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宛启天下》 第1章 宛如戏中 林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雕梁画栋的屋顶和周围古色古香的家具，以为还是在片场，只是已经不是原来爆炸现场的布景了。很奇怪，为什么不是在医院，难道我没事儿？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一张清秀的小女孩儿的脸出现在眼前，林宛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姑娘，她满脸的泪痕，一副古代小丫环的装扮，面带惊喜，嘴里一边叫着，一边擦着眼泪，表情十分逼真。 林宛觉得好笑，这小姑娘演技不错。但是，有必要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表现自己的演技吗？ 林宛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疼痛和不适，难道真的没事儿？嗓子有点儿疼，大概是被烟熏的吧。 林宛知道下午有一场平南王府爆炸的戏，但林宛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种剧情是常有的。林宛坐在那儿看剧本，片场的工作人员还在忙忙碌碌地准备道具，听到爆炸声的同时，就感觉到什么重物砸到了头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姑娘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张着嘴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林宛嗓子疼，不想说话，索性闭上眼睛不看她，心想：这是趁着自己被砸晕了，还在赶戏吗？不会吧!这还有人性吗？算了，等我的助理来了再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到床前，然后听到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宛儿，宛儿，你醒醒，娘来了，你可千万别丢下娘啊……” 哭声凄婉悲切，林宛懒得睁开眼睛，心里气闷着，自己虽然一向脾气好，没有大明星的派头，但是也没有哪个剧组敢这样对自己啊！不过，这批群众演员的演技都还颇为不错呢。 嗯？不对啊，剧本我都看过，这个场景应该是由一个小演员演的剧中林宛儿十一岁落水被救后的那一场啊，怎么会是让我躺在这儿呢？ 林宛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漂亮的年轻妇人，不对，林宛儿的母亲是刘玲琍演的，是林宛的大学同学，戏份不多，只有两、三场戏，因为林宛儿的母亲半年后就会去逝了。 怎么换人了？林宛气地一下子坐起来，准备喊停，可是看着自己举起来的右手，惊呆了！ 这是我的手吗？纤细、白嫩、柔若无骨，关键是比自己的手要小一号！林宛呆在那儿，大脑一片空白。 林宛慢慢地轻轻地躺下来，闭上眼睛，好像害怕惊醒了谁的梦…… 床边的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来好像进来了一个老大夫，说了几句话之后就都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林宛一直闭着眼睛，脑子里一片混乱。这是什么情况，是因为太入戏，所以精神错乱了？还是工作太累，做了和剧本一样的古怪的梦？ 林宛慢慢冷静下来，开始回想…… 本来今年的戏都排满了，公司却突然说林氏集团的老总出资要拍一部古装戏，指定了要她出演，片酬非常高，即使是以林宛现在的身价，也同样吃惊了。 林宛用一夜看完了剧本，失眠了一个星期。林宛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让自己寝食难安的剧本。林宛是一个专业素质非常高的演员，虽然才二十五岁，但已经有十几部甚是不错的作品了，近几年经常同时要赶二、三部戏，从来也不会出现混乱，不会影响演出的质量。可是这一次，这部戏的剧情总是会突然出现在林宛的脑海里，让她总是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所以，她决定拒绝这部戏了。 这是一部大型长篇电视连续剧，剧名就是剧中女主角的名字——《林宛儿》，可能就是因为同名，所以才指定要她演的吧。故事的结局林宛并不喜欢，虽然林宛儿最后成为了北封国地位最尊贵的女人，但是林宛觉得她失去的是整个人生。可能是因为林宛儿这个名字，所以林宛儿的遭遇总是能让她不自觉地感到心悸，林宛儿那一直挣扎着却无法改变的命运也总是揪着林宛的心，让她即使回绝了这部戏之后，还是一直无法释怀。 后来，公司说投资人林总要见见林宛，当林宛见到林总拿出来的那几本厚厚的完全用毛笔书写的手稿时，林宛震惊了，那些手稿保存的非常完好，但还是可以看出已经很古老了，绝对不是近代的纸张、笔迹和装帧。林总说是林家祖上流传下来的，也不知道传了几代了，剧本《林宛儿》就是根据这部《大封南北史》改编的。 林宛没有敢去碰那些书册，心里非常震撼，很快就改变了之前的决定，接下了这部戏。无疑，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剧本，文笔和故事情节都颇为吸引人。而且林宛想，也许只有完成了这部戏，她的心才能不再被林宛儿无奈的命运牵痛吧。 林宛的档期太紧，所以剧组一直迁就着她的时间，一般都是只要她来了，就先拍她的部分，所以爆炸的事情应该是等她走了之后才会发生的。没有想到…… 林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等着梦醒，可是一直到天黑了，仍然没有任何改变。林宛再次睁开眼睛，望着周围的一切，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皎洁明亮。桌上一盏油灯，灯光昏黄。林宛拍了很多古装戏，这些场景都不陌生，但是，没有灯光、道具、摄影、导演、助手……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她慢慢地轻轻地坐起来，看着自己白皙的柔夷、细细的胳膊，身上穿着宽大的白色细软棉布衣裤，有些发育不良的胸、瘦腿、小脚…… 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脖子、身子，一直到脚，等她全部摸了个遍，她终于不得不信了。这一切是那么真实，手下触感温润，轻重力度都感觉很清晰，她非常清楚，自己是清醒的，没有疑问，自己是真实存在的。那么，25岁的大明星林宛呢？已经在片场被炸死了吗？ 林宛突然想起剧中林宛儿脚踝上有一个凤舞的红色胎记，她狠狠地闭了闭眼，然后坚定地缓缓地卷起宽大的裤管，一团鲜艳耀眼的红色映入眼帘，月光下隐隐可以看出一个凤凰盘旋的样子，让她想起凤凰卫视的台标。林宛心里惊涛骇浪，但是面色平静，她是一个专业演员，早已经习惯了无条件地接受各种剧情，而这一次她却无法接受这个离奇诡异的事实。她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林宛看着坐在床边矮凳上已经睡着了的小姑娘，就是白天看到过的小蝶。小蝶从小就跟着林宛儿，是林宛儿身边最忠心，但结局最惨的人。林宛看着这张陌生的纯真的小脸，睡梦中脸上还带着愁容和泪痕。 林宛的大脑慢慢恢复了思考，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我应该怎么办呢？我不要林宛儿的人生，我不要我在乎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我，我不要成为太子妃，不要成为皇后，不要成为太后。我不要皇宫里尔虞我诈的生活，不要三心二意、心狠手辣的太子，不要被自私无情、野心勃勃的父亲摆布！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这是我的人生，这不是戏，我不会按剧本去演，我要守护我想要保护的人，我要我自己的人生！ 林宛想要的一直都只是简单的幸福，从她十七岁被导演看中演第一部戏开始，在演艺圈也混了七、八年了，现在已经是当红影视明星，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进豪门，她只是喜欢演戏，却不喜欢戏里的争名夺利。从在电影学院上学开始，她就一直有众多的追求者，但是她从来没有正式的男朋友。她自己想，也许是因为演的太多了，所以已经感受不到真心了吧。 很多演员后来都当导演了，这也是林宛的理想，可惜还没有实现…… 如果这一次，她要演的是自己，那么她希望由自己来决定剧情的发展。想着这些，她有点儿兴奋，也有一些害怕，她不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不是更艰难的人生，更难言的结局。她知道，这不是戏，没有办法ng重拍，没有办法事先让所有人按照自己设计的剧情来演。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争一争，既然可以再活一次，既然来到了这里，她要好好地活着，幸福地生活，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可是，要怎样才能改变林宛儿的命运呢？ 不，现在是林宛的命运！ 作为林丞相唯一的嫡女，带着凤凰胎记出生，最终会长成京城第一美女的林宛儿，要如何才能平凡呢？ 第2章 古代生活 “吱呀”门轻轻被推开的声音。 小蝶听到声音醒来了，看见小姐已经坐起来，连忙来到床边看着林宛，眼睛亮晶晶的，压低了声音高兴地道：“小姐，您没事儿了吗？大夫说您需要好好休息，如果再醒来就应该没事儿了。是吗？小姐，您好了吗？有没有哪儿疼？” 林宛微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脚步声很轻，听到小蝶说话后，脚步声变得急促，很快来到床前，一个穿着对襟绿衫的丫环端着一碗浅褐色的中药，“小姐，药正好入口，先把药喝了吧，大夫说如果小姐醒了，喝了这药，去了寒气就没事儿了。” 这个丫环看起来十二、三岁，身材匀称，柳眉杏眼，声音十分悦耳。应该是绿柳吧，年纪比小蝶大一些，长得确实挺漂亮，但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林宛接过药，一口喝光，惊呆了两个小姑娘。林宛当然知道林宛儿从小娇生惯养，怕苦怕疼，绝对不会这么合作的。但她不想演林宛儿，在这些亲近的人面前，她要做自己，她不想那么累。 她对两人摇摇头，把碗递给了小蝶。掀开被褥，起身穿鞋，绿柳赶紧过来帮忙，帮她穿上了鞋子，又给她披了件外衫。 她站起来，觉得身子有点儿虚，指了指桌边的雕花凳子，就被绿柳扶着坐到了桌边。 小蝶把油灯调亮了些，焦急地看看小姐又看看绿柳。绿柳比较稳重，小心地问林宛：“小姐，您要喝些蜂蜜水吗？” 林宛摇摇头，用手沾了水，在桌上写：无事，安心！ 林宛儿身边的四个丫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从小跟着她，琴棋书画都跟着她一起学的，所以都是识字的。 小蝶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是不是嗓子呛了水，不舒服啊？” 林宛微笑着看向贴心的小蝶，点了点头。 小蝶一脸气愤地又道：“都怪三小姐和五小姐，她们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小姐怕水，还叫小姐去水边看鱼，还不让我们跟的太近，说怕我们惊了鱼，我看她们就是成心的。” 绿柳在一旁用责怪的眼神看着小蝶，用手拉了拉小蝶的衣袖，可还是没有拦住，小蝶嘴快，已经说完了。 林宛当然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小蝶说的是事实，可是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林宛儿的母亲是一个温婉贤慧的女人，虽然是正室，但一直不得林丞相宠爱，林丞相得势后，娶的几房妾室都年轻貌美且身份不低。十五年前，林丞相娶赵丽娘时，只是祁州林家三房的二子，并不得林家重视，林宛儿的外公赵正祥时任祁州知府，因看中林之淮相貌英俊，才华出众，将独生女赵丽娘嫁给了他，而林之淮也十分争气，第二年就考中了探花。林之淮长袖善舞，在赵正祥的支持下步步高升，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和重用，不到十年就升到了大封当朝的右丞相，仅在左丞相柳清元之下。 林之淮这些年最宠爱的秦姨娘是户部尚书秦厉中的侄女，年轻貌美，且能说会道，虽然只生了两个女儿，但从三年前赵丽娘回山东守孝开始，就一直掌着家。 三年前，赵家太老夫人去逝，赵家当时在朝任刑部尚书的老太爷赵正祥、大老爷平南大将军赵峰武、二老爷翰林院学士赵峰文，都告了丁忧，回山东老家守孝。 赵丽娘性子不争，守孝半年后回来，林老夫人方氏体恤她，让她多休息，就一直在院子里养着，这两年却越养身体越差了，身体好些的时候，除了到林老夫人那儿请安，也基本不出门。一开始林之淮还去秋意园看看赵丽娘，但赵丽娘不愿让林之淮看到自己憔悴的样子，林之淮去了几次被告知已经睡下了，没有见到人，后来大概知道是不愿见他，就不再去了。 因为林宛儿是嫡女，且得玉妃娘娘喜爱，连皇上也十分看重，所以林之淮对林宛儿还算照顾。但林宛儿性子高傲，并不讨长辈喜欢。 玉妃王玉琴是赵丽娘的表姐，深得皇上宠爱，但未曾成功诞下过皇嗣。玉妃一直拿林宛儿当女儿看待，林宛儿也非常喜欢这位表姨。 然而，在林相府，最受宠的实际是秦姨娘生的三小姐和五小姐。所以，如果没有真凭实据，而且现在林宛儿也没有大碍，即使真是五姐把自己推下水的，但只要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再哭一场，也就没事儿了。何况，她肯定不会承认的。 林宛虽然初来乍到，但是因为曾经研究过林宛儿这个角色的性格变化，所以对她小时候的经历还是比较清楚的。 林宛摇摇头，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头有点儿疼，绿柳见小姐抚着额头的模样，忙去拧了帕子来给她抹脸，小蝶也已经冲了一杯蜂蜜水来。 林宛平时也是助手帮她忙前忙后，化妆、穿戏服也都有人帮忙，这样被人服侍也没有不习惯。她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脸，净了手，喝了蜜，果然觉得好多了。林宛原来有些乱了的思绪又清楚了许多，还好，还有很多人是会帮着自己的，而自己也要勇敢起来。 林宛原本想着，如果自己一直装哑巴就可以不用嫁入皇室了，可是，也可能会有更难言的结局，更被动，也许仍然会眼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的离去…… “小蝶，现在什么时辰了？”林宛试着开口，嗓子有点儿哑。 小蝶有些欢喜，忙道：“小姐你可以说话啦，太好了，”她看了看更漏又说“小姐，子时三刻了。” 林宛常演古装戏，对古代的生活还是有些了解的，她点点头，扶着小蝶的手站了起来，轻声道：“我想到院子里坐坐。” 小蝶有些诧异，睁大了眼睛看着小姐，但还是服从地扶着林宛向外走。一边走一边拿眼睛去看绿柳，绿柳点点头，也过来扶着林宛另一边。 林宛这才发现，自己身量和小蝶差不多，比绿柳矮一些，估计只有一米六左右吧。要知道我们的大明星林宛以前可是净身高一米七八的性感美女啊。 林宛暗暗觉得好笑，以前总想着不想长大，这下真的变小了，心里却觉得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要演小姑娘了，呵呵。 小蝶看着小姐古怪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但也有些庆幸，因为小姐这次没有和往常一样自己生闷气，也没有对她们发火，心情好像还不错。 绿柳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心里也在思量着，小姐这是怎么了？经过这一次变故，突然性情大变了吗？ 但她们都不可能想到，她们的小姐虽然肉身没变，灵魂却已经是另一个人了。她们的命运从此也要改变了，也许，这个时空的历史也要随之改变了。 院子里东边有两棵杏树，树上的花开得正盛。夜空如墨，星辰点点，月光明亮，照在杏花的花瓣上，洁白如玉，真美！在现代已经无法看到如此美景了，只能通过后期制作才能让人看到这样的夜空。 林宛心情好了起来，胡思乱想着，自己的偶像张国荣是不是也穿越到什么时空去了，过着更舒适更自在的生活呢？ 林宛以前从不相信穿越这种事情，也不相信人死后还会有灵魂，可是现在开始有些相信了，也许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并行或同时存在着的不同的时空，经历着不同的历史，也许林总家传的那部书写的就是这个时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呢？也许作者经历过另一翻奇遇呢？ 院子甚是古朴，没有华美的装饰，并不像电视里一样有那么多艳丽的色彩。青砖红瓦，绿树草地，石子铺成的小径。两棵杏树中间一张方石桌，四个石凳，西边三间厢房。自己住的正房大门上一块大匾额，上面依稀写着“宛心阁”三个字，字迹并不特别漂亮，但旁边题的字是“瑞晨”，林宛知道这是林宛儿的亲哥哥几年前写的。 坐了一会儿，有些冷，小蝶说要去拿披风，绿柳却劝道：“小姐，我们回屋吧。” 林宛点点头，笑道：“好，你们也去休息吧。” 绿柳扶起林宛，对小蝶道：“小蝶，你去休息吧，换我值夜。” 小蝶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笑着道：“那好，我去歇会儿，明天早上来换你。” 回到屋里，林宛坐到床上，绿柳踌躇着道：“小姐，杜妈妈说白芷和冬葵没有照顾好小姐，被打发到厨房去做事了，她们昨儿戌时过来看望小姐，见您睡着，没有进来打扰。您病了五日，夫人也急病了，昨儿来哭了一场，晚上听我娘说又起不来床了。” 林宛想起，绿柳是母亲身边的陈妈妈的女儿，杜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 “我知道了。”林宛笑着拍了拍绿柳的手。 绿柳松了一口气地样子。帮林宛掖好锦被，拉好帘帐，轻声道：“小姐，我就在门外，有事儿叫我。” “绿柳，你在外间榻上睡会儿吧，辰时我要去给老夫人问安，你准备一下，到时喊我。”林宛想了一下，轻声吩咐道。 “是，小姐！”绿柳声音有些欣喜，应该已经猜到了林宛的用意。 第3章 林老夫人 绿柳来叫起的时候，林宛已经醒了，躺在床上梳理了一下今天要做的事情，有些踌躇满志。 绿柳叫醒林宛后，小蝶就带了四个小丫环进来帮忙梳洗，林宛让绿柳去休息，但绿柳说昨晚在榻上睡得很好，要陪她去给老夫人请安。 林宛穿着鹅黄色的的斜襟长裙，腰间束着同色的丝带，额前齐刘海，梳两个圆圆的双髻，系上同色的发带，看着非常可爱。 林宛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己，虽然和前世比太过稚嫩，但眉目如画，大眼睛小嘴巴，唇红齿白，完全不用化妆，就可以出门了。皮肤白皙、光滑透明，绝对不是前世天天抹化妆品的皮肤可比的。 林宛带着两个大丫环刚出门，迎面就走来一个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的妇人，和绿柳有些相似。 果然，绿柳迎上去叫道：“娘，您来了，夫人身体可好。” 陈妈妈拍拍绿柳的手，对她点点头道：“夫人还好。”又走过来拉着林宛的手道：“小姐，您好了？” 林宛儿小时候多是陈妈妈照顾的，和母女一样亲热。林宛拉着陈妈妈的手，觉得十分温暖，点点头道：“多谢妈妈关心了，我已经好了，现在去给祖母请安，等会儿就去看母亲，请妈妈去和母亲说一声，让她别担心了。” 陈妈妈眼眶红红的，开心地点头称是。 绿柳在前面领路，小蝶扶着林宛走在后面。林宛一路注意着身边的景物，尽快熟悉地形。 从宛心阁到老夫人的住处有些远，林宛儿身体不好，走到半路就累了，路过一片湖水时，就提意到湖边的亭子歇脚。 小蝶没等林宛开口，就一脸气愤的样子道：“哼，那天三小姐和五小姐带小姐来这碧湖亭看鱼，让冬菊和翠红领着我和绿柳姐姐去库房领夏裳，说有白芷姐姐和冬葵姐姐在就够了。后来小姐落水了，杜妈妈就让人把白芷姐姐和冬葵姐姐打了板子，关了两天不给饭吃，放出来就被遣到厨房去了。说是要给小姐重挑两个人服侍。小姐，不是白芷姐姐和冬葵姐姐的错，是……” 林宛静静地听着，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打断小蝶道：“我知道了，等会儿到祖母那儿，你要沉住气。” 小蝶很听话地点点头，一副很懂事儿的样子。林宛觉得好笑，小蝶和自己差不多大，不到十二岁。另三个丫环都是十二、三岁，拿她当妹妹一样护着，在这个关系复杂的庭院里，难得还有这么纯真的姑娘。可是，林宛既然决定要勇敢地掌握自己的命运，身边的人就必须要成长，而且要快速成长起来。 林老夫人的院子是丞相府里最大的建筑，大门两边各立着一根青石柱，顶端雕刻着小石狮，高高的台阶，高高的门坎，朱漆大门上大大的圆铜环，上方扁额上书着“慈心堂”，看上去却像是以前拍戏时的衙门，彰显着它的权威和地位。 “七妹。”刚要踏上台阶，就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林宛循声望去，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长相娇美，穿着粉色长裙的小姑娘看着自己笑着，应该是五姐林韵竹了。旁边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长相与林韵竹有几分相似，但更成熟美丽几分，定是三姐林清兰。 “给三小姐，五小姐请安。”小蝶和绿柳屈膝行礼。 林清兰和林韵竹身边的四个丫环也一起给林宛行了礼。 林宛笑着对林韵竹道：“五姐姐好，三姐姐好，妹妹这几天病着没有来给祖母请安，今天好些了，就过来了。我们一起吧。” 林清兰露出诧异的表情，转瞬就恢复如常。笑着走过来亲热地拉着林宛的手一起往前走，声音甚是甜美：“七妹妹身体刚好，要注意休息，不要让祖母担心。” 林宛乖巧地点点称是。心里想着林清兰果然和剧本中一样是一个有心机的，林韵竹是个直性子。林宛儿以前性格高傲，不太和她们亲近。林宛现在也不想和她们亲近，但是表面工夫还是要做的。演戏嘛，是她的老本行了，信手拈来！ 慈心堂非常大，一进去，就看见一片宽敞的青石大方砖铺成的空地，东西两边各有一个很大的厢房，西厢房应该是林老夫人的寝房，正房关着，很大很气派的样子。东厢房现在已经坐了不少人，不时有笑声传出来。 旁边一个大丫环帮忙打着门帘，林宛随着林清兰和林韵竹进了东厢房。正中间坐着的就是林老夫人了，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左右，实际应该快五十了。身材中等，保养得不错，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个美人。 “清兰给祖母请安。” “韵竹给祖母请安。” “宛儿给祖母请安。” 林宛和两个姐姐一起给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只微微点了一下头。三个小姑娘又给坐在左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行礼。 林清兰和林韵竹先请完安就一左一右围到林老夫人身边去了。 “宛儿给大伯母请安。”林宛屈膝行礼。 大伯母陶氏，样子看起来非常和蔼。过来拉着林宛的手关心道：“宛儿，你身子好了吗？” “谢谢大伯母关心，宛儿已经全好了。”林宛乖巧地答道。 陶氏又说了几句嘱咐她多休息的话，就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陶氏身后站着的三个漂亮的姨娘们，分别是刘姨娘、孟姨娘、吴姨娘。她们规规矩矩的给三个小姐先行礼问好，林宛一一回礼。 林宛看着对面站着的三个美妇，站在第一个的应该是秦姨娘，第二个是文姨娘，身边站着四小姐林清玉。第三个是陈姨娘，身边站着六妹林韵菊。 秦姨娘和文姨娘正说着话，陈姨娘和林韵菊走过来给林宛儿问安。 林宛儿忙站起来拉着她们的手说话，陈姨娘原来是母亲的丫环，也是陈妈妈的亲妹妹，后来被父亲收了房，生了女儿后就升了姨娘。但是经常在母亲身边侍候，老实本分。林韵菊比林宛儿只大三个月，不爱说话，林宛儿以前也不与她亲近。 仔细想想，和林宛儿十分亲近的人就只有和她一母同胞的四哥林瑞晨而已。 说完客套话，林宛回到自己座位上，眼睛打量着对面的秦姨娘和文姨娘。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林宛笑盈盈地看着秦姨娘和文姨娘，好像等着她们问安。一屋子人不说话，陶氏喝着茶，老夫人闭目养神，几个姨娘都眼观鼻，鼻观心。 文姨娘率先和身边的女儿林清玉走了过来，给林宛问安。 林宛起身回礼。 四姐林清玉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比三姐、五姐的亲热更真诚。林宛也回以微笑，真心地喊了声：“四姐”。 林清玉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扶着她的姨娘回到了她们的位子站好。 秦姨娘虽然也是姨娘，但是深得林之淮宠爱，现在还掌着家，而且两个女儿也得林老夫人和林之淮的欢心，所以以前很少给林宛儿行礼，一副女主人的样子。但她毕竟只是姨娘，按规矩还是要给小姐请安的。以前林宛儿不计较这些小事儿，也就算了，可是今天却不依不饶了。 秦姨娘心里想着，到底是小丫头，定是因为自己两个女儿害她落水，所以想用这种方法折辱她的。 秦姨娘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给林宛行了礼，林宛也回了礼，不等秦姨娘说话，就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秦姨娘也不在意，走到林老夫人身边，笑着道：“老夫人，您看今儿人来得全，七小姐病也好了，我们一起陪您说说话儿，打打趣儿，您就留我们在这儿吃午饭吧。” 林老夫人身边的林清兰也帮着自己的生母，娇笑着道：“祖母，您这儿的饭好吃，养人。七妹妹身体刚好，又瘦了，正好在您这儿养回来。七妹妹，你说是不是？”说着，望向林宛。 林老夫人脸色好看了些，看来很吃她这一套。 林宛起身走到林老夫人身边，一副伤心的样子，拉着林老夫人的手摇了摇，也撒起娇来：“祖母，宛儿让您担心了，是宛儿不乖，不该到碧湖去玩儿，还不小心落了水。祖母您生我气了吗？” 林老夫人看着林宛的样子，有些奇怪，但见林宛的表情十分真切，一副很后悔很怕她生气的样子。心里也柔和了几分，抚着林宛的手道：“知道我们大家担心你就好，已经是大姑娘了，还这么冒失。以后小心点儿，和姐姐们好好相处，好好玩儿。” 听这意思，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似的。 林宛马上转了笑脸，道：“祖母不怪宛儿就好。宛儿以后一定听祖母的话。”然后又一脸凄凄地道：“祖母，宛儿身子是好了，可是母亲因为宛儿又急病了。宛儿想一会儿去看看她。可以吗？” 林老夫人想了想，看着林宛一脸期盼的样子，终于点头道：“好，但你刚好，去看过你母亲就回去休息，别耽误了你母亲休息，又伤了自己的身子。” 林宛忙开心地感激祖母疼爱，又说了一些讨好的话。赞了祖母的衣裳做工精细，连带着也赞了祖母身边的杜妈妈。赞了祖母的气色好，也不忘带着赞杜妈妈服侍得周到。 一屋子人看着她表演，都插不上嘴。哄得林老夫人和杜妈妈都开心了，林宛才步入正题。 “祖母，我身边的白芷和冬葵都是从小跟着我的，是陈妈妈调教出来的，一直都服侍得非常好，这一次真的不是她们的错。您也罚了她们了，能让她们回到我的身边吗？” 林老夫人看了林宛两眼，摇手道：“她们在身边服侍着，还让你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看着你母亲的面子上没有打发了她们，已经是开恩了。我会让秦姨娘给你另选丫环的。” 林宛伤心地泪盈于睫，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摇着林老夫人的手，轻声道：“祖母，宛儿和她们多年的感情了，秦姨娘虽然能干，但是能保证，她选的丫环以后就不会出错了吗？” 林宛拿眼睛看着几次想要插嘴的秦姨娘。她这是将了秦姨娘一军，如果秦姨娘坚持要换人，那么以后林宛出了事儿，她就脱不了干系了。 秦姨娘闭上嘴不打算说话了，可林宛不打算放过她。 “秦姨娘，您说呢？”林宛一脸求助的表情看着秦姨娘问道。 秦姨娘只好为难地道：“是啊，老夫人，我一时间也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 林宛又回过头一脸期盼的睁大泪眼看着林老夫人。 过了一会儿，林老夫人才终于轻轻点了一下头。林宛破涕为笑忙向林老夫人道谢：“谢谢祖母，祖母对宛儿最好了。” 说得林老夫人笑着抚了抚林宛的头，慈爱地道：“你这么乖，祖母当然疼你了……” 林老夫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凑过来的林清兰拉着另一手娇声道：“祖母偏心，祖母偏心。” 林清兰和林韵竹原本怕林宛说落水的事儿，站到自己生母身边去了，这会儿又围了上来。 林宛正好抽身出来告辞去看母亲，林老夫人挥挥手让她去。 路过秦姨娘身边，笑着对秦姨娘道：“秦姨娘，我去看母亲，麻烦你叫白芷和冬葵在宛心阁等着我回去。” 秦姨娘还没有回话，林宛已经出了东厢房的门。秦姨娘终于明白，林宛儿真的不一样了。 第4章 再见母亲 赵丽娘三年前就搬到丞相府最南边的秋意园养病了，离林老夫人的慈心堂比较远，林宛一路走一路歇，走走停停花了半个时辰才到。林宛心里暗想，锻炼身体的计划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在林宛的刻意引导下，小蝶一路上把这几年赵丽娘的生活情况，声情并茂地演说了一遍，说得绿柳在一旁都要落泪了。其实有些情况身为陈妈妈女儿的绿柳是更清楚的，但绿柳为人谨慎，只在一旁补充了一些重要的情节。 赵丽娘身体越来越差，陈妈妈也是有些怀疑的，但是换了几个大夫，都说赵丽娘的病是郁结于心所致，药也都是陈妈妈盯着煎的，几年下来也没有找出问题，也就相信了大夫的话。 刚到秋意园，就看见陈妈妈已经候在正房门口了，看见林宛忙迎了上来。 “小姐，夫人在等着您呢，快进来吧。”说着帮忙打了帘子，林宛率先走了进去，陈妈妈、绿柳和小蝶也跟了进来。 绕过屏风，就看见里间的大床上半靠着上次见过的那个美妇人，一双美目殷切地看着自己。 林宛快步走了过去，坐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说：“娘，女儿来迟了，让娘久等了。” 赵丽娘微笑着，典型的大家闺秀的笑容，轻拍了一下林宛的小手，温柔地说：“宛儿，娘看见你全好了，就放心了。”说着就又用帕子拭了拭了眼角。 林宛忙道：“娘，宛儿都好了，娘也要好好养着身体才是，宛儿多希望能陪着娘一起出去赏花喝茶呢。宛儿也想吃娘亲手做的糕点呢，娘要赶快好起来呀。” 赵丽娘笑着嗔她：“瞧你，病了一场，反而变得和小时候一样爱粘着我要糖糕吃了。” “娘，女儿在娘面前永远是娘长不大的小宛儿啊。”林宛儿说着就俯在赵丽娘怀里撒起娇来。这熟悉的动作不禁引得林宛想起了前世的妈妈，眼眶微红。 赵丽娘也甚是动情，搂着女儿，抚着林宛的头发，流下泪来。 陈妈妈在一旁也抹了抹眼泪，走上来劝道：“夫人，要注意身子，大夫嘱咐您情绪不能太激动的。” 林宛直起身对赵丽娘微笑着说：“娘，我天天来看您，您今日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好吗？” 赵丽娘坐了很久了，也有些累了，点点头说：“好，我会好好儿的，你也不用天天来，我这儿远，别累着你。” 林宛忙摇头：“不累，多走走对身体好，娘您好了，我就天天陪您多走走，就不会再生病了。” 赵丽娘看着女儿娇俏的样子，真是高兴，笑着点了点头。 陈妈妈走过来，扶着她慢慢躺下去。盖好锦被，放下帘帐，留下一个丫环在门口服侍，一群人就都出了正房。 走到院子里，林宛儿认真地看着陈妈妈说：“陈妈妈，我好久没有和您说说话了，想单独和您说会儿话。” 陈妈妈马上会意，让一个丫环在院子里守着，其他几个遣了出去做事，领着林宛儿到西厢房说话。 绿柳主动到西厢房门口守着，林宛儿让小蝶去窗口立着。和陈妈妈坐在桌边说话，陈妈妈奉上早就准备好的茶，林宛儿走了这么远的路，也是渴了，喝了两口茶，赞道：“妈妈有心了，温度和味道都正合我的习惯。” 陈妈妈一脸欣慰地看着林宛说：“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喜欢微凉，淡一些的茶水，陈妈妈当然忘不了。” 林宛转了话题，郑重地道：“陈妈妈，我知道您对母亲的病也是有过怀疑的，您也知道，我这次落水也不是意外，我觉得母亲的病还是有蹊跷。” “小姐，您……”陈妈妈一脸担心。 林宛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接口道：“我的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们心中有数就行了。”林宛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妈妈，母亲院子里有多少可信的人？” 陈妈妈有些懊恼地道：“这些年，秦姨娘掌家，夫人身边的人被找茬儿换了不少，现在后院儿就只剩下四个赵府送来的大丫环可信了。但是外面是有些人手的，小姐如果需要用人或是办事儿，尽管说。” “妈妈，不用着急，慢慢来，我现在大了，一切有我，母亲那边您多费心了。我会求祖母明天给母亲请个御医来看看，妈妈找个可靠的人专门煎药，煎药的器具也都换了新的吧。”林宛轻声道。 陈妈妈忙点头应下，看着林宛，仿佛又有了主心骨。 林宛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站起身又握了握陈妈妈的手，道：“陈妈妈，我先走了，有事儿就打发个可靠的人到宛心阁去找我。我如果有事儿来找您说，也会让绿柳或小蝶来，旁的人您别信。” 陈妈妈忙郑重地点头应下，绿柳打帘，小蝶过来扶林宛出门。留下绿柳和陈妈妈母女说说话，让她过会儿往慈心堂去寻她。 小蝶扶着林宛慢慢往慈心堂走。一路上林宛不动声色地问了小蝶一些府里的小事儿。小蝶心里想着小姐这次糟了大罪，性情也变了，对府里的这些丫环婆子的小事儿也上心起来。但是她心里还是更喜欢这样的小姐，和她更亲近了。 走到一座假山旁，林宛止住小蝶说话，对她使了个眼色，听见远远的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传过来。 “让你们想办法把那两个丫头解决了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一个有些低哑的声音。 “妈妈，我们这几天什么重活儿都派给她们干，还让胖妞对付她们，但她们都忍了，没有还手，活也干得不错，昨天她们偷跑去了七小姐那儿，我揪着错又打了她们板子，罚她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如果再有几天，我一定能整死她们……”一个尖锐的声音回道。 “够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放回去了，你们以后…… 小蝶和林宛隐在假山后面，听着声音越走越远了才出来。小蝶气得眼睛都红了，气呼呼的大口喘着气。 林宛拍了拍她的手，问道：“你可曾听出来，刚才都是谁的声音？” 小蝶想也不想，立马答道：“那个声音尖细的是厨房的刘妈妈，她是秦姨娘的人，另一个好像故意改变了声音，听不出来。” 林宛点点头，认真地说：“我们走吧，别生气了，回去好好照顾两个姐姐吧，我以后好好护着你们的，你们也要机灵点儿，别吃眼前亏，明白吗？” 小蝶重重地点了点头，扶着林宛往前走，继续说着丫环们之间的八卦。 当她们到慈心堂的时候，正好快午时了。 秦姨娘已经去忙府里的事儿了，旁的人也都散了，只有三姐林清兰和五姐林韵竹还在这里陪着林老夫人说话。 一个小丫环打了帘子报道：“七小姐来了。” 林宛一边往里走，一边满脸笑容地喊着：“祖母，宛儿又来了。宛儿爱吃祖母房里的饭，三姐说祖母这儿的的饭养人呢，祖母欢迎宛儿吗？” 说着就到了林老夫人身边，抱着林老夫人的一只胳膊摇着。林老夫人喜欢孙女们围着自己，开心地点头，让杜妈妈去准备摆饭。 林清兰面不改色，跟着一起凑趣儿。林韵竹在一旁脸色有些不屑。林宛都看在眼里，也不计较，和林老夫人说着今天加了哪些菜。 吃过饭后，林老夫人要休息，林清兰和林韵竹告辞回去了，林宛儿假装不识趣的，没有要走的意思。林韵竹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想着林宛儿还是不了解祖母的心意，再留下去，怕是要惹祖母不高兴了。林清兰也不提醒林宛儿离开，只携着自己的妹妹走了。 林宛儿等她们都走了，看着林老夫人，可怜巴巴地喊了声：“祖母。” 杜妈妈看出她有话要说，使眼色让几个小丫环出去了。 “祖母，宛儿今日去看母亲，母亲的病怕是……”说着林宛就像是要哭了出来。 林老夫人责怪她说：“别瞎说，小孩子知道什么！” “祖母说的对，是宛儿说错话了。祖母，宛儿想求玉姨给母亲找个御医瞧瞧，行吗？”林宛哀求道。 “胡闹，这种小事儿，怎么能麻烦玉妃娘娘呢？”林老夫人有些生气了。 林宛忙道：“祖母别生气，是宛儿不懂事儿，可是宛儿着急啊。”她小心地看着林老夫人的脸色，继续说：“四哥还在边关，宛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要不，让四哥回来看看娘吧，娘这是心病，如果四哥回来，说不准就会好些了……” 林老夫人听她提起自己最疼的嫡孙，脸色稍霁，看着伤心不已的孙女，想了想对杜妈妈说：“文娟，你差人拿了我的帖子，去请王御医，让他明天得空来给我诊诊脉。” 去年开始林老夫人就得了皇上恩典，可以随时请宫里的王御医来问诊，林老夫人的身体一直是由他照看的，是个医术医德都甚是不错的大夫。林宛原意也是想让王御医来，但不好直说，现在听林老夫人主动提出来，马上破啼为笑，搂着林老夫人的腰极力奉承：“还是祖母想得周到，王御医医术高明，怕是玉姨也请不来呢，宛儿知道祖母最疼宛儿，最是菩萨心肠了，宛儿明天开始，天天帮祖母抄佛经，为祖母和母亲祈福。祖母，您说好吗？” 林老夫人十分欣慰地笑道：“嗯，我的宛儿真的长大了。” 林老夫人是个信佛的，每月初一都要去灵山寺上香，供奉不少香油钱。但林宛知道，如果遇到和林家的家族利益相关的事情，她也绝不是个手软的，话说剧本中的林老夫人使出狠辣手段把林清兰也送进太子府的时候，是完全没有顾忌过佛祖的。而且赵丽娘的死，虽然不是她动的手，可也是她纵容的。 当然，这一切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发生了。 林宛儿把林老夫人哄开心了，就告辞出来了，杜妈妈一路送她到门口，明显这位擅于察言观色的杜妈妈也对林宛儿刮目相看了。 林宛儿走到门口，握着杜妈妈的手说：“妈妈不用送了，您还是快回去服侍祖母歇息吧，祖母可是一刻也离不开您呢。” 出了慈心堂，绿柳已经等在门口了，和小蝶一左一右陪着林宛往回走。 绿柳凑到林宛耳旁低声说：“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在前面碧湖旁边的假山那儿。” 林宛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走到碧湖附近时，林宛担忧地道：“绿柳，你说祖母会不会责罚三姐和五姐啊？都是我不好，自己不小心落了水，如果还连累两个姐姐受罚，可如何是好呢？” 绿柳机灵地接道：“小姐，您不用太担心的，您都在老夫人面前说清楚了，不关三小姐和五小姐的事儿，老夫人这么疼两位小姐，一定不会责罚的。” 林宛一副心安了的样子说：“嗯，我回去也要好好抄佛经，不能再惹祖母不喜了……” 说着渐行渐远，直到听不到声音了，林清兰和林韵竹才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冬菊和翠红。 林韵竹疑惑地问：“三姐，你说七妹是不是没有发现是我推她下水的？” 林清兰若有所思地道：“我也说不准，但觉得她有些不好对付了，我们以后要小心点儿。” 林韵竹点点头，随林清兰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回了她们的清竹苑。 第5章 父女初见 宛心阁的正房后面有一排小房间，是丫环们住的地方。林宛儿回到宛心阁就直接绕过正房，来到了冬葵和白芷的住处。 冬葵和白芷住一个房间，房间不大，一左一右两张床，床头各立着一个小柜，中间一张桌子。她俩趴在床上，晴香在一旁照顾着。 进门时就听金满说她俩挨了板子，是被抬进来的。林宛看着她们这副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暗暗想着要让欺负她们的人也尝尝板子的滋味儿。 看林宛进来，两人都要起身，林宛连忙阻止：“你们两个就不要起来了，我来看看你们就走。” 林宛看她们的伤势还好，好好养着，伤口不发炎应该没有问题。于是吩咐晴香：“晴香这两天就放下手上的工作，好好照顾两位姐姐，如果伤口恶化，或是发热，就一定要去告诉我。我会让厨房做些补身子的吃食送来。” 白芷眼眶红红的，支起上半身给林宛行礼，说：“谢谢小姐救命之恩，是奴婢们没有保护好小姐，奴婢该死……”冬葵在一边也是连连点头表示和白芷一样的心思。 林宛忙阻止白芷起身，安慰道：“你们也不用多想，先把身子养好再说。我心里有数，你们都是好的。是我连累你们受苦了。我先走了，我在这儿，你们也没法儿好好休息。” 回屋后林宛让绿柳带了些银子去厨房安排好冬葵二人这几天的的伙食。和小蝶回房休息，累了大半天，她也撑不住了。虽然前世为了赶戏，可以连续几天只睡两小时，但这副身体却是连半天也坚持不了的。 一觉睡到申时一刻，绿柳和小蝶过来帮忙穿戴好，一起往慈心堂去。往常午饭是各自去厨房拿了饭菜，回各屋吃，但晚上都是去林老夫人房里，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饭。 走在花园般的院子里，林宛仍然觉得像做梦一样，看着身边和片场一样的场景，又像是在拍戏。可这清新的空气，这雅致的格局，这自然的风光却是片场的布局万万不及的。 林宛有些喜欢这里，却不敢想起前世的家人…… 摇摇头，看着远方，打起精神面对现在该面对的。林宛从来没有时间伤春悲秋的，在现代的快节奏中，她早已经习惯了控制自己的思想，做自己该做的。 到慈心堂时，正房的门已经打开了，丫环们穿梭其中，忙碌着。林老夫人还是在东厢房，左下首仍是坐着陶大太太，身边同样围着林清兰和林韵竹。 姨娘们是没有资格到正房来用晚饭的，陶大太太家的嫡出大小姐林秀梅和刘姨娘生的二小姐林秀云也都已经出嫁了，四小姐林清玉和六小姐林韵菊坐在下首，前面空了三个位子。 陶大太太嫡出的大公子林瑞新和二公子林瑞南在外院读书，酉时前会和大老爷一起来用晚饭。 文姨娘生的三公子林瑞奇在国子监读书，比四哥林瑞晨这个嫡子更得父亲看重，林瑞奇今年秋天就要参加科考了，常常跟在父亲身边亲自教导。 四哥林瑞晨文武双全，尽得两个舅舅亲传。大舅舅赵峰武是镇守南方的平南大将军，三年前和外祖父一起回山东守孝，守孝三个月满就被皇上下旨令其回军中镇守。二舅舅赵峰文是翰林院学士，现在仍和外祖父在老家。虽然现在三年孝期已满，但等皇上下旨让他们回京复职，却是半年后的事了，如果按剧情发展，他们会在回京的路上接到赵丽娘病逝的消息，且至此，外公赵正祥一病不起。 林瑞晨从小就跟两个舅舅学文习武，当时赵家位高权重，林之淮也乐意林瑞晨和外祖家多亲近。但赵家这几年在京中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林之淮也渐渐对赵丽娘和两个孩子有些疏远了。 一年前，林瑞晨考中武状元，向皇上请旨去军中历练，林之淮并不看好此事，认为自己的嫡子在羽林军当差更能顺利升职。但林瑞晨私下请林宛儿去求了玉妃娘娘，最终皇上下密旨让林瑞晨去了平南大将军麾下，林老夫人看有赵将军照看，也就同意了此事，但林之淮却从此对林瑞晨更加不满，对自己的庶子林瑞奇更加重视了。 林宛儿把家里的人梳理了一遍，发现女眷中，自己来得是最晚的。忙走上前给林老夫人和陶大太太行礼，道：“给祖母，大伯母问安，宛儿来晚了。” 林老夫人点点头，陶大太太温和地道：“不晚不晚，快坐下歇会儿吧，看你走这么急，小脸儿都红了。” “宛儿谢祖母和大伯母不怪罪。”林宛直接走到右边第一个位子坐下，自己是嫡女，应该坐这个位子的。林清兰和林韵竹却一直是不乐意坐她后面的位子，喜欢赖在林老夫人身边的矮凳上坐。 坐了一会儿，就听门口的丫环报道：“大老爷、大公子、二公子来了。” 门帘撩起，一个年近四十，肚子微挺，略显老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两个少年，一个身材修长，有些瘦，一个身材中等，稚气未脱。但三人的五官样貌，都是上乘的，肤色也很白，想来已逝的林老爷子应该长得也很不错。 