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马赛克系统后奇怪的人设增加了(穿越)》 分卷(1) 拥有马赛克系统后奇怪的人设增加了 作者: 王浩然 文案 沈映雪带着马赛克系统穿越成了一无所有还被正道追捕的魔教之主,为了不崩人设,马赛克系统努力帮沈映雪伪装成那个疯疯癫癫的教主。 曾经背刺他的至交好友:映雪看我的样子盛满了爱意,我们果然是两情相悦,奈何造化弄人。 沈映雪:干嘛把他的脸变成我妈微信头像啊?我想妈妈了呜呜。 忠犬侍卫:教主老是一个人发呆,然后要么默默流泪,要么开始傻笑。 沈映雪:感谢马赛克爸爸投影的电视剧!剧情很感人,有笑有泪,爱了。 视沈映雪为一生之敌的正道魁首:疯了之后像个小孩子,还会追着拨浪鼓跑,真可爱。 沈映雪:为什么要把这玩意打码成我的宠物小乌龟??? 自以为知道真相的干儿子:不!!他没有疯!他都是装出来的!你们才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沈映雪:??? #我在马赛克系统的帮助下伪装真疯批# #我也不想这么疯,可是它打的码真的太多了# #我是真的疯,不要脑补这么多!#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穿越时空 系统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映雪 ┃ 配角:江寒枫 ┃ 其它:《读者愿望达成系统[快穿]》、《病骨支离总是攻[快穿]》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在系统的帮助下变得不正常了 立意:透过虚伪看真心 第1章 疯子前教主 一个拿着刀的男人走在乡间小路上,他衣着华美,姿容焕发,与这里的穷乡僻壤格格不入。 他穿了一身黑衣,整个人也是沉默寡言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这样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向前走。 沿路的村民看到这个带刀的黑衣男人,都能看出他是江湖人,不着痕迹离远了一些,生怕他一言不合拔刀杀人。 黑衣男人并不在意其他人对他的畏惧,准确的说,他现在心情复杂地很。 六年前正道魁首江寒枫带领各大门派前往碎影山讨伐魔教,魔教之主沈映雪拼死反击,魔教教众像疯了一样滥杀无辜,武林陷入了一场可怕的灾难之中,直到三年之后,正道才将魔教铲平,沈映雪也武功尽废不知所踪。 沈映雪作恶多端,杀人无数,死有余辜。可是黑衣人却放不下他。 三年前他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三年后他靠着除魔之功成为八方宗的宗主。他潜入魔教内部,与沈映雪交好,利用沈映雪的信任,获取情报,传递给正道,所以才如此轻易地打败了天下第一高手沈映雪。 可是当他回到门派,受到赏识时,总会想起沈映雪重伤吐血,狼狈看着他的样子。 那一眼让他如坠冰窟,沈映雪眼里的茫然和不可置信,深深刺痛了他。 他以为沈映雪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恶事做尽的坏人,却从来没想过,他也有人类的感情。 他辜负了沈映雪的信任。 他夜夜都会梦到沈映雪孤身一人死在了荒郊野外,他的尸体被野兽吞噬,只剩下一堆白骨。这一幕折磨了他三年,让他不得安睡。 可就在不久前,他收到了消息沈映雪还活着。 但是他疯了。 黑衣男人按照得到的地址往前走,穿过几家农户,停在一个篱笆小院前,隔着篱笆能看到里面一个穿着褐色短打的男人,正在院子里剥豆子。院子里还养了鸡,正在太阳底下闲逛。 他实在无法将沈映雪与这样的场面联系在一起。 沈映雪应该是邪肆的、阴柔的、锐利的,带着不怒自威的强势,只一个眼神就会让人战战兢兢,而不是住在这样朴素的小村子。 他在外面站的时间有些久,剥豆子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放下手里的豆子,从凳子上站起来,顾莲生? 顾莲生道:是我。 那个人的站姿看起来很随意,实际上却是一个很好发力的姿势,你是来灭口的? 顾莲生听到他的话,眼中闪过痛苦,哑声道:不,我只是想来看看他。 剥豆子的男人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身上没有杀意,慢吞吞道:跟我来。 顾莲生认得这个人,只是跟他算不上熟悉,甚至在他卧底的时候,这个人坏了他几次事。 他叫荀炎,是沈映雪的心腹,在魔教行事低调,鲜少露面,也没有具体的职位。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见到荀炎就像见到沈映雪一样。 如果说沈映雪是皇帝,荀炎就是他最忠心耿耿的贴身太监。 荀炎有时候也会伪装成沈映雪,替他做一些私事。他是沈映雪的影子,沈映雪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没有人留意到潜伏在暗处的荀炎,所以他活了下来,还救下了沈映雪。 他还好吗?顾莲生问。 不太好。现在的荀炎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人,微微缩着肩膀,低着头,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他的话里带着唏嘘,不过比之前好多了,至少他现在认得我,偶尔还能说几句话。 听起来一点都不好。 顾莲生不知道沈映雪疯到了这种地步,是失去教派对他的打击太大,还是因为信任的人背叛? 顾莲生不敢细想。因为他跟沈映雪相处的久了,反倒发现沈映雪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他怕自己心软,不敢去想沈映雪的好,只能在心里一遍遍重复,这个人手上沾满了鲜血,他是无情的魔头! 他不敢回忆沈映雪说过的话,可是他朝着自己高兴地笑的样子,总是挥之不去。他更不敢想,他在沈映雪心中是什么地位,沈映雪是否拿他当朋友。 顾莲生突然有点后悔过来了,可是已经晚了。 荀炎推开门,公子,顾莲生来看您了。 沈映雪坐在窗边,安静地看着外面,从顾莲生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他穿了一身很普通的黑色衣服,比顾莲生身上的料子差多了。但这无损他的风度,他的肌肤依然白皙,头发梳得整齐,用一支简单的木簪子束起,比起以往的锐利,似乎沉静温和了很多。 他像是没听到荀炎的话,依然注视着窗外。荀炎好像习惯了这样的沈映雪,他带着顾莲生进来,又说了一遍:顾莲生来看您了。 顾莲生慢慢向沈映雪靠近,仿佛时间回到了三年前,他还没有袒露八方宗的身份,也没有和沈映雪决裂。他是沈映雪的朋友,也是他的知己。 他们可以谈论江湖杂事,一起在夏夜喝酒观星,一起切磋剑法和刀法。 再没有比那更自在的时候。 顾莲生忍不住露出笑意。 幸好沈映雪还活着,幸好他武功全失,正道上的人也没有找过来。他完全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度过一生。 我来了。顾莲生说。 沈映雪似乎抖了一下,动作很轻微,如果顾莲生的观察力没那么敏锐,或许发现不了。 顾莲生的那一点庆幸,重新被愧疚盖住。他想到荀炎的话,轻声说:你还记得我吗? 沈映雪缓缓转身,怔怔地看着他。这是与顾莲生记忆里截然不同的神色。 曾经的魔教之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沈映雪,像是褪去的所有的色彩,再也没有了血腥与狂悖,他看向自己的神情,就像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带着天真和好奇,但是仔细一看,视线又好像根本没有落在他身上,只是看着这边发呆。 他忽然笑了起来,好像顾莲生出现在这里,令他非常满足。顾莲生看到这个笑,只觉得一阵心酸。他的声音更哑了,胸腔闷疼,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 沈映雪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经盛满了顾莲生,他走到顾莲生跟前与他平视,眼中有顾莲生不敢细想的动容和情谊。沈映雪笑容得更高兴了,他握住顾莲生的手,力道很大,你叫什么名字? 