼。 果然秦可曼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我的鼻子,傲娇地掉过头去。 “所以呢,你打算逃逸吗?” “我没有。”我又指着秦可曼:“是她开的车。” 苏慕安十分玩味的眼神在我和秦可曼的脸上转了又转。 秦可曼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了所有的纸币,诚诚恳恳地递到苏慕安手上:“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 苏慕安笑了起来:“这里有多少?” 秦可曼支支吾吾道:“一千?哦不对,也许是两千。” 苏慕安的胳膊搭在车窗玻璃上,冲着我笑得那叫一个魅力无双:“小姐,你可以去问问你的朋友白小姐,开我这车的时候像不像开一两千就能修好保险杠的。” 我抬眼看了一眼苏慕安车子的损耗,保险杠被撞得耷拉在车头,车灯坏了,车头有一定程度的凹陷。秦可曼老司机这事犯得有些大。 我上前讪笑道:“苏总,我们不是故意的。您先去修,到时候的所有费用都由我来承包。” 苏慕安斜睨着我:“修好的车还能用吗?给你一件打了补丁的衣服你穿不穿?” 我十分想没有骨气地说一句穿,可是经验告诉我,对于苏慕安不能抬杠,只能哄他。我压低了声音说:“要不这样,我再重新给您买一辆新的,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我们计较了。” 因为对车没有什么概念,我想大不了就是几百万能解决的事情,总比他一气之下和易东扬狼狈为奸收购了江祁来得好。 秦可曼斜着眼瞥了瞥苏慕安的车,倒吸了一口凉气,扯着我的衣袖子在我耳边轻轻说:“法拉利恩佐,全球限量399辆的车型,不但贵,最重要的是难买。要买到这辆车,必须拥有三辆以上的法拉利,还得是法拉利的会员,拥有f40和f50的纪念车,在国内都很少能看到它的身影。” 在和我说话的时候,秦可曼的语气里充满了我是一个乡下土包子的感觉。 没错,我还十分土包子地问我一句:“大概要多少钱?” 秦可曼悠悠吐出了一个数字:“保守估计大概一个亿吧。” 我的身子晃了晃,脑子晕了晕。 第21章 知你长短 苏慕安朝我翻了个白眼:“车子我会送去维修,维修的账单我会让秘书寄给你的。” 我感激涕零:“苏先生,您这么善良,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您放心,钱我一定会还的。” 他又翻了个白眼:“我要你的钱干什么?你能比我钱多?” 他一句话堵得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干咳了两声:“是是是,那您是要?” 他说:“到时候,你帮我做两件事情。” 我下意识捏紧了外套。 他将我上下瞄了一眼:“你放心,被我盯上的人,还从来没有能逃出我手掌心的,可是你,我看不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违背道德与法律的事情。” 我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我答应你。” “你不怕我骗你吗?” 我突然发现,苏慕安居然有没人钩,美人沟是魅力和性.感的象征,同时还是显贵的标志。 我摇了摇头:“您比我有权,比我有势,比我有钱,我没有什么值得骗的。” 他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就这一个绝无仅有的优点了。” “你的车子坏了,这么偏的位置,也不会有车的,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抬眸,感激不尽地看着他,原来苏慕安心底这么善良,几乎感动得就快要落泪了我。我还没有来得急开口,秦可曼就一把将我推到前面:“要的,要的,那就麻烦苏先生了。” 苏慕安突然露出了一个十分妖孽的笑容,那勾人的笑容就像是高压电一样,快要把人给击晕了。 我在内心告诫自己,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当年我就是被易东扬的美色给误了,所以现在才会过得这么苦哈哈的。 苏慕安的身体倾过来,我们俩的挨得很近,我稳住自己,身体向一侧倾斜,和她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你要干什么?” 苏慕安握住我的手,一把将我塞进副驾驶的位子:“请你上车。” 我坐在副驾驶,戒备地看着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男人,秦可曼在后排愉快地玩起了手机,也没空理我们。 “听人说你是性冷淡?真的假的?” 话音刚落,我就收到了一记锐利的目光,直戳心口窝。经验告诉我,我戳到苏慕安的痛处了。 苏慕安深吸了一口气,回击道:“谢谢白小姐对我的关心,连这些事情都在打听。鉴于外界对于我的不实传言,我觉得我十分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不是性冷淡,只是提倡有责任的性行为,毕竟我不想不负责任地留下我的种。当然,如果白小姐有质疑的话,我不介意你今天晚上到我的房间来检查检查。” 我的眼皮子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烫得很。没想到打趣苏慕安的话,最后却把自己给栽了进去。 我咬了咬牙,干笑了两声:“说笑了说笑了。没想到苏总还是一个这么有责任心的男人。” “白如斯,我觉得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偏见?”他冷哼了一声:“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愣了愣:“什么怎么办?” 他瞥了一眼我的肚子:“你准备把他生下来?” 我下意识护住肚子,斩钉截铁道:“当然,他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已经怀了七个月,血脉相连不是我说不要就不能要的。” 苏慕安扶着方向盘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喃喃说道:“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起初我没有听清楚,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现在都要和他离婚了,这个孩子生下来还有什么意义?用他来挽回你们的婚姻吗?他已经铁了心要离开你,你以为生了孩子他就会回心转意吗?白如斯你不会还这么天真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你根本不懂,你没有怀过孩子,你不会知道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每一次我孤单无助的时候,他就像能感知到我的情绪,会在里面翻滚,就像安抚我。” “我知道我很傻,我眼瞎,才会千挑万选选了易东扬当老公。可是难道你就没有奋不顾身爱过一个人吗?我有什么错?我只不过是走了一条错路而已。人生不就是这样的吗?在重要选择的十字路口,有的人幸运,能够及时吹散前方的雾霾,看清自己要走的路,但是有的人运气不好,一条路走到尽头了才发现是一条死胡同。他们有什么错?你们这些选对了的人为什么还要站在制高点对我们的人生指手画脚。” “是,我现在和易东扬闹得很难看,可是孩子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他有一个和我撕逼吵架的爹所以我就剥夺他的生命?如果我这样做,和食人肉的野蛮人又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情绪忽然变得很激动,话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近乎嘶吼。 和易东扬闹翻之后,我崩溃过,绝望过,可是在外人面前我从来没有露出半点私人的情绪,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崩溃的样子,不想别人说我为了男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不想别人诟病爸爸宠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为了别的男人伤心难过。 我不想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可是现在这些伪装忽然就全盘崩溃了,苏慕安没有过过我的日子,没有经历过我经历的事情,他凭什么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坚持把孩子生下来,也许是我做过最愚蠢的决定,可是生命不能用愚蠢与否来定义。 哪怕以后会后悔,我都不能眼睁睁个看着一条生命从我的身体里溜走。 我没有办法和易东扬一样心狠手辣。 被我莫名其妙吼了一通,苏慕安彻底没有说话,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那丝笑容却是我看不透的笑。 一路无话,回到湖光。 直到家门口,苏慕安都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话,秦可曼下车后殷勤地向他道谢:“有劳苏先生了。” 他冷漠而又疏离地冲她点了点头,就又引燃车子扬长而去。他的态度让我心里一寒,也许,我就快要失去江祁了。 秦可曼很八卦,上楼的时候一直缠着我:“快跟我说说,你什么时候认识个苏先生的,他好像对你很有意思的样子。根据姐姐我纵横欢场多年的经验,这小子都是用眼角在看你,肯定是对你有意思。你赶紧从实招来。” 我一面摁开关,一面推脱:“你胡说八道什么,也不看看我现在是几个月的肚子,人家为啥要看上我。” “啧啧啧,这就是你的不自信了啊。”秦可曼说道:“不是我说,虽然你现在挺着个大肚子,但是姿色却是一等一的好,整个s市也找不出来几个比你好的。我看那个姓苏的好像也不错,肯定比易东扬那穷小子好了个上千万倍,你这就是刚出虎口,就掉进了蜜罐。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我在墙面上摸索着开了灯,在玄关处换鞋:“我把握你个大头鬼,尽说些有的没的,本小姐已经顿悟了,比起找一个男人,我更愿意花钱去找十个鸭子,想要鲜肉要鲜肉,想要大叔要大叔,伺候得我爽上天,可不比结婚来得强。” 秦可曼又啧啧了两声:“那行啊,明天我就带你去找鸭子,找十个同时伺候你。” “那敢情好,反正我还从来没有上过天呢。” “哈哈哈,是不是易东扬太小太细,满足不了你。” 我也打着哈哈说:“可不是嘛。” 换完鞋我和可曼一起进的客厅,水晶灯一开,沙发上投出了一道黑影。秦可曼吓得一声尖叫,急忙将手里的包给扔了上去:“那是什么东西?” 那道黑影转过头来,我才看到原来是易东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这里来了。 他皱着眉看着我和秦可曼,开口道:“这么大一晚上,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秦可曼抄着手,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不是东西,是一只臭苍蝇,我们还没问你为什么私闯民宅,你倒管起我们来了。你家住在太平洋啊,管得这么宽。” 易东扬脸色一沉:“秦可曼,我和白如斯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多管闲事。别说我和白如斯现在没有离婚,这里是我们的共同财产,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你管的份吗?就算是我们离婚了,白如斯还没有说话,你开什么口。” 可曼被他气得不轻,跳起脚来问我:“人家这让你说话呢,你倒是开腔啊。” 我慢悠悠地走到沙发边,坐下,翘起二郎腿,手指往门口的方向重重一指:“滚!” 易东扬脸色铁青,憋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好”字:“白如斯,算你狠,我想好了,咱们离婚吧。” 闻言,我抬了抬眼皮子:“哦?你终于想通了?” “没错,我们离婚,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我再次指着门口,声如洪钟地说:“滚出去,有事约见我的律师。” 易东扬站起来,指着我,气得反而笑出了声:“白如斯,你果然做得出来。现在自由了,能找鸭子了,果然能耐了。” 我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是,鸭子伺候得我很舒服,不用每天装高潮,哑着嗓子叫厉害了,能省很多精力了。对了,你可能不知道,虽然我知道你的长短,可是你却一直不知道我的深浅呢。” 第22章 不肯让步 易东扬被我气得不轻,指着我的鼻子半天没能支吾出半个字,秦可曼翻了个白眼:“让你滚还不准,你打算赖上我们了不成。” 他狠狠地瞪了秦可曼一眼,转身出门,大门被甩得哐当一声,我感觉房子都颤了几下。 可曼见我没有反应,愣愣地盯着桌子上静置的水杯,两眼没有神采,走到我面前,戳了戳我的肩膀:“喂,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对她说:“没事,你帮我给舒律师去一个电话,就说不管易东扬开出什么条件,都不要答应。” 可曼眼睛一睁:“为什么?你就不想尽早摆脱他吗?” “想。”我说:“可是我不想爸爸辛辛苦苦一辈子打下来的江祁,最终让这个白眼狼得了利益。他想通了要和我离婚,肯定是吃准了我现在想和他离婚的心思,我不能让他如愿以偿。婚,我离定了;钱,我也不打算给。” 可曼朝我竖起了大拇指:“白如斯,我就服你这样的女人,爱的时候掏心掏肺,不爱的时候斩草除根。” 我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姿势躺着,让自己更舒服:“有那个闲钱给易东扬那个白眼狼,还不如拿去资助孤儿。给了易东扬是助长歪风邪气,为恶;资助孤儿还算功德一件。” 可曼倚靠在我的身边:“我觉得你说得对,当时知道你和易东扬的事情之后,我真怕你会想不通,这些年你是怎么爱他的,我都看在眼里。现在你能想得通透明白,我太为你高兴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掌:“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学校门口有一家游戏厅?” “当然记得,当时我们经常逃课一起去玩儿。” 我说:“对,没错,因为经常逃课,期末考试的时候,我们俩的成绩降了很多。回家之后不敢把试卷拿出来签字,秦可心却悄悄地把我们的卷子放在爸爸的书桌上。爸爸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那一次却打了我一巴掌。后来我就知道玩游戏是不对的,所以我让爸爸把游戏厅给收购了,开成了一家书店。” 想起这些往事,可曼也来了精神,立马挺直了背:“那可不是,当初别提有多少同学暗中记恨你了。” “我都知道,可我上瘾严重,我怕自己会沉溺于其中,干脆釜底抽薪。书店开张的那段时间,我心里也特别难受,脑子里始终盘旋着游戏的bgm,有时候做梦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通关。虽然这样,我却忍住自己,再也没有去过别的游戏厅。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什么说得上的优点,除了知道及时止损。” 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易东扬对于我来说就和那个游戏一样,我爱他,从最青涩的年代一直到现在。现在他背叛我们的感情,我可以萎靡不振,也可以伤心痛苦,更加可以疯疯癫癫去乞求他继续爱我。可是我做不到,我是白如斯啊,从小到大无比骄傲的白如斯,爸爸把我捧在手心,辛辛苦苦养大,不是让我死乞白赖去乞求别的男人的爱的。如果不及时把他从我的生命中剜走,他对我对孩子会产生更大的影响,我不能让他再有机会来伤害我。” 可曼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犹如长者的慈爱,她摸了把我的头,语重心长地说:“我的如斯啊,你终于长大了。” 我伸脚将她踹开:“少阴阳怪气的,快去洗澡。” 她“得嘞”一声就立即滚去浴室洗澡去了。 当天晚上没有月亮,只有寥寥的几颗星子挂在天空。我没有拉窗帘,那几颗星子不刺眼,不明媚,静静地由明到暗,最终消散于天际。 我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舒律师就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说:“白小姐,昨天半夜易先生给我来过电话。” 我正在吃早餐,牛奶只喝了一半就放下:“我知道,他都说什么了?” 他想了想,才说:“他说他同意离婚,但是要江祁百分之十的股份。” “不可能。”我一口回绝:“你告诉他,离婚可以,但是别想在江祁拿哪怕一分钱,我什么都不会给他的。” “可是……”舒律师有些为难:“您上次不是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想要先离婚吗?” “没错,我是想先离婚,前提是他不能拿走江祁哪怕是一分钱的东西。”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为难,但舒新不是一般人,他是业界有名的律师,他的团队十年来几乎没有吃过败仗官司。我相信他的能力。 果然,舒新说道:“好的,我再和他去沟通沟通。” 我嗯了一声,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又叫住了他:“舒律师。” 电话那头舒新的声音有些低沉:“嗯?” 我说:“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前段时间你帮了我不少忙,如果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 舒新考虑了两秒:“好,这几天我有些忙,等有空了我给你来电。” 我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我和舒新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大概是从我怀孕之后吧,或许更早。 上午去了一趟公司,昨天一天都在外面,一回公司,事情多得令人发指,其中最要紧的就是下午的一场新品发布会。 一上午的时间我都在审各类合同文件,吃了易东扬的亏,我以前太容易相信别人,才会错将授权书签给了他。现在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小心了再小心,也许这是易东扬对我少有的帮助之一。 处理完手边的合同已经是一点半,秘书提醒我发布会的时间快到了,我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上了车。在车上,她递给了我几份讲稿,是等会儿发布会上我发言时需要说的。 都是些产品介绍和公司发展的一些思路。 看得我头昏脑胀,因为没有吃饭的原因,我一直觉得心神不宁。 秘书提醒我:“白小姐,等会儿您要不要先去餐厅用餐,我先帮您订餐。” 我摆摆手:“不用,我没有让别人等我的习惯。 “对了,媒体通知到位了没有?” 她笑了笑:“s市几家主流媒体都已经通知了,他们肯定会给您的面子都来的。” “现场的安保问题呢?” “都是请的国内最有保障的安保公司,这点您就放心吧。” 再三确认了流程,没多久就到了酒店门口。 第23章 追查真凶 会场布置得很高大上,参加这一次新品发布会的有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有行业内的专家大牛,更有国内外的资本家。我的本意是通过这一次的发布会,让投资者能够看到江祁的实力,从而加大对江祁的投资。我深信江祁有发展的潜力和实力,只是缺乏一个腾飞的机会而已。 而现在,机会到了。 这种场合的发布会乏善可陈,无聊透顶的讲话和介绍,加上之前好几轮的彩排和试演讲,发布会的内容我倒着都能背出来了。 发布会的前半部分相当成功,主讲师流利的口才和幽默的态度赢得了连连的掌声。 转折出现在我讲完话之后的记着答问上。 本来在这种场合,记者答问早就有了内定的人选,就能问答的内容都是提前就编排好了的。但是因为昨天我一整天都没有在公司,所以不知道秘书内定的记者是哪几个。 只好硬着头皮随意抽了一个看起来眼善的。 却没想到,他看起来虽然眼善,但实则不是什么善茬:“请问白小姐,以前您和您的先生易东扬先生一直都是出双入对,为什么这一次江祁这么重要的新品发布会他却缺席了呢?” 我心里一窒息,在发现易东扬和郭萱的事情之后,我就已经没有当他是江祁的人了,这种场合当然也不会让他来。 场上的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问我:“请问是不是江祁内部出了什么问题,所以现在需要由您出面主持大局。” 他的话一出,全场哗然。 我心里一梗,主持人忙说:“这位记者先生,今天是江祁的新品发布会,不是白小姐的个人发布会。如果您有关于产品的任何问题可以尽情提问,但是这件事情涉及到白小姐的隐私……” “这位先生,我想这个问题在座的很多人都有同样的疑惑,但是他们却没有你勇敢,问了出来。”我将话筒挪到面前。 “从小,我的父亲就很宠爱我,他常说女儿就像是玫瑰花一样娇嫩,天生就是用来宠的。所以我被他宠了二十多年,我也一直以为玫瑰花就是长在温室里,受到良好的浇灌,得到花农最好的照顾。直到今年我到一个地方去旅游,那里有世界知名的玫瑰花谷,去之前我一直在想那那个地方需要多少的花农才能照顾得过来?等我到了之后,才发现,那个地方居然连一个花农都没有。所有的玫瑰花都长在野外,接受风雨的洗礼,长在石头缝里,长在山坡上,长在溪水边。更难得的是,它们不仅姿态各异,花朵娇艳德出奇,就连香气,都比在温室里生长的要浓郁得多。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玫瑰花除了长在温室里,原来还能开在太阳光下。太阳不一定只会伤害玫瑰花,它还能为它提供光照,让它开得更美。” 话音刚落,会场里就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我微微笑着,迎接照相机的快门声。 发布会很成功,会后有好几家投资公司通过秘书向我提出了晚餐的邀请。 江祁的机会眼看就越来越近。 下班的路上,我再没有了萎靡的感觉,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充满了能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我有信心让生活一点一滴变得更好。 晚上到家,可曼早就已经回来了。 更难得的是餐厅的餐桌上居然已经摆满了香喷喷的晚餐。 我哟呵了一声:“今天是刮的什么风啊,你居然做饭了。” 她敷着面膜从客厅走了出来:“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秦姐姐我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去去晚餐何足挂齿。” 我一面到盥洗室洗手,一面说:“是是是,您进可攻,退可受,怎么样都成。” “我说白如斯,你这嘴皮子现在可越来越厉害了啊。” 我洗了手出来坐在餐桌前:“大家彼此彼此。” 桌子上做的居然都是我爱吃的菜,我惊呼一声:“秦可曼,你真是我的小天使,居然做了这么多我爱吃的菜。” 她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这饭菜不是我做的,我今天联系家政公司,帮你找了个保姆,管做一日三餐的。” 我夹菜吃了一口,味道不错:“我不喜欢用保姆,你知道的,自己家里有别的人,感觉怪怪的。” “我知道。”秦可曼也尝了一口菜:“可是你现在怀孕了,挺着个大肚子,正是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过几天我忙工作去了,没人监督你吃饭喝水,你又不老实惯了,肯定不会乖乖吃饭。找个做饭菜的,我放心一些。” “可是……”我还是有点不安。 “没有什么可是的,这件事情就听我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位保姆做的饭菜还挺好吃的,合我胃口:“那也行,但是说好了啊,只做饭菜,不住家。” “那当然,你的习惯我还能不知道,我和家政公司的都说好了,给你找的是他们家的钻石级保姆,厨艺好,口碑好,爱干净讲卫生又勤快。” 说着,她又给我夹了一筷子菜:“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我对我自己可都没有对你上心。”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对我,你要去什么地方拍戏?要去多久?辛不辛苦?” 她撕下脸上的面膜:“去c市,大概五六天的样子吧,我签的这部电影,是个女二,但是因为是主打男性的,里面女性角色的戏份普遍不是很多。你觉得我会辛苦我自己吗?当然不会,我可是给自己请了五个助理。” 我一口汤都差点吐了出来:“五个助理?您老人家不是去拍戏,是去度假的吧?我记得上次新闻说现在当红的那个女演员也才三个助理而已,您老人家要五个,您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她从瓷碗里抬起头来:“你是说靳真真吗?新闻说她只有三个助理,你就信她只有三个助理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天真,对我,这一次我电影的女主角就是她。” 我瞪大了眼睛:“天哪,真的吗?秦可曼,你丫的能耐了啊,居然第一部戏就和靳真真这么大的咖搭戏,前途不可限量。” 她朝我摆摆手:“小意思小意思,这都是小意思。” 我问她:“你是不是被潜规则了?” 她朝我扔了个鱼丸过来:“你脑子被鱼丸给塞住了啊,要潜规则也是我潜规则别人,哪有被人潜的道理。” 我冷哼一声:“那你就是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这个人还投资了电影让你去拍。” 她扒拉着碗里的青菜:“这一回你说的还有一丢丢靠谱。” 我瞪大了眼睛:“是谁?是谁居然瞎了眼睛,这么和钱过意不去?” 可曼恨恨地盯着,一字一句道:“白如斯,我给你个机会改口,否则你可能会失去我们二十年的友谊。” 我立马投降:“是谁这么有眼光,居然慧眼识英雄,发掘了你这么一颗娱乐圈冉冉升起的新星。” 恭维话让秦大小姐很是受用,她笑眯眯地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觉得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先不说了,等过一段时间,我看有没有必要跟你说。”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你准备靠岸从良了。” 秦大小姐无限沧桑:“也许吧。” 秦可曼纵横情场十多年内,第一次听到她说认真,我忽然有一种农民伯伯辛辛苦苦养大的猪会拱白菜了一般的欣慰感。 “对了,你等我一下。”她起身朝客厅里走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本画册:“这是这两年法拉利出的新款车,你看一下,有没有昨天跟踪你的那个型号。” 我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只要一想到有人在暗处悄悄跟踪我,也许正潜伏在某一个角落窥探我的私生活时,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我拿着画册坐到沙发上,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十多页画册翻完,一直到接近尾页才找到昨天跟踪我的车型。 我指着画册上有着宝石蓝般色泽的车子给秦可曼看:“就是这一辆。” 她瞥了一眼:“这个是大众款,去年出的,因为价格还不算很贵,所以销量都还算不错,买的人应该有很多。” 我皱了皱眉:“那怎么办?” 秦可曼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关系,我先去查一下究竟有多少人买了这辆车,然后再想办法,调取监控,看能不能看清车牌号。” “这可以吗?” 她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但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可以不可以。” 我点了点头,将画册递回她的手里:“那好,就麻烦你了。” 她恨了我一眼:“白如斯,你再跟我说一句麻烦试试。” 我朝她吐了吐舌头,飞快地回了房间。 第24章 不堪入耳 第二天秦可曼就去c市拍戏了,我知道她拍戏完全就是玩票性质,只要她能玩儿得开心就好。 之后几天易东扬一直都没有消息,舒新也没有联系过我,大概易东扬知道我的想法之后,也不同意离婚。我现在的态度就是离不离随便,他的信用卡我已经停了,活期账户也已经冻了。他可以离婚,但是别想拿走哪怕属于我的一分钱。 难得的是苏慕安也没有了消息,那天晚上可曼把他的车给撞坏了,也不知道他修没有修。本来我想打个电话问一下,但是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我朝他吼的那些话,就没有办法摁下他的电话号码。 可曼离开后的第四天,一家投行的老板约我见面。 地点选在天胜大酒店的西餐厅。 天胜的西餐厅是s市最好的西餐厅,里面有地道的法国菜,鹅肝酱最鲜也最嫩。现在的人都以为,法国人最爱吃鲜嫩的鹅肝酱,对鹅肝酱的要求最高,可是根据我的经验来讲,其实奥地利人对于鹅肝酱的热爱程度更甚于法国人。 法国人只讲究鲜嫩,而不讲究滑口。 我到天胜去过,他们家的鹅肝酱更偏于奥地利口味,所以我猜这位投行的老总,要么是奥地利人,要么是和奥地利有一定关系的人。 提前就打了电话给餐厅,选了几首奥地利的民歌作为当天晚上的背景音乐。 出门赴宴的时候也特意穿了带有欧洲风情的包臀裙,胸前的胸针也用一支奥地利新鲜白色郁金香代替。 我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一刻钟到了餐厅,刚刚坐下,服务员就引着一个人走到我的面前。国字脸,剑眉星目,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就在我以为我自己推断失误的时候,他开了口,一口欧式英语无比流畅:“我是奥利弗,中文名叫许星奥。” 我笑着同他握手:“许先生是奥地利人?” 他讶然道:“白小姐知道我?” 我笑了笑:“许先生的发音充满的奥地利的味道。” 他问我:“什么是奥地利的味道?” “浪漫,温柔,而又不失力道。” 被我的恭维话哄得云里雾里,许星奥笑道:“白小姐说笑了,我母亲是奥地利人,父亲是中国人。从小我就生活在奥地利,去年刚到中国。不过我长得一点都不像混血,反而更像是中国人。很少有人知道我其实是一个正宗的奥地利人,就连户籍都是奥地利的。” 我将已经上好的点心推到他面前:“说明许先生父亲的基因很强大,许先生,您尝一尝,这是我们当地有名的点心。” 许星奥笑着拈了一块尝了尝。我喝了一口开水笑眯眯地看着他,开场白非常的成功,这一次见面不说百分百会有机会,但是至少已经在许星奥面前留下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第一印象。 再努努力,就有机会。 用餐的时候,我刻意地避开了工作上的事情不谈。我知道有些人很忌讳在吃饭的时候谈工作,比如说我,爸爸还在世的时候,只要吃饭一谈工作,我就恨不得甩了筷子下桌。 吃不准许星奥的脾气,我干脆避而不谈保险一点。 饭后我们又用了一盏茶点,酒足饭饱之后许星奥终于开口,他说:“其实这一次我约白小姐见面,是因为上一次参加了江祁的新品发布会,回去之后我和公司的股东商量过,觉得江祁有很大的潜力,所以想要和江祁合作。不知道白小姐能提供什么样的合作方式?” 周身的鲜血仿佛在一瞬间都冲上了脑门,我觉得有些兴奋过度:“许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笑了笑:“当然是真的,那天我听了白小姐关于玫瑰花的演讲,觉得你是一位很有思想的女性,我们都觉得你很有实力,也相信你会把江祁越做越好,所以想通过这一次机会,和白小姐共事。” 第一次听到别人亲口说出来的赞美,说不骄傲是假的,说不激动也是假的。 我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紧张得半天才说出来:“谢谢许先生的夸奖。”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厉喝:“白如斯!” 一声大叫就像是鬼叫一样,将安静的餐厅大半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我觉得冲到脑门上的血又回到了原处,许世兰一个箭步就冲到我的面前:“好你个白如斯,你还没有和我们家东扬离婚,就在外面鬼混了。” 许星奥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很是茫然,忙用英语问我:“白小姐,怎么了?” 我不确定他究竟能听懂多少,只好尴尬着对他说:“这位是我的婆婆。” 许世兰不懂英语,听到我们的对话,只觉得我们是在戏弄她,她一怒之下,端起我面前的高脚杯泼向我:“你这不要脸的荡.妇,唧唧歪歪说些什么呢?” 许星奥见状站起身来:“白小姐,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杯子里装了满满一杯红酒,此时泼在我的脸上,鲜红的汁水顺着我的头发一点一滴地滴了下了,我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究竟有多狼狈。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在我面前的是江祁的机会和未来,没有必要为了许世兰这种人影响到我和许星奥的合作。我说:“许先生,没关系,我和她有一些误会,我自己处理就好了。” 他向我摊了摊手,放下已经掏出的手机:“那好吧,既然你现在有事,那我们改日再谈。” 我极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好的,许先生。” 许星奥拿起椅子上搭着的衣服,穿好,又递上手边的纸巾,向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就转身离开。 许世兰见他走了,急忙嚷嚷道:“你不要脸的奸夫已经走了,怎么不赶紧追出去?” 