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爱人》 分卷(1) ================= 书名:刀尖爱人 作者:江洋大刀 文案 abo背景,无cp,结局oe(开放式结局) 乌云的边缘逐渐被明烈的阳光烫化了,无声无息的迅速消解,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阳光倾注而下,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了姗姗来迟的明亮里。 李飞舟立在众人仰望的主席台上,阴影中的面容一寸寸的被光照亮了,眼眸里也盈满了灿烂的光晕,漆黑的眼瞳剔透又明润。 他抬眼看向明朗的天空,目光晃了晃,然后很轻的笑了一下,说。 泥潭会很脏会臭,会拖着你的脚弄脏你的衣服,但你想要走出去,就能走得出去。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飞舟 ┃ 配角: ┃ 其它: ☆、01 安静的图书馆只有沙沙的翻页声,军校的学生们在训练场个个都横冲直撞,但是在这里都会老老实实的遵守规定不敢吵闹,要是因为违反纪律被驱逐出图书馆的话,那么学生估计连书面考试都过不了了。 这是最闻名的军校,拥有着最丰富的资源和傲然的地位,况且在这里上学的学生非富即贵,修养也极好。 只是在图书馆休息区的露台上传来了压抑不住的愠怒声,引得经过的人不由得不满的瞪了过去,却在看清楚对方的面孔后愣住了,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的收回视线不再干涉。 察觉到望过来的陌生视线,李飞舟不得不再次压低了声音,竭力冷静的快速说。 你到底泄露我没有?我跟你说过了无论如何都不准提我的名字,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为你找的机会,你真的要恩将仇报吗? 他越说越平静,到最后语气甚至都温柔了下来,仿佛情人间的呢喃似的甜甜腻腻。 电话那头的哭泣声也被吸引住了似的渐渐变小,但还溢出了心有余悸的恐惧,omega语无伦次地哭着说。 我、我真的记不清楚了,沈、沈他太可怕了,我害怕,我真的不知道 omega对alpha的臣服是天然的,更何况沈淇然原本就是极其优质的alpha,情绪激动的时候散发出来的气压连李飞舟这个alpha都要窒息,更别说是娇弱无力的omega了。 没有从omega的口中得到确切的回答,李飞舟的脸上覆了一层阴霾,他的表情冷冰冰的,语气却还很温和地安慰了对方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刚挂断,他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粗鲁地把手机塞进兜里就脚步匆忙的走回座位收拾东西,然后离开了图书馆。 他不知道沈淇然有没有发现那个omega是他找人偷偷塞到酒店房间里去的,如果知道的话,沈淇然应该会立刻找他来算账吧,可现在手机安安静静的,是不是说明沈淇然压根就没想到过会是他? 因为怕自己做的事被发现,所以李飞舟很小心的安排好了一切。 想到沈淇然万一察觉出端倪的后果,李飞舟的心就忍不住提了起来,本能的恐惧让他的指节都在痉挛的发抖,又强装镇定的不停安慰着自己。 应该不会有事的,那个omega都已经打过抑制剂稳定了下来,而沈淇然还没有吭过一声,说不定这次真的有惊无险。 李飞舟照常去食堂里独自吃晚饭,因为心事重重,只扒拉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李飞舟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下一秒又安心了起来。 他给每个人设置的电话铃声都是不一样的,而给他打电话的不是沈淇然,是廖颂。 喂,怎么了? 你在哪儿呢? 廖颂直接的问话又让李飞舟的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安,只是廖颂的语气一直都是散漫的,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于是他迟疑了一下,回答说。 我正在食堂吃饭。 话音刚落廖颂就挂断了电话,他一直都是这样,随心所欲我行我素惯了,但李飞舟并不敢逆他的意,便在座位上等着他,一边心不在焉的想着。 廖颂不是参加了这次的实战演习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有等多久李飞舟就看到了廖颂的身影,他似乎是真的刚回到学校,一身演习的深色作战服还没有换下,领口松散的解开了几颗,走路的时候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但身上的alpha气息却令人不敢接近。 他立在食堂门口扫了一眼便盯准了李飞舟,然后双手插着兜,朝他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 李飞舟对上他的目光后微微躲闪了一下,然后垂着眼问。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廖颂在他对面坐下,依然懒散的插着兜,头也微微歪着,望过来的目光和往常似乎没有什么差别,但又似乎多了一丝什么。 他看了几秒李飞舟,然后自然分开的腿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下,才说。 几天没见就长本事了啊,还敢算计沈淇然? 登时李飞舟的脸色就变了,尽管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露出半分异样,但脸色依旧发白,镇定又茫然的看着他问。 什么意思? 廖颂没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唇上总挟着的不正经的笑意都没了,心平气和的说。 他这次回来要跟你算账的话,我不插手。 李飞舟瞳孔骤缩,捏着筷子的手背已经战栗的发白了,几乎拿不住筷子。 在松开的筷子碰撞到餐盘的清脆声响中,他依然死死不肯承认,仿佛浑然不知情的无辜者神色仓皇,近乎哀求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廖颂,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做,沈淇然他一定是误会了! 廖颂一言不发,还从裤兜里摸出一个草莓味的泡泡糖塞进了嘴里,然后边嚼着边看着他惊慌的神色。 平心而论李飞舟的确是好看的,甚至是非常漂亮的。 他有着不属于alpha的俊秀相貌,无论是笑起来还是冷着脸的时候都好看的不得了,以至于当初他这样出现在廖颂面前,笑着的时候,廖颂居然真的心动了。 但是接触久了才会知道,李飞舟这个人的漂亮皮囊下藏着多么野心勃勃,多么自私冷漠,又多么狡诈的一颗心。 他这样堂而皇之的撒谎模样廖颂已经看多了,无动于衷的吹了好几次粉红色的泡泡后,嘴里的糖意渐渐变淡了,他的耐心也告罄了。 他立起身,俯视着脸色苍白的李飞舟说。 走吧,回宿舍。 李飞舟跟着廖颂回宿舍的路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低头跟在廖颂的身后,浑身发冷,脑海里乱糟糟的,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的信心又动摇了起来。 廖颂真的知道是他做的吗? 如果连廖颂都知道,沈淇然不可能会猜不出来。 可他到底该怎么办? 刚才在食堂的时候他已经咬紧牙关表示和此事无关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如果真的被拆穿了,大不了也只是被教训一顿罢了。 只是可惜了这次的好机会。 李飞舟垂下的眼眸里浮出了一丝不甘心的戾气,他费尽心思才找到和沈淇然契合度很高的omega,没想到沈淇然的自制力依然如此惊人。 李飞舟的唇角掠过了一丝冷笑,稍纵即逝。 学校的宿舍楼是四人一间,干净整洁设施齐全,不过身家更显赫的贵公子会有优待,原本廖颂是自己住一整间,后来机缘巧合和沈淇然一起共用了宿舍,再之后他让李飞舟也搬了进来。 回到宿舍之后廖颂就去洗澡了,李飞舟自己坐在外面的桌子上看着今天的功课,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这时仿佛颈上悬着一把利剑,而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剑什么时候会砍下来。 他实在恨透了这样的感觉,犹如自己只能被沈淇然和廖颂的喜怒拿捏在掌心里,永远都处于受制于人的地位。 焦灼难安的又坐了一会儿后,李飞舟起身走向了浴室,犹豫了一下后推开了门。 廖颂!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救救我! 廖颂听到他示弱的语气后低头看着他。 门外咔哒的一声响传了进来,廖颂伸手打开浴室门口的同时李飞舟不自觉松开了手,神色惊惶的望着一道窄缝外面刚走进宿舍的沈淇然。 廖颂弯身穿上裤子之后才走出了浴室,他一边穿上衣一边随口说。 我得回家一趟,估计明天才回来。 沈淇然好像压根就没有看到躲在浴室里面的李飞舟,他扯着领带把外套脱了,黑色的衬衫与西裤衬得他肩宽腿长,一张天生就带着冷锐气质的眉眼愈加深沉。 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桌子前,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后才恩了一声。 穿好衣服的廖颂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捏着水杯暴出青筋的手背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移向了他面无表情的眉眼,语气里的散漫消退了一些。 你应该打了很多抑制剂吧,身体没事? 沈淇然语气平静的说。 还能撑。 听到他的回答后,已经走到门口的廖颂皱了一下眉,然后走了回来。 他好似宽慰,又像是提醒般的拍了一下沈淇然的肩,声音低了下来。 他毕竟是个alpha,你小心点。 这次沈淇然没有回答,他如同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似的闭了闭眼,半晌后才慢慢睁开。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廖颂再次皱了一下眉,然后看了一眼半开的浴室门。 他欲言又止,半晌还是没有多说,离开了宿舍。 外面一片死寂,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李飞舟如临大敌的盯了浴室门口良久,都没有等到沈淇然进来。 沈淇然是什么意思? 刚才他和廖颂的话李飞舟都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自己今晚是躲不过去了,而沈淇然的沉默让他心里的恐慌与不安达到了顶峰,飞快地思考着怎样才能最安全的度过今晚。 他至今都不知道沈淇然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情,既然如此就咬牙不承认算了,总之他已经很小心的安排了一切,应该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李飞舟焦灼的从浴室的地面站了起来,他的腿都僵硬的酸痛难忍,先前的热气全都化作了冰冷的水珠粘附在身上,好像钻到了骨子里似的发冷。 李飞舟始终警觉的盯着浴室半开的门口,然后尽量小声的打开了花洒淋在身上。 十分钟后他裹着白色的浴袍赤脚走了出来,看到沈淇然依然背对着他坐在桌子前,凝固的如同一个雕像。 李飞舟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的走过去,在他的面前跪坐了下来。 沈淇然一开始并不清楚李飞舟的性格,还是廖颂提醒他说这个人一肚子坏水,让他小心着点。 一个劣质alpha就算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沈淇然当时不以为然。 可之后李飞舟借着他的名义抢了别人不少好名额,都快把他的名声搞坏了,甚至差点从他自己的手上把实战演习的机会给取代了,他才清楚李飞舟这人究竟有多狡猾。 只是他都没有来得及找李飞舟,他就自己送上门认错了,语气诚恳又自责。 之后李飞舟倒是没敢再算计过他,不过对待别人可是一点都不手软,充分利用了他和廖颂这两个好靠山。 沈淇然本来以为他已经安安分分了,没想到他倒是给自己憋了一个大的,直接就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人人都知道他讨厌omega。 alpha□□凶猛,沈淇然身为优质alpha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寻常人最多注射三支抑制剂就会停下,因为再多就会危害到身体,可他足足注射了五支抑制剂才勉强压下欲望。 他还是军校的学生,过量的抑制剂对他带来的影响也许会是致命的,甚至连他的身体器官也有可能受到损伤,而这些李飞舟竟全不在乎。 所以沈淇然才会这样愤怒,恨透了他的冷血与自私,恨他为了自己不惜毁掉所有人。 ☆、02 第二天傍晚廖颂才回来,他自己拿钥匙开了宿舍门,刚推开门就是一股浓烈的alpha信息素味道。 同类之间的信息素会彼此相斥,优质的alpha更是如此。 尽管他在沈淇然的信息素面前会不由自主的散发出自己的味道进行对抗,但怕这味道让外面的人察觉出异样,所以还是飞快的关住了门。 廖颂把拎着的袋子放到桌上,目光从一片狼藉的地毯瞥到沈淇然的墙上,开口说。 我带了些高倍营养剂。 说完后他就坐回到了另一边的床上,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橙子味的泡泡糖塞在了嘴里,一边百无聊赖的吐着泡泡,一边抬眼看着对面。 廖颂看他一动不动躺了十几秒,甚至连身体都没有起伏后,才皱着眉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李飞舟? 廖颂和沈淇然各占宿舍的一半,平时是不会轻易走入对方的领域的,所以廖颂停在床边一米处叫着李飞舟的名字。 没有听到任何回复后,他才又走近了一些,从兜里伸出手拍了拍李飞舟的脸颊。 触手是一片温热,似乎有些烫意,但是并没有生病。 廖颂将李飞舟翻了过来,看到他神志不清的暂时昏迷了过去,微弱的呼吸几不可闻。 廖颂的眉头皱的更紧,他去拿了一支高倍营养剂喂李飞舟,但失去意识的李飞舟压根就没有反应,廖颂无法,只好吐掉泡泡糖后自己喝了营养剂然后渡到他口中。 中途沈淇然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到廖颂坐在自己床上也只是瞥了一眼就收了回来,然后坐在桌子前打开了营养剂。 相比起已经昏昏沉沉几近力竭的李飞舟,沈淇然只是看起来面色有一丝疲惫。 廖颂给李飞舟喂完一支营养剂后,他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了一些,只是仍旧陷在精疲力尽的昏迷中,低垂的眉眼看起来乖顺极了,和睁开眼就暗自谋划着各种诡计的他截然不同。 廖颂的指腹轻轻擦着李飞舟红肿的唇瓣,忽而开口道。 你这次有些失控了,是不是那些抑制剂的问题?我觉得你还是看看医生比较好。 沈淇然喝过营养剂后也恢复了些精神,他揉着眉心说。 我是需要看看医生,但是现在还没有结束。 说完之后他抬起眼看向廖颂,目光移向他怀里的李飞舟时沉了下来,身上散发出了难以控制的侵略性,隐忍的低声警告说。 你该走了。 这时期的alpha会对沾染了自己气味的人充满了疯狂的占有欲,刚才沈淇然是想冷静一下,才会允许廖颂接近李飞舟。 分卷(2) 听后,廖颂也和他对视,语气也沉了几分。 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发情期再继续的话李飞舟会没命的,沈淇然,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吧? 沈淇然有些焦躁的按了按指节,然后闭起了眼,语气里依旧溢出了冷冰冰的暴戾。 我知道分寸,不用你提醒我。 刹那间空气就凝固了,他们二人说不上关系多好,但也不算糟糕。 只是在李飞舟的事情上他们越来越容易发生冲突,alpha的占有欲使得他们都想将沾染了自己味道的李飞舟据为己有。 