顾莲生。顾莲生的嗓音比刚才更哑了,此刻却不是愧疚,而是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落泪的冲动。 沈映雪对他有情谊,他对沈映雪亦然,甚至一点都不比沈映雪的少。 顾莲生,顾莲生。沈映雪念他名字的时候,好像有羽毛在他心里轻挠,昔日的魔教之主露出真挚的神情,认真承诺,我记住了。 顾莲生忽然很想抬手摸摸他的头发。 沈映雪突然皱眉,苦恼道:可是我最近的记性不太好,总是忘记一些事情。如果我忘了,你会怪我吗? 不会。顾莲生不敢直视他,不会的,我发誓。 他和沈映雪,一正一邪却知己相交,在经历了你死我活,他愧疚逃避了三年之后,好不容易看清彼此的情谊,沈映雪却早已疯了。 顾莲生很想说,他会照顾沈映雪一辈子,陪他治病,等他恢复健康。可他是八方宗的宗主,正道无数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如果因为他,让其他人知道沈映雪的存在,他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 顾莲生此时才明白,什么叫做命运的捉弄。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映雪,是我对不住你。 沈映雪茫然眨了眨眼。 我以后再来看你。顾莲生不敢看他的反应,逃也似的转身,与荀炎擦身而过,运起轻功,迅速离开了这家小院。 荀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远去,再看依然疯癫痴笑的沈映雪,总觉得顾莲生误会了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啥。 他拉着沈映雪回来到窗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像嘱咐小孩子那样,我去外面摘毛豆,公子在屋里玩会儿,别再偷跑了。 沈映雪点了点头,去吧去吧。 荀炎看到沈映雪转过身,继续对着窗户发呆,才关上门走了出去。 实际上沈映雪并不是真正的疯子,他盯着窗户看,也不是真的在发呆。 这一切要从三年前说起。 三年前的魔教教主沈映雪被人围攻打了个半死,浑身上下基本没一块好肉,肚子上还有两个透明窟窿,早早的就死球了。就在荀炎打算把人埋了的时候,沈映雪带着系统穿越过来了。 系统说,他需要扮演这个隐居的魔教之主,不然就会被踢出这个世界魂飞魄散。而沈映雪临死之前,确实疯疯癫癫的,情绪非常外放,时常大哭大笑,完全没法交流。 沈映雪太内向了,完全演不出来这种疯批的模样,系统说:没关系啊,我就是马赛克系统,可以帮你的。 沈映雪以为马赛克系统就是和谐掉一切不和谐的东西,没想到这个系统它马赛克给的太多了,经常篡改他的视觉和听觉还有记忆。 比如说这个叫荀炎的,沈映雪至今都不知道他长啥样子,经过系统的打马之后,沈映雪眼里的荀炎的脸就是完全模糊的。 刚才来的那个什么莲花,跟他妈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看着就像一朵荷花成了精,他刚进来的时候,沈映雪都看呆了。 至于窗户系统怕他无聊,用窗户做幕布,在上面给他投影动漫电影电视剧来着。 有谁追剧的时候情绪完全不波动呢? 第2章 奇奇怪怪的马赛克 荀炎做了盐煮豌豆,青椒炒鸡还有掺了白面的玉米窝头。沈映雪没动筷子,就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慢条斯理地,一个一个地,把豌豆挑到自己碗里。 他觉得这个东西咸味适中,很适合看剧的时候当零食吃。如果能有薯片和可乐就好了,也不知道马赛克系统会把什么东西给他打码成这些零食。 荀炎早就习惯了沈映雪奇怪的举动,他几口吃完,拿起沈映雪的筷子夹起鸡肉就要喂他,公子,来。 沈映雪看着那坨被打码成和桌子一样颜色的东西,轻轻嗅了下,这个东西的味道也被系统屏蔽了,看着就像黑暗料理。他观察了一会儿,这是什么? 荀炎说:**,你昨天吃过的。 沈映雪:昨天吃了什么?炒鸡?这是昨天剩的鸡?求求了,为什么鸡也要打码? 知道这是什么之后,再看那个马赛克,怎么看都很奇怪,沈映雪转过脸,你吃吧,我不想吃。 小荀啊,小荀在家吗? 荀炎看到有人进了院子,放下碗筷,对沈映雪说:你别乱动,我出去看看。 来的人是林大娘,就住在他们隔壁。林大娘老伴死的早,儿子杀了人,被下了大狱,关押好几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问斩。小林也没娶妻,留下老太太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荀炎年轻力壮,常常过去给她帮忙。 林大娘手上拿了个篮子,递到荀炎跟前,大娘烙了几张油饼,这是给小雪的,快拿着吧。 昨天荀炎做了鸡,拿去给林大娘了一些,这是林大娘给他的回礼。那个篮子分量不轻,荀炎拿过来,多谢。 跟大娘客气什么。林大娘看着窗户里的沈映雪,你弟弟最近好些了吗?大娘这里有个偏方,要是实在不行,就试试吧,你用那个麻雀的脑浆 荀炎还是不习惯她的热情,多谢关心,不过不必了,他现在吃的药就很好。 走送了林大娘之后,荀炎拿着饼回来投喂沈映雪。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荀炎是不会做饭的,沈映雪差点没被他毒死,全靠林大娘接济才活了下来。荀炎做饭的手艺也是师承林大娘,但是他做的时间太短,味道没那么好,比起荀炎的饭,沈映雪更喜欢林大娘做的食物。 这样一来荀炎就犯难了。 欠下了林大娘的恩情,是要偿还的。林大娘什么都不需要,只想把她大牢里的儿子救出来。可是荀炎和沈映雪的身份又不能轻易暴露,这让荀炎有些为难。 他看着沈映雪慢慢吃掉一张饼,开始一颗一颗地吃豆子,公子,下午跟我去一趟镇上,把上个月猎到的兽皮卖掉。 沈映雪专心吃豆子,没理他。 荀炎把碗筷收拾好,给林大娘把篮子送回去,又问了问她需不需要带东西,给沈映雪带上了一个斗笠,就领着他出门了。 荀炎知道沈映雪容易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动不动就到处乱跑,沈映雪伤好之后,走丢过很多次,荀炎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到哪里都带着他。 沈映雪虽然疯,不受刺激的时候还是很安静的,只要他不开口,没人会发现他是个疯子。 不过顾莲生已经找过来了,以后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这里,他不能让沈映雪光明正大地露出脸来。 分卷(2) [女主这个演技真的绝了,隔着次元我都能感受到她的张力,代入感很强。]沈映雪坐在荀炎旁边的小马扎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系统给他投放的电视剧,一边跟系统聊天吐槽。 电视剧很好看,还不用担心用眼过度。但是一直没人交流,实在太无聊了。马赛克严重影响了沈映雪的社交能力,他只能对着系统大说特说。 系统冷淡地回答:[她是去年金影奖的影后。] 沈映雪:[那很厉害啊。] 走了。沈映雪突然被人轻轻推了一下,接着他的手被一个人抓住,他已经很适应这样的相处,顺从地站起身,关掉电视剧,结果透过黑色的纱幔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跪着的,就跪在沈映雪跟前,低着头看不清楚样貌。他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内心情绪非常激烈,跟今天上午见到的那段莲花差不多。 不用理他。荀炎用平静的声音说,我们走吧。 跪在跟前的人,是沈映雪曾经的贴身仆人。 他名叫庭轩,是底下的人从城里掳来的。教众看庭轩年纪不大,长得又好看,把他送到了沈映雪床上,想讨教主欢心。 沈映雪虽然邪肆不羁,但是私生活很干净,对庭轩完全没有兴趣,但也没有杀他,只是留在身边,让他做些端茶倒水,读书研磨的活儿,就跟养了只小猫在身边逗趣差不多。 沈映雪对他的态度称得上温和,庭轩也是忠心耿耿的模样,安分做自己的事情。 庭轩在沈映雪身边呆了将近七年,他低调,却又无处不在,将沈映雪的一切安置得妥帖。 荀炎能看出顾莲生的异心,却没想到庭轩会背叛沈映雪,给那些正派带路,引他们上山。 魔教覆灭之后,庭轩也没有得到那边的赏识和重用。他本来就是一个武功平平,只会打杂的下人。沈映雪离开后,庭轩再也没有家了,只能到处流浪。 