我抬起头来,看她的样子有些恶狠狠的:“许世兰,他是我的合作伙伴,我和他见面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只有龌蹉的人看见什么都觉得龌蹉。” 许世兰眼珠子一翻:“工作上的事情你们怎么不在办公室里谈,偏偏约在酒店。我看谈生意是假,在楼上快活万下来吃饭才是真。” 她说话粗鄙不堪,我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不怒反笑,压低声音说道:“没错,我就是出来约男人了,你能拿我怎么办?你儿子不行,满足不了我,所以我出来给他戴绿帽子了你能怎么办?” 许世兰气得睚眦欲裂,端起桌子上另一杯水就要向我泼来,我躲闪不及,立马闭上眼睛,想象中黏湿的感觉却没有传来。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是许久没有见到的苏慕安,他正握着许世兰的手腕,迫得她的水杯没能泼出来。 许世兰破口大骂:“你是什么鸟,来管我的闲事。” 苏慕安拖着她的手往旁边重重一甩,她圆滚滚的身子就歪向一旁,东倒西歪摔倒在了地上。苏慕安眼睛瞥都没有瞥她一眼,看着我说道:“你不是牙尖嘴利的吗?这个时候怎么就只能被人欺负了?” 我一时语塞。 第25章 梦想成真 许世兰摔在地上,没有人去扶她,登时大闹了起来,又是踢腿又是烂骂:“白如斯你这贱人,在外面偷人给我儿子戴绿帽子,还这么对我。你这偷人生的怎么还不去死?” 苏慕安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你怎么就给自己挑了这种婆婆?” 此时餐厅大部分的都在偷偷往我们这边瞥,有的甚至还在低声讨论。这辈子我的脸算是让许世兰给丢完了,苏慕安说的问题我也在想,世上男人千千万,我怎么就给自己挑着这么个老公,这么个婆婆? 我觉得头有点疼,揉了揉太阳穴:“都怪当初年纪小,眼睛瞎。” 许世兰的谩骂声不绝于耳:“你就不觉得自己很不要脸吗?怀着孕就寂寞难耐出来偷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欠艹了是不是?” 苏慕安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他走到许世兰的面前,说道:“你可以再叫大声一点,别人才知道你儿子不行,所以你儿媳妇才出来找别人了。” 许世兰没有见识过苏慕安的毒舌,被他这一堵,声音倒真的降了几度:“你是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杂种,我们的家事需要你管?” 我心里不禁哑然失笑,你的儿子在他面前都得低着头弯腰装孙子,你居然这样说话。 指着大门的方向:“门在那个地方,要么你自己滚出去,要么我找人请你滚出去。” 说罢他抬起手腕,对着腕表说:“派两个人上来。” 他又对许世兰说:“你还有三分钟的考虑时间。” 许世兰大概没有想到苏慕安真的有本事把她弄出去,牙口还挺硬的:“餐厅又不是你开的,凭什么叫我滚出去。” 苏慕安又看了看腕表:“你还有两分半的时间。” 许世兰赖在地上没有挪步。 苏慕安站起身来,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下,像是无视了许世兰一样,对我说:“有没有尝这里的玫瑰奶茶?” 我一愣:“没有。” 他点点头:“这里的玫瑰奶茶用的牛奶,都是每天从英国空运过来的,很新鲜,你可以尝尝,对孩子好。” 我眼睛亮了一下:“你上次不是说?” 不是说我想要生下这个孩子是个很愚蠢的决定吗? 服务员像是知道苏慕安的心思一样,端来了两盏茶:“白小姐,这是我们的英式玫瑰奶茶。” 我看了看奶茶,又看了看苏慕安。 他以侧脸对着我,暖黄的灯光下他的侧面就像是用刀劈出来的一样,十分立体耐看。 他开口,薄唇上下翕动:“你说得没错,我只是运气太好了一些,一路上走得顺风顺水,所以忘了还有人命途多舛。孩子在你肚子里,没有人能代替你做决定。” 我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门口处却传来了几声皮鞋踩到地板上的声音。这阵步伐踩得很是整齐划一,我侧目望去,看到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正齐刷刷向我们走过来。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的身材都格外英勇高大,强健的肌肉裹在西装里笔挺帅气又咄咄逼人。 他们走到苏慕安的面前,齐刷刷弯腰叫道:“苏先生。” 苏慕安嗯了一声,指了许世兰一下:“就是她。” “是。”西装男们点头称是,说完转身走向许世兰,像拎小鸡一样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许世兰没有想到苏慕安真的会这么对她,当时就有些慌了:“你要干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越是用力挣扎,西装男们就越是用力。 苏慕安挥了挥手,西装男们就要离开,许世兰的哀号声响彻整个西餐厅。 “等一等。”苏慕安又叫住了他们。 “是,苏先生。” “通知下去,国内外四星级以上的酒店都不用再接待她了。” “是。” 许世兰听后,叫骂声更大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说不接待,就不接待了。” 西装男捂住了许世兰的嘴,除了她发出的呜呜声,就什么都没有了。 嘈杂喧闹的餐厅又恢复了宁静。 我一身狼狈不堪,红酒渍凝固在脸上,发出了难闻的气味,衣服也湿了好大一片。 苏慕安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笑:“白如斯,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我见过你最美的样子。” 我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就在我打算硬着头皮出酒店的时候,苏慕安叫住我:“你就打算这么出去?” 我看着他:“不然呢?难道苏先生还有衣服借给我?” 他瞄了我一眼:“算你运气好,还真的有。” 我瞪大了眼睛。 他起身,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径直往住房部走:“跟我来。” “要去什么地方” “闭嘴,跟着走就行了。” 天胜的设计十分有特色,酒店的客房都是独栋的别墅,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这种行为近乎于暴发户。天胜的客房是专门为高端人士建造的,配套的有保姆房医生房,小型ktv,室内游泳池等,房费贵得离谱,但就算是这样,要定房间也得提前一周左右。 别墅与别墅之间,以草坪和小型花园相连,路上铺着鹅卵石,属于闹中取静,环境格外清幽。他拉着我穿行在别墅区,不时提醒我小心脚下。 路旁的灯昏昏暗暗,将我们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过了一会儿,苏慕安停在一栋房子前,刷卡进屋取电,灯光亮起来,房间才收拾过,桌子上有新鲜的果盘。果盘的旁边是一个粉色的礼品盒,盒子很大,扎着精致的蝴蝶结,一看就是很精美贵重的礼物。 苏慕安抱着礼盒走到我面前:“去试试。” 我愣了愣:“这是什么?” 他把我推到一个房间的门口:“别问那么多,快去试了再说。” 我将信将疑,抱着盒子走进房间。打开之后,里面躺着一条安安静静的裙子,裙子是黑色的,滑滑的绸布,细细的肩带。穿上之后,就像是披了一通水,凉爽而又顺滑。 因为是礼服设计,上半身的肌肤裸露了很多,我的皮肤本来就很白,牛奶一样的白和黑色的连衣裙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穿着裙子走了出去。 苏慕安坐在沙发上,看了过来,眼神在我肩头愣了两秒,似乎想到了什么,拉开衣柜,在里面翻了翻,最终掏出了一条黑色的披肩扔给我:“披上看看?” 我皱了皱眉:“黑色的披肩和裙子,配起来不会像黑乌鸦吗?” 他恨了我一眼:“让你披上你怎么那么多话?” 我想了想,衣服是他的,还是顺着他吧,披上披肩,他脸上总算是扬起了几丝笑意:“勉勉强强,还不错。” 我仰起头:“什么叫勉勉强强,明明是很不错。” 他像是憋着笑没有笑出来。 我说:“这裙子算是我借你的,等我洗干净之后再还给你。” “你还给我干嘛?” “有借有还,不是传统美德吗?” “难道我要拿你穿过的裙子去送给别的女人?” 原来他是要送人的,好像拿我穿过的裙子再去送人是挺不像的,我说:“那我再重新给你买一条吧。” 他斜睨了我一眼:“你确定你能买到arronwang亲手设计制作的衣服?” arronwang,服装设计界的一把手,国内外礼服设计的王中王,当年我和易东扬结婚的时候就梦想能穿她设计的礼服,爸爸动用了一切关系之后预约到的时间已经是我婚礼后的半年了。据说这两年她更牛鼻了,每年只做三款裙子,做完之后就休假。 比法拉利恩佐还紧俏,毕竟恩佐还卖399辆。 这么珍贵的礼服苏慕安都能抢到。 我一时没注意,失声叫了出来:“啊,这条裙子居然是arronwang设计的,我的梦想就是穿一条她涉及的裙子啊,怪不得穿上了这么舒服,就像水一样。” 苏慕安一脸看土包子的表情看着我。 第26章 做我女伴 我轻步走到他的面前,兴奋地说道:“这件衣服真的是她设计的吗?” “你在怀疑我?” 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太激动了。” 然后再三确认:“你真的要把这件衣服送给我吗?” 他双手环在脑后,舒适地躺在沙发上:“注意一下你的措词,不是送。你穿了我的衣服,就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下个月s市有一场国际金融大会,晚宴我还没有女伴。” 他眼睛斜睨着我,缓缓说道。 我指了指我自己,又指了指他:“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去参加晚宴?” “嗯哼?”他淡淡地说:“难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我又指了指我的肚子:“天下女人千千万,您苏总什么样的女伴找不到,为什么是我?您看我这样子也方便是吧?” 他将我上下扫了一眼:“我问过医生,医生说孕晚期多出来活动,有利于分娩。所以我觉得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我咬了咬唇:“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样您就不怕别人诟病?” 他哦了一声:“你觉得谁能诟病我?” 这倒也是,谁敢不要命地说他半句不是。可是带一个孕妇去参加晚宴,更重要的是这个孕妇肚子里的娃还不是他的,到时候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我迟疑了一下,苏慕安又说:“你放心,参加这场大会的都是国内外金融界的精英,和我的关系都还算不错,没人会出去说三道四。况且,以我女伴的身份参加这种大会,说不定会有比许星奥更有钱的资本家看上江祁。” 不得不说,苏慕安真的是很厉害,他一句话就打准了我的两个痛点。我之所以不想和他一起参加大会,其一是因为现在正是我和易东扬离婚的关键时期,我不想别人说三道四,人言可畏,我还想有个清清白白的名声,将江祁做大做好。第二是因为这一次我和许星奥的会面被许世兰给搅乱了,到时候我还要另外找机会和他详谈合作的事宜。 而显然,和苏慕安一起去参加金融大会明显比和许星奥会谈的机会更多。 过了约摸两秒中的时间,我正要点头,苏慕安忽然站起身,进到我刚才去的那间房间,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我刚换下来的衣服。就在我云里雾里的时候,他走出门外,只听到哐当的一声,他又进了门,衣服却已经不见。 苏慕安摊开双手,对我说:“要是你不答应的话,就赶紧把衣服还给我。” 他一双眼眸在灯光下煜煜生辉,看起来那么的安静纯良。 没多久,别墅里就爆发出了我的怒吼:“苏慕安,你这个王八蛋。” 苏慕安笑吟吟的,也不介意我刚骂了他,摊开手:“去不去?你究竟去不去?不去就赶紧把我的衣服脱给我。” 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去。” 苏慕安的眼睛里流淌出奸计得逞的奸笑:“乖,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气冲冲地对他说:“时间也不早了,苏总,我就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我送你。” 我正要拒绝,话还没有说出口,房间的门忽然被撞开,伴随着服务员的阻拦声,一道靓丽的身影闯了进来。 “靳小姐,您不可以进去,苏先生他有客人在里面。” 很明显进来的那个人没有听他的劝阻,一腔孤勇闯了进来:“连我你都拦,胆子肥了啊。” 话音刚落我们正起身,撞了个正面。 还没有看到她长什么样子,鼻尖就窜进来了一阵浓郁的香气,怀孕之后我很少用化妆品,香水也很少用。就着突然的一阵香气,我还是闻到了一阵浅浅淡淡的迷迭香。 这世界上有人对花粉过敏,有人对食物过敏,而我就比较奇葩了,我对香草过敏,尤其是迷迭香之类的淡香。 以前秦可曼经常对我说,说我天生适合做一个浓烈的女人,颜色适合最霸气的正红,香气也偏向大杀四方的香型。 小里小气若有似无不适合我。 可我偏不信,易东扬喜欢小巧的女人,香气喜欢淡淡的香味,他说那种丝丝缕缕若有似无的味道让人沉醉。 女人进来掀起了一阵香风,而偏偏我对这种香气过敏,十分不恰当地打了个喷嚏。 苏慕安眉毛皱了皱:“你怎么来了?” 我手里拿着包,一手捂着鼻子,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女人身上穿了一件金色的连衣裙,紧身包臀的裙子将身体的曲线完美地展现了出来。她前凸后翘,身材十分惹火,偏偏又长了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尤其是一双眼睛,又大又圆。 同为女人,我看得自卑不已。 隐约的我觉得这个女人特别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始终都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就在我抬头看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我,但只是淡淡从我脸上扫过,就走到苏慕安的身边,挽起他的手臂,说道:“慕安,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我好想你。” 苏慕安眉毛皱得紧紧的:“你不是到c市拍戏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她紧贴在苏慕安的身上,一双傲人的双峰贴在苏慕安的手臂上,场面一度十分香艳:“对啊,我去了,可是人家太想你了,所以就先回来了。” 苏慕安淡淡地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回来:“你又和导演吵架了?” 她又急忙贴了上去,声音嗲嗲地,像含着春水一样柔软:“不是和导演,是我们剧组的女二。” “今天晚上的戏太晚了,我实在太困了,就回酒店休息,说好明天再拍。但是谁知道都八点多了,她突然来敲我的门,说我必须去剧组。你说她是个什么东西,就敢对我指手画脚的?” 苏慕安没有说话。 女人又贴上前去,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慕安,这个剧组我是真的不想待了。” 原来是苏慕安的女朋友在向他撒娇,我没有偷窥别人闺阁之乐的爱好,见状起身道别:“苏总,你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女人抬头又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她看向我的眼神,好像并不怎么友善,甚至还带了一丝挑衅。 苏慕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送你。” 女人脸色微微有些发青,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撒:“慕安,你现在要出去吗?” 直觉告诉我,苏慕安现在正在和他女朋友闹矛盾,而且他还是占取主动权的一方。 苏慕安的声音极其冷淡:“对。” 女人不肯死心地上前:“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慕安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什么时候管起我来了?” 一瞬间房间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我看到女人的眼睛里升起了一丝失望和落魄,半天才说:“慕安,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慕安转身开了门,径直走了出去:“你想在这里待你就待着吧。” 我愣了愣,这个态度他是想孤独终生吗? 第27章 自讨没趣 就在我愣神的片刻,苏慕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是想在这里扎根了吗?” 我朝女人歉然一笑,随即拎包跟上了苏慕安的步伐。 “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嘛。” 他没有理我,但是步子明显放得缓慢了一些,我快步追上他:“跟女朋友吵架了?” 苏总铁青着一张脸,保持沉默。 我自讨没趣,又说:“没关系,小情侣小打小闹的不算什么,过两天就好了。” 苏总的脸色更青了,步子也逐渐加快。 经验告诉我,我好像又惹到他了:“苏总,您慢点慢点。” “有那闲工夫管闲事,你自己不知道走快一点。” 我忙说:“我错了,不管闲事了。” 他冷哼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一路上我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的脸色,还好出了天胜之后脸上的怒意就退散了几分,没有刚出门时的那么难看。苏慕安的脾气这么臭,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能忍得了他的。 苏慕安将我送到了家门口,临下车了才开了金口:“你先回去,等宴会时间近了,我会通知你的。” 我点了点头:“好。” 说完开门下车,刚下车我连脚都还没有站稳,苏慕安就发动车子,哧溜一声走了。 看着猴急的样儿,肯定是回天胜哄他小女朋友去了。 我摇摇头,走进屋里,正在墙壁上摸索着开灯的时候,客厅里的灯猛地一下就亮了。可曼敷着面膜走了出来:“你回来了?” 我讶然道:“你不是拍戏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说:“我们的女主角耍大牌走了,所以全剧组都放假。” 我脑子飞快的旋转,忽然想到刚才在苏慕安的房间里,那个娇滴滴的女人,她的样子渐渐和平常新闻上的一张脸重合,我一拍大腿,原来苏慕安的女朋友就是靳真真。 怪不得我觉得她眼熟,原来以前早就已经在新闻里看到过。 我问可曼:“是不是你把人家给气得跑了。” “那怎么能叫我把她给气跑了,你说作为剧组的女主角,一场特重要的戏,全剧组的人都在等着她,可她倒好,却在酒店里睡大觉。一点敬业精神都没有,导演还忍着她,她是没早碰到我,要是早点遇到我这种人,看她还能嚣张这么久。” 可曼像是气极了,一连串吐了好些话。 我笑道:“导演就没找你麻烦?” “我有什么错?她凭什么找我麻烦。”她撕下脸上的面膜,回头对我说:“靳真真她惹不起,难道我就能随便被他欺负了吗?” 我噗哧一声笑:“是是是,秦小姐现在攀上高枝了,没人敢惹你。” 秦可曼朝我翻了个白眼:“我是凭实力的哈。” 顿了一顿,她似乎反应了过来:“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把靳真真给气跑了?这事刚发生两个小时,她的通稿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了吧?” 我喝了一口水:“说来你可能不信。” “嗯哼?” “刚才我在苏慕安的房间里碰到靳真真了,你知道吗?靳真真居然是他女朋友。” “谁?”她似乎没有听清楚一样:“你刚才说靳真真是谁的女朋友?” 我又喝了一口水:“苏慕安啊。” 可曼不可置信:“就传说中那个有钱有势有权到通天的苏慕安?就凭靳真真,她凭什么啊?” “我觉得她长得还挺不错的吧。” “你究竟是我的闺蜜还是靳真真的?” 我忙说:“你的你的,我说错了,全世界你最美,谁在你的美貌面前都不值一提。您老人家就别跟我计较了好不。” 可曼窝回沙发上:“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靳真真居然是苏慕安的女朋友,天哪,怪不得她一路顺风顺水,前两年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跑龙套。去年突然就火了,接了好几部大ip的戏。业界都说她背后有人,可是一旦网络上有人去挖她背后的靠山,相关的消息都会消失。” 我摸着自己的胸口说:“我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的的确确看到她和苏慕安在一起。” “不对,白如斯,你什么时候和苏慕安搅在一起了?我觉得江祁的业务再广,应该和百诚也搭不上边吧。深更半夜,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在他的房间。白如斯,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这样,我觉得那天那个苏总就不错,你可别一山望着一山高,容易出事啊。” 我揉了揉太阳穴,思索着要怎么跟她解释:“其实吧,那天的那个苏总就是苏慕安。” “什么?他就是苏慕安?”秦可曼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丫的本事了啊,居然连苏慕安都能钓到。 我朝她翻了个白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跟他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 她用一种极其暧昧的眼神看着我:“刚才送你回来的是不是他?” 我点了点头。 “你不是说他女朋友是靳真真吗?为什么这么晚了还送你回来?” 我摊开手:“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我看到他和靳真真好像吵架了,今天她一直冲苏慕安撒娇,但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秦可曼嗤之以鼻:“你不知道,靳真真就是会撒娇,那个骚货,一看就骚得很,偏偏还要卖玉女人设。每天在剧组里和男一男二眉毛眼去的,啧啧啧。” 我说:“秦姐姐,我觉得在你眼睛里就没有玉女了吧,靳真真你说看着骚,翟欣你说看着荡,唐佳琪你说看着浪,当今娱乐圈的几大玉女在你眼里就没有一个单纯的。” 可曼特别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你要明白,要是她们真的都这么清白,这么单纯,怎么可能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混到这个地位?” “能年纪轻轻就混到这个地位的,要么是睡她的人很牛逼,要么是睡她妈的人很牛逼。” 这倒是真理,现在的娱乐圈,拼的就是资源,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拼一个未来,太难了。所以富二代比起草根了,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赢到了起跑线上。 我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澡睡了。” 可曼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吧,你现在怀着宝宝,肯定特辛苦。” 我说:“对了,这件事情你别说出去了,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感觉苏慕安好像不大想别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 她了然:“我知道,现在的富豪,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谁愿意对外承认自己有女朋友了。那可是很掉身价的事情。” 我嗯了一声,回房洗澡睡觉。 一夜无眠,睡得又香又甜,早上起来精神百倍。 吃早餐的时候,可曼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晚上有时间吗?” 我喝着牛奶对她说:“下午我要开个会,晚上应该能按时下班。” “那行。”她给我剥了一个鸡蛋:“晚上我去接你。” “干什么?你不去约会啊?” “我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吗?我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问她:“什么地方?” “到时候去了你就知道了。”她给我卖关子。 我切了一声,飞快用完早餐,到公司上班。 新品发布会后,公司的事情不是很多,开完例会,秘书跟我说,许星奥来过邮件,咨询合作的相关事宜。我对许星奥的第一印象特别好,总觉得他和别的人不一样,他的身上似乎没有那么多浮躁的气息。 我亲自给他回了邮件,介绍了江祁现在最重要的一些内容,并将现在业内最主要的一些合作形式的内容发给了他。 下午又开了一个会,关于公司形象整改的会议。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郭萱借着修养的名义已经请了病假,长期性质的。所以公司另外聘请了新的公关部经理,新来的经理热情满满,提出了公司企业形象重建的问题。 他指出江祁现有的企业形象太过老旧,旗下的品牌调性过于低下,没有活力。 会议开得不顺利,公司内部的人员对于这个提议有着不同的意见,一些人说保持现有的形象,有利于品牌形象的维护;但另外一些又说,要发展就要有创新和进步。 他们在会议室吵得不可开交,我暂时也没有合适的主意。 会议开完,已经过了正常的下班时间。 头昏脑胀出了会议室,打开手机,看到可曼已经给我来了好几个电话。 飞速下楼,她宝蓝色的座驾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公司门口。 我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不好意思,我开会晚了。” 她恨了我一眼:“我怎么觉得你一点当老板的气质都没有,你看别人的老板当得,想走就走,到你这里居然不能按时下班了。” 我叹了一口气:“我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所有的事情都要从头做起。笨鸟先飞嘛。” 她切了我一声,发动车子,开上路。 可曼走的这条路上没有多少车,一路畅通无阻,我问她:“我们这是去哪里?” 她说:“等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笑道:“你不会是要把我给卖到山里去了吧?” 她看了看我:“你觉得你能卖到什么价格,山里人还嫌你什么都不会做,谁肯花钱买个负担?” 我吃了一瘪,闭嘴不说话。 第28章 **** 走了大约三四十分钟,秦可曼终于停了车。 我们在一座房子面前,准确的来说是一堆房子面前。这里的建筑很有特色,散发着浓浓的北欧风情,我抬头看了看门口上的字——红叶会所。 我心里梗了一下:“你怎么带我到这里来了?” 红叶会所在s市已经出了名了,因为它是一家极富风格的会所,而它的风格就是,里面有鸭子,也有小姐。更重要的是,里面的服务人员都是外国的,个个细腰丰臀,美得别具一格。 可曼把手搭在我的肩头上,说道:“那天不是说嫖鸭子吗?秦姐姐今天带你来快活快活。” 我退了两步:“不用不用不用,我就嘴上说说,你可别当着。” 她执着地拉着我的手走进大门:“走吧走吧,来都来了,进去逛一逛,潇洒潇洒,快活快活。” 我急得就快掉眼泪珠子了:“秦可曼,你丧心病狂啊,我怀着孕呢,你叫我出来嫖鸭子,不带你这样玩儿的啊。” 见我死活不肯上前,可曼戳了戳我的脑袋:“你想什么呢?就算是窑子,也准听雅曲儿的吧,咱们就不能进去做做spa啊。” “啊?原来是做spa啊。” 她格外诚恳地看着我:“当然,你要做其他的也可以。” 我连忙摇了摇头:“不用不用。” 秦可曼笑着,拉着我进了门。 进去之后,服务员就将我们领到了一个房间里,然后递上了点单器。看完点单器上的类目,我才发现,有特色就是有特色,红叶居然有专门针对孕妇的按摩服务。 我自然就点了这种。可曼点了一个全身按摩和胸部保养。 按摩床是特制的,我躺下之后,肚子刚好被下面的仪器支撑着,下面的仪器不知道是什么,按摩在肚皮上,又软又暖。没多久里面的孩子似乎感知到了这种令人舒适的状态,开始胎动。 我惊呼一声:“可曼,他动了。” 她斜眼看过来:“胎儿不都会胎动吗?” “对啊,可是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 “他是我的孩子,别人的不是。” 由于对易东扬有意见,可曼对于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太多的热情,听到我这么说,只淡淡哦了一声,就转过头继续玩手机了。 我躺在按摩床上,感受这肚子里的宝宝有规律的胎动,一种奇异的感觉忽然涌上脑门。我真的要做妈妈了,从此以后和一个人血脉相连。 这种感觉是我不曾有过的感受,它是那么奇妙,又令人沉醉。 给我做按摩的好像是一个法国来的技师,他一面用娴熟的手法点醒我身体僵硬的部分,一面说:“小姐,你的身体保养得真好,一点都不像怀孕的人。” 哪个女人能够抗拒男人的赞美? 我笑了起来:“谢谢。” 这一通按摩做完,我觉得身体都柔软了不少,就像春天一样和煦,充满能量。 可曼揉了揉肩膀,对我说:“爽不?”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爽!” 她说:“听说楼上的舞厅有舞会,我们要不要去浪一圈?” 我问她:“都这么晚了,再不回去,明天我还得上班。” 她收拾着包对我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开一间房,等会儿跳完舞直接在这里睡,明天早上直接去上班。” 我眨了眨眼睛,心花怒放:“那还不快走。” 红叶能做到内业知名,实力果然不是盖的。就连普普通通的舞会都办得有声有色。 我们在舞厅跳了半天,直到筋疲力尽我才在一旁休息。可曼的精神尤其好,在舞池里又舞又跳,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得累。 休息的空暇,我到露台上吹了吹风。 这里远离市中心的灯红酒绿,在郊区形成了别样的糜烂之地,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迎面是一座低矮的山,山风从露台上吹过来,拂过脸颊,令人神清气爽。 我站了一会儿,夜里的温度降了下来,害怕着凉,我走回内堂。 却没有想到一时之间迷了路,死活在曲曲折折的走廊上找不到去舞厅的路。想着反正自己也有些累了,干脆回房间等秦可曼。 到前台取了房卡,往房间走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关于公司的整改问题,究竟要不要听从公关经理的建议。 这件事情对江祁的发展来说意义重大,稍有不慎就会令江祁形象折损。 我有些为难,身边却连一个能和我商量的人都没有。 走进客房舒新给我来了电话,接起来他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好像正在开车,他声音低低的:“后天有空吗?我回国了。” 我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翻看包里房卡上的门牌号,走廊上的灯光不怎么明显,晃眼一看,我的房间是3309。 我嗯了一声:“后天中午还是晚上?” “晚上吧,有些事情我想当面和你说。” 舒新的语气很有一些严肃。 不知道为什么,和舒新认识已经二十多年了,每次他严肃着跟我说话,我就有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怎么了?是不是易东扬那边有什么情况。” “不是。”他回答得很干脆:“不是工作的事,是我私人。”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如斯,我有女朋友了。” 心里闪过一阵闪电,我的身子像是触电了一样,重重地被电击了一下,浑身一颤,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恭喜你。” 电话那头的舒新好像笑了:“谢谢。” 彼此沉默良久,我才试着开口:“那年的事情,她知道了吗?” 舒新好像在酝酿词句,半天才回答我:“我告诉她了。” “她说……不介意。” 我长舒了一口气,说不上是愧疚还是什么,心里有个地方,很柔软,像是棉花落在上面,但也很疼,仿佛棉花下面压着一条巨大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那就好,那就好。”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重复这一句话。 对于舒新,也许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背负着对他的愧疚。 舒新叹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嗯。”我点了点头,茫然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抬头一看,才发现迷迷蒙蒙间我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 刷卡取电一气呵成。 但下一秒我就叫出了声。 秦可曼要的一间套房,两室两厅的自带厨卫的跃层格局。我开门进去的刹那,一楼客厅里正在上演一出香艳大戏。 男人躺在沙发上,我看不到长相,只听到他沉重的喘息,女人骑坐在他腰间,身上的衣服已经半退到腰间,从我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她一双白花花的双峰,傲然挺立,点缀着两粒鲜红娇嫩的樱桃。她的胸口有几道吻痕,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房间里闯进了外来生物,我十分没有眼力见地叫了起来。 随着我的一声尖叫,正摇曳生姿的女人抬起头来,四目相接的刹那,她傻了,我也愣了——居然是靳真真。 她恨了我两眼。 