陶大太太及五个小姐忙起身站到一旁，等三人上前给老夫人行完礼，大老爷林之易坐到左首刚才陶大太太坐的位子，陶大太太才坐到他身边的第二个位子上。两个公子给母亲行过礼，五个小姐才上前给大老爷行礼。七个孩子都老实的站在各自的位子听长辈们说话。 林宛对这些繁文缛节和客套话儿，有些厌烦，但是以她的职业操守是不会表现出来的，表演得极为到位。 大老爷、陶大太太和林老夫人说着外院的琐事。大老爷没有官职，管着府里的庄子和米粮生意。国家提倡兴农，所以官宦人家不好做其它生意，做些农产也算是支持国家了。 林家两房人没有分家，内院的事现在由秦姨娘暂管着，外院的事由大老爷管着。因为赵丽娘不争，秦姨娘会做人，大老爷把外院的事儿也一直管得挺好，所以林家暂时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发生。 但林宛知道，过几年几个皇子大了，开始争位的时候，朝廷就不平静了。而内院，因为林宛的出现，也不会再允许赵丽娘无声无息地死去，秦姨娘也不能在秦家的支持下扶成正室了。 “二老爷，三公子到。”丫环报道。 林宛抬眼看去，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男人走了进来，眉目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外貌气势都极为出众。难怪能得皇上重用，外公欣赏，母亲爱慕呢！身边跟着的三公子虽然样貌不错，但也被父亲比下去了。 又是一番行礼问安。林宛儿从头到尾没有和父亲说上一句话，林之淮对晚辈们的问安也都只是一挥手，一点头就算免礼了。林之淮没有多关注林宛儿这个大病初愈的女儿，只是在她行礼时，对她多看了几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林宛也没有想引起他的注意，规规矩矩地行完礼就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了。 秦姨娘施施然走了进来，对林老夫人笑说：“老夫人，可以开饭了。” 于是一群人拥着老夫人去了正堂，正堂分内外两间，女眷们在内室用饭，男人们在外室用饭。 分主次坐好，秦姨娘站在一旁服侍着老夫人用饭，十分规矩，极会讨好，老夫人吃得十分满意。林宛却觉得有些头疼，赵丽娘在讨好老夫人方面，绝对是拍马也比不上秦姨娘了。 饭后，大老爷和大太太等人回了西边自己的院子。林之淮和秦姨娘去了东边秦姨娘的院子。几个公子都大了，在外院住。 林宛带着两个丫环去秋意园看母亲。林宛提起秦姨娘的话题，小蝶又开始喋喋不休了，说老爷和夫人原是住在东边的主院“情意园”，后来夫人到秋意园养病，老爷就总是住在秦姨娘的院子了。还给秦姨娘扩建了院子。秦姨娘闺名是秦忆玲，老爷给她的院子起了“意林苑”的名字，还亲自提了字。 小蝶说得气呼呼的，林宛面不改色，绿柳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在偶尔有下人经过时提醒一下，小蝶就暂停一会儿。 到秋意园的时候，赵丽娘已经睡下了。林宛只在门口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大丫环翠环在院子里守着，林宛和陈妈妈在西厢房里说话。陈妈妈说赵丽娘晚上只喝了几口粥，按林宛的吩咐停了药，等明日王御医来看过再说。 林宛点点头，说：“嗯，有劳陈妈妈小心照顾了，我明日和王御医一起过来。不可信的丫环都不要留在屋里服侍了，不知道人手够不够？” “人手够的，陈姨娘也常来帮忙。”陈妈妈说话时看着林宛儿的脸色，是怕林宛儿不相信陈姨娘。 陈姨娘老实本分，和赵丽娘也情义深厚，但林宛还是怕她被人利用。想了想，道：“陈妈妈，陈姨娘当然是可信的，但是也要防着她被人利用，请陈妈妈还是多注意些。” 交代完，林宛就带着小蝶和绿柳往回走，想着这每天走几趟，也快要达到锻炼的目标了。 第6章 初现端倪 第二天，林宛很早就去了慈心堂请安，老夫人等众人请过安后，就把她们打发走了，只留下了林宛儿。林清兰和林韵竹两人走时一脸不舍，但老夫人脸色严肃，二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王御医辰时末来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貌不出众，留着两撇小胡子。给老夫人请过脉后，只说了几句身体健朗，让老夫人安心休养的话。 王御医看老夫人有话要说的样子，也没有告辞，喝着茶等林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微笑着道：“多谢王御医了，得亏你医术高明，老身的身子才好了些。”顿了顿，接着说：“王御医，老身的二媳妇也病了些时日了，可否请你也给看看？” 王御医忙道：“当然可以，不敢当老夫人一个请字，医者父母心，下官也希望可以医好林夫人。请老夫人着人带路即可。” 林宛儿忙站起身说：“祖母，就由宛儿带王御医去给母亲看诊吧。” 林老夫人点头同意，对王御医道：“那有劳王御医了。” 王御医道声：“不敢。”随后就跟着林宛出了慈心堂。 一路走着，林宛十分乖巧有礼，看王御医对自己也有了几分好感，就一转话题，提起玉妃娘娘来。 “宛儿有很长时间没进宫去见玉妃娘娘了，也不知她是否安好？”林宛笑看着王御医的表情。 王御医一脸恭敬答道：“玉妃娘娘年轻，身体很好。正好是由我负责看诊的，每个月都按例诊脉，请七小姐放心。” 林宛知道王御医是玉姨介绍给林家的，应该是玉姨的人，听他这么说就更放心了。目前林家和玉姨还没有任何冲突，但日后就不一定了。 林宛看了一眼绿柳，绿柳马上会意，状似无意地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对林宛点点头，然后在一旁望风。 林宛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王御医压低声音道：“王御医，母亲本来没有什么，可近两年养着病，却越养越差了，现在恐怕有些不好了，烦请王御医多多费心了。” 王御医在宫中多年，这种事儿也不奇怪，忙点头应下，神色凝重。 来到秋意园，翠环在门口等着，见林宛领着大夫来了，忙开心地去报给夫人和陈妈妈。林宛等人走进院子，陈妈妈正好已经迎了出来。 陈妈妈领着众人进了正房，赵丽娘穿戴整齐地坐在主座上，脸色有些灰败。见王御医来，想站起身来，也有些力不从心，林宛忙上前扶了，略一起身，王御医就忙让她坐下，说：“夫人不必多礼，下官实不敢当。” 陈妈妈在王御医的示意下，给赵丽娘的手腕上盖了一块帕子，王御医就隔着帕子诊起脉来。 王御医面无表情，在众人焦急地注视下，面不改色地慢慢诊脉，诊完一只手，还再诊另外一边，足有盏茶工夫，才收手。 王御医仿若无意地看了林宛一眼，微笑着对赵丽娘说：“夫人不必忧心，此病只需静养，心情舒畅为好。下官再开一副方子调养调养就不碍事了。” 说完也不忙着开方子，坐在下首喝茶。 赵丽娘笑着说：“那有劳王御医了。我这身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时好时坏，王御医医术高明，说我无事，定是无事的，我也就放心了。” 林宛忙上前，握着赵丽娘的手，开心地道：“娘，那你要听王御医的话，好好休息哦。”对一旁的翠环吩咐道：“服侍母亲去歇着吧。” 又对赵丽娘道：“母亲，这里有我和陈妈妈在，您去歇会儿，药煎好了，再叫您起来喝药，好吗？” 赵丽娘坐了这么久，也累了，点点头，和王御医说了两句见谅的话，就由翠环扶到了里间休息。 “王御医请这边说话。”陈妈妈上前领着王御医和林宛往西厢房去。大丫环翠珊和翠湖在院中守着，翠佩一起进了西厢房随侍奉茶，准备好纸墨，退到门口守着。 请王御医入座后，林宛也不再客气，对陈妈妈点头示意，陈妈妈忙把赵丽娘之前的药方和昨天留下的药渣拿出来，放在桌上。 王御医也不说话，拿起药方看了看，又拨弄药渣查看，皱起了眉头。 林宛等他都看完了，轻声道：“王御医，请问我母亲的病情到底怎样？可有对策？” 王御医也不绕弯子，看林宛虽然年纪小，但颇有主张，皇宫中长大的皇子公主也都早熟，他也不奇怪。就直接对林宛说：“七小姐，夫人确实是被人下了药，现在身子已经很弱了，如果不能找出原因，这样继续下去，估计不出半年就……” 林宛心里咯噔一下，等王御医继续说下去。 王御医看了看林宛，见她小小年纪却如此镇定，放下心来，接着道：“本官诊脉的时候发现夫人中的颇像多年前宫中出现过的一种秘药，长期服用可以使人身体越来越差，看不出原因，但服用一年之后就无救了，御医诊断结果也会是自然死亡。” 林宛面不改色，问道：“那王御医可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本官看过之前的药方和药渣，都没有问题。那秘药本官也没有见过，只是听说八年前七皇子的生母……”王御医说着就停了下来，端起了茶碗，好像不愿再说下去。 林宛神情悲凉，情真意切地道：“王伯伯是玉姨荐的，当然是自己人，虽然王伯伯是第一次见到宛儿，但王伯伯没有拿宛儿当不懂事的孩子，宛儿也不当王伯伯是外人，希望王伯伯知道什么都告诉宛儿，宛儿也好有个防备。在这丞相府里，虽然不比皇宫，但哥哥不在府里，就宛儿和母亲两人，可以信任的也只有身边的几个人，望王伯伯帮帮宛儿。” 王御医忙正色道：“七小姐不必客气，本官也是亏得玉妃娘娘提携才有今天，玉妃娘娘早有嘱托，七小姐有用得着本官的地方，但请吩咐。” “这种药是什么样的？王伯伯可知道些什么？”林宛想了想，问道。 王御医摇了摇头，道：“本官的师傅还在太医局的时候，曾给八年前薨世的辰妃娘娘诊过脉，当时与本官说过这种脉象特殊的地方。其它的情况，本官并不知晓。” “王伯伯，有什么对策吗？”林宛又问。 “这种药据说十分珍贵，而且不能停药，所以一定是身边的人。如果停药一天，就得多服一个月才能见效，以脉象来看，夫人中毒应该快两年了，中途可能对方经常无法下手，所以才能拖到现在，如果能连续停药七七四十九天，这种毒自然就解了。但是夫人的身体现在已经很虚弱了，经不起再服几次这种毒了，如果再有疏忽，即使毒解了，可能也无法复原了。”王御医说完轻叹一声，露出无奈又担忧的神色。 林宛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那当年辰妃娘娘……” 王御医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这件事，本官也不甚清楚，当时我还没有进太医局，只是偶尔给师傅当个帮手，因为这件事，师傅和我差点儿丢了性命，多亏了玉妃娘娘向皇上求情，师傅才能保住性命，离开了太医局。而我被留了下来，从一个给宫女太监看病的小医士做起，直到近几年才进入太医局任职。听师傅说，当时辰妃娘娘的病已经快好了，可是又被下了另一种更罕见的苗疆秘药，引发了之前中的毒，来势汹汹，只一日就心脉衰竭而亡。众御医都束手无策，皇上大怒，杀了两名值班的御医，和当日辰妃娘娘宫中服侍的所有宫人。” 林宛思索片刻，问道：“王伯伯，这种药只能从口入吗？是不是只要管住水和食物就行了？如果停了，从脉象上能诊出来吗？” 王御医点点头，道：“是的，只要七小姐能防得住，再服用本官的药慢慢调养即可。如果天天诊脉，可以看出脉象的变化。” “王伯伯，令师现在何处？”林宛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师傅云游四海，我也不知道师傅现在何处。”王御医迟疑了一会儿，又道：“我有一个侄女从小随我习医，前几年我师傅还在京城的时候，跟在身边服侍，也得到过我师傅指点，如果七小姐用得上，她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林宛眼睛一亮，忙感激地道：“多谢王伯伯，那我让陈妈妈先随你去见见，等我安排好了，就让她进府，请王伯伯放心，她跟着我，绝不会亏待了她。” “七小姐本非池中之物，又心底良善，我当然是信得过的，否则也不会提出此事来了。”王御医笑着说。 林宛微微一笑，感激地道：“王伯伯，……” 话未说完，就见翠佩掀开门帘，低声道：“杜妈妈来了。” 陈妈妈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一直没有出声，听到翠佩的话，忙到门口瞄了一眼，恭敬地站在门口说：“多谢王御医了，请王御医写好方子，老奴随您去抓药。” 说着，杜妈妈就进来了，王御医正在写方子，林宛上去和杜妈妈说话：“杜妈妈，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杜妈妈忙道不敢，说：“老夫人挂心着夫人的病情，让我来看看。” 林宛一脸忧伤地道：“王御医说母亲的病要长期用药养着，而且还要注意饮食，杜妈妈，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王御医放下笔，把方子递给陈妈妈，对林宛道：“七小姐也不必太忧心，夫人的病只要按时服药，注意些本官刚才跟陈妈妈讲的饮食避忌，一年半载即可康复。” 林宛忙躬身行礼道谢。 王御医还礼告辞，一行人连忙相送。林宛和杜妈妈送到门口止步，陈妈妈随王御医往外院去了。 杜妈妈要返回慈心堂复命，林宛笑着道：“母亲和宛儿得祖母垂怜，请来王御医看诊，王御医医术高明，定能治好母亲，宛儿随杜妈妈去向祖母道谢吧。” 杜妈妈看林宛乖巧懂事的样子，点头笑道：“夫人真是有福气，有七小姐这个孝顺女儿，又有老夫人这个疼媳妇的婆婆，定能药到病除。” “承您吉言！”林宛笑着挽了杜妈妈的手往慈心堂去了。 第7章 步步为营 林宛和杜妈妈回到慈心堂的时候，正好林老夫人准备用午饭，秦姨娘在一旁伺候，见林宛进来，林老夫人忙命人多摆了一副碗筷，让林宛陪自己一起用饭。 林宛正饿着，开心地道谢，也不再多说，坐下吃饭。瞄见秦姨娘正观察着自己的神色，见自己表情如常，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心想，果然与秦姨娘有关吗？ 饭后，林宛直接了当地向林老夫人请求道：“祖母，王御医说母亲的病有很多饮食避忌，都交待给陈妈妈了，宛儿想求祖母恩准，在秋意园设个小厨房，让陈妈妈帮母亲在自己院子里做吃的。秋意园离大厨房远，每天大厨房往秋意园送吃食也挺辛苦，而且厨房的妈妈也怕记不住那么多的要求，母亲想吃什么要遣人去大厨房吩咐也不方便，您说呢？” 林老夫人看了眼杜妈妈，见杜妈妈点头，又望向秦姨娘。 秦姨娘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老夫人，这有些不合规矩……” 林宛冷冷地打断她道：“秦姨娘，我母亲这几年病着，虽然是你掌管着家中事务，但你别忘了，我母亲才是当家主母，你这个时候谈规矩，你觉得合适吗？再说，如果因此耽误了母亲的病，你说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呢？外人不知道秦姨娘是为了守林家的规矩，还以为秦姨娘是有别的想法呢。” 秦姨娘一脸惶恐的样子，跪倒在林老夫人面前道：“老夫人，忆玲进林家也十几年了，您是了解的，我怎么会……”说着就要哭了，拿出帕子抹着眼泪道：“老夫人，承蒙您信任才让我掌家，现在七小姐不信我，请老夫人还是换人吧。”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见林老夫人脸色有些阴沉，林宛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祖母，您别怪宛儿，宛儿也是看母亲病重急得口不择言了，但是祖母，规矩是人定的，母亲现在情况特殊，您就答应宛儿吧。” 林老夫人被林宛哭得心都疼了，小姑娘那伤心欲绝的样儿，真是可怜，将她扶起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点头道：“好，好，祖母依你，别哭了，哭得祖母心都疼了。” 林宛俯在林老夫人怀里，一抽一抽地道：“谢祖母疼惜！”声音听着像是极力忍着不哭的样子，慢慢停止了哭泣。 林老夫人抬首向秦姨娘道：“忆玲，你安排一下，就让夫人在小厨房开火吧。” 秦姨娘在一旁看呆了，都忘了哭。听到林老夫人的话，忙应下称是，也不敢再说请林老夫人换人的话了。 秦姨娘告退，下去办事。林宛在林老夫人怀里腻了一会儿，也起身告辞，杜妈妈上前服侍林老夫人休息。 绿柳和小蝶在外面院子里等着，见林宛出来，脸上带着微笑，心里暗喜。也不说话，随林宛出了慈心堂。 路上，小蝶夸张地说看见秦姨娘出来时愤恨狼狈的样子。 回到宛心阁，林宛睡了个午觉，醒来时神清气爽，小蝶来服侍穿衣，擦脸擦手，林宛觉得，现在的生活真是不错，以前拍戏的日子跟现在比起来，真不是人过的。从来没有睡过午觉，每天就睡几个小时，深夜十二点前就没有睡过觉。想着，舒服地叹了口气，惹得小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是开心的样子才放心。 小蝶一边帮她系着腰带，一边说：“翠环姐姐来了，在西厢房和绿柳姐姐说话呢。” 林宛坐下，刚喝了口茶，绿柳就进来了，小蝶机灵地带着几个小丫环出去了，安排几个丫环去做事，自己在门口守着。 绿柳低声说：“我娘回来了，说王御医的侄女叫王琪，上个月才满十二岁，长相普通，但甚是乖巧。药拿回来了，小姐看怎么办？” 林宛想了想问：“翠环呢？” 绿柳回道：“在西厢房等着您回话呢。” “嗯，让她过来吧。”林宛吩咐道。 绿柳到门口和小蝶说了声，不一会儿，小蝶就把人领了进来。 翠环进来行了礼，站在那儿等林宛示下。 林宛微微一笑，开口问道：“翠环姐姐，你们四个跟着我娘多少年了？” “回小姐话，奴婢们是赵家的家生子，五年前被陈妈妈挑中，由赵老夫人做主送来的。”翠环说话颇有条理，几句话就讲清楚了。 林宛点点头，说：“翠环姐姐不必多心，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可是母亲饮食被下药，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一年多，你可有什么发现吗？” 翠环也不慌张，答道：“陈妈妈一直注意此事儿，我们几个也不敢大意，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夫人的药都是翠佩负责的，但我们几个都不会害夫人。夫人每天的吃食都是大厨房送来的，我们会先试吃，夫人味口不好，经常只吃些点心，剩下的点心也是我们几个分着吃了。但我们身体都没有问题。” 林宛想了想，又问：“茶水呢？” 翠环一惊，想了想道：“和各个院子一样，每天使用的水和食用的水都有粗使的婆子送来，但夫人泡茶一直都只用每天早上在我们院子里收集的晨露。” 林宛收敛了笑容，仔仔细细地交待道：“翠环姐姐回去把这个事情告诉陈妈妈，让她小心每天晚上院子里的动静，这几天照样收集晨露，用晨露泡茶，端进房里，但不要给母亲喝。老夫人已经答应母亲在小厨房自己做吃食了，你们自己做。一切照旧，但要注意观察，发现可疑的人，也不要打草惊蛇，小心防范就可以了，要让对方以为成功了，明白吗？如果她们没有成功，还会想其它机会下手的，那就更难防范了。现在重要的是母亲的身体，挨过七七四十九日，旁的事儿等母亲好了再说，先记着，到时候一个也跑不了。” 翠环点头应是，满眼都是惊讶和信服。 林宛继续道：“王琪的事，要等机会，我会想办法。你先回去吧，一切小心。” 翠环告退离开。 林宛看时辰还早，就让小蝶准备了佛经和笔墨，抄起经书来。 林宛看过林宛儿之前的手搞，字写得清秀漂亮。但林宛前世从幼儿园开始就参加各种培训班，舞蹈、乐器、歌唱、书法、绘画等与艺术相关的所有可以加分的项目都学过，还得过各种奖项。前世练了近二十年的书法，模仿林宛儿的字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还可以越写越好。 申时末林宛带着小蝶到慈心堂用晚饭，遣了绿柳去秋意园找陈妈妈过来一趟。 当晚，林之淮没有回府吃晚饭，只差人回来说了一声。这是常有的事儿，没有人在意。林之淮不在，孩子们反而吃得更自在。 林宛饭后回到宛心阁时，陈妈妈已经等在西厢房了。 “陈妈妈，您先说一下秋意园那边今日的情况。”林宛直接问话。 陈妈妈有些欣喜地答道：“一切都是按照小姐的吩咐办的，夫人今儿精神不错，晚饭吃的我亲手做的大半碗鸡丝小米粥，药也全喝下去了。望菩萨保佑夫人能从此好起来。”说着还双手合什面对西方拜了拜。 林宛也微笑着道：“嗯，陈妈妈还是要多加小心，母亲的病情有任何变化，都不能让旁人知道，要和往常一样。” 陈妈妈忙点头称是。 林宛转了个话题，正色道：“陈妈妈，母亲的庄子和铺子的收入如何？府里府外有没有得力的人可用呢？” 陈妈妈心中微惊，没有哪家姑娘会直接说起这些，而林宛一脸认真的表情，毫无怯懦之态。但是陈妈妈并没有多想，只是心疼自家小姐年纪小小就要担起重担了，只怪自己无能，帮不了夫人，现在只能靠小姐了。 陈妈妈仔细地把赵家给赵丽娘的嫁妆铺子和人手情况都告诉了林宛。 林宛听得心中感叹，赵家真不愧是百年世家，根基深厚，势力不容小视，难怪连皇家也忌惮，最后落得那般下场。而赵丽娘有如今的处境，完全是因为从小就被保护得太好了。赵家离开京城时帮她把外面都安排妥当了，并嘱咐她安心在府里休养，只需静等三年。赵丽娘也正是如此做的，可惜防不胜防，三年之期将到，赵丽娘却已命不久矣。而赵正祥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丧女之痛彻底打垮了赵正祥，逐渐瓦解了赵家在京城的百年根基。林宛虽然读过剧本，但剧本是经过改编的，主要写的还是林宛儿的人生经历，对大封国当时的大环境并没有着重描述，而且通常为了商业目的、经费限制和可操作性，对原著的情节和场景都会有非常大的改动。所以虽然林宛知道皇室有人陷害赵家，但她并不知道到底是皇上忌惮赵家的势力？还是皇后陆氏因为玉妃的关系，针对王家和赵家？也可能是太后、皇贵妃柳氏、太子，也许是他们都有直接参与或幕后推动。 林宛摇了摇头，皇室的事儿实在是复杂难懂，她不愿意费这个脑筋。 第8章 王老夫人 第二天，到慈心堂请安，略坐了一会儿，林老夫人就把众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了林宛说话。 林宛心道陈妈妈办事儿真快，但面上完全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果然林老夫人仔细打量了林宛的表情和穿着，确定和平时没有两样，才道：“宛儿，今儿早上王家来人了，说是王老夫人想你了，一会儿就派人来接你，你回去准备一下吧，记得早去早回。” 林宛恰到好处地表现了自己的惊讶和平静，一副乖巧顺从的样子应道：“是，祖母。” 回到宛心阁，挑出一件外出穿的粉色纱衣套上，插上稍显素雅的白玉兰簪子，戴上帷帽就出门了。刚走到二门门口，就见杜妈妈在门房里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喝茶。 见到林宛，两人忙站起来，那妇人十分亲热地走过来见礼，笑着说：“七小姐，还记得鲁妈妈吗？都快三年不见了，七小姐长得越来越像表姑奶奶小时候的样子了，我们家老夫人一直念叨着您呢。” 林宛回了礼，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杜妈妈上前来说：“王家的马车在大门口等着，鲁妈妈来了有一会儿了，吴总管已经安排好了马车，随行的侍卫和婆子也都安排好了。” 林宛顺从地跟着杜妈妈和鲁妈妈往外走，小蝶和绿柳跟在身边。 到了门口，前面一辆两匹马拉的青色马车，车帘一边挂着一个车饰，中间一个圆木牌，上书“王”字，后面一辆褐色的马车，挂着一个带“林”字的木牌，驾车的位置上坐一名年轻的车夫，车帘旁站着一名侍卫，旁边站着两个眼生的婆子。 林宛转身对杜妈妈说：“杜妈妈，有小蝶和绿柳跟着就行了，就不用麻烦两位妈妈了，有车夫就可以了，侍卫也不用了。再说还有鲁妈妈在。” 不等杜妈妈说话，鲁妈妈忙道：“七小姐说的是，都是自家人，不必讲究那么多，我们家老夫人嘱咐我们来接，本来准备让七小姐带两个丫环坐我们的马车就可以了，既然七小姐愿意坐府上的马车也好，多的人就不用带了，我们会负责把七小姐再送回来的。” 杜妈妈迟疑了一下，对鲁妈妈笑道：“那就有劳鲁妈妈了。” 林宛在小蝶的搀扶下，三人一起上了马车。马车不大，三个人坐着正好。等前面的马车启动，她们的马车也稳稳得行驶起来。 这还是林宛来到这个时空第一次出丞相府。她将厚厚的车窗帘撩开一角，向外看去，青砖灰瓦，白墙矮房，走一段儿，又看见一个富贵人家的高门大院，抬眼望去，门头匾额上书“柳相府”。原来两个丞相府离得这样近。再走一段，进入了街市，街东头是一些卖笔墨纸砚、琴、棋、书、画的铺子，比较安静，高雅。走到街西头声音开始嘈杂起来，有酒楼、茶馆、戏院、小贩等。青石街道不太平整，有些颠簸，马车过处，行人都远远避开。有一些小巷子更热闹，但林宛只能从巷口往里看看。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走出了这条街道，街西口有一个拱形的门牌，上书“相府街”三个大字。 出了相府街，马车往左转进了一条略窄一些的巷子，巷口写着“南街巷”。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林宛向小蝶使个眼色，小蝶撩开车帘，对车驾上坐着的年轻车夫轻声道：“小哥哥，怎么称呼啊？”前面车夫也不回头，压低声音直接对林宛答道：“小姐，小的秦峰，是陈妈妈让我今天给小姐驾车的。” 林宛非常满意他的回答，点头道：“嗯，等会儿另外找辆马车在后门等我。” “是，小姐。”秦峰低声应下。 南街巷不长，盏茶功夫就出来了，进了“御史街”，往右行，这条街也有很多各类店铺，但安静多了，想是御史门前不敢造次吧。 又一路往南走了大半个时辰，看到了“王御史府”。马车在门前停下，鲁妈妈的马车停在前面拐角处，鲁妈妈和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几个丫环站在门口候着。 林宛下了马车，鲁妈妈迎上来，笑着说：“表小姐，这位是乔总管。”中年男人在一旁笑着恭敬地行礼，林宛忙回礼，鲁妈妈接着说：“老夫人在正房等着表小姐，您随我来。” 林宛回头看了一眼，正有小厮带着秦峰去后面歇脚、喂马。绿柳和小蝶跟在她身边，一起进了御史府。 御史府没有丞相府大，但是处处都是树木花草，画廊楼阁陈列有序，亭台水榭洁净雅致，室内装饰也非常精致，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衣着华贵的慈祥妇人站在正房门口笑看着自己。林宛忙上前行礼，恭敬道：“宛儿给舅婆请安，愿舅婆福泽绵长！“ 王老夫人忙上前拉起她的手，笑道：“宛儿不必多礼，舅婆也有几年没有见到你了，真是越长越像丽娘了。” 林宛微笑着，和王老夫人说着话，从家里祖母、母亲的身体情况，又说到了林宛儿一母同胞的哥哥林瑞晨。 王老夫人夸道：“你哥哥是个好样儿的，前几天才听你舅公说，瑞晨在平南军中和七皇子一起立了大功，皇上封了两人六品校尉。因为他们二人在军中都是隐姓埋名的，所以要等他们回京后再行封赏。” 林宛微笑道：“哥哥一直都是宛儿的骄傲，但宛儿只希望哥哥平安就好。” 两人正说着，门口丫环报道：“大小姐来了。” 说着门口就走进来一个穿着淡绿色夏裳，大约十二岁左右，娟秀大方的女孩儿。 王老夫人笑着向她挥挥手，道：“碧云，快过来见见你的宛儿表妹，你们姐妹俩也有好几年没有见了。” 王碧云走上前来，先给祖母行了礼，然后林宛起身微笑着喊了声：“碧云姐姐。” 王碧云也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宛儿妹妹。” 姐妹俩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拉着手笑看着对方。林宛觉得看着王碧云感觉十分亲切，也十分真诚。 王老夫人叫了鲁妈妈来摆午饭。王老夫人只有一子一女，儿子王融刚在福建任知府，王夫人带着幼子和幼女在福建随任。女儿王玉琴，就是当今玉妃娘娘。王老夫人的庶子女也都分家的分家，出嫁的出嫁了，所以午饭平时就只有这祖孙俩一起吃，今日加上林宛，也就三个人。吃饭时没有丞相府那么多规矩，王碧云边吃边还和林宛说着今日的菜特别丰富，沾了林宛的光什么的，惹得王老夫人也笑骂她贪吃不长肉。 一顿饭三人都吃得甚是开心，也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饭后，王碧云对王老夫人撒娇道：“祖母，我能带宛儿表妹去我那儿玩吗？” 王老夫人宠溺地笑道：“去吧，去吧。” 林宛迟疑了一下，小脸露出郑重的神色，对王老夫人道：“舅婆，宛儿非常想念玉姨，请舅婆帮忙转告玉姨。” 王老夫人立即会意，点头道：“好，我这就遣了人去宫里说一声。” 林宛屈膝行礼道谢：“谢舅婆，宛儿告退。” 第9章 青鹏叔叔 林宛和王碧云一起走到她的碧云居，室内装饰多为淡绿色，给林宛感觉十分清新怡然。 林宛一脸向往地道：“真羡慕碧云姐姐，舅婆那么疼你，早上不用你去请安，午饭也随你什么时候去，去了就吃。唉，真是自在啊！” 王碧云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得意地道：“是啊，母亲随父亲在福建任上，我从小就跟着祖母长大的，她老人家也不太拘着我的性子，祖父比较严肃，但也不舍得对我太严厉，弟弟妹妹们都在福建，只有我在祖父母身边，当然受宠啊。”说着又露出气馁的表情，道：“可是，我也羡慕你呀，你们家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在一起，人多热闹啊。我只有祖父祖母疼我，家里也没有玩伴。” 林宛也不想提林家的破事儿，不置可否地笑道：“你呀，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而且，还有玉姨疼你啊。” 王碧云佯装生气的样子道：“你还说，姑母其实最疼的是你，每次我进宫去看她，她都说，好久没有见到宛儿了，瞧你皮的，哪有宛儿一半乖巧可人，姑母都担心你以后找不到好婆家。”王碧云学着玉妃的口气和动作，说得十分有趣。 两人又笑闹了一会儿。王碧云十分健谈，从小时候的趣事一直谈到衣裳首饰。 林宛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若无其事地道：“听陈妈妈说母亲的丽影香阁里衣裳首饰都是一流的，而且最近刚到了一批新货，真想去看看。” 王碧云马上来了兴致，看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凑到林宛耳边小声道：“我们去看看吧。” 林宛故作为难地道：“舅婆和我祖母都不会同意的吧。”说完还看看自己的一身衣服，道：“况且，我们两个小姑娘这样出去也不合适啊。” 王碧云一脸兴奋，压低声音道：“我们带着丫环换身衣服，从后门出去。” 林宛迟疑着，王碧云已经叫了心腹丫环灵儿，进来帮忙找衣服换了，林宛也叫了小蝶进来。 两个小姐换了小厮的衣裳，两个丫环也换了不起眼的粗布衣裳，林宛还亲自动手，给四人化了点妆，让人看上去就是大户人家的普通下人。 王碧云看来是经常这样出门的，东西都准备得很齐全，走起路来也有模有样的。 王碧云院子里的丫环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她们一路出来，没有一个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林宛嘱咐绿柳留下来，绿柳了然，点头应下。 来到后门口，见门外果然停着一辆十分不起眼的，普通人都可以雇佣的马车，秦峰就站在马车边。 林宛拉着王碧云上了马车，坐下后，王碧云一脸疑惑地看着林宛，林宛不好意思地坦白道：“好姐姐，是我不好，其实我是有事要去母亲铺子里见管事，没有和你直说，你不会怪我吧。” 王碧云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道：“你本来打算一个人去，不带我的，是不是？” 林宛傻笑默认。 王碧云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道：“哼，你答应我，下次有这种好玩儿的事儿，不许撇下我，我就原谅你。”。 林宛忙点头答应，王碧云又开心起来，聊起了前几次偷跑出府时的见闻。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四人跳下马车，秦峰把马车停到街角，领着四人从后门进了丽影香阁。 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背对着她们，站在院中。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来。男子穿着黑色长衫，束着长发，儒雅飘逸，长相俊朗，与林宛儿的父亲林之淮不相上下，在林宛看来，她更喜欢这种气质的男子。 男子定定地看着林宛，愣了一下，才笑道：“是宛儿吗？” 林宛上前行礼，笑道：“宛儿见过青鹏叔叔。” 赵青鹏是赵正祥的养子，从小在赵府长大，一直没有成亲，管理着赵家在京城的所有事务。 王碧云也上前来行礼：“青鹏叔叔，我是碧云。” 赵青鹏点头回礼，并请二人进屋说话。屋内摆设简单，左边放着一张书案，一张椅子，应该是赵青鹏办公用的。右边分主客摆放着四张椅子，两张茶几。 坐下说了几句问候各家的客套话，知道林宛和青鹏叔叔有话要说，王碧云就叫了丫环，让店伙计领着她去前面店堂里看衣裳首饰去了。 林宛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来意：“青鹏叔叔，宛儿会请玉姨帮忙让皇上尽快下旨让祖父和二舅舅回京的，请青鹏叔叔也带话给祖父，让他们早做准备，如果没有得到皇上的旨意，也要想办法请旨尽快回京。” 赵青鹏一脸惊恐，脱口道：“是丽娘出事儿了吗？”林宛在他脸上看到了明显的关切和情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前听陈妈妈说，赵青鹏与赵丽娘自小一起长大，且赵青鹏至今身边没有一个女人，就猜想他是不是对赵丽娘有情，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赵青鹏察觉到自己失态，又正色道：“昨晚，陈妈妈让小三儿带话来说你今天要来店里，有事相商，也没有说明情况，我料想是关于丽娘的病。这些年丽娘一直病着，大夫都说是心病，虽然我不信，但也没有发现有其它问题，宛儿是知道了什么吗？” 林宛点头道：“是，母亲是中了一种罕见的毒，没有解药，但是如果现在停止再服用此毒，还来得及。但是宛儿担心的是，敌暗我明，如果对方还有后招，怕是防不胜防。” 赵青鹏神色凝重，握紧的拳头青筋凸起。 林宛心中一叹，安慰道：“青鹏叔叔，现在情况已经得到控制，不必太担心。如果青鹏叔叔有合适的人手，可以给我几个人用吗？” 赵青鹏马上答应道：“人手我们不缺，宛儿需要什么样的人？” 林宛拿出之前陈妈妈给的纸条递给赵青鹏，说：“先派人去接这个姑娘，就说是七小姐派人去接的，等会儿让她跟我和碧云回去。另外，你这儿有会武的小姑娘吗？” 赵青鹏走到门口，把纸条递给暗卫，吩咐了几句，又走了回来，说：“会武的女护卫我已经安排人去叫了，马上就来。你说的那姑娘也已经去接了。” 林宛主动解释道：“王琪姑娘会医术，有了她，母亲的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然后将王御医来给赵丽娘看诊的事从头到尾述说了一遍。 盏茶功夫后，一个十二岁左右，个子不高，但非常结实，长相一般的小姑娘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青桐见过主人。” 赵青鹏看向林宛，林宛点点头道：“青桐，我是林相府七小姐，你愿意以后都跟着我，并且只忠于我吗？” 青桐抬头看了一眼赵统领，见赵青鹏点头，又看向林宛，恭敬而坚定地道：“青桐愿意！” 林宛笑道：“从现在起，你就跟在我身边吧。”说完叫来小蝶，让她领着青桐下去，教她一些基本的注意事项。 小蝶她们刚出去，暗卫就来报，王琪已经接来了。 王琪长得清秀可人，一双手白净修长，一看就非常灵巧，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也不羞怯，看着林宛行礼叫小姐，十分大方。 林宛非常喜欢王琪，笑问道：“小琪，你除了医术，还擅长什么？” 王琪微笑着答道：“我会做饭，师公以前最爱吃我做的饭，还教了我一些药膳。” 林宛点头说好，让她自己出去找小蝶，她就大大方方的去了。 赵青鹏走到门口打了几个手势，走进来四个暗卫，一字排开，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赵青鹏转头对林宛道：“我再给你四个暗卫吧。他们都是暗卫中的佼佼者。” 四人样貌普通，都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第一个方脸的抱拳道：“属下烈风，擅长轻功。” 第二个略瘦的抱拳道：“属下灵剑，擅长剑术。” 第三个浓眉大眼的抱拳道：“属下毅刀，擅长刀法。” 第四个年纪略小一些，抱拳道：“属下隐魂，擅长追踪。” 林宛点点头，表示非常满意，问道：“你们愿意跟着我吗？” 四人抱拳齐声道：“誓死追随主人！” 林宛正色道：“我要你们对我绝对的忠心，必须对我的命令绝对的服从。但是你们的生命同样重要，要懂得保护自己，要学会采用最好的方式完成任务。明白吗？” “是，主人。”四人齐声道。 “以后叫我小姐。好了，你们先退下吧，我叫你们的名字，你们才能现身。”林宛吩咐道。 “是，小姐。”话音一落，四人就转身出了房间，瞬间就隐在了暗处。 第10章 柳三小姐 王碧云正在丽影香阁二楼贵宾室看首饰，盯着一套浅碧的玉饰看了半天也移不开眼睛。店伙计一直在门口候着，突然大声道：“柳三小姐，您来了。” 王碧云一惊，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退到一边站在角落里。 柳家三小姐柳芳遥正提着粉色的长裙，迈上台阶，款款向王碧云走来。 王碧云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 柳芳遥是左相柳清元的嫡孙女，当今皇贵妃的侄女，经常出席京城世家小姐间的各种宴会。 林宛儿因为赵家太夫人去逝，母亲又一直在病中，已经三年没有出府了。如果柳芳遥看见了林宛儿肯定认不出来，但是对王碧云，她却是很熟悉的，近两年的中秋宴，两人可都是风云人物，只不过，一个是因为得了第一，一个是因为得了最末而已。 王碧云心中暗暗叫苦，难道是被认出来了吗？不应该呀，我这样子站在祖母面前，祖母应该也认不出来吧！她强作镇定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柳芳遥走到王碧云刚才站的柜台前停了下来，欣喜的看着一套做工精致，款式新颖的玉饰。王碧云的心更是提到嗓子眼了，祈求上天，希望柳芳遥不会选中这套首饰。可柳芳遥偏偏站在那儿仔细看了起来，跟着柳芳遥一起上楼来的唐掌柜，看到王碧云的神色，心里已是了然，向柳三小姐介绍起另一款精致的翡翠首饰来。 可柳芳遥并不理会，纤指点了点那套首饰，说：“这一套，本小姐要了，请唐掌柜帮本小姐送到柳府去。” 唐掌柜正为难着，得到消息的林宛走了上来，众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柳芳遥看是一个小厮，有些不悦地扭头看向唐掌柜，唐掌柜陪笑道：“柳三小姐勿怪，唐某要失陪一下。” 唐掌柜走到林宛面前，林宛略低头，轻声道：“唐掌柜，那套首饰我要了。” 唐掌柜没有任何犹豫，点点头，走回到柳三小姐身边，笑着道：“实在抱歉，三小姐，这款首饰，已经卖出去了。您再看看别的吧，我们还有其它款式的玉饰……” 柳芳遥皱了皱眉头，道：“谁买了，你刚才怎么不说？行了，不管谁买的，叫他让给我。” 唐掌柜不急不燥，笑道：“这一套玉玲珑确实已经被订下了，而且不会转让，请三小姐见谅！” “你……”柳芳遥本想对唐掌柜施压，可突然想起唐掌柜刚才的态度变化，转头看向了林宛，见林宛不卑不亢地也看着自己，想着难道是哪个皇子身边的随侍？ 柳芳遥压下怒气，微笑着道：“这位小哥儿，是替你家主子订的吗？敢问是哪位贵人，这套首饰本小姐急用，不知可否相让?” 林宛正看着柳芳遥，心想着，果然是个美人，而且心机深沉，难怪剧中的柳芳遥以侧妃身份嫁进太子府，能和林宛儿分庭抗礼那么多年，也不分伯仲。 林宛面不改色，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说：“我家主子说了，务必将这套首饰带回去。” 柳芳遥保持着她大家闺秀的风范，微笑着说：“本小姐也不要你家主子相让了，只想知道一下，你家主子是谁，这样可以吗？”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正是敌人，所以林宛十分了解柳芳遥的心态，她一定以为是哪位皇子买下的，所以想要打探消息。 “柳小姐见谅！”林宛点明了柳芳遥的身份，她反而不好再问了。甩了甩袖子，转身走了出去，经过林宛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好像在说，别让我再看见你！ 林宛也毫不示弱，笑笑地看着她，好像在说，放马过来！ 等柳芳遥上了马车走远了，王碧云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拍拍林宛的肩膀，大声道：“好，好，终于让这只粉孔雀吃了一回瘪，她向来眼高于顶，这回居然让一个小厮给唬住了，哈哈……” 林宛微笑着美目白了她一眼，转头去对唐掌柜道：“把那套首饰包起来给我带走，还有准备一些银两和银票给我，记在我的名下。” 唐掌柜忙应下，自去安排。 等林宛、王碧云、王琪等六人上马车的时候，店伙计已经把东西送来了，恭敬地对林宛道：“小姐，唐掌柜说柳家留了人守在大门口，为免节外生枝，请小姐从另一条路走。”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刚才来给我报信，你叫什么名字？”林宛十分和气地道。 店伙计脸有些红，不敢看林宛，诺诺地道：“小的叫小三儿。” 林宛微微一笑，对他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 秦峰非常轻易地避开了柳家的耳目，申时前回到了王御史府。 林宛换好衣服，直接去了王老夫人处，王碧云知道她找祖母有事儿，没有跟去，在房里把玩着林宛送给她的这套玉玲珑。 昨日陈妈妈派人来，已经和王老夫人说明了大致情况，所以王老夫人今日才让人去把林宛接了来。而且林宛出府之前，已经让绿柳去向王老夫人报备过了，所以王老夫人对几人出府的事情非常清楚。 林宛将王琪和青桐二人的事情同王老夫人也说了一遍。王老夫人疼惜地拉着林宛的手，眼眶红红地道：“皇家的孩子总是早早的就要担当重任，经历磨难的。你虽然没有生在皇家，但皇上早就将你视作准儿媳了，还没有下旨，是因为还没有定下配哪个皇子。宛儿心中有数就行了。” “舅婆，为什么皇上看中的一定是我呢？”林宛提出一直困扰自己的疑问。林宛虽然分析过戏中林宛儿的心理，知道故事发展的大致过程，但是只知其然，并不知其所以然。 “太后和皇后都是出自陆家的，皇上不希望陆家再出一位皇后。而皇贵妃柳氏，娘家的权势富贵也已让皇上十分忌惮，如果再出一位皇后，也是后果不堪设想。旁的世家女儿虽然也不少，但是家世和身份都不如陆家和柳家的女儿尊贵，到时候恐怕难以服众。还有一些外姓王爷家的郡主，身份虽然够了，但不能让皇上放心，皇上想要的是忠心的臣子，和没有权势的外戚，所以你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明白吗？” 林宛第一次听到对皇室如此透彻的分析，对王老夫人非常感激。郑重地点点头说：“宛儿明白了，多谢舅婆告诉我这些。宛儿不想任人摆布，还需要舅婆帮我。” 王老夫人欣慰地笑笑道：“舅婆当然帮你，我们都是一家人。但你是林家唯一的嫡女，而且还是赵家和王家的血脉，皇上定是不会放过你的，也只能是尽量让自己将来过得好一些。当初你母亲也是差点儿就进宫了，因为你祖父当时外任在祁州，抢在皇上选妃前把你母亲嫁了，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你父亲现在是丞相，想必也不会因为你的婚事，逆了皇上的意思。” 林宛点点头，有些郁郁，不再说话。王老夫人又劝慰了几句，就派鲁妈妈送她回府了。 第11章 面面俱到 鲁妈妈和林宛一起来到慈心堂，拜见了林老夫人，寒暄了几句，就说明了来意。主要是说玉妃娘娘得知了赵丽娘的病情，和林宛落水的事儿，十分忧心。林宛今日去见了王老夫人，王老夫人看她无碍，也就放心了，但是玉妃娘娘早就发了话，点了名，要把家里两个丫环送给七小姐，一个会做药膳，一个会点儿拳脚云云。 玉妃娘娘这样做，明显是怨怪林家没有照顾好赵丽娘和林宛儿，对林家的人不放心，才自己指派了两个人来伺候。林老夫人心中有气，但也不好说什么，赵丽娘病了这么久，虽然没有故意瞒着，但也没有给王家和赵家人报信，想来这次请了御医，所以才闹得宫里都知道了。 林老夫人早就知道此事是瞒不住的，对此也有心理准备，玉妃没有派人来调查此事，已经是万幸了，家里发生的事情，林老夫人也是心中有数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林老夫人笑道：“我们宛儿真是个有福的，得玉妃娘娘如此厚爱。之前落水也确实是身边的人服侍不周，但她身边都是丽娘挑的人，经陈妈妈调教的，想来也是不错的。既然是玉妃娘娘点名送来的人，肯定都是得用的，类似的事情定是不会再发生了。” 话里话外把责任全都撇清了，以后林宛儿再出什么事情也不能怪林家没有看顾好了。 鲁妈妈也与之不分辩，只求达到目的就行。不动声色地道：“这王琪姑娘啊，原本是王家的一房远亲，因为玉妃娘娘看她会做药膳，所以留在王家几年了。玉妃娘娘说七小姐经历了这场大难，后面必有大福，要好好养着身子，所以把这丫头就送给七小姐了。” 大福？林老夫人心中一惊，难道说皇上已经有打算了吗？