就在一年前,荀炎和庭轩在这个偏僻的镇子上相遇。庭轩穿的破破烂烂,脸上都是胡茬,头发也脏兮兮,就像个流浪街头的乞丐。 他跪在沈映雪面前,卑微祈求他原谅的模样,与从前的漂亮少年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别说沈映雪疯了,就是他没疯,估计也认不出这是庭轩。 沈映雪低声说:他有些眼熟。 庭轩猛然抬头,看向沈映雪,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荀炎没有帮庭轩说话的意思,他直接带着沈映雪离开,毫不留情戳破了庭轩的希望。他淡漠道:他来纠缠过你很多次,不用理他,从旁边绕过去,我们走。 荀炎对所有背叛过沈映雪的人都没有好感,曾经越信任的人,背叛之后就越憎恶。如果不是顾及到沈映雪,荀炎会当场杀了他。 沈映雪说:他长得有点可爱。 荀炎的动作顿住了,他看向沈映雪,眼中有震惊,也有期待。 沈映雪的疯病,是不是又好些了?明明庭轩前几次来,沈映雪都是没有反应的。 他竟然对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有好感。 荀炎照顾了沈映雪三年,都没被他夸过。 黑色的纱幔遮挡住沈映雪的表情,走动时有一角被风吹开,露出白皙的下巴,还有他发自内心的笑容。 荀炎问:您想让他跟在身边吗? 沈映雪径直向前走,没有回答,也没回头看。 荀炎松了口气。 事实上系统又给他把一些声音屏蔽了,有时候沈映雪对别人的话没反应,是真的因为没听到。这个马赛克系统打的码真的太多了,最离谱的时候,会把整个人给屏蔽掉,突然解开屏蔽,还把沈映雪吓了一跳。 时间久了,沈映雪也学会适应了。只要他不较真,不追根究底,那就没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感到困扰。 不过说起来,刚才那个跪在地上的人,那张脸上确实很可爱啊。系统竟然把他打码成了机器猫,他凝视自己的时候,脸颊两侧的胡须一颤一颤的。 沈映雪面带微笑,[回去之后播放机器猫吧,现在这个剧先停一下。] 系统说:[好的。] 荀炎卖掉兽皮,在街上转了一圈,给沈映雪买了点心,又抓了新的药,帮林大娘买了两匹布才回去。 沈映雪熬夜看了半宿机器猫,第二天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直到荀炎帮他穿好衣服,洗完脸,沈映雪一转身,正对上窗外的一朵大莲花,才猛然清醒。 什么时候外面多了这么一朵花! 接着莲花动了,而且速度很快,立刻消失在了沈映雪的视线里。 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肯定又是系统的马赛克。沈映雪问系统:[这是昨天那个莲花头像吗?] 系统说:[请您牢记自己的疯批人设,此类问题我都不会解答,请您自己发挥。] 系统确实从来没给他解答过,不然还打码做什么?沈映雪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他走到窗边,探头向外看了一眼,发现那朵莲花已经到了鸡窝那里。 一群鸡扑腾着翅膀绕开它,颇有些不知所措。 在看什么?荀炎问。 沈映雪指了指外面,好大一朵花。 沈映雪武功被废,对外界的感知没有那么敏锐,荀炎跟他不一样,顾莲生刚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顾莲生已经在外面站了半个时辰,荀炎跟他关系不好,也没想过主动邀请他进来。 听到沈映雪这么说,荀炎只是笑了笑,公子今天想吃什么? 这句话又被屏蔽了,沈映雪推开窗户,扒拉着窗沿,抬起腿来就要迈,荀炎眼疾手快抓住他,带他来到门口,从这里走,不准跳窗。 沈映雪之前伤的很重,身手也大不如从前,以前爬窗户的时候摔过很多次,还有一次衣服勾到了桌角,挂在上面动不了,一声不吭地呆了好久才被荀炎发现。 顾莲生看到沈映雪的动作,眼睛又变得酸涩。 他以为经过一夜冷静,可以理智地面对沈映雪。可是沈映雪看他的眼神太亮了,想不注意到都难。他如此迫不及待地想来到自己身边,甚至笨拙地想要跳窗。 而他却躲了沈映雪三年。 对上沈映雪纯粹的喜悦,顾莲生愧意横生。 第3章 伤 莲叶鲜嫩碧绿,上面还带着水晶似的椭圆形的水珠,莲花是带着粉嫩透亮的白,看起来很美,也很脆弱,花蕊处是淡淡的粉色。 沈映雪离得近了,闻到了清雅的香气,他伸手揪了一下圆圆的莲叶,你身上好香。 顾莲生被沈映雪轻轻地握住手,一动也不敢动。 认识这么久,这还是沈映雪第一次做出这样亲近的动作。顾莲生受宠若惊,看向沈映雪的目光充满了怜爱。 从前他和沈映雪以知己相交,从来没有挑明过彼此的心意,顾莲生压着沉甸甸的心事,每当沈映雪与他靠近时,都会刻意躲闪,拉开与他的距离。 现在沈映雪就在他眼前,握着他的手,满眼都是喜爱与愉悦。 他也抛下了魔教,不必天天处理教务,面见下属,也不用担心武功停滞不前。他看起来很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顾莲生也跟着会心一笑,昨晚没有睡好?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沈映雪早有准备,没有因为一朵花口吐人言感到害怕。就是这个场面看起来太违和了,沈映雪一边打量他,寻找他的嘴巴在哪里,一边忍不住笑。 至于顾莲生的问题他是熬夜追动漫来着,这话没法答,沈映雪熟练地假装没听到,乐呵呵地扒拉花朵,过来让我闻闻。 荀炎冷眼看着顾莲生顺着沈映雪的力道往他跟前靠,两个人越来越近,已经越过了安全范围。 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好像明白昨天顾莲生见到沈映雪时那种奇怪的氛围是怎么回事了。 可他们分明都是男人啊。 教主并没有给过顾莲生暗示吧,顾莲生这个人怎么回事?他早就觉得这个人心怀不轨,如今看来,这个正道的伪君子不止想铲除他们的教派,还想勾引他们教主? 那必然是不行的! 眼见着他们两个就要脸贴脸,荀炎冷冷道:如果他还清醒着,想必早已恨极了你。 顾莲生动作一顿。 荀炎看他非常不顺眼,那种感觉就好像发现了一只虎视眈眈的猪,正在一片伺机准备拱他精心养育的玫瑰花。 魔教对教主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荀炎的话就像一把刀,插到了顾莲生的心里。 沈映雪是魔教之主,但是魔教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教派。 那是他的家,是他自幼成长的地方。 顾莲生前往魔教卧底之前打听过沈映雪这个人。 他是被上一任教主捡回来的弃婴,魔教的女人很少,只有一群阴郁残忍的魔教高层陪伴他。 沈映雪的童年当然跟普通孩子的童年不一样,除了简单的读书识字,他要做的只有习武和杀人。 沈映雪的武功天赋很高,进益迅速,十三岁那年就已经到了一流高手之列,在魔教中已经无人是他的对手。他当然不是突然变成了天下第一,他的天赋是一直都有的,那些看着他长大的魔教长老们更加清楚这一点。 武功不必鞭策,他们便将更多的精力耗费在塑造沈映雪的心性上。 在他们的刻意教导下,沈映雪性格坚韧,手段残忍,对待弱者毫无怜悯之心。但他确确实实把魔教当成了自己的家,魔教的高层都是他的亲人长辈,他对魔教的忠诚无人能及。 所以现在他疯了。 顾莲生的背叛,对沈映雪而言,无异于灭门之仇。如此深仇大恨,他们又怎能相爱? 你怎么躲开了?沈映雪眨眨眼睛,语气无辜,你不喜欢被人触碰,那我不靠近你了。 不,不是这样的。顾莲生默默在心里回答他,却无法开口。 沈映雪的眼睛似乎黯淡了许多,让顾莲生更加沉重了。 为何现实这么残酷!此刻的沈映雪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迫切地想来到自己身边,而顾莲生却只能拒绝。 你不该来这里的。荀炎冷冷道:既然当初选择了背叛,又何必回来?你如果看不惯我们这等魔教余孽,只管动手,何必假惺惺! 昨天顾莲生来的突然,荀炎脑子没转过来,察觉到他身上没有杀气,就放他进来了。 现在看来,顾莲生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正如同他当年前往碎影山投靠魔教那样,这次来也是怀揣着令人恶心的目的。 荀炎看向外头看着他们的沈映雪。 教主现在什么都不懂。 也幸好他什么都不懂,根本理解不了顾莲生的语言和行动,不然依照教主的性情,说不定真的会被他的巧言令色欺骗,正如同当年那样。 