第29章 替换女主 她下面的男人是不是就是苏慕安?我心里都漏跳了一拍,要是搅黄了苏慕安的好事,他一气之下和易东扬合作了怎么办? 走廊上听到我尖叫的服务员已经快走到门口:“小姐,请问您怎么了?” 我急忙挡在门口:“没事没事,我以为我东西丢了,结果是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服务员微笑道:“那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呢?” 我把门关上:“谢谢,没有。” 在我和服务员交代的短短时间里,沙发上的男人已经翻起了身,他裸露着胸膛,胸前的肌肉紧绷而富有光泽,一看就是经过长期有序的锻炼才能保持得这么好。 苏慕安眼里带着尚未褪去的情欲,看了我两眼,又看了靳真真两眼。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哭丧着脸上前求饶:“苏总,我不知道您在这里,哦不对,我不知道您在这个房间;哦也不对,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房卡居然会开了您的房间,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满面真诚。 预料中的狂风暴雨却没有来,苏慕安坐起身时靳真真还没有从他身上下来,两人保持的姿势十分暧昧并且香艳。 听到我的话后,苏慕安瞪了靳真真一眼,她立即用柔软的声音说道:“慕安,你听我解释。” 苏慕安的眼睛里就像快要喷火,他将靳真真从身上猛地一掀,她像雪球一样滚到了沙发前,还发出了“叮咚”一声,惊得我浑身一颤。 他大概是真的气极了,说话的时候就像三九的寒冬:“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靳真真也来不及顾及身上的伤痛,爬到沙发边,抱着他的腿,哭道:“慕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洗手间回来你就喝醉了,我怕你在那边受凉感冒了,所以才带你到这里来。” “可是刚进房间,你就……你就开始脱我的衣服。” 性急嘛,大家都懂。 苏慕安怒视着她的眼睛:“我为什么会这样,别人不知道,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数吗?” 他一字一句道:“那杯白兰地是谁递给我的?大家忘了,难道你也忘了?” 靳真真有点急了,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慕安,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难道你是怀疑我给你下药?那怎么可能,我这么爱你。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苏慕安冷笑一声:“你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装什么?恶心。” 说着他拿起散落在沙发边上的衣服,开始穿。靳真真扑在他身上,死死地将他抱住,一身雪白缠绕在他身上,场面一度堪比岛国大片。 台词却是典型的琼瑶剧。 “慕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可以怀疑任何事情,但是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爱。” 苏慕安丝毫没有怜香惜玉,这让我进一步怀疑他真的就像传闻中的那样……不事人伦。 他掰开她的紧抱的手指,将她重重一推:“滚。” 靳真真又要再扑上来,苏慕安指着她说道:“我不想再多说一个字,如果你还想在娱乐圈混的话就赶紧滚。” 靳真真倒真的愣了一愣。 就在她发愣的片刻,房间门又开了,伴随着秦可曼的呼声:“白如斯,你怎么回事?老娘带你来嫖鸭子,结果你来这里住酒店了。” 随后秦小姐的真容就露了出来。 看到房间里的场景,就算是见多识广如她,也愣了愣:“你们在玩儿什么,好像很刺激的样子?” 靳真真瞪大了双眼:“秦可曼你怎么在这里?” 一瞬间,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楚楚可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 秦可曼摊了摊手:“我不说了嘛,带白如斯来嫖鸭子。你呢,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她又看了看一旁刚穿好衣物的苏慕安,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不会是在这里演片吧?” 靳真真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秦可曼,立即扑了上来:“是你对不对?你嫉妒我比你红,所以陷害我?” 她可怜巴巴地对苏慕安说:“慕安,就是她,她就是上次我说的那个女二,她一直和我作对。今天肯定是她想踩着我上位,所以陷害我,离间我们俩的关系。” 此时的靳真真犹如一条疯狗,逮到人就乱咬,我肯定不会让秦可曼受不白之冤:“靳小姐,可曼今天晚上一直和我在一起,她绝对没有机会可以陷害你。” 靳真真又恨了我一眼:“你是她朋友,当然帮她说话。” 秦可曼一脸茫然,云里雾里道:“你在我房间里,说我陷害你?发什么疯?别以为你背后有百诚这个靠山,我就不敢骂你。” “谁说的?”从可曼进门就一直沉默的苏慕安忽然开口。 可曼一愣:“啊?” 苏慕安又重复了一遍:“谁说的百诚是她的靠山?”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慕安,再看了看在地上哭泣的靳真真:“这个……不是外面一直在传的吗?” 苏慕安回答得简短有力:“她和百诚没有关系。” 说完,拿起外套就准备出门。 靳真真仍旧没有穿衣服,跪坐在地上,显得楚楚可怜。 苏慕安走到门口,又掉过头来:“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怔肿片刻:“你在说我吗?” 他冷哼一声:“难不成你真的想在这里嫖鸭子?” 我摆摆手,提起包跟了上去:“不不不,不用。” 见我跟着苏慕安离开,可曼也转身跟上:“等等,带上我啊。” 我一直觉得苏慕安是顶厉害的人,刚才那种情况,很明显就是靳真真给他下了药,准备来个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米饭,最好还是生下个一男半女,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升级到苏慕安的正宫娘娘了。 却没有想到,在欲火焚身的情况下,苏慕安竟然能够全身而退,及时抽身出来。 所以说他能成大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回家的路上,秦可曼明显心情就很好,一直跟着音响的音乐打着拍子。 “你们现在这部电影进度如何?” 驾驶座的苏慕安忽然问道。 秦可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推了推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已经拍了一小半。” “靳真真的戏份多不多?” “一般吧,这部戏主要是男性视觉的,女性角色的戏份总的来说都不算多。” “好。” 我正疑惑他问这个干什么,他的蓝牙耳机忽然亮了,他在打电话。 “手里面这部戏我要换角色。” 他忽然说道,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又说:“换靳真真。” “……” “对,不用她了。人选么,我现在还没有。等一下。” 他掉头问秦可曼:“你叫什么名字?” 秦可曼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吗?秦可曼啊。” 苏慕安点了点头,说道:“女主角换成你们剧组现在的女二,秦可曼。” “……” 我一愣,秦可曼一惊。 苏慕安还在打电话:“对,没错,以前的戏份全部删除重拍。” 第30章 竟然是她 没一会儿,苏慕安的电话打完了。 秦可曼开口叫道:“苏总。” 他回过头来:“嗯?” “这个……有些不妥吧。毕竟宣传的时候,一直说的是女主靳真真。如果到时候电影出来了,女主不是靳真真的话,恐怕观众的反响不会很好。” 苏慕安一边开车,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就不好吧。” 秦可曼目瞪口呆。 至此,我终于明白了,秦可曼这个拍戏的是玩票性质,苏慕安这个背后投资的也是玩票性质。 我为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捏了一把汗。 第二天,我刚到公司准备上班,就听到隔壁办公室的几个女人在说:“你听说了吗?现在正在拍的那个电影换女主了,靳真真竟然被下了。” 另一个表示不可思议:“不会吧?靳真真这么火,为什么要换女主?剧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刚才说话的那个说道:“谁知道呢,我看了靳真真好几部戏,觉得她挺好的啊。” “肯定是她得罪了什么人,所以这才被报复的。” 我心里捏了一把汗,从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看出了一个道理,男人嘛,爱你的时候可以把你捧到天上,像星星一样呵护关爱,但是不爱的时候,又会及时地抽身出来,把你摔到地上,成一地碎玻璃渣子。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白天上班的时候,我总是没什么精神。 快要下班的时候我给保姆张姨打了电话,可曼帮我找的这个阿姨,人很勤快,做的饭菜也很合我的胃口,时间一长,我倒也觉得没什么。 我告诉她最近总是犯困,让她晚上熬一些益气提神的汤。 电话打完之后我才想起,晚上约了舒新要一起吃饭。 一想到舒新,我心里的某些地方就浮起疙瘩,他说他有女朋友了,究竟是安慰我的,还是真的有了。 一方面我希望他真的能有一个温柔可人的女朋友,去关心他爱护他,可是另一方面,我又害怕他被人给骗了。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他真的被别人骗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过得不安。 时间就跟水一样淌了过去,下班的时候我特意在办公室挨了一阵时间,直到舒新打来电话我才姗姗下楼。 他的车停在江祁大厦的门口,见我出来,他向我挥了挥手。我定睛一看,这段时间舒新高了一些,好像也黑了一些,他的侧面很硬朗,现在皮肤晒成了古铜色,看起来更有男人味。 我朝他走去:“舒新,你怎么回事?过了二十五岁竟然还能长高。” 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反倒是问我:“最近怎么样?” 我知道他是问我和易东扬怎么样,我别过头,看着窗外,江祁的标志在顶楼煜煜生辉,阳光下的金字闪烁着灼人的光芒。 我说:“就那样吧。” 舒新顿了顿,才开口:“我和易东扬已经见过面了,他说离婚可以,但是要江祁百分之十的股份。并且他说如果你不让的话,他这辈子都会拒绝离婚。” 我扯了扯嘴角,眼里也许涌出了恨意:“那就不离,我无所谓。大家就这样拖着,我就不信他还能跟我拖个十年八年来着。” “如斯……”舒新忽然开口叫我的名字,他已经很多年不曾叫过我的名字了:“你现在还年轻,和他这么耗下去不划算。如果你铁了心要离婚的话,我可以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我侧目看着他:“你能降到多少?” 他想了想,说道:“一个点。” “那就是江祁百分之一的股份?”我笑了笑:“不可能,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除非你能让他净身出户,否则这件事情就不用考虑了。” “法律上没有净身出户的说法,就算是他婚内出轨,也不能剥夺他分夫妻共同财产的权利。” 我恶狠狠地说:“就是因为法律对这些出轨的人太宽容了,犯错的成本太低,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出轨。我要让易东扬知道,他有本事出轨,就要有担当承受出轨的代价。” “如斯,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就算离婚了还会有更好的生活。可是这样耗着,白白的光阴浪费了,是真的不划算。你是个商人,应该明白轻重缓急。” “舒新,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道理我都懂,但是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易东扬的。如果现在对他宽容,那我岂不就是助纣为虐,我就算是商人,利益是可以计算的,人生的得与失却不能简单的通过计算来得到。你大可告诉易东扬,就算是我这辈子都不和他离婚,我也会让他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舒新叹了一口气,还要再说什么。我截住了他的话头:“不用再说了,走吧。” 舒新又叹了一口气,引燃汽车出发。 他选的地方是一家日料餐厅,就在离江祁不远的地方。 他早早就定了位子,我们走进去之后,服务员迎上来:“舒先生,程小姐已经在等您了。” 舒新点了点头,领着我往定好的包房走,边走边说:“这家餐厅是我朋友开的,他在日本长大,算是半个日本人,所以做的日料还算正宗。” 我点了点头,舒新推开包房门。 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摆了三个蒲团,其中一个上面坐了个人,长直发,白色连衣裙,看背影袅袅婷婷。听到推门声,她转过头来。 我当时就木在了原地——舒新的女朋友居然是程悦。 程悦见到我们,笑着站起来,走到舒新的面前,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舒新,你来了?” 又掉过头来对我说:“如斯,好久不见。” 我觉得脑子里炸开了一道惊雷,震得我头盖骨直发麻。 舒新对我说:“如斯,她就不用我介绍了吧。当时她说她是你大学同学的时候,我还觉得很惊讶。世界很小是不是?” 说完他戳了戳我的肩膀,也就是这一戳,总算是把我的意识戳了回来,我含糊着回答了几句:“嗯嗯,是。” 我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做了一场梦,前几天在c市,程悦不是还和沈则轩在一起吗,怎么她突然就和舒新在一起了?舒新会不会是被她骗了? 第31章 栽赃陷害 我抬起头,看到程悦高傲扬起的笑脸,忽然明白过来——她在报复我。 当年我和舒新的事情发生之后,我不敢跟别人说,可是良心受到折磨的滋味太难熬了,难熬得让我每天都恶心难受。最终忍不住,向程悦一吐为快。 就因为程悦和舒新根本就不认识,所以我才那么放心地跟他说这些事情。 程悦她明知道我和舒新的关系,她明知道舒新他……性功能已经废了。像她这种女人怎么会肯和舒新在一起,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想报复我。 她想玩弄舒新的感情,让我不得安宁。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泛起了一阵恶寒。 舒新往我的碗里夹了一筷子刺身:“如斯,你不是最爱吃三文鱼刺身吗?你尝尝这里的,都是每天从日本新鲜进口的。” 再鲜嫩的食物到我嘴里都开始发苦,尝了一口,我就忍不住一阵恶心,急忙起身,奔向卫生间。 冲着洗手盆发了一阵干呕,这种感觉难受极了,只觉得嗓子眼就像堵了干粉,又呛又令人窒息。 洗手间的门又开了,镜子里渐渐现出一道身影。 那道影子有婀娜的腰,纤细的腿,和精致的妆容。 程悦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白如斯,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够狼狈的。” 我撑起双手,支撑着自己上半身转过身看着她:“程悦,你究竟想怎么样?” 她故意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什么想怎么样?” “你前段时间不是还和沈则轩在一起吗?” “哦,你是说他呀?”程悦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说起他我还得多亏你帮我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呢,当时要不是你非要去夜店,我还不知道他是在外面乱搞的人呢。” 她朝我笑了笑:“和舒新在一起我才知道,原来还真的有男人不会在外面乱搞呢。” 她声音拉得奇长,令人恶心而又做作。 我咬了咬牙对她说:“你有什么就冲我来,不要去害舒新。” 她瘪了瘪嘴对我说:“白如斯,你这话说得我就不太爱听了,什么叫做害舒新。我和舒新是两厢情愿的,他爱我我也爱他,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我极力忍住自己内心即将喷薄而出的火气:“你根本就不爱他,你就是想报复我。” 程悦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那你去告诉舒新啊,你说我不是真的爱他。你去啊,他就在外面。” 我指着她说道:“程悦,你别欺人太甚。” 她走到洗手台上的一方玻璃花瓶旁边:“欺人太甚?白如斯,我告诉你什么叫做欺人太甚。” 说完,她抬起手将洗手台上的花瓶往地上一拂,玻璃碎了满地,她顺势往那堆玻璃碎片总一歪,哭了起来:“白如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当初怀疑我和易东扬有什么。可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你就还是不肯原谅我?我不求其他的,舒新当你是好朋友,我只希望我们俩的恋情能得到你的祝福。” 舒新冲进洗手间的时候,程悦正跪坐在玻璃碎片上,手上和膝盖上到处都被扎破,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程悦,急忙上前扶她:“悦悦,怎么了?” 程悦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舒新,你别怪白如斯,这么多年她一直误会我。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影响到你们俩的关系。” 我指着程悦的脸问道:“你这么会演戏,怎么不去娱乐圈发展呢?” 舒新掉头看我,眼里含了一丝讶然:“如斯?” 我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如果你相信你看到的话,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程悦一脸泪水,梨花带雨一般偎依在舒新的胸膛,一面饮泣一面紧紧拽着他的衣服:“都是我不好,和白如斯没有什么关系。” 我点头:“她说的没错,和我没什么关系。” 舒新剜了我一眼,弯腰哄着程悦:“你伤到什么地方了?疼不疼?” 程悦扬起受伤的手臂:“有你在我就不觉得疼。” 恶心。 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两个字。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程悦就喜欢看一些言情小说,小说里的女二一般都用自残的手段来博取男主的爱意。只是可惜了,生活不是小说,我和舒新也不是男女主角,她的计谋用得不怎么恰当。 舒新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快步走出餐厅,往地下停车场走去。我想了想,快步跟了上去。 去往医院的路上,舒新的车上场面一度很尴尬。程悦坐在副驾驶,一直啼啼哭哭,不是叫疼就是呻吟。舒新开车开得三心二意,一会儿掉头安慰她,一会儿抚摸她的手背安慰。 我恨了他一眼:“舒新,要不然你们到后面来,我来开车。” “你闭嘴。”舒新恶狠狠地跟我说。 我心里一凉,重色轻友,说的大概就是舒新这种人吧。相识二十多年,他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种重话。我赌气似的掉转头,不再看他。 到医院之后,舒新径直带着程悦到急诊室挂号求诊,我在大厅等他。 百无聊赖的间隙,眼睛一瞥,在医院的一个角落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秦可曼。 她戴着墨镜急匆匆地往楼上走去,我心里一个纳闷,疾步跟了上去。却见她径直走向住院部的特级病房,病房的门口还守了两个西装革履保镖模样的人。 我心里一阵纳闷,她到医院来干什么? 在门口等了二十多分钟,她才从里面出来,出来的时候墨镜已经摘下了,眼角似乎有两道若有似无的伤痕,头发也微微有些凌乱。 我快步走向她:“可曼,你怎么了?” 她看到是我,也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舒新的女朋友受伤到医院来了,我陪他来的。” 提起舒新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及了可曼心底某些往事。但她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仅仅只是哦了一声:“靳真真住院了,导演让我来看看。” 我瞪大了眼睛:“什么?她住院了,发生什么事了?” 可曼理了理头发:“还能怎么的,今天她到剧组来拍戏,导演说现在女主角已经换了,不用她了。结果她就在酒店的房间里自杀了。” “自杀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不禁失声尖叫起来。 靳真真那样的女人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就自杀。 可曼又说:“服务员发现的时候连忙就送进了医院,你也知道c市不大,医疗水平也不够先进,所以就送回s市了。你可没看见,她下手还挺狠的,酒店的床单都被染红了一大半。” 她啧啧叹道:“你说她有这自杀的决心,干什么不能成?” 我有些失神,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我撞破她和苏慕安的事情,说不定她今天就不会自杀。 我问可曼:“她现在好些了吗?” 可曼说:“人已经醒了,不过我估计还是活不了。” “为什么?” “因为她说她要见苏慕安,结果人苏慕安连电话都不接她的。然后她就说她还要自杀。” 我哼了一声:“如果她爸爸妈妈知道她这么糟践自己,也不知道会有多寒心。” “爸妈?靳真真是孤儿,哪来的爸妈?” “你怎么知道?” 可曼无奈地说:“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靳真真的人设就是年纪轻轻父母双亡,凭借自己的实力在演艺圈里打拼并取得不菲成绩的禁欲系玉女。” 我被她那一长串称呼给弄得晕头转向的:“那她现在怎么办?” 可曼摊了摊手:“苏慕安打死不出来见面,还能怎么办?等死呗。” 我见她虽然说得很轻松,但是眉眼间还是有丝丝缕缕的担忧,于是问道:“这件事情会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当然会,我都已经想到如果媒体知道玉女靳真真自杀之后新闻标题会写些什么了——女二上位,逼死女主角。铁定能成为当天的头条。” 我拉着她的手,对她说:“你等着,我去找苏慕安。” “你去哪里找?苏慕安的预约已经排到下个月了。” 我咬了咬唇:“你放心吧,我去试一试。” 她想了想,对我说:“那好吧,你自己放心。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有情况你给我电话。” 我嗯了一声。 就在我们分别,各自往不同方向走去的时候,可曼忽然叫住了我:“如斯。” 我掉头看向她:“嗯?” 她笑了起来,脸颊的两个梨涡里面像是盛满了酒:“舒新的女朋友好看吗?” 我心里漏掉了一拍,我以为她云淡风轻就是放下了,却不知道这么多年的淡然都是伪装。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要如何应答,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她。 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我,多年以后的现在,舒新和秦可曼或许都是另一番模样。 我紧紧地揪着包袋,心里就跟麻花一样,扭成了千奇百怪:“可曼……” 她又朝我笑笑:“我知道了,她肯定没有我好看。” 我拼命忍住眼眶中蓄着的泪水,点头:“嗯,对。” 她转身离去,身后是医院雪白的墙,她在墙下,像是身处十八岁那年的曼陀罗谷。 第32章 可曼往事 秦可曼喜欢舒新,从十六岁到二十一岁。 她的放荡不羁是伪装,背后藏着的是她对舒新的一往情深。 秦可曼和舒新的相遇没有任何浪漫的成分,十六岁那年可曼家里的生意倒了,她爸爸在外面养了情人,生意倒了之后,姑父带着小情人杳无踪影。姑姑被要债的人逼得跳楼自杀,家里只留下了秦可曼和秦可心两姐妹。可心跟他们的姑姑去了美国,爸爸将可曼带回了我们家。 爸爸的本意是将可心也带回家的,从小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女儿,很冷清。他想,也许他们两姐妹来了可以陪我,我就不用那么孤单了。 可是等他到了b市,却没有找到可心可曼,他们的家里已经被要债的人洗劫一空,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在房子里逗留了片刻,也就是那片刻,救了可曼一命。 地下室里忽然穿出来的一阵嘈杂引起了爸爸的注意,姑姑家的地下室做得很隐蔽,入口在厨房洗碗机后面的墙壁下。 爸爸找到入口,进入地下室,在里面发现了被捆成一团的秦可曼。 她解开可曼嘴里塞着的布条,问了半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曼被吓傻了,爸爸问她是谁把她关进地下室的,她保持沉默。问她可心去了哪里,她也保持沉默。 可曼到了我们家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我天天在她旁边叽叽喳喳就像一只麻雀一样,她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那时候我们家和舒家住在一起,中间只隔了一道墙的距离。舒新的奶奶刚从乡下搬来,舍不得家乡院子里的一棵老柳树,舒新爸爸又是出了名的孝子,于是把那棵柳树连根拔起搬进了城里别墅的院子里。 夏天柳树上蝉鸣阵阵。 舒新抓了蝉爬上墙头,本来是想扔到我头上吓唬我。 却没有想到当时在院子里看书的是可曼,她穿着我的衣服,我们俩身高胖瘦都差不多,她披着头发,从后面很难辨认出究竟是谁。 舒新把蝉扔到了可曼的头上。 她吓得把书一扔,猛地尖叫出来。到了我们家一个多月,可曼终于发出了一点声音,我抱着扫帚从客厅冲出来,问她怎么了? 她指着自己脑袋上还在叫嚣的蝉:“头上,有虫子。” 我帮她把蝉捉了下来,掉头朝隔壁大喊:“舒新,你给我出来。” 趴在墙头上的舒新有些茫然:“怎么有两个白如斯。” 我一个扫帚飞过去:“老子是白如斯,她是我的表姐秦可曼。” 说完我转头挽起可曼的袖子说:“你不用理他,舒新就是个讨厌鬼。” 可曼回头看了舒新一眼。 那个夏天闷热不堪,不过是我度过的二十几个夏天中的一个平凡的夏。可是可曼却记得好多年。 以后的很多年间,每当她午夜宿醉时,总会抱着我失声痛哭:“如斯,你知道吗?舒新就像是一道光,在我原本漆黑的生命里照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舒新是她的光,却没有永恒不断的能量。他一时为她照亮了路,一时却将她推入了黑暗的深渊。 可曼慢慢开朗起来之后,经常和我们一起玩儿,十六七岁的舒新已经开始扩大交际圈。他的朋友里多了很多比我们成熟得多的人。 和他们在一起久了,不乏有人看上可曼。 舒新不知道可曼的心思,半开玩笑地说:“要不然你和季帆在一起吧。” 季帆是那个时候追可曼追得最认真的一个人,他刚大学毕业,年纪不算大,但是比起年轻的我们,又算不上年轻。 他每天接送可曼上学,但她从来不理睬他,坚持和我同路。 他给可曼送吃的送喝的送衣服送手表,可曼看也不看就给退了回去。 她说,她看不上的人,送的东西她是不会收的。 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季帆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放弃,谁会愿意长久得不到回应而一如既往的付出呢? 结果令所有人跌破眼镜的是,季帆追可曼整整追了一年。 高二期末考完后,我们在迪吧跳舞,舒新看着忙里忙外给可曼添茶倒水的季帆,半开玩笑地说:“要不然你和季帆在一起吧。” 可曼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想我和他在一起吗?” 那时候的舒新神经太大条了,根本没有想到这句话蕴含得更深的含义,脑袋点得飞快:“当然,你看季帆追你追得多辛苦。” 可曼当即就走下吧台,走向季帆,在刺耳的音乐声中,大声说:“季帆你做我男朋友吧。” 季帆没有听清楚,愣了片刻:“你说什么?” 可曼跳起捧住了季帆的脸颊,对着他的嘴亲吻了下去。 事后我问可曼亲吻是什么味道,是不是真的就像小说的里说的那样是甜的。她说,没有吻到想吻的人,其实什么味道也没有。 她和季帆的感情没有持续多久,彼此之间太大的诧异注定了他们走不了多远。 分手之后的可曼没有多难过,我们又恢复了三人行的日子,只不过有时候舒新会抱怨:“可曼你怎么就和季帆分手了?我觉得你们在一起挺好的。” 第二天,可曼又去找季帆复合。 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次,季帆的自尊心终于受不了,彻底将可曼拉黑。 舒新说:“可曼你能不能别再去纠缠季帆了,他让我跟你说你们已经完了。” 你看,男人善变起来就是这么无理取闹,让和好的是他,让决裂的也是他。好像所有的道理都站在他们那一边。 从那以后可曼交过很多个男朋友,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是舒新身边的人。 我劝过可曼,她说:“我先把他身边的人谈了个遍,到时候再找他谈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 可曼很自卑,自卑得爱一个人都要找一条后路。 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错不在于她究竟有没有把他的朋友谈遍,而是在于忘了将舒新喜不喜欢她这个条件加进去。 高中毕业之后,可曼化了妆,穿着温柔妩媚的裙子去向舒新告白。 我永远记得那是一个雷雨夜,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一夜是我有生之年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我在看电视,电视里演的是一男两女的感情纠葛,伴随着男主为女主打了女二一个巴掌,天空了劈下了一道雷,客厅的门也开了。 我习惯性地抓起沙发上的浴巾扔向门口的可曼:“把身上的水擦一擦哦,否则容易感冒。” 可曼半天都没有动静。 我转过身子去看她:“怎么了?还不进来。” 她在门口站着,眼睛里透出了死一般的灰寄,身上被雨水淋得湿答答的,我笑她:“怎么被淋得像个水鬼一样?” 说完我走到门口捡起落在地上的浴巾为她清理水渍。 正擦着水,她忽然一把扼住了我的喉咙。我一时没注意,被人紧紧得扼住咽喉,连求救都来不及,就缓缓地倒在地上。 可曼一边掐我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为什么你轻而易举就能拥有我想拥有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 我感觉胸腔里的气体一点点被抽掉,脸上涨得生疼:“你为什么不和秦可心一样弄死我?” 我瞪大了眼睛,听她忽然乱语,手脚胡乱挣扎,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我的意识一点点涣散,耳朵里嗡嗡的,就快要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一直以为我会死在可曼的手里,可是我没有。关键的时候可曼松开了我脖子,她就像中了毒,然后毒药清醒了。看着我,又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可思议一般奔出了家门。 我想要去追她,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幸好当时舒新到我们家里来,看到门口大开,我瘫倒在门口,急忙上前将我扶起来:“如斯,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指着门外可曼消失的方向:“快,快去找可曼。” 舒新当时迟疑了两下,我又推了推他:“放心我没事,你快去找可曼。她一个人在外面……” 舒新点了点头,弯腰将我抱起放在沙发上:“我等会儿帮你打电话叫救护车,你自己小心一点。” 我含糊着嗯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往外推:“快去,你快去。” 舒新虽然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又看,但见我坚持,便咬牙离去。 房间又变得宁静,电视里男女的纠缠还没有完,我的脑海中始终盘旋着可曼刚才掐我时凶恶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要杀死我。还有她说的,可心弄死她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年将她关进地下室的人是秦可心? 第33章 手足反目 那天晚上可曼没有回来,舒新也没有回来。 我被送到医院之后,爸爸才姗姗来迟,得知事情的发生后,他有些不肯相信:“可曼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情?你们的感情不是一向都很好吗?” 我的嗓子被扼得有些发干发痒,说话的时候声音嘶哑:“我也不知道,她就像突然发疯了一样。” 爸爸安慰我:“没关系,你先好好休息,我一定会把可曼找到的。” 那一次我在医院住了三天,回到家里才得知,舒新已经出国念书,他临走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向我透露,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微微怔愣了片刻。 