但是几个皇子还小，现在大局未定，林家并不想这么快就被迫选择哪个皇子，万一站错了队，那就不是大福，而是大祸了。 林老夫人心中有数，但面不改色，口中继续客套着。 鲁妈妈见林老夫人一直不接话茬儿，就直截了当地道：“我们玉妃娘娘说了，王琪姑娘是专门送给七小姐的，不是送给丞相府当厨娘的，两个丫头的月例银子都由我们王家出。” 林老夫人也笑道：“哪能让王家出这个银子呢，两个丫头都添到宛儿屋里头，按大丫环的月例算，来到丞相府也不会亏了她们。回头我就安排人在宛心阁设个小厨房，也好让王琪丫头有个施展手艺的地方。” 鲁妈妈见任务完成了，也不再多言，向林老夫人告辞。林宛起身要送，被鲁妈妈拦住，只由杜妈妈送了出去。 鲁妈妈走后，林宛见林老夫人不高兴，忙上前主动交代了今天在王家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当然只说了林老夫人希望听到的。 林老夫人听完点点头道：“嗯，宛儿大了，做事说话都得当，你母亲的病情确实不便告诉王老夫人，免得她担心，而且王御医也说了，丽娘的病好好养着就能康复，宛儿也不要太忧心了。” 林宛乖巧地点头应是。 林老夫人继续点评：“和王家小姐多来往也是好的，闺中多些好友，以后多出席夫人小姐们的宴会对你日后的婚事也是有帮助的。还要多帮衬家里的姐妹、兄弟，只有大家都好了，娘家好了，出嫁的姑娘们在婆家才能过的好，明白吗？” 林宛羞得小脸儿都红了，低下头不说话。 林老夫人看她的样子十分满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宛儿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要及笄了，有些事情本应该你母亲教你的，但她现在病着，只好祖母同你讲了，掌家管事、人情交往方面以后也都要慢慢学起来了。” 林宛吃惊地望着林老夫人，一脸惶恐又兴奋，跃跃欲试地样子。心里想着，这林老夫人终于想起来林宛儿才是林丞相的嫡女，再讨她喜欢的庶出孙女在外人面前，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即使没有林宛的到来，等再过两年，林宛儿长成京城第一美女，让太子一见倾心的时候，她也终会发现，即使她再不喜欢林宛儿，也不能改变只有她有资格坐上皇后宝座的事实。而这一切现在正在不知不觉中变化。 申时末，大家都陆续来到慈心堂。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每天只在此时能见到家里男丁的面。 林之易和林老夫人说着闲话，陶大夫人在一旁微笑听着。几个男孩子凑在一起低声说话，林宛也和四姐林清玉正说着院子里的杏花开得正盛，邀请四姐到自己院子去赏花。 门帘撩开，林之淮走了进来，顿时屋里就安静下来。大家见过礼后，林之淮考校了三个公子的功课，林瑞奇确实非常用功，所有问题都能对答如流，虽然之乎者也的，林宛大部分听不懂，也不想听懂，但看林之淮的表情，似乎非常满意。林瑞奇也脸带欣喜，非常高兴能得父亲的赞赏。林瑞新和林瑞南答不上来，林之淮也不为难他们，只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五个小姐在一旁听着，对于林清兰和林韵竹而言，林瑞奇虽然不是自己一母所生，但总希望得宠的是和她们一样庶出的林瑞奇，而不是嫡子林瑞晨。林清玉看着自己一母所生的哥哥发此争气，脸上有掩不住的喜悦和骄傲。林韵菊一副认真听着，但没有听懂的样子。 而在林宛看来，林瑞奇一直暗中和林瑞晨较着劲儿，想要得到林之淮的认可，但是这些，对于林宛儿和林瑞晨而言，却是不屑去争取的。无需去证明什么，他们的地位也是不可动摇的，何况他们本身就非常优秀。 林宛非常明确，她对林之淮不需要有什么所谓的父女之情，林之淮是一个薄情的人，在他而言，什么都没有他的仕途重要，所以，将来也只有互相利用，防备和猜疑。 饭后林宛带着王琪、青桐、绿柳和小蝶去看赵丽娘。王琪给赵丽娘把了脉，做了记录，没有说什么，但神色轻松总是笑笑的，赵丽娘挺喜欢她。 回到宛心阁，林宛让绿柳给王琪和青桐安排了住处，王琪负责研究赵丽娘的病情，做些药膳。青桐主要负责林宛的安全，所以二人如果不得林宛召唤，一般也不用出门，在自己房里学医的学医，练功的练功。 林宛来到西厢房门口，说了句：“跟我进来！”就径直走了进去，坐在桌边等着。 四个黑衣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鱼贯而入，站在桌子前面三步远，躬身而立。 林宛吩咐道：“烈风，你自由行动，帮我注意京城和边关的情况，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消息，都要每天这个时候来报给我，青鹏叔叔那边的消息网，如果有需要，也可以任你使用。” “是！”烈风也没有再问什么，直接应下。 林宛十分满意，接着道：“隐魂，你帮我注意府里的情况，特别是秦姨娘那边的动静，和母亲那边的安全问题，别的事情，你看着办，觉得有可疑的人或事，也要报给我，这是后院，有些地方可能不方便，你要有分寸。” 隐魂摸了摸鼻子，有些为难地道：“小姐，这……” 林宛也不在意，笑着道：“我相信你，而且我不是迂腐之人，你只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行了。” 隐魂心中对林宛的信任十分感激，也不再多言，躬身应是。 林宛接着又吩咐道：“灵剑和毅刀负责我的安全，我出门的时候，你们暗中跟着，不到关键时刻，不要现身。我在府里的时候，有青桐在身边就足够了，你们自己好好练功。绿柳在竹林的后面给你们安排了住处，正好也和其他人都隔开了。暂时不要让旁人发现你们的存在。” “是！”两人异口同声。 林宛挥挥手，四人顿时就不见了。 第12章 初次进宫 次日，林宛早早就起床开始梳妆，吃了些王琪做的糕点，还没有穿上外衣，杜妈妈就来了，说是玉妃娘娘派了李公公来接林宛入宫参见玉妃娘娘。 林宛穿上早就准备好的浅黄色宫装，带着青桐和绿柳，出了宛心阁。只见杜妈妈在宛心阁的门口躬身立着，身边站着一个身材中等，身子微弓，穿着太监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看见林宛出来，李公公忙笑着迎了上来，站在三步开外，躬身而立，行礼道：“老奴给七小姐请安，玉妃娘娘说三年没有见到七小姐了，十分挂念，让老奴来接您进宫一见。” 林宛微笑回礼，道：“有劳李公公了，宛儿也甚是想念玉姨，这就随您入宫。” 大门口，四匹棕色的高头大马，拉着一辆非常气派华丽的深紫色马车停在那里，挂牌上写着一个“宫”字。 等林宛和两个丫环上了马车，都坐稳了，马车才缓缓启动。 马车里非常宽敞，林宛坐在中间铺着厚厚锦褥的主座上，绿柳和青桐一左一右坐在两侧的座位上。马车一路往西，出了相府街，再往北行，向皇宫而去。 约一个时辰后，算着路程应该是快到皇宫了。林宛轻轻撩开车窗帘一角，见四下无人，对着外面空无一人的地方，低声问道：“可在？” 耳边马上传来烈风如和风般轻细悠远，但却非常清楚的声音：“小姐放心，属下们都在。” 林宛看绿柳和青桐都没有任何反映，似乎没有听到什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 “可有把握入宫不被发现？”林宛低声道。 “我和隐魂，可以。”烈风再次传来声音。 “好，你和隐魂跟着进去，灵剑和毅刀在宫外候着。” “是。” 林宛放下车窗帘。片刻后，马车停在皇宫门口，林宛又撩开车窗帘往外望去，高高的宫墙，红墙黄瓦，比北京故宫的宫墙高出一倍，估计有二十米高。朱漆铜环的大门两旁站着两队穿着盔甲的皇家侍卫，大门高约十米，上方正中写着“大封皇宫”四个大字，庄严肃穆。再往上看，还有士兵守在城墙上面，难怪只有轻功卓越的烈风和隐魂才有把握跟进去，同样武艺高强的灵剑和毅刀却只能留在外面。 李公公亮出宫牌，马车继续前行。进了宫门，却又停了下来，只听见李公公在前面与人说话，过了一会儿，李公公来到马车前，恭敬地道：“七小姐，是冯统领，例行检查，能撩开车帘让他看看吗？” 林宛对绿柳点点头，绿柳撩开了车帘，让外面可以完全看清车内的三个人。 马车前十步外站着一个高大威武的大胡子武将，约三十来岁，穿着一身戎装，向车内看了一眼，就往旁边让去。 绿柳放下车帘，马车继续前行，从右侧绕过皇宫的前庭，一直行到后宫的门前。 “七小姐，请下车随老奴步行到玉琳宫。”李公公在车外说。 绿柳搀扶着林宛下了马车，青桐紧随其后。 进了后宫的大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大片的树林，中间一条小石子铺成的小道，两旁的树林中有一些是杏树，花开得正艳，有的是梅树、桃树，花儿已谢了。就像这后宫，有年轻貌美的，也有年华已逝的，还有已香消玉殒的…… 主道两旁偶尔会出现一、两条小岔道，李公公边走边仔细解说着这些小道都是通往哪里的，住着哪位娘娘或贵人。 快要走到通往玉琳宫的岔路了，前面拐弯处，走出两个锦衣少年，一个穿着蓝色长袍，腰上系着玉扣腰带，头上束着金冠。另一个略矮一些，穿着青色华服，年纪小一些，看起来却比高个儿的更稳重。高个儿身边跟着一个小太监，矮个儿身边跟着一个小厮，正迎面走来。 已经来不及避开了，李公公有些惊慌地望了林宛一眼，小声道：“左边高一些的是二皇子周天明，皇贵妃所生，旁边年纪略小一些的是柳劲风柳公子，柳丞相的嫡长孙。” 说完忙上前几步，跪下给二皇子请安，林宛往旁边退了两步，跪下，低着头，不说话，青桐和绿柳也在她旁边跪下。 二皇子周天明没有注意到她们，和柳劲风说着话就要走过去了。 蓝色织锦的衣袍，经过绿柳前方的时候，突然停住了，盯着绿柳苗条的腰肢和丰满的前胸看了一会儿，脸上浮起一丝兴味，转头对李公公道：“这是谁家的小姐，进宫来做什么？” “回二皇子话，这是林丞相家的七小姐，是应玉妃娘娘召见，进宫来的。”李公公头也不抬，恭恭敬敬地如实回答。 周天明瞄了一眼跪在中间的林宛，瘦弱纤细，看不到脸。又转向绿柳，站在绿柳面前半步远，道：“你，抬起头来。” 绿柳吓得身子发抖，几乎伏在地上，更不敢抬头了。 林宛心中暗叹，按剧中情节发展，绿柳因为被周天明看上，关起来糟蹋了几个月，等放出来的时候已经神智不清，最后投井自尽了。周天明不仅仅是好色，而且还心理变态，手段阴狠。 可那应该是发生在三年以后的事情啊？难道是因为林宛的出现，提前进宫，所以导致历史改变，所有事情都要提前发生了吗？ 林宛缓缓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面容清纯，眉目含笑，肤如凝脂，唇红齿白，虽然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但也已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了。就像池中半开的莲花，让人不由升起要静待花开的美好愿望。 做为演员，林宛当然知道自己怎么样是最美的，如何才能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吸引。 林宛看两个少年都已经看呆了，才低下头，垂下眸子，轻声道：“参见二皇子，见过柳公子。” 声如银铃清脆，如鸟鸣婉转，声音不大，但给人感觉在安静的花木林中回转盘旋，然后直击心扉，惊醒了两个呆滞的少年。 柳劲风忙回礼，极力表现得像一个翩翩有礼的佳公子。 周天明毫不掩饰地盯着林宛的脸看，林宛羞红了脸，微微偏了偏头，让周天明只能看到半张侧脸，和长长的睫毛覆下的阴影。 周天明完全忘记了跪在旁边的绿柳，看着林宛道：“宛儿妹妹不必多礼，请起。”说着就要伸出手来扶林宛。 林宛赶忙起身，让过了周天明伸出的手，往旁边又退开了两步，让绿柳完全离开了二皇子的视线。 “本皇子三年前在玉妃娘娘处见到过宛儿妹妹，不知宛儿妹妹可还记得？”周天明摆出一副想要和林宛慢慢叙旧的样子。 “二皇子见谅，宛儿年纪小，不太记得了。”林宛不想在此耽搁，又不好先走，担心二皇子看到绿柳的脸，更是念念不忘，不肯放手了。 林宛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柳劲风，会说话的大眼睛写满了焦急、不安和企盼，让机灵的柳劲风很快就找到了向美人示好的机会。 柳劲风的心如被春风拂过，毫不迟疑地上前一步，在周天明耳边道：“二皇子，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迟了恐怕就要让那人顺利进京了。” 周天明皱起眉头，略一思索，十分不悦地对柳劲风点了点头。 “宛儿妹妹，那我们后会有期。”周天明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去，经过绿柳身边时，又再多看了两眼，但心里不愿给林宛这个小美人留下坏印象，终于没有再强迫绿柳抬头，回头对林宛笑了笑，自以为潇洒地和柳劲风往林宛她们进来的方向走去。 林宛站在那儿，低着头，没有再抬头看过他们一眼。等他们几人走远了，李公公和绿柳等人才站了起来。绿柳吓得脸色惨白，半天说不出话来。李公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也不说话，继续领着几人往玉琳宫走去。 绿柳走在林宛身侧，等心情平静下来后，才小声对林宛道：“小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小姐，日后只怕二皇子……” 林宛对她笑笑，摇摇头道：“不怕，我心中有数。长得美又不是你的错，幸好还没有让他看到你的脸。以后我们都要小心些，最好不要再遇到他，特别是你，千万不能一个人出门，明白吗？” 绿柳被林宛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点点头。 终于来到了玉琳宫，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掌事宫女，看来已经等了很久了，见林宛等人来了，忙吩咐旁边的小宫女进去报告，自己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掌事宫女向林宛行礼道：“奴婢其珍见过七小姐，玉妃娘娘已经等候您多时了，请随奴婢进去吧。” 李公公退下，林宛带着绿柳和青桐走了进去。玉琳宫非常大，中间是一个大庭院，有花树，亭台水榭，风景怡人。院子里有三个大殿，两旁各一个偏殿，中间正前方是正殿，门上匾额上书“玉琳殿”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第13章 玉妃娘娘 走进玉琳殿，大殿两旁各站着两名宫女，大殿中央的青石砖上，铺着织粉色芍药花纹的暗红色地毯，两旁各有四张雕花红木高背椅，四张矮几相间其中，上面摆着青瓷茶具，四张高几上摆着不同形状的瓷瓶。上面主座是一个足够坐两个人的紫檀木宝座，座前有长桌，两旁有锦凳。 其珍没有停留，一直走到宝座后面右侧的门前，撩开珠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轻声道：“七小姐，请进，玉妃娘娘在后殿等您。” 林宛示意绿柳、青桐二人在门外等，自己一人走了进去，其珍也没有跟进来，站在门口候着。 内殿的布置非常雅致，玉妃出自书香门弟，对琴棋书画都非常精通，室内墙壁上挂着的大多是出自玉妃自己的手笔，画的是千姿百态的芍药，题字的部分则有些是皇上的御笔，和门外的“玉琳殿”三个字同出一人之手。 左边一整面墙都是书架，书架前面是一张大书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再往里走，就看见一个美人，靠在贵妃榻上，正在看一本厚厚的古书。 林宛轻轻走到榻前五步远停下，静静地看着她。美人看不出年纪，虽然林宛知道她是母亲的表姐，比母亲大几个月，但还是觉得她像是临家的漂亮姐姐，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几乎是在林宛停下脚步的同时，玉妃放下书，抬起头，伸出手笑道：“宛儿，过来坐在玉姨身边。” 林宛嫣然一笑，把手放在玉妃手中，由她拉着自己坐在她的身畔。 还没等玉妃好好看看几年不见的小姑娘，原来还保持着大家闺秀风范的林宛，突然眼睛一红，搂着玉妃的手臂，将小脑袋靠在了玉妃的香肩上，委委屈屈，声音哽咽地道：“玉姨，宛儿好想您！” 就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看到了疼爱自己的母亲一样。一瞬间，就让玉妃心疼不已，搂着林宛的小身子，轻拍着她的背，脸上微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林宛抬起小手，擦掉美人脸颊上的泪珠，搂着美人的脖颈，好一会儿才放开。 “宛儿，跟玉姨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玉妃恢复了平静，轻声问道。 林宛坐正了身子，认认真真地把从自己被推下水，到王御医的诊断，现在丞相府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判断和应对，都跟玉妃讲了一遍。 玉妃认真审视着眼前的小姑娘，欣然发现面前坐着的是一个目光坚定，聪明、有主见、坚强的姑娘。玉妃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样的宛儿，是好还是不好。她多希望宛儿能像女儿一样在自己身边无忧无虑地长大，可是这个愿望，在宫中无法实现，在宫外也无法实现了。也许以她的身份，快点儿强大起来，对她才是最好的。 “那宛儿，需要玉姨怎么帮你呢？”玉妃看着她，很想知道，这个几年不见的小姑娘，到底能想到哪一步，做到哪一步。 林宛摇摇头，一脸认真地答道：“玉姨，府里的事情不算什么，宛儿自己能解决。倒是您，在宫中要处处小心，一切最终只是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玉妃心中一惊，但面不改色，微微点头，示意林宛继续说下去。 林宛得到玉妃的鼓励，更加自信地侃侃而谈：“玉姨，外公离开京城之后，赵家已经逐渐失势。就连和赵家有姻亲关系的家族，也都已经慢慢没有实权了。玉姨，虽然皇后和皇贵妃的争斗，您一直没有参与，现在她们也暂时没有对付您，但是皇子们越来越大了，争斗会越来越激烈，以我们的身份，和我们代表的家族，我们是无法置身事外的，因为我们也有我们想要保护的人。我母亲从来没有招惹过谁，没有争过什么，但是她们还是想要我母亲的命。如果母亲有个什么闪失，对外公，对舅舅，对哥哥，对我，乃至整个赵家都是致命的打击。” 林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看着玉妃心惊但不意外的表情，相信这些都是玉妃心中清楚的，但是林宛更想让玉妃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小孩子，她希望玉妃相信她，认同和尊重她的想法和决定。 “玉姨，我想，也许父亲，也愿意用母亲的命，来划清和赵家的界限，换取他的前程。”林宛继续语出惊人。 玉妃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林宛的话道：“宛儿，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玉姨，我也希望父亲不是这样的，可是，我不相信堂堂一个当朝丞相，对朝局都了如指掌的人，会完全不知道母亲这两年的遭遇，不知道自己府里发生的事情。宛儿想，即使母亲中毒与父亲无关，也是他纵容的。”林宛说着，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声音哽咽地继续道：“玉姨，现在最重要的是母亲，母亲不能有事儿，外公他们要尽快回来，只有外公能保住母亲。” 玉妃想了想，点点头：“宛儿，这个我会想办法的，姑父他们最快回来也要一个月，这些时日，你要一切小心。” “玉姨，我会小心的，青鹏叔叔给了我几个人，还有王御医的侄女现在也在我身边，应该没有问题的。”林宛这样说着，其实心里也没有底，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够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玉妃看着林宛美丽的小脸，纤纤玉手抚上了她的脸庞，微笑着道：“宛儿长大了，宛儿以后能得到属于自己的一切，得到幸福的。” 林宛本来暂时不想提这件事儿的，但是玉妃提起了，她就不得不表态了。林宛十分坚定地道：“玉姨，舅婆都已经跟宛儿说了，皇上是希望我嫁入皇室，对吗？” 玉妃点点头，微笑着道：“太子虽然今年已经十八了，但是一直没有封太子妃，皇上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估摸着是在等你们几个长大，柳家、陆家、秦家几个合适的嫡女都还没有及笄，还有你，你是最小的，但是就几家的关系来讲，却是最有希望的。” 玉妃话音刚落，林宛忙道：“玉姨，太子虽然最有希望登上宝座，从势力和能力上看都是首选，但并不是宛儿的良人，玉姨，您想想，如果太子登上了皇位，对我们真的好吗？皇后和太后会放过我们吗？玉姨，您可千万别帮错了人啊。” 玉妃一愣，想了想，点点头道：“嗯，玉姨心中有数了。” “玉姨，宛儿来的时候，遇到了二皇子，听他说不希望谁顺利进京。您知道他是说谁吗？” 玉妃想了想，对门外喊了声“其珍。” 其珍应声走了进来，玉妃吩咐道：“你去找小全子问问，皇上今日召谁进京了。” 其珍躬身应是，忙出去打探消息。 第14章 武圣秘籍 玉妃唤了侍女进来，吩咐准备午饭。 林宛无事，来到占满半面墙的书架前，发现玉妃的书种类真是多，有地理、医学、政治、历史、杂记、兵书、武学等各方面的书籍。随手拿了一本药书来看，居然是药王的手札，正惊异间，玉妃走了过来，笑道：“这些书都是皇上找来给我解闷儿的，我什么书都看，皇上就什么珍贵送什么来。” “玉姨，可以借给我几本儿吗？”林宛笑着说。 “你爱看什么就拿去。我也只是看看打发时间，这些书虽然珍贵，对我也没有什么用。”玉妃边说着，边在书架上抽出一本没有封皮的旧书，放到林宛手中“这本是凤氏兵法，是凤老将军留下来的，辰妃是凤老将军唯一的后人，当年辰妃与我交好，去世前就把这本书交给我了，说是不愿七皇子步凤老将军的后尘，希望留给有用的人。一直放在我这儿，连皇上都不知道，我留着也没有用，你拿走吧。” “玉姨，凤老将军除了七皇子，就真的再也没有后人了吗？凤氏族人后来是怎么消失的？”林宛好奇的问。 “凤家是大族，应该还有很多族人吧，只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凤家一门五将军都是死在战场上的，辰妃是凤老将军唯一的孙女，辰妃薨世后，凤家的后人就彻底消失了。当年赵家和王家也都是追随凤老将军的，我的爷爷和赵家的老老太爷都是凤老将军麾下的副将。” 林宛听后心中大惊，隐隐觉得这些事情都是有关联的，皇上这么忌惮赵家，和凤家有关系吗？皇后忌惮赵家，是因为怕赵家支持七皇子吗？ 林宛又挑了两本稀世的医书，四本武学孤本，和一本地理志。玉妃让人找了个一尺长宽的首饰匣子来，把八本书装进去，连同几样首饰一起送了给她。 用饭的时候，其珍回来了。 等用完饭后，侍女都出去了，其珍才回禀道：“小全子说，前几日皇上下了密旨宣七皇子回京，说是已经在路上了，林校尉随同回来领旨谢恩。” 林校尉？不就是刚升了六品校尉的哥哥吗？ 玉妃和林宛对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有担忧。 “玉姨，宛儿要马上出宫去了，哥哥怕是路上会有危险，我要赶快通知青鹏叔叔去接应。”林宛忙向玉妃告辞。 玉妃点点头，吩咐其珍亲自送林宛出宫。 林宛坐着玉妃的软轿，出了后宫，换上马车，又由李公公送回林相府，一路畅通无阻。 路上，林宛吩咐了烈风去给赵青鹏报信，隐魂去追查二皇子安排的人手，并且除了二皇子的人，还要特别留意有没有太子或其他人出手。 等林宛向林老夫人汇报完与玉妃娘娘见面的所有细节，回到宛心阁的时候，烈风和隐魂也都回来复命了。 烈风回禀道：“小姐，赵统领已经亲自往凤鸣城去接应了。” 林宛点点头，又看向隐魂。 隐魂回禀道：“小姐，二皇子的确是派人去了凤鸣城，属下发现除我们和二皇子，另外还有三拨人马去了凤鸣城。其中有一拨人是无影阁的杀手。” 林宛想了想，问烈风道：“无影阁的实力怎么样？” 烈风回道：“无影阁是大封实力最强的杀手组织，十个堂主的武功都在属下等人之上，只有赵统领与他们功力相当。但十大堂主一般是不出手的。” 林宛又问隐魂：“无影阁的堂主出动了吗？” 隐魂想了一下，道：“据属下观察他们的行迹，一共有十个人，其中领队的一人，应该有堂主级别的武功。但是据属下所知，凤鸣城是无影阁的发源地，那里还有两个堂主坐镇。” 林宛皱着柳眉，思索了一会儿，吩咐道：“隐魂，你尽快赶到凤鸣城去，如果你先找到我哥和七皇子，就带他们隐蔽行踪，等待青鹏叔叔与你们汇合。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武功高强，你要见机行事，不可轻举妄动。” 隐魂躬身道：“是。”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不见了。 林宛看见眼前的人倏地消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心情好了一些，又道：“烈风，你多注意京城的动静，有任何发现都要及时告诉我。” 不等烈风回答，马上又道：“等等，你先别飞，我带了几本武功秘籍回来，你拿去看看适不适合你们，你们的武功都有待加强，要经常互相切磋，我看他们三人都对你挺信服的，就交给你了。”说着就把从玉妃那儿带回来的四本武功方面的书递了给他。 烈风接过书，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满是惊喜，迫不及待地翻了几页，恭恭敬敬地躬身道：“多谢小姐！” 林宛有些好奇，问道：“这些书很有用吗？”林宛也不太懂，就是选了四本最旧的，她看着也正好是刀、剑、轻功、内功这四个方面的，就带回来了。 烈风激动地道：“小姐，这四本是失传已久的，前朝武圣凤千羽留下的秘籍，据说凤千羽这四门武功都是登峰造极的，但没有传人，只留下了这四本书，凤家也有后人练过，但都没有大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凡是练武的人都想得到它，属下亦然。” “嗯，不过，你们即使练不成也没有关系，不要强求。”林宛第一次听烈风说这么多话，知道他是个武痴，担心他走火入魔，所以提前提醒他。 烈风虽然跟着林宛才几天，但对这位小姐已经十分尊敬和感激，对她的话完全是没有条件的服从，听林宛这么说，果然就冷静了下来，应道：“是！属下会和毅刀他们一起研究的，时时互相提醒，绝不会辜负小姐的厚望。” 林宛十分满意，挥挥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林宛已经习惯他们忽然消失了，转身就去到里间，打算睡个午觉。今天也真够累的，林宛躺在床上一时也睡不着，把今天得到的信息理了理，有些问题想不清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等林宛醒来时，已是戌时，小蝶在桌边坐着打盹儿。林宛睁开眼睛，看到的画面就和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晚上醒来看到的场景一样。她突然就觉得一切都是梦，而现在她又做了同样的梦，林宛有些害怕，不知道身在何处，何时…… 第15章 再现端倪 林宛醒来，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场景，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谁，是梦还是真，浑身冷汗淋漓。 “小蝶。”林宛惊恐地、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小蝶突然惊醒，听着声音不对，赶忙来到林宛身边，道：“小姐，您怎么了？” 林宛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抱住小蝶，感觉到小蝶真实的体温后，心里才略为平静了些。 小蝶轻拍着林宛的背，柔声安慰道：“小姐，您是做恶梦了吧，不怕不怕，有小蝶在呢！” 是恶梦吗？不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是林宛不得不面对的人生。即使是可以预见的、艰难的、不幸的人生，可是林宛还是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挣扎，因为她不想再失去了。她已经失去了她前世努力了十几年才得到的一切，她不想再失去上天给她的另一次好好活着的机会，不想失去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好在，她还活着。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过了好一会儿，林宛才放开小蝶，问道：“小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为什么没有叫醒我？”声音有些嘶哑。 “小姐，戌时了。刚才杜妈妈来过了，见您睡着，说老夫人吩咐了，如果您睡着，就不要叫醒您了，晚上就在小厨房做点吃的。小琪都已经准备好了。”小蝶边说着，边拿了床边的外衣来给林宛穿。 林宛穿好衣服，坐到桌边，正好王琪就端着饭菜进来了。 桌上摆了三小碟菜，一碗汤，一碗饭，香喷喷的。一碟是三色鸡丝，一碟是炒青笋，一碟苜蓿肉，青菜豆腐汤，几个菜都是清清淡淡的，但极符合现代的养生法则，也正合了林宛的饮食习惯。 林宛心情大好，闻了闻，笑道：“嗯，真香！看起来就极好吃的样子，你们吃过了吗？” 王琪开心地答道：“我们都吃过了，这么晚了，小姐一定饿了，快尝尝我的手艺吧，不合口味就告诉我。” 林宛也是真饿了，胃口大开，王琪做的份量正好，一桌子饭菜全都被她一个人吃光了。王琪和小蝶在一旁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也非常开心。 吃过饭，林宛带着小蝶和王琪去院子里遛弯儿。 先去后院儿看了白芷和冬葵的伤势，她们二人经过这几天的调养，又有王琪诊治，基本上已经好了，都说明天就可以干活儿了。林宛就顺便把院子里的事儿都交给了她们，二人都高高兴兴地领了差事儿，保证给林宛把院子管得好好的，让林宛放心。 林宛要去院子里走走，绿柳和青桐二人跟着，几人换了深色的衣裳，不想引人注意。 林宛来了这几天，除了慈心堂、秋意园，还哪儿也没有去过。于是，由绿柳带着，往西边去了。 大宅院的晚上静悄悄的，月明星稀。在这样的晚上漫步，还是挺惬意的。三人也不掌灯，互相搀扶着，慢慢地在月光下静静地行走。 陈姨娘的院子一片漆黑；文姨娘的院子里，只有下人房里还有一盏灯，可以看见是一个丫环在做针线。 再往前走，就是仍然灯火通明的意林苑。远远地就看见丫环、婆子们还在伺候，想来父亲今晚又是歇在意林苑的。 林宛突然很想去秋意园看看母亲…… 转身又往南走去，三人也不说话，心情却不如方才那么轻松了。 秋意园外的百米处有一个风雨亭，走出梅树林，林宛正打算去风雨亭坐坐，青桐突然拉住二人，在林宛耳边轻声道：“前面有人。” 林宛仔细聆听，果然听到了说话声，似乎是一男一女，但听不清在说什么。 林宛示意往院墙那边靠拢，三人慢慢挪到院墙后面，院墙那边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夫人的病还是没有起色，精神不好，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七小姐今天没有来过，陈妈妈和几个姐姐也没有出去过。”一个小丫环在汇报母亲院子里的情况，这声音林宛没有听过。 “嗯，你做的非常好。七小姐那边如果有人过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还有夫人的病，有什么变化，一定要仔细报来，注意不要让人怀疑你。”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林宛还是听出来是吴总管。 “是。”小丫环低声应道。 “嗯，去吧。” 小丫环匆匆离去，听声音是往秋意园去的。吴总管过了一会儿也往外院去了。 “烈风，去跟着吴总管，看看他和什么人接触。”林宛轻声道。 “是。”林宛耳边马上传来烈风的声音。 等吴总管走远了，林宛等人才从院墙后走出来，出了梅花林的圆形拱门，左边小道是通往外院的，右边小道是通往秋意园的，真是个内外院互通消息的好地方。 林宛一时也想不明白，林之淮到底在这件事里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吴总管是林之淮的心腹，当然是林之淮安排人盯着母亲的，可是，究竟为什么呢？林之淮想要干什么？ “绿柳，刚才那小丫环你听出是谁了吗？”林宛问绿柳道。 绿柳点点头道：“是夫人院子里负责打扫的二丫儿，是吴总管的远房侄女，前两年进府就安排在夫人院子里干活儿。平时不爱说话，干活儿非常认真，我娘还挺喜欢她，真没想到会是她。” “你去和陈妈妈说说这个事儿，不要打草惊蛇，静观其变。我们先回去了，你不要被人发现。”林宛对绿柳吩咐道。 “是，小姐。”绿柳说完往秋意园的后门走去。 林宛和青桐换了个方向往宛心阁行去。 等林宛回到宛心阁，烈风已经回来了。 烈风禀道：“没有发现，吴总管回了自己住处，没有见任何人。那丫环也回到自己房里歇了，和她同住的丫环早就已经睡了。” “嗯，没事儿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林宛感觉松了口气，虽然她知道林之淮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她仍然希望林宛儿的父亲没有做出让她无法容忍的事情。 “是，属下告退。”烈风话落，人已闪身离开。 走了那么多的路，林宛有些累，很快就睡着了。虽然她也有些担心林瑞晨，但是剧本中并没有这个故事，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多想无益，只能静等消息。 还有七皇子周天启…… 第16章 瑞晨失踪 一转眼七天过去了，以隐魂的速度，到凤鸣城只需要三天，但是现在已经七天了，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这些天林宛除了给老夫人早晚请安，就一直在院子里看书。烈风每天晚上来报的消息也十分平常，京城各方面没有任何动静。每天夜里青桐带着王琪去给赵丽娘诊脉，也没有再发现有被下毒的迹象。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林宛的心却越来越不能平静。 这些天她看完了从宫里带回来的地理志，发现这个时空的历史、地理，与自己前世所知道的历朝历代都完全不同的。 林宛现在所处的大封国，地处中原，南边是南越国，北边是北陈国，西边是西陵国，东边是东黎国。 大封国地大物博，是这个时空目前最为强盛的国家。 南越国次之，一直对大封国虎视眈眈。林宛儿的大舅舅平南大将军赵峰武镇守在大封国的南大门封南城，与南越国的军队多次交锋，互有胜负，但有赵峰武在，南越国军队十年来都从未攻破过封南城，所以南越国人现在最为仇恨的就是赵峰武。 北陈国乃游牧民族，善于养马、驯马，是战马的主要输出地，各国都与之交好。北陈国人口稀少，但个个能歌善舞，骁勇善战。 西陵国多为山脉，出产金银铁矿和玉石，打造兵器的能工巧匠极多，各国的兵器多出自于西陵国。来自西陵的各种金银首饰，玉器也极受各国贵族女眷喜爱，但极为稀少，昂贵。大封与南越常有战事，少不了西陵国对两国的兵器支持。西陵国与各国均有通商，并不偏向任何一个国家，也不参与战争，所以国民安居乐业，十分富足。 东黎国与大封国、南越国隔江相望，长长的封黎江就像是东黎国的守护神，将大封国和南越国拒之门外。东黎国多为丘陵和平原，耕地面积大，粮食富足，但军事不强。自大封建国以来，就一直是大封的附属国，每岁向大封国进贡粮食，相当于大封国的粮仓。 大封国当今的皇帝周昌安是大封的第四代皇帝，大封建国已近百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一直位列五国之首。 然而近十几年来，大封国却已是国力渐退，人心动荡，风雨飘摇。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封国的中流砥柱，一直承担着保家卫国之重任的——凤家军，在周昌安登基后，逐渐退出了大封的政治舞台，直至如今整个凤氏家族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其中的原由史书上并没有写，但是对凤家几代将军的丰功伟绩却是极为称颂。 二十多年前，南越国暗通东黎国，大举进攻封南城，凤家五位将军先后被派上战场，誓死守住封南城。然而南越国养精蓄锐几十年，五十万大军压境，又得东黎国粮草支持，这一仗打了三年，朝廷无力支持，凤家军节节败退，最后退守凤鸣城。 当时已年过五十的凤老将军不顾当时皇帝的反对，亲自率领留守京城的十万凤家银铠军赶赴凤鸣城。但是当凤老将军赶到时，凤家最后一位将军，也就是辰妃的父亲，凤老将军最小的儿子凤翔宇也已经在战场上失踪了。凤老将军强忍悲痛，以十万银铠军，大战南越国剩下的三十万大军。凤家银铠军以少胜多，所向披靡，敌人闻风丧胆，节节后退，只花了半年时间，就将南越军队赶出了封南城。 这一战，南越五十万大军，最后只剩下五万多人，而十万银铠军，也只剩下不到一万。南越国元气大伤，近几年虽对封南城不停骚扰，但并不曾大举进犯。 凤老将军回京后，辞官请罪。银铠军也伤亡惨重，全军卸甲归田。三年后周昌安登基，建年号永盛，立太子妃陆氏为皇后。同年，守孝期满的凤家唯一的后人凤雪瑜，被封为辰妃。 永盛八年，辰妃薨。享年二十二岁，留下当时还不到七岁的七皇子，撒手人寰。同年，凤老将军逝，举国同哀。此后，凤氏家族无声无息地逐渐在京城消失，甚至是大封全国各地也再无人知道凤氏族人的下落。 地理志上写了很多关于各国皇室的秘闻，但最吸引林宛的，还是凤氏家族的遭遇，如果事情仍然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发展，那么最终赵家也是同样的结局。 林宛觉得有些头疼，放下书，来到窗前，看着窗外飘飞的花瓣雨，心情有些惆怅。虽然到这个世界才十多天，可是知道的越多，看得越清楚，就越觉得复杂难言。感觉一个巨大的罗网罩着自己，压抑又无力。多希望抛开一切去过平民的生活，相信自己是可以养活自己的。可是，她不能，因为她想要的是身边每个人都过得好，而不是只有她自己。 林宛不禁叹了口气，一转身，发现烈风正躬身站在身后，表情沉重，林宛心里咯噔一下。 烈风躬身禀道：“小姐，隐魂传来消息，公子失踪了。” “怎么回事儿？”林宛皱了皱眉头问道。 “不太清楚具体情形，隐魂说七皇子和公子一起在凤鸣城失踪了，应该是无影阁下的手，隐魂正在追踪。赵统领也已经赶到凤鸣城了，但对方有三个堂主在，十分棘手。”烈风禀道。 林宛蹙眉思索，道：“说说无影阁的情况。” “无影阁十八年前在凤鸣城创建，三年后成为封国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并将总部迁至京城。无影阁不断壮大，在南越、北陈、西陵、东黎都有分部，但无影阁行事低调，从不与各国皇室交易，也不参与各国军事、政治暗杀。无影阁主十分神秘，没有人见过，以前京城总部是由大堂主主事，最近两年是由无影阁少主长风公子主事。无影阁总部设在风影无双，是京城最大的风月场所。就在我们的天香楼旁边，长风公子经常到天香楼吃饭，据说只有十七、八岁，行事十分傲慢不羁，接任务不仅要价高，还要看他的心情。而且他年纪轻轻，但武功却不在几位堂主之下。” “嗯，我们今夜去会会这位少主。”林宛淡淡地吩咐道。 烈风愣了一下，应道：“是。” 第17章 长风公子 戌时末，夜幕降临，城门已关，街上罕有行人。一辆青色马车从林相府后院驶出，向西行去。 一路上十分寂静，但是快到西正街的时候就开始人声鼎沸了。西正街是京城最热闹的街道，在王府街的另一头，既不会影响王府的清静，也方便王公贵族们到西正街销金。 天香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已过亥时，仍然座无虚席。 在天香楼从不开放的天字一号房间里，主座上坐着一个翩翩少年，身边一步远站着一个侍卫。房间很大，四角摆放着四个白玉大瓶，看不出瓶中有什么，却散发着清香，还有丝丝凉气。主座摆在宽敞的台阶上面，一张可供四人对坐的紫檀木长案，地上铺着洁白的厚厚软软的羊毛地毯。台阶下面摆着四张可供两人同席的长案，左右各两张，中间隔着很大的空地，铺着花团锦簇的织锦地毯，足够十多人共舞。主座对面，一道珠帘隔着，里面摆着一张长案，案上是一架古琴，同样铺着白色羊毛地毯，室内长年保持使人十分舒服的温度，也不知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时代是怎么做到的。 “小姐，长风公子派人来定了天字二号房间，据说是约了宁王府的世子。”天香阁的季掌柜躬身立在台阶下面回话。 “季掌柜，长风公子和宁王世子关系怎么样？”少年大概十一、二岁，眉清目秀，个子不高，但气度不凡。 “本月二十号宁王世子在天字二号房间宴请长风公子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今晚这是第二次。”季掌柜答道。 “二十号？八天前？”少年看向身边的侍卫。侍卫点点头，少年开始沉思。 此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林宛，身边的侍卫就是烈风。丽影香阁和天香楼现在都是赵丽娘名下的产业，丽影香阁是赵正祥点名留给林宛儿的，而天香楼是留给林瑞晨的。因为是赵正祥回山东前才交给赵丽娘的，并不是赵丽娘的嫁妆，所以林家的人并不知道。上次去丽影香阁之前，陈妈妈就将掌管丽影香阁和天香楼的信物交给了她，是一个刻着“丽”字的玉印。 看烈风点头，林宛肯定了自己的怀疑，看来宁王世子就是无影阁这次任务的买主，那幕后的人，应该是太子。因为林宛知道，宁王是忠实的太子党，太子最后能够得到皇位，除了陆家、林家，最有力的支持者就是宁王了。 听到轻轻两下敲门声，季掌柜道：“是我们的人。” 林宛点点头。 季掌柜走到门口，拉开厚实的雕花木门，听伙计说了两句又走回来，禀道：“长风公子来了。” “把长风公子请到这儿来，再派人去拖住宁王世子。”林宛吩咐道。 “是。”季掌柜应声出去了。 林宛把玩着手里的夜光杯，杯中深红的液体在浅绿的玉杯中流转，晶莹剔透，灵动的光华映在林宛白皙的脸庞上，动人心魂。 长风公子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目光中透着兴味。 林宛抬起头，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站在门口，身材修长，一身白色华服，金丝线滚边的黑色束腰，白色锻带束发，衬着莹白的肌肤和修长的眉眼，即使是看过无数美男的林宛，也不由心中感叹，传言果然不虚，长风公子不愧是大封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长风公子也正打量着眼前的天香楼少主，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居然敢约见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无影阁少主。长风公子嘴角牵起一丝邪魅的笑，大步走了进来。 林宛站起身微笑相迎，拱手道：“长风公子，久仰大名，小弟万凌，请公子移驾过来，实是有要事儿相商。” 长风公子并不答话，直接坐在林宛对面的椅子上，季掌柜亲自端上来一杯长风公子最爱的天香楼特酿“醉天香”，放在长风公子面前的桌上，道：“长风公子，请！” 长风公子举起白玉杯，闻了闻，然后闭上眼睛，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 林宛笑看着他，等他饮完一杯，季掌柜又再添上一杯。 长风公子看林宛一直沉得住气，不禁又多看了他几眼，眼前的少年也说不上有多俊美，但清丽的小脸上那双灵动的大眼，让他看了不由心生好感。 他曲起手肘，伸出修长的白玉般的手掌撑着下巴，斜靠在长案上，看着林宛的眼睛，微笑着道：“说吧，请本公子来，所为何事？” 林宛看着长风公子勾人心魂的笑脸和闪着亮光的眼神，微微一笑，面不改色，认真回看着长风公子的眼睛，丝毫不受影响，道：“长风公子，听说无影阁从来不接受与皇室有关的任务，是吗？” 长风公子挑了挑眉毛，修长的手指轻点两下桌面，表示林宛说得不错。 林宛继续道：“小弟得到消息，长风公子最近在凤鸣城绑了两个人，长风公子可知道这两人是什么身份？宁王世子又是在替谁出面办事？” 长风公子坐正身子，凌厉的目光望向季掌柜，季掌柜站在一旁，低头垂目，一动不动。 林宛笑道：“长风公子不要生气，季掌柜并不知道此事，小弟是从别的地方得到的消息，天香楼虽然是家中产业，但小弟今日也是第一次到天香楼来，季掌柜只是帮小弟引见公子，请公子相信天香楼的信誉，不会泄露客人的隐私。” 长风公子听了林宛的解释，面色稍霁，看着林宛清澈的眼神，并不怀疑林宛说的话，而且这两年他几乎天天在天香楼吃饭，确实从未见过林宛。 林宛笑脸不变，继续道：“公子，宁王世子是太子的人，他是帮太子办事的。” 