荀炎大步走过来,挡在沈映雪身前,隔绝了顾莲生的视线,教主已经武功尽失,我想护他周全,是不可能打得过你的,你想杀人就杀,何必这样折辱他!是欺我魔教无人了吗? 顾莲生被他镇住了。 他愣愣地想,只不过是两情相悦而已,怎能是欺辱? 我没有我是真心的 既然是真心,那你就更该明白怎么做才是对教主好。如果你是真心的,就请你离他远一点,让他多过几年清净日子。荀炎说着,自己心里也难受起来。 沈映雪当年受的伤太重了,好几次都没了呼吸。他寸步不离得守在沈映雪旁边,心如死灰得想着,如果教主断气,那他就随着一起去了吧。 沈映雪熬过来了,可也添了一身的伤。 一个武功超绝的人,被人下药,骤然失去所有的内力,还被人破了丹田,捏碎了腕骨,比一个普通的人受到这样的伤更为严重。 沈映雪濒死时,周身的内力都不受控制地乱窜,他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安静躺在草地上,七窍都在流血。 直到现在沈映雪依然汤药不断,大夫说,就算他恢复的很好,也会寿数有损,能活个七八年就不错了。 就不能让教主最后一段日子,清清静静地度过? 荀炎拉着沈映雪,我们回屋。 沈映雪茫然地被他拉着走:可是还没有聊完,你这样对客人是不礼貌的 荀炎声音似乎温柔了很多:不要紧,他这就走了。 客人。 顾莲生突然很想笑。 沈映雪竟然称呼他为客人! 顾莲生站在原地,看到沈映雪回了一下头,视线碰撞,恍惚中他好像在沈映雪的眼里看到了憎恶和仇恨。 沈映雪身上有股锐利的美,那种美感很适合与这样浓烈的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顾莲生竟觉得,这样的他更吸引人。他的眼睛里像有钩子,牢牢勾住了顾莲生的心。 屋门砰地一下关上,顾莲生看不到他了。 他站在鸡窝旁边,朗声喊道:沈映雪! 沈映雪听到有人喊他,就想过去看看,被荀炎一把抓住,我带你去镇上吃早点可好? 沈映雪的注意力又放在了荀炎身上,有马赛克系统在,他总是很难集中精力处理一件事情,记忆也淡化的很快,我想吃肉。 荀炎笑了一下,好。 外面那个人还在说:我已经做错过一次,不想再继续错下去。如果你遇到困难,可以来八方宗找我,我我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荀炎知道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他若无其事地去柜子里拿了荷包,又拿出沈映雪的斗笠,给他戴在头上。 沈映雪问:什么时候走?我饿了。 等顾莲生离开,咱们就走。荀炎给他系着带子淡淡道。 沈映雪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他朝外面看了一眼,刚才那朵莲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站的挺拔,手上拿刀的黑衣人。 黑衣人目光幽深,似乎带着深深的眷恋,正看着他的方向。沈映雪对上他的眼神都能感觉到其中的灼热。 他不自在地移开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无意之中做了什么对不起黑衣人的事情。 好了。荀炎回头取了一把短刀藏在衣服里,遮掩严实之后,带着沈映雪出门。 沈映雪这才发现自己发了会儿呆,那个黑衣人已经离开了。 那个人是谁?他问。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绕到屋子后面,准备再看沈映雪最后一眼的顾莲生听到他们的话,捏紧了双手,手上的刀都因为巨大的力气略微震颤。 分卷(3) 明明刚才沈映雪见到他时开心地像个孩子,转头就把他忘了。 顾莲生知道沈映雪疯了,却不知道他疯到什么程度。此时他才清晰地认识到,疯子是这样的。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已经不是以前的沈映雪,现在的他不会因为魔教的伤亡难过,也不会因为背井离乡痛苦。对于他来说,一切烦恼都是没有必要的。 他上一刻满心都是顾莲生,下一眼就不记得了。 他的心里没有烦恼。 因为他是个疯子,而顾莲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会离你远远的,如果不出意外,我再也不会过来看你了。只可惜,我欠了你的,没有办法偿还了。顾莲生看着沈映雪远去的背影,低声与他告别,映雪,珍重。 我有点疼。 荀炎停下来,担心地看向沈映雪,哪里疼? 沈映雪指了指腹部,这里之前伤的很厉害,他疼了很久,现在还留了两道可怕的伤疤,偶尔动作大了,也会有撕裂般的痛感。 荀炎知道他的伤已经没有大碍,看到沈映雪小孩子似的撒娇模样,就像一个护短的家长,压抑着怒火,用平静的声音安抚他,所有伤过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第4章 剑客 沈映雪就着小米粥,吃掉了一块肉饼,荀炎拿出帕子给他擦手,带着他继续在城里逛。 马赛克妨碍了沈映雪的视线,他眼中的街道完全是像素风的,街上的人倒是很正常的模样,就是脸都是糊的,跟荀炎一样。 以前荀炎带着沈映雪出来的时候,被人群冲散了,沈映雪看谁都是一样的,根本认不出荀炎来,只能呆在原地,等着荀炎过来认领。 从那之后,每次出门荀炎都会牢牢看好他,就怕沈映雪被人拐走。 沈映雪跟着荀炎走了好一会儿,在城墙边上站了站,沈映雪一抬头,就看到了上面贴着的海报。 这个海报也是经过系统打码之后的,从沈映雪的角度看,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就贴了个穿着白衣服的青年的照片。昨天他们也过来了一趟,上面贴的照片还不是这张。 沈映雪看到荀炎看得很仔细,眯眼认了一下,咦,是小林。 小林这是选秀出道了?代言了什么广告?还是说这个上面是他的寻人启事? 是他。荀炎拉着沈映雪挤出人群,低调地远去。 告示上有林书墨的画像,还有他犯下的罪行和问斩的时间,荀炎衙门里没认识的人,只能考虑劫法场这一种可能。 不过到时候还得再观察一下,能劫就劫,不行就算了,他只是欠了林大娘几顿饭,没有必要连命都赔进去。 要是他死了,沈映雪该怎么办? 今天我有事出去一趟,公子在家不要乱跑,林大娘会过来照看你。荀炎把沈映雪收拾好,仔细叮嘱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要换个地方住了。 沈映雪状似懵懂地目送他离去。 荀炎觉得他什么都不懂,实际上沈映雪对自己的处境还是很清楚的,不然他也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系统的马赛克。 沈映雪的名声太响了,不然也不会让正道的人联合起来打压他,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正道的人没见到他的尸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然荀炎早就去找魔教的人了,不会连给他治病都偷偷摸摸的。这种情况下,还是一个疯了的沈映雪更令人放心。 沈映雪虽然不太清楚顾莲生的身份,也能感觉得到,荀炎对他的厌恶,还有顾莲生的愧疚。他们见到疯癫的沈映雪都没有想过要他的性命,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沈映雪武功尽失,虚弱无害。 小雪在看什么呢?林大娘帮忙收拾好家里,看着发呆的沈映雪怜意顿生,你哥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渴不渴,要不要喝口水? 她还不知道荀炎做什么事去了,所以很安心地陪着沈映雪。 沈映雪说:外面有东西在叫。 林大娘侧耳听了一下:是鸟叫吧。这个时候老有乌鸦麻雀在外面飞,常有的事儿。你老实在屋里坐着,啊,大娘年纪大了,可跟不上你,你要是再跑出去,你哥该担心了。 沈映雪听不进她的话,他现在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好像有什么巨大的危险在渐渐逼近。 [这也是你的马赛克吗?]他问。 系统说:[我只能改变你的五感,不会调整你的直觉。准确的说,是这具身体的直觉。] 这么说是真的有危险! 沈映雪起身,拉着林大娘往外袍,林大娘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扭了腰,孩子,孩子你慢点,这是怎么了? 沈映雪的感知好像扩大到了很远的地方,他的眼前仍然有大片的马赛克,也没看到陌生人,可他就是觉得有人在往这边赶。 