另外一个令我怔愣的消息就是——可曼居然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爸爸送她进了疗养院。 可曼一直表现得很乐观,很开朗,我始终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她竟然会有重度抑郁症。在那个时候,抑郁症在人们心中的概念等同于精神病。 我心里一个咯噔,当即向爸爸要求去疗养院探望可曼。 爸爸没有拒绝,只是叮嘱我好好劝可曼放开以前的事情,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我不懂,爸爸也没有多说。 到了医院,可曼穿着一身天蓝色的病号服出来见我,好几天不见,她瘦了些,脸颊微微凹陷,十八九岁正是青春洋溢的脸上,有了愁容。 我开口叫她:“可曼?” 她抬头看我,口中嗫嚅,眼神却是木木的,好像没有焦距:“如斯。” 我问她:“爸爸说你生病了。” 她点了点头:“没错,我早就生病了。” “你到底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我们彼此都保持沉默,脖子上的掐伤还在,那个雷雨夜她的指痕深深地掐进了我的脖子里,那种痛觉再次袭来。 我有些赌气地又问:“有什么事情,你就不能跟我明说吗?我们以前是那么要好的姐妹?” 可曼仍旧没有说话,咬紧了唇,脸也转向了另一边,面对着疗养院光洁的墙壁。 过了半晌,我也有了怒意:“有什么事情是连我也不能说的吗?你非要这样憋着闷着,把自己憋出病来才罢休?” 她愣了愣,又回过头来,眼睛落在我的脸上:“如斯,你不恨我吗?” 我摸了摸脖子上被她掐过的地方:“你是说这里吗?如果是因为这个我没有,我可以把它当成是我们玩笑时你不小心掐伤的。但是我有什么事情都跟你说了,你却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恨你。” 可曼的眼睛很大,又很明亮,漆黑的眼珠子就跟黑曜石一样闪亮。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猝不及防涌出了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噼里啪啦犹如盛夏屋檐下的雨珠落个不停。 我从来没有见到可曼哭过,就算当时姑父姑姑意外身亡,爸爸主持他们的葬礼,那样悲伤的情景下,她都没有哭过。乍一看到她的眼泪,我有些慌了,连忙抬起袖子在她脸上胡乱地抹:“怎么了?可曼,你别哭,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凶你。你别哭了。” 结果她的眼泪流得更欢了。在疗养院的小花园里,她哭得泪雨滂沱,我手足无措得像个孩子。 “如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紧紧抱着她:“没有关系啊,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生你的气。” “我不配当你的朋友。” 我把她搂得更紧了:“谁要你当我朋友了,你是我的姐姐啊。” 我感觉可曼的眼泪绵绵不绝,我胸前的衣服都被打湿了。哄了半天,她总算抬起头,抹了抹脸颊。 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疗养院又建在山上,景观更加的好。 树叶绿油油的,生机盎然,树下的可曼却和这种生机勃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死气沉沉,一张脸上毫无生机。我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揩着脸上遗落的泪痕:“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跟我说好不好?我一定会帮你的。” 她抽了抽鼻子,像是触及到什么令人生疼的往事,长吸了一口气:“爸爸妈妈去世之后,姑姑他们准备领养我和可心。当时离开的机票只能订到三张,所以他们准备先带我去美国,回头再来接可心。” “可心以为他们只想领养我,所以在他们来之前就把我骗到地下室,关了起来。”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居然是可心把你关在地下室的!” 她点了点头,神色哀苦:“我一个人在地下室,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半夜的时候有老鼠啃我脚,我想叫,可是嘴巴又被堵着。没有人来救我。秦可心她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姑姑姑父去世时,爸爸正在欧洲出差,得到消息再赶回国内,再从s市去到姑姑他们所在的城市,已经七八天过去。可曼竟然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地下室待了七八天,而且是她的亲生妹妹亲手将她关进去的。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也就无法理解她当时究竟有多绝望,如果爸爸再晚一点到,是不是世界上早就已经没有可曼了? 一阵恶寒从心底陡然升起。 心中更是充满了对可曼的心疼,我问她:“也就是从那时起,你就得了抑郁症,是不是?” 可曼点了点头。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你的病情现在有多严重了?医生都说你要是再送来晚一点,就会很危险了。” 她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我知道舅舅是个干练果断的人,我怕他也不领养我了。” 我搂着她,呸了一声:“爸爸平常在外面看起来虽然凶巴巴的,其实他人可好了,很疼爱我们这些小孩子。” 可曼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我紧紧地搂着她,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你放心好了,就算爸爸抛弃你,我也不会抛弃你的,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 她回抱着我,右手在我的伤痕处不断摩挲:“对不起,如斯。” 雨过天晴,落日尽处散发出了万丈光芒。 从那以后将近十年的时光,我和可曼再也没有闹过任何矛盾。 第34章 舒新出国 舒新出国了,他走得毫无预兆。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说是很可怕,但其实放在我们现在这个年纪,也没有那么可怕。但那时我们都只有十八九岁,还太小了,小到不能承受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可曼怀孕了,孩子是舒新的。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在大学校园的食堂里,对面坐着初识不久的易东扬。 我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急急地冲到郊区的疗养院。 可曼更瘦了,她本来就娇小的骨骼撑着并不怎么丰满的肉体,她看起来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她没有了主意,我更没有,当时我是个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小姑娘,怀孕这种事情离我太远了。 可曼只知道抱着我哭,我心里乱得就跟一团乱麻一样,最终决定只能不要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要不得,可曼没有养活她的实力,也没有养活她的勇气,更没有能将她养大成.人的担当。 我建议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舒新,不管他和可曼发生了什么,他是孩子的父亲,有权知道曾经有一个生命和他血肉相连,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可曼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口,拦在我的面前,从手术台上随意抓起来的手术刀紧紧地抵在额头上,她说:“如斯,我和舒新已经完了,我不想用这个孩子束缚他。你要是给他打了电话,那你就永远失去我吧。” 我不能失去可曼,所以选择对舒新隐瞒。 从手术室出来的可曼失魂落魄,那个时候,她的抑郁症已经非常严重,加上打胎的打击,她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一周之后,她向爸爸提出,要去新西兰修养一段时间。 爸爸视可曼为亲生女儿,当然同意了她的请求。 只不过她去新西兰只有一个人,所以爸爸想让我同去。当时我和易东扬已经渐入佳境,我有些不愿意,所以私底下对可曼很有一些愧疚。但难得的是,可曼竟然主动跟爸爸说她想一个人去散散心。 说来也巧,可曼去新西兰之后不久,大约两三个月的时间,舒新竟然回国了。 他翻过我家的墙头,从窗口扔了一只蝉到我的头上:“喂,白如斯,我回来了。” 我掉头看到他满脸的笑意,笑得春风拂面,有一个生命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又悄悄离开了。但是他却不知道,每每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悲愤,觉得为可曼不值。 头也没回,我掉头就钻进房间里。 连着好几天舒新来找我,我都躲着他不见面。 后来有一天放学,我在校门口等司机的时候,他开车走到我的面前,摇下车窗,说道:“走吧,我接你回家。” 我白了他一眼:“用不着。” 舒新不知道我的怒意究竟从什么地方来的,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我们这么久不见,你就对我这个态度?” 堵在心口的那一抹怒意,在那一刻喷薄而出:“你为什么不问我可曼去哪里了?” 听到可曼的名字,他微微愣了愣,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但很快,他就明白,我已经知道了一切,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如斯,你听我说。” 我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你说,你也用不着对我解释,你可以对可曼做出那些事情,然后云淡风轻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我无话可说。可我不是你,我看到可曼为你受的苦,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转身就走,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再多待,看到舒新那张令可曼受了那么多罪的嘴脸,我几乎就要忍不住上前撕了他的冲动。 很快,他就追了上来:“如斯,不是这样的。我们说好了的,那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相互纠缠……我……” 我甩开他的手,什么狗屁言论,简直逻辑不通。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那你现在也听好了,我现在通知你,断绝我们的友谊,这辈子都不要往来。” 他拉住我的手臂,愣愣的:“如斯,我……” 我冰冷着脸,对他说:“劳驾让让,你挡着我的路了。” 舒新愣在了门口,我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离开。 此后他又来找过我几次,但我不愿意见他。我没有办法接受一个曾伤害过可曼的人,然后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再和他交好做好朋友。 我的优点不多,忠于友谊算是不多优点中比较突出的一条。 半个月之后学校的迎新舞会,晚上我和易东扬第一次跳舞。心情十分愉悦,以至于爸爸一连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我都没有接到,就是没有接到的这一通电话改变了舒新的一生。 当夜从舞会出来之后,易东扬将我送到校门口。 因为不想在校园里过于招摇,所以每次我都让司机在离学校不远处的路口等我。 那天也不例外,我和司机约好在路口见面。 可我一连等了十多分钟,司机都没有来,倒是一群小混混先来了。当时选学校的时候,爸爸千挑万选,把学校周围的安全情况都列了进去,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市中心的高校附近居然会出现这么大一群小混混。 他们从马路中央黑压压压过来,目标很明确地向我走来。 我低头看着手机里易东扬给我发的笑话,正笑得开心,不期然头上忽然罩下了一片漆黑的投影。抬头一看,脸颊上就迎上了重重的一拳。 那一拳打得非常重,几乎让我眼冒金星。我一个趔趄向旁边一歪,栽倒在了人行道上。 那群混混就又挥着拳头朝我身上招呼,疼痛一阵阵传来。 一直以为我会死在路边,死在他们的拳头下,没想到马路上突然蹿出一辆疾驰汽车,鲜血从额头上流下来,淌过眼睛,血蒙蒙的,看着车灯也是红的。 就连车上走下来的舒新也是红的,带着鲜艳的血色。 他一个踢腿,扫倒了几个混混,飞快走到我的身边,将我架起来:“你没事吧?如斯。” 我脑子里一阵阵懵懵的声音,好像也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只感觉到他紧紧地搂着我的腰,带着我拼命地向前跑。 看着他焦灼的样子。 一瞬间,我终于明白可曼那天夜里为什么突然想要杀了我。 第35章 倍感心酸 我很慌,我的一个大缺点就是太容易慌张了。以前还有可曼和我一起慌,但是现在她不在,舒新虽然在我身边,他的手掌紧紧熨贴在我的腰上,可是他给不了我可以依靠的感觉。 我抓着他,就像抓着一根瘦弱的稻草。 舒新将我塞进车里,油门踩到底,嗖的一声疾驰在夜色里。 身后的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纷纷骑上摩托车来追赶我们。我很紧张,看着后面紧紧跟随的摩托车灯光觉得很恐怖,心跳加速,让我有点承受不住。最让我担心的是,这群人并没有说自己是来劫色还是劫财的,如果只是简单要钱,我能让舒新停下车让他们抢,如果是劫色,我有些承受不住。我没有那个胆量豁出去。 舒新一直在安慰我:“没事的,如斯,你别害怕。” 可我知道,他虽然一直叫我别害怕,但是他在害怕,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颤抖。摩托车加速比他的这辆性能稳定的suv要方便得多。 不一会儿身后就传来摩托车的呼啸。 在一条街道转角的地方,舒新忽然一个急刹车,刹得又快又急,我的脑袋往遮阳板上重重撞了一下。本来就受伤头疼,此时更加难受。舒新一只手垫过来,将我微微扶起:“如斯,你没事吧。” 另一只手却拉开了车门:“快下去。” 我一愣,他一脚将我踹了下去,“快去那边躲着。” 然后他就开着车走了,走之前还对我吼道:“快躲起来。” 我身后是一堆搬家遗留下来的旧家具,很黑,没有路灯,所以我钻进那些家具后面躲着特别安全。我钻了进去,心里特别害怕。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爸爸也没有告诉我要怎么办。我一遍遍给他打电话,但是电话那头却传来无尽的忙音。 话筒里的嘟嘟声,在黑夜里将我的恐惧无限放大。 舒新的车开走之后,摩托车一阵呼啸,像是海边掀起的狂潮,令人心悸。 没有打通爸爸的电话,我又哆哆嗦嗦给司机打电话,他接通的那一刹那我就开始哭,我说:“刘叔,你快来救我。” 我刚把这些没头绪的话说完,眼泪就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哽咽得我话都没有说出来。 刘叔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在那边也很急,听我话说得乱七八糟的他就更急了。我吸了吸鼻子,把晚上发生的事情又重新给他说了一遍。刘叔一听就慌了,他不停地说:“小姐,你别怕,我马上就过来。” 挂完电话,我缩在角落里,一丁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就怕他们又倒过头来找我。 更让人心焦的是我现在不知道舒新究竟怎么样了,他有没有逃脱那些人的追捕?我抱着自己的膝盖,越抱越紧,因为我不知道此时此刻除了自己的这一双膝盖还有什么可以抱的。我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去想,可是眼泪一直流,我却不敢哭出声。巨大的压抑压在了我的心口上,难过像抽搐一样一阵一阵漫过全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叔来的,他在旧家具堆里把我拎了出来,站在我的面前,我抬起头,我一看到他就觉得很伤心,口齿不清地说:“舒新,刘叔,舒新呢?” 刘叔看着我,垂下头说:“我们带来的人分成了两拨,他们去找舒新去了。” “找到了吗?” 刘叔的脸色不怎么好,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心里漫过一阵不怎么好的预感,我跨步上车,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刘叔,带我去找舒新。” 刘叔说:“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说完,又补了一句:“伤得挺严重的,暂时可能醒不来。” 我心里猛地就像被人狠狠地砍了几刀一样,是那么的痛,压得我呼吸都难受。 舒新躺在医院里,他的伤很严重,头骨受伤,肋骨断了好几根,头部里有阴影,更严重的是,医生说舒新下.体受到了不可磨灭的打击,生殖器官受损严重,可能以后都没有性能力。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的一生就这样毁掉了。 我在医院的走廊上,拉着医生的工作服,鼻涕眼泪抹了满衫,苦求他把舒新治愈。医生摇摇头,抽出衣服,离开了。 刘叔劝我:“医生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患者痊愈的人。如果有办法救他,他肯定不会藏着掖着。” 我当然知道,可是就是这样我才更难受。 舒新的一生才刚刚开始,就成了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要怎么样去面对他。 在他昏迷的两天里,我每天都在家里,跟着保姆学习如何煲汤,我希望舒新醒过来能喝到我亲手给他煲的汤。那时我已经打定主意,用我的一生去偿还我欠舒新的。 那时我和易东扬的感情没有多深,可对于初尝情爱的我来说,已经尝到了一丝甜头,要做出这个决定就像剜心一样痛。 舒新醒来,我没有第一时间跟他说伤情,我瞒着他,也瞒着他家里的人,更瞒着可曼。 我在学校里请了半个月的假,辅导员对我发了很大的火,可是他拿我没有办法。很多人都拿我没有办法,我要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 我每天提着保温桶往医院跑,那些护士总是笑着和舒新开玩笑:“小伙子,你女朋友对你真好。” 舒新笑起来甜甜的,咬着唇没有说话。 我给他喂饭,照顾他的起居,能自己做的事情,我都亲力亲为,生怕有什么地方照顾不周。 有时候给他洗脸,他会忽然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睛都不转地看着我。 “如斯,你贤妻良母的样子真好看。” 一听到他说这种话,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我总是赶紧擦掉,看到我哭他就来哄我:“怎么突然就哭了?还跟小时候一个样,是个爱哭鬼。” 他哄我的样子让我觉得特别心酸。 第36章 得知真相 他醒来之后的第三天,终于提到了可曼。 我正在给他收拾换洗的衣物,他忽然开口叫我:“如斯。” “嗯?”我掉头看着他。 他说:“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件事情,可是我还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和可曼,那天……你知道的,毕业晚会,我喝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个样子。” 背对着他,我一直在淌泪,既为可曼遭受的不幸,也为舒新遭受的不幸。 一瞬间,我觉得欠了他们俩那么多的东西,我既对不起和可曼的友谊,也对不起和舒新这么多年的感情。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偷,偷了可曼的爱情,又将它毫不留情地扔了。 舒新没有听到我的回答,有些慌了,急忙上来拉我的手:“如斯,我爱你,我从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一直喜欢你,这么多年了。我和可曼,你相信我,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抿紧了唇,眼泪淌过唇角,湿湿的,咸咸的,滋味难受。 “舒新。”我叫住他的名字:“你知道吗?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可曼。” “不是如斯,如果你觉得没有办法跟她说,那我去跟她讲。我愿意补偿她,我可以问她做所有的事情,可以给她我拥有的所有东西。除了爱情。”他紧紧搂着我的肩膀。 “因为我的一颗心,已经完完整整的……给了你。” 舒新的坦诚告白,在我心里掀起了一阵巨浪,那阵巨浪,将我重重一掀,拍到了海岸。 千万只蚂蚁疯狂往心里钻,我觉得难受极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如果接受了舒新,对于可曼来说这无异于是一个晴天霹雳,她怎么还能够来承受这一切。可是如果我弃舒新于不顾,那我和狼心狗肺的人有什么区别。 易东扬的到来,让我一团浆糊的生活变得更凌乱。 从病房出来,我就看到了易东扬。二十来岁的易东扬,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眉呀眼呀,都带着青年的朝气,他气鼓鼓地问我:“如斯,为什么你这两天都不回我消息?” 我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他,他为什么突然出现。 将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稀烂。 我咬紧嘴唇告诉他:“我最近很忙,你不用来找我了。” 对于这个解释,易东扬并不买账,他固执地站在我要离开的路上,桀骜地说:“周六市美术团有一场展出,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我心里疼得翻天覆地,他是我爱过的第一个人,对于爱情我最初的幻想就是一路风雪到白头,却没想到要夭折得这么快。 摇了摇头:“易东扬,你不用来找我了。我没空去看美术演出,事实上我对这一类展览没有一丝半点的兴趣。就算是有兴趣,我也不会和你一起去。你懂了吗?” 易东扬看着我,年少的眉眼动了动,蹙在一团,特别让人心疼:“可是上周迎新晚会完了之后你才说你想去的。” “那是那时。”我别过脸:“那个时候的白如斯想去看展览,但是现在站在你眼前的白如斯不想去了。” “人都是会变的,你知道吗?” 易东扬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为什么?” 我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我要做什么你凭什么管我?现在,请你让让,我还有事情。” 他固执而又倔强地拦在我的面前:“白如斯,我不准你这样敷衍我。你说过,你对我是认真的。” 看着他一脸的认真模样,我总觉得有一双手在我的肚子里搅来搅去,抠着我的胃,让我难以呼吸。 我咬了咬牙说道:“易东扬,我说的话,你都信,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天真。除了知道我叫白如斯,你还知道我其他什么事情?你知不知道我家里是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他愣愣的:“你什么意思?” 刚好刘叔把车开了过来,我冷笑一声,指着车说道:“你看到那辆车了吗?价值一千二百万,今年的最新款,全球限量5999辆,整个s市不超过十辆。” 我缓缓地说:“那是我爸爸今年给我买的生日礼物。”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又说:“会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高高在上的生活过腻了,想找一点与众不同的生活。所以我才会和你谈恋爱,因为你能满足我寻找新鲜生活的需求。而现在我玩腻了,我不想再跟你这个穷小子谈恋爱,每天去吃街边的麻辣烫,吃五块钱一个甜筒,就连周末打发时间也只能去免费但是无聊的美术展。我受够了这种日子。” 易东扬的一张脸上,挂着惊愕,挂着屈辱,挂着绝望。 我的心霎时间碎了一地,我难过到了极致,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了多久。 咬紧了牙才从他身边经过,跑到车旁,拉开门忙不迭地钻了进去。 像是找到了庇护所,扶着背椅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刘叔叹息一声,发动车子回家了。 下午我又到医院给舒新送饭,我到的时候他正在发脾气,病房里的东西扔了满地,他正在输液,输液管扯得到处都是,血液回流,流了满管。 医生护士一起涌到病床前,企图摁住他,但是他不受控制地挣扎。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你们放开我。” 我忙走上前,护在他面前,问道:“怎么回事?” 护士说:“这位病人拒绝输液,小姐,你劝劝他吧。” 舒新的头被摁在病床上,神色非常痛苦。我蹲在他身边,小声叫他:“舒新?” 他没有理我。 我又叫了一声:“舒新,你怎么样了?” 他猛地一下起身,将我掀开,我的头撞在门上,砰的一声,剧烈的疼痛传来。 护士把我扶起来:“你没事吧?他今天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所以……” 我的脑子里一阵晕眩,天旋地转中,又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摔门声。 舒新一言不发跑了出去。 第37章 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又会想起这些往事,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情了,好像刻意忘记,它们就能真的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从医院出来,坐上去百诚的车时,我一时间心绪格外复杂。程悦这个时候出现,太蹊跷了。为什么刚好是舒新,她为什么就不能换一个人。就算现在她和易东扬在一起,我的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偏偏是舒新。 从得知他的伤情那一刻起,我就发过誓,这一辈子没有人再能够伤害到他。 那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我会用性命去保护的男人。 到百诚的门口,司机泊了车。我自己上楼,在大厦的大厅里,乌泱泱站了好些人。隔得远远的,我就听到有人在说:“求你了,让我们上去找苏总吧,如果我们再不去,真的会出人命的。” 被那群人纠缠的正是上次我来时见过的行政妹子,她特别为难的说:“不是我不让你们上去,只是没有预约的话真的不行。苏总如果生气了,我的工作也会不保的。” 那群人还在企图劝服她:“求你了,苏总如果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定不会和你计较的。” 得到的还是行政妹子一句“抱歉”。 我叹了口气,拨开人墙,走上前去。行政妹子看到是我,脸上浮现了几丝看到救星的光芒:“白小姐。” 我问她:“苏总在吗?” 她为难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我,点了点头。 “我想见他。” “可是……” 我说:“没关系,你帮我接通电话,我来说。” 她点头道:“那好。” 然后她低着头帮我给总裁办打电话,将话筒递到了我手里。 握着话筒的时候,我觉得掌心滑腻腻的,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流了这么多的汗水。 电话那头的苏慕安好像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我不是说了吗?不管谁来了,我都不见。” 我心里一抖:“是我。” 他还是没有睡醒:“谁?” 我咳了咳嗓子:“是我,白如斯。” “原来是白大小姐啊。”他笑了起来:“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也笑:“难道你就打算让我一个孕妇在楼下大厅给你打这通电话说事情。” “你等等,我马上让人下去接你。” 我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换话筒的时候,还对行政妹子笑了笑。 我说:“我到那边去等他。” 周围那群人听见,有人不满道:“苏总不是说没有预约谁都不见吗?为什么要见她?”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这样的问话方式让人很不爽。 行政小妹为难地说:“她和我们苏总早已有约在先。” 他不满道:“什么有约在先?明明她就是才来的,你少蒙我了。” 行政小妹,看了看我:“她……” 见她为难的样子,我上前说:“大家都是在这里来见苏慕安的,各凭本事,约得到就见,约不到就不见。你们这么为难一个行政干什么?她有多大权利,还能把苏慕安给你们绑下来不成?” 这些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总以为天下众人皆他妈,什么事情都得给他办得妥妥帖帖的。 也不知道这种脾性是谁给惯的。 见我发声,他们倒也不说话了,只有领头的那一个好像还要开口,但陈奕下来了。 他及时地护在我面前道:“白小姐,不好意思,我下来晚了。” 我朝他点点头:“你们百诚进门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 陈奕看了看前台围着的那一窝蜂,对我说:“是,我一定会跟苏总说一下白小姐的意见。” 我点了点头,随着他从上次的专用客梯到了苏慕安的办公室。 他没有工作,正捧了一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 宽阔的落地窗看下去,整个s市的景色都能尽收眼底。 视野十分开阔。 “你来了?”他头也没有回,但我知道他是在跟我说话。 “嗯。”我一面放包,一面对他说:“苏总好雅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能安之若素在办公室喝茶。” “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慕安掉头过来看着我:“晚上七点半到八点下班之前我都会在办公室喝一杯咖啡再下班,雷打不动。白小姐要不要来一杯。” 我摇了摇头:“苏总是跟我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 “白如斯,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斜睨着他:“我怎么阴阳怪气的了?” “你一口一个苏总,不就是阴阳怪气。” 我恨了他一眼:“那好吧,苏慕安,你知不知道,靳真真自杀了。” “哦?是吗?”他笑了笑:“如果不是如斯来跟我说的话,我还真不知道。” 他这一声如斯叫得我鸡皮疙瘩落了满地。 “你真不知道?” 他侧目看着我:“我觉得你对我有些误会,靳真真不过是我投资的影视公司里面签约的一个艺人而已,也就是说她只是我的员工,我手下的员工那么多,不是每一个的动态我都那么了解的。” 靳真真的经纪公司是国内有名的环艺影业,从前我只知道苏慕安的触手从日用百货到医疗行业都有所触及,但从来不知道,竟然连演艺圈他也有份。 我笑道:“苏总真是无情,翻脸不认人。昨天才坦诚相见,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苏慕安听到后,知道我在说昨天靳真真和他之间的事情,一时间脸上的神色很难看,他一字一句对我说:“白如斯,你坐过来。” 他坐在长沙发的那一头,我坐在长沙发的这一头,中间还留了一米多的安全距离。我戒备满满地问他:“你要干什么?” “过来。”他说。 我扬着头:“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我不要面子啊。” 他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坐在我的旁边:“你不过来,那我过来好了。” 经验告诉我,苏慕安不会让我好过。 “你要干什么?” 苏慕安板着脸对我说:“我觉得我有义务跟你说一下我和靳真真的关系。你听好了,我再说一遍,我和靳真真是单纯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当然了,老板魅惑众生,引起了员工的觊觎,这个事情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 我张了张口,究竟有多无耻才能把夸自己的话说得这么不动声色。 第38章 拒不相见 看到我木然的表情,苏慕安表示很满意:“现在你明白了?” 我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明白了,老板诱拐员工,吃干抹净提裤子不认人了。” 苏慕安看着我,眼睛里灼灼的光好似要把我燃烧了:“白如斯,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我摊开手:“没办法,八点钟的言情档看多了。” 苏慕安无奈道:“那好吧,我不跟你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你今天来,肯定不是为了跟我说靳真真自杀的消息,有什么事情,说罢。” “这一回你猜错了,我今天来还真就是为了靳真真自杀的事情,来找你的。” “嗯?”