听到沈淇然不客气的逐客令后,廖颂的神色也沉了下来。 他的信息素也突然暴涨,与沈淇然在封闭的宿舍里形成了对峙的局面,然后他在沈淇然肃冷的目光中将李飞舟抱了起来,看似漫不经心的说。 我觉得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所以我带他回家住几天,等你冷静下来再说。 他将李飞舟用自己的外套蒙住了,然后就目不斜视的往门口走。 沈淇然的手掌骤然攥紧了,他霍然立起身似乎想要追过去抢夺,但不适感再次袭来。 在短暂的晕眩中他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只手扶住桌子站稳,只一晃神的工夫他再回过神来,廖颂就已经带着李飞舟离开了宿舍。 学校的所有学生都有各自居住的宿舍,不过他们也可以回家住,廖颂和沈淇然因为每天都在学校里参加训练,所以经常住在宿舍,很少才会回家。 廖家的家族庞大,子孙众多勾心斗角,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厌倦这样污浊的环境,自己搬出来住了。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佣人会定时来打扫,廖颂走出宿舍后就叫了司机来接自己,等抱着李飞舟走进别墅后也只过了半个小时。 夜色已深,离开浴室后廖颂就抱着李飞舟上床休息,很快就睡着了。 在廖颂的别墅里休息了三天后,李飞舟连着服用了几天的高倍营养剂后就渐渐好转了起来。 或许是看李飞舟被沈淇然教训的太惨,所以廖颂随口说了一句会带他一起参加下一次的实战演习,这句承诺就被李飞舟紧紧攥在了手里。 在学校里只有获得了一定的学分和成绩之后才能被允许参加实战演习,而每个学生至少要参加三次实战演习后才能获得毕业的资格。 这三次实战演习的平均成绩越高,学生在毕业后进入军队的几率就越大。 军队是每个alpha学生的最后归宿,李飞舟的目标就是要成为军队里的最高统帅,他要成为这个国家万人敬仰的将军,他要成为最厉害的alpha。 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洗刷掉往日的屈辱,再也不用被拿捏被强迫,不用因为无依无靠而被推入别人的掌心里成为金丝雀而战栗不止。 他要站在最高的位置上。 而在此之前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毫不犹豫。 回到学校后李飞舟就赶紧把落下的几天课程都熬夜补完了,他为了每门课程都是第一名,在私下里费了不少工夫,几乎一整天都泡在图书馆,于是晚上他回去的也晚。 实战演习是一周左右的野外生存课,alpha在这个期间只要不伤害对方的生命安全,就可以运用自己所学的所有课程与技巧将对方淘汰掉。 这是一场损耗极大的持久战,而李飞舟向来体力不好,所以就拼命的锻炼。 廖颂和他的课程不相同,因此没有时时刻刻跟他待在一起,李飞舟凭借着他的名义获得了高级训练室的进入资格,这里更加私人也更加齐全,能够让李飞舟更好的锻炼自己。 高级训练室是只有部分优质alpha才能进入的地方,李飞舟一般都是在其他alpha吃饭的时候才会过来训练,一是因为这时候没有其他人会过来,李飞舟可以独享,二是因为他懒得和那些alpha客套。 他在全息搏斗室里大汗淋漓的和虚拟人像打斗着,精疲力尽后退出全息影像,正要转身去喝水时忽然被立在不远处的人吓了一跳。 对方显然也是一个alpha,长的高高瘦瘦,但是面容又阳光俊朗,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还有微微凹陷的小酒窝。 他这样弯着眼眸目不转睛的看着李飞舟,眼眸清澈又明亮,仿佛盛满了熠熠的光。 李飞舟以为对方也想用这个全息训练室,没想到那人却挡在了他面前,眼眸亮晶晶的笑着说。 飞舟学长,你好厉害啊! 他笑起来的时候愈发显得可爱无辜,和高挺的身材完全不符,立在李飞舟面前的时候几乎要把他笼罩住似的。 李飞舟听到他的称呼后拧起了眉,横过一眼不耐的问。 你是谁? 我就知道学长你肯定不记得我,我是你同专业的学弟,叫叶望。 叶望意料之中的自我介绍,他说话的语气欢快又激动,一双眼定定的望着李飞舟,毫不掩饰的溢出来了对他的濡慕与崇拜。 抛去李飞舟的私人生活不谈,他的确是个值得被崇拜的学长。 各科成绩几乎都是第一名,就算身为劣质alpha也甚至能将优质alpha碾压,这样的魄力与韧性向来都是同类中很容易令人产生敬佩的特性。 李飞舟压根就不在乎叶望叫什么是什么人,他愈加不耐的拧起眉,毫不客气道。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学长! 叶望连忙挡在了他面前,颇有些手足无措,又满心欢喜的说。 学长,今天实战演习的名单出来了,我看到你也在里面,到时候我们两个组队好不好? 实战演习不限制大家组队,最后只会根据个人成绩进行评级,但是如果能和优质的alpha组队的话当然会更加方便。 不过李飞舟不为所动,回绝他说。 我已经有队友了。 是廖颂学长吗?可是他今天在课程里受了伤,临时退出了下一次的实战演习。 叶望犹豫的话语让李飞舟变了脸色,他根本就不知道廖颂受伤的事,闻言立刻推开挡路的叶望,大步就匆匆走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叶望盯着李飞舟远去的方向,开心的弯了眉眼。 廖颂这次受伤的确是意外,他是在演示枪法的时候无意间震伤了自己的手,虽然极快的反应让他迅速丢开了失常的武器,但也由于距离过近被伤到了。 实战演习为了保证公平性,因此每个参加的alpha都要进行体检,全部的标准合格后才能以最好的状态参加,因此廖颂不得不退出了这次实战演习。 李飞舟在校医院找到了他,廖颂看起来面色如常,被喷过了药剂的手上缠着绷带,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恢复。 抬眼瞥到李飞舟之后,他吐出了一个粉红色的泡泡糖,等吹破后才随口说。 你什么表情?以为我要死了没人给你撑腰? 李飞舟看到他只是手受伤后心里一轻,紧接着又沉了下来。 他知道实战演习的规则,所以廖颂的确不能和他一起参加这次的实战演习,而沈淇然也在忙别的事,所以说这次会是他独自参加。 他一个劣质alpha的书面功课几乎全优,但是一旦涉及到alpha本身的身体素质时他就会落在下风,就算再拼命再努力也达不到他心里的要求。 而实战演习是野外的考核,只凭自己的话他不确定能不能打败其他人。 但... 如果廖颂和沈淇然都不在的话,也就是说这一周他将暂时脱离这两个人,说不定正是寻找后路的好机会。 ☆、03 李飞舟的学分和成绩其实已经达到了参加实战演习的要求,但是学校是按照先后顺序选择alpha的,每次实战演习只允许一百人参加,不过李飞舟因为廖颂的缘故所以获得了参加这次实战演习的资格。 他这个人身上的争议太多,有着在alpha里格格不入的一张脸,身上还环绕着和廖颂与沈淇然的流言,更令全校闻名的就是他这个人的自私自利。 所以在排队上飞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跟他走在一起,但是李飞舟也压根不在乎他们,只埋头检查着发给自己的装备。 忽然有人在后面的队伍里兴高采烈地叫着他。 学长!飞舟学长! 熟悉又欢快的声音让李飞舟瞬间就想起来了当初在高级训练室里的叶望,不过他没理睬,头也不回地跟着队伍往前走。 旁边的几个人闻言都扭头看了过来,看到李飞舟面无表情的神色后视线一变,回过头又不知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上飞机后也没有人愿意坐在李飞舟身边,他调好了座椅高度后就往后一趟,闭上眼准备休息,忽然又听到叶望的声音。 学长!我可以坐这里吗? 李飞舟假装睡着了不说话,几秒后听到叶望降低了音量,自言自语似的小声说。 那我就坐在这里了。 飞机从军校开到实战演习的小岛需要两个小时左右,李飞舟不想跟叶望聊天就全程假装睡着,叶望也安安静静的没打扰他,但是一直盯着他看。 后来李飞舟实在嫌烦,侧过身背对着叶望,听到叶望有些委屈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学长。 实战演习的地点是一座海岛,一百名alpha在岛上待七天的时间,身上只有统一分发的装备袋,里面除了必需的食物和水之外还有刀和枪。 但是枪里的子弹是无形,打在作战服上不会有任何伤害,只有子弹或者刀毁了alpha心脏处的标记才算是把对方淘汰掉。 与此同时在海岛上也藏着很多武器和道具,主要测试alpha对环境的感知与敏锐度。 降落到海岛后实战演习就正式开始了,他们是随即放alpha下去的,降落前叶望眼眸亮亮的问李飞舟。 学长,你的联络号是多少?我们两个组队好不好? 他们每人的手腕上都戴着一个联络器,主要是方便结队的alpha之间互相联络,但李飞舟没打算和别人组队,闻言冷冰冰地回答说。 我不组队。 叶望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没来得及再说话就见李飞舟已经拉开了身上的降落伞,然后从飞机上跳下去了。 这里的海岛森林茂盛,李飞舟降落下来之后在遮天蔽日的林子里环视了一圈,然后扯掉降落伞就往一处走。 海岛的风都是夹杂着海腥味的,李飞舟单独行动,听到人声就会隐蔽起来,然后躲在暗处杀掉几个戒备心低的alpha。 他的枪法很准,又很有耐心,所以一发击中。 被淘汰的alpha看到走出来的是他之后露出了气急败坏的神色,但是败者为寇,他们也只能把自己的装备袋给了李飞舟。 中途李飞舟还遇到了一些实力强劲的alpha,身上的气息离得很远都能感到很压抑,李飞舟估摸了一下自己和他们的实力差距,最后还是选择放弃绕路了。 一整天过去后李飞舟疲倦地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打算休息,夜里的海岛风很大,外面的树林被吹得哗哗作响,很难第一时间察觉出有没有脚步声逼近。 但是李飞舟检查过很多次,确定了将山洞遮得严严实实后他缩到了角落里,然后从装备袋里拿出压缩被盖在了身上,就困倦地睡了过去。 他的睡眠一向很浅,尤其是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危险的时候精神绝对不会松懈半分,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 但当他察觉到不对后猛然睁开眼,却发现面前有一道人影不知出现了多久。 李飞舟的杀意从来没有这么浓重过,优质的alpha,实力完全在他之上,并且就在这个岛上。 如果逐渐缩小范围的话,不难找。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李飞舟杀红了眼,他碰到实力在自己之上的就先暗自观察一番,将他列到怀疑的圈子里,遇到实力弱的就直接淘汰掉对方,连话都不听对方讲。 岛上剩下的人越来越少,李飞舟在第四天的时候遇到了一波组队的人,五个人里面有强有弱,还有一个李飞舟熟悉的面孔。 李飞舟犹豫了一下后举枪淘汰了一个实力弱的alpha,然后转身就跑。 但是对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剩下的人包抄追的很紧,李飞舟知道自己被抓到的话肯定会被淘汰的,所以拼命的跑着。 身后追逐的脚步声渐渐落后了,但还有一个穷追不舍,就在李飞舟烦躁不已的想着不然和对方对峙时,听到他着急的喊着自己。 学长!飞舟学长! 李飞舟还是被追上了,右手拿枪指着他,冷冷的说。 一对一,很公平。 叶望愕然的看着他,听后慌忙摇了摇头说。 不是的,我没想和学长对决,我们组队好不好? 这次李飞舟没有立刻回绝他,只是说。 你已经和别人组队了。 不是的!因为我怎么都找不到学长,所以只是暂时和他们走在一起的。 叶望沮丧又不安的看着他,手上什么武器也没有拿,作战服的心口处标记完完全全暴露在了李飞舟面前。 他的目光微动,微微捏紧了扳机后冷声道。 就算组队了又能怎么样,最后我们还是要对决的。 叶望眼眸亮亮的望着他,一脸崇拜的说。 我知道啊,我本来就不厉害,肯定到不了最后的,但是我可以帮学长啊! 犹豫了一下后,他小心翼翼的补充说。 学长,你就算是劣质alpha也很厉害,可优质alpha天生就有优势,如果学长你因此输了的话也太不公平了,就让我帮帮你吧! 这些话让李飞舟的心里一动,迟疑了几秒钟没说话,阴沉沉的盯着叶望如同在审视他是否是真心。 而叶望坦然的看着他,眼里盛着耀眼的光,笑起来的小酒窝愈发显得无害,身上的alpha气压也还比不上李飞舟。 这么平庸的一个alpha却是优质的,真是不公平! 短暂间李飞舟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念头,叶望如果真的这么崇拜他,那么遇到打不过的alpha的话自己倒可以把叶望直接推出去当诱饵。 前提是叶望真的是想帮他,而不是用这副无辜的面孔打算淘汰掉他。 片刻后李飞舟脸上的冷意消散了一些,然后露出了貌似和善的笑容,不动声色的答应说。 好吧,我答应和你组队。 叶望的眼里迸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喜,然后像个热情的小狗跑过来,停在他面前还有些紧张的攥着自己的衣角,开心的说。 太好了!我居然能和学长组队!学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拖后腿的! 他站在李飞舟面前的身高让李飞舟陡然生出了无端的警惕,他脸色古怪的盯着叶望,阴冷的眼神如同毒蛇的蛇信子,狐疑的问。 分卷(3)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你在哪儿? 叶望茫然的想了想,然后老老实实的回答说。 我是昨天才和人组队的,所以之前都是自己在找路,晚上找个避风的山洞过夜。学长,怎么了? 这座岛上能过夜的只有山洞,不过还有极少的木屋在隐藏的地方,只有运气足够好的alpha才会找到。 李飞舟压根就没在意叶望的回答是什么,他现在对岛上的任何一个alpha都充满了深深的戒心。 可叶望身上的气势差的也太多了。 李飞舟的心里稍微消了一点点戒心,不过目光还是警惕的,盯着他回答说。 没事,我们走吧。 他让叶望走在前面,叶望也浑然不觉他的戒备,一路上都兴高采烈的夸着他的优秀事迹,看起来俨然就是他的迷弟。 叶望的枪法也不错,只是没有李飞舟精准,看到他一击即中的淘汰掉alpha后满脸羡慕的说。 学长你好厉害啊!我一定要向你学习! 闭嘴。 李飞舟实在受不了他的吵闹了,没好气的让他闭嘴后果然看到他有些委屈的安静了下来,连脸颊上的小酒窝也不见了。 晚上的时候他们找了个山洞休息,李飞舟现在每到晚上都格外警觉,心里还浮出一丝难以消散的恐惧。 我们轮流守夜,一个三个小时。 叶望点头同意了,然后就乖乖的坐在山洞口留意着外面,李飞舟看了好几眼他的背影,然后才盖上压缩被,不安的闭上了眼。 这晚又是安全的。 除了第一晚后那个陌生alpha就再也没出现过,李飞舟猜测也许对方不敢再出现了,也许只是尝尝鲜,或者已经被淘汰掉了。 但是还有两天才结束实战演习,他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分头去寻找食物,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于是李飞舟找了些树上的野果子,又根据学过的知识低头寻找着可食用的植物。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04 等李飞舟收拾好回到约定的地方时,叶望正忧心忡忡的四处张望着,看到他出现后顿时惊喜的立起身跑了过来。 学长!学长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李飞舟盯着一脸焦急的他,脸色还有些难看,但还算客气的回答说。 我走远了一些,不过也没找到什么东西。 叶望听后立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邀功似的腼腆道。 学长,我刚才找到了岛上的一个食物袋,这些东西应该足够我们两个人吃了。 食物袋在海岛上散落着隐藏了起来,一百名alpha却只有二十个食物袋,这几天连李飞舟都没有找到,现在叶望却找到了一个。 真不知道是优质alpha天生的优势,还是他的运气好。 他面无表情的咬着压缩饼干,食物袋只有一个人的分量,叶望把食物袋里的面包和火腿肠都给了他,自己只留了几片压缩饼干,然后就把捡来的野果子都吃掉了。 他这样献殷勤,李飞舟自然也不会拒绝到嘴的食物,吃饱后他把剩下的食物放到装备袋里,之后两个人便继续往前走。 岛上剩下的alpha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难淘汰。 