林宛见长风公子面色难看，稍停了一会儿，抿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葡萄酿，接着道：“他要的那个人是七皇子，而和七皇子在一起的另一个人是平南大将军的外甥。” 当听到七皇子三个字时，长风倏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宛。 林宛并不害怕，只是有些奇怪，长风公子两年前才来京城，当时七皇子已经去了平南大军，两人应该不认识。可是长风公子在听到太子的时候都没有动容，而听到七皇子却反应这么大，是为什么呢？ 第18章 交易取消 长风盯着林宛的眼睛，目光狠戾，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的七皇子？可是凤大小姐的孩子？” “正是。”林宛点头答道。 果然与凤家有关，七皇子现在算是凤老将军唯一的血脉了，凤老将军救凤鸣城于水火，凤鸣城的百姓对凤老将军和他的五个儿子都极为尊崇，据说家家户户都供奉着凤老将军和五位少年将军的牌位，敬若神灵。无影阁起源于凤鸣城，对凤家军定也怀着不一样的感情，而且，说不定无影阁与凤家军还有关联。 长风公子站起身，面现懊悔，诚挚地道：“万公子，此事确实是长风的疏忽，没有调查清楚就接下了这个任务。不但不知道此次任务的委托人是太子，更不知道他要杀的人居然是七皇子。否则无影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下这笔生意的，好在现下尚未酿成大祸。因为宁王世子还没有付清尾款，所以暂时还没有下达执行最终任务的命令，今晚我约了宁王世子正是为了商谈此事。如果过了今晚，七皇子若真的死在我的手上，那后果不堪设想，我长风就算是死，也无颜面对凤老将军和凤家军于地下了。” 林宛见长风公子痛心疾首，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模样，不禁出言安慰道：“长风公子也是无心之失，况且太子有心算计，想来长风公子也是被他们蒙蔽了，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不是吗？” 长风公子点点头，对林宛拱手道：“万公子，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长风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用得着无影阁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想来万公子也是为了他们二人而来，长风担保他们无事，公子放心。” 林宛站起身，也拱手笑道：“那就多谢兄台了，兄台不必客气，你我一见如故，就兄弟相称，可好？” 长风公子笑道：“好，万兄弟，我长你几岁，你就唤我声大哥，如何？” 林宛又是一拱手，如男子一般豪气万丈地喊道：“大哥！” “好，万兄弟，你我今日不醉不归！”说完，长风公子坐了下来，反客为主，给自己倒了一杯醉天香，给林宛倒了一杯葡萄酿。 长风并不急着饮酒，伸出双手轻击两掌，窗户立即打开，人影一闪，他身边就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也不避着林宛，直接吩咐道：“凤鸣城的那两个人，给我安全地带回京城，不得有丝毫损伤，让凤鸣城的两位堂主一起护送。” “慢着，现在回京城并不安全，小弟认为他们二人可暂时留在凤鸣城，先看看京城的动静再说。长风大哥，意下如何？”林宛打断长风公子的话，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就按万兄弟的意思办，请二人到凤鸣堂做客。再让人去告诉宁王世子，这笔交易取消了，他付的十万两定金，就算作他隐瞒本公子的代价了，叫他以后不要在本公子面前出现。” “是。”话音一落，黑衣人就不见了。 林宛一直提着的一颗心落了地，笑容也真诚了几分，神情也活泼了一些，长风看在眼里，心情也好了不少。 “万兄弟，事情办完了，为兄还没有吃饭呢。”长风公子表情沮丧地说。 林宛扑哧一笑，突然觉得长风公子就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她扭头对季掌柜吩咐：“季掌柜，你去安排一下。” “是。”季掌柜应声出去。 林宛又转头对烈风吩咐道:“传消息给赵统领，让他放心。” “是。”烈风并不离开，只是传音给暗处的灵剑去办此事。 不一会儿，季掌柜就回来了，带来一名蒙着面纱、身材曼妙的女子，那女子进来后，也不多话，向二人一福礼，就走到帘子后面弹起琴来，琴声曼妙就如她的人一样。 这是长风公子来吃饭必点的琴师，叫琴心。她是天香楼最有名的琴师，并不是每个人都请得起的。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也没有人听她说过话，所有的客人都对她十分好奇，但谁也不敢招惹她，因为长风公子说了，谁敢为难琴心姑娘，就是挑衅无影阁。 “长风大哥，你以后来天香楼吃饭，不用定房间了，这个房间你随时来都可以用，而且免费。如何？”林宛俏皮地笑道。 长风喜笑颜开，拍手道：“好，这笔生意，本公子又赚了。我这两年可是在你这儿花了不少钱，除了这里的饭菜，其它地方的我都吃不惯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林宛也呵呵笑着，心情甚好。 接着又走进来三名舞姬，在厅中随琴声起舞，长风并不客气，直接走到林宛旁边的位置坐下，举起酒杯自饮起来。 不一会儿就上了一桌子菜，有天香楼最拿手的醉鸡、醉蟹、八仙烩、素千丝…… 这些菜林宛并不熟悉，反而是长风公子这个客人一一向林宛介绍。长风公子边说边吃，听琴赏舞，颇会享受，林宛受到感染，也胃口大开，跟着吃了不少。 一顿饭吃完，已近子时。长风公子一人喝了一壶醉天香，平常人最多喝三杯就会醉倒，长风酒量极佳，但一壶下去，也免不了一醉了。 他靠在林宛的瘦弱的肩上，嘴里喃喃道：“万凌、万、万兄弟，今天真高兴，再、再来一壶……” 林宛挥挥手，琴心停手，上前一福，转身离开，几名舞姬跟随其后也行礼告退了。 两名伙计上前搀起不醒人事的长风公子，刚走到门口，刚才出现过的黑衣人就倏地现身，接过了长风公子，把他带走了。 季掌柜上前回禀：“小姐，刚才宁王世子来过了，听了长风公子派人去说的话，发了一顿脾气就走了。我们跟去的人回来说，宁王世子去了长兴楼，只一顿饭的工夫就离开了。后来太子也从长兴楼出来，回了太子府。” “嗯，太子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最近低调一些，不要让太子起疑，如果是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去找我。”林宛吩咐道。 “是，小姐。”季掌柜恭敬地应道。也许一开始看到林宛拿出信物时，他还只是尊敬和服从。那么现在，他看到小姐不仅解决了问题，做事滴水不漏，沉着稳重，大气果断，还得到长风公子的信任和友谊，季掌柜已经从心里对这位小姐十分信服了。 第19章 灵山遇险 林宛回到宛心阁的时候，已经丑时了。林宛今晚喝了不少葡萄酿，也有一些醉意了，而且担心了好几日，终于放心了一些，所以很快就安心地睡去了。 第二日到慈心堂请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西厢房内特别热闹。杜鹃在门口打帘，林宛进去请安。 林老夫人十分高兴，拉着她的手，问道：“宛儿，明儿就是初一了，你回去准备一下，今日吃过午饭，我们就出发，去灵山寺住一晚，我们明日要上第一柱香。宛儿得佛祖保佑，这才度过一劫，明日一定要好好儿给佛祖多磕几个头。” 林宛乖巧地点头道：“嗯，宛儿这就回去准备。” 林老夫人笑着挥挥手道：“去吧。” 林宛与众人一一告别，转身时余光瞧见林清兰眼神闪烁，林韵竹表情兴奋，心有疑惑，默默记下。 出了慈心堂，林宛吩咐道：“绿柳和小琪一起去秋意园代我看看母亲，告诉母亲，这两天我要去灵山寺烧香，不能去看她了，让她别为我担心。” 林宛看周围无人，又小声对小蝶道：“你去打听一下，有哪些人一起去。” 三人领命离去，林宛和青桐一起回宛心阁。 林宛吩咐了白芷和冬葵帮她收拾随身物品，然后到西厢房坐下，让烈风现身说话。 “烈风，这次去灵山寺，让灵剑和毅刀随我去，你留在京城传递消息，有任何异动都要随时禀告给我。”林宛严肃地说。 “是，小姐。”烈风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小蝶完成任务，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小姐，杜妈妈说，秦姨娘、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和六小姐都去。秦姨娘安排了三辆马车，老夫人带着杜妈妈、杜鹃姐姐和喜鹊姐姐坐一辆马车，秦姨娘带着三小姐和五小姐，还有秦姨娘身边的胡妈妈坐一辆马车，您和四小姐、六小姐同坐一辆马车，杜妈妈说您可以再带上一个伺候的人。”小蝶一口气说完，一脸期盼地看着林宛。 林宛笑着摇摇头，道：“小蝶，这次不能带你去。但是你放心，你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跟我出门。我这次带青桐去，你去找一下秦峰，把这事儿告诉他，让他准备一下。” “是，小姐。”小蝶高兴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办事儿。 林宛嘱咐道：“小心些，不要让人看见。” “嗯，明白。”这丫头做事风风火火的，说着就已经出门了。 林宛喝了口茶，刚放下茶杯，绿柳就回来了。 “小姐，夫人身体无恙，小琪说没有再中毒的迹象。我娘说，让您小心秦姨娘，府里的事儿有她，而且小琪也留在秋意园了，请您放心。”绿柳禀道。 林宛点点头道：“我这次带青桐去，你要注意秋意园的情况，以防秦姨娘趁机对母亲下手。烈风会留下来，但他还有别的任务，你有事情可以去找他，也可以去找天香楼的季掌柜。” 绿柳睁大了眼睛，迟疑道：“小姐，秦姨娘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绿柳，不要小看秦姨娘，她能拿到那么珍贵的毒药，就不简单。敢毒害主母，胆子会小吗？父亲和祖母都看重她，让她掌家多年，她的手腕儿不厉害吗？”林宛觉得应该敲打一直绿柳，让她提高警惕。 绿柳表情凝重地点点头，看着林宛的眼睛，认真地答道。“小姐，绿柳记住了，会小心的。” “嗯，我不在，你们要保护好自己。好了，陪我回房睡一会儿吧，今日没有午觉睡了。”林宛站起身，和绿柳一起往正房走去。 林宛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王琪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小蝶也回来了，服侍林宛穿衣、漱口、吃饭。 吃过饭，绿柳来帮她梳头，换衣服。等一切都准备停当，杜妈妈已经派人来催了。 青桐背着一个大包袱，说是装着两套衣裳，以及王琪准备的一小包糕点和一小包药品。 随身物品由粗使婆子们抬了放到后面的行李车上。 林宛走出大门的时候，门口停着三辆马车，马车后面跟着两辆装行李的牛车，和一辆粗使丫环、婆子们坐的大棚车。 第一辆马车上，老夫人已经坐好了。秦姨娘和两个女儿，还有胡妈妈，站在第三辆马车前。显然第二辆马车是留给自己的。 林宛仔细打量着，第一辆马车较宽大，第二辆和第三辆马车一模一样，但第二辆马车的车帘左边挂着一个红色的平安符，车夫正是秦峰。 林宛到第一辆马车前向老夫人问了安，就和青桐一起上了第二辆马车。 马车上，林清玉和林韵菊并排坐在右边的座位上，因为马车上坐四个人正好，所以她们的贴身丫环只好挤在后面的大棚车里。 林宛微微一笑，道：“四姐姐，六姐姐，让你们久等了。” 林清玉笑道：“七妹妹客气了，我也刚来。” 林韵菊也轻声附和：“七妹妹不用客气。” 林宛和她们也没有什么话说，和青桐坐好了，就撩开帘子往外望去。 耳边传来灵剑的声音：“小姐，我们在。” 林宛点点头，又向秦峰看去。只见他微微掀了掀头上斗笠，对林宛点了一下头，就转过头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大家都准备妥当，侍卫也都各就各位了，马车才缓缓地向东城门行去。 出了城门后，路就越来越难走了，虽然秦峰驾车技术不错，也一路颠簸得大家非常难受。 林宛基本就靠在青桐怀里无法动弹了。林清玉稍好一些，帮着照顾同样难受的林韵菊。 傍晚，天快黑时，才来到灵山脚下。 快上山路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灵剑的声音：“小姐，前面树林有埋伏。” 林宛撩开车窗帘，只看见前面确实有一大片树林，上山的路必须要通过这片树林，山路上只有她们的三辆马车，前面和后面各有十几个侍卫，载物品和丫环、婆子的牛车跟在最后。树林里一片漆黑，林宛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林宛掀开车门帘，摘下马车左边挂着的护身符，扔在地上，对外面没有人的地方说了句：“挂在后面马车上。” 耳边传来灵剑的声音：“是，小姐。” 林宛又对秦峰轻声道：“进了树林后，想办法绕到秦姨娘她们的马车后面。” 秦峰点点头道：“是。” 回到马车里，林宛拿下自己头上的钗环，又摘下林清玉和林韵菊头上的钗环，用帕子包好，一起交给青桐收起来。 林清玉和林韵菊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做这一切，二人又互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林清玉才开口问道：“七妹妹，这是……” 林宛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四姐姐、六姐姐先不要问，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第20章 孟三当家 林清玉和林韵菊互看了一眼，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但心里都有些忐忑。 马车又行进了一会儿，进了树林。树林里一片漆黑，秦峰让马车快行了一段儿路，离开了后面马车的视线，然后，停到岔道的隐蔽处，等后面的马车过去了，才又跟上。 等车队走到树林深处，外面突然声音嘈杂起来。林宛撩开车帘一角，只见外面灯火通明，上百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粗俗大汉举着火把围着三辆马车，头发和胡子都乱糟糟的，典型的土匪模样。 侍卫们护在三辆马车周围，有几个土匪在后面的牛车上翻找值钱的东西，牛车上只有一些衣物和用具，他们只找到一些值钱的银器。 侍卫首领上前两步，抱拳朗声道：“各位好汉，我家老夫人是去灵山寺上香的，请行个方便。” 一个黑瘦的疤面人走出来，嘿嘿一笑，道：“兄弟们出来一趟不容易，不能就这么回去吧。”声音尖细，但每个人听到都感觉就在耳边，十分刺耳。 林宛看了一眼青桐，青桐低声道：“是个内家高手。” 片刻后，杜妈妈哆嗦着从马车上下来，端着一盘银子递给侍卫首领，侍卫首领接过去举在面前，又大声道：“这些银两是给兄弟们喝酒的，请行个方便。” 黑瘦的疤面人并不说话，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就有一个手下上前接过了托盘。 疤面人看了一眼托盘，显然很不满意，恨声道：“车上的人都下来，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反抗者，杀！” 侍卫首领走到老夫人的马车前，说了几句，老夫人就被扶了下来，秦姨娘和林清兰、林韵竹也下了马车。 林宛回头对林清玉和林韵菊小声道：“两位姐姐别怕，我们也下去，低着头别说话。” 说完就和青桐率先下了马车，林清玉和林韵菊跟在后面，下了马车后二人抱在一起发抖，低着头。林宛也一样低着头躲在青桐身后。 一个小个子土匪拿着一个大口袋，向老夫人走去，老夫人十分愤怒，胸口剧烈起伏，抖着手摘下头上和手上的首饰扔到口袋中，然后小个子土匪又走到秦姨娘等人面前收了首饰，最后走到林宛面前，林宛摘下耳环和手镯扔进口袋，林清玉和林韵菊照做。 同时有几个土匪去搜了她们的马车，找出几包银两。他们举起包袱挥了挥，土匪们开始骚动，十分兴奋。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杜妈妈扶着她劝慰着。 秦姨娘紧皱着眉头，看了看林宛等人的位置，又看看自己马车上挂着的红色平安符，心里忐忑不安。林清兰看了看林宛，眉头微锁。林韵竹眼睛到处乱转，也并不害怕。 黑瘦的疤面人眯眼扫了一下众人，然后指了指林韵竹，对身边的人道：“去，把那红色衣服的小姑娘抓来。” 几个土匪欲要上前抓人，被几个侍卫拦下了。侍卫首领抱拳又道：“好汉，这是干什么？银子、首饰都给你们了，为何要为难一个小姐。” 疤面人冷哼一声，跨前一步，瞬间拔了腰间大刀就向侍卫首领劈去。 侍卫首领来不及拔刀，横跨一步，举手挡住头部。血光四溅，随着一声惨叫，侍卫首领的一条胳膊齐手肘处被砍了下来。 林韵竹开始尖叫，丫环、婆子们也慌乱起来。林老夫人、秦姨娘、林清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林清玉和林韵菊抱在一起，不敢看。 林宛也转过头去，闭了闭眼睛，转瞬又回过头来瞪大眼睛怒视着那疤面人，握紧了拳头。青桐护在她身前，不让土匪们注意到她。 侍卫首领被身边的侍卫扶到一边止血，简单地包扎了断臂，侍卫首领痛得满头大汗，晕了过去。几个侍卫愤怒地冲上前，举刀砍向疤面人，可是双方武力悬殊，疤面人每挥出一刀，就有两名侍卫带伤退下阵来。 转眼间所有的侍卫都已经负伤倒地了。周围的土匪没有得到命令，都没有动手，在一旁笑看着，对疤面人的功夫是十分有信心的。明眼人都能看出，疤面人是手下留情的，众侍卫只是失去了作战能力，并没有丧命。 疤面人长刀回鞘，对去抓林韵竹的几个土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动手。 林家众人都已经缩成一团，不敢出声，只有被抓住双手的林韵竹拼命哭喊：“不是，不是我，你们抓错人了。不是……” 秦姨娘也拉着林韵竹的手臂不肯放手，喊着：“这是我的女儿，不要抓我的女儿……” 林清兰一改刚才的冷静，惊恐万分地往后退了一步，捂着嘴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完全失控的局面。 林韵竹拼命哭喊：“你们抓错人了，你们抓错人了……” 土匪有些不耐烦了，用力推开秦姨娘。然后手刀一挥，就打晕了林韵竹。 秦姨娘摔倒在地上，望着疤面人拼命摇头道：“不是，不是……” 疤面人听到秦姨娘的话，眉头一皱，道：“妈的，五个小姐都带走，一个一千两，拿五千两银子来赎。” 又上来几个土匪，把林清兰也抓住了，林清兰挣扎着对秦姨娘大喊：“娘，娘……” 秦姨娘又转过身去护自己的大女儿，哭喊声在树林里回荡。 有土匪向林宛等人走来。林清玉和林韵菊惊恐万分，缩成一团，低声惊叫。 林宛暗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跨出一步，朗声道：“慢着。” 所有的人都停下来，向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看去。 林宛又往前走了几步，青桐紧随其后。 林宛走到疤面人十步远的地方停下，道：“听说五十里外的锁喉山上有一个孟家堡，堡里由孟家三个兄弟当家，个个武功高强，带着几千名英雄好汉，只劫过往贪官污吏，从不错害忠良，不伤害百姓，不欺凌弱小，不欺凌妇孺，还经常接济百姓，收容难民。不知阁下是哪位当家呢？” 众人都听得瞠目结舌，望向疤面人。 疤面人摸了摸下巴，哈哈笑道：“小丫头有意思，你就是林家嫡女七小姐吧，果然有胆量，有见识。” 林宛微微一笑，继续道：“听说大当家使长枪，二当家使剑，三当家使刀，阁下应该是三当家吧。” 第21章 自作主张 疤面人笑而不语，脸上的疤痕在火把照耀下，阴森可怖。 林宛目光毫不躲闪，望着疤面人，神情从容，盈盈一拜，缓缓道：“孟前辈，晚辈这厢有礼了。我们姐妹几人只是跟随祖母去灵山寺烧香的，既无男丁，也无钱财。不知前辈因何而来？” 林宛所料不错，此人正是孟家堡三大当家，但此次是他私自带人出来掳人，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只见他并不答话，双目一眯，射出两道寒光，直逼向林宛。 林宛面不改色，保持微笑，继续道：“孟家堡立足锁喉山数十年，规矩森严，深受百姓敬仰，从未做出过有背侠义的恶行。晚辈料想，孟前辈定是受了奸人蒙蔽才会出山，来到这佛门清静之地，行此掳人勒索之事。晚辈斗胆猜测，那奸诈小人莫不是与您有仇，故意害您身败名裂的吧？此事还请孟前辈明查，不要轻饶了那奸诈小人。” 孟三当家面上有些挂不住，眉头一皱，不置可否。 林宛心中打鼓，但面上丝毫不显，落落大方地立在包围圈中，坦然地面对着孟三当家，笑道：“但是，英雄们既然来了，当然也不能白跑一趟，也不必抓我们五个姐妹了，五千两银子一分也不会少，林家定会派人送到锁喉山去的，就当是我们姐妹请各位英雄喝茶了，孟前辈，您看如何？” 林宛一番话既给足了孟家堡面子，又给足了银子。孟三当家本来就是求财，也不再为难林宛，哈哈一笑，看向林老夫人，道：“林老夫人，您说呢？五千两银子对林家来说，不算什么吧？还是，在下应该带走你一两个孙女才比较保险？” 林老夫人咬咬牙，连忙道：“孟三当家放心，林家定不会少了孟三当家的银子。” 孟三当家嘿嘿一笑，拱手道：“孟某相信林老夫人，如果林老夫人不希望今日之事传到京城，让全城百姓看林家的笑话，就请林老夫人在三天之内将银子送来，孟某人在锁喉山恭候了。” 说完，孟三当家一挥手，孟家堡众人迅速撤到他身后，转瞬间就走得干干净净了。 孟老三武功高强，但是个直性子，又嫉恶如仇，平生就喜欢喝酒、赌钱。前些天在京都赌坊输了个精光，赌坊掌柜不仅借钱给他翻本，还请他喝酒。席间，赌坊掌柜大谈林丞相的嫡女嚣张跋扈，欺负姨娘、庶姐，并说有人想出高价请人出手惩戒此恶女，而且还可以再刮林丞相一笔赎金。孟老三酒劲儿上来，听得义愤填膺，而且正好手头吃紧，于是，马上答应亲自出手。今日一看，秦姨娘、林清兰和林韵竹三人穿戴华贵，林宛本人却穿着朴素，知书达理，并无嚣张欺人之举，正暗暗感觉自己被骗了，又骑虎难下，林宛给了这么好的台阶，里子面子都给足了，他当然就顺势而为了。 黑衣人离去后，众人开始收拾被弄乱的行李。杜妈妈扶着瘫软的林老夫人，秦姨娘忙着照顾仍然昏迷的林韵竹。 林宛走到林老夫人面前，抱着林老夫人的胳膊，关心道：“祖母，您还好吗？” 林老夫人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林宛，并不回答。 林宛面显焦急，连忙道：“祖母，您是生宛儿的气了吗？宛儿也是不得已才自作主张，答应给匪人银子，可是，适才如果不这样讲，匪人若抓了我们姐妹，那我们姐妹的清白可就毁了，林家的银子和面子可就都没了。” 林老夫人厉声道：“够了，这件事情，我心中有数。有些人确实有些放肆了，可是宛儿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祖母，要放任此事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呢？” 林宛惶恐地看着林老夫人，解释道：“祖母，宛儿并不知道此事，只是自从落水事件后，就一直没有放松警惕。祖母知道的，宛儿爱看书，孟家堡的事儿也只是在杂书上看到过，书上说孟三当家面上有疤，惯使刀，当时情况紧急，宛儿只有按自己猜测的尽力一试，事先确实不知，请祖母明查。” 林老夫人仔细看了林宛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拍拍林宛的手道：“今日也委实多亏你了，你放心吧，此事祖母会给你做主的。” 林宛默不作声，和杜妈妈一起扶着林老夫人上马车休息。林宛明白林老夫人心中有数，但是并不相信她会为自己做主。 秦姨娘安顿好林韵竹后，和林清兰一起来到林老夫人马车前跪下哭述：“老夫人，这可如何是好，五小姐一直昏迷，这荒郊野外的，也没有大夫……”秦姨娘哭了一会儿，接着道：“这贼人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勒索到我们丞相府头上来了，竟然还能认出我们家七小姐，七小姐却还答应给他们五千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秦姨娘边说边哭，不知不觉就在罪名推到了林宛身上，林宛在一旁听着暗暗冷笑，面无表情，仿若未闻。 林老夫人一直闭着眼睛靠在车座上，等她说完，才睁开眼斜睨着秦姨娘道：“好了，别哭了，这件事情，回去再说。现在这个时辰城门已经关了，先上山吧，灵隐大师医术高明，德高望重，一定能治好竹儿和这些侍卫的，快去安排，要早些到灵山寺才是。” 秦姨娘知道再说下去也讨不了好，忙去安排下人的工作。 收拾出一辆原先装行李的牛车，让伤势严重的侍卫们乘坐。小姐、夫人们也上了自己的马车。不一会儿工夫，就安排妥当，继续前行。 上山的路更加颠簸了，快到亥时，才到了灵山寺。 灵山寺门口有知客僧等候。 马车停下，林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知客僧上前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道：“老夫人一路辛苦了。” 林老夫人也合掌行礼，道：“有劳小师傅久等了，请问老身能先见见灵隐大师吗？” 知客僧恭敬道：“小僧需要去请示一下住持，老夫人请先随我去客房歇息。” 一行人向寺内行去，灵山寺是京城最大的寺庙，已经有五百年历史，占据整个灵山山顶，从寺门口走到山后的客房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途中，来了二十几个僧人，用担架把受伤的侍卫和林韵竹抬走了。 等将众人都安排好了，知客僧来请众人去吃斋饭，请林老夫人去见住持。 林宛觉得自己已经快累死了，没有去吃斋饭，吃了一些自带的糕点，洗漱完毕后，就睡下了。整个客房西院，就只剩下青桐和已经睡着的林宛。 第22章 灵隐大师 寅时初，林宛醒来时，众人都已经睡下了。青桐也已经在旁边的床榻上睡着了。 林宛非常享受这份宁静，披上披风，就想出去走走。青桐听到声音就醒来了，也起身跟在她身后。 院子里一片漆黑，院外是一片杏花林，林宛走到林中，看着月光下的杏花，觉得像在梦中。 林宛记得来时曾看见林中有一处歇脚的八角亭，名字非常特别，叫非花亭。所处绿草如茵，杏花繁茂，景色极美，于是直接向那儿走去。 远远的，林宛就看到一个老和尚，和一个白衣男子在亭中对弈，白衣男子举着一颗棋子，久久没有落下。 林宛不欲打扰，便转身离开。 “施主既然来了，不如过来观棋。”老和尚的声音不大，但如在耳边一样清晰，而且声音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林宛微微一笑，缓缓走过去，站在五步远处，停下行礼，轻声道：“见过大师，见过先生，多谢大师和先生不怪罪宛儿打扰两位雅兴。” 老和尚看起来五十多岁，双目炯炯有神，中等身材，圆脸红润，慈眉善目，长须长眉皆为银白。虽然只穿着普通僧服，但不难猜出正是灵隐大师。白衣男子大概二十岁左右，相貌不凡，文士打扮，温文尔雅，眼神清亮，光看外表和眼神就觉得是一个颇有学问，有智慧的人。而且当世能与灵隐大师对弈的估计不会超过五个。林宛这段时间看了不少书，对这些名人雅士最是关注，能大概猜出此人身份。 “林七小姐，不必多礼，请进来坐。”灵隐大师起身合掌施礼。 白衣男子见灵隐大师如此看重此少女，心有疑惑，见灵隐大师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宛也不再客气，青桐在亭外等候，她款款而行，步入亭中后，先请二位落坐，然后自己坐在侧边，仔细看了看石桌上的棋局。林宛虽然棋艺不精，但是上过围棋班的，围棋老师经常会讲解各种残局。林宛前世就记忆力非常好，今世更是过目不忘。 白衣男子依然举棋不定，灵隐大师也不着急，仿佛与林宛一样是观棋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白衣男子把棋子放回棋盒，看样子打算放弃了，正欲开口认输。 “丘先生，且慢。”林宛出言阻止。 白衣男子疑惑地看向林宛，灵隐大师也抚须微笑，看着林宛。灵隐大师早就看出林宛已经有了破解之法，就等她开口了。 “请问灵隐大师，这局棋的赌注是什么？”林宛并不急着解答白衣男子的疑惑，微笑着向灵隐大师发问。 “七小姐怎么知道这局棋一定有赌注呢？”灵隐大师问。 “丘先生棋艺精湛，为人豁达，这棋局并不是无解，但丘先生因为心有杂念无法解出困局，且思虑良久才打算认输，定然赌注是他不愿付出的代价，不知宛儿猜测是否正确？”林宛侃侃而谈。 “七小姐果然兰质蕙心。丘先生想要让老纳指点迷津，老纳希望丘先生传承老纳衣钵。”灵隐大师道出赌注。 林宛听完点点头，看向白衣男子，笑道：“宛儿久仰丘明先生大名，没想到今日有缘一见，宛儿十分荣幸。丘家是书香世家，江南书院名满天下，丘先生五年前已经是文武双状元，却向皇上提出要回江南书院教书，而今丘先生可是意欲一展抱负，想求灵隐大师指引前途？” 丘明听完林宛的话，有些汗颜，抱拳道：“七小姐见笑了。” 林宛摇摇头道：“丘先生不必心有疑虑，以丘先生之才，确实不应一直留在书院教书，五年足矣。国家和百姓都需要丘先生，然而选择明主，却是这一切的关键。” 丘明眼眸放光，如遇知音。灵隐大师则笑而不语。 林宛转而看向灵隐大师，道：“大师，如果我能帮丘先生解了这局棋，是否丘先生就可以不用留在灵山寺出家了？” 灵隐大师点头道：“当然可以。老纳一直没有找到可以接替老纳掌管灵山寺的人，十分喜欢丘小子，但他却并无此心。” 林宛笑道：“大师身体康健，何需着急，日后必能再遇到有缘人的。如果我解了此局，大师是否能给宛儿答疑解惑？” 灵隐大师微笑不语。 林宛也不多说，在棋盒中拾起一颗白色棋子，落在盘中。 丘明和灵隐大师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儿，丘明起身向林宛抱拳道：“七小姐棋艺高超，在下自愧不如，多谢七小姐援手。” 林宛忙侧身回礼，道：“丘先生言重了，宛儿不敢当。” 灵隐大师抚须点头，微笑道：“七小姐，想知道什么？” 林宛微笑着道：“宛儿想知道，逆天而行，是否可为？” 灵隐大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凤星转世，天意随心。” 林宛听完一愣，随后点头，再问：“听说辰妃去世后，七皇子在灵山寺住了三年，宛儿没有见过七皇子，敢问大师觉得七皇子如何？” 灵隐叹了口气，道：“七皇子才智德行均属世间罕见，但他本人并无心于此。况且，据说辰妃娘娘临终前，皇上有意立七皇子为太子，但辰妃娘娘极力反动，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不希望七皇子当太子，皇上随即立了大皇子为太子。” 林宛正色道：“大师，如果一个人肩负几十万的人性命，肩负天下苍生的命运，又哪里还有选择呢？作为一个母亲，也许辰妃娘娘是真心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人，也许这只是她保护七皇子的一种方式。生在帝王家，而且是凤家嫡系唯一的后人，七皇子他没有退路。” 灵隐大师点头道：“七小姐通透。” 林宛转而向丘明道：“先生可愿听宛儿一言？” “七小姐请讲，在下洗耳恭听。”丘明郑重道。 “先生如果相信宛儿和灵隐大师，请辅佐七皇子。”林宛直接说出自己的见解，不拐弯抹角。 丘明和灵隐皆是大惊，随后灵隐大师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七小姐，有胆有识，敢作敢为，老纳佩服。” 丘明想了很久，认真看着林宛道：“七小姐可否为在下解惑？” 第23章 丘明先生 林宛见丘明愿意听自己解释，松了口气，点头微笑道：“丘先生，可能现在看来是只有太子有能力登上皇位，但是宛儿认为太子并非最佳人选，以太子的心胸和德行均不足以成为一代明主。而能与他有一争之力的只有七皇子，虽然七皇子年少，但是如果能及早准备，又有先生这样的能人义士帮衬，假以时日定能胜过太子。”林宛稍作停顿，看着丘明的眼睛，十分诚恳地接着道：“不用宛儿多说，先生也知道，七皇子是凤家的后人，即使七皇子无心于此，太子登基后，也不会放过他，到时候，七皇子、还有很多为国孝忠多年的家族、将士，都将性命不保，而那些已经为国捐躯的凤家军也将死不瞑目！” 林宛的话让丘明和灵隐惊骇不已。林宛不再说话，等着丘明和灵隐慢慢消化她的话。纤细的身子静立在夜风中，晶莹的花瓣在她身边飞舞，宛如仙子下凡。 林宛当然不会认为自己三言两语就可以影响丘明的决定，但是她知道凤家在京城虽然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提起了，但是在江南至今有很多百姓是供奉着凤家军牌位的，是凤家军抛头颅洒热血才保住了他们的生命和家园，作为江南文人的典范，丘明至少是不愿与凤家为敌的。 过了一会儿，丘明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坚定地说出他的答案，郑重地道：“在下愿意追随七皇子，请七小姐明示。” 林宛看向灵隐大师，灵隐大师点点头，也表示认可。 “此事不急，需等待时机。不知在哪里能找到先生？”林宛问道。 “在下刚到京城，过几日会去京城的江南书院授课，七小姐差人去江南书院找在下即可。”丘明有了决定后，整个人豁然开朗，双目如星，白衣翩翩，宛如谪仙。 林宛微笑点头，对二人一福，道：“时辰不早了，宛儿先行告退。” 月光下，洁白的花瓣如雨般纷飞，林宛思绪万千。剧本中对丘明描述不多，但林宛知道丘明德才兼备，确实得太子重用，太子登基之后，丘明对太子的行为诸多不满，最后辞官回乡，郁郁而终。 林宛对七皇子也没有太多了解，但是她知道剧中赵峰武战败被杀后，是七皇子接替他成为平南大将军，后来成为平南王，得皇上看重，百姓爱戴，曾离皇位只有一步之差。但由于老皇帝病重时，他正与南越国交战，得胜归来时，大局已定。而当时已经登基为帝的太子却仍然没有放过他的几个亲兄弟，多次陷害平南王都没有成功，最后平南王府被炸，平南王逃走后，率十万银铠军占领南方十城，建南封国，但因受到南越国和北封国的两面夹击，处境十分艰难，大封国一分为二，从此战火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林宛别无选择，如果想要改变所有人悲惨的结局，就只有支持七皇子。也许仍然免不了百姓经受战乱之苦，但她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保住身边的人，只有把赌注放在七皇子身上。听了灵隐大师对七皇子的评价，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林宛抬头看着即将西沉的明月，放松自己，微微一笑，突然想起前世经常拍戏到早上才完工，那个时候也很累，很辛苦，也常常遇到挫折，即使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仍然会被导演骂，被观众骂，她也会很沮丧，很迷茫，然后她就会对自己道：“别想了，我已经尽力了。” 虽然已经入夏了，但是山中的清晨还是挺冷的。林宛回到房间，换好衣服，准备妥当，就有婆子送来了斋饭，吃完斋饭出房门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等人到齐了，众人伴着钟声一起往灵光殿行去。 林老夫人上了第一柱香后，就轮到她了，她跪在弥勒佛像前，虔诚地跪拜磕头，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要向佛祖求些什么。 上完香后，林老夫人点名让林宛陪她去讲经堂听灵隐大师讲经，其他人回客房休息。 宽敞的讲经堂里，灵隐大师正跪在佛像左下方的蒲团上敲木鱼，下面跪着上百个灰衣僧人，讲经堂左边摆着二十多个蒲团，现在都空着，林老夫人径直走过去跪在第一排第一个的位置上，林宛跪在第二个。 灵隐大师敲了一下铜钟，表示早课结束。所有人都跪拜起身，等灵隐大师也起身走到最前面的蒲团上盘膝坐好，众人才盘坐在自己身前的蒲团上，灵隐大师开始讲经，众人虔心聆听。 林宛对佛经并不感兴趣，听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了。正昏昏欲睡，右边突然有人碰了她一下，她才发现，王碧云正站在自己身边，笑看着自己，王老夫人也正往这边走来，她连忙站起，把第二个位置让给王老夫人，自己和王碧云坐在第三和第四个。 王碧云一脸兴奋，又不敢说话，林宛看她样子就觉得好笑。 王老夫人对林老夫人耳语几句，林老夫人点了点头，然后王老夫人碰了碰林宛，指了指门口，表示她和王碧云可以走了。 林宛点点头，看灵隐大师正在讲经，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于是，低下头和王碧云一起轻手轻脚地走出了讲经堂。 杜妈妈和青桐在门外等着，林宛走过去，对杜妈妈道：“杜妈妈，我和碧云姐姐去后面杏花林走走，帮我和祖母说一声。” 杜妈妈嘱咐道：“七小姐尽管去，别忘了一会儿要去斋堂吃斋饭，饭后我们就要回城了。” 林宛点头应下，与王碧云携手而去，青桐和王碧云的贴身丫环灵儿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 王碧云一走出众人视线就完全没有了大家闺秀的样子，拉着林宛的手，开心地道：“宛儿妹妹，终于又见到你了，祖母让我天天在家练琴，无聊死了。今日求了好久，祖母才答应带我来上香，真没想到能遇见你，佛祖真是对我太好了。” 林宛也心情大好，笑道：“是啊，佛祖看你这么乖，练琴又那么辛苦，当然要奖赏你的。” 王碧云哈哈大笑，银铃般的少女笑声在山中回响。 第24章 初见太子 太阳渐渐升起，今日初一，上香的人很多，但因为时辰尚早，信徒们都在前面灵光殿。后山的杏花林依然非常安静，花期将过，洁白的杏花在阳光下随风飘落，地上又比昨天来时多了一层雪白的花瓣。两人在林中漫步，仙姿玉容，莺声燕语，为杏花林又增色不少。 王碧云仿佛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宛儿妹妹，今年的中秋宴你一定会参加的吧？” 林宛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啊，中秋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王碧云柳眉一皱，疑惑地问道：“你之前是还小，不能参加，后来，你要守孝，所以没有邀请你。但是，你应该听说过的吧？” 林宛还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不曾听过。” 王碧云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皇后每年中秋都要举办一次盛宴，邀请大臣家里和皇室中十岁以上的女子参加，在宴会上表演各钟才艺，再请书院的先生评判，但凡在中秋宴上得到前三名的女子，都会有名门望族争着上门提亲，说不定还会被皇上看中，指给哪个皇子。” 林宛偏过头，低声打趣道：“碧云姐姐是不是看上哪位皇子或是哪家公子了呢？”。 王碧云嗔了林宛一眼，轻拍了林宛一掌，沮丧地道：“哪有，宛儿妹妹就不要笑话我了。”低下头，小脸微红，赧然道：“我去年中秋宴上弹了一首曲子，一紧张就弹错了，丢了祖母的脸，今年祖母让我好好练，把面子争回来。我这两个多月都别想再出门了。” 林宛笑道：“碧云姐姐天资过人，好好练，今年的中秋宴一定能大放异彩，得个如意郎君回来。呵呵……呵呵……” 林宛说完就跑了，王碧云见她笑自己，追上来又要打她。 一路跑到非花亭，林宛突然停下，王碧云追了上来，刚举起手欲要拍下，见林宛指了指非花亭，王碧云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正站在亭中笑看着自己，风姿卓越，宛如谪仙。 王碧云举着一只手，忘了放下，怔怔地看着亭中仙人般的男子，不禁呆住了。 林宛碰了碰她，她才回过神来，羞红了脸。 林宛拉着她的手走进非花亭，对丘明一礼道：“丘先生，失礼了。这位是宛儿的表姐，是王御史的孙女。” 王碧云也行礼道：“丘先生好。” 丘明回礼道：“林七小姐、王小姐好。是丘明失礼了，打扰了二位小姐。” 王碧云听到他自称丘明，瞪大了眼睛，不禁脱口问道：“是大封南北公子中的江南公子？江南书院的丘明先生？” 丘明点点头道：“正是在下。” 王碧云十分激动，张口结舌，不知道要说什么。 林宛掩口而笑，王碧云见到丘先生的样子，就像自己前世的粉丝见到自己时一样，非常可爱。而丘明对此也是习以为常了。 “丘先生，本宫来迟了。”一个清润的男子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宛回头望去，一个身材颀长，容貌俊美，紫袍玉冠的男子向这边走来。杏花飘飞、轻风拂面，身姿挺拔，唇红齿白，肤白如雪，一身紫色长袍，紫玉环扣的腰带，紫色玉冠束发，这样的打扮在别人身上也许会让人感觉刺眼，但是，搭配在他身上，会让你觉得浑然天成。难怪林宛儿第一次见到太子，就被他的风采迷倒了。 “参见太子殿下。”丘明抱拳行礼。丘明有功名在身，无需跪拜。 “参见太子殿下。”林宛拉了一下王碧云，王碧云才转过身来，二人退后两步，跪下参拜。 “平身！”太子周天宏声音温和，缓步走进亭子里坐下，姿态优雅，笑容亲和。 “丘先生，宫外不必多礼，请坐！”周天宏谦和有礼。 丘明也不再客气，坐在下首。 周天宏身边的小厮过来上茶，林宛和王碧云站在一旁，低头垂目，太子不发话，二人也不好离开。 周天宏并不着急，微笑着向丘明问道：“令尊丘老先生曾是本宫的启蒙老师，多年未见，不知丘老先生近来可好？” “家父身体硬朗，如今每日仍然坚持去书院教学几个时辰，多谢太子殿下挂心。”丘明同样彬彬有礼地回道。 周天宏好似刚想起来旁边还有两个人，转过头来看了二人一眼，问丘明道：“这二位是？” “这位是林七小姐，另一位是王小姐，二位都是在下的朋友，今日正好遇上，并不知道在下与太子殿下有约，请太子殿下恕罪。”丘明解释道。 林宛和王碧云忙又上前跪拜。 周天宏目光落在林宛身上，但林宛恭恭敬敬地跪着，低着头，看不到相貌，柔声道：“不必多礼。” 林宛起身，头也不抬，低声道：“臣女告退。” 王碧云也道：“臣女告退。” 周天宏点点头道：“去吧。” 林宛和王碧云携手离开，没看周天宏一眼，但能够感觉到周天宏是在看自己的。 林宛心中一叹，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 青桐和灵儿刚才跟在后面，没有靠近，见几人说话，就在道边等候。见林宛出来，青桐走上前来，林宛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点点头，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王碧云看在眼里，也不在意，一路上一直追问林宛怎么认识丘先生的，对太子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走出树林，话题已经又转到了皇后的中秋晚宴上，王碧云垂头丧气，伸出手来，五个手指确实已经又红又肿了，还有几道细痕。 林宛握着她的手，有些心疼，想前世自己三岁就开始练舞练琴，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班上的文艺委员，虽然这些都是自己喜欢的，但也吃了不少苦。 王碧云见林宛心疼的样子，心里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怜兮兮地道：“我就怕到时候一紧张，又要被人笑话了。” 林宛忙对她笑道：“不用担心，今年的中秋宴，有我陪你，不要紧张，好好弹。” 王碧云马上就高兴起来，笑道：“太好了！每年都是柳芳遥、陆曼婷、三公主她们三个人占据前三，陆姐姐和三公主还好，待人和气，可那只粉孔雀每次见面都要挖苦我。这一次你要好好帮我出口气，让粉孔雀也尝尝失败的滋味，看她还敢在我面前说风凉话，哼！” 林宛看她样子十分可爱，不忍泼她凉水，但心里却在计量，中秋宴上我是应该韬光养晦呢？还是一鸣惊人？ 第25章 再拒太子 四人刚走出不远，就看见柳芳遥带着小丫环袅袅婷婷地走来，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一身白色纱衣随风飘飞，伴着莹白的花瓣飞舞，景美人更美！ 走到近前，柳芳遥仿佛才看到几人，微微点了点头，对王碧云笑问道：“碧云妹妹，好久不见了，是在准备中秋宴吗？”眼波流转，掩嘴轻笑，接着道：“我看妹妹还是不要参加了吧，免得又……” 王碧云气得胸口起伏，眼睛红红，但又张口结舌，无以反驳。 “柳三小姐，你是来找太子殿下的吗？太子殿下就在前面的非花亭里呢！”林宛打断了柳芳遥的话，看似无心地道。 王碧云奇怪地看了一眼林宛，但转眼看到柳芳遥一副慌乱的样子，就马上开心起来，笑道：“是啊，柳姐姐，听说太子殿下要选太子妃了，去年的中秋宴你虽然得了第一，但是有几个项目却是因为陆姐姐没有参加才……”王碧云突然顿住，瞟了一眼柳芳遥气恼的模样，接着笑道：“今年的竞争可是更激烈呢，柳姐姐这次可要加油哦！” 柳芳遥道行也不浅，马上就恢复了神色，不与王碧云争辩。转而仔细看了看林宛，微笑问道：“这位妹妹，我们在哪儿见过吗？” 林宛恭敬道：“小妹林相府行七。” 柳芳遥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是林七妹妹，几年不见，都认不出来了。” 