他微微侧目,落地窗外暮色已起,昏黄的光从侧面洒在他的脸上,看起轮廓分明,的确有让员工觊觎的资本。 我别开眼睛,不去看他那张魅惑人的脸,我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也知道苏慕安是什么身份,压根就不可能胡思乱想。 “靳真真自杀了,她说如果你不去见她的话,她就继续自杀。” 苏慕安满不在乎:“那就让她去死好了。”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你可以告诉她,抚恤金我会尽量多的给她。” “你……” 我一时间竟然哑然无语,他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去劝他。 “我怎么了?我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老板。” “她现在都要自杀了,你觉得说这种风凉话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白如斯,我不是圣母,也不是圣父。我底下几百家企业,员工有上百万,如果每一个都说见不到我就自杀的话,那岂不是我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每天去见员工就行了?我和靳真真的关系止于此,也尽于此。我愿意用公司最高规格的抚恤金为她送葬。你去跟她说吧。” “你还真是无情。” “不,白如斯,这不是无情,如果我对谁都有求必应的话,那才是无情。” 我一时之间哑然,搜肠刮肚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反驳苏慕安。然而并没有找到。 “对于你来说,可能靳真真并不算什么,只能算是你玩弄过的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人。她对你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你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说这些话。如果有一天,有了自己心爱的人。你就会知道自己今天有多过分。” 苏慕安转头看着我:“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心爱的人?对于靳真真我没有义务去看她,大家都是成年人,她自己应该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有风险的,因为别人不一定会喜欢她。既然她知道这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扑进来,为什么到了现在我要为她的风险买单?” “对,你没有义务去看她,但是就像你所说的,你们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老板抚恤员工,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吧?你又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去看她一次你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他笑了起来,看着我说:“你,你错了,白如斯,她能用死来威胁我去看她,说明她的本意不是为了看她而去看她。如果我现在让步,说不定之后她会提出更多的要求,难道我要一一去满足吗?大家都是商人,利与弊你应该分得清楚。” “我现在没有跟你说生意上的利与弊,如果你去了,就能救她一命,你不觉得这比利弊更有意义吗?” “天真。”他轻飘飘吐出两个字:“你觉得靳真真是想我去看她吗?不是的,她是想用死威胁我去爱她。所以说我这一次救了她,其实不是解决了事情,反而是为自己增加了风险。因为她以后肯定还会再来纠缠我,我没有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他看得太清楚,看得太透彻了,透彻得让人心寒。 我问他:“难道你对她没有一丁点除了利益关系以外的感情吗?” “没有。”他回答得干净利落:“严格说来,利益关系以内的感情都没有。” 我一愣,缓缓说道:“那好吧,这一次算我白来了。我说服不了你。” “你不要企图去说服另外一个人。” 他说:“尤其是一个精于计较的商人,这种人早就把一切都算计清楚了。要去看她我自己早就去了,不会等到你来找我。” “既然我自己没有去,更不会因为你来找我了所以去。” 他这一番道理,绕得我有些头晕,说不出话来,只好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了。 “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他倒了一杯水给我:“是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我摇了摇头:“我和苏总利益以内以外的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因为你不舒服。” “你……” 我拎起包:“苏总才教的,我就举一反三学会了。是不是很有天分?” 他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我不知道是应该夸你还是怎么样?” 我迈步走出门:“那就跟我道别吧。” 今天一天我的心里都堵得很,下楼之后,天光已经暗了下来。霓虹灯渐渐升起,这座城市又有了新的生命。 s市很繁荣,这种繁荣的表现形式之一就是夜晚的生活和白天的同样精彩。灯红酒绿的夜场,疯狂玩乐的男男女女,步履不停的加班人士,构成了夜晚的鸣奏。 在这种热闹里走着,忽然涌起一阵孤独感。 苏慕安说得没错,他没有理由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为自己找麻烦。不救靳真真一劳永逸,一旦救回来反而后患无穷。他能走到今天的位子,拥有现在的地位,在这一点上他始终比我看得透彻。 我私心里揣摩了一下,如果今天换做我是苏慕安的话,我肯定会去看靳真真的。 这也就注定我没有办法像苏慕安一样,做一个合格的商人,共于算计,而又精明无比。 “白如斯。”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我转过身去,苏慕安开着车从车库里出来,正好走到我的旁边:“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我笑了笑:“可是我没钱付苏总的车钱。” “你这是发什么脾气?”苏慕安哭笑不得看着我。 第39章 做出让步 我眼神微闪:“苏总哪只眼睛看到我发脾气了?” 苏慕安笑道:“白如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比你精明能干的时候好看多了。” 见他戏谑地说出这句话,我愣了愣。 他说:“你要是再不上车,去医院可就太晚了。” 我眼睛一亮:“你同意去见靳真真了。” “不是见。”他摇了摇竖起的食指:“我是去告诉她,让她死了这份心。” “可是你不是说这是多此一举吗?” 他看着我,薄唇微启:“你们女人愿意做这么麻烦多此一举的事情,我有什么办法?谁要你愿意呢?”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极其自然,丝毫没有料到会有什么不妥。我的心里好像成了一潭水汪汪的湖水,而他朝湖心扔了一块石头,一圈圈涟漪荡了出去,很快又一圈圈荡了回来。 我忍住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一句话憋在喉头,半天没有吐出来。 苏慕安又说:“我不打算和你在街头露宿一宿。” 我急忙拉开车门,钻进了副驾。 每次我看到苏慕安他好像都是一个人,身边既没有跟助理,也没有跟秘书,甚至连一个开车的司机都没有。每次都是他自己开车,我觉得很疑惑:“苏总居然没有司机。” 他回答得很干脆果断:“没有。” “为什么?偌大的百诚总不会连一个司机都养不起吧。” “不是。”他扶着方向盘,眼睛注视着前方,按男人专注的样子格外迷人。这也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女人喜欢成熟男人的原因,他们专注于自己的事业,那时候爆发出来男性荷尔蒙密集而又持久,能吸引一大片的女人。 “我不喜欢用佣人,保姆,司机,或者其他。我没有必要为自己的生活增加不确定因素。” “苏总这是什么意思?” “人心隔肚皮,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心就生到了别人的身上,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给你重重一击。所以为了避免风险,我已经切断了危险源。” 我愣了愣:“这很明显就是个伪命题。” “哦?愿闻其详。” “就像苏总所说的,如果为了规避风险而不用他们的话,那明知道自己几十年之后都会死,那苏总为什么现在不……” 话说出口我才觉得失言。 意识到自己不对,我赶忙闭上了嘴。好在苏慕安没有计较,他反而是笑了笑:“白如斯,我发现你举一反三的能力好像挺强的。” 我笑笑:“是苏总教得好。” “你以前为什么不去学经商。”苏慕安问我:“如果你去学经商的话,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我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着:“因为经商太累了,我以前没有想过自己会接手江祁,我的梦想是……” 话到此处,我忽然不说了。 我的梦想很简单,简单得就像水一样。我想做家庭主妇,每天背着包逛逛街,做做美甲,然后学习茶道花道的家庭主妇。 有大把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有一个深爱自己自己深爱的男人,有一双可爱乖巧的儿女。 曾经我离实现梦想这样的近,遗憾就是遗憾,我没有做家庭主妇的命,也与曾拥有的美好失之交臂。 “怎么不说了,做家庭主妇又不是什么丢人的梦想。”苏慕安忽然笑了起来。 我跟着他一起笑,忽然想到:“你怎么知道我的梦想是做家庭主妇。” 苏慕安仍然在笑:“既然你学习能力这么强,按我就再跟你将个理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初我要收购江祁下面的子品牌,当然会对你们白家做一定的了解。” 我不禁骇然:“可是,你这也了解得太详细了吧?” 竟然连我要做家庭主妇这种细枝末节的梦想都给挖了出来。 “要知道一个人的梦想是做什么,我才好制定去征服他的方案。比如说你想要做家庭主妇,我就知道就算不收购江祁,江祁未来也不可能对百诚构成威胁。既然不构成威胁,那我就没有必要花高成本去收购。” 我一时有些懵:“你的意思是?” 他咳了一声,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话也多了起来:“当时易东扬找我的时候,我的确动过心收购新一。百诚在医疗这一块的发展如果有了新一的助力可以更上一层楼,更何况新一现在的势头很好,如果再过几年,说不定会抢占百诚在医疗板块的份额。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收购新一是最直截了当的。可谁知道,你和易东扬婚变。你重新掌权,这对我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因为你胸无大志,一心琢磨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所以说我就放心了,就算不收购新一,江祁也抢不走百诚的市场份额。” 我一口老血卡在喉头,苏慕安他居然这样揶揄我。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把江祁发扬光大?而且你早就不打算和易东扬签合同,为什么还三番五次用合同来要挟我?” “我要挟了你什么?”苏慕安委屈巴巴地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几次我都是借着合同的事情,请你吃饭。如果你说这是威胁的话,我有理有据可以说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我一时语塞。 仔细想来,好像真的如他所说,好几次他拿合同说事,都是请我吃饭,至少没有在我这里讨到零星半点的便宜。 “你是找不到人吃饭了还是怎么的?” “白如斯,我觉得你应该没有眼瞎,来的时候肯定看到百城大厦大厅里的人,他们排着队等我,就想找一个和我一起吃饭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已经排到三个月以后。” 我试探性地问了问:“难道苏总想收购江祁?” 说罢,我自己先一口回绝了:“不可能的,苏总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卖江祁。” 苏慕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丝笑:“白如斯,有的时候我真的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好在医院已经到了,苏慕安没有机会撬开我的脑袋。 第40章 农夫与蛇 靳真真的病房在三楼,我和苏慕安径直走了上去。 进门之前,我在走廊上给可曼去了一个电话,苏慕安先进了病房。可曼的声音很疲惫:“如斯。” 我说:“我已经把苏慕安叫到医院了,你放心吧。” 她嗯了一声:“谢谢你了这一次。” “你跟我说什么谢谢?”我板着脸:“我们是什么关系?谢谢这种话不需要的。” “那好,是我错了。” “你怎么了?为什么声音这么没精打采的?” 她慌乱地叉开话题:“没什么,我就觉得有点累,今天这边很忙,我先休息。” 我说:“那行,你先去休息。我去看看病房里什么情况。” 挂断电话,我走进靳真真的病房。剧组给她找的很一等病房,一室一厅,还带厨卫,装修得就跟酒店一样。靳真真的状态看起来不怎么好,脸颊上挂着两行眼泪,脸上看起来苍白毫无血色,苏慕安站在床头,靳真真拉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慕安,我爱你,我是爱你的呀。你不能这么对我。” 苏慕安还是下午那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你早就应该知道,我不爱你。你爱我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你的事情现在影响到我的事情了,我不能放任不管。” “你是说电影女主角的事吗?慕安,我不在乎能不能当主角,只要能在你的身边,就算是跑龙套我也不在乎。” 苏慕安摊了摊手:“我们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在我身边做事也有几年了,我的行事风格你应该知道。你用死不能逼迫我就范,反而,你要死的话自己去死好了。我今天来,没有心情和你谈情说爱,只是顾及咱们这几年的情分,亲自来提醒你一声。要么你自己安安静静地滚,要么我让你声势浩大地滚。反正你喜欢出风头喜欢大场面,我可以满足你人生的最后一个愿望。” 靳真真听到他的话,脸直接就变得煞白,好像在水里长期泡过,她疯狂地抓起苏慕安的袖子,紧紧抱着他手臂:“慕安,你不能这么对我,这个世上我是最爱你的人,我都能为你去死。如果你失去我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苏慕安从她的手中抽出袖子,满是嫌恶地拍了拍衣袖,好像沾染了什么擦不净的污秽:“我早就已经说过了,这世界上,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靳真真一阵惨笑,悲戚的笑意在病房里蔓延,传到我的耳朵里,就像刮骨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你说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那你为什么还要爱她?” 靳真真一定是疯了,她竟然伸手指着我。 “你一面唾弃爱,一面暗搓搓地看着一个人,苏慕安,你真可怜。”我觉得靳真真一定是疯了。 苏慕安一双眼睛里恨意喷薄而出,他抬起手,手心卡在靳真真的喉咙,像是拎小鸡一样把她从病床上拎了起来。靳真真一阵咳嗽,大概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脸上的神情十分痛苦。 “你找死。” 见状,我立马上前拦在苏慕安的面前:“苏总苏总,靳真真她生病了,病得胡言乱语,您老人家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快松手。” 我一面开解他的手,一面护住自己,既怕靳真真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又怕场面混乱伤着肚子里的孩子。 苏慕安发了狠,掐靳真真的手格外用力,我急得快哭了,就是解不开他的手。 靳真真的脸涨得通红,嘴唇因为用力过度泛紫泛黑,我见情况不对,急忙向门外大喊:“来人啊,救命啊。”半天都没有人进来。 靳真真的眼泪就跟雨珠一样,大颗大颗滚了下来,淌过苏慕安的手,流到他的衬衣上。 过了好一会儿,苏慕安才缓缓松开手,靳真真脱离了他双手的桎梏,终于能送松一口气,她趴在床边,用力呼吸。我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先喝点水。” 苏慕安冷静下来,立在我的身旁,一言不发。此时我也有些怒了,对他说道:“苏总还是走吧,今天是我错了。我不该强迫苏总到医院里来,医院是救人的地方,不是杀人的地方。” 苏慕安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倒是靳真真她一扬手,一整杯开水顺势滚在我的手中,烫得我跳了起来。 靳真真恶狠狠地看着我:“白如斯,你是在可怜我吗?我才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关心。你凭什么插手我和慕安的事情?” 这一天天的都闹得些什么事情?怎么就跟言情泡沫剧一样狗血。 靳真真不识好歹,苏慕安要是再用点力,现在哪轮得到她这么嚣张。 杯子碎了满地,我的手背被烫起了一串红色的小泡,又疼又痒。苏慕安瞥了我一眼,拉着我的胳膊,一言不发出了病房,直奔急诊。 他也不和我说话,我也不和他说话,大家都保持沉默。 护士给我上药的时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训斥他道:“你怎么回事?你太太怀孕已经晚期了,怎么让她被烫得这么严重。” 我正要解释苏慕安不是我的丈夫,他先开了口,道歉:“不好意思,是我没有注意。” 护士继续数落他:“今天上了药,明天再带她来换。” 苏慕安点了点头:“好。” 此时他乖巧得就像课堂上听老师训诫的学生,一点嚣张的气焰都没有,谁又能知道一刻钟以前也是在这一家医院他竟然差点杀了靳真真? 上完药,伤口还是很疼。 苏慕安开车送我回家,我们之间的坚冰还在,没有谁开口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我不停地挠烧伤的地方。 “还疼吗?”苏慕安总算开口说话了。 “嗯。” “白如斯,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农夫与蛇里面的那个农夫?” 我没有说话。 “这件事情告诉你,不是所有的闲事你都能去管,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帮。” “我才不是要帮靳真真。”我大声辩解。 “那你大老远跑来百诚找我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如果靳真真死了,那秦可曼不知道会被那些该死的娱记写成什么样子。你以为我想来啊。” 苏慕安嘴角浮起一丝笑:“原来就这么简单啊,你怎么不早说?” 第41章 前去探班 我坐在车上,没有答话。 “处理娱记比和靳真真打交道要简单得多。” 我蹙眉:“你怕靳真真?” “不是,只是浪费时间。娱记可以用钱解决,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 苏慕安难得说了一句我无比赞同的话。 这几天的事情又多又杂,我觉得有点消化不过来。 正好第二天我到c城出差,顺便到片场去探班,看看可曼现在的进度怎么样。 我到的时候,可曼正在拍戏,拍的一部男女主角的床戏。看起来极其唯美,大概因为难度极高,拍了好几遍导演都一直在叫卡。 我来的可能不是时候,导演很不高兴,片场阴云阵阵。 我听到导演一连骂了好几句“白痴”。 周围的小演员纷纷在八卦:“一线女星也被导演骂白痴,真是活该。” “要不是因为爬上了周二少爷的床,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混?” “你们都听说了她和周二少爷的事情了吗?听说他现在另觅新欢,找了个模特,所以林导才不管她一线还是二线呢。” “咱们这个圈子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不管你有多大的本事,也要看你睡的那张床地位高不高。不信你看,走了一个靳真真,现在可不又来了一个秦可曼。” “说的也是,也不知道睡她的人有多牛逼,居然能把背靠百诚的靳真真给下了。”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的地方就有流血牺牲。 我抿着唇没有说话。 可曼拍完戏,还没有来得急卸妆,就直奔我走来:“你怎么来了?怀着孩子也不知道小心一点。” 我说:“没事,反正出差,顺路来看看你,正好当散心了。”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时间还早,我还有两场戏,你可能要等我一下。等我这场戏拍完了,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我点头:“好。” 说完在找了一张椅子在场地边上找了个不怎么显眼的角落坐了下来,看秦可曼拍戏。这一部戏是一部年代剧,大制作,花了大成本请国际名导林导操刀的。 林导是享誉国际的大导演,几十年的导演生涯给他积攒了不少的人气,他好几部片子都拿过国际性大奖,在国内外颇受好评,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几乎就可以确定是票房的保证。 可曼现在拍的这部戏,虽然是年代剧,但是剧本和剧组工作人员都是经过反复打磨确定的,选的是国内外最优秀的剧创家。虽然演员都没有找有名气的,可是剧作用心,照我看,回本不在话下。 林导的专业水准不容置疑,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的坏脾气。业内的人都知道,拍他的戏比拍别人的戏要付出更多的汗水,以前我追的一个明星,就是被他的戏一手捧红的。后来她在访谈里吐露说是再也不想和林导合作了。 而这一次,我算是近距离感受到了林导的坏脾气,他在片场骂起人来毫不给面子,不管是当红演员,还是跑龙套的,一个眼神不对,立马破口大骂。 短短的半个小时,他差不多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骂了个遍。 一个愣神,他把手中的场记板往地上重重一砸,指着其中一个女星骂道:“杜若,你怎么回事?你今天为什么这么不再状态?你脑子里都装的是豆腐渣吧?观众拿钱到电影院是看你演戏的,不是看你躺在床上发呆的。激情戏激情戏,你看看你,整个一被强.奸的样子,你的激情去哪里了?你怎么去表现人物?拍个床戏有这么难吗?你选了这一行,就要做好这一行的事,扭扭捏捏地你怎么不回家纳鞋垫去?” 被骂的那个女星刚好我认识,最近在新闻和广告里频频出现,叫杜若,据说和靳真真是同一个人设。 看到她,我觉得苏慕安对靳真真忒狠了一些,刚刚把她一脚踹下来,转身就扶持她的对手,怪不得她接受不了。 林导骂人极其难听,杜若风头正盛,红了有两年了,自恃有不少的影迷,演的电影电视剧成绩也不菲。听到他这么一骂,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没忍住说了一句:“林导说得这么容易,要不然您来给我们示范一个?” 林导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转身对场记咆哮道:“给制片人打电话,老子要换角儿。” 他暴怒起来,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杜若一惊,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过去求情。他寒冰般的眼神掠过她,副导演嗷嗷直叫,过去安抚他:“您息怒息怒,咱们才换了主角不久,要是再换。制片人那边不好交代。” 林导恨恨地看了一眼杜若:“替身上。” 杜若吃了瘪,也不继续在场内待着了。当即转身就往外走,她的经纪人急忙追了上来:“我的小祖宗,这会儿可不能走。” 说着就拉着杜若往角落里走来,因为我所处的角落背光,我又穿着深色的衣服,看起来不显眼。所以他们也没注意到背后有人,就高谈阔论了起来。 杜若指着场内的替身说:“你看那个姓林的,他像是要我好好演戏的样子吗?你就没看出来,他压根就看不起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得了几次奖就不得了。老子不演就不演。” 经纪人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小祖宗,这里记者多,小心点说话。你再忍一忍,下午制片人那边会过来探班,要是到时候你不在片场就不好办了。等下午制片人走了你再走行不?” 杜若十分不满:“不等。” 经纪人慌了,连哄带骗地说:“我听说下午周二爷也会来,你再不好好表现,咱们下半年还没接到戏呢?” 杜若咬牙切齿,好像正在掏手机:“周云康?他也会来?他不是跟我说他老婆要生孩子,他去加拿大了吗?原来都是骗我的。” 经纪人急忙阻止她:“祖宗,你现在可别轻举妄动。要是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你和周二爷出事了,娱乐圈的人都习惯踩高捧低,你肯定会身价大跌。” 周二爷,周云康,宁安国际的少总裁。 听说他心狠手辣,作风铁腕。但是有风流倜傥,女人多得就像衣服,和他传过绯闻的女人不计其数。原来杜若真的是靠着周云康的关系才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的。 对娱乐八卦我没有什么兴趣,站起身来往旁边坐了坐,免得到时候被人冤枉说我喜欢偷听墙角。 第42章 不敢相信 可我高估了自己的行动能力,很明显,我起身的速度没有杜若挪步过来的速度快。 我刚刚站起来,她就看到了我。 她愣了愣,她的经纪人也愣了愣。随即,她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说:“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杜若嘴角微微下拉:“你!” 倒是她的经纪人看情况不对,上前解围:“若若,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杜若还要再说什么,经纪人拉起她往门外推:“快回去休息,下午我去酒店接你。”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出片场。 杜若离开之后,经纪人赔着笑脸走到我面前:“这位小姐不好意思,刚才的事情都是一个误会。” 我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回答她。 她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刷刷刷写了好几笔,这才撕下一页给我:“如果小姐能把刚才的事情忘了,这是一点辛苦费。” 我用食指和中指夹起纸条一看,原来是给我开的支票。 杜若现在的行情看来很不错,这个新闻居然值三百万。 我笑了笑,又将纸条推了回去:“小姐,这点钱给我喝茶都不够,辛苦费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她还要再说什么,可曼那边已经手工,她远远地朝我招手:“如斯。” 又将支票塞回经纪人手里,我踩着高跟鞋走到可曼的身边。 她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和杜若的经纪人在一起?” 我摊开手:“还不是知道了一些我不想知道的事情,他们非得要给我塞封口费。” 她一脸八卦的样子:“什么消息。” 我说:“算了吧,反正跟你也没有多大关系。” “我说白如斯,你现在好的不学,怎么尽学怎么卖关子了啊。” 我还没有回答,可曼的助理从一旁小跑过来:“可曼姐,您的电话。” 她接电话的时候我自动往边边站了一些。 只见她的神色一会儿凝重,一会儿又放松的。口中也不停地说,嗯嗯好,我知道了。 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挂了电话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了?你表情这么严肃?” 她说:“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跟踪你的那两辆车。” “当然记得,打死我也不可能忘啊。” “现在查出来了。” “是谁?” 可曼看了看我,片刻之后吐出三个字:“靳真真。” 靳真真? 靳真真? 我第一反应就是她不会是弄错了吧,我和靳真真往日无仇今日无怨的,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来跟踪我? 我不信:“会不会是搞错了?” 可曼摇了摇头:“搞错的可能性不大,我调了当天你们的路网监控,又通过在法拉利公司的出货渠道,百分百确定那两辆车的确就是靳真真的。” 我有些懵逼:“她一个当红影星,没事来跟踪我干什么?” 可曼摊开手:“我也想不通。” “你们明明就是走的不同的路线,要说靳真真派人去跟踪杜若我还信,可是你,一没有本事和她抢资源,而没有本事和她抢男人。她吃多了不消化来找你茬?” 抢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忽然想起那天在病房里,靳真真指着我说苏慕安爱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拉着可曼的手,问她:“靳真真和苏慕安……你觉得会不会是她对我有什么误会?” “苏慕安,对,我怎么忘了他了。”一听到苏慕安的名字,可曼就兴奋了起来:“一定是因为苏慕安移情别恋,爱上了你,所以靳真真心怀嫉妒,然后派人跟踪你。” 我剜了她一眼:“你的想象力这么好,怎么不去当编剧?拍电影真是屈才了。” 她委屈巴巴地说:“我只是说的是实话而已,不然她为什么没事找事?” 我把她的手放在我的肚皮上,然后缓缓说道:“秦可曼,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像苏慕安那种男人,他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找不到?你觉得他会瞎了眼爱上一个怀孕的有夫之妇?” 她纠正我说:“是一个即将离婚的单亲妈妈。” “好,就算是一个离婚的单亲妈妈。”我说:“你觉得苏慕安会脑子进水了爱上一个怀孕的单亲妈妈?” “为什么不行,爱情的发生是没有道理的。” 我一直以为我看的肥皂剧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可曼受到的荼毒更深。我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好了,我不跟你纠结这个问题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等我回s市,我亲自去找靳真真一趟。” “你是想当面对质?” “没错,与其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如直截了当去问个清楚明白。” 可曼点了点头:“那行,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中午我们一起用了午餐,最近进入孕晚期,我的食量变得大好,一顿饭吃了好多。吃多了就犯困,可曼还要拍戏,将我安顿在酒店里,她就急匆匆赶往片场。 我在房间里睡了一小会儿,大概是因为择床,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看到私人医生给我发的邮件,明天又该产检了。 我起来喝了一杯牛奶,准备再到片场去看看可曼的拍戏进度。 她提前给我预留了司机和车,很方便,下楼就可以直接去。 这个司机我见着很面生,以前可曼没有带他出来过。 我问他:“你是可曼新招的司机吗?” 他点了点头:“是,我上个月才到秦小姐手里做事。” “你是c市人?” “不是的白小姐,我是s市人。” 我哦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和陌生人我的话都不怎么多。 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等我发现不正常,车子已经开出了城。我记得可曼的片场是在城内,不在城外。 我问司机:“这是去片场的路吗?” 他说:“是。” “可是片场不是在城中吗?现在怎么都出城了?” 司机打着哈哈:“白小姐,这个时间点,城里很拥挤,我带您走的是一条近道。” 我开始警觉起来,刚才他说自己是s市人,那他怎么知道c市城外通向市内的近道? 意识到不对,我立马说道:“等等,先把车倒回去,我有东西落在酒店了。” 他拒绝了我:“白小姐,这个地方是不能倒车了。” 我们既不在高速上,周围也没有禁止倒车的标致,他说这话很明显是有问题。 我变得紧张不堪,赶忙掏出手机,准备给可曼打电话。 第43章 突然发难 可我又害怕打草惊蛇,一时间摁出电话号码,都不知道要不要拨出去。 正在纠结间,我的电话想了,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我竟然忘记了接电话,直到司机提醒我:“白小姐,你的电话响了。” 我故作镇定地坐直了身子,手机屏幕上的十一位数字太陌生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电话号码。 咬了咬牙,接通。 电话那头苏慕安的声音十分轻快:“白如斯,听说你到c城了?” 我如释重负,急忙说道:“苏总,我欠你的钱应该三天之内就能到账,请您也理解我一下,我现在手里的确没有那么多现金。” “你什么时候欠我钱了?” 我继续演戏苦求道:“我求您了,苏总,麻烦您再宽限三天,三天,就三天,您就可以救我一命。” 不知道苏慕安能不能反应过来这是我的求救信号,我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已经远离城市好长一段距离了。