他们又遇到了几次alpha互相对峙,李飞舟险险被射中的时候叶望飞身挡在了他面前,心口处的标记灭了。 他有些无措的看着李飞舟,看到他还没有被淘汰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眼眸亮亮的庆幸说。 太好了,学长还没有被淘汰! 李飞舟心里暗暗想着还好当初决定跟他一起走,现在果然能派上用场了。 看到他神色不变,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叶望顿了顿,然后意料之中的眉眼弯弯道。 学长加油!你一定能赢的! 恩。 瞥了一眼即将带走淘汰人员的直升机已经临近了,李飞舟没有浪费时间,转身就朝着森林深处继续寻找剩下的alpha。 留在原地的叶望定定望着他清瘦利落的背影,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了,唇角的弧度却还扬着,阳光英俊的面容竟然看起来有一丝阴沉。 确定李飞舟彻底消失,并且一眼都没有回过头后,他才低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果然无情无义,用完了就把我踢掉。 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的眼眸弯了起来,脸颊上的小酒窝也愈加可爱。 不过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学长。 在第六天傍晚的时候,李飞舟遇到了一个优质alpha,但是没打过,于是不得不先逃走了。 留在最后的肯定都是厉害的优质alpha,李飞舟一个劣质alpha很难打败他们。 实战演习结束的时候是晚上十点,之前被淘汰然后带走的alpha都统一待在海岛上的一个屋子里,以免对其他的alpha进行干扰。 而李飞舟一抬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叶望眼眸亮亮的望着他,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崇拜,脸上的小酒窝在这个漆黑寒冷的夜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之前的那些优质alpha全部都被淘汰了,尽管他们表示没有和李飞舟当面对决就被他渔翁得利很不公平,但这也是实战演习里的一种规则。 如果真的能藏到实战演习结束,那也是一个人的能力。 结束后所有的alpha都坐上飞机原路返回,李飞舟从小窗里往下看着越来越远的岛屿与一望无际的海水,突然感到一股深深的疲惫如同海水将他淹没,连头顶都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无法呼吸。 身旁坐着的依然是叶望,他也同样试图想要和李飞舟聊天,但再次被命令闭嘴了。 于是身旁的人安静了下来,李飞舟背对着他望了一会儿窗外的云端,然后沉默的闭上了眼。 李飞舟回到宿舍的时候廖颂不在,沈淇然坐在桌子前看着电脑,听到动静后也一动不动。 自从那次被沈淇然教训过后李飞舟就十分忌惮他,看到他在宿舍后下意识就想转身离开,但他既没有别的去处,而且看沈淇然漠然的反应好像也没打算理自己。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假装没看到沈淇然,匆匆收拾了东西就去浴室里洗澡。 七天的疲惫此刻全都涌了上来,他在花洒下淋着热水,舒服的几乎快要睡着了。 洗干净穿上睡衣之后他从浴室里走出来,沈淇然的姿势依旧没有动,目光凝在电脑上,如同他是个透明人。 李飞舟稍微放下了心,然后回到自己床上盖住被子就闭上了眼。 倦怠不堪的他很快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还没有完全卸下防备的他被钉过来的视线猛然惊醒,睁开眼就看到桌子后面的沈淇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alpha的目光实在太凌厉,好似刀子活生生剥下来了他的一层皮。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了上来,李飞舟浑身僵硬,不敢直视沈淇然,硬着头皮低声说。 沈淇然,我和你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 沈淇然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听不出来是什么语气,但李飞舟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将被子往身上又拉了拉。 短暂的死寂过后,他听到沈淇然极轻的嗤笑了一声,然后立起了身。 就在他惊惧的以为沈淇然要生气的教训自己时,对方的脚步却远离了自己,然后消失在了门口,宿舍的门发出了一声巨响。 直到沈淇然离开了五分钟,李飞舟绷紧的背脊才缓慢的放松了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心里却是轻松的。 不久后廖颂也回来了,知道李飞舟获得了实战演习的第一名后很是诧异,但也夸奖了他。 他和沈淇然比李飞舟高一个年级,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都在忙着毕业的事情,并没有太多时间搭理李飞舟,刚好也合李飞舟的心意。 多亏廖颂和沈淇然没有打扰他,他度过了相当轻松的一段时间,不过他逐渐发现那个叫叶望的学弟却开始频繁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有时候是在食堂排队,有的时候是上课,还有李飞舟独自呆在高级训练室的时候。 他从来都不会主动搭理叶望,但叶望好像一个热情的小狗,起初只是会远远地打一个招呼,后来似乎发现他没有和廖颂沈淇然走在一起,才敢走上前说几句话,就算没得到任何回应也依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李飞舟没想跟他走近,但是起码叶望是在实战演习里他唯一能相信的人,而且这个人看起来傻乎乎的,会任劳任怨的帮自己做一些琐碎的事,于是李飞舟毫不客气的把他当做了佣人。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叶望的背景似乎也不小,在学校里一些限制权限的高级地方,叶望也能带他进去。 因为我爷爷的爷爷是个将军,类似开国功臣那样的,所以虽然后辈没有从事军务,但也承受庇佑。 李飞舟心里一动,佯装无意的问。 那你和廖颂他们比,谁更厉害呢? 叶望挠了挠头,不确定的回答说。 廖家和沈家是后来发展起来的,现在都很厉害,不过我家只是有点历史优势罢了。 李飞舟看着他腼腆的笑容,没有说话。 离开高级训练室后叶望就回去上课了,李飞舟下午没有课,也暂时不想去图书馆,就随便找了一条小路坐在长椅上思考。 他不知道叶望能不能和廖颂抗衡,但是就算能又如何呢? 虽然现在他和叶望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连亲密的朋友都算不上,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不惜得罪廖家? 不过.... 或许他应该先试探试探廖颂的口风,如果廖颂自愿放了他,那一切都是皆大欢喜。 李飞舟正在沉吟,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omega信息素。 他能感觉到这个信息素和自己的契合度不低,但也不算非常高,所以他依然能维持着冷静。 脑海里响起了他在入学前查阅过的所有□□,这样独特的omega信息素的主人...... 似乎是某个权势不小的家族的孩子。 李飞舟立起身,循着味道走了过去,很快就找到了跪坐在地上发着抖寻找抑制剂的omega。 这是一个军事学校,基本所有学生都是alpha,但是现在abo平权,也有一部分omega想要参加军队做贡献,于是这些omega学生在军事学校的另一边接受着与alpha强度不同的训练。 听到有人走近的声响后,omega慌张的抬起头。 他的面容清秀,眉眼怯懦,脸上浮着红潮。 感受到李飞舟身上的alpha信息素后,omega急忙往后退了退,但是又无力的伏在了地上。 李飞舟停下来,温和的提醒道。 我没有想伤害你,只是你需要立刻喷抑制剂,不然周围的alpha都会发现你在这里的。 omega急的快哭了,嗫嚅的解释道。 我明明带了抑制剂...但是我、我找不到了.... 他的书包丢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被翻出来了,李飞舟扫了一眼发现的确没有抑制剂的影子。 留意到omega身上的衣服和书包的牌子都是低调的大牌,李飞舟在心里落实了自己的猜测。 他脸上的笑意愈加温柔,声音也柔了下来,颇为诚恳的说。 没记错的话你叫梁雅对吗?如果找不到抑制剂的话,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抑制剂的omega如果要阻止信息素泄露的话,就需要alpha进行临时标记,那么alpha的信息素就会将omega的信息素味道盖住。 梁雅茫然的抬头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又羞赧的低下头,搅着手指瑟缩道。 可、可是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愿意.... 他低着头支支吾吾着,声音因为极力忍耐而颤抖着。 眼前却出现了一双脚,随即这个萍水相逢的alpha单膝跪下来,轻轻托起了自己的下巴。 梁雅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李飞舟,如果不是闻到了alpha信息素,他不会相信一个alpha居然也会长得比omega还要好看。 李飞舟温柔的看着他,柔声说。 可是我很喜欢你,我愿意帮你。 ☆、05 半晌后李飞舟克制着松开了他,漆黑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恍惚,随即冷静了下来。 他托着梁雅的腰扶住他,低声问。 你还好吗? 梁雅也逐渐恢复了意识,他脸红的不敢抬起头,身体也软的没力气站起来,而且他更被李飞舟标记过,格外贪恋他的怀抱。 李飞舟似乎看出了他的困境,笑了一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omega是不允许来到alpha的区域的。 梁雅脸上的红稍微退了一些,但还是不敢看他,小声解释说。 我、我们的图书馆资料不全,我想借几本书。 借书啊。 李飞舟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温柔的表象发挥到了极致,贴心地说。 你这样一看就是omega,被人碰到肯定立马就会被发现的,需要什么书?我去帮你借。 真、真的吗? 梁雅惊喜地看着他,眼里的光芒都亮了几分。 李飞舟好脾气地朝他笑一笑,开玩笑似的说。 怎么说我现在都算是你的alpha了,又怎么会骗你呢。 梁雅受宠若惊的看着他,激动的脸都涨红了,他慌忙把自己要找的书单拿了出来,却捏着边角不敢递给他,犹豫的嗫嚅道。 如果不方便的话,也不用麻烦... 话还没说完书单就被抽走了,李飞舟瞥了一眼,然后笑着说。 没问题,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大概半个小时吧,半个小时之内我就会回来的。 梁雅感激的看着他,站着也还怯怯的低着一点头,一看就知道他的性格是什么样的。 这样的人在家里真的有地位吗? 到底能不能帮到自己? 李飞舟的心里动摇了一瞬,但是想到叶望后他又在心里否定了对方,相比起alpha来说,一个omega显然更好操控。 于是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梁雅身上,微笑着说。 衣服上有我的味道,这样你应该会好受一些。 梁雅因为他的走近显得有些局促,连脖颈都泛着红晕,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外套,犹如抓住了格外珍贵的东西似的。 分卷(4) 他再次小声道谢。 谢谢。 李飞舟转身朝图书馆走去,脸上的温柔笑意逐渐消失,恢复成了漠然的神色。 半小时后他带着几本书回来了,梁雅接过来后眼眸都亮了,看得出来是非常爱看书的omega。 临走前他问了李飞舟的名字,走远了几步后忽然想起来忘记把外套还给他,刚转身过就看到李飞舟依然立在原地看着他,弯着眉眼笑道。 外套你留着吧,不用还给我了。 梁雅有些痴痴的看着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着急的问。 那我看完书了要怎么还给你啊? 借换书都是需要登记的,所以李飞舟借的书都还要他自己去还。 闻言,李飞舟的眼里掠过了一丝光芒,然后微笑着轻声说。 那我们留一下联系方式吧,看完书了你告诉我,我帮你还。 想要虏获一个omega的芳心并不是一件难事,尤其是一个相貌并不出众,恋爱经验为零,并且容易自卑的omega。 李飞舟不过私下里又和梁雅见了几次面就确定对方已经喜欢上自己了,梁雅是从两个区域之间的漏洞偷偷溜过来的,但是这样太危险了,于是关系熟悉了之后他们就会约在校外见面,如同普通的情侣一样吃饭看电影。 在李飞舟刻意营造的温柔面具下,梁雅彻底的沉沦了。 在电影院的后排李飞舟趁黑吻了梁雅,而梁雅浑身都在颤抖,在李飞舟以为他不愿意的时候,梁雅忽然勇敢的搂住了他的脖子,犹如献祭般主动吻了上来。 虽然梁雅和李飞舟在一起很甜蜜,但是他渐渐发现李飞舟做的最多也仅仅是亲吻,或者是用手帮自己。 军事学校虽然管理严格,但不会限制学生谈恋爱,所以梁雅不理解为什么他不愿意碰自己,而且也不想终身标记。 一个alpha可以标记很多个omega,但是一个omega却只能被一个alpha终身标记。 他不明白。 飞舟,我愿意被你终身标记。 在旅馆的床上,他鼓起勇气再次说出了这句话。 他们虽然来到了旅馆,但是李飞舟只是亲他抚慰他,即便临时标记了自己却还忍耐着,甚至主动去浴室里解决。 这让心思敏感的梁雅快要羞愧的哭出来了,他以为是李飞舟看不上自己,所以才不愿意碰自己,毕竟李飞舟这么温柔,又这么好看。 李飞舟擦去了他的眼泪,然后低下头吻着他,温柔的神色与深情的眼眸令梁雅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小雅,我也很想终身标记你,但是我们还是学生,我希望这件事能放到...更重要的日子做。 更重要的日子? 梁雅茫然的睁大了眼,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脸红了,不敢置信的问。 你是说.... 李飞舟微笑着。 我是说我很喜欢你,如果你以后愿意和我结婚的话,那我一定非常高兴。 听到这句话后梁雅呆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心里猛然涌入的热流让他热泪盈眶,鼻酸的什么字都说不出口。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这么温柔体贴,也没有人这么认真的说喜欢自己。 梁雅结结巴巴的说。 可、可是现在是不是...太、太早了? 李飞舟松了一口气,似乎知道了他的答案,然后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柔声说。 我当然不是要现在结婚,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梁雅刚才除了不知所措之外的确有一丝期待,听到李飞舟的回答后居然很失落,他低下头,红着脸慢慢的说。 我愿意的,我也好喜欢你。 所有的温暖与宠爱都是李飞舟给他的,他当然喜欢李飞舟,好喜欢好喜欢,甚至希望李飞舟现在就和他结婚,然后标记他。 送梁雅回到学校后李飞舟绕到另一边的正门回学校,这时天气已经黑沉了下来,他漫不经心的想着梁雅的事,身上缠着的omega味道已经在离开旅馆之前处理的干干净净。 自从遇到梁雅之后他就格外谨慎,生怕会被廖颂发现,不过好在廖颂最近很忙,没空管他。 穿过学校的路上他忽然听到有人叫他,抬眼便看到叶望在昏暗的夜色里朝自己跑了过来,然后眼眸亮亮的看着自己,语气低落的问。 学长,你这几天怎么都不去高级训练室了? 忙。 