沈映雪对这边的路不熟悉,只能凭直觉走,幸好系统没在这个时候打马赛克,不然他可能直接撞树上。 林大娘气喘吁吁,着、着火了快,快回去,救火 沈映雪突然停了下来。 微风吹过树林,树叶瑟瑟作响。林大娘撞到了沈映雪身上,一下没站稳,就趴在了地上。 沈映雪。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锦衣的男人慢慢走来,声音冷冽,你竟然还活着。 沈映雪看到了烟花炸开,填满了他的整个视线,耳畔也便随着隆隆的响声,盖住了这个男人的话。他被这个巨大的声响吵得头疼,眼睛也酸胀得很。 白衣男人看到沈映雪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双手按着额头,看起来很难受。 你又在搞什么花样?白衣人的视线落在林大娘身上,讽刺道:不愧是魔教教主,逃命时也不忘带上人质。 林大娘整个人都是懵的,听到白衣人说魔教教主也没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三年前你受的伤很重吧?不然哪里用得着这种小伎俩。休养了三年,你的伤好了吗?白衣人的语气还是刚才那样,可是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又似乎带上了诚挚的关心。 江、江知意沈映雪竟然认出他了。 是我。江知意冷冽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没想到沈教主竟然还记得我这等小人物,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可惜我不能给你一个痛快,毕竟跟我回到玉鼎山庄之后,你的日子可就难没那么舒服了。 江知意拔出了他的剑。 他的剑很轻巧,明明是非常快的速度,却没有带起猛烈的风,甚至连破空声都没有,好像已经快到连空气都反应不过来。 这把剑就像闪电一样,直直地刺向沈映雪。 没有一点花哨,甚至连起手式都没有,从拔剑到出剑,就像蜿蜒的流水一样自然,甚至连他发力的位置都无法立刻确定。 但是这一招并不好躲,因为它太快了。 受了重伤,还武功全失的沈映雪,不可能在三年内恢复到巅峰。江知意笃定了他躲不开。 他不想杀沈映雪,可是沈映雪的威胁太大了,听说过沈映雪的人,只要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从心底里感到恐惧。 所以江知意要废掉他的行动力,最好挑断他的手脚筋,再卸掉他的下巴,让他无法动弹,也不能自尽,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剑尖朝着沈映雪曾经被人捏碎的腕骨刺去。 受过重伤的地方,总会比其他位置反应更迟钝一些,哪怕是轻微的滞涩,也会影响整个局势。 可是这一剑刺空了。 沈映雪像是不怕死似的,往前迈了一步,江知意不想让他死,情急之下转变了剑势,势如破竹的剑意也消散了五成,就在江知意不知所措时,沈映雪抓住了他拿剑的手。 他很强! 江知意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沈映雪身上确实是没有内力的,他的身手也大不如从前,但是他依然很强,比以前还要强! 三年前的沈映雪心里有牵挂,此刻的沈映雪失去了所有,早已无所畏惧!他不怕死,也不怕受伤。 再也没有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东西了。 没想到正道除掉了魔教,反而误打误撞,让沈映雪的心境更上一层。 江知意心生绝望,他的脉门被沈映雪抓在手里,心境也乱了。他完全猜不透沈映雪的动作,只要这个人做出几个简单的动作,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江知意却没觉得恐惧,反而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你早就知道林书墨是玉鼎山庄的人? 沈映雪不为所动,他盯着江知意手里的剑,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从他手上拿过来,突然笑得很高兴,好厉害。 沈映雪?江知意皱眉。 沈映雪放开捏着他脉门的手,指了指江知意丢在后面地上的剑鞘,用一种完全不属于他的纯良语气问:你不要了吗?能送给我吗? 这柄剑名叫寒水,陪伴了江知意十五年。 江知意少年时,带着这柄剑行走江湖,杀了很多成名已久的恶人,寒水剑的名号也越来越响亮。 对一个剑客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无外乎他的剑。对江湖上的其他人来说,江知意与寒水剑就是一体的,于江知意自己而言,寒水剑的意义更是深重。 沈映雪见江知意久久不言,软下声音,退让一步,这个给你,我用它来换后面那个亮闪闪的,你不亏的。 沈映雪竟然递出了寒水剑,对江知意说,他要用寒水剑来换后面的剑鞘! 原来他想要的并非这柄剑,只是那个镶嵌着宝石的剑鞘。 沈映雪太奇怪了,哪怕江知意是他的敌人,与沈映雪相处的不多,也能立刻察觉到了他此刻状态很不妥。 明明剑是他夺走的,现在却像是拿着自己的东西似的,跟这柄剑的主人做交易。 江知意更加搞不懂了。 你认识林书墨?林大娘看到他们不打了,壮着胆子问道,你是林书墨的仇家?林书墨在大牢里,很快就要问斩了,有什么仇怨,你冲着林书墨去,别伤害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江知意的表情变得古怪,你说的是沈映雪? 林大娘颤颤巍巍地说,你认错人了,这孩子不是沈映雪,他叫荀雪,他有失心疯,脑子不清醒,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失心疯?江知意看向沈映雪,觉得很不可置信。 他刚才还以为沈映雪无牵无挂,修为境界又突破了,现在这个老妇人却告诉他,这个人有失心疯,简直荒唐可笑。 第5章 好大儿 那场令人无法忽视的烟花消失之后,沈映雪的视线变得清明,听觉也恢复正常。 但是他没有回到现实,而是沉浸在了沈映雪的记忆里。 沈映雪没有原主的记忆,他自己的认知也在系统的屏蔽下变得奇奇怪怪,可他就是知道,这里是原主曾经经历过的事情,那是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沈映雪就像是浮在半空中,用旁观者的视角看着树上的那个孩子。 他大概十一二岁,身上穿着很破烂的衣服,如果不看他的眼睛,就像个小要饭的,完全看不出来他就是未来的魔教教主。 你是谁家的孩子?湖畔庭阁里坐着一个少年,他笑意融融,看向幼雪时也是好奇居多,没有什么恶意。 沈映雪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 少年手边放着一把剑,那把剑藏在剑鞘里,剑鞘上面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上面凸起的纹路是用金子浇筑成的,远远看过去璀璨生辉,让人不注意都难。 幼年沈映雪见自己被发现了,从树上跳下来。他身手很利落,眼睛带着一种无机质的冰冷,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你是江知意。 看来我的名气不小,连你这种毛头小子都知道了。江知意得意道。 听说你的剑法很好,寒水剑也很锋利,不知道与我相比如何。 江知意听到他狂妄的话大笑起来。 在他笑得快喘不过气时,沈映雪的意识从幻境里抽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亮闪闪的剑鞘,把它拿到了手里。 刚才跑得太急了,沈映雪三年没有剧烈运动,跑出这么远之后,肺里都在难受,身上的伤也隐隐作痛。他坐在地上,好让自己轻松一些,举起那个眼熟的剑鞘,抠了抠上面的宝石。 好像是真的宝石,也是真的金子,用力掐一下都留下了痕迹。那这个人这个人叫什么来着?应该就是刚才回忆里出现的那个少年吧。 他仰起头,对着白衣剑客笑了起来,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以前见过的。 似乎有一股冷意顺着江知意的后背,爬上了他的肩膀。 眼前这个人,无论是武功高到无人能敌,还是疯癫混乱,都是会对正常人有影响的。 就像当人看到尸体会感到恐惧一样,那种物伤其类的心情,在看到一个完全意识不清的疯子也是有的。 