如果苏慕安反应不过来的话,我恐怕凶多吉少。 “你胡说八道什么?” “苏总,求您了,三天之后您要杀要剐怎么样都行。” “白如斯,你怎么了?” 害怕引起司机的怀疑,我琢磨着挂断电话:“苏总,我现在就去秦可曼那里,试试看能不能借一点钱出来,先垫着。您别急,有钱了我一定会先还您的。” 说着,不顾那边的疑惑,就先挂断了电话。 挂断之后还佯作不满道:“上午来的时候怎么没这么远?” 司机笑了笑:“白小姐,这条路到片场,虽然不堵,但是距离相对较远。” 我哦了一声:“再远也不至于远到郊区来了吧。” 他指着前面的路牌跟我说:“您看,从前面的那个岔道上去就可以了。” 我按捺住激动的内心,生怕流露出一丁点马脚,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我低头假装玩手机,找到刚才苏慕安给我打电话来的号码,飞快编辑短信:苏慕安,救我。 点击发送之后,一直都没有发送出去。 我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水,汗水粘在手机屏幕上,粘粘的湿湿的。 再换可曼的号码,依然发不出去,我怀疑在车里装了信号屏蔽器。 内心的恐惧一点点被放大,在这么逼仄的空间里,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谁知道下一个路口会拐到什么地方去。 甚至我还怀着一点希冀,这个司机不是坏人,他是真的找了一条便捷不堵的路。 然而路口过后,车子仍然在往郊区走,丝毫没有进城的迹象。 我忍不住了,探头问道:“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此时的司机再也不是刚才在酒店看到的敦厚模样,他扯起嘴角笑了笑:“白小姐,我不是送您去秦小姐的片场吗?” “这不是去片场的路,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小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车要慢慢开才行。” “我不想听你鬼话,赶紧停车,我要下车,快送我回去。” “白如斯,那可由不得你了,到了老子的地盘,你就得听我的。” 说完他把油门踩到了底,跑得更快。我心里又担心又害怕,前路渺茫,我扑上前去,想要去抢方向盘,但他将我重重一掀,我又撞回了座椅上面。 腹部受到冲击,霎时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你到底要干什么?如果你要钱的话,我给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他理都没有理我。 我又扑上去,抓着他的衣服说:“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你,你别害我的性命。如果因为要钱,害出了人命,更麻烦。” 他冷哼了一声:“臭娘们,你闭嘴。” 疼痛一阵阵袭来,背心痛出了冷汗,我强撑着自己和他谈判:“你把我送回去,我把钱给你,如果我骗你的话,你再绑架我也不迟。” “你们这些有钱人,说一套做一套,现在说拿钱给我。别以为我不知道,转过头,你就报警去了。” 鲜血从大腿根部淙淙流出,滚过雪白的腿,看起来触目惊心。我看着自己血淋淋的腿,一边哭一边哀求道:“求你了,我说的是真的。我的孩子,我求求你,送我回去救救我的孩子。” “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他一直没有回头。 疼痛犹如浪潮,一阵一阵拍打着我的身躯,我觉得自己仿佛快要被撕裂了一般,身上到处都疼。最让人绝望的是,他的油门一脚踩到底,车速飙到极限,我就连尖叫的声音都没有。我不想死,也不想让我的孩子死。瘫坐在后座上,我的双腿都在打颤。 乞求了不知道多久,他就好像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一样不理不睬。 直到停车,他拉开车门,将我拖了下去。我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周围看起来很落后,就连马路都是尘土飞扬的土路。他拖着我在路上走,身子和泥土摩擦,传来阵阵疼痛。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具身体就快不是我自己的了。 他将我扔进了一间小房子,房子里面还有几个人,他说:“张哥,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那个被叫做张哥的人走到我面前,我感觉到他蹲在我的脸旁,但就是没有力气睁开眼。 他冷笑了一声:“白如斯,你也有今天。” 我说不出来多余的话,除了求他:“放了我,放了我的孩子。” “放了你的孩子?”他又冷笑几声。 空气安静了那么几秒,他突然抬起脚,往我的腹部重重踹了一脚。 世间最痛莫过于此,好像身上的肋骨都齐齐断掉。 我闷哼一声,觉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拂过脸颊:“白如斯,你痛吗?” 我咬紧了牙,身上的疼痛几乎让我难以呼吸,就连睁开眼睛都要费好大的力气。迷迷蒙蒙中,我看到那个人竟然是张青崖。 我喃喃问道:“张青崖?” 他的声音冰冷得就像寒冰:“没错,是我。” “你究竟要怎么样?” “哼,当初你冤枉我,害得我从百诚离职。” 第44章 意外产子 我的眼睛看到张青崖的脸就像是隔了雪白的大雾,看不真切,但确实能实实在在感受到他逼人的愤怒。 眼睫毛成了层层模糊的纱帐,肚子上的疼痛让我难以忍受。 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我的眼前一黑,周围的一切都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 我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像是在我念大学的时候,那时天光也好,正是四五月开春,我过生日前夕。爸爸没有办法陪我过生日,于是提前在曼陀山庄给我定了生日宴,让我带同学一起去玩儿。 我带了易东扬,还有程悦,可曼和舒新都来了。 我们在露台上吃冰淇淋,他们给我唱生日快乐歌。 那些场景分明那么近,但是又那么远。我刚刚要伸手,梦就醒了。 传进耳朵里的,是一阵阵医疗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喊:“你醒了?” 因为刚刚醒来,耳朵特别敏感,一丁点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这一声让我鼓膜微微一震,转过头去,对上了苏慕安一双熬得通红的眼。 大概很久没有喝水了,我的嗓子都干得起了壳:“苏慕安,你怎么在这里?” 他熬红了的双眼一直将我细细地瞧着,瞧得我心里发毛。苏慕安变了,他不是那个和我吊儿郎当的苏慕安了。他的表情很严肃:“白如斯,对不起。” 我朝他笑了笑:“没有关系,当时你也不知道张青崖会做这种事。” 他很惊喜,走上前来握住我的手,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身体的各项功能器官渐渐的苏醒了,带着清新锋利的割裂般的疼痛从小腹传来。那疼痛唤醒了我昏迷前的意识,张青崖一直在踢我的肚子。 下意识往下瞟了一眼,曾高高隆起的小腹此时此刻像是漏气的气球,平坦地一马平川。 似乎有几百年没有说话,开口十分艰难:“苏慕安,我的孩子呢?” 话还没有说出来,眼泪就已经淌了满脸。 苏慕安慌了神,手忙脚乱来揩我的眼泪:“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哭。” 他的眼神满是深深痛惜和忧伤。无端之下,这眼神叫我害怕和惊惶。 可曼随后也进了病房。 心里一时间转过千百个恐惧的念头,我不敢,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抚到我的小腹上,那里面,是我珍爱的宝贝。 然而几乎是一夜之间,那原本的微微隆起又变回了平坦的样子。 我惶恐地转眸,他们的脸上都是那样哀伤的表情。确切地,我仿佛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那一丝挥之不去的汹涌着的暗红色的血腥气味,连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也遮掩不住。 手指僵硬地蜷缩起来——我不信!不信!它没有了!不在我的身体里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几乎是翻身直挺挺地坐起来。苏慕安着了慌,手忙脚乱地来按住我,只怕我做出什么傻事来。 满心满肺尽是狂热的伤心欲绝。我几乎是号啕大哭,狠狠抓着他前胸的襟裳。苏慕安紧紧揽住我,只是沉默。苏慕安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多久了,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上次我见他时穿过的那一件,下巴上的胡茬没有经过打理,扎得我生疼。可曼在一旁抹着泪,极力劝说道:“白如斯,你别这个样子,你为这个孩子做的已经够多了,是你们没有缘分,没有做母女的缘分。” 渐渐的,我失去了挣扎的力气,靠在苏慕安的怀里,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什么东西都看不见。我就跟死了一样,没有一点知觉。 苏慕安摇了摇我:“你怎么样了?快说说话。” 我说不出话,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病房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可曼出去,进来的时候身后跟了陈奕,他看了看我,才走到苏慕安的身后,毕恭毕敬说道:“我们的人追了两天,还是把他跟丢了。” 苏慕安站起来,神情凝滞如冰:“让他们去找,就算他到了天涯海角也得把他给我找回来,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陈奕看到他盛怒的样子,也不敢多说,只嗯了一声,又说:“我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张青崖在百诚的时候,虽然挺有能力的,但是他是出了名的会打太极,这一次的事情看起来不大像他的行事风格。” 苏慕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凉意:“你的意思是他的背后还有人?” “没错,否则以我对张青崖的了解,他肯定没有胆子做这种事情。” “查,去给我查清楚。不管他后面的是老虎和豺狼,老子这一次都要给他拔下一颗牙。” 陈奕说道:“是,您放心,我马上就去。” 陈奕走了之后,苏慕安又回到我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张青崖抓到,到时候你要杀要剐都凭你。” 他的话听在我的耳朵里就像蚊子的哼哼声,听不真切,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跟我说话。 摇了摇头,将他微微推开,我缩回被子里,就像缩回壳中的乌龟。 整整半个月,我几乎都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伤里。爸爸去世了,易东扬出轨了,能支撑我继续走下去的只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现在孩子也没有了,我不知道继续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病房里一片死寂,没人来打扰我。从出事到现在,易东扬都没有出现过,只有苏慕安每天会来看我一趟,给我送吃的喝的,可是我什么都吃不下,什么也都喝不下。 他把粥碗送到我面前:“你多少吃一点东西。” 我别国连脸,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闻到食物的味道,我就会想起那个孩子,他究竟有什么错,还没有到这个花花世界看一眼,就被残忍地带走了。 每每想到这里,我都一阵心如刀绞。 我捂着胸口,哭着对苏慕安说:“苏慕安,没有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抿着唇,眼神中的神情难以琢磨,最后安慰我说道:“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你会儿孙绕膝,有很多很多孩子的。” 我绝望地摇摇头,以后就算有再多的孩子,也不是这一个了啊。 第45章 自作主张 养病期间,我没有什么心情料理江祁的事情,也不知道集团运作得怎么样了。 出院前夕,我给陈秘书打电话,让她把最近的文件都送到医院里来。她很疑惑地问道:“白小姐,每天的文件我都有送到医院啊。” 可是我的张纸都没有看到,正疑惑的时候,我想起了苏慕安。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医院,如果说我没有看到文件的话,那那些东西一定到了他的手里。其中不乏有江祁的机密文件,我心里一个跌落。 陈秘书又说:“对了白小姐,我们竞标的那一块地已经妥了,明天就可以交接地产了。” 我一愣:“什么地产?” 她明显也愣了愣:“前几天我不是给您拿了一个竞标方案的文件吗?政府在环城路有一块地皮要拍卖,董事会开会觉得这块地皮我们买下来可以建楼出售,到时候可以帮我我们完成从医药行业到房地产行业的转型。” 我一头雾水:“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你就不跟我商量一下?” 陈秘书听后觉得诧异,也很委屈:“第二天我到医院去取文件的时候,我看到上面签了字了。” 苏慕安,一定是苏慕安。 他奶奶的,居然趁我不在,悄悄替我做了这么大的决定。 我当即下床,摸了手机给苏慕安打电话。 “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苏慕安好像正在开会:“怎么了?” 我黑着脸说:“你现在在哪里?” 他又问了一句:“白如斯,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你赶紧到医院里来。” “怎……” 他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等了不过十几分钟,苏慕安就推开了病房门,他神色有些疲倦,看到我的时候还耐着性子哄我:“是不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背过身去,没有看他。 他又凑到我的面前:“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我还是不理他,他站起来:“我去找护士。” 我跟着站了起来:“不用了。” 他停下脚步:“嗯?” “你做决定把环城路的那块地皮买下来的?” 苏慕安看着我,点了点头:“你知道了?” 他这无所谓的神情,让我大为观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年s市的发展重心会往那一块发展,你买下这块地皮只会赚不会赔。” “可是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实习去开发,买来之后搁置在那里压根就是把资金流给压在了那里。” “不会,你就算什么都不做,明年那块地也会升值。”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拿下?” 他叹了一口气,颇有些遗憾地说:“因为这块地有企业规格的要求,是针对你们这种半死不活的企业的扶持项目。百诚不在名单当中。” 无耻无耻,这人太无耻了一些。 我恨了他一眼:“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同意这个项目的。我不会去做交接的。” 他坐在我旁边来,表情很是不屑:“白如斯,你是一个没有发展观的企业家。” “我……” “你鼠目寸光,看不到公司发展的优良态势。” “你……” “这个机会一旦错过,我觉得你肯定会后悔十年。” 他压根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站起身来,赌气似的收拾东西,一个劲地往行李箱里塞衣物,再也不跟他说话。 苏慕安这样做,根本就是把江祁放在了很被动的一个地位。 江祁经过今年的那一次,本来就元气大伤,手里的流动资金不多,要是支付了这么大一个政府项目的资金过后,手中的现金流就更少了。 对于我们这种采买买办需求过刚的企业来说,没有现金流,绝对是一大致命伤。 他在不了解江祁的基础上,擅自做出这种决定,没有掐死他他真应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苏慕安站在病房里,试图跟我解释:“白如斯,我跟你说,听我的,这个项目要是赔了,我就把脑袋别在皮带上来向你请罪。” 我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头:“没兴趣。” “真生气了?” 你说这人无耻不无耻,做了这种事情,竟然问我是不是真生气了。 我继续掉头,没有理他。 “如果我说,这是易东扬想尽办法,要的地皮呢?” 我的脚步顿住了:“你什么意思?” 他说:“易东扬已经到云康国际上班了,公司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拿下这块地皮。” 我有些不大相信:“你不是说这块地皮是政府的扶持计划吗?云康国际和百诚规模差不多,应该没有竞标资格才对。” “云康国际下面的伊恩药业。易东扬上周正是入职伊恩国际,成了新的伊恩总经理。” 我呆在原处,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江祁和伊恩的恩怨由来已久,爸爸还在世的时候,江祁和伊恩就已经是水火之势,为了争夺市场份额,两家一直明争暗斗。 从江祁离开,易东扬就去了伊恩。 这里面的道道,我有些看不透。 见我没有反应,苏慕安问我:“易东扬是不是知道江祁的一些保密计划。比如说要往房地产发展?” 保密计划,江祁近期没有什么大动作,唯一有的就是年底即将向房地产转型。实现公司多元化的发展,以达到资金对冲。 “难道他要背弃保密协议?” 苏慕安伸手在我额头上敲了一下:“你居然还知道保密协议?易东扬当时进公司的时候有签保密协议吗?” 我脑子里乱得就跟一团浆糊一样:“不知道。” 苏慕安对我说:“你先别乱,打电话给人力资源部,看一看易东扬进公司时的合同是怎么签的;第二如果没有签保密协议,赶紧召开公司股东大会,进行战略调整;第三,如果签了保密协议,和律师团联系,准备和易东扬打官司。” 听了他的话之后,我摸出手机,拨通了陈秘书的电话:“给我查一下易东扬的入职合同。” 陈秘书说道:“好的白小姐,您稍等几分钟。” 第46章 意料之中 等陈秘书电话的那几分钟显得格外漫长,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 苏慕安给我倒了一杯水:“放轻松,不管什么结果,你都要放松。” 接过水的手都是颤抖的,我问苏慕安:“你有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候?” 顿了顿,又说:“这样绝望,被亲人背叛的时候。” 苏慕安停了一下,忽然笑了笑:“我经历过绝望的时候,虽然不是被亲人背叛,但是比你现在还要绝望。” 我哆嗦着问他:“你是怎么熬过去的。” “咬着牙,跺着脚,熬过去什么都好了。” 我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自己熬不过去。”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我那个时候比你现在可难多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你看你,至少还有一个江祁,身边还有那么多的朋友。” 我苦笑了一下:“你说得没有错,我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我目光短浅,没有什么主见。做事情太随心所欲,根本就不适合经营公司。” “都到这一步了,说不合适也没意义。” “你觉得赶鸭子上架,我会做得好吗?” 苏慕安想了想,恳切道:“会的,一定会的。” 说话间陈秘书回电话了,我握着手机的手很紧张,苏慕安说:“接吧,不管怎么样都要去面对。” 我迟疑着摁下接听键,陈秘书说:“白小姐,易东扬的入职合同已经找到了。” “里面有保密协议吗?” 陈秘书找了找,回答道:“他进公司的时候走的绿色通道,没有保密协议。” 心里有个地方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我觉得握手机的手都在颤抖,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几个字:“好。” 陈秘书问道:“白小姐,找到他的入职合同有什么事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通知下去,下周一开股东大会。然后你把近几个月易东扬处理过的文件合同都给我找出来,然后送到我家。” 陈秘书迟疑了一下,然后答道:“好。” 挂断电话,我觉得天气凉凉的,转眼都已经十月了。入秋,果然和剩下不能比。那种凉意从皮肤渐渐渗入身体里,化进骨血里。 凉得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还是苏慕安对我说:“把眼泪擦一擦。” 可是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掉个不停:“苏慕安,怎么办?我要完蛋了,易东扬知道江祁的所有事情,他到了伊恩,肯定会搞死江祁的。” 苏慕安伸出胳膊,顺势将我揽进了他的怀里,安慰说:“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祁还没有到那个时候,你别自己吓自己。” 易东扬那么恨我,他要做什么已经不用多说了。 我哭着鼻子,抽抽搭搭,连一句囫囵的话都说不出来:“可是……他……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实力和他对抗。” 苏慕安说:“没关系,我会帮你的。” “真……真的……吗?” “嗯,真的。” 如果不是舒新推门进来,我觉得自己肯定还要哭好大一场。就在我哭得云里雾里脑子发胀的时候,舒新推开病房的门进来了:“如斯,我给你买了李记的皮蛋瘦肉粥。” 然后他就愣在了当场 我看了看自己,正靠在苏慕安的怀里,似乎很和谐,并且很安详。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他连眉毛都没皱一皱。 我急忙从他怀里抬起头,对舒新说:“你来了?” 他看我的眼神有点飘忽,眼神落在我脸上,很快又挪开:“嗯,给你买了粥。” 我瞥了一眼,摇了摇头:“舒新,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苏慕安见舒新来了,也不再久待,起身说:“我公司还在开会,先回去了,有事你给我电话。” 我点了点头。 他离开后,病房里只剩我和舒新两个人。 空气安静了下来,空气尴尬了下来。 他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宁静:“他是……?” 我胡乱地说:“一个朋友。” 他哦了一声,又把粥推到我面前:“你多少都吃一点,否则身体怎么吃得消?” 我摇了摇头:“舒新,我实在吃不下。” 他叹了口气,在我对面坐下:“如斯,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以后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含糊着应声,忽然问道:“易东扬答应离婚了吗?” 舒新顿了顿:“没有,上次我见他的时候,他说除非你答应他给他百分之十的股份,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婚。” 我勾起嘴角:“舒新,你知道吗?我手上只有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如果现在给他百分之十,他再把外面百分之四十五握在手里,江祁就完蛋了。” “易东扬哪来的本事收购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 我说:“以前不可能,但是现在就难说了。他已经入职伊恩总经理了,伊恩和江祁什么关系,你肯定清楚。他现在这么做,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舒新面露疑色:“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然后我们又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想了想,我说:“程悦的伤好一些了吗?” 舒新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低着头,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人来说开,既然舒新不愿意,那就我来说好了。 “那天我没有推她,你知道吗?” 舒新点了点头。 我说:“我和程悦以前就认识,还闹过一些不愉快。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接近你,但是我觉得她没有安好心。” 我对舒新,从来就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心里想的什么绝对不会藏着掖着。 舒新垂着头:“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悦悦是真的爱我,我能感受得到。她可能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安什么好心,但是现在我敢确定,她是真心的。” 我说:“程悦这个人城府很深,你觉得是真心,但她未必是真心。舒新,你抽身出来吧。你们真的不合适。” 舒新的脸上渐渐没有了光彩,他用一种非常冷漠的眼神看着我:“如斯,你是不是就是见不得我好?” 我愣住:“舒新你这是什么话?” “你就觉得我不配拥有幸福,所以要拆散我和悦悦。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好了,我是真的爱悦悦,悦悦我是真的爱我。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恩怨,我都想跟她好好把一辈子过下去。” 我觉得有一道惊雷从天灵盖劈了下去。 第47章 痴心妄想 我愣了片刻,身后响起了一阵掌声。 这一声软绵绵的掌声将我和舒新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这才发现可曼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医院来了。她应该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嘴角含着一丝浅浅淡淡的笑意,说道:“舒新,没看过来,你现在已经这么爷们了。” 舒新大概也没料到可曼忽然会来,一时间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暗难辨,他没有答话。 可曼越过他,径直走到我面前,说道:“东西收好了没?我来接你出院。” 我惴惴不安地点了点头,舒新和可曼应该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我害怕他们俩碰到一起产生严重的化学反应,于是催促着舒新离开:“易东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过几天我会找机会和他当面谈谈的。” 舒新遇见可曼,好像也坐立不安,于是顺势起身:“那好,你自己多小心。” 说罢,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可曼一眼,可曼也没有看他。 我长吁一声,小心翼翼挪到可曼的面前,蹭了蹭她的肩膀:“喂,你没事吧。” 一个暴栗在我的脑门上炸开了花:“姑奶奶我能有什么事。人在花丛中,还能不沾点花粉。老娘现在已经想通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年少轻狂过。舒新他已经过去了,老娘还有大把的光阴要过。凭了啥要为他伤春悲秋。” 我说:“你能想明白就最好了。” 她抿了抿唇,提起我的行李往门外走:“快走吧,不然等会儿天黑了。” 回到家果然天已经黑了。 进门的时候房间里还有人。我和可曼进门,她正往门外走,我们撞了个满怀。 却是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她对可曼问好道:“秦小姐,回来了?” 可曼点了点头:“张婶,麻烦你了,今天这么晚才走。” 原来她就是可曼给我找的做饭阿姨张婶。因为我不习惯家里有别人,所以每天她都是早早地来给我把食物备好,然后离开,这么久我们竟然还没有打过照面,今天才第一次见到。 张婶笑得很和蔼:“秦小姐客气了,反正我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今天白小姐出院,我炖了乌鸡汤,最适合产后恢复了。” 产后恢复。 这四个字又将我拉近流产的情绪当中,这几天每次想到和一个生命擦肩而过,我就觉得伤心不已,心里有一个地方随着子宫的空荡而变得空虚。 我站在门口愣了一愣,眼眶发酸,好像又要哭了。 张婶看到我的样子,忽然明白过来自己所言不妥,立马道:“白小姐,对不起,我是粗人,不会说话。您别往心里去。” 可曼朝她使了个眼色:“没事,张婶,你先去盛饭吧。” 张婶诺诺地盛饭去了,可曼扶着我进门,捏了捏我的手心。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在安慰我。 这一顿饭是我住院以后吃的第一顿像样的饭菜,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我几乎瘦了一大圈,以前的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款的,就连护士都说出了院之后我要好好补一补。 可我还是什么都吃不下。 张婶在旁边候着,见我这样菜闻一闻,那样菜嗅一嗅,最后又把筷子放下,忙说道:“白小姐,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您想吃什么明天我给你做。” 我摇了摇头,到盥洗室漱了漱口,说:“我什么都不想吃。” 她着急道:“那怎么行呢?你现在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如果不吃点东西,怎么熬得过去?”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拥着薄被,说道:“没关系,反正就当减肥了。” “那可不行。”张婶说:“你现在年轻觉得身体拖一拖没有关系,再过两年你就知道厉害了。所以现在一定要把底子打好,要不然明天开始,我每种口味一样给你做一些,看你喜欢什么。” “真的不用了,那太麻烦了。” “白小姐别跟我客气了。” 见她执意要做,我不好再说什么,只胡乱说:“那你明天做些南瓜粥吧,我好久没有吃过了。” 有多久呢? 记忆中好像南瓜粥还是妈妈在世的时候给我做过,后来她生病去世了,没人给我做了,我也就不吃了。 记得小的时候,我就爱吃这种甜甜糯糯的食物,一天吃再多也不嫌腻。爸爸怕我长蛀牙,不让我吃,我没办法,就悄悄去磨妈妈,她磨不过我,最后还是给我做了。 妈妈去世的时候我才五岁,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楚,可在我的印象当中,她一直很温柔,也很有耐心。 我抱紧自己的膝盖,心想,如果妈妈在的话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孤苦无依了吧,她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中的人都喜欢伤春悲秋,我觉得这两天自己的情绪太脆弱了。一点不相干的事情都让我红了眼眶,忍不住要落泪的冲动。 张婶大概看到了我红眼眶,忙道:“白小姐,你现在可不能哭,要是哭了的话,以后没准会落下见风落泪的毛病。” 听了她的话,我觉得更难过了,仰着头,将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眼眶发酸,脑子里嗡嗡在响。 周末我在家躺了两天,躺在床上翻看易东扬离开之前处理的那些文件。 他在江祁的时间太长,处理过的事情太多,稍不注意可能就是他挖下的坑。我不能不防。 下午易东扬难得的给我打了个电话。 看到他的电话号码时我原本不想接,可是我们的事情总要解决,摁下接听键,又听到了那个令人恶心的声音:“白如斯。” 我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干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和我离婚,我同意离婚了。” 直觉告诉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用手捏了捏睡衣上的毛团:“你有什么条件?” 电话那头易东扬发出了嘿嘿的笑声:“白如斯,你果然是被我草了六年的人,太了解我了。” 我胸口堵着一口老血,又气又闷,如果他在我面前,我恨不得亲手撕了他:“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我要环城路的那块地皮。” 第48章 资金危机 我笑了笑:“你的新主子不是搞医药的吗?你要地皮干什么?” 易东扬在电话那头对我说:“你不用管,就说给不给吧?” 我一口回绝:“没门,不给。” “你……” “易东扬,我什么脾气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打定主意不会让你占我一点便宜,怎么可能把那么大一块肥肉放进你的碗里?” 易东扬气急败坏:“江祁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支撑你买下这块地皮。” 我说:“我喜欢打肿脸充胖子,难道不可以吗?” 电话那头的易东扬气得不轻,只听到砰的一声,就传来一阵忙音。不出我所料的话,应该是易东扬砸手机了。 他越生气,我就越开心。 就算不离婚,我也要他不得痛快。 我到公司上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开了新的股东大会。 