李飞舟瞥了他一眼,然后漫不经心的往宿舍走,叶望还不依不饶的跟着他问他最近都在哪里,自己怎么都找不到他。 快走到宿舍了,李飞舟怕别人看见他纠缠自己,便不耐的伸手推了他一把,冷冷的说。 我都说了忙,最近你别来找我了。 说完后他就越过叶望往回走,叶望愣了愣,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然后慢慢闭上了眼,鼻翼微动,再睁开眼时脸上可怜巴巴的神色消失了。 他轻笑了一声,眼里黑沉沉的,自言自语道。 是omega的味道。 回到宿舍的时候廖颂意外的回来了,他刚从浴室里走出来,只穿着睡裤,擦着头发盯着李飞舟问。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李飞舟面不改色的回答说。 图书馆位置满了,所以我找了间空教室写作业。 怎么不回来写? 迎着廖颂平静的目光,李飞舟攥紧指尖,笑了一下,声音低下来了一些。 你最近忙,我怕和沈淇然单独相处。 廖颂眼里藏着的狐疑稍微淡下来了一些,他本来还要说什么,但想到什么事,只是说。 算了,等毕业典礼过了再说吧。 李飞舟的心一跳,不自觉看向他问。 再说什么? 廖颂没回答,转身走到桌子前拿起手机看着什么。 李飞舟的目光闪了闪,然后他也没有再问,直接去独卫里洗漱了。 李飞舟脸色难看的忍耐着,快步走下楼,心里想着今晚应该怎么样才能不被廖颂发现。 走下楼梯后他看到操场上全都是走动的人,说笑间充斥着不一样的氛围,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上一届的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 那廖颂今晚会留在学校吗?还是会回廖家? 李飞舟最后还是不敢冒险,决定今晚去外面找个酒店住,万一被廖颂发现了再想办法解释。 他急匆匆的穿过人群往外面走,到了学校门口却看到了眼巴巴等着自己的梁雅,顿时就变了脸色。 梁雅看到他后眼眸一亮,然后小跑着走了过来,欣喜道。 飞舟。 李飞舟有些惊慌的瞥了一眼四周,然后粗鲁的拽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一边压着怒火问。 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我们见面的话要提前联系吗? 梁雅从来没看到过他这样阴沉的脸色,被吓得呆住了,然后结结巴巴的瑟瑟道。 可、可是,是你给我发信息说想我了,要我在这里等着你的。 李飞舟猛地僵住了。 他如坠冰窖,不敢置信的看着梁雅,看到对方脸上的茫然后一股寒气窜到了头顶,颤抖的手指哆嗦了几下才勉强摸到了自己的联络器,信息里果然有已发信息。 这不是他发的,他向来都会谨慎的删除掉的。 为什么有人要故意给梁雅发短信? 是那个陌生的alpha吗? 可是他引梁雅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李飞舟的心里浮出了一丝不安,可他现在没时间去猜,拧着眉头竭力维持平静道。 我先送你回学校,明天再联系你。 他说着就去拉梁雅,但梁雅反而勇敢的拉住了他的手,眼里满是痴痴的爱意,羞涩的小声道。 飞舟,你还说想和我终身标记,所以我、我做好准备了。 刚才仓促间李飞舟没有看清楚联络器上到底发了几条信息,听到梁雅的话后他脸色微变,反问道。 什么准备? 梁雅低下头,耳朵上都是红晕,害羞的说。 我没有打抑制剂,而且还、还在旅馆订了房间。 淡淡的omega信息素在僻静的地方逐渐蔓延开来,李飞舟震惊道。 你疯了!你出门为什么不打抑制剂! 他们还在路上,一个不打抑制剂的omega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是无法估计的。 梁雅被他训斥的掉下了眼泪,不知所措的红了眼眶,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就变得这么凶了。 眼见周围的人都开始察觉到omega信息素的味道,李飞舟没有办法,只好先临时标记了他,然后脸色铁青的拉着他往旅馆走。 他知道宿舍有门禁,这么晚了梁雅也回不去,索性就先带到旅馆里说清楚。 没想到梁雅居然这么难缠,一个omega整天都想着终身标记,是真的以为自己就会对他一生一世吗? 梁雅的手腕都被他捏疼了,但也不敢出声,只能含着眼泪跟他去了旅馆。 逐渐冷落下来的学校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倚着墙壁望着他们走进去的小旅馆,手机屏幕上的光照亮了他阳光般的笑容与可爱的小酒窝。 门被敲响的时候李飞舟正在和梁雅吵架,准确来说是李飞舟在单方面的发脾气,他隐约察觉到自己今晚似乎陷入了什么圈套里,可是又无从脱身。 轻轻的敲门声如同警报让他瞬间看了过去,盯着门的目光近乎仓皇。 他迟疑了几秒,然后看向梁雅,目光沉沉的谨慎说。 你去开门。 这间房是梁雅用身份证定的。 梁雅还在委屈的哭,闻言无措的看向了他。 他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门口,但最后还是依言过去开了门,留出一条小缝嗫嚅的问。 谁呀? 看到外面立着的两个alpha后,梁雅瞪大了眼,随即对方逼进来的alpha气息就让他腿软的瘫坐在了地上。 门被推开了,廖颂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面色煞白的李飞舟,慢慢的微笑说。 alpha和omega在一个房间里待着,是准备做什么呢? 他身后的沈淇然脸色冰冷,看也没看梁雅就反手关上了门。 直接带他去医院吧,已经都准备好了。 他们在黑暗里离开,坐在车上的时候沈淇然说出了口。 廖颂的怀里还抱着昏迷的李飞舟,过了一会儿才笑了起来。 醒来后他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李飞舟在旅馆的房间里因为情绪过度激动昏迷了过去,他睡了一觉,但是醒来后看到外面还是黑的。 这是廖颂的家里,他之前来这里住过几次。 迟疑的坐起来后他发现身上干干净净的,所有痕迹都已经消退了,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怎么回事? 廖颂给他用了治疗仪? 李飞舟怀着满腹疑问,穿着拖鞋走到窗帘边看向黑漆漆的外面,然后又看了一眼墙上的表。 晚上十二点半。 怎么才过去几个小时? 想到之前在旅馆时发生的事,他惴惴不安的想要下楼却不敢面对他们,于是坐在床边思考着该怎么办。 看到床边放着一杯水,他就顺手喝了,刚把空水杯搁下来,卧室的门打开了。 沈淇然? 李飞舟错愕的看着走进来的沈淇然,不由得往后躲了躲,迟疑着沉默了下来。 廖颂和沈淇然毕业后也已经决定了未来的去向,他们暂时都会在首都的军队里担任不同的职务,等时机成熟后就会被派往另外的地方执行任务。 从毕业到进入军队之前,他们有一段空闲的时间,除了应付家里人之外都待在了廖颂的家里。 廖颂替李飞舟给学校请了假,军校很严格,所以以他们的权势也最多只请了一周。 一周后,李飞舟回学校上课了。 其他同学对于他这一周的请假议论纷纷,但是看他平静的神色又不敢当面说,李飞舟在他们各异的目光里上完课后就去食堂吃饭了。 他在食堂里打完饭后寻找落座的地方,这个时间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一眼扫过去全是满的,也没有相熟的朋友会替他占座位。 就在他思考着要不要回去要个袋子打包带走时,看到迎面走来的叶望惊喜的朝他打着招呼。 学长! 叶望跑到他面前,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邀请道。 学长你还没找到位子吗?跟我一起坐吧。 恩。 李飞舟端着盘子和他走到空座前坐下,周围的人明里暗里的投来了各异的目光,但是两个当事人并不在意。 叶望迫不及待的问他最近怎么来上课,语气满是关心,李飞舟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后他便识趣的不再追问,于是聊起了最近上的课程与有趣的事情。 其实李飞舟并不是很想和他接触,之前梁雅的事情已经让他在床上受到了足够的教训,如果再让廖颂和沈淇然知道他和叶望这么亲近的话,也许也会神经质的怀疑。 但这是叶望眼巴巴自己凑上来的。 看到李飞舟始终不冷不热的,叶望也依旧笑容灿烂的和他聊着天,吃完饭后他殷勤的帮李飞舟把吃空的盘子端过去,李飞舟也乐得使唤他,往后一靠抱臂等着。 叶望弯身拿他面前的盘子时,李飞舟漫不经心的一瞥,却见他侧颈处的黑色头发间有一个不易觉察的红点,如同是个红痣。 除非离的非常近,否则不会看的到。 李飞舟脸色微变。 他盯着叶望走过去的高大背影,冷凝的目光从他的头发往下一寸寸扫过,如同在将这个模样与身形和脑海里的某个感觉相比较一样,漆黑眼里渐渐凝出了一点点的冰霜。 等叶望回来后,李飞舟依然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立起身跟着他往外面走。 走出食堂分开之前,李飞舟忽然开口问。 你下午放学后有空吗?我有事想找你。 叶望第一次听他主动找自己,闻言看向他,却见他微微皱着眉,好像有很苦恼的事情无法处理一样。 于是他不由得想到了毕业的廖颂和沈淇然,以及李飞舟消失的这一周。 终于肯来找自己求助了吗? 叶望的脸上露出了小酒窝,回答说。 当然有空了。 分卷(5) 李飞舟望着他的目光有些感激,两人确定好时间地点后才分开去上课,叶望立在原地望着李飞舟清瘦的背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在发现梁雅的事情后他没有选择出面,而是交给了廖颂和沈淇然解决,就是想等到李飞舟实在熬不住了要找自己求助的这一天。 他恨廖颂和沈淇然,但是会把自己当做唯一的救星。 到时候,李飞舟就只会相信自己一个人了。 上完晚课后已经是七八点的时间了,叶望来到和李飞舟约好的地方,因为谈的是私密事情,所以他们在学校外面的繁荣小街里找了一个饭店的包间。 他进去的时候李飞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抬头朝他笑着说。 我怕你太饿了,所以先点了一些。 以前李飞舟是很少朝他笑的,或者说连说话也懒得搭理,但是现在他有求于人了,连姿态都放低了许多。 叶望忍不住盯了他好几秒才收回目光,然后坐下来说。 学长真是太贴心了,我真的好饿啊。 两个人先吃饭聊天,半点不提李飞舟求他帮忙的事,等吃了半个小时后叶望才佯装无意的问。 对了学长,你说有事要找我,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后颈猛然传来的刺痛让叶望刹那间就察觉到了危机感,他猛地推开李飞舟,但已经太晚了,从后颈传来的麻痹感逐渐蔓延到全身。 他从椅子上跌到了地上,仰躺着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迎着他惊怒的目光,李飞舟露出了微笑。 他就这样和叶望对视着,一只手沿着叶望的侧颈摩挲了一下,然后道。 你把我引到教室的那一次,我在你的这个位置留了标记。 他的指腹点了点之前看到的那个红点,是叶望根本没有留意到的地方。 是我从黑市里买的一种液体标记,我藏在了牙齿里,咬下去的时候你不会发现,而且会维持一个月的时间。 叶望望着他的目光变了,然后笑着,夸赞道。 果然飞舟学长好聪明啊,我都这么谨慎了,还是让你发现了。 我说过迟早会杀了你的,叶望。 李飞舟脸上所有的神情逐渐消失了,漆黑的眼眸仿佛浸在寒冰里,凝成了尖锐的冰刃。 他的衣袖里无声无息的划出了一柄匕首,然后注视着叶望,微笑着说。 叶望,你这个人渣。 去死吧。 锋利的刀尖无声的没入了叶望的心口,将他钉在了血红色的地面上。 笑着从包间离开,叮嘱服务员说自己只是出去上厕所,很快就会回来,因此不要让人进去打扰之后,李飞舟离开了饭店。 他走出门的时候,随手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扔到了垃圾桶里。 在一周的混乱后廖颂和沈淇然终于肯放心的放他回来上学,他在早上笑着说会乖乖回家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不会再回去了。 ☆、06 三年后。 港口城市向来都是交通要塞,虽然离首都很远,但也有着繁闹的景象。 傍晚时分军用航船停泊在码头,负责巡逻的将士们三三两两的下船,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刻。 凌靖走在最后面,嘴里叼着一根烟,海军制服穿在他身上歪歪扭扭的,一股子生野的痞气全然不加掩饰。 他倚着栏杆,眯着眼看其他人都走向了不远处的红灯区后,才往后瞥了一眼。 小飞?小飞呢? 别跟叫小猫小狗一样叫我。 李飞舟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别人在外面总想靠着海军制服来吸引女人的濡慕,可他偏偏不喜欢,回回下船都要先换一套便服。 这座城市靠海,空气潮湿又清爽。 李飞舟穿了一件单薄的灰色上衣和休闲裤,帽子下面的头发挡住了一些眼睛,却还是能看到瘦削苍白的脸颊与抿起来的嘴唇。 走到凌靖身边他就被勾住脖子,因为过大的力道微微踉跄了一下。 少将是一年前加入的,是在某次他们和今天一样下船找乐子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凌靖把他带上船,说他叫黎飞。 起初他们对于这个空降兵感到很不服气,私下里没少说过坏话,但是后来对方表现出来的优秀能力让他们刮目相看,最后也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 红灯区就在靠岸的地方不远处,方便船舰上的人下来放松,凌靖边勾着李飞舟的脖子走,边叼着烟看路边的男男女女,嫌弃道。 好像和上次来也没有什么变化嘛。 几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船上。 船上的员工房间简洁又窄小,只有床和桌子,以及小的洗漱间。 这次返航后我要回首都一趟,你跟我一起吧。 李飞舟寂静了几秒,然后闭着眼低声回答说。 我不去。 不去怎么行,好歹也是我把你捡回来的,你当然要跟着我了。 凌靖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回答,面不改色的回绝了他,最后板上钉钉的爽快道。 行,那就说好了。 他立起身就要出去,又听李飞舟忍无可忍的,声音嘶哑的说。 我说了我不去! 短暂词语中流露出来的强烈排斥让凌靖停下了脚步。 凌靖收回了飘远的心绪,转过身来看着李飞舟,想了想说。 哎呀,你怕什么啊,我好歹也是一个上将,谁敢跟我抢人? 摸了摸下巴后他又笑嘻嘻的补充道。 而且没你的话我得多无聊啊,放心,我从不毁约的。 他答应收留李飞舟,就是把他纳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除非李飞舟主动走出去,否则他不会食言的。 说完后他没等李飞舟再次拒绝就走出去了。 返航后他们就回首都了,凌靖并不是因为公事,而是因为私事不得不回来的,因为他的父亲去世了。 凌家的情况比较复杂,总之根基庞大但是乌烟瘴气的,凌靖也是因此才跑去远远的海上找了个清净,不过身为掌权人的父亲去世是家族里重大的一件事,于是他在得知消息后只能尽快赶回来。 实际上他对父亲没有什么感情,对整个家族也没感情,看到黑白照片里威严的男人也只是想着这张照片选的不太好,嘴角的皮肤都耷拉下去了。 他咬着烟立在远处,和灵堂里的一群兄弟姐妹们好像隔了一道屏障,正琢磨着是否一会儿就能离开时,忽然见有一辆黑车又开了过来。 家族里人人为了表示自己的情真意切,凌晨就开始在灵堂里跪着了,因而这个时候才来的人便引起了凌靖的注意力。 司机恭恭敬敬的打开了后门,先见一根雕花的木头拐杖抵住了地面,然后才是锃亮的皮鞋与黑色的西裤。 但是与拐杖格格不入的是,下车的人并非是白发苍苍的老头,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约莫三十左右的俊美男人。 他的轮廓深邃,看起来有混血的血统,面容生得极好,只是嘴唇苍白,眉眼间也凝着挥之不去的阴郁与暴戾,看起来让人不敢接近。 凌靖愣住了,然后走了过去,意外的叫道。 小叔? 这是他的小叔沈甫,是母亲那边的亲戚。 其实不应该叫小叔的,不过他和凌靖母亲也不是亲血缘,究其种种就因为年纪的关系称了一句小叔。 沈甫年轻的时候瘸了一条腿,几乎都坐在轮椅上,性格也喜怒无常。凌靖小时候见过他几次。 但是对于还算有点血缘关系的凌靖,他的态度也算温和,只是后来沈甫搬到了更加僻静的地方,凌靖就没怎么见过他,后来才知道他不知为何出国了。 