林宛笑笑，不置可否，不愿再与她在此纠缠。转头对王碧云道：“碧云姐姐，我们出来很久了，快回去吧，祖母要担心了。” 王碧云十分配合，点了点头，对柳芳遥告辞道：“不打扰柳姐姐了，我们先走了。”说完，不等柳芳遥有任何反映，就拉着林宛的手离开了。 柳芳遥虽然有些生气，但也不想和她们多啰嗦，理了理自己的秀发，整理了一下被风吹皱了的裙裳，转身向非花亭走去。 而此刻，非花亭中，太子周天宏正满怀信心地等待着丘明的答复，这位名气声望都极大的江南才子，如果能招揽成功，实是自己将来的一大助力，但是…… “多谢太子殿下厚爱，但在下闲散惯了，并不适合入朝为官，此次来京是因为家父派在下到京城的分院来讲学，讲学结束就要回去的。”丘明态度坚决，但十分恭敬。 太子心中不耐，但面上不显，望着手中的茶杯，凤目微眯，目光如刀，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握紧，青瓷杯欲裂之际—— “太子哥哥，你也在这儿啊！真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太子哥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远远地传来。 周天宏抬目望去，只见柳芳遥站在远处，被自己的侍卫拦着，他皱了皱眉，眯了眯眼。 丘明趁此机会，躬身道：“太子殿下，在下先告退了。” 周天宏点点头，声音温和：“丘先生既然不愿入朝为官，本宫也不勉强，只希望先生不要忘了今日所言。” 丘明毫不迟疑，点头应是，转身从另一边离开。 周天宏看着丘明决然的背影，重重放下茶杯。对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就有人跟了上去。 远处，柳芳遥见太子神色不快，心中暗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低头站在那儿。 柳芳遥见侍卫让开了路，缓缓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周天宏迈步向自己走来，心中窃喜，痴痴地看着周天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任她冰雪聪明，从小被柳清元重点培养，见到太子，也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芳遥妹妹，好久不见了。”周天宏低头看着柳芳遥，微笑迷人，声音温柔。 柳芳遥脸上泛起红晕，低头垂目，粉面桃腮，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如蝶翼般覆盖着她莹润的大眼睛，看得周天宏也不禁心中一动。 “太子哥哥，遥儿接到皇后娘娘今年中秋宴的邀请帖了，太子哥哥到时候也会参加的吧。”柳芳遥抬起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心上人。 周天宏点点头，挥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缓缓往山下行去。 山中十分安静，偶尔有香客经过，微风轻抚，杏花飘飞，俊男美女，艳羡旁人。柳芳遥心中既羞且喜，心中无法平静。周天宏却并不在意，微笑道：“芳遥妹妹是京城第一才女，每年中秋宴都是第一名，今年当然不会例外，本宫今年是评审之一。” 柳芳遥听说太子是评审，更是欣喜，满心雀跃。 香客、僧人远远看到二位贵人，就会避开。但偏偏有人就是冲着二人来的，人未到，声先到。 “表妹，没想到你和太子哥哥在这儿啊，让表哥我好找。”二皇子周天明摇着纸扇，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杏树下，笑看着二人。周天明一身蓝色锦服，风流倜傥，但站在太子面前，就不够看了。 柳芳遥柳眉微皱，并不答话。表哥对自己的心意，她当然是了解的，但她自小就心系太子，祖父也并未阻拦，毕竟太子才是最有希望登上那个位子的人。祖父虽然一心帮着自己的外孙，但如果柳芳遥能拢住太子的心，也算是为柳家留了一条后路。何况二皇子周天明早已有了正妃，柳芳遥作为柳相的嫡孙女，又怎会甘心只给一个皇子做侧妃？ 太子周天宏对兄弟几个一向亲和，虽然各有心思，但都对太子还是有几分信服的。 周天宏对柳芳遥微微笑了一下，便向周天明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没想到二弟也来了，我们兄弟也好久没有聚一聚了，晌午我约了老三和老四去长兴楼，二弟也一起去吧。” 周天宏的一个微笑让柳芳遥芳心荡漾，见周天明来了，自己与太子已经没有机会再单独相处了，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转瞬就已恢复了她迷人的笑容，对二人道：“二皇子表哥来找太子哥哥定是有事相商，芳遥已出来多时了，母亲还等着我一起回府，芳遥先行一步，失陪了。” 太子点点头，二皇子抬手想拦，但柳芳遥已经带着丫环离开了。太子拉过他的手道：“好了，二弟，我们也走吧，长兴楼的梅花酿昨日才出土，我们去尝尝。” “梅花酿？太好了，今日我们四兄弟不醉不归！”周天明本就是个花花太岁，虽然对柳芳遥的有意，但也从来不亏待自己，长兴楼不仅有美酒，还有美女，他当然不会错过。 第26章 功亏一篑 午时，吃过斋饭，各自回府。 马车上，青桐在林宛耳边低语：“灵剑回禀，丘先生无事。” 林宛点点头，放下心来。之前她担心太子对丘明不利，让灵剑留下相助，又让柳芳遥去搅局，但她深知太子心思深沉，且心狠手辣，她不希望丘明因为自己而发生不测，所以一直十分担心。 快要进城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烈风的声音：“小姐，夫人出事儿了，王琪姑娘说夫人昨晚又中毒了。” 林宛心惊，看向青桐，青桐点点头，表示她也听到了。青桐与烈风交流一番，在林宛耳边道：“与之前是同一种毒，功亏一篑了，而且夫人身体很弱，可能……” 林宛心中愤恨，她虽然不喜欢丞相府的人，但毕竟都是林宛儿的亲人，她并不想与丞相府为敌。但，如果此次母亲无法度过此劫，她定不会放过害她的人。 回程比较快，未时末就回到了丞相府，陈妈妈已经在大门口等候，马车停下，陈妈妈抹着泪就迎了上来，对老夫人哭道：“老夫人，我们家夫人恐怕……恐怕是不好了。” 林老夫人一挥手，怒道：“闭嘴，胡说什么！我和宛儿去看看，其他人各回各屋，不经我允许，不要出来。”随后又吩咐道：“拿我的帖子去请王御医。” 秦姨娘心中明白，老夫人这次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现在就被禁足了。她也不敢多言，带着两个女儿，往后院走去。 林宛跟在林老夫人身边往秋意园而去，默不作声，神情凝重。 秋意园正房，赵丽娘躺在床上，面色青白，双目紧闭，柳眉微锁。王琪守在床边，面色也十分难看。 见林老夫人进来，王琪忙起身行礼。林老夫人一挥手，阻止她出声，走到床前看了一会儿，见赵丽娘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来，带着众人又出去了。 来到前殿，林老夫人坐在主座上，着陈妈妈上前回禀。 “回老夫人，我们夫人的病一直不好，但还算稳定，昨日晚上相爷还来看过夫人，但相爷走后不久，夫人就突然病倒了。”陈妈妈说着，抬眼看了看林老夫人和林宛的脸色，林老夫人面无表情，林宛也没有任何反应，陈妈妈暗自着急。 林宛走上前来，拉着陈妈妈的手道：“陈妈妈不用着急，祖母已经请了王御医来，会医好母亲的。” 林宛拍了拍陈妈妈的手，陈妈妈抹了抹眼泪，点点头，退到一边静静候着。 不一会儿，杜妈妈就带了王御医进来，林老夫人也没有客套，直接请王御医进内殿给赵丽娘诊脉。 王御医皱着眉头，抚着胡须，诊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收回手来，收拾了药箱，请众人一起出了内殿。 待林老夫人坐下，王御医才道：“老夫人，下官无能，已无力回天。夫人脉象非常弱，心脉有衰竭之象，多则半年，少则一月。” 陈妈妈听到此处，眼泪又流了下来。林老夫人面现悲痛之色。林宛面露惊惧，看着王御医，并没有得到任何暗示，心中忐忑，母亲难道真的无法逃过此劫吗？ 王御医写完药方，林宛让王琪随他去拿药。 林宛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拉着林老夫人的手，忍着哭泣道：“祖母，母亲她真的……” 林老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林宛的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林宛悲痛欲绝，过了良久才平息了胸口的起伏，恳求道：“祖母，母亲病了这么久，宛儿也没有在身边尽孝。现在母亲……，请祖母准许宛儿搬到秋意园来住，陪母亲最后……，可好？”说着，林宛又已语不成调。 林老夫人看着林宛伤心的样子，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拍拍林宛的手，点头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孝顺，你也不要太伤心，哭坏了身子。你来陪陪母亲也好，但不要让她看见你哭，这样，她也会难过的，明白吗？” 林宛点点头，靠在林老夫人肩上，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 “祖母，您刚回来，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孙女儿，会照顾好母亲的，您放心！”林宛担心的看着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点点头，心中感动，对这个孙女甚是满意，但有时候又觉得看不透。杜妈妈过来扶起林老夫人，林宛扶着另一边，把林老夫人送出了秋意园。 听说林宛回府直接去了秋意园，绿柳和小蝶就已经赶了过来。 林宛回到殿内，坐到主位上，直接开始吩咐：“小蝶，回去把白芷、冬葵、晴香、听芳都叫来，把我要用的东西，也都送到秋意园来。让金满、银满留下帮我把宛心阁看好，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报，不得疏忽。小蝶先去吧。” “是。”小蝶领命离开。 林宛继续道：“绿柳和翠环一起处理秋意园的事情。内院只能留下我们自己的人，外院洒扫的人，不准进内院。有问题的不要留下，送到管家那里，让他重新安排。你们要把院子给我看好了，不能再出任何问题。母亲病重，任何人都不见，包括父亲。” 绿柳、翠环齐声道：“是。” 林宛转头对陈妈妈道：“陈妈妈，请您找个工匠来，看能不能在院子里打一口井。以后我们院子里的事务都要自己做，缝纫、采买、担水、煮饭等等，你来安排一下，务必要做到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陈妈妈也点头应道：“是，小姐，我会安排好的。” “有些事情以前可能是大丫环不会做的，但是事无贵贱，只是分工的不同，希望大家明白。如果你们有什么擅长的，可以直接和陈妈妈讲，她会把你们安排在合适的位置，如果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以后住西厢房，小蝶回来后，让她安排人帮我整理一下。王琪回来后，让她来见我。”林宛一口气吩咐完所有的事情，往东厢房去了。 东厢房和西厢房的布置大致相同，林宛在桌边坐下，沉声唤道：“烈风。” 话音刚落，烈风已站在面前。 第27章 七日还魂 烈风在林宛前面躬身而立，满面懊恼和自责，愤愤然地回禀道：“小姐，昨夜除了林相，没有外人进过夫人的房间，林相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属下听到林相向夫人要什么东西，但夫人似乎并不知道林相要的是什么。后来林相走后不久，夫人就病倒了。王姑娘说是又中了和之前一样的毒，王姑娘问夫人其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夫人只是摇头，没有说什么。” 林宛点点头，道：“有其它消息吗？” “老太爷和二老爷五天前就已经动身进京了，预计再过五天就能到了。太子派了死士去凤鸣城，人数不详。皇上已经知道七皇子失踪的事，已经派了刑部侍郎吴大人去凤鸣城查证。东黎国的六王子靳浩然带了今年的岁奉来大封进贡，已经动身了，预计十多天后能到京城。六王子今年十五，东黎王后所生，是东黎国最有希望继位的王子。隐魂传来消息，他现在和公子在一起，七天后到京城。七皇子不知所踪，长风公子已经通知无影阁各个分堂暗中找人。”烈风一口气禀完所有的消息。 林宛听完，吩咐道：“好。你去查一下东黎六王子的行踪，还有他的所有资料。” “是。”烈风领命而去。 林宛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着，眉头微皱，心情烦燥。 “小姐。”王琪走了进来。 “把门关上，过来坐。”林宛道。 王琪关上门，坐在林宛对面的凳子上，表情纠结。 “小琪，你是不是有办法可以救母亲，但是遇到困难了？”林宛轻声问。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王琪有些惊讶。 “你都写脸上了。”林宛微微一笑，接着道：“说吧，有什么办法？” “小姐，我在你给我的书上看到有一种药叫七日还魂丹，据说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服了药后，会假死七日，七日后如果能醒来，所有的毒就都解了。书上有这种丹药的药方，但有一味重要的药材大封国没有，据书上说有人在东黎国的深山中看见过，叫七星草。但是，夫人的身体十分虚弱，七日过后不一定能醒来……”王琪脸色复杂，有兴奋，也有沮丧。 “七星草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先把母亲的身体养好，找齐其它药材，做好一切准备，等找到七星草就开始炼丹。遇到困难就来告诉我，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林宛心中大喜，母亲果然有救，而且还可以借此脱离丞相府。 “是，小姐，叔叔给了我一株千年的灵芝，给我半年时间，只要不再出问题，夫人的身体应该可以养好的。这一次，都怪我，大意了。”王琪一直对这次赵丽娘中毒的事，十分内疚。 “小琪，不怪你，如果是父亲下的手，你也拦不住的。你专心研究医书，以后你的医术一定能帮助更多的人。”林宛安慰道。 “嗯，我会的。”王琪本就是开朗的性格，听林宛这样讲，马上就转忧为喜。 “好啦，别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你不用说，大家也全都知道了。”林宛掩嘴而笑。 王琪马上又把脸垮了下来，很无奈的表情。 “好了，你出去吧，和绿柳说一声，我就在这儿躺一会儿，有事儿到这儿来找我。”林宛累了一天，确实困了，等一会儿还要到慈心堂用晚饭。 王琪扶着林宛到里间的榻上躺下，在柜中找了薄毯给她盖上。虽然现在已是六月，但大封国的夏天并不太热，早晚都挺凉的。 酉时，绿柳才来帮林宛穿戴好，去慈心堂。林宛到时，连林之淮都已经回来了。 吃完饭，林宛告辞离开。 林之淮站起身，也向林老夫人告辞，快走两步，对林宛道：“宛儿，父亲有话和你说，跟我去书房谈。”说完率先往外走去。 众人均感疑惑，但是林宛十分清楚，林之淮除了找自己，已经无计可施了。可是，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林宛吩咐绿柳先回秋意园，青桐随林宛去林之淮的书房。林之淮的书房在东边正屋情意园旁边。 林宛不动声色，跟在林之淮身后，不急不缓地走着。林之淮走一段儿，回头看看自己这个一直不怎么亲近的女儿，以前也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女儿只是因为赵丽娘的缘故和自己生分了，可是最近看来，这个女儿并不简单。是什么时候开始，女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成了现在的模样？不到十二岁的年纪，笑起来一派天真，严肃起来气场强大，像一个上位者，漂亮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让人看不透的心。自己为官几十年，步步高升，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可是宛儿，却长成了一个让自己这个父亲都感到生畏的女人。如果她注定就是将来的皇后，那么林家应该怎么做呢？ 林之淮举棋不定，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了书房的院门外。回头看向林宛，只见她正盯着旁边的情意园看，情意园已经荒废多时，杂草丛生，红漆斑驳…… 林之淮有些歉意地道：“等你母亲的病好了，我会让人把情意园重新修整，再接你母亲回来住的。” 林宛回过头来，十分平静，没有悲伤，也没有怨恨，轻声道：“父亲，王御医说母亲不会好了。” 林之淮心中震惊，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赵丽娘的病情，而是震惊于林宛的反应，话说得非常直白，又没有任何情绪。 林之淮叹了口气，一副伤心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宛儿，我有话对你说，随我来吧。” 青桐留在书房门口，林宛进了书房，早有小厮开门，点灯、沏茶。书房很大，左边是三面合围的书架，中间一张大书案，书案后面是一张大檀木椅，造型别致，舒适。书房正对面是两张檀木高椅，中间一张高几。左边应该是休息的地方，一张铺着锦垫的短榻，旁边还有两个垫着锦垫的矮凳。矮凳前一张长桌，上面摆着两碗茶，冒着热气。想来是林之淮闲暇时考校孩子的地方，林宛并不知道以前林宛儿是否来过。见林之淮坐在短榻上，自己就乖乖地走过去，坐在矮凳上。 第28章 父女摊牌 矮凳并不算矮，林宛坐着正合适，有点儿像上学时坐的课桌椅。林宛并不说话，也不喝茶。 林之淮见女儿似乎对自己有些怨气，但自己心中有数，也不便教训女儿。 话题还是从赵丽娘开始，林之淮声音轻缓地道：“宛儿，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你母亲已经病了多年，也找了很多大夫，但病情一直没有起色，我们都尽力了。你母亲有你这么个孝顺女儿，她也是十分幸运的。以后父亲会多关注你，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找父亲。” 林宛不耐烦听他这些虚情假意的话，皱了皱眉头道：“父亲找女儿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之淮一时语塞，心中不快，喝了一口茶，才道：“宛儿，你母亲可有给你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林宛微微一笑，露出女儿娇憨之态，思索了一下，问道：“母亲给了女儿很多东西，但不知道父亲是指什么呢？” 林宛样子憨态可掬，但不屑掩饰，林之淮当然看出她在演戏，但是气氛还是缓和了许多，他也比较好说话了，露出慈爱的笑容道：“宛儿，你母亲当年与辰妃交好，辰妃薨逝前，你母亲是唯一进宫看过她的外命妇。皇上在找一样东西，皇宫里没有，那么，如果那东西拿出宫了，就只有可能在你母亲手上，但是你母亲一直都不肯拿出来。父亲也十分为难，皇命难违啊。”说着叹了口气，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 林宛心想，原来如此。林宛仰起头，直视着林之淮，疑惑地问：“父亲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林之淮见女儿神情自然，言辞并无闪烁，以为有戏，忙道：“父亲也没有见过是什么样子，只知道是一块兵符，和一张图纸，宛儿可有见过？” “父亲，母亲说过在她手上吗？”林宛冷冷地反问。 “你母亲说辰妃没有给过她任何东西。”林之淮摇摇头道。 林宛面露悲凄，恨声道：“父亲，你为了皇上的一个怀疑，就要置那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发妻于死地吗？” 林之淮一拂袖，扫落了面前的茶杯，呵斥道：“胡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父亲呢？你母亲是心病，怎么能说是为父害的呢？” 门外的青桐提高警惕，准备破门而入。 林宛也不惊慌，冷哼一声，道：“是不是父亲亲手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母亲不是念着与父亲的旧情，念着你们的儿女，她有必要留在这里，受这个罪吗？最后连性命都不保……”林宛盯着林之淮的眼睛，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悲痛眼神。林宛皱了皱眉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林之淮无言辩驳，感觉这个女儿什么都知道。而且洞悉一切，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 林宛接着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你终究是我的父亲。母亲最多还剩下半年，我希望你不要再去逼她，皇室的事儿，谁也说不清，不管母亲知不知道。皇上那边，您就说母亲真的不知道，现在已经卧床不起，神智不清了。” 林之淮为难道：“为父今日入宫，已经这样讲了，可是皇上并不相信，还认为你母亲会把东西留给你，所以为父此刻才来问你。” 林宛笑了笑，声音甜美，道：“父亲，女儿因为母亲的事儿，已经恨上父亲了，女儿什么也不知道，还和父亲大吵一架，不愿再见到父亲，父亲将女儿关在秋意园内禁足三个月，祖母那儿，父亲也派人去说一声，早晚请安我就不能去了。” “你……”林之淮气急败坏，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自己被女儿牵着鼻子走了。 林宛正色道：“父亲，皇上是一个多疑的人，对自己的宠妃和孩子都不能相信，一向心狠手辣，就算我们真的交出了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会放过我们吗？” 林宛见林之淮有些动容，接着道：“凤家、赵家忠心耿耿，现在是什么下场？即使您没有二心，皇上能相信吗？您怕皇上怀疑您，与赵家，与母亲划清界线，皇上就相信您了吗？他只是想利用您，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如果他拿到了那东西之后呢？” 林之淮迟疑道：“皇上说，只要你交出那两样东西，你就是将来的皇后，林家就……” 林宛打断他的话，坚定地道：“父亲，皇上连以后哪位皇子会继位都无能确定，能确定我是皇后吗？虽然现在最有希望的是太子，但宛儿觉得未必！而且，太子和当今皇上是一样的人，父亲，您敢信吗？” 林之淮越听越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女儿，定定地看着她，一时无语。 林宛再下一剂猛药，道：“父亲，您现在已经位高权重，不必再冒险了，保住您现在的地位即可，保不住也没有关系，总有性命在。如果您一意孤行，害死母亲，还出卖女儿，就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了。即使将来女儿当了皇后，您也别想好好当那国丈，您只会多了一个强大的仇敌。” 林之淮怒目而视，呵斥道：“你放肆！” 林宛毫不畏惧，接着道：“父亲，您虽然不只我一个女儿，但那几个都不是柳芳遥的对手，更别说我了。”接着，林宛一改嚣张态度，真诚地道：“父亲，您终究是我和哥哥的父亲，您终将会为有哥哥那样的儿子，和我这个女儿感到庆幸的，我们不奢求您的帮助，只希望您不要把我们推得太远，让我们恨您。您只需等待您的两个孩子变得强大，我们会成为您的骄傲，您的依靠。” 林之淮彻底被说动了，今日进宫参见皇上时，皇上大发雷霆，如果不是因为需要自己回来继续为他办事，想来就已经被皇上发落了。他心中十分清楚，宛儿说的对，皇上是靠不住的。 “可是宛儿，你和哥哥，真的不恨父亲吗？”林之淮试探道。 林宛摇摇头，认真地道：“父亲，您之前虽然做错了，但是您也是被皇上逼的。只要您以后不再做对不起我们，对不起赵家的事儿，我们不会怪您的，哥哥也不会，您相信我！” 林之淮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自己老了。面前的女儿虽然羽翼未丰，但已经展现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来了，自己已经彻底被说服了，而且，除了帮助她，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林宛拿起桌上的茶杯用劲砸下，大声道：“我宁愿一辈子禁足，也不愿再见到您这样无情无义的父亲！”然后，对着林之淮嫣然一笑，用口型无声地道：“父亲，请三思！” 林之淮点点头，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仿佛看见了年轻时俏皮的赵丽娘，想着赵丽娘命不久矣，不禁也眼眶微红。 第29章 丽娘往事 林宛回到秋意园，赵丽娘正好醒来，陈妈妈在门口候着，只等她回来，就直接领她去见。 赵丽娘半靠在床榻上，柳眉紧皱，十分担心的样子。林宛走过来，坐在床边，赵丽娘握着林宛的手，关心地问道：“宛儿，你父亲找你干什么？可有为难你？” 林宛摇摇头，微笑道：“没事儿，娘，您不要担心了。”说着，看了看陈妈妈，陈妈妈会意，和几个丫环一起离开了。 “娘，宛儿大了，没有那么好欺负，你不用担心宛儿。娘，您知道父亲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吗？”林宛软语问道。 赵丽娘有些迟疑，没有答话。 “娘，宛儿不会告诉父亲的，您不相信宛儿吗？”林宛看着赵丽娘的眼睛，让赵丽娘看到自己眼里的真诚。 “娘不是不相信你，是怕你知道后，父亲更不会放过你了。”赵丽娘说起林之淮，十分伤心。 “娘，女儿说不知道，他们也不会相信的。”林宛道。 “唉，宛儿啊，是娘害了你。”赵丽娘伤心欲绝。 “娘，我们不要害怕，只有自己强大起来，别人才不敢来欺负我们，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娘，您把您知道的都告诉女儿，我们才知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对吗？”林宛劝道。 赵丽娘点点头，随后，又看了看外面，像是担心隔墙有耳。 “烈风！”林宛轻声喊道。 “属下在！”话音未落，烈风已经出现。 “你负责警戒，我们下面说的话，不能被任何人听见，你也不要听。”林宛吩咐道。 “是，小姐！”烈风应声而去。 随后听到院子里所有人远离的脚步，等所有人都走远了，林宛才解释道：“娘，烈风是青鹏叔叔给我的人，还有我身边的青桐、隐魂、灵剑、毅刀，青鹏叔叔他也非常担心您。” 赵丽娘面显愧疚，看来赵青鹏对她的情意，她是很清楚的。赵丽娘点点头道：“嗯，宛儿大了，而且比娘勇敢，娘很开心。” 林宛给赵丽娘一个坚定的眼神，等她说下去。 “凤雪瑜，也就是辰妃、我、还有你的玉姨，我们三人小时候是经常在一起玩儿的，后来，你外公外派到祁州，就没有再联系了。再后来我嫁给你父亲，回到京城时，她已经入宫了。当时你玉姨也在宫里，我经常进宫去看你玉姨，就又见到了雪瑜，我们三人就像姐妹一样。那时皇上非常宠爱她，经常上她那儿去，为了避开皇上，其实我们见面也不多。我怀孕后就没有进宫了，那时雪瑜也有孕了，不轻易见人。七皇子和你哥哥同年，因为孩子都小，我也很少进宫，偶尔进宫见见你玉姨，也不一定有机会见到她。三年后又有了你，等你三岁时，我有一次带你入宫见你玉姨，才又见到了她。那时雪瑜已经病得很重了，七皇子真是可怜啊，才六岁，就已经十分懂事了，对母妃非常孝顺，对人也十分有礼，但就是不爱笑，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雪瑜让他带你出去玩一会儿，却没想到就那一次还听到了七皇子的笑声，也不知道你是做了什么蠢事儿，被人家笑了。”赵丽娘说着也不禁笑了起来，即使面色苍白，也十分美丽。 林宛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也不知道当时林宛儿做了什么。 赵丽娘接着道：“那天，雪瑜遣走了身边所有的人，交给我一个匣子，但是，后来皇后来了，我也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东西，就收起来了。雪瑜当时也没有说要我给谁，只说非常重要，一定不能让皇上知道。我出来时发现有人跟着我，就借着方便的时候，把东西藏在宫里了，想着那地方那么隐蔽，皇宫那么大，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被人发现，我下次再去取。可是，后来没有找到机会再进宫，雪瑜就去了。皇上发了脾气，处死了很多人，我就更不敢进宫了。再后来，我发现一直有人盯着我，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使有机会进宫去看看你玉姨，也不敢去取东西。时间久了，就忘了。直到昨夜你父亲来要那东西，我才想起来。我真不敢相信，这些年，我的病都是你父亲授意的，他说只要我交出东西就给我解药……”赵丽娘说着，就哭了起来。 “娘，好了，别想了。你早就该对父亲死心了，不是吗？现在他亲口说出来，你就应该彻底死心了，是不是？”林宛楼着瘦弱的母亲，泪如雨下。 “自从他有了那些姨娘，还让她们比我先生下了孩子，我就已经对他非常失望了，但想着，他毕竟是你们的父亲，对你们也还不错，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后来我病了，我怀疑自己是被秦姨娘下了药，告诉你父亲，可他说我没有证据，胡思乱想。我就搬来了这里，他来看我，我也不见他，慢慢的，他就不来了。这么久没有见，他昨晚终于来了，却是为了那东西来的……”赵丽娘又泣不成声了。 林宛拍拍赵丽娘的背，任她说出这些年的伤心。 “宛儿啊，我知道我没有多少日子了，我只是放不下你们。但现在看你这么聪明、勇敢，我也就放心了。还有你青鹏叔叔，娘对不起他……”赵丽娘哭成了泪人，抽泣一会儿，接着道：“你青鹏叔叔自小和我一起长大，但他比我小，我一直把他当亲弟弟一样。认识你父亲后，我被他的才华和外貌吸引，你外公当时是不同意的，可是见我喜欢就答应了。那时我才看出你青鹏叔叔的意思，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听说他一直关心我，一直没有成亲，我就心里很难受。”赵丽娘心里的这些话，一直没有对人说过，包括陈妈妈，但是此刻在女儿面前，却全盘托出了。因为她能看出，女儿都能听明白，能理解自己，而且仿佛自己不说，她也全都知道一样。 “娘，您会没事儿的，您还这么年轻，我不会让您死的。我会想办法的。您安心养病，一切都交给我。好吗？”林宛拍着她的背，轻声道。 赵丽娘点点头，慢慢安静下来，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女儿，她说自己没事儿，就一定会没事儿的。 第30章 初见旧识 赵丽娘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林宛拉着赵丽娘的手，轻声问道：“娘，东西藏在哪儿？您还记得吗？” “嗯，记得。辰妃宫外有一片杏花林，杏花林中有一排护林人住的矮房，旁边连着一个恭房。我就是在那儿借着出恭，藏了那个匣子。就藏在恭房后面的一棵杏花树下，我在那棵树上刻了一朵杏花的图案。后来听说皇上杀了雪瑜宫中所有的人，辰妃宫和那片杏花林也废弃了。皇上一直没有找到，应该还在那里。”赵丽娘说完所有的事儿，也有些疲惫了。 “娘，这些事儿，您都忘了吧。都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安心养病，我已经搬过来了，会天天陪着您的。好吗？”林宛柔声道。 赵丽娘点点头，十分欣慰，在林宛的帮助下，躺下来，沉沉睡去。 林宛悄悄地离开，让陈妈妈和翠环进来照顾。 回到西厢房，小蝶迎了上来，开心地道：“小姐，您终于回来了，热水都烧了好几遍了，绿柳在浴房等着，我们这就过去吧。” “嗯，太好了，我正想泡个澡呢，你真是太贴心了。”林宛捏了捏小蝶的小脸，小蝶没躲开，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嚎，听得林宛哈哈大笑，心情好了许多。 飘满各种花瓣的浴桶里，林宛已经睡着了，小蝶在一旁注意换水，保持着水温。 林宛醒来的时候，小蝶正一脸为难的样子看着她，见她醒来，又如释重负，抱怨道：“小姐，您都睡了一个时辰了，再不醒来都要泡脱皮了。” 林宛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神清气爽。小蝶忙着帮她擦干身子，穿上睡衣。 走出浴房，院子里非常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院外传来的鸟鸣声。院子里有两棵高大的桂花树，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树下有一张木桌，四张木椅，赵丽娘偶尔出来晒太阳时，会坐在那儿。丫环们闲时也在那儿休息。林宛缓缓走过去，坐下来感受这夏夜的宁静。 夜有些凉，小蝶见林宛要在外面坐会儿，忙去房里拿披风。 “什么人？”烈风倏地出现在林宛的身边，看着墙头黑暗处，低声喝道。 青桐也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冲出来，站在林宛另一边。 林宛对青桐轻声道：“你去保护母亲，这里有烈风，无事。” 青桐点点头，飞身离去。 “夜凉，好汉如果不打算出来，就恕小女子不能相陪了。”说完站起身来，仿佛真要回房去了。 烈风见林宛如此淡定，心中暗暗佩服。自己是练武之人，能够感受到对方并无恶意，而且武功在自己之下，所以并不放在心上，但是林宛只是一个弱女子，却也不害怕，这份胆量实属难得。 一个黑衣人轻轻从墙头飘落，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远远看去，只见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偏瘦，但身量已经很高了，比烈风高出半个头。面部笼罩在树影里，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烈风看他露的这一手轻功，心中微惊，这少年虽然内功不及自己，但轻功方面却比自己略胜一筹。 “公子长途劳累，请过来坐下歇会儿吧？”林宛微笑相邀。 少年略有迟疑，但还是缓缓走了过来，坐在林宛对面。 绿柳早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见小姐请了来人坐下，忙接过小蝶手中的披风，再端了给小姐准备好的花茶，和两个茶杯走了过来。 少年平静地淡淡地看着林宛，仿佛是好久不见的旧识，林宛同样微笑回看着他。少年相貌不凡，虽然有些落寞，但还是掩盖不住他天生的俊雅气质。那微抿的薄唇，还有那眼神里的倔强和忧伤，让林宛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已经与他相识很久了。 林宛站起身，接过披风，自己披上，重又坐下，举起茶杯，微笑道：“七皇子，这是我爱喝的花茶，你也尝尝。” 少年一愣，随即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度正好，一口喝干。绿柳上前，又倒满一杯。 “烈风，你们退下吧，没事了。”林宛吩咐道。 话音一落，烈风就不见。绿柳也放下茶壶离开了。 “七小姐是怎么认出我的？”少年开口了，声音有些疲惫，有些嘶哑。 “我见过太子和二皇子，你们的长相有几分相似。而且我派了人去救我哥哥，传回来的消息是你失踪了。无影阁的人在找你，还有太子、二皇子等人派的杀手都在找你，你现在没有地方可去，我想，你可能会去灵山寺找灵隐大师，但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林宛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猜想，毫不隐瞒。 “是师傅让我来找你的。”周天启眼神微亮，随即又恢复如常。 “原来如此。”林宛淡淡一笑，低头专心品茶，就像以前和好朋友相约喝茶一样。 周天启也喝了几口茶，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突然问道：“你一直是这样吗？” “你是指什么？”林宛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这园子里有高手暗中保护，身边丫环也会武功，不会武的丫环也如此沉稳，机灵。消息灵通，心思缜密，处变不惊。”周天启盯着林宛的眼睛，看到一闪而过的无奈。 林宛站起身来，抬头看着无边的黑幕，和微弱的星光，轻声道：“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希望我不是林宛儿，但是，我没有选择。”说着，转过身来，看见周天启眼里也有同样的无奈，微微一笑，接着道：“七皇子，这院子里的都是自己人，也不会有外人进来。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几天，过几天我哥哥就回来了，你们再一起进宫面圣，如何？” 周天启本就没有打算要走，起身抱拳道：“多谢！” 今日午时林老夫人和林宛等人刚离开了灵山寺，周天启就一路逃亡回到了京城。正如林宛的猜测，他去见了这个世界上与他最为亲近的灵隐大师，虽然从不曾正式拜师，但他一直当灵隐大师是自己的授业恩师，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但是当他说明暂时不愿回宫时，灵隐却并没有留他在山中居住，而是让他来见一个人——林七小姐。虽然他并不知道师傅的深意，但是林瑞晨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果说在京城他还有第二个去处，那也只有林府了。只是林瑞晨尚未回府，他当然不便前往，可师傅让他去找林瑞晨嫡亲的妹妹，他虽心有疑惑，却并不反感。在军营里就常听瑞晨说起自己的妹妹，言语间尽是欢悦，而自己也会常常想起小时候曾经见过的那个调皮的小丫头，想着去见见也无妨。 第31章 宴会金帖 林宛见周天启如此爽快地答应住在这里，也并不意外。回头看了一眼，见绿柳正安排丫环们收拾东厢房，小蝶在安排人烧热水。不禁微微一笑，心想自己身边的丫环确实机灵。 “七皇子不必客气，请坐。”林宛回到桌边，把两个茶杯续满，重又坐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天启依言坐下，继续喝茶，心中挣扎了一会儿，看着林宛，缓缓开口问道：“无影阁的杀手真的是太子派来的？” “我去见过无影阁的长风公子，这件事一开始是宁王世子出面的，被长风公子得知实情，拒绝交易后，宁王世子马上去见了太子，然后太子又派了另一批死士去凤鸣城。”林宛简单地说出事情的经过。 周天启虽然感情上希望不是太子，但林宛的话有根有据，和无影阁堂主的话不谋而合。想着自己逃出无影阁分堂之后，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一批武功高强的死士对自己穷追不舍，如果不是自己轻功比那些人强，就回不来了。周天启心中悲凉，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七皇子，太子表面上温良、亲和、兄友弟恭，但他骨子里却是最像当今皇上的，也许更胜一筹。你要小心他。”林宛轻声叹道。 林宛说完站起身，回房休息。留下周天启在夜色下独坐。 过了一会儿，绿柳去请他：“七皇子，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周天启道了谢，起身随她去了东厢房，房内屏风后摆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浴桶，旁边架子上放着一套干净的衣裳，和各种洗浴用具，一应齐全。绿柳十分细心，找了灵剑的衣服来，还挑了黑色。 洗完澡，打开门，就有丫环进来麻利地收拾妥当。周天启已经有三四天没有安睡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因为不用去给林老夫人请安，所以林宛起得晚了些。绿柳正帮她梳头，小蝶拿了一张精美华贵的金帖进来，道：“小姐，杜妈妈送来一张帖子，说是皇后娘娘邀请您参加中秋宴的，让您准备一下节目。” “嗯，我知道了。外面什么声音？”林宛凝神细听，外面传来呼呼的风声，短促而猛烈。 “七皇子一早就在外面练功，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小蝶一脸兴奋的回道。 “我们出去看看。”林宛拉开门，就看见周天启在院子中间劈掌挥拳。烈风、灵剑、毅刀就站在远处看着。 林宛走到烈风身边，看着场中专心练功的周天启，轻声问道：“如何？” 烈风中肯地答道：“七皇子的武功出自灵隐大师的真传，和我们几个当初不相上下，但是自从小姐给了我们武圣前辈的秘籍后，我们几个的武功都有了很大进步。” 林宛想了想，道：“那四部秘籍是凤家的，我想最终还是要还给凤家，你们都背下来了吗？” “我早已按照我们四人所长，将四部秘籍分发给大家，各自手上那一部分都已经背熟了。”烈风答道。 林宛点点头道：“嗯，等隐魂回来，你把四部书都物归原主吧。” “是，小姐。”烈风点头应道。 林宛又问：“传信给隐魂了吗？” “昨晚已经传出去了。”烈风点头道。 “你去天香楼，告诉季掌柜我今晚亥时请长风公子吃饭，让季掌柜去帮我约一下，顺便带句话给长风公子，说人找到了。”林宛接着吩咐。 “是，小姐。”烈风领命去了。 “灵剑，你去丽影香阁找唐掌柜，按照你的身量做几套衣服，要黑色。三套面料好一些的，三套普通侍卫服，内衣、鞋袜什么的，让唐掌柜也都准备齐全了。再请丽影香阁的大师傅按照这个图案做个面具，图纸不能外传，用完你负责亲手销毁。”林宛吩咐灵剑，并递给他一张图纸。 “是，小姐。”灵剑接过图纸，看也不看，收到怀里，转身离去。 “毅刀，小心戒备。”林宛微微一笑，给毅刀也安排了事儿。 “是，小姐。”话音未落，毅刀也已消失在眼前。 “小蝶，我们去看母亲。绿柳，你等七皇子练完功，请他到偏厅用早饭。” 绿柳盯着场中英姿飒爽的人，一时没有听到。 “绿柳。”林宛皱了皱眉，声音略高了一些。 “对不起，小姐，我错了。”绿柳转过头来，看见小蝶偷笑，林宛面色不愉，脸上一红，连忙认错。 “绿柳，你是错了。”林宛表情严肃，认真地对二人道：“小蝶，绿柳，你们都要记住，不可有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感情用事，要认清现实，要学会保护自己，没有什么事比好好活着更重要，明白吗？”林宛一直担心自己身边的人最后都会不得善终，虽然自己努力改变现状，但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有改变，母亲仍然是只有半年的生命了。那么其他人呢？是不是也逃不开命运的安排？ 小蝶和绿柳听得心惊，感觉到小姐突如其来的悲伤，互看一眼，齐声道：“小姐，我们记住了。” 林宛面色凝重，拍拍小蝶的手，一起往正房走去。 绿柳看着她们离开，暗暗将林宛的话刻进心里。转过身来，正好看见场中七皇子也已经停了下来，看着小姐离去的方向。心想，七皇子是听到刚才小姐的一番话了吧。 绿柳走了过去，躬身道：“七皇子，奴婢服侍您回房换了衣服，再到偏厅用饭吧。”. “不用劳烦绿柳姑娘，请稍等片刻。”周天启说完就转身回房换衣了。 绿柳站在原地等候，心中再无杂念。 赵丽娘早就用过早饭，现在又睡着了，这些日子总是昏睡的时间多，醒着的时间少。王琪说在药里加了安神的药，对赵丽娘的病有好处，等过段日子身体好些了，才能起床活动。 来到偏厅，饭菜都已摆好，林宛坐下略等了一会儿，周天启就进来了。 周天启见林宛在等他，也不多说，就在林宛对面坐下了。 林宛微微一笑，道：“七皇子，先请。” 周天启并不举箸，皱了皱眉道：“记得你小时候叫我天启哥哥，我叫你宛儿妹妹，现在七小姐，七皇子的，听起来挺别扭。” 林宛扑哧一笑，歪着头俏皮地笑道：“哥哥妹妹的，我也听着别扭，以后如果没有外人，你就叫我小宛，我叫你天启，如何？” 周天启看着眼前活泼俏皮的林宛，心情甚好，露出笑容道：“好，小宛，吃饭吧。”说着就率先吃起饭来。 林宛看着他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显然是在军营里的习惯。林宛微微一笑，不禁也胃口大开，完全忘记了大家闺秀的举止风范。 等林宛吃完饭，抬起头来，满足的伸了个懒腰，摇了摇脖子，才发现周天启正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自己。 