江知意已经认定了他是疯子。 但是疯子也要看身份的,一个普通人疯了,只能任人宰割。沈映雪清醒的时候已经很可怕了,疯掉之后还不一定会有什么令人发指的行为。 林大娘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捂住沈映雪的嘴巴,但是她腿软,根本跑不动,结结巴巴地替沈映雪找补: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他自幼在村里长大的,哪能见过什么大人物他脑子不清楚,肯定是把你认成别人了 远处的火光越来越亮,林大娘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江知意也注意到那边起火了,白天的烟雾不太明显,能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闻到了淡淡的焦糊味。 是谁放的火?江知意脸色大变,对着沈映雪说:是不是你? 林大娘看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模样不顺眼很久了,难道不是你们这群人做的吗?要不是小雪反应快,老婆子我也难从火堆里逃出来! 江知意不和她一般计较,他对林大娘说:快走,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接着试探着上前,拉住沈映雪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运起轻功就跑。 沈映雪捞了一把差点掉下去的剑鞘,你夹得我不太舒服。 江知意大脑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用尽全力赶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小村子,去找与自己接应的人。 分卷(4) 沈映雪没有反抗,但是一直在重复那句话:你夹得我不太舒服,你夹得我不太舒服 直到江知意停下来,他还在低声念叨这句话,江知意的师弟兴冲冲地过来,听到之后立刻用奇怪的目光看向他师兄,师兄,你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江知意立刻说,他顿了一下,山脚下的村子着火了,或许与沈映雪有关,你快带人去救火。小师叔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昨天晚上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大概要晌午才回来,他已经这么好几天了。师弟用很快的语气说完,转头喊了几个师兄弟,往客栈外面跑,他转头,又补了一句:师兄要是想找他,估计得去花楼抓人。 江知意知道小师叔不靠谱,没想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外面玩乐。他脸上带上了一层愠色,其他人看到江知意严肃的神情就知道他生气了,自觉离得远了些,也不敢再打趣他和沈映雪。 沈映雪被他推着进了客栈,来到他的厢房,你夹得我不太舒服。 江知意松开手,发现他刚才用的力气太大了,沈映雪手腕红了一圈,似乎还有些肿。他后退两步,离沈映雪远了一些,才有种可以顺利喘气的感觉。 江知意观察了他一会儿,得出结论:看来是真的疯了。 沈映雪低头,可怜巴巴地揉着自己的手腕。 他听到江知意的话了,但是不打算回应,只是默默地打量四周,奈何脑子里的常识有限,做不出什么正常的判断。 不过那个剑鞘还在他手上,沈映雪觉得之前突然出现的那段记忆,应该非常重要,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那种,他有点担心系统突然淡化他的记忆,牢牢地握着剑鞘,要是他忘了,江知意应该能察觉到不妥,也算是给自己留后路了。 哟,你还真把人抓来了。一个人影从窗户外面翻了进来,他动作很轻巧,就像一只燕子,做出这样的动作也不会让人觉得鬼鬼祟祟,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流畅优雅。 江知意拿着剑就向他刺去,被来人轻轻躲过,别这么暴躁嘛,明明对别人温柔得很,怎么偏偏在我这里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你的剑鞘怎么在他手里? 江知意收起剑来,用不满的语气说:看来师叔还记得正事。 江知意的师叔比他年纪还要小,他师父去世很多年了,这个小师叔是江知意的师叔代师收徒,亲手教出来的。如果按照武学传承,就跟江知意的师侄是一样的,奈何他辈分很大,江知意也只能喊他一声师叔,对他恭恭敬敬的。 大名鼎鼎的沈映雪,谁不知道?小师叔笑得痞痞的,有一种放荡不羁的潇洒,他对江知意说,既然你把他抓到了,那就交给我吧。 沈映雪好奇地看着他。 系统给人脸打马赛克都是随机的,江知意的小师叔脸上就没有马赛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样貌。沈映雪越看越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江知意说:别欺负得他太厉害 沈映雪突然有了危机感,他想再提醒江知意一下,他们真的是认识的,没想到嘴巴没跟上来,说出口的话还是那句:你夹得我不太舒服。 沈映雪: 江知意: 小师叔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笑着说: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像大侄子你那样,弄得他不舒服。 说完他拉着沈映雪去了隔壁屋。 小师叔的根骨甚佳,所以江知意的师叔才会破例代师收徒。他虽然习武的时间比不上江知意久,武功却比他高,江知意不担心他被沈映雪刁难。 他还是放心不下村里那场大火,实在太蹊跷了,江知意理了一下思路,立即动身前往那边。 小师叔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江知意走了。 沈映雪眨了眨眼睛。 小师叔坐回来,完全没了刚才的随意,他有些拘谨,您怎么会来这里? 沈映雪上下打量他,你是谁? 小师叔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沉默地回视,片刻后才道:我是韩敬。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义父。 沈映雪脑子里的问号简直要溢出来了。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好大儿?荀炎从来没说过啊?还是说,荀炎其实讲过,但是系统又给他模糊处理了? 韩敬并不清楚沈映雪的情况,他知道沈映雪失踪之前受了很重的伤,还以为他只是简单的失去了记忆,趁着无人为他解释道:您当年从人贩子手上救下了我,带我去了碎影山,见我根骨甚佳,认我做义子。但是我没在碎影山上呆太久,就被一群正道的人,当成被教里抓走的小孩带回去了,您传信给我,让我将计就计,留在玉鼎山庄。 沈映雪说:既然如此,正道攻打魔教时,你为什么没有传信? 韩敬不敢回答。 过往的日子,他曾经梦到过这一幕,沈映雪穿着黑衣,坐在魔教的大殿上,像是受人敬拜的神明,居高临下地问他,为什么没有传信回来?难道你背叛了本教吗? 从前韩敬还能把这个场景当做是梦,现在梦却成了真,沈映雪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用毫无波澜的声音拷问他。 沈映雪的身影渐渐与韩敬记忆里的魔教之主重合,哪怕现在的沈映雪没了那身行头,整个人也瘦了很多,完全没有从前的气势,也压得韩敬喘不过气。 他跪在了地上,额头伏在地面,略微打颤,没有说话。 他今年只有十九岁,三年前的他远没有此刻成熟。他周围都是玉鼎山庄的人,也见识到了魔教的探子被发现之后是什么下场,根本不敢暴露身份。 当时的他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他真的是江寒枫的小师弟就好了。 沈映雪突然笑了起来,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后脑,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声音说:好孩子,我只是随口问一句,你怕什么?