尽管他和沈甫有十几年的时间没有见了,但沈甫的相貌好像与之前并无变化。 下车后司机就取出了轮椅,沈甫走了几步后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由司机推着往前走,听到凌靖的声音后轮椅停下了。 沈甫看着凌靖,然后很快想了起来,神色不变道。 恩。 小叔,你怎么过来了? 凌靖的父亲有过很多任妻子和情人,并且他会把所有血脉都接到大宅里,凌靖的母亲是他短暂的一任妻子,只生下了他一个孩子。 不过母亲和娘家人的感情也不是很好,所以在凌靖的印象里除了沈甫见过几次,其他的人他全都没有见过。 因为这一点稀薄的联系,凌靖看到沈甫出现还是挺高兴的,沈甫倒是对什么都很冷漠,只说。 参加葬礼。 凌靖点了点头,和他也没什么好聊的,正思考着道别后离开时忽然又听到他开口说。 一会儿你跟我回家一趟,找到了一些你母亲的东西。 凌靖愣了愣,然后答应了。 沈甫也没有在这里待太久,只是在面子上客套的停留了几分钟后就准备走了,凌靖和他坐在车的后座,瞥见他正闭目养神,于是自己拿出手机玩。 他习惯了常年在海上漂泊,拿着手机也没有兴趣,只是想到在酒店待着的李飞舟就发了个信息过去,说自己会晚点过去。 李飞舟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恩。】 冷淡又简短的话语让凌靖撇了撇嘴,盯了这一个字几秒后才收起手机。 沈甫以前是自己独居的,后来才搬回到了本家,佣人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偶然找到了一些凌靖母亲的旧物,他原本打算都丢掉,不过现在遇到凌靖后索性就给了他。 在嫁给凌靖父亲之前,凌靖母亲都住在这座本家老宅里,所以旧物都是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者日记本,只是时间过得太久剩的不多,一个小木盒就装满了。 凌靖正要离开,客厅里的沈甫不知想到了,睁开眼看着他。 留下吃晚饭吧,我有事和你说。 话虽然是询问的,但语气不容置疑。 凌靖下意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似的,犹豫一下后他问。 小叔,我是跟朋友一块儿过来的,他自己孤零零的,能让他也过来一起吃晚饭吗? 他并不担心李飞舟不能照顾好自己,是因为这是李飞舟所排斥的首都,所以他想着尽可能的和他待在一起让他安心一些。 沈甫并没有在意,答应后就派人按照凌靖的地址去接人,凌靖也打电话和李飞舟说了一下,起初李飞舟并不愿意见其他外人,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接人的车辆回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沙沙的声响笼罩在静寂的客厅里,沈甫坐在轮椅上看着报纸,凌靖则细细看着母亲留下来的旧物。 听到车辆行驶进来的声响后,凌靖就起身出去了。 他立在门口看着李飞舟撑伞走了进来,压低声音笑着解释。 里面是我小叔,有点事要和我说,所以咱们晚上一块吃饭。 李飞舟低头把伞收了,然后递给一旁的佣人,又顺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才抬头看他。 白皙的面容被雨水浸润过似的泛着冷瓷的白,漆黑的眼眸也显出了一丝锋锐。 凌靖想要摸摸他的头,但还是放下了,转过身他才看到沈甫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看了过来。 这是在凌靖的印象里沈甫极为罕见的专注目光,阴郁沉沉的面容竟然也带起了奇异的笑意,唇角微微翘了起来,在昏暗的雨夜里,在明亮静寂的客厅里盯了过来。 凌靖分辨了一秒才发现他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身侧的李飞舟。 沈甫的眼里仿佛泛着莫名的光芒,炙热的却让人心底发寒,犹如毒蛇般一旦盯上了就会纠缠到窒息。 轻柔的声音好似被雨水镀了一层至寒的外壳,直直的冲向李飞舟的同时,连旁边的凌靖也感到了头皮发麻的心惊。 这孩子真漂亮啊。 少年的李飞舟青葱如树,皮肤白皙,脸颊上的青紫伤痕便愈加触目惊心,攥紧的指节上也还沾着鲜血。 他立在花丛里,脚下是几个哎呦哎呦叫唤的优质alpha。 漆黑的眼眸里溢出了稚嫩的警惕,如同一匹凶狠的小狼,一旦有谁敢闯进他的领域,他就会不顾性命的将对方撕碎咬烂,哪怕自己到最后也遍体鳞伤。 被这起争执吸引而来的亲戚们慌忙跟花丛的主人道歉,坐在轮椅的男人年轻又阴鸷,目光落在李飞舟身上的时候却好像用力咬了他一口,奇异的笑容也让年少的他感到下意识的畏惧。 男人看着他,微笑的感叹道。 这孩子真漂亮啊。 不知道是哪个亲戚用力推了一下他的后背,压低声音催促道。 李飞舟!快跟沈先生道歉啊! 李飞舟的身形晃了一下又稳稳立住,他抿了抿嘴唇,没动,依然又凶又冷的瞪着对方。 被称为沈先生的男人压根没有理会谄媚又谦恭的那些人,他一直专注的盯着李飞舟,如同欣赏艺术品似的欣赏着他一身狼狈却丝毫无损的漂亮模样。 这是个alpha,但也是格外漂亮的,少年alpha。 沈先生自从说完第一句话后就没吭声,片刻后他伸出苍白如纸的手,如同招呼小猫似的轻轻挥了挥,看着李飞舟柔声说。 乖孩子,走近点。 李飞舟依然一声不吭的立在原地,迟疑着没有动。 但是身后围过来的亲戚们,那些自从他父母双亡后就如同踢皮球似的不愿意管他的亲戚们,此刻却急切的按住他的肩膀,然后朝着那个沈先生的方向用力一推。 单薄瘦削的少年李飞舟被踉跄的推到了坐着轮椅的男人面前,犹如被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客厅里一片死寂。 自从沈甫说完那句话后就没有人出声了,凌靖回过神来,为这不恰当的一句话皱起了眉。 他不知道沈甫怎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出这样冒犯的轻浮话语,不由得往后瞥了一眼,却见原本立在身侧的李飞舟无声无息的完全躲在了自己的身后,垂着眼沉默着。 自从凌靖认识李飞舟以来,他从来没有退缩过。 门外的雨夜逐渐侵袭,连凌靖都感到了彻骨的寒冷,他有心想要打破尴尬到令人无法呼吸的奇怪氛围,于是搭着李飞舟的肩膀笑道。 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手刚碰到李飞舟的肩,他就眉心猛地一跳,这才发觉李飞舟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是一种细看才能发现的,好像因为过分压抑激烈的情感而无法控制的,本能性的发抖,凌靖甚至听到了他牙齿打战的咯吱声响。 分卷(6) 他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他知道李飞舟只是一个劣质alpha,所以在优质alpha面前会被压制,可他都已经习惯了凌靖收敛起来的气压,平时的表现也都很正常。 况且现在沈甫也没有释放出任何极具威慑的气势,怎么李飞舟会怕成这样? 好像他怕沈甫,怕到了骨子里。 ☆、07 正在凌靖摸不清头脑的时候,沈甫又开口了,语气不像刚才那样柔和到令人感到怪异,但也不及往常的冷漠。 进来吧,该吃晚饭了。 说着他转动轮椅朝着餐厅走了过去,轮椅行驶的细微声响在安静的空气里也仿佛响在了耳畔似的。 凌靖应了一声,然后回头看向李飞舟,压低声音奇怪的问。 你怎么了? 看到李飞舟依然停止不下来的发抖,他又安抚道。 我小叔的确是优质alpha,你要是害怕的话等吃完饭了我们就走。 人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不吃晚饭就走实在是太不给沈甫面子,而且沈甫说有事找凌靖,所以他就算再纳闷,也还是带着李飞舟走了进来。 室内温暖的温度仿佛逐渐融化了李飞舟沾染着雨水气息的寒冷,发抖的频率也逐渐慢了下来,他挣脱开凌靖的手。 凌靖看他已经恢复如初,才总算放下心来没有再拉着他。 餐厅的桌子华美精致,菜肴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沈甫坐在主座,凌靖和李飞舟坐在他两侧,彼此都隔了两臂宽的距离。 小叔,这是黎飞,是我们船舰的少将。 凌靖说完后看向李飞舟,语气微微加重。 小飞,这是我小叔。 他刻意提醒着李飞舟不要失态,而李飞舟也抬起眼看向沈甫,神色如常的礼貌叫他。 小叔。 沈甫凝视着他,狭长的丹凤眼都微微弯了起来。 小飞真懂礼貌。 李飞舟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从背脊窜起了一股寒气将他冻住了,背脊僵硬的片刻不敢放松。 所幸沈甫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然后和凌靖谈起来要和他说的事,意在让他离开海上军队回到陆上军队。 沈甫常年独居,感情很是淡漠,如今不过是看到凌靖母亲的旧物就顺便给凌靖一些关照。 凌靖和他漫不经心的说着话,余光不时留意着李飞舟,看他始终沉默的吃着饭后才稍微放下来一点心。 正在交谈时,他忽然听到了几声由远及近的狗叫,侧耳细听了几秒,意外的问。 小叔,你还养狗呢? 恩,是狼犬。 凌靖没有察觉到李飞舟拿着叉子的手猛然攥紧了,白皙的手背都绷出了根根青筋。 很快被牵着的四只狼犬就跑到了餐厅,个个都高大威猛,精壮有力,皮毛滑亮,脖子上套着黑色的项圈。 它们飞快的跑到了沈甫身边亲近着,哼哧哼哧喘着热气。 沈甫抚摸着它们的皮毛,态度温柔的如同在对待自己的孩子。 凌靖并不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但是狼犬警惕的对他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喉咙中发出了威胁的低吼,好似随时都会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瞥见了他试图亲近的动作,沈甫道。 兽类对人的气味很敏感,你对它们来说是陌生的。 凌靖也听说过,所以遗憾的收回手看着,却见两只原本卧在沈甫身侧的狼犬起身转着圈,然后朝李飞舟走了过去。 狼犬生的高,凌靖坐着也能看到狼犬扬起脑袋似乎在嗅着李飞舟的衣服,距离极近,张开的獠牙甚至要一口吃了他瘦削的手臂似的。 凌靖看的心惊,正要起身时狼犬却收起獠牙,然后伸出热乎乎的舌头极为亲密的舔着他的手臂,甚至将硕大的脑袋埋在了他的怀里兴奋的蹭着。 他一愣,然后看着犹如被吓到似的,脸色格外苍白的李飞舟,担心的皱眉道。 狼犬不是不接近外人吗?怎么对小飞这么亲密? 沈甫也看到了狼犬的行为,翘起来的尾巴甚至蹭着李飞舟窄窄的腰,要将他圈起来似的。 他盯着李飞舟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慢慢说。 可能是喜欢他吧。 吃过晚饭后雨反而下的更大,震耳磅礴的雨声与温暖寂静的室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是凌靖就算再担心李飞舟,也只能在沈甫的劝阻答应住一晚。 沈甫住在三楼,客房在二楼,上下楼有电梯。 凌靖和李飞舟住在隔壁,临睡前他特意去看了看李飞舟,问他有没有事。 李飞舟正在床边铺开被子,抬头朝他笑了一下,声音平静的说。 我能有什么事。 他们相处了一年的时间,凌靖看得出来他的确和刚来到这里时过分紧绷的状态截然不同,于是松了口气,想了想又强调说。 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我听得见。 等凌靖回去后李飞舟洗漱,然后上床睡觉,窗外的雨声被墙壁与窗户隔在外面,遮光窗帘将一切风雨与阴影都覆盖的严严实实。 他闭上了眼。 远处的一声滚雷在耳边炸裂,犹如将李飞舟的整个身体都再次用力劈开了,他在黑暗里猛然睁开眼,然后惊悸的翻身坐起来靠着身后的墙壁。 剧烈的喘息响在寂静的房间里,他用力抓着身上的被角,闭了闭眼才睁开,然后直视着床边静静看着自己的沈甫。 沈甫在黑暗里凝视着他,身旁的狼犬也安静的如同雕塑,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半晌后,沈甫声音温和的问。 当初不是跟了廖家的小子吗?怎么现在又找上了小靖? 离开沈甫后,李飞舟每次想到他的时候心里的感情都很复杂,是一种难以剥离的感激、依恋,但又夹杂着无力的愤怒与痛恨。 在沈甫出现前,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是被整个家族当做耻辱的私生子,父母双亡,只有祖父护着他。 祖父去世后他就成为了所有人的负担,那些亲戚每次看着他的嫌弃目光都似乎是在考虑怎样才能丢掉他,李飞舟对此很清楚,但他只能假装视而不见。 因为他的年纪太小了,小到孤身一人的恐慌攫取着他的心脏,逼迫他低下头颅尽力去讨一寸生存之地,在察言观色中夹缝生存。 起初他面对同龄alpha的挑衅与调戏时总是尽力忍耐着,躲避着,直到最后忍无可忍,他将拖走自己的几个人打倒在了陌生的花丛里。 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会被亲戚们责骂惩罚的心理准备,这时沈甫却出现了。 沈甫住在附近,亲戚在谈起他时总是忌惮又敬畏,而这次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李飞舟打出了血,第一时间也是慌慌张张的向沈甫道歉。 那个时候李飞舟外表凶狠,心里其实也是惊惧的,他怕亲戚因为自己惹怒了沈甫而丢掉自己,到时候他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可沈甫温和的摸着他的头,在仔细问过他的情况后笑着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一起住,而李飞舟迟疑了没过几秒就答应了。 他能看得出来沈甫对自己的喜爱,那种明显的善意的情感是和其他亲戚不一样的,也是和祖父不一样的。 只是他那时别无选择,在这温柔的表象下不由自主的走进了沈甫的怀里。 而过分喜爱的弊端在几年后逐渐显现,他有了独立的思想与alpha的意识,却被沈甫困在这豪华又空旷的别墅里。 隔壁的凌靖没有任何动静,李飞舟静坐在床边看着沈甫,唇角微微翘起,冷笑道。 我跟的人多了,凌靖只是现在的这一个。 沈甫没有立刻回答,但是陡然泄露的alpha气压如同千斤巨顶压在了李飞舟的肩上,他的脸色愈加苍白,在黑沉的光线里也显出了隐约的轮廓,锋利的边缘如同薄纸让人一碰就会流血。 五脏六腑都在优质alpha的气压面前痉挛蜷缩着,仿佛有人狠狠按着他的头在沈甫面前臣服,而他还竭力咬着牙,下颌角止不住的颤抖着。 原本静卧着的狼犬似乎嗅到了空气里不同寻常的氛围,立起来焦躁的转了几圈后,轻盈的跃上了床铺。 柔软温暖的皮毛挤进了李飞舟的怀里,凶悍的狼犬此刻却伏在他的胸前撒娇似的蹭着,立起来的耳朵戳到了他的脸颊,李飞舟便下意识把他抱在了怀里,如同汲取力量般极轻的松了一口气。 压在后颈上的巨大力量逐渐消失了,沈甫看着他抚摸狼犬的动作,出声道。 沈一最喜欢你了,刚到国外的时候它每天都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找你,有一次还跑到了我降落的机场,以为坐上飞机就能回去找你。 动物也是有人性的,而且这些狼犬是和李飞舟一起长大的。 李飞舟无声的抚摸着沈一的头,垂下眼看着兴奋吐着舌头的它,声音冷硬如寒铁。 沈一是狼犬,但我不是小猫,我是人,是alpha。 沈甫始终凝视着他,声音里的温和逐渐退了下去。 可你现在跟着凌靖,和当初跟在我身边有什么区别呢? 我和凌靖是交易,想走就能走,可你呢?你只想把我捆在身边,你想毁了我。 李飞舟咬紧后槽牙,从唇齿间挤出来的声音也带着怨愤的恨意。 因为太久时间凝视着黑暗,他的眼前一阵晕眩,沈甫的叹气声也仿佛变成了遥远海面上的海市蜃楼,仿佛是他心底最深处的幻象。 轮椅因为起身的动作微微一动,这几不可闻的声响却让李飞舟猛地抬起了头,他下意识往后急速一退,却无路可退。 沈甫只有一条腿瘸了,年轻时候的他用这条腿换来了众人的臣服与恐惧,之后坐在轮椅上也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慑人气场,而只有很少的时候他会离开轮椅,起身用拐杖走路,因为他不愿意将自己的缺陷暴露出来。 但他如今却在黑暗里无声无息的立起身,然后朝着床边走来,神色阴鸷的伸出了手。 袭来的手掌让李飞舟瞳孔骤缩,刹那间他的指甲就死死掐进了掌心里,然后松开。 自从亲手杀了叶望之后就从未离开过他腕侧的,从黑市买来可以伪装成皮肤的利刃被他紧紧攥在了手里,不动声色的姿势也已经做好了霍然起身迎上前的准备。 