林宛奇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周天启酷酷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吃饱了。”说完就径直走出了偏厅。 林宛好奇心并不大，没有追出去再问。 第32章 一对璧人 林宛起身见窗外晨光明媚，心情十分愉悦，想着古人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无非就是琴棋书画诗酒茶。今日确实是个抚琴的好日子，自己在前世现代的琴艺，如今在古代也不知道算是个什么水平。 林宛顿时感到技痒，跃跃欲试，吩咐道：“小蝶，帮我把琴搬到院子里，我要练练琴，准备一下中秋宴的节目。” 林宛走出偏厅，只见周天启正在院子里练剑。 桂花树下的空地上，已经摆好了长案和矮凳，矮凳上铺着软垫。不一会儿小蝶就和冬葵一起抬了一张古琴出来，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宛走过去，坐在琴前，先试了试音，感觉和前世用过的仿古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己如果弹得不好，都有点儿不好意思用它。 一首《广陵散》十分流畅地在林宛的指尖流泄而出，周围的人都静静地听着。绿柳等人很久没有听过林宛抚琴了，没有想到小姐的琴艺竟然精进如斯，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是满心欢喜。 意林苑的秦姨娘和林清兰也隐隐听到一些声音，心中暗暗叫苦，看来今年的中秋宴，林清兰是没有希望代表林相府出席了，虽然林清兰的琴艺不如柳芳遥等人，但也是拿得出手了。此刻听到林宛的琴声，虽然太远听不清楚，但绝不在柳芳遥之下。秦姨娘母女也算是死了心了，赵丽娘不愧是和凤雪瑜齐名的京城两大才女之一，教出来的女儿也不逊色。 慈心堂的林老夫人更是心中暗暗庆幸，没有把宝押在林清兰的身上。不管是身份，还是才貌，清兰都不能和宛儿相比，自己以前真是糊涂了，宛儿性子高傲，不爱表现，自己还差点儿就要放弃她了。现在看来，今年的中秋宴，宛儿恐怕是要一鸣惊人了。 秋意园中一曲完毕，林宛抬头见众人都呆呆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道：“弹得怎么样？” 小蝶首先鼓起掌来，接着大家都拍手叫好，包括厨房门口的王琪，和刚从外面回来的陈妈妈。只有收了剑站在院中的周天启仍是呆呆地站在那儿，仿佛已经魂飞天外了。 林宛缓缓走到周天启面前，屈膝一礼，笑道：“请七皇子殿下指点一二。” 周天启微微一笑，道：“比我小时候听到母妃弹的这首曲子略逊一筹。” 林宛听完一愣，原来让他想起母亲了，忙自嘲道：“我哪能和十几年都没有人能比得过的，京城两大才女比啊，我只是赵大才女的女儿而已。” “扑哧！”赵丽娘不知何时，在翠环和翠佩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林宛忙迎了上去，接了翠佩的手，扶着赵丽娘走到桂花树下的长椅边，小蝶忙把林宛刚用过的软垫拿过去垫着。 等赵丽娘坐下，周天启走过来，单膝跪下，行礼道：“丽姨，八年没来见您，是天启失礼了。” 赵丽娘本未看出他是谁，听他自称天启，才大惊失色，道：“你是雪瑜的孩子？” “是。”周天启恭恭敬敬地答道。 “快起来吧，启儿！”赵丽娘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娘，大夫说不能激动，您再这样，我就要赶他走了。”林宛板着脸危胁道。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如此无礼。”赵丽娘收了眼泪，笑骂着林宛。 “呵呵，母亲，您说宛儿刚才弹得怎么样？”林宛岔开话题道。 “嗯，不错，和我当年不相上下。”赵丽娘看着自己的女儿，十分骄傲。 “您和雪姨是当年举世闻名的两大才女，到底哪个更胜一筹呢？”林宛调皮地接着问。 赵丽娘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天启，轻拍了一下林宛的头，笑骂道：“你这孩子，连母亲也敢笑话。” “哪有，人家只是好奇嘛。”林宛夸张地摸了摸头，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周天启没有发现他也笑出了声，眼中的阴郁也消散不见了。 赵丽娘看在眼，心中高兴，笑道：“启儿，都说你不爱笑，我倒是听到两回了，丽姨希望你长成一个性格开朗的孩子，你母亲命薄，但已经去了这么些年了，你也别再放在心上了。” 周天启微微一笑，保持沉默。 林宛拉着赵丽娘的手，劝道：“娘，您不要累着了，出来坐了一会儿了，回房歇着吧，等完全好了，我天天陪您出去逛大街，好吗？” “好，我也累了，翠环、翠佩扶我回房就可以了，你继续练琴吧，离雪瑜可差远了。”说着用指头点了点林宛的额头。 翠环、翠佩上前扶了赵丽娘回房。 林宛继续坐到琴案前，又弹了一首《高山流水》。 这个夏日的早上，那个小时候记忆中调皮的小女孩儿，变成了这样一个聪明、漂亮、勇敢的女子，坐在树下弹着自己母亲爱弹的曲子，周天启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无忧童年。 林宛在这个夏日的早上，将快乐和希望带给了所有的人，改写了所有人的命运。 周天启练剑，林宛弹琴，其他人忙碌着手上的事情，来来往往经过院子时看着院中一对璧人，心中喜悦，脸上全是笑。 午饭时，烈风和灵剑就回来了，灵剑技痒，午后主动要求与周天启切磋，烈风在一旁观站，时不时还会评论一番，两个时辰下来，二人的剑术都有了一定的突破。 晚饭后，各自回房。 周天启正在房内看灵剑给他的剑谱，听到有人走到了他的门前，本以为是丫环来送茶水，谁知却听到了林宛的声音：“天启，睡了吗？” 周天启忙起身开门，门一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瘦弱少年，单手托着一个托盘。 正惊疑间，那少年一抬头，那含笑的双眸，俏皮的嘴角，俨然就是一个男版的林宛儿。如果再黑一点儿，高一些，壮一些，就是自己的好兄弟林瑞晨了。 周天启上上下下打量着林宛，发现她动作、神态都很像一个男孩儿，皱着眉问道：“小宛，你经常打扮成这样出府去吗？” 林宛摇摇头，表情严肃，变成男声道：“哪有，本公子这才第三次这般出现而已。” 周天启看她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忍俊不禁，笑道：“公子找在下有什么事情吗？要进来说吗？” 第33章 怦然心动 林宛扑哧一笑，伸手将周天启推到一边，自己堂而皇之地进了房间，随后还转身关上了门。 周天启看她如此粗鲁，又不避嫌，心中愉悦，却故作嫌弃地道：“林七小姐就这样闯进一个男子的房间，一点儿也不害臊吗？” 林宛将托盘放在桌上，学着男子的模样双手抱拳，变了男子的声音，一本正经地道：“周大哥，小弟不明白，敢问何谓害臊？” 周天启抱着手臂，撑着下巴，靠在门上，兴味十足地等待林宛继续表演。 林宛也不怯场，继续道：“周大哥，小弟给你带来几身衣服，可否现在就试穿一下，小弟看看是否合身？不合身的话可以拿去再改。” 周天启看了看桌上的几套黑色常服，再看了看林宛，只见她端坐在桌边，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周天启瞪大了眼睛，怒极反笑，无奈地道：“林宛儿，你能不能有点儿羞耻心，你怎么能叫一个大男人在你面前脱衣服呢？” 林宛翻了个白眼，变回女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大哥，又没叫你脱光，换件外衣有什么关系呢？” 周天启一怔，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试个衣服而已，看到了也没有什么，只是不合礼数。但这丫头从小就不懂什么礼数，也不足为奇了。 周天启走过来，看了看桌上摆的几套衣服，都是黑色，有几套符合自己的身份和审美，还算满意。但有几套，一看就是小厮、侍卫、江湖中人穿的普通衣服，周天启皱了皱眉头，有些嫌弃。 林宛见他表情就知道他不喜欢，笑道：“今晚要委屈七皇子当一回我的侍卫，所以，你今天只能穿这件。”说着拿起一件侍卫的衣服，抖开来撂在他身上。 周天启接过衣服，也不问去干什么，直接宽衣解带，换上衣服。速度之快，一看就是在军营待过的。 林宛非常满意，点点头道：“不错，七皇子穿什么都好看，难掩王者气质。来，把这个也戴上，否则让人认出我带了个皇子当侍卫，我可就小命儿不保了。” 林宛拿出一个十分精致的黑色面具，踮起脚尖，亲手戴在周天启的脸上，露出眼睛、嘴和下巴，遮住了大半张脸。面料柔软，边缘伏贴，造型独特，仔细看仿佛一只凤凰栖在脸上，线条流畅的凤尾贴在左颊上。 林宛不禁看得痴了，没有想到效果这么好。见到周天启时，她就想着这个男人戴上面具都会非常迷人的，和佐罗一样，果然如此。 光洁，白皙的下巴，轮廓分明，衬着如此精美的面具也毫不逊色。面具虽然挡住了周天启标志性的凤目，但能看见面具后面，亮得耀眼的黑眸，眼神炙炙…… 周天启看着眼前如此近距离呆呆看着自己的林宛，心不由得怦怦跳了起来。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澎湃如海浪般敲击着他的心灵，温柔如夏风般让人贪婪而迷醉。 林宛惦着脚久了，身子不稳，往后一晃。周天启忙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林宛手落下，正好撑在周天启胸前，感受到他凌乱地心跳。 二人同时心神一晃，定定地看着对方。 林宛还没什么，嫣然一笑，感觉还不错。 周天启就不同了，虽然自小在皇宫长大，美女见得多了，但是如林宛这般大方自然地与自己如此接近的女子，却是头一个。而林宛这最后的一笑，仿佛春暖花开，完全驱散了他最后一丝神志。 林宛呵呵一笑，推开他道：“嗯，你穿什么都好看，走，跟我去天香楼喝酒去。” 周天启暗道，幸亏自己戴着面具，否则林宛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又要嘲笑一番了。握着拳头挡在嘴前，假装咳了两声道：“我从不沾酒的。” “正好，你今晚是我的侍卫，只能看着我喝。”林宛说着就率先拉开门，走了出去。 周天启摇摇头，轻笑一声，跟了上去，十分配合，谨守本分当起了侍卫。 烈风站在院中等候，见林宛出来，问道：“小姐，属下用轻功带您出去吗” 林宛也不说话，回头看了一眼周天启。 周天启走上前来，躬身道：“小姐，属下轻功比他好。” 林宛看他演得这么认真，点点头笑道：“好，本小姐就给你这个机会表现一下，立了功再升你当侍卫统领。” 烈风在一旁，嘴角抽抽，不愿再看二人演戏，飞身离去。 周天启怕跟丢了，上前一步，揽住林宛的腰，紧随其后。 林宛抱着周天启的窄腰，又感受了一把飞天的感觉，可惜，只一瞬，就已经落地了。 烈风暗赞，周天启轻功确实不错，自己已经全力施为，他居然能与自己同时落地，而且还带着一个人，即使是隐魂，想必也是做不到的。 马车停在对面巷子里，林宛径直走了过去，上了马车，周天启随后跟了上来，坐在她旁边。 林宛横了他一眼，道：“你是侍卫，应该坐在外面驾车。” 周天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是你的侍卫。” 烈风自觉地在外面驾车，一路颠簸，到了天香阁，马车停下，却不见二人下车，烈风轻声道：“公子，下车了。” 烈风见久久没有人下车，迟疑了片刻，轻轻撩开车帘，只见周天启正揉着肩膀，林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道：“终于到了，睡得真不舒服。” 正揉着肩膀的周天启，听到林宛的评论，咬牙切齿。 季掌柜正等在天香楼门口，见林宛下车，忙上前一揖，道：“公子，长风公子已经来了。” “嗯，前面领路。”林宛吩咐道。 “是，公子请！”季掌柜前面领路，林宛随后，烈风紧跟其后。 周天启站在原地，没有动。林宛回头见他不走，叹了口气，又折了回去，道：“我不会暴露你身份的，你还戴着面具呢，怕什么？走吧。”说着，拉着他一起往前走。 季掌柜心中疑惑，但见烈风一副这很正常的样子，就不再多想了。 进了天香楼，林宛见周天启已经妥协了，就放开他，跟着季掌柜上了三楼天字一号房间。 第34章 凤族旧部 推开门，悠扬的琴音和醉人的酒香飘出，只见长风公子，支肘斜靠在榻上，正眯着眼，痴迷地望着对面帘后的琴心，而琴心正专注地弹奏着一曲《凤求凰》。 林宛也不客气，走到桌前，拿起一壶酒嗅了嗅，皱了皱眉头又放下，拿起另一壶直接给自己酌了一杯，果然是给自己准备的葡萄酿。 站在一旁的周天启，眯着眼睛，深吸了口气。长风公子若有所觉，瞟了他一眼。 长风公子起身走到林宛身边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醉天香。 “琴心，你退下吧。”林宛打算清场。 琴心走出珠帘，向林宛和长风公子一福，转身离去，身姿曼妙，长风公子眼睛一直盯着她，直到关上了门。 “万兄弟，干嘛把我的心上人赶走了？”长风公子没好气地埋怨道。 林宛斜眼望着长风，鄙视道：“长风大哥如果喜欢琴心，只要她点头，我随时可以放她走。” “她如果肯多看我一眼，还用你说，哼！”长风气呼呼地道。 “好了，小弟有正事儿和你说。”林宛言归正传，正色道：“长风大哥，七皇子为什么会失踪了？” 长风叹了口气，道：“说出去要把无影阁的脸都丢尽了，有三个堂主在，都没给我把人看住了。” 林宛托着下巴，看着长风道：“长风大哥就跟我说实话吧，是不是你们对七皇子说了什么，把他吓跑了？” 长风公子看着林宛，有些迟疑。 林宛变回女声，坦白道：“长风大哥，小妹并不是存心隐瞒，而且以无隐阁的消息网，对小妹的身份定是已经十分了解了。小妹也不和你绕弯子了，无影阁出自凤鸣城，对七皇子如此看重，不知无影阁是否凤族旧部？”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只有林宛面不改色，自顾自喝着杯中酒。林宛对剧本中七皇子后来退到江南建立南封国的事并不清楚，但她知道七皇子能够逃离京城，完全是依靠京城一个势力庞大的杀手组织倾尽全力护送出城的，牺牲了这个组织的大半成员，后来京城传说这个组织是当初凤家军在凤鸣城留下的凤族旧部创建的。 “七小姐的才智和胆量真不是一般的惊人，你就不怕本公子杀人灭口？”长风站起身来，目光如刀射向林宛，杀气逼人。 烈风和周天启蓄势待发，紧盯着长风，随时准备出手。而林宛毫无惧色，抬起小脸，回望着他。 霎时间，房间里的气温骤变，仿佛突然进入了深秋。僵持了许久，长风才收回满身的寒气，缓缓坐下。 “大哥，何必试我，小妹胆子不小，奈何身子太弱，回头受了凉，可就要怨大哥不心疼小妹了。”林宛抱着双臂，摇了摇有些酸酸的脖子。 烈风向前一步，运起了纯阳真气，转瞬间，林宛就又感觉温暖如春了。林宛回头瞪了长风和烈风二人一眼，恨声道：“你们这是欺负我不会武功是不是？” 烈风默默地退回去，低头不语。 “七小姐……”长风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叫小妹。”林宛打断长风的话，瞪着他纠正道。这个大哥，她可是认定了，哪会允许他又疏远了。 “好，小妹，大哥我也不跟你扭扭捏捏的了，你这样有胆有识的小妹也认得。你说的不错，我的义父正是当年凤老将军麾下的一名将军，二十年前，凤老将军明知先皇不会放过凤家，仍然坚持要回京城复命，全因凤族嫡系一脉最后的一个后人凤大小姐，被当时的皇后留在皇宫里做了人质，凤老将军视这唯一的孙女为掌上明珠，怎会对她不管不顾，凤老将军回京前，解散了大部分部下，只带了在京城有家室的兵士回京。大部分军士不愿就此解散，就推举了我义父为首领，我义父为了军费，不得已才创办了无影阁。”长风也不再隐瞒，说出了无影阁的来历。 “大哥，如果你们找到七皇子，有什么打算呢？”林宛一针见血地问道。 “义父想把凤家军还给凤家的后人，一直在找七皇子，可是一直没有消息。没有想到七皇子小小年纪，居然化了名在赵将军麾下从军，而且不到三年的时间从一名小兵升到了六品校尉，真不愧是凤家的后人。当我们确认了他的身份，想带他去见义父时，他却逃跑了。唉，七皇子到底是皇室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愿意回到凤家军去。”长风有些气闷。 “回到凤家军去？你是说，脱离皇室，从此带着凤家军扎根江南？”林宛皱眉反问道，语气中有明显的不赞成。 长风一愣，林宛一语道破了他们的打算，而且好像并不以为然，拧眉问道：“小妹认为此事不妥吗？” 林宛微微摇头，微笑道：“这件事情，小妹没有权利发表任何意见。但是，你们有想过七皇子会怎么想吗？有想过，如果七皇子不见了，皇上会怎么做吗？如果皇上发现了你们的秘密，要剿灭凤家军，七皇子又当如何呢？” 长风皱了皱眉头，点头道：“确实还没有想那么多，但义父真的很想见到七皇子，这是他老人家的多年心愿。” 林宛正色道：“七皇子现在很好，请义父放心，见面的事儿，不可操之过急，这件事情要给七皇子时间考虑。再则，你们的身份如果暴露了，会害了七皇子。小妹今日带来的人都没有问题，此事不会有他人知晓。不知无影阁中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此事，除了十大堂主，义父和我，没有人知道。居然能被小妹猜到，大哥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长风看着林宛，等她解惑。 “大哥，你第一次听我提到七皇子时的表情，就让我产生了怀疑，后来我查阅了无影阁的资料发现，无影阁虽然是江湖组织，而且立了规矩不接皇室的业务，但是对皇室、朝廷、还有军队都十分关注，曾数次暗中帮助赵将军暗杀敌将，但是赵将军却与你们并无任何瓜葛，可见你们是自愿相助的。放眼天下，视保卫大封为己任，视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只有凤家军！”林宛侃侃而谈，说到凤家军的大义时，长风难掩得意之色。 “小妹，可否告知七皇子现在何处？”长风提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第35章 琴韵莲心 长风万万没有想到，他千辛万苦，派了大量人马遍寻不获的七皇子，就在他的面前。 然而，林宛并没有打算告诉他，只是淡淡一笑，安抚道：“大哥，七皇子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就放心吧。他可能现在并不想见你们，等他想好了，你们自会有相见之日。做为凤族后人，他对凤家军是有责任的，相信他定有自己的打算。” “好，此事也急不来。我们喝酒吧。”长风到底是个爽快的人，抛开这些烦心事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哥，先别急着喝酒，小妹还有一事要请大哥帮忙。”林宛歪着头，讨好地笑望着长风。 “小妹有事儿，尽管说，你的事儿就是大哥我的事儿，赴汤蹈火也要帮你！”长风豪气干云。 “哪有那么严重，小妹也不会大哥冒险的。大哥可听过七星草？”林宛笑问道。 长风略一思索，点点头道：“据说此草能起死回生，当年义父曾派出所有人马找寻此草，遍访名医，可惜没有来得及救回凤大小姐的性命。听说三年前东黎王后病重，东黎王发了诏书以高官厚禄悬赏，最后得到了一株七星草，救回了王后的性命。小妹，因何问起此草呢？”无影阁无影无形，无处不在，果然知道七星草的消息。 “大哥也知道，小妹的母亲已卧病多年，如果半年内没有七星草，就无救了……”林宛话语悲戚，听得三人侧目。 长风站起身，走到林宛身边，拍了拍林宛的肩头，劝慰道：“小妹不必伤心，大哥会动用无影阁在东黎的势力去帮你找的。” 林宛摇摇头，收起悲伤，抬头看着长风道：“大哥，这样派人去找，希望太渺茫了。东黎六王子近日可能就会来到京城，大哥只需派人帮我打探消息，将他的行踪都告诉我就行了，我自己想办法，可好？” “这有何难，包在大哥我身上了。来，我们喝酒！”长风一只胳膊搂着林宛的小肩膀，一只手拿起桌上林宛的葡萄酿递给她。 林宛也不客气，接过酒杯，等长风举起自己的酒杯，两人碰杯同饮。 烈风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周天启如火山般要爆发了，只见他双拳紧握，骨节青白，面具后凌厉的眼神仿佛要将长风碎尸万段了。 而这些，长风也是看在眼里的，还故意挑衅地向周天启挑了挑眉毛。 只有林宛毫无所觉，正为七星草有眉目了，感到高兴呢。林宛轻轻击掌，季掌柜走了进来，吩咐道：“让琴心过来弹奏一曲吧。” 季掌柜领命去了，琴心很快就走了进来。琴心正欲走进琴台的帘后，林宛唤住她道：“琴心姐姐，可愿过来陪我喝两杯？” 长风忙起身要给琴心让坐，林宛拦住他道：“不用你让，琴心姐姐不愿和你坐在一起，来，琴心姐姐坐在我这一边吧。” 琴心微微一笑，点点头走到林宛另一边坐下。 林宛给琴心倒了一杯自己壶中的葡萄酿，放到琴心面前，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笑道：“琴心姐姐，小妹我先敬你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琴心是天香阁的人，早就知道林宛的身份，见林宛待自己如此亲近，心中激动不已。露在面纱外的大眼睛象会说话一样，写满了惊喜、感动、疼惜和伤感。 林宛含笑看着琴心，虽然看不到面纱后面的真实面容，但谁也不会怀疑，她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年纪很轻，大概十五、六岁，但林宛能肯定她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琴心看林宛很坚持地看着自己，迟疑片刻，撩开面纱的一角，缓缓饮尽杯中酒。 林宛拉着琴心的手道：“琴心姐姐，你能说话吗？” 琴心一愣，随即摇摇头。 林宛也不意外，接着问：“那姐姐会写字吗？” 琴心微笑，点点头。 林宛对门口喊道：“拿纸笔来。” 门外马上就传来季掌柜的声音：“是。” 片刻后，纸笔已经摆在了林宛面前。林宛抬起皓腕，运笔如风，“林宛”两个大字跃然纸上，字迹果敢有力，又飘然不羁。林宛写完，把笔递给琴心，琴心也不再迟疑，接过笔，在纸上写下“若心”二字，笔迹娟秀，柔中带刚。 林宛口中念着：“若心。”回头看着琴心，琴心点点头，表示是她的名字，目光坦然，亮如星辰。林宛也不再追问她姓什么。既然她没有写下全名，定是不愿林宛知道她的姓氏。林宛心中好奇，但并不在意，她相信琴心是真心待自己的。 长风在一旁看着二人，也不在意她们把自己忘了，看着二人开心，自己也跟着笑容满面。 林宛站起身来，走上琴台，坐在琴凳上，笑道：“姐姐琴艺过人，妹妹比不上，奈何一高兴就技痒，要现丑了。” 琴心笑得眉眼弯弯，拍起手来。长风也跟着叫好，道：“小妹不用谦虚，大哥我今日是有福了，得闻两位才女的琴音都是三生有幸啊。” 林宛瞥了他一眼，也不理会，轻轻拨动了琴弦。《琴韵莲心》曲名暗合了琴心的名字，林宛一直非常喜欢这首曲子，如今送给琴心正合适。 林宛弹得物我两忘，听琴的四个人更是如痴如醉，一曲终了，仍未回神，良久，长风和琴心才同时响起掌声。 林宛回到琴心身边，见她在纸上写着：“妹妹好琴艺，这是什么曲子，从未听过”。林宛接过笔写道：“琴韵莲心”。 林宛笑笑，问道：“姐姐可记下琴谱了，需要我给你写一份吗？” 琴心微笑着摇摇头，起身走到琴前，按照刚才听到的琴音，居然真把一首《琴韵莲心》完整地弹了出来，听得林宛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当然知道这首曲子在这个时空是没有的，琴心第一次听到，居然就能弹奏得如此精准，果然是琴痴。 一曲弹罢，琴心回到座位，与林宛语来字往谈起了琴艺，闷坏了旁边坐着的长风，独自喝着酒，静静看着两个小美人渐渐亲密无间。 转眼就过了子时，林宛打着哈欠，眯缝着双眼，歪在琴心肩上道：“姐姐，不早了，妹妹要走了，真是舍不得呀，改天再来找你玩儿。” 琴心点点头，摸摸林宛的头发，心疼地看着这个刚认的妹妹，心中感慨，自己一向不与人亲近，没有想到，今日居然就认下了这个妹妹，且真心拿她当妹妹一样心疼着，她对自己也是同样的真心相待。 第36章 东黎王子 长风和琴心送林宛到门口，看着林宛进了马车后，那个戴面具的侍卫也跟着上了马车，另一个侍卫却坐在前面赶车。 二人均感心中疑惑，哪有侍卫和主子一起坐马车的？而且他的主子还是一个豆蔻年华的闺阁小姐。 琴心回头看向季掌柜，只见季掌柜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也不知道那侍卫的真实身份。但大家心里都在猜测，这个侍卫的身份定不简单，难道是林府的哪位公子？ 马车正要起步，一辆黑色的马车从后面驶来，恰好停在天香楼门口，挡住了林宛等人的去路。 黑色马车的车夫跳下马车，看了看季掌柜等人的打扮，上前对季掌柜用生硬的京话问道：“你是这天香楼的掌柜吗？” 季掌柜客客气气地答道：“正是。” 车夫见自己猜对了，嘴角一勾，大声吩咐道：“掌柜的，准备两间上房。” 季掌柜恭恭敬敬地解释道：“客官，对不住了，小店是酒楼，不是客栈。况且，这会儿也已经打烊了。”其实，天香楼不是没有客房，而是不对外，知道的人不多。 黑色马车的车帘从里面撩起，一个侍女打扮的貌美女子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掀开门帘，只见一位十五、六岁肌肤胜雪，目如星辰，唇红齿白，身材颀长的黑衣男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掌柜的，本公子对醉天香慕名已久，今晚刚到京城，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里，还请行个方便。”黑衣男子大封国京话说得甚是地道，但相貌上与大封国人还是有些区别的，脸部轮廓分明，肤白如雪，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极美，又似曾相识。 季掌柜躬身作揖，婉拒道：“公子恕罪，本店确实已经打烊了，伙计都已经收工了。” 黑衣公子皱了皱眉头，并不甘心离开，但季掌柜说得合情合理，他也不便强求，正欲拂袖而去—— “季掌柜，这位公子远道而来，今日能光临天香楼，实是天香楼的荣幸，怎可怠慢了贵客？”林宛撩开门帘，责备了季掌柜几句，又转而对黑衣公子微微一笑，道：“公子如不嫌弃，可请这位公子今晚就住在这里，明日天香楼再设宴给公子洗尘，如何？” 黑衣男子回头看了看说话的林宛，林宛抱以微笑，对他友好地点了点头。他又转头看向季掌柜，用眼神询问。 季掌柜恭恭敬敬地解释道：“这位是我们天香阁的少主人。少主说的是，是小的怠慢了，还请公子恕小的愚笨。我们少主在店里留有一间上房，偶尔来歇息，但从未给其他人使用过。如果公子愿意，可以在本店住下。” 黑衣男子转向林宛，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谢！” 林宛也抱拳回礼道：“公子不必客气，公子气宇不凡，一看就是贵人，今日得以在此相遇，也是缘份，小弟实感幸之。” 随后又转向长风道：“大哥请帮忙招呼这位贵客，小弟实在不胜酒力，就此告辞了。”说完又对黑衣男子拱手告辞，黑衣男子淡淡地点点头，林宛才放下门帘。 季掌柜安排了伙计带着黑衣男子的车夫将马车赶到天香楼的后门，烈风缓缓驱车离开。 路上，周天启摘下面具，托着下巴，斜眼看着林宛，问道：“你猜那是何人？” “我猜他是东黎六王子。”林宛想也不想，张口就答。 周天启点点头表示赞同，道：“他们确实是东黎人，我从那车夫的口音可以确定。但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猜的啊，之前就有消息说东黎六王子近日就要到京城了，一个外国人，有如此气度，而且长得这么好看，又正好是这个时候，除了东黎六王子也没有其他人了。而且他从东黎过来，一路上都非常低调，尽量避开各路人马的耳目，没有去京城驿馆住宿，也很正常。估计他故意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又在京城绕了几圈，甩掉了跟踪，才到了天香楼……”林宛说着说着就歪在周天启肩上睡着了，小脸粉红，小嘴红润，睫毛长长，微微上翘。虽然穿了男装，眉毛画粗了些，束起了头发，仍难掩女儿之态。 周天启突然感觉自己心里暖融融的，就像幼时与母妃在一起时一样的感觉。 自从母妃去逝之后，他在灵山寺住了三年，后来父皇亲自将他接回了皇宫，但他实在不愿住在那个冰冷孤寂的宫殿里，好不容易长到了十二岁，就求父皇让他去了军营。虽然师傅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他的徒弟，但一直对自己非常好，对自己倾囊相授。赵将军虽然治军严厉，但对自己也是非常关心照顾，比父皇给自己的感觉更像一个父亲。 但是，周天启从来没有过此刻般的感觉，一种能暖到他心里去的，阳光般的温暖。 看着眼前熟睡中的少女，他不禁又想起了林宛方才和长风勾肩搭背的画面，心中气愤，想推开她，又不忍心，只好扭过头去，不再看她，靠在车壁上，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林宛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巳时了。 “小姐，昨夜是七皇子抱你回来的。”绿柳一边给林宛梳头，一边说着，看了看铜镜里林宛的神色，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才接着道：“烈风今早来说，昨晚你们见到的那位果然是东黎六王子，长风公子已经和他约好今日同游京城了，问您去不去？” “好啊！给我束发，换男装。”林宛原本还昏昏欲睡，感觉头疼，一听出游，立马就来劲儿了，这京城她还没有好好玩过呢！来到这里已经大半个月了，天天待在这深宅大院里，都要患抑郁症了。 旁边的小蝶马上拿了男装来，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林宛，可怜兮兮地道：“小姐……” 林宛斜眼看着她，笑道：“好，带你去！通知青桐，让她也准备一下。” 小蝶高兴地跳起来，放下衣服，就找青桐一起去换装了。 林宛对镜子里的绿柳道：“绿柳，你也去吧。今日把所有的事情都抛一边儿，我们出去放松放松。” 绿柳点点头，眼里也闪着光彩。 第37章 四海兄弟 四个女孩儿走出西厢房，烈风和周天启已经等在院子里了，周天启仍然是侍卫打扮，戴着面具，但神态动作一看就不是个听命于人的。 林宛笑盈盈地看着周天启，周天启眼里倏地就染上了笑意，虽然戴着面具，仍然能感觉到他的愉悦。他也不客气，直接走过来搂着林宛的细腰，飞身出了丞相府。 林宛又一次体验了飞的感觉，还没站稳站步就搂着周天启的腰叫道：“太棒了，天启哥哥，你教我轻功吧。” 一声“天启哥哥”叫得周天启脸都红了，侧过头，不敢看怀中兴奋不已的林宛。 林宛见周天启耳朵根儿都红了，才发现二人的动作确实暧昧，尽管林宛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心却不禁狂跳起来。 林宛站直身子，推开周天启，正好青桐带着小蝶，烈风带着绿柳也落地了。 马车就停在巷子口，林宛率先跃了上去，周天启随后。绿柳、小蝶、青桐上车后见周天启和林宛并排坐在主座了，只好分两边坐下。 烈风赶车，出了相府街，绕过王府街，来到正西街，停在天香楼门口。 虽然还不到午时，天香楼的一楼却已经有了好几桌客人。林宛等人随季掌柜直接上了二楼，二楼雅间环境极好，明亮宽敞，简洁舒适。在雅间内，沿街的一边可以看到热闹的街道，另一边可以看到一楼大厅中间的舞台表演，视野极好。吃饭当然是二楼气氛好，但如果要私密，还是要选择三楼。每上一层楼，费用可不只高出十倍啊。京城有钱人多，天香楼从来不愁没有生意，提前几天预定都有可能上不了楼。 推开一号雅间的两扇大门，长风和靳浩然正对坐在靠窗的长案前，案上摆了几样小吃和小菜，二人正探头看着一楼舞台上，坐在四面珠帘中间抚琴的琴心，看来他们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林宛进屋，抱拳寒暄道：“小弟来迟了，让两位兄台久等了。” 靳浩然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回头去看向琴心，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长风见靳浩然一直瞅着自己的琴心看，心中极为不快，走过来幽怨地看了林宛一眼。林宛微微一笑，摇摇头，拍拍他的背稍做安抚。 林宛和长风坐到中间的圆桌前，绿柳和小蝶一起把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摆出几样精美的点心。 林宛还没有吃过早饭，想着把小琪做的点心带来让长风和靳浩然也尝尝，这可是外面吃不到的。 长风也不客气，举箸就吃，夹起一块玫瑰糕就送进嘴里。边吃边叫好，忙招呼道：“金公子，快来尝尝，比天香楼师傅做的还好吃，味道独特！” 靳浩然终于被吸引了过来，走到桌边，看了看桌上的糕点，色泽、造型都很不错，闻起来有荷叶的清香，看来是以荷叶包裹蒸制的。 见靳浩然走了过来，长风和林宛一起站起身来，长风站在中间，介绍道：“万兄弟，这位是金浩金公子，是从东黎国来的商人。”接着，转向靳浩然，又介绍道：“金公子，这位是万凌，万兄弟是天香楼的少主。” 靳浩然一拱手，客气地道：“万公子，昨夜真要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收留了在下，在下也无法与长风公子结识，无法听到如此美妙的琴曲，无法品尝到如此美味的菜肴，和千金难求的醉天香了。” 林宛也是拱手一礼，笑道：“金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现在大家已是朋友，就不要谢来谢去了。来，偿偿小弟带来的糕点，看看是否合你味口？” 靳浩然和林宛又是一番谦让，才各自落座。靳浩然坐在长风的另一边，夹了一块玫瑰糕，边吃边点头，赞道：“不错，这是我吃到的最独特的点心了，香甜清新，还带有一丝苦味，像是加了莲芯，是吗？” “金公子说得没错，夏日炎炎容易上火，加些莲芯不仅可以降火，而且多了一丝苦味口感更好，正是这款点心的独到之处。”林宛解释道。 靳浩然将所有的点心都尝了一遍，还说出了每一道点心的成分，让众人十分惊讶。 “金公子初来大封国，怎么对大封国的食材如此熟悉呢？”林宛疑惑地问道。 “本公子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大封国，但对大封国的饮食文化十分痴迷，家里有好几个来自大封国的厨娘，但万公子带来的这几样点心，却是我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非常独特，还加入了一些有益的药材，真是用心良苦啊。不知是否有幸认识一下这位师傅呢？”靳浩然赞不绝口。 “那可不行，这位师傅我也宝贝得很，不能给你抢了去。”林宛端过一盘心形的糕点，拿了一块儿喂到嘴里，剩下的护在怀里，夸张的样子，逗笑了众人。 林宛吞下口中的糕点，将盘中剩下的几块心形糕点，递到周天启面前，笑道：“你也尝尝，这种杏花糕是我最喜欢吃的呢。” 周天启面无表情，仿若未闻，依然尽忠职守地扮演着侍卫的角色，一动不动。 林宛不知道周天启为什么生气，但看得出他在闹别扭，眉头一皱，道：“本公子命令你，端着。” 周天启皱眉瞪了林宛一眼，见林宛正对自己眨巴着大眼睛，心中怨气稍减，伸手将盘子接了过来。 林宛小脸一板，又命令道：“吃了！” 周天启一副不情愿的别扭样子，但还是把剩下的几块心形糕点都吃了下去，甜在心里。 林宛盯着他把糕点都听完了，才转过身去，见一旁的烈风一脸可怜兮兮地样子看着自己，忙端起桌上剩下的另一盘玫瑰糕递给烈风，赧然一笑，道：“这个是给你的。” 烈风接过糕点，恭敬地谢道：“谢公子！”三两口就将糕点都吞进了肚子里。 靳浩然见林宛对侍卫都如此上心，不禁心中暗赞，微微一笑，问道：“万公子，可知道京城还有哪些特色小吃？金某没有别的喜好，唯独对各地美食情有独钟。” “金公子这可问错人了，小弟平时也不怎么出门儿，金兄这么喜欢大封国美食，等会儿让长风大哥带我们去吃遍整个京城，如何？”林宛心情极好，迫不及待想要出去逛街了。 “甚好！”靳浩然也不客气，站起身来，击掌赞道。 第38章 侯老面馆 一行人，出了天香楼，靳浩然上了长风的马车，林宛的马车随后。 一路向东行去，长风的马车在正西街东头的一家小店停下，众人一起下车，随长风进了这家面馆，店面不大，厅堂里只有六张桌子，虽然现在不是饭点儿，也依然生意极好，另五张方桌已有了客人，只剩下一张空的八仙桌，正好八人一起坐下。 店里一个十来岁的小二正在收拾碗筷，见突然来了这么多贵客，放下手上的活儿，走过来挠挠头，结巴地问道：“客、客官，吃、吃面吗？” 长风走上前去，拍了一下小二的头，问道：“小秋，你爷爷呢？” 小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回头喊道：“爷爷！长、长风公子来了！” 门帘后面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瘦老头儿，看见长风就眉开眼笑，道：“长风公子，多日不来了，是吃腻了我侯老头的面了吗？” 长风站起身来，哈哈笑道：“侯老明知道我最爱吃您下的面，怎么会吃腻呢？今日带几个朋友来尝尝，侯老一定要拿出您最拿手的特色面来，让他们吃了也念念不忘。” “好呐，我这就去做面，几位稍等！”侯老头转身又进了厨房。 靳浩然和周天启有些不习惯这种环境，但林宛感觉非常好。以前拍完戏，她也经常和剧组的同事，一起去吃大排挡。现在坐在这里，让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些随心所欲的日子，不知不觉就忘了这个时空的礼数和烦恼。 林宛小脸上洋溢着快乐的光彩，眼睛里看到的都是新奇，小嘴笑得合不拢。在坐的众人也都被她感染了，小蝶、绿柳和青桐三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逗得一向严肃的青桐也不禁低笑。长风和小秋聊着家常，烈风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点头微笑。 林宛看向邻桌的一对小夫妻，穿着普通，但干净整齐，小娘子眉目清秀，正值花季。男子身体壮实，笑容憨厚，看起来也最多二十出头。 小夫妻二人吃得香甜，但极为缓慢，还时不时互相看上一眼，情意绵绵。 林宛不禁掩袖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周天启和靳浩然道：“这一对夫妻肯定是新婚燕尔，而且不是住在附近的，避了家中长辈，出来享受二人时光。” 周天启和靳浩然对望了一眼，也侧头看向那一对夫妻。小夫妻正含情脉脉对望着，突然感觉到被人窥视，向林宛这一桌看来，周天启和靳浩然反应快，见被发现，马上就扭过头去，二人凑在一起假装说话。 林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小夫妻逮个正着，忙扭过头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小脸涨得通红，又气又急。 那小娘子满面羞红，低下头急急吃面。那郎君却暗暗瞪了林宛一眼，心中暗骂林宛坏了自己夫妻兴致。很快，小夫妻俩就结账离开了。 等小夫妻走了，林宛才敢回过头来，小脸仍然通红，皱着眉头，鼓着腮帮子，瞪着周天启和靳浩然大叫道：“你们俩太不仗义了！”。 周天启看林宛满脸通红，气呼呼的样子，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前仰后合。 靳浩然正装模作样地喝茶，见林宛的滑稽样子，也一口水笑喷到地上，手忙脚乱。 林宛看两个平时装酷的帅哥都笑喷了，也哈哈大笑起来。 长风刚才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见三人突然笑成这个样子，甚是疑惑，问他身边的靳浩然道：“金兄弟，你们这是在笑什么啊？” 靳浩然掏出白色叠帕，拭了拭嘴角，一本正经地道：“长风兄，你看这面牌，阳春面只要五文钱，荷花面和香辣面都是十文，侯老特色面却要五两银子，而且还每日仅售十碗，今日已售罄。五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柴米钱了，以这家店的环境和摆设来讲，这么贵的面居然这么紧俏，真是让人期待啊！” 长风见靳浩然不打算为他解惑，看了看林宛，又看周天启，那二人也十分配合地点点头，林宛还咽了咽口水表示期待。 长风垂头丧气地坐回去，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谁说你们有侯老特色面吃了？今日已售罄，你们只能吃阳春面了！” 林宛笑道：“大哥，侯老亲自去做了，即使是阳春面，那也是天下最美味的阳春面了，小弟依然期待啊。” 长风又得意起来，扬了扬眉毛道：“那是，侯老亲手做的面，即使是白煮面，也是极美味的。” 林宛虽然不怎么相信，但也不与他争执，接着问道：“大哥，吃完面是不是还有好去处啊？” 长风剑眉一挑，又是得意了一番，“嘿嘿”一笑，突然又面色一肃，恨恨地道：“不告诉你！” 众人又哄笑起来，只有林宛碰了一鼻子灰，转过脸去假装生闷气。 “长风公子，你们的面来了！”侯老和小秋一起从厨房出来，一人端了一个托盘，上面各放着四碗面，面碗不大，份量也不多，以林宛的饭量都有些嫌少，但汤清面爽，香味弥漫，林宛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面碗摆好，这一群平时端着架子的大家闺秀、王孙贵族也不讲究礼仪了，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开动了。 林宛觉得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就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面了，她也说不出好在哪里，就是觉得味道鲜美，喝一口面汤从喉咙流下，仿佛打通了全身经脉，吃一口面都舍不得吞下，口齿留香，心满意足！ 每个人吃完面，都把汤喝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也舍不得剩下，即使长风已经吃过无数次，也不例外。 侯老儿在一旁看着这一群少年人极喜欢自己的面，吃完还意犹未尽，不由哈哈大笑道：“各位公子如果喜欢，可以经常来，不过如果要吃侯老特色面可一定要赶早，今日看在长风公子的面子上，侯老儿破例又做了几份，否则每日十碗卖完可就只有明日再来了。” 林宛皱皱眉头，沮丧地道：“完了，以后吃别的都吃不香了，这可怎么是好？” 又是引得一阵哄笑。 第39章 孪生姐弟 小店里其他的客人已经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几个，笑声引得街上行人也驻足观望，见是一群帅哥，更是舍不得走了，就站在门口低声私语。 最受关注的要数长风公子和靳浩然，他们二人相貌不相上下，即使是号称京城双娇的柳芳遥和陆曼婷在这儿，也要逊色不少。 周天启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全部面貌，但也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林宛等人也都相貌不错，奈何个子不高，站在这三人旁边完全不够看的。 “侯老爹，你这碗面的汤是怎么做出来的，太香了，不需要您泄露机密，只需告知一二，满足一下晚辈的好奇心而已，可否？”林宛十分好奇，忍不住满眼企盼地问道。 侯老儿捋了捋胡子，笑眯眯地道：“老朽这碗汤里有十八种食材，公子且猜猜看。” 林宛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来，撑着下巴道：“我只吃出来有鸡汤的味道，别的吃不出来。” 周天启接口道：“是野鸡，还有蛇骨、天麻。” 靳浩然补充道：“有灵芝、桂花、黄酒、天香，还有狗肉、羊肉、鱼肉，但是非常奇怪，不知这些食材的味道各不相同，是如何结合得如此微妙呢？” 侯老儿哈哈一笑，对着众人一揖，道：“各位公子好味觉，大部分都说出来了，旁的问题就恕老朽不能相告了。” 林宛站起身，抱拳笑道：“侯老爹，商业机密不可泄露，我们都理解。我们改天再来，今日就此别过。”说完对长风一甩头，十分潇洒地道：“大哥，付账！”说完就率先走出了面馆。 烈风抢在前头帮她开路，周天启等人紧随其后，门口行人见他们要走，就自动让开了道。但长风和靳浩然还没有出来，她们也舍不得离开。 林宛见了外头这些少女少妇们伸头探脑往店里瞧的花痴样儿，直翻白眼，引得小蝶咯咯直笑。 长风和靳浩然都已经见惯了这种阵仗，目不斜视地上了门前的马车，挥鞭而去。 林宛的马车紧跟其后，一行人出了正西街，转了个路口向东南方向行去，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半个时辰后就出了南城门，经过一段崎岖的山路，眼前豁然开朗。 几人下了马车，只见面前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碧湖，湖上绿柳轻拂，水波荡漾。湖边是一大片青草地，有十几个孩子在放风筝，远处有几个农妇在给菜地浇水，边上几个农夫在拔地里的杂草，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孕妇在给劳作的乡亲递茶水、毛巾。 