难道我还能不认你了? 韩敬颤抖得更厉害了,他以为他已经长大了,再也不会畏惧沈映雪,现在想来完全不是这样。 沈映雪的声音样貌像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如影随形,根本无法逃脱!在这个义父面前,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只能像一只傀儡那样,唯命是从。 韩敬臣服在他脚下,低声道:义父 第6章 江寒枫 沈映雪对这个干儿子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他有原主的直觉,能看得出来韩敬没有说谎,多少抚平了离开监护人之后的无措。 江知意把他交到了韩敬手上就没怎么理会过,他们没在这里久留,直接启程回玉鼎山庄,一路上气氛都很凝重,沈映雪趁着马赛克没那么厚的时候偷听了一下,才骤然惊觉他带着林大娘逃脱时村里起火了,整个村子四五十口人,只有他和林大娘逃了出来。 沈映雪意识不清,大部分时候都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的,没跟村里其他人交流过,但是一想到好几十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情绪低落,对那些奇奇怪怪的马赛克都没有探索的心情了,安分呆在马车里一言不发。 韩敬看沈映雪深沉思考的样子,更加不敢打扰他,缩在角落里坐着,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半点声音都不该发出,直到快到玉鼎山庄的时候,韩敬才忍不住低声说:义父,玉鼎山庄的人不知道我的身份。 沈映雪知道这一点,他的马赛克太多了,能保住自己就很不错,实在没法给这孩子帮助。沈映雪觉得他挺惨的,叹了口气,你自己看着做就好。 韩敬听到沈映雪叹气的声音,那种恐怖的感觉更重了。 义父是嫌弃他太没用了吗? 他被带到碎影山的时候只有十二岁,刚到魔教的时候,韩敬和一群小孩子呆在一起,被魔教的杀手教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和内功心法。后来他的天赋显露出来,杀手把他单独带走,送到了沈映雪身边,由沈映雪亲自教导。 沈映雪是个很称职的魔教教主,他冷酷、狠毒,做事不择手段,没有半点仁慈之心。就算韩敬是他的义子,也如同下属一般,没有在沈映雪身上感受过一丁点父爱,所以沈映雪之前的温柔到极致的宠溺,才会让韩敬觉得可怖。 韩敬实在太害怕沈映雪了,如果此刻还是在碎影山,他肯定跪在沈映雪脚边,卑微地请罪。 但这里是玉鼎山庄的马车,沈映雪也明确说过,不让他再跪了,韩敬只能战战兢兢地揣测沈映雪的心意,我会隐藏好身份,配合义父行动,不会再让义父失望了。 韩敬说完隐晦地观察沈映雪的反应,生怕惹他不悦。 沈映雪转过头去,又恢复了沉默的样子,好像没听到他说的话。 义父的城府越来越深了。韩敬心想。 他伪装成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就连江知意都觉得义父是真的疯了,千叮万嘱让他不要欺负地沈映雪太狠。韩敬能看得出来,车帘合上之后,沈映雪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没有在江知意面前痴傻幼稚的样子。 离他最近的韩敬能感觉得到,沈映雪明明清醒地很。 以前的沈映雪锋芒毕露,让人不敢直视,现在的沈映雪就像一片虚无的深渊,以韩敬的阅历看不透他的深浅,只觉得他强大到不可思议。 沈映雪闭眼睡了一觉,醒来后睁开眼就看到了眼前这个孩子。 他眼中的韩敬最多不超过十五岁,个子矮矮的,脸颊圆圆,带着点婴儿肥,眼睛明亮,是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这孩子长得好看也就罢了,性格也很乖,最重要的是,韩敬出现的时候,沈映雪眼里的马赛克变少了很多,至少街道有了街道的样子,路人也是正常的人,没变成奇怪的建筑或者植物。 沈映雪听到韩敬用跟他体型完全不符的声音低声说:义父,玉鼎山庄到了。 沈映雪跟着他从马车里出来,亲眼看到韩敬站直了身体,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把沈映雪忽略了彻底,那种陌生的感觉立刻就有了。 干儿子演技超绝,沈映雪也不想给他拖后腿。但是他现在就是疯子人设,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越疯越好,要是突然正常了,那才叫死到临头。 你今年几岁呀?沈映雪也不再面无表情,他跟在韩敬身后,用正常的音量问他。 玉鼎山庄的其他人听到沈映雪仿佛对小孩子讲话的语气,再看向韩敬那张风流多情的俊脸,纷纷打了个冷战。 沈映雪只是成名已久,天资卓越,武功可以与那些老前辈媲美,实际年纪并不大,从外貌上看,就像是韩敬的同龄人。 完了完了,玉鼎山庄的弟子心里都打起了鼓。 他们谁都知道,小师叔/师叔祖是被庄主从碎影山上救下来的。他和魔教之间的深仇大恨,不是简简单单能说清楚的,哪怕是江知意都知道阻拦不了,只能反复提醒韩敬,让他别对沈映雪太狠了,这个前任教主还有其他用处。 沈映雪身上没有伤,想来韩敬没有殴打虐待他,更可能是在精神上侮辱他。曾经高高在上的魔教之主,天下第一人,在他的手上低下头颅,像只狗一样唯命是从,确实可以抒发心里的怨气。依照韩敬对沈映雪的恨意,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 而沈映雪是个疯子,他是不懂那么多的,就算被韩敬欺负了,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大概在他心里,韩敬是个耐心陪他的朋友玩伴,所以才敢用这种语气,对着韩敬讲话。 他们紧张地看着韩敬,有点期待他的反应。 韩敬看似对沈映雪毫不关注,实际上根本不敢放松。沈映雪抛出话题之后,他下意识地想配合,旁观者只看到他顿了一下,接着转过身来,用熟悉的轻佻风流模样面对沈映雪,怎么,你莫不是看上我了?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包括韩敬自己。 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韩敬简直想哭出声来了。 他怎么敢对义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在花楼里待久了,果然会变得油嘴滑舌,色令智昏!这句话要把他的小命都赔进去了!! 沈映雪本来笑得很温柔,在韩敬说完之后,笑容就变得僵硬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他在心里默默地想:这句话也是系统打的马赛克吗?他儿子这么乖,看起来才这么小,怎么会对义父说出这样的话? 韩敬把沈映雪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内心的哀嚎停了下来,突然心如止水。他努力忘掉刚才那句不合时宜的话,勾起一边的嘴角冷冷一笑,转过身去,默不作声地离开。 玉鼎山庄的人看到韩敬没有暴打沈映雪,有点失望,但也松了口气。 江知意对其他人道:都散了吧,具体的事情,我会与师叔详谈。沈映雪,你随我来。 沈映雪低着头,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氛围中。 也不知道玉鼎山庄都是些什么人,是不是把他义子给教坏了? 江知意看沈映雪没反应,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腕,触摸到沈映雪的肌肤时,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那句声调呆滞的你夹得我不太舒服,立刻放松了力道,整个人都温柔了不少。 他侧眼看了下沈映雪手上的剑鞘,你喜欢上面的珠宝? 沈映雪抠了抠手指,冲着他笑得灿烂:好看。 江知意不说话了。 正道剿灭魔教时,江知意留守山庄,并没有去。他唯一一次见到沈映雪,是在名剑大比的时候。 那是正道七个门派组织的比试,所有习剑者皆可参加,那场比试为的是联络感情,好准备攻打魔教。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当江知意夺得魁首,赢下彩头,正想从高台上下来,一袭黑衣的沈映雪突然而至,他轻功极为巧妙,整个人就像是迎风而动的纸鸢,但是比纸鸢更随性,更肆意。 