咔哒一声,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窄缝,墙壁上壁灯的暖黄色漏了进来,随即这抹光被高大的阴影挡住了。 凌靖推开一半的门,望着他们,迟疑的问。 小叔?...你怎么在小飞的房间? ☆、08 凌靖习惯在漂泊摇晃的大海上睡觉,现在到了平坦温暖的地面上反而辗转难眠。 他尽力不去想任何事,但心绪总是会无意识的飘到隔壁的李飞舟身上,也不知道他来到首都之后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或者是来到沈甫的家里后,他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样想来想去,他怕吵到李飞舟睡觉,还是忍下了去找他的念头。 但酝酿良久准备睡觉的时候,他却敏锐的察觉出了一丝外泄的alpha气压,这样磅礴的气势明显是属于优质alpha的,而且距离很近。 凌靖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然后直接打开了李飞舟的门。 他原本想悄无声息的看一眼对方有没有异常,却看到他冷漠疏离的小叔立在床边,将李飞舟的半边身子都挡住了。 再细看,李飞舟身边的那只狼犬也进入了他的视线。 他顿时就眉心一跳,然后按下了墙上的开关,顿时房间就亮了起来。 沈甫侧身看向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问。 你听到了多少? 凌靖看了一眼沉默着的李飞舟,又在沈一蹭着他的亲昵动作上停留了几秒,刹那间李飞舟从来到这里后的异常就浮上了脑海,他迅速就冒出了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干脆的回答说。 我什么都没听到,但是小飞,你们认识? 这句话是问李飞舟的,他目光如炬的盯着李飞舟,神色冷静,好像无论李飞舟说什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飞舟抬眼看着他,眼眸漆黑,貌似随意的回答说。 认识,不过现在不熟。 后半句话让沈甫的目光瞬间就冷了下来,凌厉如刀的钉在了李飞舟的脸上。 他往后退一步重新坐在了轮椅上,苍白的手搭在扶手上,然后收回目光,神色冷锐道。 沈一。 说完后轮椅就在他的操控下转头往门外离去,原本依偎在李飞舟怀里的沈一听到主人的呼唤后立刻扭过了头,但又眷恋的看向了李飞舟,发出了不舍的低吼。 李飞舟迟疑的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 去吧。 毛茸茸的头在他的手掌里蹭了蹭,然后沈一才跳下床,追到门口后又扭头看了李飞舟一眼,湿漉漉的眼眸又黑又亮,然后它才迅速的跟上了沈甫。 轮椅碾过地面的细微声响很快就消失了,李飞舟看向神色复杂的凌靖,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率先开口说。 我的确认识他,但和我们之间的事没有关系。 闻言,凌靖心里刚一松,又听他继续说。 一年前你答应收留我,一直到我主动离开,所以以后你都不必再管我了。 凌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下意识追问道。 可这是首都,你... 明天早上我会离开这里。 李飞舟声音清晰的打断了他,神色冷静近乎冷漠,眼眸漆黑。 凌靖哑然了片刻,才沉声说。 不行,当初你不想来首都,是我非要带你过来的,就算你要走也得等我们离开首都了再走。 如果李飞舟为了躲开沈甫而选择独自留在首都的话,那很有可能会遇到他几年前的麻烦,凌靖向来重诺,于情于理都不会让他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离开。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坚决,李飞舟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连凌靖的心也不由自主提起了一些。 很快李飞舟就妥协道。 那好吧,等离开首都之后我再走。 凌靖极轻的松了一口气,沉凛的面容也变的温和了下来,他斟酌了一下后说。 已经很晚了,你睡吧。 说着他关掉了墙上的灯,看着李飞舟钻到被窝里之后才轻轻关上了门。 在门外立了半晌,凌靖拧紧眉头去了三楼。 三楼只有一间房亮着灯,而且没有关门,好像是特地等着凌靖过来似的。 分卷(7) 坐在轮椅上的沈甫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象,背对着他,凌靖迟疑一下后走了进去。 沿着沈甫的视线看过去,凌靖看到在漆黑的院落里,一道瘦削的身影正悄无声息的朝着高墙走去,扫了一眼四周后他就踩住了树身,打算跃身而起翻墙离开。 凌靖还是难以相信李飞舟刚答应了自己就转身逃跑的举动,他神色莫辨的盯着走进来的李飞舟,语气起伏的问。 我说了会护着你的,你不相信我? 出乎意料的是,李飞舟直接承认了。 也许是因为已经被抓住了,他的状态很放松,甚至还有一些漫不经心,微翘的唇角浮着冷笑。 对啊,我只相信我自己。 沈甫定定的看着他,静静的坐了良久后才慢慢开口。 小猫,你想做alpha,想成为人上人,我允许你做,所以你别再乱跑了。 李飞舟的神色凝了凝,然后冰霜般的眼眸裂成了碎冰,他的笑意消失了。 我不需要你允许。 沈甫沉默了下来,沉吟了几秒后妥协的改口说。 海上的军队没有出头之日,最近首都的军队进了一批训练兵,结束后可以直接进入军队,我可以安排给你一个名额。 这曾经是毕业后李飞舟应该走的路,他拿着军校的毕业照和成绩进入军队的训练营,在结束后根据总成绩进入军队。 如果三次实战演习的成绩足够优秀的话他甚至都不用参加训练营,直接就可以在军队里得到相应的职位。 但现在他不仅没有正常毕业,没有三次实战演习,甚至在外面行走时的名字也是假的。 听到沈甫的话后,一旁沉默的凌靖忽然紧盯着李飞舟,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李飞舟,你不是要离开首都吗? 他的语气很重,甚至还带着一丝难掩的愠怒与警告。 李飞舟没有看他,依旧直视着沈甫问。 廖颂,沈淇然,他们可能会找我麻烦,你能帮我挡住吗? 从他口中听到的名字让沈甫的眼里掠过了一丝寒芒,但他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道。 能。 沈甫,沈淇然。 严格来说他和沈淇然还带着一点血缘关系,不过这些李飞舟都不必知道。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李飞舟安静了一秒后看向了凌靖,平静地回答说。 我不会离开首都的,凌靖,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两句话让凌靖脸上的冷色更甚,他的表情总是懒洋洋的,说话也不太正经,但此刻盯着李飞舟的目光却又沉又重,如同深夜海面上欲来的风暴。 alpha的气息只溢出了一瞬又收敛的干干净净,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说。 行。 说完这个简短的字后他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还朝沈甫随口说。 小叔,我还是习惯在船上待着,走了。 这句话已经是对沈甫打算把他调到陆上军队的拒绝,不过沈甫也没在意。 他对凌靖没有过多的感情,只不过看在凌靖母亲的面子上才象征性的想帮一下他,既然凌靖不领情,他也不会再插手。 书房的门还开着,凌靖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却依然清晰的响在寂静的空气里。 一楼的佣人小心询问着,凌靖却一言不发,脚步不停的走了出去,居然在深夜里就这样离开了。 沈甫和李飞舟对视着,只不过一个目光温和,另一个漠然的如同陌生人。 等书房的门被关上后,沈甫继续凝视了门口良久才收回视线,他不知在想什么,出神了很久才继续低头看膝上的报纸。 刚看了两行他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随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捂着嘴止住喉咙的痒意,几秒后咳嗽声停了下来,他随手把沾着一点鲜血的手帕扔到了垃圾桶里。 ☆、09 训练营一年会收一次新兵,为期一个月,所有想要进入军队并通过审查的新兵在一个月后从训练营里毕业,然后根据这一个月的表现被分配到军队里的不同职位。 傍晚的时候李飞舟进入了训练营,他替换了一名临时退出的名额,其他新兵只以为他是卡着最后的时间来的,但只有上面的人才知道他是走后门进来的。 训练营的宿舍是十人一间的上下铺,条件算得上是很艰苦了,李飞舟拿着自己分配到的洗漱用品找到了自己的床位,是是在最里面的上铺。 其他早就过来的新兵们已经互相熟悉了起来,正在下铺热闹的聊天,乍得看见一个相貌格外出众的alpha从他们面前穿过,惊讶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宿舍也有短暂的寂静。 李飞舟没理睬,蹲下来把东西放好后就拖鞋爬上了床,没发出一点声响。 所幸训练是从晚饭后开始,他暂时还能好好休息一下。 虽说第二天才开始正式训练,但是吃过晚饭后他们就要集合了。 李飞舟没有拒绝他们一起吃饭的邀请,在海上的一年里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也稍微收敛了一下,更何况这对于他今后进入军队也有好处,甚至还温和的道歉说自己刚来的时候身体不舒服,所以才没有理他们。 这群天真单纯的新兵只以为他是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因此很容易就谅解了他,把他拉到了宿舍的小圈子里。 吃完晚饭后一百名新兵在训练营的中心集合,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但是训练营里的灯光将一切照的宛如白昼。 他们会有一个总教官,根据训练课程的不同也会有其他分教官来带他们训练,最后的总成绩是课程的客观分数和教官们的主观考核分。 李飞舟不想因为相貌被瞩目,所以特意站在了最后一排不引人注意的边角,他的余光被前面的新兵们挡住了,只能听到在肃穆的静寂里有不疾不徐走过来的脚步声和低声交谈的声音。 很快走来的人就站在了新兵面前稍高的台子上,将这群意气风发满怀憧憬的人全都收到了眼底。 李飞舟微微抬了抬头,漆黑的眼眸飞快的扫了一眼拿着名单或者扫视新兵的教官们,视线掠过最中间穿着深色军装的男人时倏忽一僵。 对方正垂眼看着名单,身形高大,俊美的面容却被冷漠的神色结上了一层寒霜,稍微一靠近就会被凛冽的寒气逼退。 他身上优质alpha的气息无形中散发了出来,将这群新兵压的面色都发白了几分。 李飞舟的目光凝滞了几秒,然后不易觉察的低下头,用帽檐挡住了自己。 片刻后教官们也安静了下来,总教官抬眼看向台下服装统一的新兵们,冷漠的说。 我是总教官沈淇然,你们可以叫我沈教官。 沈淇然这个名字让新兵们的脸上浮出了惊喜之色,李飞舟这三年没有待在首都,所以并不了解沈淇然的情况,但从其他人的反应来看他现在在军队里应该是个举足轻重的地位。 除了总教官外还有四名教官分别负责教授他们一些具体课程,也各自简短的做了介绍,之后沈淇然拿着名单开始挨个点名。 冷沉的声音响在整个中心大厅,在极度的静默里仿佛在耳边耳提面命似的,被叫到的新兵都不禁有一些紧张。 新兵名单一共有四页,沈淇然一页一页的翻着,念到最后一个名字之前他的目光陡然定住了,攥着名单的手过了一秒后猝然用力过度,将名单表攥出了一道皱痕,手背上的筋脉也一根根暴现。 刹那间,沈淇然浑身的血液是疯狂乱窜的,宛如血红色的野兽将薄薄的皮肤都撞出了一道道血痕。 他被钉在原地,一股自脚底窜到太阳穴的震颤让心口狂热的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的裂开。 死死盯着名单最后一个名字的目光已经有些发黑了,沈淇然想,这是幻觉吗? 他甚至恐惧的不敢抬头看,生怕是重名,是错觉,是自己在三年的等待里已经被消磨殆尽的心灰意冷。 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刻的心情是怎样强烈的起伏,在他们看来沈淇然只是突然沉默了下去,而且沉默了半分钟之久。 他身侧的教官疑惑的面面相觑,正要犹豫的出声提醒他时,沈淇然已经抬起头,声音如常的念出了最后一个名字。 李飞舟。 到。 在李飞舟刚出声的同时沈淇然的目光就立刻锁定了他的位置,令人无法忽视的目光裹挟着复杂又沉重的情愫落在他的身上。 李飞舟微微抬起头,然后迎上了沈淇然的目光。 沈淇然开口说着训练营的规矩,沉冷的目光却一直盯着他,犹如在刻骨的温习着他与三年前有了些许变化的模样。 等命令他们开始跑圈热身后沈淇然才垂下眼,然后将手上的名单收了起来。 晚上的训练一直到十点才结束,第二天他们六点就要起床,因此解散后新兵们就赶快洗漱准备睡觉了。 李飞舟依然和同宿舍的新兵走走在一起,瘦削的背影挺得笔直,他和旁边人说话的时候神色客气却温和,也没有推开对方搭过来的手臂。 依旧立在原地凝视着他的沈淇然沉默良久,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了之后,才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了训练营。 周内的训练课程非常满,李飞舟累的根本就没有工夫去想沈淇然的事,每天回到宿舍就洗漱睡觉了,况且新兵们几乎都是在一起的,他根本就没有单独的空间。 这一个月的每个周末都会拉练,离开训练营去野外进行模拟实战的训练。 第一个周末他们负重爬山,晚上分散露营在平坦的山地,新兵们三人一顶帐篷,教官则一人一顶。 第二天新兵们继续负重前行,快到中午的时候沈淇然回头看了一眼面露疲态的众人,目光掠过李飞舟苍白的面容时顿了顿,然后停下脚步,淡淡的说。 全军原地休整。 顿时新兵们都松了一口气,另外几个教官诧异的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计划会突然改变,压低声音问。 沈教官,今天不是要继续往前走吗? 下午改成原地训练。 沈淇然也没有说原因,但他是负责这次训练营的总教官,另外几人也都是听他的安排,只有和他关系不错的方教官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飞舟。 李飞舟仰头喝了一口水,然后擦干了嘴上的湿润,坐在地上微微喘着气休息。 原地训练比负重前行要轻松一些,各教官分别带领二十名士兵做不同类型的训练,而李飞舟毫无意外的被分配到了沈淇然的队伍里。 沈淇然负手而立,俊美的脸上神色冷凝,深色的军装衬得他肩宽腿长,完美的身形与优质alpha的优势让他有着鹤立鸡群的傲然气质,又因为已经在军队待了三年,宛如一柄战无不胜的利刃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锋锐。 每一个alpha都渴望能成为他这样的军官,崇拜又畏惧着他。 沈淇然扫了一眼面前的二十个人,然后检查他们上一周学到的所有东西,通过检查的人可以早点休息,否则就要被罚重复训练。 刚听完他说的话李飞舟就猛地看向了他,但后者并没有看他。 身为训练营里的佼佼者,李飞舟的每个动作都标准近乎完美,因此很快就被允许到旁边去休息了。 他知道沈淇然是在光明正大的给自己走后门,但他并不心虚,因为他本来就是最优秀的,能通过那么多双眼睛的检查是他的本事,所以提前休息也是他应得的。 二十个人里逐渐有人过来一起休息了,拍着胸膛庆幸的小声说。 沈教官不是一直都很严格嘛,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哈哈哈我们这个组赚到了! 相比起其他正在接受严格训练的新兵们,有幸能休息的他们顿时就被羡慕又嫉妒的目光瞩目着,方教官瞥了一眼后板着脸训斥道。 看什么看!有本事你们也给我做个全套标准,我立刻给你安排床椅外加亲手按摩! 新兵们蔫头蔫脑的立刻全收了目光,李飞舟听见方教官的话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刚巧沈淇然绕着新兵们检查他们的姿势,无意间看到他弯起来的眉眼后怔了怔。 李飞舟也察觉到注视的视线,和他无声对视了一瞬。 然后他漫不经心的低下头捏着矿泉水瓶的瓶身,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 怦然心动的心跳又落了回去,沈淇然的目光也移开了,继续沉声训练着新兵。 