将易东扬在江祁时做出的所有决策都重新过了一遍,排除所有他有可能算计到我的地方。 会议接近尾声时,研发部的经理李奇说:“白小姐,新产品的开发需要资金的投入,现在我们需要采购一批设备。” 我看向采购部的经理:“采购设备你不应该和徐经理商量吗?” 徐经理忐忑地看了我一眼:“白小姐,是这样的。环城路的那一块地皮,我们需要在三个月之内支付尾款,所以现在采购这些设备的话,三个月之后我们不一定有充足的资金用来支付地产款项。” 我揉了揉太阳穴:“我们的货款是不是还有一部分没有收回来?” 他说:“没错,比较大的那几家经销商还没有支付货款,但是当时为了扩大销量,今年我们的货款支付时间从去年的四个月延长到了六个月,现在他们不一定会同意提前支付。” 我叹了一口气:“先去催一催,看能收回来多少,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他说道:“好。” 散会回到办公室,我觉得十分疲乏。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流产,身体还太过虚弱,稍微劳累一点就觉得不行了。陈秘书给我泡了一杯参茶:“白小姐,您喝点参茶养养精神。” 我点了点头:“放下吧。” 她固执地说:“参茶要趁热喝才好。” 我无奈只好端起来喝了一口,随口说道:“这回买的参茶味道还不错,品质挺好的。” 陈秘书说:“对了,这不是我们买的。” 我侧目看着她:“那是哪里来的?” “前段时间,许星奥许总送过来的,当时您在医院,说过谁都不能来打扰你。” 许星奥! 我忽然想起那天和他无疾而终的晚餐,他有资金,我有技术,如果他愿意合作的话,那我们采购设备的钱不就有了着落了吗? 我问陈秘书:“你看一下他是那一天来的?” 陈秘书翻开手中的记事簿,查找了一下,对我说:“前天。” 时间过去得还不是很久,我说:“你帮我备一件礼品,找个时间我要约一约许总。” 陈秘书点了点头就走出了办公室。 没多久,她又走了进来:“白小姐,我已经预约了许总,他说今天晚上他会在盛世豪庭举办一场晚宴,邀请您到时候过去。” 我皱了皱眉:“我的意思是由我们这边出面请许总吃饭,顺便谈一下合作的事情。” 陈秘书解释道:“我跟许总说了,他坚持让您今天晚上到盛世豪庭,并且他还说下午下班后他会来接您。” 我的脑子一个变得两个大。 这个许星奥,应该是明知道我约他是谈合作的,但是要约在宴会上,这岂不是让我很被动?到时候人多眼杂的,压根就不方便谈事情。 我心想道,老狐狸果然就是老狐狸。 一个下午时间过得很快,堆积如山的事情码在那里等着我去处理。 翻着桌面上的待处理文件,我突然看到了郭萱的辞职申请。郭萱,自从上次和张青崖的事情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她了。现在易东扬已经离开江祁,她离开江祁肯定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我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也离开得这么有底气。 辞职申请上,她说要一千万的精神损失费。 看来她这是觉得自己很值钱呐,睡一晚上就要一千万。更何况还是张青崖,现在只要一想到张青崖,我就充满了恨意。他对我做的事情,让我恨不得手撕了他。 苏慕安一直没有追查到张青崖的下落,我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要是我找到他的话,我一定不会放了他,一定会让他给我死去的孩子陪葬。 我把郭萱的辞职申请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不会原谅张青崖,也不会原谅易东扬和郭萱,所有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我都会一一记在心里。 快到下班时间,陈秘书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白小姐,许总已经在会客厅里了。” 我一愣,这许星奥来得挺快的啊。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连衣裙,站起来对她说:“过十分钟你把他带上来,我先换一件衣服。” 说完之后,我进到衣帽间,挑了一件黑白配色的半带礼服性质的连衣裙,v领开口,正好将胸前上好的肌肤裸露出来。 忘了是哪位设计师曾经说过,年轻的躯体总是美好的,紧致,富有弹性,而又充满光泽。所以这个时候的女人稍稍露出一点肌肤,都是诱人的。 顺手我还化了一个简单的妆。 刚描完眉,陈秘书就敲门了。我放下口红,说道:“请进。” 许星奥满脸含笑跟在陈秘书的后面进了我的办公室,我迎上前同他握手:“许总。” 他礼貌地和我来了一个贴面礼。 我说道:“麻烦许总来接我。” 他笑得十分有风度:“乐意为美人服务。” 女人有谁不爱听男人的恭维话?我也不能免俗。 我笑着对他说:“上一次许总来的时候我还在医院,没能见到,真是遗憾。” “你们中国不是有一句叫做来日方长吗?不是我们又见面了吗?” 我附和道:“是。” 他问我:“白小姐的工作处理完了吗?” “已经完了。” 他朝我伸出手:“那我们就走吧。” 第49章 参加晚宴 我挽着他的手一起下楼,许星奥是个极其富有绅士主义的男人,一路上他扶着我时不时地提醒我小心脚下。 他今天开来的车十分显眼,大红色卡宴一看就价格不菲。 我笑道:“我一直以为许先生这样的男人,会很低调,没想到你的座驾竟然这么招眼。” 他替我拉开车门:“因为我一直觉得像白小姐这样美丽的女人,要这种浓烈的大红色才配得上。” 我勾起嘴角笑了笑,随后上车。 江祁到许星奥常住盛世豪庭相去不远,不出半小时就进入别墅区。 他一直给我介绍他们小区的景致:“那边有一个音乐喷泉,还不错,有空白小姐可以去逛一逛。” 我含笑点了点头。 许星奥不愧是财阀,住的小区是整个s市最顶级最豪华的小区,别墅与别墅之间隔了很远,最近的都有五百米,私密性极好。欧洲人都很在意自己住宅的私密性,尤其是像许星奥这种数一数二的生意人。 他们家的别墅在小区深处,遥遥看去,就像一个会发光的水晶球,在夜空下散发出水晶一样令人心动的光泽。 我一直以为许星奥巨型的是超大型的晚宴,进了门之后才发现晚宴的规则并不怎么大,客厅里总共也不过二十几个人而已。 他推开门,我挽着他的手臂走进去的刹那,就接触到了来自沙发上的一道目光。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就看了过去。 苏慕安正端着红酒杯,懒懒散散地依靠在沙发上,他旁边还坐了一个男人,两人似乎在说什么。苏慕安的侧影在灯光的烘托下,有棱有角,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他的姿态总是能自成一派风景,紧紧夺取别人的目光。我进门的刹那,苏慕安往门口瞥了一眼。 我朝他笑了笑。 但他就跟没有看见我一样,迅速别开眼,继续和身边的男人交谈。 这……让我有一丝尴尬。 管家模样的男人上前:“先生。” 许星奥松开我的手,指着偌大的客厅说:“白小姐,您请便吧。” 我点了点头,随即走开。正是开宴前,许星奥肯定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我不便多打扰。 这客厅里虽然有很多人,但我认识的就只有苏慕安一个。然而苏大总裁这会儿根本就没有要理我的意思,于是我只好走到水果台,挑了点吃的。 刚捡了一块黄桃,还没放进嘴里,盘子就被人从身后夺了过去。 大惊之下,我转头去看,苏慕安拿过我的黄桃,放进了他的嘴里:“不错,挺甜的。” 苏慕安是大爷,我十分有自知之明地知道我惹不起他,我又拿起一块,怎么知道他又给我夺走了。 我有些忍不住了,剜了他一眼:“你还要吃多少?我给你拿。” 苏慕安不以为意地说:“你刚出院,不能吃凉的。” 没来由的,我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看着苏慕安玩世不恭的样子,我的脑海里竟然闪过了易东扬的影子。 易东扬,苏慕安,他们有什么共同性,竟然能让我产生联想呢?我想了又想,都没有想出什么端倪。一个很荒唐的想法冒进脑海里。但很快,我又将这个想法摁了下去。 怎么可能,苏慕安这样的身份地位,我这样的身份地位,根本就没有可能比肩站在一起的。 我侧目轻轻看了他一眼,他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到了一眼手表。 我很庆幸自己的想法没有被他窥见,我就像一个偷了东西做贼心虚的小偷一样,迅速地别开眼,不去看他。 “苏慕安。”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叫他。 苏慕安转过身,我也跟着转过身。原来是当时在金苑会所见过的许定,没想到许星奥竟然也认识他。跟在他旁边的女伴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发髻高高挽起,画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很眼熟。 她开口教我:“白小姐。” 我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竟然是那天晚上在金苑的小姐白芍。他们俩挽着手一起进来的样子就像珠联璧合的恋人,最初的一瞬间我竟然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她是谁。况且当天晚上的事情,太不堪,我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会在一起。每一次我只要想起发生在沙发上那不堪的一幕,我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还嫌自己受的伤不够吗? 以前别人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来可能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于白芍,我没有那么热情了,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就侧过脸。 许定也看到了我,笑着打趣苏慕安:“怎么?现在换口味,喜欢人妻了?” 听到他的话后,我微怒地看着他:“说话的时候还是多积点口德吧。” 许定见我生气,继续对苏慕安说:“还找了个脾气挺火爆的。” 我看不惯他的纨绔模样,转身就往休息区走去。离开时,还听到苏慕安低沉的嗓音跟许定说:“她不喜欢开玩笑。” 许定大概见苏慕安这么严肃,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于是对白芍说:“你自己去玩儿吧。” 我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拿了一本旅游杂志,粗粗地翻了两页。 旅游杂志上的照片精美无比,总是能引起人们对远方的遐想。 “白小姐,你最近还好吗?”正翻书时,旁边有人叫我。 我头也没有抬,就知道是白芍。她怯怯的,小心翼翼的声音很有特色。 我点了点头,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问这话的时候我没想是关心她,我只是单纯的有些生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上一次许定把她玩儿得那么惨,她竟然转过头又和他搅在一起了,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想到她却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在关心她,立即涨红了脸,回答我说:“我已经好多了。” 我嗯了一声,就低着头继续看书。 她一点没有看出来我不想理她的意思,又说:“白小姐,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第50章 处处作对 手上一顿,她看到我愣了愣,十分抱歉地说:“苏先生和许先生一起的时候,我听说的。你千万不要难过,苏先生心里也很不好受。” 我心里一个趔趄,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你怎么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白芍缓了缓,看了看我的眼神,斟酌道:“那天许先生约苏先生一起打球,我在一边倒茶的时候听说的。他放下公司的事情,在医院陪了您半个月,这段时间手里的事情多得他熬了好几个夜。” 听到她说这话,我心里很不安,我抓元的那段时间,苏慕安几乎天天都在往医院跑,我因为心情不好,几乎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他手上经营着百诚这么大的集团,肯定有处理不完的事情。时间都放在了医院,回头他肯定得加班加点才能处理完。 心底产生了一点异样的感情,从认识苏慕安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虽然没有明确地表现出对我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一直很照顾我,这是没有办法辩解的,他还很关心我。我不明白这些关心的出发点是什么,我和他萍水相逢。 可是现在听到白芍这样说,我倒有些迷惘了。 要知道苏慕安不是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少年,我也不是初经情事的懵懂少女,对于感情肯定不会这么草率,也不会这么……不理智。 况且,我有自知之明,夫妻感情破裂,还怀了易东扬的孩子,现在我刚刚小产完。而他是跨国大集团的总裁,身边环绕着数不清的美人。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找不到? 我站起身来,对白芍说:“你误会了,我和苏慕安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白芍瞪大了眼睛:“可是……” 我朝她眨了眨眼睛:“没有可是,我已经结过婚了,现在正在闹离婚。你觉得苏慕安会和我在一起吗?” 白芍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了,看到我认真严肃的表情,大概也知道我不是在说谎,于是顺从地垂下眼睑:“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 我笑了笑:“没关系。” 这无聊而又惹人烦的对话。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要结束对话的时候,许星奥走了过来,他换了一件衣服,藏青的西装笔挺合身,在大厅一众西装革履中也十分显眼。 他朝我笑了笑:“白小姐,舞会快要开始了,我有幸请你跳一曲开场舞吗?” 我笑着递上了自己的手:“当然。” 许星奥牵着我步入舞池,音乐响起,在厅里回荡。 许星奥的舞步放得极缓,我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跟上。我的衣服腰部有镂空设计,许星奥的大手刚好捧在镂空的地方,贴合着我的肌肤,暖暖的。 他笑着对我说:“白小姐,你不累吧?” 我摇了摇头:“不累。”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我们,一起跳舞。回头的刹那,我看到苏慕安就在我旁边,怀里也搂了个女人正在跳舞。 巧的是,那个女人我刚好认识,是前不久在可曼拍戏片场看到的那个杜若。 杜若的金主不是周云康吗?云康国际又刚好是百诚集团的死对头。 苏慕安搂着周云康的女人跳舞,这岂不是在老虎的头上顺毛呢。 我忍不住笑了笑。 许星奥说:“白小姐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笑得这么开心?” 我摇了摇头,我总不能看到苏慕安抢周云康的女人所以这么开心吧。 我的身子忽然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回头对上苏慕安的一双眼睛,他戏谑地说:“不好意思,白小姐,你没事吧?” 一看他那个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我冷冷地说:“没事,然后又回头继续跳舞。” 转了一圈回来,身子忽然又被撞了一下,许星奥一个不留神,惯性使然向前扑了一下。我正愣着,身后抢来一双手,环住了我的腰肢。借着这一双手的支撑,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我回过头,恶狠狠地看着苏慕安,压低了声音说道:“苏慕安,你究竟要干什么?” 苏慕安笑道:“白小姐,我刚救了你,你真是狗咬吕洞宾啊。” 我压抑住想要和他打一架的冲动,说道:“您行行好吧,说罢,究竟要干什么?” 他勾起嘴角,说:“你跳舞跳得不怎么好看,我不喜欢看。” 我投降:“那行,我不跳了。” 说着向许星奥歉然一笑,顺带剜了苏慕安一眼:“您继续,继续。” 出了舞池,我到饮品台拿了一杯果汁。这一天我几乎都没有在呢么吃东西,胃里早就已经空了。又跳了这么久的舞,直跳得口干舌燥,嗓子眼里都快冒烟。 我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小会儿,这样声色犬马的场合真的不适合我。我没有办法像可曼一样从善如流地和各种人打交道。 事实上我连一个苏慕安我都搞不定。 “白小姐,要吃点什么东西吗?”许星奥的声音就旁边传来。 许星奥是一个极其绅士的男人,他恰到好处的关心就像春风一样令人愉悦。我说:“不用了,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他低着头含蓄地笑了笑:“白小姐到我这里来都没吃什么东西,希望不是我怠慢了你。” 我忙解释:“我刚从医院出来,现在没什么胃口。” 顿了顿,我又问他:“许先生现在方不方便,有些事情我想单独和你谈一谈。” 他看着我说:“当然,只要是为了白小姐,什么时候都方便。” 他真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说好听话的男人。 我站起身和他一起上楼,他的书房很大很宽阔,里面摆了几面墙的书,一踏进去,就闻到了书本特有的香气。 我不禁感叹道:“这么多书,许先生都看过吗?” 他亲手在橱窗边泡茶:“大部分都看过,只有一小部分生涩难懂,没怎么看。” 我赞叹道:“许先生真是博学。” 他倒了两杯水过来,推了一杯到我的面前:“都是闲着打发时间的。” 第51章 商讨合作 我向他微微勾起嘴角。 勾起嘴角的时候我脸颊上刚好有两个小小的梨涡,不大,点缀在脸颊,恰好添了几分温柔的气息。易东扬以前说过,最爱我浅笑的样子。 许星奥看着我,说道:“有没有告诉白小姐,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我微微垂下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人这么说。” 许星奥笑道:“那看来,白小姐身边的男人都没什么眼光。” “许先生独具慧眼。” 他笑了笑,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对我说:“虽然和白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但是今天晚上我是东道主,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白小姐有什么事情,请直接说吧。” 布料他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我找他是另有目的,我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像许星奥这种男人,肯定早已经明白我找他是干什么。投资家的眼光和消息总是又快又准的,他不会不知道江祁现在的情况,也不会不知道我找他究竟是干什么。 我索性也不再扭扭捏捏,开门见山地说道:“许先生,上一次你来邮件说想要和江祁合作,不知道您现在还有没有这个意愿?” 他缓缓抬起头,嘴角勾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暖黄的灯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棱角分明。光影灼灼中,他看着我说:“白小姐,我不是想和江祁合作。”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是想和白小姐合作。” 我的指尖颤了颤:“我?” 他点点头:“没错。” 我笑了起来:“那许先生是想怎么和我合作呢?” 他站起身,缓缓说道:“白小姐,我的投资公司在全球都是数一数二的,我相信我能给白小姐大力的支持。但是你应该也知道,江祁的项目并没有多大的发展前景。如果我执意投资,前途怎么样都不好说。我是商人,在商言商,谁也不想做赔本的买卖。” 我迟疑着开口:“许先生,你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说:“白小姐,如果我的消息没有出错的话,你现在正在和你的先生闹离婚。” 我一愣:“没错。” 他笑了笑:“那不知道白小姐对于离婚之后有什么打算?” 看着他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我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欲破难破,大家都不是纯情少男少女。男人女人之间的那些事情是很稀疏平常,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把自己当作商业上的筹码去卖钱。 我讪笑着说道:“许先生,我没有去做情人的打算。” 他玩味地看着我。 我又笑了笑:“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许先生给了我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您想和您合作。但我希望的是大家能清清白白的合作,而不是打着合作的名义干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如果许先生说的合作是我给您当情人,然后您再经济上支持江祁的话。我觉得这不是合作,反而像是我签订我的卖身协议。” 我站起身来,理了理裙子,准备转身离开:“抱歉,打扰到您了。” 正要离开的时候,许星奥叫住了我:“白小姐。” 站在原地,我连身都没有转:“许先生还有事?” 他哭笑不得:“我想白小姐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嗯?”我哦侧目看向他。 他摊开手:“我觉得白小姐性格很好,又是以为很有思想的女性,你很优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追求你?” 听到他的话,我多年没有红过的耳根忽然火辣火烧,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才好。 许星奥说道:“我是想正式追求白小姐做我的女朋友?不是你误会的那个意思。” 我连一句囫囵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愣愣的站在原地。 今年三月江祁出事的时候,我为了筹集资金到处奔走,见了不少的人。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其中不乏有一些明示或者暗示我的,如果我愿意献出自己的身体,江祁的危机随时都能度过。 我不愿意。 我要自己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用身体换钱,那是小姐做的事情。所以许星奥提出来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我就想到是他要我做他的情人。 结果,他竟然是想追我的意思。 我反应不及,脑子里就跟有一道雷炸开了一样,响声极大,那些声音一直在脑海中回荡。 ——他想追求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语塞:“许先生,您别跟我开玩笑了。” 他表情无讹严肃得很:“我没有跟白小姐开玩笑。” 正说话间,书房外一阵嘈杂,紧接着,“砰”的一声,大门就开了。 白芍和苏慕安一人一边架着许定从外面走了进来。 许定喝得有点多,两边都被夹着,嘴里嘟嘟囔囔的,好像在说什么,又说得不明不白。进门之后,苏慕安看到我和许星奥,一刹那间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讶然。 我立即低下头,就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随即我想到我是在和许星奥谈工作上的事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于是抬起头毫不畏惧和他对视。 苏慕安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气势汹汹。我又偃旗息鼓垂下头。 许星奥迎上前去,皱了皱眉:“怎么喝这么多?” 苏慕安朝白芍努了努嘴:“我也不知道。” 白芍看到许星奥,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我让他少喝一点,可是他……” 原来苏慕安许定和许星奥竟然这么熟? 许星奥皱了皱眉,朝门外叫了两声:“来人。” 从外面走进两名侍女:“是,先生。” 他指着许定说:“去给二少爷收拾一间客房。” 二少爷?许定,许星奥,他们都姓许。一刹那间我几乎明白了什么。 苏慕安将许定扔给侍女,拍了拍手对许星奥说:“你今天可是东家,怎么客人还在,你这主人不见了?” 许星奥笑了笑:“我和白小姐有点事情,稍后就下去。” 闻言,苏慕安掉头看了我一眼。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我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第52章 以德报怨 苏慕安睨了我两眼,迅速地别开了眼睛,对许星奥说道:“你的未婚妻呢?” 闻言,我将目光又挪回许星奥的脸上,只见他神色倒是平静得很,一点也没有慌乱的意思。他一脸正经地说:“靳真真呢?这一次怎么没有见她和你一起来?” 苏慕安回答道:“我和靳真真没有关系,以前是你们误会了。” 许星奥笑着说:“我和雅迪也没有什么关系,以前也都是你们的误会。” 苏慕安和我逗嘴皮子,从来都是常胜将军,第一次见他落败,我忍俊不禁。苏慕安剜了两眼过来,说道:“你还真是无情呢,追了你五年的女人,说不要就不要。” 许星奥无奈地摊开手:“大家彼此彼此,难道只许苏总州官放火,甩了追了你多年的靳真真,就不准我百姓点灯,和雅迪一刀两断?” 苏慕安再要说什么,许星奥率先结束了话题:“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先不和你闹了,下去等我吧。” 苏慕安的眼睛看了看许星奥,又看了看我,最终没有说话,转身离去了。 许定已经被两个人带去了客房,白芍怯怯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慕安,最终跟着苏慕安一起走出了书房。 空荡荡的书房忽然就只剩我和许星奥,幽幽暗暗的灯光在他的脸上不停流转,气氛突然就尴尬了起来。 默了片刻,我打破了这沉默,说道:“许先生,你和苏慕安……看起来关系好像挺不错。” 他笑了笑,但是那笑容却十分无奈:“他和我弟弟是好朋友。” 迟疑了一下,我问道:“你弟弟是许定吗?”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原来许定真的是他的弟弟。我笑道:“你们长得真不像呢。” 他喝了一口咖啡,说道:“没错,他像他妈妈,我像我妈妈。” 原来他们并不是亲生的兄弟,我觉察到自己的失言,便再没有说话。 顿了小片刻,他才又说:“他是我父亲在外面生的孩子。” 私生子?许定是私生子。 看着许星奥的表情,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脸上的神情尤为动容。我低下头,压着声音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他扯出一抹十分牵强的笑意:“白小姐不知者不为罪,我怎么会怪你呢?” 顿了顿,又说:“时间不早了,我还要下去处理一下大堂的宾客,要先失陪了。” 我点了点头:“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他笑着为了拉开了书房的大门:“如果白小姐不介意的话,稍后我送你回家。” 想到我是坐他的车来的别墅,自己也没有开车回去,这个地方要打车也不怎么方便,于是点了点头:“等一会儿我在花厅等你。” “不见不散。” 和他分开之后,我就去了大堂。今天这一趟,来得仿佛一点收获也没有。他既没有答应和江祁合作,也没有拒绝和江祁合作。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我一直都琢磨不透。他说的那些话究竟又是什么意思。我不信他真的会追求我,虽然我以前爱做一些白马王子和公主的梦。然而所有的梦都被现实不断打磨,我不是公主,也没有那么多的王子。 自从易东扬的事情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乞求过能有无端的美好和浪漫发生在我的身上。好像我一直都是噩梦缠身,能安安稳稳度过一天,都是我的幸运。 我觉得很累,歪在沙发上。 许星奥家里的沙发窝着很舒服,就跟云朵一样柔软,歪在里面,就袭来一阵睡意。 迷迷蒙蒙之间,我感觉身边坐了一个人来。 紧接着耳边传来软软糯糯的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跟我讲话,就连眼睛都没有睁。 她又说:“我跟你说话,你装什么睡着了。” 于是我确定了,原来她真的是在和我说话。睁眼歪头,一张精致的脸映入眼帘。 ——是杜若。 她居高临下般地斜睨着我,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云康国际总裁的地下情人,也的确够她威风的。不过我白如斯是谁啊,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我怕过谁,她越是要表现得不可一世,我越要不拿她当一回事,当即掉过了头去,假装没有听见她说话。 她气急败坏,又踢了我一脚:“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被她一而再再而三这样纠缠,我也有了恼意,挪了挪身子,说道:“你是什么人?你说话我要听?” 她开开口又要说话,我立马截断她的话头:“还有,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白如斯,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请叫我一声白小姐。” 她张了张口:“哪来的不要脸的女人?给脸不要脸。” 我剜了她一眼:“哪来的什么东西?听不懂人话。” 她闻言,扬手将手中的一杯红酒就泼了过来。我正要躲闪,面前突然闪过一个黑影,罩在我的面门上。替我挡去了酒液。 苏慕安抖了抖身上沾满酒水的西装,笑着说:“杜小姐,我这件西装是意大利allen设计的,不知道您是给我买一件一样的还是签单?” 见到苏慕安,杜若的脸色变了变,尤为尴尬地说:“原来是苏总,好久不见。” 苏慕安却不吃她套近乎的那一套,说道:“看来杜小姐是不打算直接和我处理这件事情了,既然这样那我只好去找周总商量一下怎么办了。” 杜若哭着脸说道:“苏总,不过是一件衣服,要不然我另外给您买一件吧,不用惊动周总。” 苏慕安掉头看向我,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眼角还朝我微微使了个眼色,我立即明白了过来,调整好了姿势,歪在沙发上,故作慵懒地说:“是我不识好歹,不认识这位杜小姐,没有跟她搭话,人家生气了呗。” 苏慕安笑着掉头转向杜若,说道:“哦?原来这天下的人都要认识杜小姐才行,不认识就要被泼酒呢。” 杜若一张笑脸苦不堪言,还要再说什么,苏慕安朝另一方招了招手。 杜若朝他招手的方向看过去,本来就很白的一张小脸此时越发地苍白了。 不多时,就走过来一个男人,手里正端着一杯红酒。 他晃到我们这边来,看到苏慕安一身是酒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苏总怎么回事?这一身这么狼狈。” 苏慕安看了杜若一眼:“还不是拜云康兄所赐。” 杜若白着一张脸,忙说:“苏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此时此刻的杜若完全没有刚才和我说话时的盛气凌人,她老实得多了。 周云康看到苏慕安的神情,脸色一垮,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杜若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话。 苏慕安往沙发上一歪,说道:“这位杜小姐的架子好大,我的朋友白小姐因为不认识她,没有和她说话,她就泼她的酒。” 宴会上的两大焦点人物都聚集在这一端,很多想和他们攀上关系的人都往这边走来。 一时间,我倒承受了很多的目光。 我不大适应这种场景,往旁边挪了挪位子,低声对苏慕安说:“要不然,就算了吧。” 周云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质问杜若道:“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杜若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但是事实又的确如此,她无从辩解,最终只得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是。” 周云康闻言,指着我说道:“向白小姐道歉。” 杜若咬了咬嘴唇,走到我的面前,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咬牙说道:“白小姐,对不起。” 我正要说什么,苏慕安轻轻捏了捏我的手。 苏慕安摆了摆手:“要是说对不起有用的话,那国家还要《宪法》干什么?” 周云康笑着问道:“苏总准备怎么解决呢?” 苏慕安指着自己湿答答的衣服,说道:“杜小姐泼了我一杯酒,我再泼回去,咱们就扯平了,什么事情都没有。” 杜若猛地抬起头,用乞求的眼神看向周云康。 然而周云康丝毫没有看她,仿佛她的意愿根本不重要。他将手中的酒杯递到我的手中,潇洒地说道:“白小姐,请吧。” 我看着杯子里清冽的红酒,又看了看面带苦色的杜若,身边的人围得越来越多,他们纷纷交头接耳在说什么。 要是我这一杯酒泼下去,杜若肯定会面子扫地。 