看到这幅悠然怡人的景象，林宛清亮的大眼睛瞬间就湿润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就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生活…… 小蝶、绿柳、青桐和烈风找了块树荫去歇息了，留下四个人站在湖边发呆。 林宛痴痴地看着远处游戏的孩子和劳作的农人，脸上满是羡慕和幸福的笑容，眼泪却不知不觉掉了下来。周天启静静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能清楚地看到林宛的心里，知道林宛在想什么，因为他同样向往着这份平静而又简单的幸福，却求之不得。 靳浩然看着湖水发呆，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长风站在他身边，轻声问道：“金兄弟，有什么心事吗？” 靳浩然略有迟疑，接着叹了口气道：“我小时候也过了几年这样的生活，有一个孪生姐姐和我一起经常在湖边嬉戏，后来姐姐被匪人抢走了，至今没有下落。我这次来大封国，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找寻我的姐姐。可是人海茫茫啊，我们一直派人四处寻找，已经十年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神色黯然，目光中尽是忧伤。 “金大哥，不要忧心，你有了我们这些朋友，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找啊。只是，不知道如何能认出令姐呢，可有什么凭据？”林宛被吸引过来，插口问道。 靳浩然摇摇头道：“没有，但是我和姐姐是孪生姐弟，母亲说从小就长得很像，十年过去了，也不知姐姐长相是否还与我相似了。” 林宛仰起小脸，十分肯定的点点头，笑道：“金大哥，有缘自会相见，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放心吧，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金姐姐的。” “嗯，谢万兄弟吉言！”靳浩然看着林宛充满信心的笑脸，突然也生起了无限的希望。 林宛跑到湖边，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喊道：“大哥，金大哥，天启，快过来，有好多鱼哦，快来捉鱼，我们烤鱼吃。” “天启？”长风疑惑地看向周天启。 周天启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望向林宛。 林宛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面不改色地纠正道：“什么天奇、天怪的啊？他叫田七，是我的侍卫。” 周天启只觉得头皮发麻，对这个名字，十分反感，不满地道：“别叫我田七！” 林宛哈哈大笑道：“好，那我叫你小七。” 周天启一头黑线，不再理她，走到湖边，捡起一根长长的柳条，轻轻一抖，柳条就像铁棍一样笔直而又坚硬，快速向湖中刺去，手抬起时，柳条上就已经穿着一条一尺来长的青鱼，鱼儿在柳条上挣扎，周天启一挥手就把鱼拿了下来，手指在鱼头上轻轻一弹，鱼儿就不再动弹了。 林宛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脸讨好的样子拉着周天启的手道：“这是什么功夫，这个我也要学。” 周天启得意地看着林宛，轻蔑地道：“你，是学不会的。” 林宛轻哼一声，也不和他计较，走到湖边叫道：“那儿，那儿，有一条大鱼！” 周天启继续鄙视她，瞥了她一眼，道：“你再这样叫，就别想吃鱼了，你把我的鱼都惊走了。” 林宛老老实实地捂住嘴，点点头指着那条大鱼示意周天启快去捕鱼。周天启看她样子十分可爱，不禁轻笑。 长风看两人在捕鱼，对靳浩然道：“走，我们俩也别闲着，去拾些柴火来生火，再向附近的农家要些盐来。” 靳浩然点点头，和长风结伴而去。 第40章 湖边烤鱼 不一会儿，周天启就捉到了十几条鱼，重重地往岸边一摔，鱼就不再动弹了。接着拔出腰间长剑，将几条鱼往空中一抛，只见他“唰唰唰”挽出几朵剑花，转瞬间，鱼和内脏就已经分成两堆落了下来。如法炮制，很快就将所有的鱼都处理好了。 林宛看得眼花缭乱，赞叹不已。 见鱼杀好了，林宛挖了个深坑，将鱼的内脏埋了，再拿起几条鱼到湖边去洗。 周天启把剩下的鱼一起搬了过去，蹲在她身边看着她忙碌着。 林宛头也不抬，吩咐道：“去摘几片大的树叶来。” 周天启看了看周围，只有自己，只好遵命。 等周天启回来时，鱼已经洗好了。林宛接过树叶，清洗干净，再用树叶把鱼一条一条地包好。 周天启看林宛动作娴熟，一点儿不像千金大小姐的样儿。阳光下的林宛，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眯着眼红着脸，嘴角带着微笑。 周天启不禁也微微一笑，笑达眼底心田。 长风和靳浩然回来的时候，他们二人正好把鱼都洗好了，烈风和青桐把临时的灶搭好了，削好了木签，小蝶和绿柳也找农家要来了盐和油。 小蝶和绿柳忙着把鱼穿在木签上，抹上油盐。烈风和青桐接过木柴生火，长风、靳浩然、林宛、周天启四人围坐在石灶边，接过小蝶她们穿好的鱼，一人举着两、三条鱼放在火上烤。虽然在树荫下，有轻风拂面，但围在火边烤，林宛很快就受不了了，把手上的鱼交给绿柳，跑到湖边洗脸、洗手，凉快去了。 周天启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忙把鱼交给烈风，也跟了去。小蝶和青桐也主动接过长风和靳浩然手上的鱼，让他们也去湖边凉快凉快。 林宛洗完脸，觉得舒服多了，转头对周天启笑道：“你面具戴着热吗？趁他们还没有过来，也来洗洗脸吧。” 周天启蹲在湖边，没有揭下面具，用手浇了些水在脸上，又喝了一口，才站起身来。 二人正打算往回走，一转身正好看见长风和靳浩然也走了过来。 周天启突然想起什么，站在林宛面前，挡着她，焦急地低声道：“小宛，你脸上的妆洗掉了。” 林宛手摸上脸，也一脸惊愕，不知所措，可靳浩然已经走了过来。 靳浩然哈哈一笑道：“万姑娘，不用藏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女儿身了。” 周天启转过身去，林宛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换了女声赧然道：“金大哥，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女儿家经常外出，不合礼数，我才扮了男装的。”接着又疑惑地道：“可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靳浩然摇摇头道：“万姑娘不用介怀，我能够理解的。我并不是看出来的，我自小就对味道十分敏感，所以我是闻出来的，女子和男子身上散发的气味是不一样的。” 林宛恍然大悟，叹了口气道：“我装得累死了，原来在你面前只是一个笑话。” 靳浩然宽慰她道：“万姑娘易容术高明，如果不是我的鼻子好使，也是看不出来的。” 林宛笑道：“好啦，你也别万姑娘长，万姑娘短了，我叫林宛，你就叫我宛儿吧。” 靳浩然也不再隐瞒，坦然道：“宛儿，长风兄，承蒙二位坦诚相待，兄弟我不胜感激，其实我真名是靳浩然，是东黎国的六王子，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的身份而疏远我。” 林宛等人虽然早已知道了他的来历，但也非常高兴，他能如此信任这帮才认识不久的朋友，珍惜这份友情，实属难得。 林宛见靳浩然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胸膛，笑道：“放心吧，靳大哥，我们不嫌弃你！” 靳浩然、长风、周天启听到林宛的戏言，敞开胸怀，一起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青山绿水间。 四人回到树荫下的时候已经称兄道妹，亲如一家了。小蝶等人也不觉得奇怪，她们家的小姐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可人儿，而且，只要被她接受了的人，她会真心以待，全心信耐。谁也不会拒绝这样的朋友。 “小姐，这条鱼烤好了，你尝尝，小心烫哦。”小蝶分给林宛一条烤好的小鱼。 林宛接过来，对着鱼鼓起腮帮子吹气，强忍着不让口水流出来，吹了好一会儿才敢下口。 林宛咬下一口鱼肉，一边嚼着一边竖起大拇指，点头赞道：“嗯，人间美味！你们快尝尝。” 靳浩然也接过绿柳递过来的鱼，边吹边吃，一口鱼含在嘴里，烫得直吹气，但仍是不忘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鱼都烤好了，烈风用沙土灭了火，拆了土灶，八个人聚在树下专心致志地吃鱼。 吃完鱼林宛擦擦嘴，站起身拍拍肚子，十分满足地宣布道：“吃饱了，我要放风筝！”说完就向那几个放风筝的小孩儿跑去。 小蝶跳了起来，紧跟其后，边跑边叫道：“小姐，我也要去。” 长风无奈地看了看身边的靳浩然，苦笑道：“还真是个孩子！” 靳浩然感慨万千，看着远处的林宛，微微一笑，道：“我很羡慕她，还可以拥有着这份纯真和快乐，希望她长大了也还能享受这份简单的快乐！” 长风点点头，表示赞同。 周天启也看着远处的林宛，谁也看不到面具后的俊脸上是什么表情，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冰封了多年的心，已渐渐融化。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哄骗了那些孩子，居然就把最漂亮的风筝让给了她，她拉着线轴，边跑边回头看，手还不停地调整线的方向和长度，使那只燕子风筝越飞越高，转眼就只剩一个黑点儿了。小蝶跟着她奔跑，那群孩子也跟着她奔跑，越跑越远…… “不好，有危险！”周天启突然扔下一句话，人已如箭离弦而去。 烈风紧随其后，长风和靳浩然也不落后。青桐要留下来保护绿柳，绿柳急道：“青桐，我看不清，发生什么事儿了？” 青桐看着远处，也十分焦急，道：“我也看不太清楚，只能看见小姐被几十个黑衣人围住了，但他们并没有动手。烈风他们已经去了，不要担心。” 绿柳急道：“青桐，你也去吧，不用管我。” 青桐摇摇头，视线不离林宛的所在，坚定地道：“小姐不会让我丢下你的，小姐已经有人保护了，如果我走了，你被抓了，小姐的处境就更被动了。我们静观其变吧。” 绿柳想想青桐说得有道理，点点头，暗自祈求佛祖保佑小姐。 第41章 城郊遇刺 周天启心急如焚，身如疾箭，转瞬就已来到了那些黑衣人面前，长风和烈风也同时落地，靳浩然随后到达。 几人站定，只见林宛被两个黑衣人用刀架着脖子，小蝶和那十几个孩子缩成一团，有几个年龄小些的孩子低声哭泣着，被几个黑衣人持刀围住。 而周天启面前，站着几十个握着大刀的黑衣人，双方对峙，无一人动弹。 长风踏出一步，他面前的几个黑衣人同时退后一步。长风嘿嘿一笑，厉声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我无影阁的人也敢动？” 众黑衣人面面相觑，然后走出一个身材瘦长，握着双刀，全身都被黑衣包裹，只露出一双阴鸷双眼的黑衣人，声音嘶哑道：“我们无意与无影阁为敌，我们要的只是他。”说着，枯瘦的手指指向靳浩然。 长风看了一眼靳浩然，只见靳浩然恨恨地瞪视着那黑衣人，双拳握紧，咬牙切齿，胸口剧烈起伏着。 长风哈哈一笑道：“还没有人敢和我长风公子谈条件的，赶快放了我的朋友和这些孩子，本公子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如果尔等想试试无影阁的手段，那就只有一个下场，尸骨无存！” 双刀黑衣人有些迟疑，他当然知道无影阁的势力，他们从东黎而来，虽然现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且有人质在手，但得罪了无影阁，绝对是无法离开大封国的。面前这人是不是长风公子，他不能确定，但看他们几人的身手，即使自己这边人多，也免不了一番恶战，何况哪里有人敢冒充长风公子呢？ 林宛虽然脖子上架着刀，但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样子，她慢慢地抬起手，把脖子上的刀稍微往外推了推，对身边的黑衣人道：“喂，把刀拿开一点儿，我有话要和你们首领说。” 双刀黑衣人首领转过身来，面向着她，点点头，林宛脖子上的刀稍微移开了一些，林宛的脖子动了动，可以好好说话了。本来一触即发的局面，因为林宛的话就都看了过来。 “你们一路跟到这里才动手，想来你们也是不想惊动大封国的官府吧。你先放了那些孩子，我们再慢慢谈。”林宛毫无惧色，与黑衣人首领对视着侃侃而谈。 “我为什么要按你说的做？”黑衣人首领不以为然。 “你最好按她说的做。”周天启声音低沉，威严天成，不容置疑。 黑衣人首领皱皱眉头，面前这个戴面具的人太嚣张了，侍卫打扮，但那气势却让人心里不由地产生了畏惧。 “好了，这些孩子都是无辜的，别把他们吓坏了，放他们回家去吧。”林宛听到孩子们的哭声，有些烦躁。 黑衣人首领咬了咬牙，恨恨地一挥手，围着孩子的黑衣人让开了一条路，小蝶领着孩子们一起往外跑，头也不回地往田地里跑去。远处田地里劳作的农民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正往这边赶来，孩子们个个飞一样地往自己父母的身边跑去。 等小蝶把农民和他们的孩子都带走了，看不见了。林宛才回过头来，小脸严肃地道：“你们如果想要活命，就自断一臂，速速离去。”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林宛会说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来，但也没有人会怀疑她说的话。因为站在对面的周天启和烈风，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站在了林宛的身边，而之前站在林宛身边，挟持着她的两个黑衣人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黑衣人首领功夫不弱，看清了周天启和烈风两人的动作，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站在他面前的长风正死死地盯着他。而他那几十个手下和烈风等人的功夫相差太远，在同伴倒下的时候才看清周天启和烈风两人的身影。 “自断一臂！”长风重复道。 对于练武的人来说，失去一条手臂，还不如死了算了。黑衣人当然不会答应，首领一咬牙，低喝一声：“杀！” 周天启从腰间拔出一柄软剑，每出一剑都有一个黑衣人倒下，不留活口。烈风出掌如风，也是一掌取一人性命。长风和黑衣人首领战在一起，虽然长风武功高于黑衣人首领，但奈何对方以命相搏，缠斗不休，长风一时也脱不了身。 靳浩然被十几个黑衣人围攻，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应付得非常吃力，黑衣人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靳浩然的命。 “我们过去。”林宛边说着，已经边往靳浩然身边走去。有周天启和烈风二人开路，他们很快就到了靳浩然身边，有了两个高手加入，靳浩然压力大减，但围在他们身边的黑衣人，功夫明显比之前那些高出许多，一时也分不出胜负。 “大哥，速战速决。”林宛有些不耐烦了，眼前刀光剑影，看得她都眼花了。 “好！”长风口中应着，嘿嘿一笑，手上招式一变，突然出手诡异，黑衣人首领不及变招，中了一掌，抹去嘴边血迹，挥刀又上。 长风又是一掌出其不意，打掉了黑衣人首领手中的大刀。眼看就要解决战斗了，周天启等人身边的黑人衣也个个都负伤了，湖边的树林里，倏地又冒出了十几个黑衣人，飞身而来，看那速度，功夫个个都比之前的黑衣人高出许多。 长风心道不好，出手如风，迅速解决了面前的黑衣人首领，飞身到了林宛等人身边，四人一起，瞬间就解决了剩下的几人，长风一声长啸，招唤无影阁的手下。啸声未落，新出现的黑衣人，已来到了眼前。 领头一人没有蒙面，靳浩然显然认识，冷冷一笑，轻蔑道：“靳鹏展真是大手笔啊，连东黎第一高手冯千骑也请来了，看来是铁了心要置本王子于死地啊。” “哦，你就是东黎千骑会的头领冯千骑啊，真是幸会幸会啊。”长风知道冯千骑的功夫不弱于无影阁的任何一名堂主，功力更在自己之上，看来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林宛皱了皱眉头，也知道今日这事儿难办了。 冯千骑四十多岁，个子不高，但十分强壮，面白无须，目光如鹰，并不把面前这几个年轻人看在眼里，眯着眼睛对长风道：“老夫并不想与无影阁为敌，你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只要留下老夫想要的人即可。” 长风嘿嘿一笑，问道：“如果本公子说不呢？” 第42章 同生共死 见长风等人不愿妥协，冯千骑目光一寒，不想和这些年轻人啰嗦，一举手就准备让身后的黑衣人动手。 “慢着！”林宛大声喝道。 冯千骑举起的手，没有落下，望向林宛，见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等她的下文，手并没有放下，意思是你如果说不出什么来，就先拿你开刀。 林宛微微一笑，毫不畏惧，朗声道：“冯前辈，您这笔生意做得真是得不偿失啊。” 冯千骑并不答话，眉头一皱表示不耐烦了，让林宛快说。 林宛仍然不慌不忙地道：“冯前辈，千骑会是您一手创办的，在东黎已经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一流组织了，您又何必要趟东黎王室的这潭浑水呢？”林宛看冯千骑不为所动，继续道：“况且，东黎大王子靳鹏展就是草包一个，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为了一个永远没有可能登上帝位的王子，得罪了大封国第一的杀手组织，即使你得手了，又能讨到什么好处呢？且不说，你不一定能得手，也不一定能出得了大封国。” 冯千骑神色一变，手一挥就向林宛打来。 长风一直紧盯着他，冯千骑手一动，就迎掌而上，烈风和周天启也同时动手，三人一起挡下了冯千骑一掌。 冯千骑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三个年轻人能够挡住自己用了七成功力的一掌，面色有些不悦。 长风神色凝重，隐现杀机，目光如刀般射向冯千骑，厉声道：“冯前辈真是名不虚传啊，居然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小辈，也能下如此重手。晚辈佩服佩服！” 冯千骑不擅言语，被长风的话语激怒，右手抬起，一掌向长风打去，长风双掌迎上，烈风也双掌从侧面攻向冯千骑。 冯千骑冷哼一声，并不把两个小辈看在眼里，左手一挥向烈风扫去。与此同时，周天启也动了，飞身弹起，一剑向冯千骑露出的胸口刺去。 靳浩然闪身站在林宛身前，全神戒备。林宛担心场中形势，睁圆了眼睛盯着正交战的四人。 冯千骑见周天启速度奇快，后发先至，剑尖瞬间就已经抵达胸前， 忙撤回挥向烈风的左手，硬生生扭转方向，向周天启挥去。 周天启所有力量都贯注在剑身上，没有想到冯千骑功力已经收放自如，变招如此之快，眼见周天启就要被冯千骑一掌拍飞了。 “天启！”林宛一声惊呼，声音撕裂了长空。 随着林宛的一声惊叫，离冯千骑最近的周天启被拍飞了。最先出手的长风和冯千骑一掌对实，冯千骑只是身子一晃，但长风后退几步，退到林宛身边才站稳，脸色青白。 与此同时，烈风的一掌也拍在了冯千骑的左肩上，靳浩然见冯千骑一掌要拍在周天启身上时，也双掌迎上，分去了冯千骑一半的掌力。 冯千骑生生受了烈风一掌，向右侧连连退出三丈多远，靳浩然受了半掌，也是后退半步，嘴角流下一丝血迹。周天启被一掌震飞，正向林宛飞来，林宛想也不想，踏出半步，向周天启飞来的身子抱去。 周天启见林宛迎了上来，眉头一皱，硬生生在空中扭转身形，双手抱住林宛，向一侧倒去，落地，林宛俯在周天启身上，完好无损。 周天启后背着地，一声痛呼，接着恶狠狠道：“你傻吗……”可一抬眼看见林宛双目含泪，忙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关切地问道：“你哪儿受伤了吗？” 林宛含泪一笑，摇摇头，从周天启怀中动作缓慢轻柔地退出来，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周天启面具后的黑眸闪过一丝光亮，点点头，没有言语。 二人缓缓站起身了，烈风等人已经聚到他们身边，冯千骑带来的十几个黑衣人见他们的首领受了伤，不等冯千骑下命，就杀了过来，烈风守在最前面，抵挡正面的攻击，长风和靳浩然护在左右。 林宛抱着周天启的腰，周天启环着林宛瘦弱的肩膀，仿佛她可撑起他的整个世界，让他顿时感觉恢复了力量。他举起剑，迅速刺入一个黑衣人的心脏，即时解救了正腹背受敌的靳浩然。 而此刻，冯千骑调整片刻后，一声大喝：“闪开！” 黑衣人迅速让开，冯千骑双掌抬起，运足十成功力，缓缓向四人攻来，烈风等三人并排站在林宛身前，各自运功抵挡。林宛只觉得劲气扑面而来，周天启一转身，把她护在怀里，背对着冯千骑，林宛什么也看不见，感觉不到了，只剩心里温柔的暖流激荡，直冲眼帘，泪如泉涌。 直到周天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身子压在林宛的身上，林宛才哑声痛呼道：“天启！” “别哭，没事儿！”周天启嘴角微微一翘，轻声道。 一声巨响之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林宛将周天启缓缓放在地上，转过身子，才看清面前的景象。烈风、长风、靳浩然都盘膝坐在地上，脸色惨白，胸前、嘴角都有血迹。 所有的黑衣人都已经被两边强大的气劲冲击震断了心脉，无一存活。而冯千骑也盘膝坐在对面运功调息，头上白烟蒸腾。 在冯千骑的背后，青桐倒在在上，一动不动。 林宛一声惊呼：“青桐！”冲了过去。 长风等人睁开眼睛，见林宛向冯千骑方向冲了过去，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一边运功尽快恢复，一边注意着冯千骑那边的动静。 冯千骑也睁开了眼睛，见是那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向自己奔来，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也分神防备着。 林宛越过了冯千骑，径直扑到青桐身上，放声哭了起来：“青桐，青桐，你醒醒……” 长风保持盘坐的姿势，头上也有蒸腾的白烟，微眯着双眼，十分虚弱，吃力地道：“冯前辈武功高强，我等合五人之力也无法抵挡前辈一招，还望冯前辈高抬贵手，饶了晚辈等人性命。” 冯千骑见长风低头求饶，心中大喜，虽然自己功力深厚，定能先他们一步恢复，但他并不愿意就此和无影阁结下死仇，自己身受重伤，要避开无影阁的追杀，回到东黎国，也绝非易事，于是点点头道：“只要你们留下老夫要的人，老夫……啊……小贱人，老夫杀了你！” 一柄短剑穿透了冯千骑的心脏，冯千骑倏地跃起，挥掌向后打去。 林宛刺出一剑后就拼命往后跑，但仍然被冯千骑掌风打中后背，飞出老远，向地上倒去。 第43章 舍命相救 “小妹！”长风惊呼。 “小姐！”烈风同时大喊。 “宛儿！”靳浩然也痛呼出声。 而周天启，在林宛的剑刺进冯千骑身体的那一刻，已经弹身而起，赶在林宛倒地之前，接住了她。 林宛一口鲜血喷在周天启的胸襟上，同时，周天启后背着地，身体一震，也是一口鲜血欲要喷出，但周天启咬紧牙关，憋着一口气，趁这一震之势，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将手中长剑掷出，剑势如虹—— 冯千骑正向这边冲来，本已是强弩之末，无法躲避，长剑正中他的丹田。顿时，功力尽散，倒地气绝。 长剑脱手，周天启已完全脱力，吐出几口鲜血，脸色惨白，几欲昏厥。 林宛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碎了，痛得满头大汗，但看到奄奄一息的周天启，瞬间就觉得身体上所有的痛，都比不上心中的痛了。 “天启，天启，你怎么样了？”林宛惊恐地呼喊着，颤抖着小手轻轻揭开周天启脸上的面具，只见他双目紧闭，面无血色，林宛心痛不已，轻轻帮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大滴大滴的泪水滴在周天启脸上、眼睛上、睫毛上…… 周天启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林宛满脸的泪水，又嫌弃地闭上眼睛，用微弱地声音道：“哭得丑死了，别哭了，我死不了。” 林宛听他还能说话，还知道逗自己笑，才放下心来，俯在周天启身上继续哭道：“可是我疼，全身都疼……” 周天启再次睁开凤眸，眼中满是疼惜，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着林宛后脑披散下来的秀发。 微风轻拂，阳光普照，仿佛刚才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小姐，小姐……”小蝶和绿柳从远处向林宛这边奔了过来，边跑边喊。青桐让她们送那些小孩子回去，不要出来，但她们不放心，还是赶来了。 而青桐先一步折了回来，正好看见冯千骑与烈风等人在比拼内力，于是，她无声无息地潜到冯千骑背后偷袭，虽然重创了冯千骑，自己却也被冯千骑的内力反震出去，倒地重伤昏迷。 等小蝶和绿柳跑到近前，看林宛趴在周天启身上，一边哭一边喊疼的样子，实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生怕把她弄疼了。 周天启艰难地启口，轻声道：“她伤在后背，你们注意点儿避开后背就可以了，扶她起来吧。” 绿柳扶起林宛，让她趴在自己身上，轻轻地搂着她。 小蝶那边也扶起了青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青桐还好吗？”林宛问道。 林宛适才看青桐气息微弱，但应该并无生命危险，一边装模作样地哭，一边摸出了青桐袖中的短剑。长风一直紧盯着她，看出她的意图，就用话语引开冯千骑的注意力，然后林宛趁冯千骑开口说话时，用尽全身力气，对准冯千骑心脏位置奋力刺下。 达到目的后，林宛撒手就往另一个方向跑，以免冯千骑再伤到青桐，所以她现在的位置离青桐还比较远，看不到青桐那边的情况。 “小姐，青桐姐姐说她没事儿，让您放心。”小蝶远远地高声喊道。 林宛看向远处的长风等人，烈风和靳浩然还在运功调息，长风已缓缓站起，向这边走来，白衣飘飘，风采依旧，只是胸前殷红的血迹在阳光下如此醒目。 他没走两步，身前突然出现四个黑衣人，躬身站好，后面又陆续出现十几个黑衣人，同样躬身站在长风身前，等候命令。 而之前见过的靳浩然的车夫，也飞身落在靳浩然身边。 林宛恨恨地道：“哈，原来真的是要等一切都结束了，救援人员才能到达！” 无影阁的十几人迅速打扫战场，不一会儿就把尸体都运走了，用湖水清洗了草地。 林宛再抬头时，青草已经像刚经过大雨一般。雨后天晴，更加生机勃勃。 长风缓缓地走了过来，看他们俩一个面带微笑，一个气呼呼的，就放下心来，慢条斯理，云淡风轻地问道：“小妹、小七，你们俩没事儿吧？” 周天启轻轻摇了摇头，面具拿在手上，没有戴回去，他很清楚，以长风公子这般玲珑的心思，定然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林宛闭上眼睛，趴在绿柳身上，轻声道：“我不好，我疼……”说完就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林宛感觉自己被抬上了马车，然后换了一个更为宽阔的怀抱，那熟悉的味道，让林宛安心地沉沉睡去。 等林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晚上了，她趴在自己的床上，睁开眼睛，就看见周天启疲惫的双眼，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你终于醒了，后背还疼吗？”周天启温柔地轻声问道。 “不疼了。你一直在这儿吗？”林宛忧心地问道。 王琪走了过来，端了一碗药，笑道：“七皇子一直守在这里，说要等你醒来，昨晚就只在旁边榻上歇息了片刻。小姐，我喂你喝药吧。” 林宛皱了皱眉头，头撇到一边，不愿喝药。 “我来吧。”周天启接过药，走到床边，对林宛温柔地哄道：“来，我喂你喝。” 林宛心中一甜，乖巧地回过头来，张口喝下周天启喂到嘴边的一勺药汁。小脸被苦得皱成一团，可刚艰难地吞下一口，下一勺又送到了嘴边，就这样，一口接一口，很快就一碗喝完了。 可林宛一抬头，见王琪又端来了一碗！ “小琪！怎么还有一碗，我不喝了！哎哟！”林宛气得抬起了上半身，后背一阵钻心地疼痛袭来，她赶忙又趴了回去。 王琪被林宛逗得咯咯直笑，解释道：“啊呀，我的小姐，这不是给你的，你别激动啊，这是给七皇子的，他的内伤比你可严重多了，虽然他有内功护体，也需要休息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呢。” 林宛心中感动，柔声道：“天启，你回房去休息吧，我这儿有小琪照顾，没事儿的。” 周天启不想离开，但林宛背后的伤要换药了，他站在这儿，又不合适。于是，接过药碗一口喝下，然后转身回房，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嘱咐道：“你要乖乖喝药哦。” “嗯，你放心吧。”林宛信誓旦旦地点头应下。 第44章 金牌陪护 等周天启离开后，王琪来到林宛床边帮她换药，解开她的衣服，将衣服褪到腰下，揭开之前上的药膏，仍然看到一大块明显的青紫色，她轻轻地将新的药膏敷上。 “小琪，七皇子一直都没有离开吗？”林宛问。 “是啊，怎么了？”王琪有些疑惑。 “那，你之前给我脱衣服上药的时候，他也在吗？”林宛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七皇子说想看看你的伤势，所以我没有让他走开，但是他只看到了后背。”作为一个大夫，王琪对这种男女大防，并没有多么在意。 林宛不再问了，但心里暗暗气恨，林宛儿这副小身板，还没有长开呢，让天启看到这样的自己，真是太丢人了！ 林宛喝的汤药里有镇痛、催眠的功效，等药换好后，林宛就已经又沉沉睡去了。 一连三天，林宛都趴在床上，不能动弹，周天启每天都过来陪着她，但林宛一直昏昏睡睡，醒的时间很少。林宛睡着的时候，周天启就坐在一旁看书。 烈风已经将三本武圣秘籍都交给了周天启，只等隐魂回来，再把剩下的一本交给他。这些日子，周天启终日研究秘籍，看得十分入迷。除了吃饭，只有林宛醒来时，他才放下手中的秘籍，过来陪她说一会儿话。 有时林宛醒来，也不打扰他，就静静地趴在床上，看着他。只见他一边看着手中的秘籍，一边用另一只手，以指代剑，比划着招式，有时还站起身来在窄小的房间里练习步伐。 正比划着，偶然看到林宛已经醒来，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也扬起笑脸，放下手中的书，坐到床边来，埋怨道：“你醒了，也不言语一声。” 林宛娇嗔地一笑，回道：“你一看我醒来，就叫我喝药，我才不要让你发现呢。” 周天启宠溺地拍拍她的小脑袋，无奈地一笑，起身端来桌边的药碗，严肃地道：“这是小琪吩咐的，她算好了你醒来的时间，现在温度刚好，乖，喝了吧，我再给你讲故事，好吗？” 林宛恨恨地接过药碗，皱眉闭眼，一口气喝光。马上就有一只手接过了空碗，同时嘴里被塞进了一颗蜜枣。 周天启这些日子说的话，比他前面十五年所有说过的话，加起来的总和还多得多。他哪里会讲什么故事，只好把自己的故事讲给林宛听。 从小时候和母妃在一起的甜蜜，到母妃生病后的哀伤，母妃薨世后的痛不欲生；从父皇对他幼时的疼爱，到后来的冷淡疏远，以及最后的怨恨；讲到在灵隐大师身边平静安祥的三年，讲到回宫后只有一个人的空寂宫殿，讲到这两年在平南大军军营中的兄弟情谊…… 却始终没有提到林宛心中那个让她一直无法释怀的名字——陆曼婷。她想问，那陆曼婷呢？在你的记忆里有陆曼婷吗？那个据说和你青梅竹马，鹣鲽情深的女子。 但是林宛没有问出口，因为她不希望从周天启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五天后，林宛终于可以起床了，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赵丽娘。赵丽娘并不知道林宛受了这么重的伤，以为她只是受了风寒，不能出门，也不能来看自己。 林宛看赵丽娘身体越来越弱，心中十分焦躁，但仍是强颜欢笑，把赵丽娘哄开心了才离开。 林宛坐在院中，看周天启在院中比划。虽然他伤势尚未痊愈，但看了秘籍后，心痒难耐，于是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一根树枝，在院中比划着。 “小姐。”灵剑突然出现在林宛面前。 “什么事儿？”林宛问道。 “公子传来消息，说隐魂受伤了，他和隐魂在乌城逗留了三日，再加上隐魂伤未痊愈，不方便赶路，要再过几日才能到达京城。”灵剑禀道。 “怎么回事儿？严重吗？”林宛皱皱眉问道。 “赵统领已经和他们汇合了，没有生命危险。是太子派的死士，隐魂为了掩护七皇子回京，一路上都装扮成七皇子的样子，一路被太子的死士追杀。”灵剑仔细禀报。 “我知道了，你去准备马车，我要出门。”林宛吩咐。 “你要去哪儿？”周天启听到灵剑的话，已走了过来，接着道：“你伤还没好，不要出门。” “我想去看看大哥和靳大哥，他们……”林宛话还没有说完，院子里已经多了两个人，正是长风和靳浩然。 长风哈哈一笑，朗声道：“还是我的小妹贴心，知道要去看我。不用了，我们来了。” 长风依然是白衣飘飘风姿卓然，靳浩然站在长风身边也毫不逊色，肤白如雪，神采奕奕，身姿挺拔，气势不凡。 “大哥，靳大哥，来得正好，小妹正要去看你们呢，不知你们伤养得如何了？”林宛见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十分高兴。还正愁周天启和烈风伤还没好，自己要如何出府呢。 周天启有些不悦，抢先坐在了林宛旁边。长风和靳浩然也都不客气，不等林宛招呼，就都坐在了她的对面，绿柳和小蝶忙去端茶来。 “伤好得差不多了，知道你闷得慌，过来陪陪你。顺便见见你那个手艺不凡的厨娘。”靳浩然嘿嘿一笑，四下张望，见小蝶和绿柳不仅端来了茶水，还有几盘糕点，不禁眼前一亮。 林宛哈哈一笑，调皮地眨眨眼道：“糕点随你吃，带走也行。人不给你见，怕你夺我所爱。” 靳浩然顿时愁眉苦脸，一副非常伤心的样子，引得大家哄然大笑。 林宛轻咳一声，郑重其事地道：“大哥，靳大哥，请容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之前暂时充当我的侍卫化名小七的帅哥，实际是我们大封国的七皇子。但是在我这儿，他还是小七，大家都是曾共经生死的兄弟，和靳大哥一样，我们也不嫌弃他的高贵出身。” 长风和靳浩然对周天启微笑点头，表示知道了。周天启也举起茶杯邀他二人共饮。 喝下一口茶，周天启倏地眉头一皱，疑惑道：“帅哥是什么？” “呵呵，帅哥就是美男子啊，你们三个都是帅哥。”林宛笑着解释道。 长风一口茶差点儿喷了出来，好不容易把茶吞了下去，指了指林宛，笑道：“你这丫头，哪儿来的新词儿，大哥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称赞我呢。” 第45章 东黎内乱 四人哈哈大笑，吃着点心，喝着花茶，闲聊谈笑，好不热闹。从美食到地理，从天文到军事，从江湖到皇室，毫无顾忌，畅所欲言。周天启话少，但是对地理和军事都有独到的见解，三人各抒己见，争论得热火朝天。 林宛一旁静静听着，插不上嘴。 “靳大哥，你可听说过有一种叫七星草的药材？”林宛趁着他们的辩论告一段落，插口问道。 “宛儿问七星草做什么？”靳浩然疑惑地问道。 “我母亲中了毒，只有七星草能解。”林宛据实答道。 靳浩然点点头，面色严肃地道：“七星草确实能解百毒，三年前我母后中了奇毒，父王发动东黎全国上下找寻此草，最终只得到了一株，请医圣亲自炼制了三颗七星丹，其中一颗作为报酬送给了医圣。我母后服用了一颗，我父王手上还有一颗，视为至宝。” 林宛见七星草有着落了，十分高兴，忙问道：“如何能够找到医圣？” 靳浩然摇摇头道：“医圣经常在各国游历，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要往何处去。当年父王得到了七星草，医圣得到消息后是主动寻来的，没有人能找到他。” 林宛略为迟疑，又问：“靳大哥，依你所见，你父王手上的那颗七星丹要如何才愿割舍？” 靳浩然神情凝重，迟疑片刻，恨声道：“实不相瞒，我来大封国的路上，就已经得到消息，父王和母后已经被厉妃和她的儿子靳鹏展软禁了，我离开东黎前，父王让我带走了王印和凤印。所以靳鹏展才没能登基，暂时保住了我父王和母后的性命。父王让我来大封国，其实一来是想保护我，二来是希望能得到大封国皇上的支持，夺回厉星宇手上的兵权。” 林宛大吃一惊，她虽然从剧本中知道后来的东黎王靳鹏展十分昏庸，凡事都听自己舅舅厉星宇的话，但并不知道其他细节，更不知道还有靳浩然此人。 “靳大哥，恕我直言，你可别指望着大封国的皇上会帮你，东黎内乱，更好掌控，他又怎会帮你和你的父王夺回实权？”林宛语出惊人，但长风、周天启，包括靳浩然，都心中明白，她说得没错。 靳浩然微微点头，叹道：“我父王又何尝不知道大封国皇上的立场，但我们只有这一个希望了。” 林宛看了看长风和周天启，又直言道：“靳大哥，你要有所防范，皇上即使答应了，也不一定会真心帮你，我们还是要另想办法。” 周天启皱了皱眉头，虽然林宛说的是实情，但无论如何都是在质疑自己的父皇，略有不满。 长风默不作声，喝了一口杯中花茶，若有所思。 靳浩然听林宛说的是“我们”二字，心中不禁一暖，生出无限希望。 “天启，”林宛拉着周天启的衣袖，慎重地问道：“我不懂军事，但是，如果我们手上有东齐大军的兵符，我们能帮靳大哥夺回东黎的王位吗？” 周天启大惊，凤眸圆睁，盯着林宛的清眸，一字一句问道：“东齐大军的兵符？” 长风和靳浩然也疑惑地看向林宛。 林宛嘿嘿一笑，赧然道：“我是说如果……” 周天启斜了她一眼，当然不相信她只是随便说说的，但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想了想，认真回答她的问题：“据我所知，厉星宇手上只有常驻在封黎江的十万边防军，还有东黎京都齐城的五万守城军。东齐大军有二十万，如果要攻打东黎，隔着封黎江，肯定无法做到，但如果只是牵制那十万边防军，帮助靳兄夺位，应该不难。” 林宛接着问道：“天启，如果你有这个能力，你愿意帮助靳大哥夺得王位吗？” 周天启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当然愿意，撇开我们和靳兄同生共死的情谊不谈，大封国与东黎五十年来，一直和平共处，关系友好。大封国的粮食大部分都是由东黎供应的，东黎内乱对大封国来说绝对不是好事儿。而且靳鹏展和厉星宇二人野心极大，绝不会甘心依附于大封国，现在大权未稳，表面上对父皇恭恭敬敬，近两年都是加倍进贡，但如果真有一日大权在握，定会成为大封国一大隐患。东黎国如果发生战争，耕地遭到破坏，可能好几年都无法再有好收成了。到时候，不仅全靠土地为生的东黎百姓要面临战火和饥荒，连大封国那么多军队的粮草也没有保障了。” 靳浩然点点头道：“厉星宇二十年前只是一个边防军中的小兵，出身草莽，但武功十分高强，自从向父王进献了自己的妹妹之后，就平步青云，当上了边防军的统领，手握大权，后又封了辅政太师，把持朝政。他曾多次建议加大征兵，以武力强国，都被父王驳回了。东黎三面环山，易守难攻，东黎百姓想要的是和平富足，不需要战争。我和父王都希望我们的子民能够安居乐业，不要经受战火硝烟。” 周天启叹道：“但是，父皇和我的想法并不一样。西陵、北陈都日渐强大，南越又一直对封国虎视眈眈，如今这三国已经对大封国造成了不容忽视的威胁。父皇担心东黎国太过安逸，也会腾出手来对付我们。如果东黎在关键时刻锁住大封国的咽喉，后果将不堪设想。二十多年前，就是因为东黎国临阵倒戈，粮草支持南越国，所在才造成了凤家军连连战败，死伤惨重。” 靳浩然迟疑片刻，道：“二十多年前那场战事的原由，我与父王都不太清楚，但是听父王说此事并不简单，否则封国先皇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东黎。” 周天启目光一寒，心中隐隐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不敢置信。 林宛听得目瞪口呆，她一直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复杂的内情，王者的心思，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明白的。 林宛突然想到一事，问道：“靳大哥，你带来的护送贡品的大军都是自己人吗？” 靳浩然点点头道：“是，三千护卫军都是父王给我的亲信。我也正担心贡粮的安全，虽然我相信护卫军的能力，但如果是千骑会的人出手，就有些防不胜防了，我一到京城就已经派了侍卫回去支援，暂时还没有传回消息来。” 第46章 金兰之交 长风眉头一皱，接口道“靳老弟，你怎么不早说呢？我这就传信让沿路的分堂堂主派人护送他们进京。” “多谢长风兄相助之情，兄弟我真是何其有幸，认识了你们这些肝胆相照的朋友。”靳浩然抱拳向长风谢道。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说完对空中轻声唤道：“黑旗。” 转瞬就在长风身边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林宛注意到他黑色的衣袖上绣着一面黑色的旗帜，因为也是黑色，所以并不显眼。 长风对黑旗交待几句，黑旗就又飞身离开了。 林宛翻了个白眼儿，气呼呼地对长风叫道：“大哥，你把人都藏在哪里？” 长风摸摸鼻子，嘿嘿一笑道：“我只是让他们留在府外，你这院子里也是高手如云，没有你的同意，他们当然进不来。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人带进来的。” 林宛轻哼一声，斜了长风一眼，表示算你识相。 经林宛一闹，气氛又活跃了起来。这一帮年经人，虽然各有各的烦恼，有自己不得不面对和解决的问题，但在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院子，仿佛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充满了希望。 午后，黑旗传回了消息，三天前千骑会的少主冯万成带领二百多人袭击贡粮护卫队，亏得靳浩然派回去的二十几名侍卫即时赶到预警，挽回了部分损失。但饶是如此，还是被烧毁了五、六车粮食。 长风和靳浩然得到消息后，立即告辞。长风恶狠狠地撂下一名话：“千骑会的人，只要是进了大封国的，一个也别想回去！” 晚饭依然是周天启和林宛两人同桌而食，林宛看周天启表情严肃，知道他在思索问题，也不打扰，自顾自吃饭。 饭后，周天启拉着林宛进了西厢房，关上门，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东齐大军的兵符是怎么回事儿？” 林宛也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你不问，我也是要告诉你的，这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东西。你母亲生前给了我母亲一个匣子，本来想让我母亲带出宫的，可是因为有皇后的人盯着，她没能带出来，藏在了宫里。可能是一张图纸和一个兵符。我猜是东齐大军的兵符，因为平南大军的兵符在我大舅舅手上，北齐大军的兵符在皇上手里，西平大军的兵符在柳丞相的大儿子柳士奎手上，只有东齐大军，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换过将军了，仍由已年近六十的戚老将军镇守封离江。戚老将军和凤老将军是金兰之交，皇上这么多年没有换将，肯定是手上没有兵符，呵呵，我猜的。” 周天启沉默不语，看着林宛清澈的大眼睛，微笑着的天真模样，不禁思忖着，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为什么小小年纪，心里却藏着那么多事儿，聪明而又善良，勇敢而又真诚，单纯而又快乐，心狠起来又有些可怕。 林宛不知道周天启在想些什么，只是一五一十地把赵丽娘藏东西的经过和地点说了出来。 周天启点点头道：“我会想办法把东西弄出来的，你不要冒险进宫去取，明白吗？” 林宛微微一笑，十分乖巧地点头应道：“嗯。” 随手拿起昨晚没有看完的杂记，翻到插着白羽书签的那一页。这几天晚上，都是二人一起看书，林宛颇为享受这样的静谧。 周天启转过身望向窗外如墨的夜空，无星无月。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叹道：“其实母妃并没有想要把东西留给我，只是不想让父皇得到。” 林宛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酸涩。 