训练的一个月过的很快,还有三天就要结束的时候,沈淇然的宿舍里迎来了一个熟人。 他自从升为上将后就有了独立的住处,所以即便如今是负责训练营的总教官,也还是住在自己的宿舍里。 宿舍和普通的公寓没有什么区别,一厅一室一独卫,正是上午工作的时间点,却有人敲响了他的门。 沈淇然穿好衣服打开门,门外的廖颂轻车熟路的走进来,一边嚼着嘴里的泡泡糖,一边烦躁的抱怨说。 赶紧给我出个主意,那群保守的老家伙又不让我颁新规,脑子全他妈生锈了! 沈淇然瞥了一眼关上的卧室门,然后关住宿舍的门,转身问。 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军队里面的兵种不同,发展的方向也不同,当初沈淇然毕业后进军队参加训练,走的是最寻常的作战方向,而廖颂进了军队里负责管理和维持的政务部,最近正在准备修改军队里的规章制度。 他靠着沙发背仰着头,百无聊赖的吐了一个泡泡后才嚼了嚼,然后把会议上的糟心事絮絮叨叨的全说了出来。 正如每个管理层对峙的局面一样,军队里的高层也形成了新旧两股势力。 廖颂虽然脑子聪明做事果决,又是少见的优质alpha,但他刚进入军队三年就走到了这么高的地位,难免会引起一些元老的不服,所以他们经常会产生争执。 沈淇然坐在椅子上和他不疾不徐说着建议,他比廖颂更冷静,有时候能从另一个角度提出有效的见解,所以虽然职位不同,但廖颂有时候遇到难事了也会来找他聊一聊,就会豁然开朗。 待了半个小时左右廖颂就离开了,临走前他随口问。 对了,你最近怎么没在军队啊? 我去训练营当总教官了。 廖颂这才想起来,吐了几个泡泡后,散漫的说。 那等你结束了再一块出去玩吧,整天待在军队实在太无聊了。 恩。 训练营结束时的考核李飞舟顺利的通过了,这一个月里他出类拔萃又刻苦拼命,所以理所当然的得到了第一,连教官也对他满是赞许。 排名越高就会获得越高的职位,于是李飞舟直接成为了少将,在结业典礼上是沈淇然亲自为他佩戴上勋章的。 分卷(8) 在众目睽睽下沈淇然背对着台下的众人,为他戴好肩章后凝视着他,神色温和的说。 李飞舟,你一直都很优秀。 李飞舟看着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微笑道。 谢谢沈教官。 结业典礼结束后新兵们根据新身份被分配到了新的宿舍,李飞舟没有任何贵重的东西,于是结束后就跟着后勤兵去到了自己的新宿舍。 独间,同样是一厅一室一卫生间,不过大小只是沈淇然宿舍的一半。 尽管如此他也十分满意了,送离后勤兵后关上门,挺直的背脊逐渐松懈了下来,然后他走进卧室放松的躺在了床上。 一个月以来的高强度训练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疲倦,属于alpha的血液却在亢奋的沸腾。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枯燥,漫长,不断的挑战自己身体的极限,却是在一步一步走上他想要的路。 少将只是军队里最普通的一个职位,李飞舟除了日常训练外还要负责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务,毕竟他是刚进入军队的,就算实力强劲也总要再熬上个几年。 不过他对此心平气和,要是一下子就能成为手握重权的将军,那他努力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着手工作后的多日他也没有再见到沈淇然,也知道了沈淇然现在是中将里最有作为的一个,如果再等几年成为上将的话,就离指挥官只差一步之遥了。 指挥官向来都是军队里alpha的终极梦想,包括李飞舟。 ☆、10 这天他和军队里其他少将刚参加了领导会议,穿过走廊往外走,旁边的人在说着话,李飞舟漫不经心的听着。 这是军队里管理层的人员负责工作和开会的一栋楼,所以他进军队后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开会,构造和军队外的其它构造差不多,显得肃穆又冰冷。 忽然他有所察觉的抬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楼上的玻璃被阳光反射出来的刺眼光线,于是皱着眉收回了目光。 廖长官? 疑惑的询问令廖颂回过神来,他的目光却还直勾勾的盯着楼下穿过走廊的几个人。 印象里那个挂着笑容的人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也瘦了许多,皮肤却还是白皙透亮的,在周围几个人的衬托下显得愈加夺目。 他侧头看向别人的时候露出了客气又礼貌的笑容,唇角翘起了好看的弧度,漆黑的眼眸却是毫无感情的。 廖颂很熟悉这样的笑容,因为以前他就是经常朝自己这样笑的。 看起来又乖又甜,其实根本就是没心没肺。 他把手上的文件合起来递给副官,一直盯着李飞舟的身影消失了也没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道。 把文件放到我办公室里,我一会儿看,然后找出来今年的新兵名单。 副官不明所以的应下后就脚步匆匆的照做了,廖颂立在走廊的窗前沉思着,神色是异乎寻常的平静。 半晌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草莓味的泡泡糖,然后塞进了嘴里。 离开大楼后李飞舟和其他人在附近的食堂吃了饭,吃完饭下楼的时候楼下刚好有人走了上来,他就侧身避让着,耳边却听见一道惊喜的声音。 飞舟! 李飞舟抬眼看向几个台阶下面的人,辨认了几秒才认出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愕。 梁雅? 在他记忆里那个胆怯爱哭的omega此刻却出现在了军队里,可军队里的omega是处于绝对安全的封闭场所的,梁雅他怎么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满是alpha的地方? 李飞舟没来得及细想,就见梁雅欣喜的跑上来猛地抱住了自己,单薄的身体好像比以前要结实许多,手掌下的皮肉线条也是流畅舒展的。 一起走的少将们看到后便识趣的打招呼说先走了,李飞舟迟疑了一下,然后按着梁雅的肩膀把他推开了,语气平淡的说。 你不是要上楼吃饭吗?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原先他故意和梁雅套近乎是想借此脱离廖颂和沈淇然的掌控,不过事情没有顺利进行,梁雅对他而言就失去了作用,况且梁雅亲眼见到了自己在旅馆里的屈辱一面,李飞舟当然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闻言,梁雅连忙抓住了他的手,哀求道。 飞舟,飞舟你别走,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 他望着李飞舟的目光依然溢出了满满的爱恋,甚至因为分别三年而愈加热烈,思念的忧愁与重逢的喜悦交织在一起迸发出洪流般的炙热情愫。 但李飞舟的神色愈加冷淡,甚至还带着一丝厌恶。 他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梁雅还能和从前一样喜欢自己,那时候明明是一个懦弱自卑,连说话都磕磕绊绊的omega,没想到却像狗皮膏药一样纠缠上来就撕不掉了。 身后有人聊着天下楼,李飞舟飞快的瞥了一眼后看也没看他,冷声道。 去外面说。 他下楼下的很快,梁雅急忙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离开食堂后到了僻静的楼侧,李飞舟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漆黑的眼眸如同夜空里遥远的寒星,神色和语气也冷冰冰的。 梁雅,别缠着我,知道吗? 一句话就让梁雅白了脸色,他如遭重击般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踉跄的站稳,红着眼眶无助的颤抖。 omega改造成alpha之后身体的各项素质都会提高,这对于梁雅而言是完全崭新而陌生的生活,但他为了李飞舟熬下来了。 可是李飞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冰冷的神色是不加掩饰的痛恨,仿佛他是什么恶心至极的细菌,又或者是令人厌烦的疯狗,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恼火的语气长满了尖刺,将梁雅柔软的心里扎出了一片鲜血淋漓。 你他妈有病吗?梁雅,我警告你离我远点,否则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穿过走廊下楼时,迎面就过来了一群正在激烈讨论的人,李飞舟抬头后看到其中也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即便换上了深色的军装他也穿得很不正经,解开的几粒扣子露出白皙的皮肤,微微歪着头插兜走路的散漫模样在其他平庸的中年男人之间愈加显得鹤立鸡群。 李飞舟正要绕路离开,却见廖颂已经抬眼看了过来。 他心里一紧,神色如常的迎着廖颂漫不经心的目光,以为他会和沈淇然一样看到失踪三年的自己会很震惊。 但廖颂的目光只掠过他一瞬就又收了回来,然后继续拧着眉头,不耐烦的和身边的人辩驳着什么。 这样的目光实在是太轻,仿佛此时的李飞舟对他而言已经是一个陌生人了。 李飞舟的神色一僵,然后无声无息的松了下来,与此同时压在心上的无形重石也倏忽消碎了。 他退到一旁礼貌的敬礼,一群人里有被他吸引了目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的,不过最后还是继续沉迷于工作,从他的身边经过了。 等他们的声响彻底远去后,李飞舟立在原地回头望了一眼,廖颂挺括的背影被跟在后面的人挡住了,只能看到稍显浅色的头发随着步伐一晃一晃的。 他收回目光,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 很好,这个麻烦倒是迎刃而解了。 又过了清净的一周后他收到了沈甫派人传过来的消息,于是在周末的短假里回到了那处老宅。 一进门就见狼犬们都热情的围了过来,他蹲下来一边抚摸着它们,一边抬头用目光寻找着沈甫的身影。 旁边的佣人适时的出声说。 先生在卧室等您。 卧室? 他的神色淡了下去,起身上楼。 推门进去后他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的沈甫,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两只手自然的放在轮椅扶手上,似乎正在出神的想着什么。 在他的脚边是一个厚实温暖的圆毯,上面放着一个盒子。 李飞舟的目光顿了顿。 听到开门的声响后,沈甫回过神来,然后偏头看着他,笑容温和的说。 过来。 第二天李飞舟洗漱后穿戴整齐,然后和沈甫坐在餐厅吃早饭,吃完饭后司机送他回军队。 他转身往门口走,走了几步后停下来,转身看向沈甫问。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沈甫静静的看着他,面前的早饭几乎没有动,李飞舟突然发现他的脸色很白,以前是常年不出门的冷白,现在却多了一丝病态的苍白。 但他神色如常,眼眸深邃,又让李飞舟疑心是这客厅里的吊灯太过璀璨。 沈甫凝视了他几秒,似乎斟酌了片刻,才微笑的回答说。 下次吧。 这三个字说的又轻又慢,宛如垂危之人在临终前满怀遗憾,又带着一丝期盼的叹息,让李飞舟猛地拧起了眉。 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察觉到沈甫身上的偏执在随着某种生命力迅速的流逝。 他立在原地,神色有一瞬的茫然,然后收敛起来转过身。 刚踏出一步,沈甫又在他身后出声了,语气认真的说。 飞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名字。 宛如迎面扑来了一阵猛然的风穿透了李飞舟整个身体,他骤然僵在了原地,目光直直的望着前面,却没有焦距。 他背对着沈甫,有几秒的时间克制不住的浑身颤抖着,却不是因为畏惧。 这是沈甫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他的视线有些晕开了,又逐渐变得清晰,无声的吐出一口气后他背脊挺直,不疾不徐的离开了沈甫的视线。 司机开车停在别墅门口,他打开后座的车门,然后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客厅里已经没有沈甫的身影了,也许他已经上楼了,狼犬也都去了后院,空荡荡的大厅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烟火气。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里的客厅和当初沈甫住的地方,和他曾经生活过几年的地方布置的很像。 漆黑的眼眸凝视了片刻后收回了目光,李飞舟的嘴唇微不可闻的动了动。 先生。 他垂下眼,弯身坐进了车里。 黑色低调的车辆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坐在书房窗边的沈甫眷恋的望着远去的方向,半晌后忍不住低低咳嗽了起来。 这次他咳了很久,好似牵动肺腑似的听的让人心惊肉跳。 旁边的管家担心道。 需要叫医生过来吗? 沈甫随意擦了擦嘴里涌出来的血色,然后随手将脏污的手帕扔了,面容一下子就灰败了下来,疲惫的说。 不用了,家族遗传,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他曾经做过很多坏事,年轻的时候手上沾了不少人命,也在生死边缘里摸爬滚打过很久才走到令人畏惧的地位。 他也曾捡回来一只猫,养着养着养出了真感情,却用错误的方式把胆怯的小猫逼走了。 刚到国外的时候他暴戾的恨不得立刻就把小猫抓回来狠狠惩罚,像以前逼着小猫在他的掌心里瑟瑟发抖。 但是随着病情的显露,他不得不相信这是自己无法挣脱的宿命,于是心里的戾气也突然间全部消散了,他只想回来看一看流浪在外的小猫,看他过的好不好。 事实证明,他并不是被需要的。 恩,这样也好。 回到军队往里面走的时候李飞舟忽然有一种恍如隔日的感觉,他在原地停留了几秒,然后莫名的回头看向门口。 沈甫送他过来的车已经离开了,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每个军队训练的时间和内容都是不一样的,不过周末是大部分人都会休息的时间,他回来的时候还是上午,周围只有零星几个人经过。 长久的伫立吸引了别人的视线,于是他回过神,正要收回目光时又见一辆车停在了门口,随即下来的人让他怔了怔。 并没有穿着军装,而是穿着一身常服的廖颂从车的后座下来了,他下车后朝里面伸出手,只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子搭着他的手下了车,然后挽住了他的手臂。 李飞舟意识到失礼,想收回视线时廖颂已经漫不经心的抬眼看了过来,只是随意的瞥了他一眼,又偏过头和旁边的女孩继续说着什么。 他的笑和李飞舟见过无数次的笑容一样,轻浮又散漫,却又因为出众的皮相而格外迷人。 果然女孩的脸都红了,痴痴的看着他。 李飞舟没有要窥探的打算,于是收回了目光。 下午的时候他就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了廖颂带omega女孩来军队参观的事,也知道了对方是他的联姻对象,可能很他们快就会订婚的消息。 alpha的身份注定了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和omega结合,而廖颂这样的家世又让他的婚姻带上了明显的利益目的。 现在他在军队里的职位不低,而且前途无量,的确是时候结婚了。 李飞舟顺便想到了沈淇然,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才会结婚,等那些alpha全部收心结婚后应该就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就算会来找,他也会坚决的拒绝。 破坏婚姻这种事他实在做不来。 周末难得放松,于是晚上他就去了军队里以供娱乐的运动场里打篮球,四周的树林都被夜色覆盖,他在熏黄的路灯下练习投篮,紧绷的神经在畅然的汗水里逐渐松懈了下来。 弯身撑着膝盖休息了一会儿后,他走到篮球场一旁的独立柜前拿出一瓶矿泉水,仰头喝的时候余光无意间瞥到后面黑漆漆的看台,突然惊得呛到了。 