她这样骄傲的人,要是面子没了,那还有什么呢? 就在众人都看向我的时候,我一扬手,将酒杯凑到面前,一小杯红酒一饮而尽。 饮毕,我将酒杯倒过来,笑着说道:“好久。” 周云康颇为玩味地看着我。 我转头对苏慕安说:“这酒是我喝过最好的葡萄酒,要是用来泼美人可就太可惜了,还是让我饱饱口腹之欲吧。” 苏慕安无奈地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第一次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样亲昵的动作,我的脸忍不住一红。 苏慕安说道:“你高兴就好。” 第53章 误会之吻 周云康鼓了鼓掌,笑道:“白小姐大人大量,真是令人钦佩。” 我笑着回敬道:“我只是觉得要是浪费了这一杯好酒,那可就太可惜了。” 杜若的脸色明显地松了下来。 苏慕安朝周云康说:“既然她以德报怨,那我们就算扯平了。先失陪了。” 说完,他竟然拉着我起身。我微不可查地挣扎了两下,但是他把我的手腕拽得极紧,众目睽睽之下,我不好拂他的面子,于是只好跟着他一起出去。 他对许星奥的家很熟,出了宴会厅就往花园里走去,一路上的路灯都很微弱,但是也不见他迷路。 脚下的路上铺着鹅卵石,走在上面挠得脚底又酥又软。我穿着高跟鞋,走得脚疼。 忍不住问了他:“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他头也没有回:“送你回家。” 我一愣,忙说道:“不不……不不用了。” “为什么?”他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我。 那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怒火。但很快,那一丝怒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水湖一般的沉静。 我莫名地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因为许先生说他等会儿要送我回去。” 苏慕安又掉过头,拽着我的手一个劲地往前走,步子迈得更大更快,我几乎就要跟不上。 “喂喂喂,你没听到我说话啊,我和许先生已经约好了的。” 闻言,他脚下几乎就跟生了风一样。 又走了一阵,为了跟上他的步伐,我迈着小碎步小跑在鹅卵石铺成的路上,脚底没多久就又酸又疼。 终于,他不走了,他的车就停在露天停车场。站在车前,他回望着我说:“白如斯,我送你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神情是我见过这么久最严肃的一次,严肃得让我有一种压迫感。 我迟疑了一下,坚持道:“我和许先生已经能够约好了,等会儿他会送我回家。” 话音刚落脚,苏慕安不期然地欺身上来,我的眼前压过一片黑色的阴影,紧接着嘴角便漫过一阵冰凉。我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在那一瞬间什么东西都没有,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苏慕安喝了酒,他身上特殊的香水味道,混合着红酒的清香,那种香气令人有些沉醉。 他的舌头软软的,抵在我的牙齿上。我固执地不肯张嘴,他就轻轻的扫着我的口腔,想撬开我的牙齿。两厢对抗间,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就像煮熟了的面条,软绵绵的。他伸出手,揽着我的腰,支撑着我没有掉到地上。 他伏在我的耳边,用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温柔地说道:“张开嘴。” 不知受到什么的蛊惑,大概是当时吹过的那一阵风太过温柔,也或许是那时的那片星空太过灿烂,我鬼迷心窍地张开了嘴。 苏慕安的舌头脱离了桎梏,长驱直入,温软的触感和我的舌头交缠在一起。 我呼吸紊乱,就像漫步在云端,觉得眼前的什么都不真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慕安终于放开了我。两人唇舌分离的刹那,所有的意识都回到我的身上。 我一把将苏慕安推开,他却一直揽着我的腰没有放开。 “你这是干什么?” 苏慕安沉醉在刚才的那一个吻里,嘴唇泛着情欲的红色,声音慵懒而又低沉。他说:“白如斯,我知道许星奥找你干什么。他许星奥能帮你的,我苏慕安未必不能帮你。” 我冷笑了一声,斜斜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也觉得我是在卖身救江祁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摸了摸滚烫的嘴唇,咄咄逼人地说道:“可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我一个女人,没有办法经营好自己的公司,现在资金链出问题了。然后出来找人谈合作,你们就都觉得我和合作方有不正当的关系?因为一个女人,根本就不配经营一家公司。你是不是也觉得,像我们这种女人只要好好的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好看,花枝招展,就有源源不断的男人来帮我们把事业上的障碍都扫清是不是?” 苏慕安望着我,眼神有些无助,他想要解释什么,但很快就被我打断:“可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和许先生没有你想的那种不堪的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和你,也照样不会有那种关系。” 苏慕安听到我说这种话,又走上前来,想要抱我:“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那刚才算什么?” 我又摸了摸嘴角上苏慕安的余温,那些温度还没有散去,带着他的气息,他的体温。我笑得冷冷的:“苏先生,可能你忘了。我现在还是有夫之妇,虽然我和我的丈夫正在闹离婚,但是我们毕竟还是法律事实上的夫妻关系。难道苏先生想要我婚内出轨?” 苏慕安的眼睛里就像住了两只火凤凰一样,滋滋地冒着怒意。我一点儿也不怕了,硬着头皮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是可惜了,我没有这个打算。” 他眼神一瞬间暗淡了下去,大概是他暗中开了车门,车门轰然打开。他甩下了一句话:“白如斯,你有没有觉得有的时候你真的很狠心。” 我摊了摊手:“没有觉得。” 他已经上了车,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车子的鸣笛已经远去,空荡荡的花园里只剩了我一个人。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星星,暗淡,寥落,是那么地孤寂,一阵风吹过,凉飕飕的。我抱紧了手臂,慢慢踱出花园。 我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对苏慕安说那些话,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误会了我和许星奥的关系? 可是直觉告诉我,苏慕安不是那种人。 但只要一想到,他觉得我和许星奥之间有不正当的交易,我就觉得生气。但是那些怒意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头绪,不知道从何处生的,也不知要到何处才会灭。 我走出花园,没有等许星奥来送我。 我的心里一片混乱,乱得理不清思绪,这种情况下,我谁也不想见。 第54章 偶发车祸 出了许家的别墅,我准备出门打车回家,顺便告诉许星奥今天不用麻烦他送我了。 可是我却忘了,许星奥家里的别墅居然是在郊区,这种高档别墅区的住户一般自家都有好几辆车,所以这一段的出租车非常不好搭。 出门走了老远,我才发现这一个悲惨的事实。 我穿的是高跟鞋,又被苏慕安拖着在鹅卵石地上走了这么久,早就已经痛得不行。以前常听有人说,这些高档品牌的高跟鞋根本就不是给人穿的,而是穿着来展览的。现在我才深有体会,穿这种鞋的人就应该像玻璃橱窗的洋娃娃一样,被人捧着揣着抱着。 脚不沾地。 我脚痛得不行,抬头看了看周围,马路上连车都没有一辆,更别说人了。 我一个玩心起来,蹲下身,解开鞋带,脱下鞋,光脚走在马路上。秋夜的马路已经很凉了,但是我的脚本来走得很热,也就不觉得凉。 长长的晚宴服拖在地上,我觉得自己的样子就像一个深夜游荡的女鬼。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终于在马路上看到了一辆车,漆黑的夜色下,那一辆车就像我的救命稻草一样,我拎着鞋子拼命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叫:“司机,等等我。” 奔跑的样子就更像女鬼了。 所幸,那一辆车倒真的没走,像是在等我的样子。 路灯昏暗,刚才离得远,我没有看清,现在走得近了,我忽然发现这一辆车居然特别地熟悉。 我再看了看,去他奶奶的腿,果然是刚才和我吵过架的苏慕安的车。 我迟疑着究竟要不要上前,要是上前,可我们刚刚才吵了架,就这样和解,我是不是太没有面子了。可是要是不上前,这种地方别说是车了,就连活人都没有一个,我极有可能要走到天亮都走不回去。 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咬了咬牙,往前走了几步。 但此时我突然发现,苏慕安的车子好像不对,他竟然是歪着停靠在马路上的,而且车头正歪向人行道上。 人行道这一边有一个人造的花台,高了几十公分,而苏慕安的车头和花台相去不远。 我的心里打了一个冷颤,急忙跑了上去。 果不其然,苏慕安的车撞到了花台上。 隔着玻璃车窗,我看到苏慕安歪坐在驾驶座上,车子的安全气囊已经弹了出来,他卡在气囊和座椅中间,额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撞破了,流了满脸的血。 “苏慕安,你听不听得到我说话?” 所幸他还留了一小道窗户。 他好像听到了我的声音,费力地动了动手指,但是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我颤抖着声音又问他:“你有没有事?” 他还是没有说话。 我哆哆嗦嗦掏出了电话,报警,叫救护车,一气呵成。 交警告诉我,一定要确定车子有没有漏气,以防爆炸。医生告诉我,一定要时时刻刻和苏慕安说话,不要让他昏迷了过去。 我手忙脚乱,就快哭了,走到驾驶座的旁边,一个劲地敲打窗户:“苏慕安,你看看我,你跟我说话。” “你别睡觉,你千万别睡。” “医生马上就要到了,警察马上就要到了。你坚持一下。”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脸色苍白地仰躺在座位上。他也许听到了我说话,也许没有,反正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吓坏了,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急忙从窗户里伸进手去,摸着他的脸。还好他的脸上尚有温度,温温的,软软的。我摸着他的脸颊,急得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你醒醒,跟我说说话。” 泪眼朦胧间,苏慕安缓缓抬起头,轻轻地靠在我的手背上,他的声音说得非常小,我靠得很近很近,才听到他说:“白如斯,你别哭啊。” 我又抹了一把眼泪:“苏慕安,我求你了,你别睡,你别睡我就不哭了。” 他拉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撒。 “好,我不睡。” 说完他就又闭上了眼睛,我不确定他究竟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还是昏迷了过去。我哭着嗓子说:“苏慕安,你答应了我,说你睡的。” 闻言,他又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声音还是微弱:“白如斯,我没睡。” 说着他还用力拉着我,手指在我手心里不断摩挲:“我答应你你,说不睡,就不睡。” 我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将手伸得更进去了一些,这样他拉着我的手不用太费力:“你拉着我,跟我说话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好。” 顿了顿,就跟胡言乱语一样:“白如斯,你什么时候离婚?” 我一愣:“嗯?” 他咳了一声,嗓子里像卡了血块,声音闷闷的,听我嗯了一声,他又不说话了,缓缓闭上了眼睛:“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我急忙抓着他的手:“苏慕安,你别睡,我离婚,我明天就去离婚。” 他微微睁开了眼,留了一小丝缝,斜斜地看着我:“你说真的?” 我心里苦不堪言,假的,当然是假的。可是口中却还要说:“真的,是真的。你别睡觉,我明天就去离婚。” 他抱着我的手更加有力,嘴角也带着一丝丝笑意。 得逞一般的笑意。 就在此时,一股不怎么友好的味道窜进了我的鼻子里。 那股味道……是汽油。 我探头看了看引擎盖,一丝一缕青烟正从里面悠悠地冒了出来。 我把耳朵贴在引擎盖上,里面正传来一声又一声滋滋的声音,就像是要着火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然想起了刚才交警跟我说的话,一定要确定汽车有没有着火,如果着火爆炸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一阵冷汗从我的背心涔涔冒了出来。 我冲到车前,将手伸进车窗里,想要拉开车门。可是他窗户开得很高,我摸不到车门拉锁。 越慌越乱,越乱越慌。 我急得就要哭了,急忙叫道:“苏慕安,快把车门打开。” 他意识好像已经不怎么清楚,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 第55章 坚决不走 我带着哭腔跟他说:“苏慕安,你快拉开车门,车就要爆炸了。” 身上的汗水冒得更多了,我觉得衣服都已经贴到了身上,被风一吹,整个人凉得哆嗦。他受伤了,手上没什么力气,摸在车门上,好大一会儿都没有拉开。 我又急又怕,只能一遍遍安慰鼓励他:“苏慕安,加油,快一点。” 他用了很久才把车门拉开,除开了车门的桎梏,我终于能够看得清他的样子。他的伤主要都集中在脑袋上,额头上有一大道口子,流出来的血糊了满脸满身,一身黑西装被血液浆洗得又硬又黏,我抱着他的身子,对他说:“你快下来。” 他身上使不出来一点力气,我只能拖着他下车,但是他的双腿卡在座位和车头之间,我拖不动他。 车头和花台发生了碰撞,车头严重变形,本来就狭窄的驾驶室,现在更加狭窄,他的身体被安全气囊座椅和变形的车头卡着,一点也动弹不得。 我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往外冒:“苏慕安,你用力,快点出来。” 他身上软绵绵的,靠在我身上就像一块柔软的棉花。 他的声音嘶哑着:“白如斯,你快走。” 车头滋滋的声音更大了,空气中汽油的味道也越来越明显。我固执地抱着他,一寸一寸地挪着安全气囊:“我不走,要走,我们俩一起走。” 苏慕安用仅有的余力将我往外面推,但他现在这一点力气,在我面前太不值一提了,我连步子都没有挪一下。 他的车伤得实在是太严重了。 他卡在里面完全解不出来,我心里乱得很,脑子里也乱得很,眼泪一个劲地滚,从我的脸上滚到苏慕安的脸上。 他的脸上沾满了我的泪,我的脸上沾满了他的血。我们俩都狼狈得很。 “我让你快走。” 我拒绝道:“我说了我不走,要走我们俩一起走。” 他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最终只得说:“后备箱里有军工刀,用它把安全气囊戳破。” 我醍醐灌顶,立马奔向车尾。走到车尾才发现后备箱没开,又忙七慌八跑到车头,哭着对苏慕安说:“后备箱没开。” 他靠在椅背上,有条不紊地指挥我:“第二排第一个开关,军工刀在后备箱的一号工具箱里,第三层,左边第二个就可以。” 我嗯了一声,急忙开了后备箱,里面整整齐齐摆了好几个工具箱,按照他跟我说的,我很快就找到军工刀。小小的一把,拉开之后却闪着寒意,一看就很锋利。 我走到车前,对着安全气囊比划道:“苏慕安,我划了,以后你千万别让我赔你车。” 他苦笑不得:“我给你送两辆。” 我不解:“为什么是两辆。” 他费力说道:“一辆你开,另一辆你开到你前夫面前去砸着玩儿。” 我哭笑不得,一刀子哗啦下去,安全气囊泄了气,苏慕安面前腾了一大片空间出来。 趁着这个空档,我抱着他,使劲向前一拖,他大半个身子就出了车外,我紧紧地抱着他,不停地贴在他耳边安抚他:“苏慕安,你振作一点,我们往那边去一点。” 说完,我扶着他片刻不停地往一边走去。 车子的滋滋声,汽油闷人的味道在空气中不断地弥漫,还有引擎前的火花,我觉得精神极度紧张,扶着苏慕安往前走的时候双腿都在不停地颤抖。 走出不远,身后“砰”的一声,发出了巨响。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刚才我们待过的地方火光滔天,我的双腿在一瞬间就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忽然一颤,止不住地瘫坐在了地上。苏慕安没有了我的支撑,也往下一滑。 我们俩都狼狈极了,身上又是血腥气,又是汽油的味道,我觉得身上一阵恶臭,但此时也不觉得彼此有多臭,也不介意对方有狼狈。 我紧紧地抱着苏慕安,用劫后余生仅剩不多的力气,拥着他,眼泪一直没有听过,流进了他的颈窝。 苏慕安低着声音安慰我:“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我却仍有后怕,要是刚才我没有来,那苏慕安要怎么办?难道就在车里等死吗?要是刚才他意识没有突然清醒,告诉我军工刀在什么地方,那又怎么办?我们俩一起死在这里吗? 心里一阵阵的后怕,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哭哑了。 什么情情爱爱,恩恩怨怨,在生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没多久,救护车和警车同时闪着灯呼啸着来到了我们的身边。 见到我们浑身是血,医生护士也分不清究竟谁受了伤,苏慕安将我轻轻往前一推:“我没事,你们先看看她。她没有穿鞋,脚下刺伤了很多碎玻璃。” 刚才一片慌乱,我都没有觉得疼,此时苏慕安提起来,我才发现刚才来的时候我把鞋脱了,刚才在车门前有好多的碎玻璃,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踩了几片刺进皮肤里,现在疼得受不了。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都观察到了我没有穿鞋。我的心里百感交集,又哭笑不得:“你们别管我,他出车祸受伤了,流了好多的血,你们先看他。” 医生和护士同时笑了:“见过出车祸的,倒没有见过你们这种就医还相互推诿的。” 另一个护士在一旁说道:“说明人家两口子感情好。” 医生一面给苏慕安量血压一面笑道:“所以你以后挑老公也一定要挑这种心细的。” 苏慕安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我们一起被抬上了救护车。 我的伤本来就没有多重,包扎了几下就好了。得到车祸的消息之后,可曼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医院,顺路还给我买了一双鞋。 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她一时间没忍住,在医院哈哈大笑:“白如斯,你怎么搞的,成这副样子了?” 我剜了她一眼:“你就不能有一点最基本的同情心吗?” 可曼走上前,扶着我将鞋穿好:“我这不是来接你回家了吗?你看我多好,顺路还给你买了拖鞋。” 我回敬道:“我谢谢了您呢。” 说着穿好鞋子,就一拐一拐地往急诊室走。 苏慕安正在里面做手术。 第56章 朴实村庄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晃得我眼前一阵一阵地泛花。 可曼问我:“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朝手术室努了努嘴:“苏慕安还在里面?” “苏慕安?”可曼的声音忽然高了几个度:“他也受伤了?” 我点点头:“就是他的车出车祸了。” 她将我上下瞄了几眼:“然后你就把他送到这里来了?” 我十分诚恳地点了点头:“受伤了不送医院,难不成我把他送回家啊。” 可曼漫不经心地说:“说不定人家家里的医生和护士不知道比这里的要好多少倍?” 我八卦似地凑上前去:“他没事在家里养医生护士干什么?” 可曼一副看土包子的眼神:“这些有钱人很多都会在家里养医生护士,自己有个伤风感冒的,多方便。而且自己养的放心啊,一对一服务,多好啊。” 我淡淡哦了一声:“我这种穷人,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 可曼又说:“话倒也不能这么说,你说自己是穷人,那天底下可能就没有有钱人。你不知道,我们电影快接近尾声了,最后有一个镜头是在山区拍的。你可没看到,那里才是真的穷呢。他们居然连自来水都没有,剧组进去之后,发现那里的人居然要自己担水做饭洗衣服。而且那里的孩子都是没有衣服穿的,好几个十一二岁的没有衣服穿,裸着身子跑来跑去,真是可怜。” 我讶然地转过头去:“我们国家还有这种地方?” 可曼一脸鄙夷地说:“你这种含着金子出生的大小姐怎么可能知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地方,去那里都没有公路,走的都是土路,一路上泥土满天飞,看着那些人真是可怜极了,你知道吗?我在那里碰到一个小孩子,他居然连香蕉都没有吃过。我在那里拍戏,他没有念书,好像是在放羊还是干什么,在我休息的时候悄悄溜到片场来了。我正在吃香蕉,就随手递了一根给他。结果你猜他怎么着?他居然拿着香蕉看了好大一阵,我告诉他是吃的。结果他连皮都没有剥就开始吃了,我吓得哟,连忙跟他说要剥开皮吃。他吃了一口,那个表情就像我买到了戴安娜王妃逝世前戴的那根项链一样。他急忙把香蕉捂在口袋里,说要带回家给他奶奶吃。我的心……就跟那刀铰的一样。” 我追问道:“然后呢?” 可曼不解地看着我:“然后什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吗?” 她说:“然后我就把剩下的那些香蕉都给他,让他带回去给他奶奶吃了。” “结果那小家伙,第二天又到剧组来了。我当时还以为是第一天给他吃了香蕉,他上瘾了,又来找我来。我还觉得挺不开心的。结果他看到我之后就从破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红红的小果子给我,我当时也很不解。然后他就跟我说洗洗就可以吃。于是我让助手把果子洗了,没想到这种小小的果子,不仅长得很好看,还挺好吃的。” 我赞叹道:“这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小朋友。” “那可不。”可曼说:“那个地方的人吧,反正我觉得都挺朴实的。剧组的人在那里虽然帮了他们不少,可是他们也经常给我们剧组送一些吃的喝的,给了我们不少方便。” “这些地方没有政府扶持吗?” “有啊,可是因为太偏僻了,路又不通,其实里面有好些特产,就是因为道路不通,好的东西都出不来。而修路的成本就太高了,所以政府宁愿每家每户每年给几百块钱的低保了事。” 我说道:“以后有机会你带我去一趟你说的那个地方。” 可曼皱了皱眉:“我的白大小姐,那里可不是你体验生活的地方,有时候连水都没得喝,你去干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我自有用处。” 说话间,手术室的门已经开了。医生走了出来,问道:“哪位是病人家属?” 我看了看周围,除了我,苏慕安家里的人好像一个都没有来,硬着头皮走上前:“我是。” 他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病历本:“病人的手术已经做了,初步断定只有皮外伤,现在伤口已经缝合了。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晚,具体情况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我又追问了一句:“那他现在没有什么危险了吧?” 这个医生冷冰冰的,说话的声音又不耐烦,又没有一点温度:“不是都说了,具体情况明天才知道吗?” 可曼的脾气也很暴躁,听到他这么一说,一时间也来了火气:“病人家属问你话,你就不能好好回答吗?” 医生白了她一眼:“难道我没有好好回答吗?你们自己耳朵聋了,还怪我?” 可曼叉着腰,怒气勃勃地问他:“你说谁聋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我忙拉着可曼的手:“算了算了,别吵了。” 他是苏慕安的主治大夫,要是得罪了他,苏慕安有个三长两短,我跳河也悔不过来。 可曼的怒意这才稍稍收了一些,别过头说:“什么东西。” 医生背过身,往办公室走去,口中愤愤不平:“神经病。” 可曼的小脾气一瞬间又被点燃,她就要跳起来骂回去,我急忙摁着她:“消消气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可曼骂骂咧咧,直到那医生走出了好远,她才平息了怒气,站在走廊上,指着他的背影说道:“以后被让我看到那东西,否则看姑奶奶不骂得他妈都认不得他。” 我忙说:“是是是,我现在要回去换身衣服,您老人家帮我看着点苏慕安?” 可曼反应了片刻,又跳起来说:“白如斯,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老娘刚才和那鬼医生吵了架,你还要老娘在这里看她那张死人脸。” 我这一想,也对,要是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没准等会儿她会把医院给拆了。可是我身上现在的确太狼狈了,汗臭,血腥臭,汽油臭,所有的臭味都集中在一起了,我自己都闻得快发晕了。 如果再不回去洗个澡,我快被自己给熏死了。 琢磨的时候,护士推着病床走了出来。我忙迎上前去,问道:“护士小姐,他现在怎么样?” 她看了苏慕安一眼:“病人的体征现在都挺好的,可是不排除有突发情况。” 我瞄了一眼病床上的苏慕安,他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竟然觉得有些眼熟,那种安然淡定而又温和的轮廓,让我的心底一软。 我问道:“我现在要回家去给他收拾一些东西,你可以帮我照顾他两个小时吗?” 护士想了想,又看了看我:“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一定要快。” 得到她的同意,我飞快地点头。 第57章 陷入危险 出了医院,我和可曼直奔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奔往浴室洗了个澡。今天一整天我累得够呛,晚上又出了这种事情,浑身的臭味让我忍无可忍。 我洗澡很快,出来的时候都没有来得急敷一个面膜,就抓紧时间打电话给陈秘书,让她帮我到超市采购一些住院需要的东西。看苏慕安的伤情,一时半会儿他应该出不了院,他又太神秘了,我联系不上他的家人。前段时间我流产的时候,他在医院照顾了我半个月。有恩报恩,这一次我也打算照顾他。 出了浴室我连衣服都没有换,可曼就说:“白如斯,你的手机一直在叫,刚才有人打了好几个电话来。” 我眉头皱了皱,都快凌晨一点了,谁还会给我来电话。 正疑惑间,电话又响了,我飞一样扑过去,接起,那一头居然是许星奥。 他的声音里有一点疲惫:“白小姐。” 忙活了一晚上,这会儿我才想起早一点的时候我和他有约在先,苏慕安出事以后,我就忘了这一茬了。我懊恼不已,慌里慌张地解释道:“不好意思许先生。” 他却说:“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今天忙到这会儿才完,没有送白小姐回家。” 原来我们俩都十分有默契的放了彼此的鸽子,瞬间我的心里坦然了不少,客气道:“许先生客气了,刚好今天我也有些事情,所以提前走了,走之前忘了给你打招呼。” 他在电话那头微微笑了起来:“原来我们都这么有默契。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改天我们再约。” 我嗯了一声:“好,晚安。” 可曼八卦似地探了个头过来:“跟谁这么亲热地晚安呐?” 我啜了她一口:“啊呸,就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还深夜打电话来道晚安呐?” 我说:“我们这叫密切合作,关心伙伴。你不懂。” 对此她嗤之以鼻。 许星奥的电话刚挂,手机都还没有放下,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号码是一连串陌生号码。 接听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很急促:“请问是白如斯吗?” 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是,请问您是? 她叹了一口气:“你的电话怎么一直都打不通啊,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今晚上因为车祸手术的那一位病人现在突发性脑出血,情况很不好。” 我一惊,电话都差点掉到地上。 她又说:“现在医生要给他做紧急手术,需要家属在场。” 我更懵了:“我……我不是他的家属啊。” 护士的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怎么突然就不是了?今天在医院不是你自己说的你是他的家属吗?病人的情况现在很危险,如果没有人来给他签字手术的话,他可能扛不过今晚。” 我的脑子里一片白茫茫的,好像什么都没有。握着电话的手也在不停颤抖,脑海中始终盘旋着一个声音,苏慕安熬不过今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恐惧兜头下来,从每一根头发丝游荡全身,再蔓延到脚尖,那种感觉无助极了。 我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怎么说出的那几个字:“好,你等我,我马上到。”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忙音,我木然地站在房间中央,灵魂都是空荡荡的。 直到可曼叫我:“白如斯。”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嗯。” 她笑着问我:“怎么了?接个电话把魂都给接没了?” 我木木地说:“护士说苏慕安可能熬不过今天晚上。” 她大惊:“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医院啊。” 她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砸向了我的天灵盖。我一瞬间清醒过来,抓起外套,胡乱套在身上,就急急冲出了门。打火,开车,一气呵成。 到医院不过用了十几分钟。 医院很嘈杂,哪怕到了晚上还是有这么多的人。每天生的人这么多,每天死的人这么多,每天饱受病痛折磨的人这么多。 鼻子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我觉得自己好像找不到方向,一连抓住了好几个护士才问到苏慕安的手术室。 刚才受我委托的那个护士在手术室门口急得直跺脚,看到我来了,就像看到救星,急忙上前抓住我的手:“你终于来了?” 我回握住她的手:“他人呢?” 她指着手术室,拿出几张单子给我:“病人已经在手术室准备手术了,这是手术同意单,你先签一下。” 说完,她就叽叽喳喳给我讲解手术中可能会出现的风险。她的话好多,就跟加特林一样,向我轰炸。我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在她的描述里,手术的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夺走苏慕安的生命。我握笔的手不住颤抖,白如斯三个字,那么简单,简单得只需要几笔就能完成,可是现在它又是那么的厚重,厚重得承载了苏慕安的生命。 我颤抖着声音说:“护士,我签不下去。” 她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病人的生命可就掌握在你手里。” “我的确不是他的家属,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的手机在哪里?我去联系他的家人。” 护士白了我一眼:“病人的手机我们都看了,里面只存了你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我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现在经历的所有一切都是梦里的事情。 “怎么可能?” 苏慕安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光客户就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 护士见我不信,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部手机放在我的手里:“不信你自己看。” 苏慕安的手机没有密码,我哆哆嗦嗦开锁,打开电话薄,上翻下翻,的的确确只有一个电话号码。一个我无比熟悉的电话号码。我的手机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在用,已经用了十几年了,没有换过。 苏慕安他的手机里,只有我的电话号码。 再翻通话记录,仅有的几条也都是他打给我的。我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护士着急地说:“小姐,我知道你的家人出了这种事情,你一时间可能觉得难以接受,要不然你先自己冷静冷静,我让医生再等几分钟。”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不用,我签。”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忽然生出了一种豪情壮志,要为苏慕安生命负责的豪情壮志。 签了字以后,护士犹如死刑犯受到了大赦,忙走进去告诉医生手术可以开始了。 我在走廊上,坐在座椅上,座椅冰冰的,那种凉意就像透进了骨子了,我浑身都发冷, 我抱紧了手臂,靠在椅背,这一天我太累了,就像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