窗外一片漆黑，影影绰绰，夜凉无风，周天启继续缓缓地道：“母妃说，启儿，母妃希望你能够过上自由自在，平凡快乐的日子，不要成为无情无义，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沉默良久，花落无声。 林宛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怜惜地看着周天启。他黑夜般的长发被一根黑丝带松松地绾起，似刀削般的侧脸在微弱的火灯下泛着润玉般的光泽，背脊笔直，黑色长袍如夜般泄下，闪着隐晦的光华，整个人仿佛隐在夜里，如夜般低调地奢华。 周天启转过身来，黑眸闪着光华，如星般璀璨，瞬间点亮了夜空。 林宛微微翘起嘴角，轻声道：“如果我是一个母亲，我也希望我的孩子可以快乐幸福的生活；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也希望生在一个平民家中，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如果可以，我希望嫁一个农夫，陪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果一切都没有选择，我希望我可以拒绝我不要的，保护我爱的人，追求属于我的幸福。” 周天启怜爱地看着林宛，她无奈而又温柔的微笑，眼神里的坚强和向往，精致的小脸闪着成熟和智慧的光华，瞬间就点燃了周天启心中的渴望，低声问道：“幸福是什么？” 林宛轻轻一笑，答道：“幸福是一个可以无限接近，但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所以，幸福就是现在。” 周天启微微一笑，倾国倾城倾天下。凤眸眯起，无限的星光笼罩着眼中独一无二的林宛。 林宛的心融化在这如春风化雨般的温柔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前世今生，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感觉幸福离自己那么近，那么近，近在眼前。 周天启心里却很清楚，除了母亲，能让自己的心暖起来的，只有林宛。除了母亲，能让自己全心信任、依赖、不愿离开的，只有林宛。除了母亲，能让自己愿意用生命去保护的，只有林宛。 “小宛，你想离开这里吗？”周天启握着林宛双肩，期待地看着她的眼睛。” 林宛不敢看他失望的眼神，轻轻地挣开他的双手，侧过身去，看向窗处，平静地道：“我很想离开这里，但是我做不到，这里有我牵挂的人。如果我走了，母亲活不过半年；如果我走了，赵家逃不过家破人亡的惨剧；如果我走了，小蝶和绿柳她们怎么办？而且，我能去哪里呢？皇上会以为我带走了他想要的东西，天涯海角地找我，东躲西藏地的日子能幸福快乐吗？” 第47章 东郊别院 周天启静默不语，缓缓扳过林宛的身子，让她与自己对视。 林宛顺从地转过身来，正视周天启眼里的失落，接着道：“你也逃不掉的，是不是？你喜欢金戈铁马，你想要当一个将军。可是，你是一个皇子，未来的皇帝必然容不下你。你可以放下一切，什么都不要，离开一切纷扰，可是你能躲到哪儿去呢？谁会相信你是真心不想要那个位子？还有那些一心想要追随你的人，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结局？我不想左右你的决定，但是我想告诉你，等你被逼无奈，奋起力争的时候，你付出的代价将是十几万人的性命，亲人、将士、百姓的性命！战争在所能免。” 周天启眉头深锁，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林宛看着他怀疑的眼神，很想告诉他，因为这是发生过的事实！但是她说不出口，她没法解释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她也不知道如果她说出真相，他是否会相信她。她只能淡淡地反问：“难道你没有想过吗？” 周天启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再追问，只是觉得心里好乱。林宛说得对，他设想过无数的可能性，无数次问自己应该怎么办？特别是在凤鸣城见到了凤家军的旧部，知道了凤氏族人的下落之后，他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那是他的族人，那是他的责任，他不能弃他们于不顾。正如林宛说的，那些族人正东躲西藏、心惊胆战地过日子，一旦被发现，就有灭族之危。 周天启握紧了拳头，目光如火焰般灼热，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怨气，转身对窗外拍出一掌，远处的杏花树晃了晃，落下无数莹白的花瓣。 林宛看他憋屈、愤恨的样子，心突然就碎了，眼泪冲出眼眶，从背后轻轻地抱着周天启，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感受着他的心跳，感觉他坚挺而冰冷地脊背，慢慢变得柔软而又温暖。 许久，林宛才慢慢放开他，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和周天启倒了两杯凉茶，缓缓喝下。她不喜欢这样的温度，太凉了，即使是炎热的夏天，她也一直是喝温水的。但是现在，她需要这凉茶，烧灭心里不冷静的火苗。 周天启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瞬间平静的微笑，有些怅然。 周天启整理好自己的心绪，来到桌边，举起茶杯，一口喝下。放下茶杯，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柔地抬起林宛的下巴，双手掌心贴着她湿润光滑的脸庞，指腹轻轻擦去淡淡的泪痕，轻声道：“你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早些休息，我回房了。” 林宛愣愣地点点头，看着周天启离去的身影。 那一夜，林宛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梦里的周天启不见了，林宛找了整整一夜，也没有找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患得患失吗？ 次日清晨，林宛走出西厢房的时候，周天启正和灵剑挥剑过招，剑光交错，叮叮当当，林宛只觉得头晕眼花。 多日不见的烈风站在一旁观战，见林宛过来了，忙上前抱拳道：“小姐。” “烈风，你的伤怎么样了？”林宛关心地问道。 “多谢小姐关心，伤已经全好了。”烈风答道。 “那就好，青桐呢？她的伤好了吗？”林宛问。 “青桐也没事儿，再休息两天即可痊愈了。”烈风接着道：“小姐，老太爷和二老爷昨夜已经抵达京城了，目前住在城外的别院，老太爷路上染了风寒，在东郊别院休养。” 林宛心中一惊，猛得站了起来。暗忖，难道外公提前回来了，也躲不过这一劫吗？ “备车，去东郊别院，让小琪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林宛一边吩咐，一边回房准备。 周天启和灵剑也停了下来，各自回房准备。 马车里，林宛低着头，眉头深锁。周天启闭目端坐，王琪也十分安静。 半个时辰后，马车已经出了东城门。 “天启！”林宛突然睁开眼睛，满头大汗，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抱着周天启的手臂，窝在他的怀里。 周天启关切地看着她，轻声问道：“梦见什么了？” 林宛回忆着刚才的梦，黑色的海洋淹没了自己，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大声呼救，却听到自己在喊“天启”。 林宛摇摇头，坐起身来，撩开车窗帘，见已经出城了，道路颠簸，两旁绿树成荫，空气中阳光、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放下车窗帘，林宛的心情已经平静如初了，王琪拉过林宛的手腕，帮她把脉。片刻后，微微一笑道：“小姐，你身体无碍，只是昨夜没有睡好吗？精神欠佳啊。” 林宛转头看了一眼周天启，见他正疑惑地看着自己，忙拉着王琪的手，转了话题，问道：“小琪，外公年纪大了，伤寒也有可能危及性命，你一定要重视，如果有必要，你要留在别院，直到外公康复，可以吗？” 王琪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道：“好的。” “还有，母亲的病情不能让外公知道，要让他相信，母亲的病已无大碍，不能让外公担心，明白吗？”林宛继续交待。 “嗯，我明白，小姐。”王琪见林宛这么慎重，也有些担心起来，别的病都好说，心病最难医了。 马车停在一条小溪边上，林宛等人下了马车，就看见小溪对面是一片非常大的院落，大门的匾额上写着“听溪丽园”。 林宛记得，这个别院也是外公留给母亲的产业之一。林宛从未来过，没有想到环境这么好，依山傍水，环境清幽，远处有不少农户，但也都是赵家的产业，赵家的家奴。 林宛等人还没有靠近院门，就有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侍卫上前来恭敬有礼地询问：“请问各位来此，有何贵干？” 林宛微微一笑道：“我们来看望赵老太爷。” 侍卫毫不迟疑地答道：“我们老太爷并未归京。” 林宛也不为难他，拿出玉印递给了年轻侍卫。 侍卫接过玉印，看了一眼，忙躬下身子，双手高举奉还，激动地道：“属下鲁冰，冒犯了小姐，请小姐恕罪！” 林宛摇摇头，微笑道：“你做得很好，何罪之有？带我进去见外公吧。” “小姐请！”侍卫领着林宛等人往院内走去。另有小厮带着烈风绕到后院去安置马车。 第48章 赵老太爷 院内布置并不奢华，只有三座小楼阁和大片大片的花圃。 绕过一个不知名的开着黄色小花的花圃，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名曰“听雨楼”，小楼后面是一个非常大的荷花池。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轻风拂过湖面，粉荷摇曳，绿叶粼粼，清香扑鼻而来。 林宛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随着鲁冰继续前行。走到荷花池的尽头，一座三层的楼阁映入眼帘，匾额上书“听风楼”。 听风楼的门口站着一个年约三十多岁，温润儒雅的中年男子，看见林宛等人走来，上前迎了两步。 林宛快走两步，在中年男子身前停下，盈盈一拜，脆声唤道：“舅舅！” 赵峰文忙上前一步，扶住林宛，十分亲和地道：“宛儿不必多礼，起来，让舅舅好好看看。”说着拉起林宛，退开一步，仔细打量，眼眶渐渐红了。 “舅舅，宛儿喜欢这里，决定要多住几天，舅舅可以天天看到我，好吗？”林宛感受到无比温暖的亲情，也感动得眼眶发热。 “好，太好了，听雨阁就是给你准备的，终于等到你来住了，你外公会更高兴的。”赵峰文拍了拍林宛的小肩膀，无限喜悦溢于言表。 “舅舅，我们先去看看外公吧。”林宛笑道。 “好，跟我来。”赵峰文拉着林宛的手向殿内走去，王琪、周天启紧随其后。 内殿十分宽敞，但摆设极为简单，也不见丫环服侍，只有一个侍卫候在门外。 赵正祥躺在宽大的床上，面色灰白，浓眉微皱，虎目紧闭，甚是难受的样子。 林宛等人悄步走近，赵正祥缓缓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小人儿，倏地张大眼睛，嘴里喃喃道：“丽娘……” 林宛快步上前，跪在床前，莫名的，眼泪有些不受控制，哑声唤道：“外公，是我，我是宛儿，我来看您了。” 赵峰文走了过来，扶起林宛，然后轻轻抱起赵正祥，让他坐了起来，林宛忙拿起大床内侧摆放的软枕，垫在赵正祥背后，让他舒服地靠着。 赵正祥军人出身，病痛中，也坐得笔直。拉过林宛坐在床边，眼神渐渐恢复清明，问道：“宛儿，你娘还好吗？” “外公，娘没事儿，您就放心吧。”林宛盯着赵正祥的眼睛，非常肯定地答道。 “好，那就好。是外公对不起你娘，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赵正祥说了一半，想起不该在林宛面前骂她的父亲，忙又转了话题，接着道：“我和你舅舅接到消息就赶了回来，宛儿，究竟怎么回事儿？” “都怪宛儿，没有说清楚，害外公担心了。”林宛忙解释道，轻轻将赵正祥推后，靠在软枕上，接着道：“说来话长，外公舒服地靠着，听宛儿慢慢讲。” 赵正祥点点头，听话地半靠在软枕上，脸上漾起了欣慰地笑容。 林宛正色道：“外公，您是母亲最坚强的后盾，只有您好，只有赵家强大了，才没有人敢伤害母亲。同样的，母亲是您的软肋，想要对付您的人，也会想着从母亲下手。” 林宛说得隐晦，但赵正祥听得很明白，虎目圆瞪，问道：“是谁？” 林宛也不含糊，干脆地答道：“皇上。” 赵正祥心中有数，皇上是想要打压赵家的，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外孙女，目光居然如此犀利，说话斩钉截铁，毫不顾忌。赵正祥转头望向屋中其他的人，又回头看向林宛，皱了皱眉头，责怪道：“小孩子瞎说什么。” 林宛微微一笑，解释道：“小琪是我身边的人，医术高明，我请她来给您治病的。”接着又指了指周天启，道：“这是七皇子，也不是外人。” 赵正祥心下更惊，他虽然知道七皇子是凤家后人，在自己大儿子手下当兵。但他从未见过七皇子，也不知道他如今夹在皇室和凤族之间是一个什么立场。但无论如何，他毕竟是皇上的儿子，林宛怎能在七皇子面前毫无顾忌？还说不是外人？ 周天启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诚心诚意地道：“外公，天启与瑞晨情同手足，一直羡慕瑞晨有外公与舅舅的疼爱和教导。天启在军中时，赵将军拿我和瑞晨同样看待，不偏不倚。希望外公也拿我当亲外孙一样，不要见外。” 赵正祥看周天启态度恭敬、诚恳，才放下心来，微笑着点点头，道：“好，好，七皇子请坐。” 周天启心里也十分高兴，坐到床边的矮凳上，微微一笑道：“外公，就叫我天启吧。” 赵正祥欣慰地点点头，心情大好。 “小琪，过来帮外公诊脉吧。”林宛唤道。 “是，小姐。”王琪走到床边，先是对赵正祥一礼，然后手指搭在赵正祥的手腕上，认真诊起脉来。 片刻后，王琪收回手，笑道：“老太爷的病见到小姐就好了一半了。老太爷身体好，原本风寒就是无碍的，只是心中郁结，导致风寒迟迟不去。我开个药方，喝三天汤药，再加上药汤泡澡驱寒，三天之内必能康复。” 赵峰文叫了两个侍卫进来，随王琪去找刘大夫抓药。刘大夫以前是军医，跟随赵正祥多年了，这次回京幸亏有他在，赵正祥才能这么快抵达京城。 林宛非常高兴，拉着赵正祥的手笑道：“外公，我就是您的灵丹妙药，我在这儿住三天，您要不好起来，我就回京去，不理您了哦。” 赵正祥哈哈大笑，拉过林宛搂在怀里，大掌轻柔地抚过林宛的后脑，笑道：“宛儿就是外公的灵丹妙药，外公现在就已经好了。” 林宛窝在赵正祥的怀里，觉得十分温暖，许久才坐起身子，对赵正祥笑道：“外公，您再休息一会儿吧，小琪留下来照顾您，宛儿住在听雨楼，晚饭时来陪您，和您一起用饭，好吗？” 赵正祥点点头，赵峰文忙上前扶他躺下。 周天启也站起身来，躬身道：“外公好好休息，天启也告辞了。” 赵正祥微笑着点点头，挥挥手表示不必多礼。 赵峰文将林宛、周天启二人送出听风楼后，又转身回了内殿。 第49章 聆风听雨 听溪丽园已经多年没有主子来住过了，园内丫环很少，只有一些仆妇、园丁和侍卫，都是绝对规矩严明，十分可信的家奴。 一个仆妇送来了午饭，林宛说不用人服侍，就让她离开了，整个听雨楼只剩下她和周天启二人，安安静静地共进午餐。 主人们突然驾到，听溪丽园的下人们一时也拿不出什么丰富的菜色，也没有珍馐佳肴。都是一些附近菜园里的新鲜蔬菜，然而却正好是林宛喜欢的，一顿饭吃得非常舒心。 林宛和周天启用过午饭后，登上听雨楼二楼，站在回廊上，看着小楼后面的荷花池，感受着夏日午后的宁静。 “小宛，你真的相信我吗？”周天启转头望着正闭目享受午后荷风的林宛，长长的睫毛覆在粉嫩的小脸上，轻轻颤动着，像展翅欲飞的蝴蝶落在他的心上。 林宛缓缓睁开眼睛，转过头来，回视着周天启的眼睛，坚定地道：“没有你，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抵不过皇上的一句话，逃不出家破人亡的命运。不仅仅是我们，还有千千万万的忠臣良将，也会是同样的命运。因为太子和当今皇上一样多疑而绝情，他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他认为不会对他忠心的臣子。”林宛想一次和周天启说清楚，顿了顿，又接着道：“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也许这些是你不想要的，也许你认为这是命运强加给你的责任，你可以退缩，可以愤怒，可以放弃，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不会离开，我不会让皇上或太子伤害我的家人和朋友！” 周天启看着林宛眼里的勇敢和坚持，心中也暗暗下定了决心，郑重地道：“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的。” 林宛微微一笑，点点头，眯起的眼睛，笑得弯弯的，盛满了无限的信任和喜悦。 夏日的雨，说来就来。开始只是嘀嗒嘀嗒，转瞬就已经噼里啪啦了。打在荷花、荷叶、湖水中，打在屋顶、屋檐、栏杆上，谱写了一曲优美而清凉的乐章。打在林宛的脸上、手上、眼睫上，打在周天启的心上。 听雨楼，楼如其名，确实是一个听雨的好地方。周天启不想让林宛在走廊里淋雨，拉着她的手，进了屋，拥着她娇小的身躯，窝在窗前的一张藤椅上聆风听雨。 林宛缩起腿，整个人窝在周天启的怀中，靠在他的臂弯里，看着窗外的雨，听着雨声，和他的心跳声。心里却不禁泛起阵阵感伤，这就是爱情吗？这是真的吗？会一直这么幸福吗？风雨终究会来的，人能胜天吗？我这么贪心，抢了别人的幸福，会得到惩罚吗？对不起，陆曼婷…… 我该怎么办？林宛闭上眼，两行清泪落在周天启的衣袖里浸湿了一大片。 周天启感觉到手臂上的冰凉，低头看到林宛长长的睫毛上闪动着晶莹的泪珠。他不知道林宛为什么伤心，也不想问，他的小宛，如果可以告诉他的，绝不会瞒着；如果林宛不想说的，他也不会勉强。只是他的心，也如被夏雨打过一样，清凉温润，闷热酸涩。 林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仍然是在周天启的怀里，舒适而又温暖。 轻风夹着细雨，轻轻地飘了进来。泥士的气息、青草的气息、荷叶的清新、荷花的馨香，还有周天启身上温暖而熟悉的味道，让林宛闭着眼睛，舍不得醒来，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满足而喜悦的微笑。 林宛终于轻叹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扭过头，看到周天启晶亮的双眸正深情地看着自己，她嫣然一笑，坐起身来，搂着周天启的脖子，埋在他的颈窝里，低声问道：“天启，你愿意等我长大吗？” 温热的鼻息喷在周天启的脖子里，让他的心怦怦地狂跳，胸口火热得像要炸开了，他低下头，薄唇在林宛的耳边轻启，喃喃道：“我等你！你只能是我的，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好吗？” 周天启微凉的唇瓣轻轻碰触着林宛小巧的耳尖，撩拔着她悸动的心。她没有回答周天启的问题，因为此刻她不愿去想她是否能争得过命运，她只要现在，现在！ 林宛抬起头，双手捧着周天启的脸庞，看着他星辰般璀璨的眼睛，心甘情愿地迷失在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把她的心，她的魂，她的身体，她的一切都吸了进去，她不反抗，不挣扎，深陷其中…… 周天启看着她迷醉的双眼，泛着红晕的脸颊，还有殷红湿润的唇瓣。心跳如狂，终于忍不住用自己的唇去碰触她的…… 林宛闭上眼，感受着他的吻，如羽毛般轻盈地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心上…… 雨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两个相拥的小人身上，羞红了半边天。 周天启的臂膀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儿，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林宛任由他搂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任由他吻得自己无法呼吸，任由自己溺死在他的爱里，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流进他们的嘴里，苦涩、微咸…… 周天启吸走她的泪，不让一丝苦涩留在她的口中，十分不舍地离开她的唇，滑向她的脸颊，吻去她的泪，直到那泪不再源源不断地涌出眼眶。 “别怕，有我呢，有我呢……”周天启沙哑地声音在林宛耳边呢喃。 听到他的声音，林宛的泪又夺眶而出，更加汹涌。而他，一滴不剩地将林宛所有的泪都吞了下去，温热的泪水，灼伤了他的心，烙进他的生命里…… 林宛的心渐斩地平静下来，睁开莹润的大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俊秀脸庞，那双凤眸里，映着自己红扑扑的小脸，眼神清楚地传达着他的爱恋，那溺死人的黑眸里，只有林宛晶莹的眼眸。 林宛微皱着眉头，皱起她挺翘的小鼻子，嘟起红肿的小嘴巴，有些担忧地问道：“天启，我这个样子，还能去陪外公用晚饭吗？” 第50章 如火焚心 周天启看着林宛皱起的小脸，红嘟嘟的嘴唇，心情十分愉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又将她搂进了怀里，大手恶作剧般地揉乱了她的头发，她的衣裳，当纤长的大手碰触到她温软的身体时，二人同时呼吸一窒……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最后一缕阳光，天色渐暗，凉风习习。 周天启轻轻地将林宛搂进怀里，像抱着自己唯一的珍宝，享受着夏日傍晚，雨后的宁静，真希望就这样，一直到老…… 许久之后，林宛依依不舍地轻轻推开周天启，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缓缓起身，坐到镜前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和衣裳。 镜子里的女子已经恢复了端庄乖巧的模样，可那微微红肿的嘴唇，却怎么也无法见人。 林宛有些懊恼地看向周天启，只见他已整理好了他的衣衫和头发，依然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除了嘴唇有一些红润，其他却看不出什么来。表情严肃，一本正经，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林宛柳眉一皱，有些气恼地瞪了周天启一眼，没好气地吩咐道：“天启，你去找小琪要些消肿的膏药来吧。”有周天启在，烈风不会跟在她的身边，她有事只好让周天启去做。 周天启看着林宛那小脸绯红，又气又恼的小模样，不由勾唇一笑，晶亮的目光落在林宛红肿的嘴唇上，低声调侃道：“如此甚好！” 林宛闻言，小脸更红，倏地站起身来，愤恨地直接将周天启推了出去，压低了声音嚷道：“你快去，快去！”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很快就回来，你等着我！”周天启温柔地一笑，足尖一点，施展轻功，飞身而去。 林宛站在回廊上，迎着雨后清风，轻倚栏杆，看着心上人远去的身影，微笑着感受心底的甜蜜。 这就是爱吗？她还以为她永远也不会爱了，在演了那么多个不同版本的爱恨情仇之后，她以为她的心已经麻木了。可是当爱真的到来的时候，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痛。原来爱到深处，心是真的会疼的，即使是在那甜蜜的时刻，也会如火焚心。 她也演过吻戏，但总是尽量避免，能借位就借位，不能借位也点到为止。不管男主角有多帅，多优秀，吻技多好，她都会本能的排斥。但是刚才的吻却让她依恋，让她迷醉，让她渴望，让她无法自拔。 雨后微凉的风拂过她仍有些肿痛的唇，拂过被他吻过的肌肤，拂过仍留有他掌心余温的身体，拂过她如糖如蜜的心…… 转瞬，她轻蹙蛾眉，又有些懊恼起来。刚才是不是太放纵自己的感情了，是不是应该矜持一些？他会怎么想呢？古代女子是不是都很保守呢？虽然自己的心理年龄已经二十五岁了，但这个身体还不到十二岁，是不是还太小了？可是，古代人都早熟，女子不是十三、四岁就要结婚了吗？ 她轻叹一声，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这副身体，虽然个子不算太矮，大概一米六左右，但是和周天启站在一起，却只到他的肩膀。 林宛儿虽然脸蛋儿长得漂亮，眉如柳叶，目如流星，琼鼻樱唇，肤如凝脂，但身材却只能算是小巧玲珑，谈不上丰盈，和她前世的身材真是相差太远了。前世因为从小重视营养均衡和形体训练，所以即使十一、二岁时，林宛也已经身材曼妙、玲珑有致、风靡全校了。唉，看来要即刻实施魔鬼身材养成计划…… “小姐。”林宛正胡思乱想着，烈风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躬身而立。 “有事儿吗？”林宛忙用手挡住红肿的嘴巴，蹙眉问道。 “小姐，这是七皇子让我给您的药水。”烈风递上来一个长颈瓷瓶。 林宛心里咯噔一下，接过瓶子，脱口问道：“他人呢？” “刚才灵剑来过了，说林丞相今日下朝后立即去了秋意园，要见小姐，陈妈妈说您正在午睡，不便相见。林丞相也没有为难陈妈妈，说今日早朝太子奏禀皇上，说得到消息七皇子回京途中遇袭受伤了。皇上当即下令让冯统领亲自带领一千羽林军去接应，林丞相说让您好自为知。我和灵剑正打算来找您，路上遇到七皇子，七皇子得知情况紧急，就将药给了我，赶紧去向二老爷辞行了。”烈风解释道。 “有这么急吗？”林宛心中不由有些烦躁。 “冯统领今日辰时就出发了，而且公子他们离京城已经不远了，即使七皇子轻功卓绝，也不一定能赶在他们之前，和隐魂换过来。”烈风耐心分析着。 “嗯，我知道了。”林宛有些失落，转念又道：“灵剑呢？让他追上去，暗中保护七皇子，不可大意！” “灵剑去找鲁冰借马了，属下立刻去通知他。”顿了顿，又道：“小姐，王琪说，您今日不用去陪老太爷用晚饭了，老太爷服了药后已经睡下了，可能要到明日午时才会醒来。王琪说她亲手做了您爱吃的菜，一会儿给您送来。”烈风感觉到林宛有些不开心，说话有些小心翼翼的。 林宛没精打采地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属下告退。”烈风躬身一礼，转身就飞下了听雨楼。 林宛拿着瓷瓶，回到屋内，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这一去，就要随羽林军回宫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了。也许，他也正是因为难舍，才没有当面与自己道别吧。 林宛缓缓地将瓶中绿色的液体倒在手腹上，轻轻地抹在红肿、发烫的嘴唇上，瞬间就感觉清凉入骨，绿色晶莹的液体散发着薄荷的香味。瞬间，就驱除了灼热；瞬间，就掩盖了他独有的味道；瞬间，心就凉了；瞬间，就已经夏去秋来了。 王琪来的时候，见林宛正坐在桌边发呆。也不打扰，轻手轻脚地将饭菜从食盒中取出，小心翼翼地摆在桌上。 王琪发现林宛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自己，轻声道：“小姐，您怎么了？您没事儿吧？” 第51章 离愁别绪 林宛抬起头来，对王琪淡淡一笑，摇摇头道：“没事儿，你坐下吧，我们一起吃。” “您没事儿就好，之前七皇子说您的嘴巴烫了，问我取药膏，我着实担心呢，万一烫起泡就要疼好几天了，现在看来，应该没事儿的，您不用担心。”王琪一边盛饭，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应该把绿柳姐姐也带来的，有她在，您就不会烫到了。” 林宛想着周天启撒谎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心情也好了一些。 厨房食材不多，但王琪手艺不错，亲自在厨房忙了一下午，做出来的菜味道极好。 而且林宛惊喜的发现这几道菜，正好符合自己魔鬼身材养成计划的需要，有黄豆烧猪蹄、山药汤、红枣桂圆粥，还有一杯鲜奶。 林宛细嚼慢咽，吃得津津有味，一桌子饭菜，她一个人吃了大半。 王琪看林宛吃了这么多，既开心又有些疑惑。小姐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平时饭量的两倍啊！ 饭后，王琪收拾了碗筷，离开了听雨楼。她今晚要留在听风楼照看赵正祥，歇在听风楼的偏殿。 林宛走到回廊上，慢慢地来回散步。散步一刻钟后，又做了半个时辰瑜伽，再跳了一套健美操。最后汗流浃背地到楼下浴房沐浴。 浴房的热水已经有仆妇准备好了，林宛关上门，脱去衣裳，踏入浴桶，水温正好，水面漂浮着片片花瓣，也看不出是什么花，只是感觉花香沁人心脾，轻柔地包裹着林宛白嫩光滑的肌肤。 那几乎透明的滑嫩肌肤，在漂满花瓣的水中泛着粉粉的光泽。林宛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虽然她对这偏瘦的身材和不够丰满的胸部不太满意，但是对这全身吹弹可破、欺霜赛雪的粉嫩肌肤还是非常满意的。 林宛趴在浴桶里，快睡着了。水快凉的时候，外面有仆妇问道：“小姐，可要添些热水？” “不用了，我这就出来。”林宛站起身用软布擦干了身子，穿上宽松的睡衣，走了出来。 那仆妇躬身立在门外，十分规矩，甚至没有抬头看林宛一眼。 林宛缓步上楼，看着夜幕下的听溪丽园，宁静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夜凉如水，林宛闭上眼，感受着这份微凉和寂静，放空了自己，静心聆听大自然美妙的声音。就像每次拍完戏回到家里一样，泡个澡，听听音乐，什么也不想。 夜雨敲窗，也敲醒了睡梦…… 林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缓缓起身，披上衣服，摸索着走到窗前，轻轻地推开了一扇窗，潮湿的荷风伴着冰凉的雨丝倏地冲了进来，打在林宛的脸上，穿过她单薄的身躯，凉至心底。 天启…… 林宛关上窗，仿佛要把所有的思绪也关在窗外，回到床上躺下，却再也无法入眠。 第二日清晨，王琪来送早饭的时候，林宛已经自己梳洗完毕，做完了一系列的晨练运动。 看着满桌营养丰富，色香味俱全，但热量和脂肪又不高的早餐，林宛心下大喜，张开双臂抱着王琪，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赞道：“小琪，你真是太棒了！” 饶是王琪跟着林宛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而且本就性格开朗大方，但仍是被林宛吓了一跳，拍拍自己的小心脏，一副惊魂未定地样子，笑道：“小姐，您吓到我了！” 林宛冲她呵呵一笑，二话不说，端起燕窝盅，喝了两口，又拿起一块紫署糕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拇指给王琪点赞。 咽下嘴里的食物，林宛拉着王琪坐下，道：“小琪，真好吃，你也一起吃吧。” 王琪顺从地坐下，摇摇头，笑道：“小姐，我吃过了，这是我专门给您准备的，只要您喜欢，我天天给您做，慢点儿吃，别噎着了。”王琪仔细地看着林宛，她总觉得小姐从昨晚就开始有点儿不对劲儿，但是又看不出什么来。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林宛又拿起一块绿豆糕，轻咬一口，细嚼慢咽起来。 一顿早饭下来，王琪对林宛的食量又有了新的认识，因为昨天看林宛吃的多，所以今早特意多准备了一些。可没有想到，林宛吃完了，却仿佛还意犹未尽。 吃完早饭，林宛和王琪一起往听风楼而去。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直到今日卯时才渐渐停了。园中小径上湿漉漉的，林宛和王琪轻拾裙裾，缓缓而行。荷叶上盛满了雨水，沉甸甸的，压得荷叶不堪重负、摇摇晃晃。粉红水润的荷花沾着颗颗水珠，晶莹透亮，楚楚动人。 走进听风楼，只见赵峰文身着一袭青色长袍，正坐在桌前，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专心地看着。见林宛二人到来，赵峰文才从书中抬起头来，放下书册，露出亲和的笑脸，起身向林宛走来。 “二舅舅。”林宛快走两步，笑容满面地来到赵峰文身前，盈盈一拜。 赵峰文扶住林宛的手肘，哈哈一笑道：“宛儿不必多礼，你二舅舅虽然是个读书人，但并不喜欢这些虚礼，以后就免了吧。” 林宛乖巧地点头应下，挽着赵峰文的胳膊，一起走到桌前坐下。 “二老爷，我去给老太爷诊个脉。”王琪向赵峰文请示道。 赵峰文点点头，道：“有劳王姑娘了。” 王琪转身进了内殿，林宛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赵峰文各倒了一杯。 林宛轻抿一口，是雨前龙井，微苦。 林宛放下茶杯，直切主题地问道：“二舅舅，拿到皇上召外公回京的圣旨了吗？” 赵峰文点点头道：“入京前刚刚拿到。我和父亲收到青鹏的消息就立即动身了，半路上由于父亲染了风寒，行程放慢了。后来皇上下了圣旨，玉妃娘娘事先打点好了，母亲和大嫂代为接旨，传旨的公公也并未为难，家里收到圣旨后，快马加鞭地送来，时间刚刚好。等父亲病好，就要进宫面圣了。” “外婆和舅母何时回京呢？”林宛又问。 赵峰文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笑道：“这回你外婆、大舅母、二舅母，还有你的表哥、表姐们一起回京，应该快动身了。但她们这么多人，一路游山玩水，估计只能赶在中秋节前到达京城了。” 第52章 遇伏受伤 林宛想了想，有些担心地问赵峰文，道：“可安排了暗卫沿路保护？” 赵峰文赞赏地看了林宛一眼，微笑道：“赵家在山东的暗卫这次全部跟来，宛儿不必担忧。” 林宛仍不放心，皱皱眉头道：“可是，如果是皇上下手，恐怕多严密的保护，都嫌不够，我请大哥再沿途安排人手，暗中保护她们吧？” 赵峰文疑惑地问道：“大哥？” 林宛呵呵一笑，解释道：“我认了无影阁的长风公子做大哥，二舅舅放心，我们不仅情同兄妹，而且还是同一条道上的，因为无影阁出自凤鸣城。” 赵文峰十分震惊，沉思半晌，才点了点头。 林宛继续道：“还有东黎的六皇子，也是我们的好朋友。” 赵峰文又是一惊，这外甥女三年没见，真是大不一样了，不仅长成了大姑娘，还交了这么多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的朋友。性格开朗大方，说话直爽，却心思成熟，知道对什么人该怎么说，怎么做。 林宛看出赵峰文的疑惑，细细地将和长风、靳浩然二人认识的经过都讲了出来。她并不希望自己人之间产生任何误会、出现信任危机。 赵峰文听得连连点头，对这个外甥女又有了新的认识。 王琪走出内殿，站在林宛和赵峰文面前，不等林宛询问，微笑着道：“小姐，老太爷的病已经大好了，不到午时应该就会醒来，可以下地走走了，明日定能痊愈。” 林宛高兴地道：“太好了！小琪你的医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王琪呵呵笑道：“小姐，别这么说，我的医术比叔叔差远了，是小姐给的医书好，我学到了不少东西，但小琪经验不足，很多病症都没有见过呢。” 林宛略一思索，对赵峰文道：“二舅舅，外公在京城有一家医馆，现在是谁在打理呢？” 赵峰文想了想，道：“嗯，是正西街的逢春医馆，我们离开京城的时候交给青鹏打理的。” 林宛笑道：“那我让小琪有空去练练手，可好？” 赵峰文点头笑道：“王姑娘医术高明，当然可以，只需找医馆的冯大夫，出示你的玉印即可。” 林宛挑了挑眉毛，邀功似的对王琪道：“如何？” 王琪十分知趣，忙道：“多谢小姐，我这就去给您做，您最爱吃的白斩鸡，可好？” 林宛拍手叫好，赵峰文哈哈大笑。 果然，不到午时，赵正祥就醒来了，和林宛、赵峰文、王琪四人同桌而食。林宛从来没有把王琪当下人，王琪也是个不拘礼的，赵正祥点头让她坐下，她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一顿饭，王琪花了不少心思，有林宛爱吃的白斩鸡，也有适合赵正祥吃的清淡一些的菜肴，营养丰富，搭配合理，而且色、香、味、形面面俱到。连赵正祥和赵峰文也对她赞不绝口。 午后，各自回房歇息。林宛回到听雨楼，完成了下午的训练任务后，洗了个澡，正准备上楼午睡。 “小姐。”烈风站在楼外，声音清晰地传到林宛耳边。 “有事儿吗？上楼再说吧。”林宛拾阶而上，而烈风已经飞身上楼，在二楼回廊门口等着了。 林宛心中愤愤不平，进屋时横了烈风一眼。 烈风摸摸鼻子，无奈地一笑，老老实实随她进屋，站定禀道：“小姐，七皇子昨晚赶在冯统领到达之前换回了隐魂，隐魂已然痊愈，随赵统领先行回京了。七皇子和公子会随大军回京直接面圣。”烈风略有迟疑，接着道：“七皇子和灵剑在途中遇伏，好在赵统领得到灵剑的传信及时赶到，二人虽然都受了伤，但无性命之忧。” 林宛顿感心口巨痛，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晃，烈风忙伸手扶住，担心地唤道：“小姐，您没事儿吧？” 林宛站稳身形，摇了摇头，问道：“伤得怎么样？” 烈风垂头答道：“右肩中剑，加上之前伤势未愈，又连日奔波，至今早隐魂离开时，仍昏迷不醒。但赵统领说无性命之忧，定然不会有事儿的，请小姐放心！” “冯统领是谁的人？”林宛问。 烈风略一思索，答道：“冯其正是皇上的亲信，三年前护驾有功，任命为羽林军统领。” 林宛又问：“他家里有些什么人，和谁有牵连？” 烈风摇摇头道：“据说是个孤儿，家中只有一妻两子。” 林宛冷冷一笑，点点头道：“果然是皇上的风格，只有这样的人，他才会相信。”略一停顿，接着又问：“军中带了御医吧，带的谁？” “带的王御医。”烈风答道。 林宛点点头道：“嗯，皇上办事儿还是想得挺周到的，他的心思虽然我们猜不透，但至少现在他还不想要七皇子的命。” “隐魂今晚就能到京城了，公子明日早朝时进宫面圣。”烈风禀道。 林宛吩咐道：“你通知一下小琪，我们马上回府。” “是。”烈风转身离开，飞身下楼去通知王琪，再去准备马车。 林宛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皱紧了眉头，不禁自问，我这是怎么了？ 林宛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放松，放松，深呼吸，深呼吸，良久，当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面带微笑，目光清明。 林宛换好衣服，去向赵正祥辞行。走到听风楼门口正好遇到王琪安排妥当，走了出来。 林宛边走边问：“安排好了吗？” 王琪跟在她身旁，答道：“嗯，老太爷的病已无大碍，我留了方子给刘大夫，老太爷只需再服两天药就可痊愈了。” 说着就已经走进了内殿，赵正祥正靠床头看书，见林宛进来，把书放在枕边，展眉一笑，拍了拍床边的锦凳，道：“宛儿来了，找外公有事儿吗？快过来坐。” 林宛微微一笑，走过去坐在锦凳上，仰头仔细看了看赵正祥，果然气色不错，笑道：“外公气色不错，明日就又生龙活虎了。” 赵正祥哈哈一笑，豪气干云。 “听父亲笑得这么开心，儿子想定是宛儿来了，果不其然。”身后传来赵峰文的声音。 第53章 风影无双 林宛回头望去，赵峰文正好走了进来，林宛也不起身，对着他憨然一笑，唤道：“二舅舅。” 赵峰文笑着点点头，走到近前，问道：“宛儿可是来辞行的？” 赵正祥一愣，有些失望，但随即就释然了。 林宛微微一笑道：“二舅舅真是神机妙算，什么都瞒不了您。外公也不必舍不得宛儿，等外公病好回京了，宛儿会经常去看望您的，等外婆和舅母她们来了，宛儿就去长住，可好？” 赵正祥十分满意地拍拍林宛的小手，笑道：“宛儿可要说话算话哦，你外婆可想你了，天天念叨着她的小宛儿，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儿了，可曾吃苦受罪……” 林宛眼圈微红，打断了赵正祥的话，撒娇道：“外公，宛儿也很想外婆啊，好在很快就能见到了，宛儿会经常去看您的，您到时候别嫌宛儿太吵就好。” 赵峰文也笑道：“父亲，您的外孙也快要回京了，明早进宫面圣，过几日您就能见到瑞晨了。宛儿赶着回京，想必也是想回去和他们父亲商量此事吧。” 赵正祥听他说起林之淮，脸上笑容一收，十分不快。 林宛拍拍赵正祥的手背，笑道：“外公放心，宛儿心中有数。” 赵正祥面色稍霁，点了点头。 林宛告辞后，与王琪一起离开，赵峰文亲自送到门口，挥手道别。 马车在门口等着，林宛和王琪上了马车，烈风坐在驾车位上，赵峰文派了四个侍卫骑马护送。 风景依然怡人，道路依然颠簸，可林宛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什么不愿去想的人或事儿…… 林宛回到秋意园时，天已渐黑了。 林宛洗去一身风尘，穿着一身白色宽松长裙，去到正殿看望赵丽娘，一起吃了晚饭。赵丽娘得知她心心念念的儿子瑞晨要回来了，激动不已。 等赵丽娘睡下，林宛换了身黑衣，带着青桐，往林之淮的书房而去。 林宛算准了时间，在林之淮书房外的小道上略等了一会儿，林之淮就从慈心堂用过晚饭，往书房来了，见林宛等在门外，并不惊讶，微微一笑，就领着林宛进了书房，青桐在门外候着。 林之淮坐在书房正中的高椅上，示意林宛坐在旁边，林宛微微一笑，安静地坐下。 有小厮进来奉茶，然后走了出去，关上门。 林宛端起茶碗，揭开碗盖，居然是她惯喝的花茶，她嘴角含笑，轻抿一口，温度正好。 林宛对林之淮微微一笑，谢道：“父亲有心了。”放下茶碗，言归正传道：“父亲，您已经知道哥哥明日早朝面圣的事了吧。” 林之淮点点头，等待林宛的下文。 林宛微微一笑，问道：“父亲是否想让哥哥留在京中？” 林之淮有些疑惑，反问道：“难道你希望你哥哥再回到你大舅舅那儿去？” 林宛摇摇头，微笑道：“宛儿也希望哥哥留在京中，但是羽林军并不适合哥哥。” 林之淮眉头一皱，有些不解。 林宛迎着林之淮犀利的眼神，嫣然一笑道：“父亲与南郊大营的陈老将军私交甚好，是么？” 林之淮面色稍霁，沉思片刻，点点头道：“为父明白了，宛儿果然心思缜密。南郊大营的确是个好地方，离京城不远，而且，陈老将军再过几年，也该退下来了。能不能拿下南郊大营，就要看你哥哥的本事了。” 林宛憨然一笑，眉眼弯弯，嘴角一勾，娇声道：“宛儿相信哥哥一定能有出息，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林之淮看着女儿娇态，心中十分受用，不禁想起了赵丽娘，女儿这个样子像极了赵丽娘，可是赵丽娘却是绝没有宛儿这般玲珑心思的。好在这一儿一女，都十分争气，虽然并不完全顺从自己，不按自己的安排行事。但是如今想来，也许会有一个更好的前程。往后，终究还是要看他们的，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 想着，林之淮不禁轻叹一声。 林宛目光忧虑，担心地道：“父亲，太子生性多疑，您一定要小心。” 林之淮点点头，微微一笑道：“为父为官多年，能够应付。”略一迟疑，又道：“宛儿，你是想支持七皇子吗？” 林宛目光狡黠，淡淡一笑道：“父亲，现在支持哪位皇子，都为时过早，皇上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窥视自己的皇位，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忠于皇上。” 林之淮对于林宛的回答非常满意，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大局未定，我们林家并不急于站队。” 林宛站起身来，乖巧地应道：“是，父亲。”轻轻一福，告辞道：“父亲早些歇息，女儿告退了。” 林之淮挥挥手，林宛转身离去。 走出林之淮的书房，绕到僻静处，青桐夹带着林宛施展轻功，飞出院外，后门小巷口，烈风驾着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上了马车，林宛和青桐换上男装，略微改变了一下容貌，就化身为一名带着小厮出来游玩的华服少年。 马车停在天香楼大门口，季掌柜已等候多时了，见林宛下车，立即迎了上来，手中捧着一个黑色木匣。 “公子，东西准备好了。”季掌柜躬身禀道。 林宛微微一笑，对季掌柜点了点头。摇着手中折扇，向天香楼隔壁的风影无双走去。 黑衣华服流光溢彩，面如白玉，目如星辰，风流倜傥。风影无双门口的小娘子们无不投来倾慕的眼波，不禁啧啧赞叹。 季掌柜在前开路，青桐在一旁挡开向林宛扑来的花蝴蝶们。林宛面不改色，缓步而行。 “唉哟，什么风把季掌柜吹来了？真是贵客呀！”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传来，随即从内殿转出一个风韵无双的美貌妇人。 “影妈妈言重了，这位是我们家二公子，来找风堂主谈笔生意，请妈妈引见一下。”季掌柜开门见山地道。 影妈妈微一沉吟，目光流转，向林宛看来。 林宛十分恭敬，微微一笑，抱拳一礼。 影妈妈对林宛心生好感，微一颔首，转身向内走去。林宛等人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