他急促的咳嗽了好几声,然后狼狈的擦着嘴上的水,佯装若无其事的攥紧矿泉水瓶要转身时,坐在看台上不知待了多久的人忽然叫住了他。 李飞舟。 李飞舟只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想了想后客气的笑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没看到你在那里。 廖颂立起身走下台阶,面容也逐渐在灯光下显现了出来,他还穿着今天白天里李飞舟见到的那套衣服,看起来散漫又英俊。 他嚼着嘴里的泡泡糖,漫不经心的回答说。 比你来得早。 他对待李飞舟的态度很平静,平静到之前的那段纠缠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因此李飞舟才没有被步步紧逼的感觉,竟然也能心平气和的和他说着话。 不过正是这样自然的态度又让李飞舟想起来了他们的身份,他指了指不远处地面上的篮球,礼貌的说。 那长官,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廖颂就紧接着出口说。 李飞舟,你应该听说了吧,我要订婚了。 于是李飞舟的脚步停了下来,由衷的回答说。 我听说了,挺好的。 分卷(9) 想了想,他又补充说。 那提前祝长官订婚快乐了。 廖颂望着他,目光放得很轻,沉默片刻后突然说。 你知道我们这种人,生来就是天潢贵胄的人同时也需要承担着一定的责任,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他这句话意味深长,李飞舟看着他,平静的说。 我知道,谁都没有表面上那么容易。 李飞舟走过去把篮球抱起来放回到了放置篮球的筐子里,瘦削的身材在弯身时勾勒出了漂亮的弧度。 廖颂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又在空无一人的篮球场立了良久后,然后把嘴里的泡泡糖吐到了纸上,扔到了垃圾桶里。 舌尖抵了抵牙齿,他自言自语的说。 不甜了。 ☆、11 从沈淇然的住处离开后没几天李飞舟收到了第一次外派任务,国家要和一个打仗多年的外国签订和平协定,所以派出了一支军队和负责签订协定的外交官去前线。 李飞舟看到外交官队伍里的廖颂后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在军队做的是文职工作,而且能力出众,在一众中年男人里又是门面担当,所以代表国家与别国会面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军队里的少将并不是很高的职位,因此李飞舟在军队里也是排在后面的普通士兵,三天后他们来到前线。 这是李飞舟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贫瘠荒凉的地方,连空气都是紧绷的,满目皆是灰暗与冰冷。 两国的和平协定其实已经谈了很久了,直到上一次对方才终于松了口,于是此次派了正式的外交官前来签订协定。 事情本该是顺利的,但是他们都没想到这居然只是对方的一个圈套,当对方埋伏的军队忽然包围住他们扫射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尽管他们立刻拿起武器反击,但还是抵不过准备齐全的敌人。 没有任何悬念的,他们被抓起来当作了人质,而身份更重要的廖颂被关到了另外的地方。 李飞舟反应敏捷,所以没有受多少伤,但是关押他们的地方是前线阵地的地下牢房。 为了防止alpha暴起,栅栏上都带着电流,环境与伙食也都很差,所以没过几天被关起来的人就全都憔悴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看守他们的人换了一班值守。 为首的似乎职位不低,背着手在牢房面前逡巡着,一边还肆意嘲笑着他们的国家,李飞舟瞥到旁边不少人都已经气得攥紧了拳头,但是特制的手铐让他们无法做出反抗的动作。 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回击,对方也被激怒了,立在栅栏面前破口大骂,李飞舟一直低着头,最后也忍不住抬起头冷冷的盯着对方。 而那人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的面容时愣住了,顿时就移不开了。 即便李飞舟已经浑身脏乱不堪,神色也很疲倦,但一张白皙漂亮的面容在地下牢房里仿佛亮着光似的,即便面无表情的冷着脸也是相当好看的。 他十分厌恶对方直勾勾的目光,本想低下头躲开,但目光瞥过那人嵌在手臂内侧的黄色名牌时顿了顿。 敌国的系统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似乎每个人都有一个身份证之类的名牌,根据职位不同,他们名牌上的权限也是不同的,所以颜色等级也不同。 在他们被关押进来的时候,李飞舟亲眼见到一个戴着黄色名牌的人刷了牢房门口的电磁,然后门才打开了的。 于是他微微抬起头,朝对方笑了一下。 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的双方士兵在滴的一声脆响里突然回过神来,刹那间冲过来的敌方与涌出牢房的士兵们厮杀在了一起。 他们在被抓起来后注入了肌肉松弛剂,敌方又给他们戴了特制手铐后就松懈了下来,完全不知道这群被俘虏的alpha士兵心里憋着怎样的一股怒火。 他们训练有素,一边抵抗着一边轮流跑到李飞舟的身边用军官的名牌解开了手上的手铐,然后怒声嘶吼着打出了牢房。 等所有人都已经失去束缚后,李飞舟才松开一脸煞白的军官,然后扼住他的咽喉,面无表情的说。 这么容易就中计了,你真的是个alpha吗?明明是个废物才对。 不等对方惊怒的瞪大眼反击,刀子已经无比精准的扎进了他的心脏,这次没有再留他的一线生机。 过分自负的敌方并不相信一群已经被严严实实关押起来的士兵能顺利出逃,所以外面的防守也并不严格,李飞舟跑出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是一片混乱,似乎并不只是被关押起来的士兵,他还看到了穿着自己国家军装的士兵。 两国开战了。 他疾步朝着前面走去,拿着从敌方身上抢来的枪加入了战斗。 枪林弹雨,血肉模糊,他的alpha血液陷入了极度的激亢状态,耳边听到的是子弹不断没入皮肉的沉闷声响,鼻翼间嗅到的是浓烈的血腥味,无数条生命正在惨烈的牺牲。 他的眼里只看得到敌人,数不清楚换了多少把枪,杀了多少个人,溅在他脸上逐渐干涸的鲜血很快又被新鲜的覆盖。 忽然从身边撞来的一股力道将他猛地抱住,然后由于惯性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李飞舟只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巨响,连耳膜都几乎被震破了。 他依然被紧紧抱着怀里,刻骨的力道几乎要将他融进身体里似的,让他喘不过气,紧贴着耳边的急促呼吸声甚至都在颤抖。 几秒后对方才抬起头,气急败坏的神色里带着未尽的惊惧,怒声道。 你他妈小心一点!别只往前走! 李飞舟愕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廖颂,对方也是从未有过的狼狈,脸上沾着灰尘和血迹,头发也乱糟糟的,一双眼里却满是焦灼与紧张。 这喊声实在太大,几乎震耳欲聋,李飞舟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摸到一手潮湿的血,才发现被刚才身旁的炮弹巨响震破了耳膜。 廖颂也是如此,他脸色铁青的看了一眼旁边凹下去的坑,尸体都被炸成了碎片。 如果刚刚他没有及时救下李飞舟的话,这个人就已经死了。 巨大的恐惧攫取住了他的心脏,他从来没有那一刻这么害怕,害怕这个人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明明他已经决定要听从家族的吩咐和omega订婚,然后延续家族传承下来的事业,把之前的所有风流摊子全部都处理的一干二净。 明明他已经决定要放弃李飞舟,退回到最开始的遥远距离。 明明他已经决定把一颗心收回来,再也不会轻易丢到别人身上了。 但是刚才的刹那间,他冒着生命危险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他不想李飞舟死。 李飞舟,别再让我担心了。 不等李飞舟神色微变的作出回答,廖颂就把他拉起来,环顾四周后便找准方向弯身疾步冲了过去,李飞舟被他捉着手腕,只好跟他一路走。 这一场战役以惨烈的牺牲换来了暂时的胜利,负伤的士兵们分批次回军队,李飞舟正要排队上军车却被叫走了。 他被带到了另外一辆私人军车里,看到车厢里的廖颂后转身就要下车,但车门已经被外面的人关住了,很快车也立刻发动了,于是他只好找地方坐了下来。 伤口被简单的包扎过了,不过前线的军医紧缺,其它不严重的伤口还泛着隐隐的痛楚。 他坐在廖颂斜对面的地方,看着车厢里深色的地面,在安静的氛围里开口说。 长官,这车厢里还空着很多位置,只有我们两个人有点浪费吧。 廖颂一声不吭的嚼着泡泡糖,外套和上衣都敞开着,雪白的绷带绕过来在胸前打着结,看起来应该是后背受伤了。 因为受伤,他的声音都有些虚弱,语气里的散漫却还没变。 方向不同,这是回我家的。 你和叶家又有什么矛盾?非要这样小心的避着。 叶望的事情现在只有沈淇然知道,看样子他也没和廖颂说太多。 但李飞舟知道廖颂猜也能猜的出来,叶家只有叶望一个独生子,而且他听沈淇然提醒过说现在叶家基本都是叶望在操持,所以他在避着叶家,其实是避着叶望。 他从旁边的袋子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才简短的回答说。 一点小麻烦。 这样避重就轻的遮掩摆明了是不想完全告诉廖颂,他的目光微变,神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了,不客气的说。 我答应带你回家,当然要担心会不会惹祸上身,现在叶家是军队里最重要的金融来源,要是因为你一个少将丢失了这么一座财神,那我可要考虑要不要主动把你供出去。 他默不作声的把盖子盖好,然后平静的说。 抱歉,这些私事不太方便告诉长官,如果长官觉得困扰的话不必帮我,停到路边把我放下就可以了。 他们离开军队不远,就算徒步走回去也需要花费一个多小时。 话音刚落廖颂的脸色就明显的变了,手里的瓶子都被他捏得咯吱作响,几秒后就不堪重负的爆裂开来,剩下的水直接淋在了他的手上。 忽然一阵异常的光亮从窄窗外迅猛逼近,廖颂的余光都被刺痛了。 几乎是一瞬间,alpha本能就让他骤然绷紧全身,然后一把将李飞舟按在自己怀里就朝车门滚去。 与此同时一阵比之前更巨大的响声将车辆炸上了天空,车身顿时四分五裂,他们也重重落到了地上,却没有李飞舟想象中的剧痛。 抱着他的人吃痛的闷哼了一声,然后他们随着惯性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李飞舟在天旋地转间只觉得额角重重磕到了什么上面,有浓稠的血液流下来浸到了眼睛里。 在被染红的视线,一半是宽阔的肩头与轮廓分明的下颚角,另一半是将天空染上浓烟的火焰,如同电影般交织成了惊心动魄的瑰丽画面。 他恍惚的微微张了张嘴,随即一阵剧烈的头痛让他疼的说不出一个字,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几秒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12 廖家在很多城市都有住处,原本廖颂是打算先带李飞舟到更安全的大城市里待一段时间,但现在情况紧急,于是他到了最近的一座城市就立刻带李飞舟去了医院。 他们被城外埋伏的几个敌人用炮弹偷袭,不过周围的军队听到响声后很快就过来了,而廖颂也立刻带李飞舟撤离了。 实际上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五脏六腑都在碎裂般的挤压着,鲜血从喉头止不住的想要涌出来,但他还是强行咽了下去,冷静的吩咐司机去最近的医院。 李飞舟就在他的怀里躺着,身上没有致命的伤痕,但是头上的鲜血流的触目惊心,脸色苍白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这是第二次,廖颂生出了会失去他的恐惧。 到了医院后,他确定李飞舟已经被送入手术室了才疲倦的倒了下去,再醒过来时身上多处都缠了厚厚的绷带,他却坚持要去看李飞舟。 来到病房后却见医生和护士还在面容严肃的为昏迷的李飞舟做着检查,廖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尾音在微微的颤抖。 他怎么了? 医生示意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解释说李飞舟的头部遭受意外重创,检测显示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一处淤血压迫到神经可能会引起未知的后果。 廖颂的心坠下去又提了起来,他已经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思想准备,每天都亲自陪在李飞舟的病床边照顾,既希望他能尽快醒过来,又怕他醒过来会出现更坏的情况。 三天后的傍晚他接到了沈淇然打过来的电话,于是去走廊里接了才回来。 他把发生过的事情都告诉了沈淇然,对方焦灼万分,但一时难以从军队脱身过来,于是拜托他照顾好李飞舟。 这样说的好像李飞舟是他所属的一样,廖颂听的很不快,但皱了皱眉头还是没和他在电话里吵起来。 挂断电话推开病房的门,他下意识瞥了床上一眼,却见原本昏迷不醒的人已经醒了过来,正站在病房角落里目光警惕的看着他,在他一进门的时候就立刻声音紧绷的问。 你是谁?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身形瘦削单薄,微微弯着身子,原本扎在手背上输液的针头被他抽出来当作武器握在了掌心里,还冒着血珠的尖锐一头对着廖颂的方向。 是很直白的攻击动作。 只有廖颂表现出一丝恶意,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把枕头扎进他的脖子里。 本来他的脸上就没有多少肉,这几天昏迷着又瘦了一些,便愈加显得眼瞳漆黑,微微睁大眼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少年的天真与尖锐。 可他以前向来都是将所有情绪尽力克制住的冷静姿态,是会在心里憎恨着却露出笑容的狡猾模样,现在浑身的紧张与排斥,甚至是难掩的焦灼与不安却一眼可见。 刹那间,廖颂的脑海里掠过了一丝异样,而李飞舟陌生的目光又让他飞快的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李飞舟失忆了。 但他的目光立刻就被李飞舟滴血的手背吸引了,顿时举起两只手往后退了退,然后露出了生平最温和的笑容,诚恳的说。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廖颂,不是坏人。先叫医生进来帮你处理行吗?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就站在这里不动。 他习惯在任何人面前都表露出一副轻浮散漫的模样,现在却全都收敛了起来,在心疼之余也竭力压着一丝庆幸的窃喜。 如果李飞舟失忆了,那他们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没有交易与交缠,没有一开始就划分清楚的界限,他们重新开始认识。 李飞舟望着他的戒备目光里多了一丝茫然,这时的他到底还是太年轻,在廖颂善意的笑容下明显犹豫了,但依然攥着针头没有松,也没立刻答应。 他抿了抿唇,然后难掩不安的低声问。 先生呢? 先生? 廖颂比他更茫然,几秒后他在李飞舟如同寻找庇佑的渴盼目光中猛然想了起来。 当时他答应帮李飞舟之后就去调查了他和沈甫的事情,虽然他并不知道两人平时的称呼,但李飞舟口中的先生,能让他流露出依赖的先生,只可能是沈甫。 他似乎知道李飞舟此刻的记忆停留在哪里了。 廖颂的笑意僵了僵,收起来后又重新笑了,望着他说。 先生最近出门了,所以托我照顾你一段时间,你忘了吗? 李飞舟迟疑的看着他,眼睫颤了颤,然后有些不高兴的小声嘟囔着。 可是,先生不会丢下我的。 但他好像对自己说的话也不是完全肯定,于是自己沉默了几秒后又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