他如此狂妄地在江知意眼前掠过,抢走了作为第一名奖赏的名剑。 沈映雪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一个人能阻拦他,哪怕是离他最近的魁首江知意,也没能拦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离去,留下张狂的大笑,还有那句刺痛所有人的话:名门正道蝇营狗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哈哈哈哈哈! 沈映雪一直说他们见过面,江知意当然清楚。但是他并不想承认,因为那次见面让他所有的名誉都成了笑话。 江知意人生前二十三年意气风发,他也自认为是天之骄子,哪怕上面有个江寒枫压着,也心态良好,很有君子之风。沈映雪的举动给了他巨大的危机感,他的一切优越感都如此不堪一击,确实像沈映雪说的那样,不过如此。 分卷(5) 自那以后,江知意就时常闭关,勤修苦练,只为了在武道上有所增益。整个人也没以前那么爱笑了,像是镀上了一层冰霜。 江知意看着身后疯癫的沈映雪,心情尤为复杂。 走吧,我带你去见师叔。 沈映雪抱着剑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 玉鼎山庄很大,沈映雪觉得这里可能比他之前待的那个村子,加上后面那座山都要大。 他这两天没吃药,夜里睡觉的时候,总觉得胸口闷闷的,现在走得久了,也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沈映雪停下来,抱着剑坐在了原地,就像刚和江知意见面时那样,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来往的弟子投来好奇地视线,他们窃窃私语,听说江师伯把沈映雪给抓回来了,这个人该不会就是吧? 江知意的视线冷冷地扫视过去,弟子们讪讪闭嘴,赶紧去了别处。江知意转身,站在沈映雪身前,怎么不走了? 沈映雪委屈道:我累了,走不动。 知意。 江知意回身,看到一身白衣的江寒枫朝着此处缓缓走来。 江寒枫是玉鼎山庄庄主的师弟,也是玉鼎山庄武功最好的人。 他是个真正的剑客,武道是他唯一的追求。 沈映雪当着江知意的面抢走了他的剑,江知意却不敢把沈映雪奉为目标和对手,只是默默地闭关修行。 江知意清楚地很,能与沈映雪匹敌的人,只有江寒枫。 沈映雪被江寒枫视为唯一的对手,江知意与沈映雪接触不多,但他知道,自己与江寒枫有如霄壤,可望而不可即。 师叔。江知意拱手俯身行礼。 你下去吧。江寒枫说,我来照看他。 江知意看了一眼抱着剑鞘坐在地上的沈映雪,他懵懵懂懂的,满眼都是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替沈映雪担心,明明沈映雪面对韩敬时都没有这种感觉。 江知意替沈映雪说:师叔,沈映雪武功全失,而且他疯了。 我知道,下去吧。 江知意只能退下。 江寒枫来到沈映雪面前,视线在他怀里的剑鞘上稍作停留,向他伸出了手,起来。 第7章 一生之敌 江寒枫满心只有武学,不会费心处理杂事,虽然在山庄中声望很高,却没有接任庄主之位。 玉鼎山庄名义上的主人是江寒枫的师兄,也是江知意的师父,名叫江西岸。 玉鼎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声很大,素来以仁义著称。这个名声,全都是乐善好施的老庄主积累下来的。江寒枫他们三人,也都是老庄主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他们并非有血缘关系,只是随了老庄主的姓氏,都姓江。 江寒枫的年纪与江知意差不多,只是他入门的时间早,老庄主发现他天纵奇才,便亲自教导,江知意才拜了江西岸为师,成了江寒枫的师侄。 沈映雪怔怔地看着江寒枫,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从村子里逃出来之后,沈映雪看到了一段过去的记忆,记忆中的人像很清晰,但是现实中江知意的脸打了马赛克,沈映雪是凭着那个熟悉的华丽剑鞘确定的江知意的身份。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和韩敬一样,清清爽爽的,一点马赛克都没有。沈映雪可以看清他的脸这张脸与那段记忆中,拿着华丽剑鞘的少年长得好像。 江寒枫主动上前,握住沈映雪的手,拉他从地上站起来:六年前我们见过面。 源源不断的内力从手腕贯彻到全身,舒缓了沈映雪的疲惫,身上受伤的地方,也似乎轻松很多。沈映雪又有了力气,不会趴在地上走不动,为什么我不记得? 江寒枫说:因为你疯了。 沈映雪定住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疯了,任何人带着马赛克系统,看起来都会是个疯子。 沈映雪穿越过来也有三年了,这个人还是第一个直白地说他疯了的。荀炎和林大娘他们,在沈映雪面前言语间都颇有顾忌,生怕触碰到沈映雪的痛处,沈映雪偶尔听觉清晰的时候,也不会听到荀炎谈起魔教的事。 这么想想眼前这个人真的诚实耿直,比起其他人来,更像个正人君子。 这个人应该是可以依靠的吧。沈映雪心想,希望系统以后也别给他的脸打码,留点标志性的东西,以后被正道喊打喊杀的时候,抱抱他的大腿,不至于死的太难看。 江寒枫看沈映雪皱眉思索的模样,有些后悔给出那个回答。 疯了的人,是不会知道自己已经疯了的。 他不知道沈映雪在想什么,只觉得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决不能任由沈映雪思考下去,不然会有难以挽回的事情发生! 江寒枫抬手,放在沈映雪的肩膀上,这世上唯有你够资格做我的对手。 沈映雪回神,呆呆地看着他,那种令人恐怖的感觉顺眼消散了。 言语对他有用。 江寒枫就知道,在沈映雪心里,他也是特殊的。 他们两个的关系,与二人所处的立场无关。江寒枫注意到沈映雪,不是因为他是魔教教主,只因为他武功高绝,被誉为天下第一人。武道巅峰是孤独的,玉鼎山庄人来人往,江寒枫却是孤独的。 武功到了沈映雪那个地步,想来也是如此。 江寒枫一直想与沈映雪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这是他们之间的宿命,哪怕因此死去,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六年前,正道去围攻魔教,江寒枫挺身而出,把其他人都惊到了,接着奉他为首领,由江寒枫带领着攻打魔教。 那一战并没有江寒枫想象中痛快,沈映雪比他想象中还要强,江寒枫用上了十成的功力,才勉强不落败,而沈映雪游刃有余,始终用戏谑地目光看着他,打斗之中也多有留情,未曾下死手。 沈映雪在指点他。 世人都说沈映雪嗜血狂妄,杀人如麻,毫无怜悯仁慈之心,江寒枫却知道,那是因为其他人太弱了。 沈映雪是个高傲的人,或许他自幼在魔教长大,心性有些扭曲,不会把弱者放在眼里。但他确确实实,对江寒枫留手了。 江寒枫虽然不够强,却是唯一可以与沈映雪匹敌的人。 沈映雪在等他成长。 自那之后,江寒枫就很清楚,在他关注沈映雪的时候,沈映雪也在留意着他。他们两个惺惺相惜,即便从未坐下来好好交流过,也称得上对手、朋友、知己。 哪怕沈映雪已经疯了,江寒枫依然可以自信地认为,沈映雪还记得自己。 江寒枫说:六年前我败在你手上,如今我武功精进,不会如以往那般不堪一击,日后若有机会,定与你竭尽全力比试一场。 沈映雪: 沈映雪有点慌。 他只是继承了原主的直觉,还有一身伤病和满世界的马赛克。什么灵活的身手,厉害的武功,他一点都没有!跟这个人比试,那还有活路吗? 就算是真正的沈映雪,跟这个人也没有一战之力吧! 沈映雪开始装傻,他看看江寒枫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剑鞘,然后把剑鞘拿出来,稍微往前递了递,用最纯良无害的表情问他:你见过这个吗? 江寒枫一身冷冽的战意凝滞片刻,淡化许多,语气也变得柔和,你知道它的来历? 这个回答出乎沈映雪的意料,他歪歪头:嗯? 这是名剑大比上你夺走的那柄曦光剑的剑鞘。江寒枫说,曦光剑是师父的藏剑之一,我也用了几年,只是嫌弃剑鞘华而不实,出门时从不带它。 原来这是你的剑吗? 不错。知意的寒水剑其实也是我的。江寒枫在沈映雪面前开朗许多,他浅笑着说出以往从来没有提过的事情,我用寒水剑的时候。那把剑还没有名气,也没有名字。后来我的个子又长高了,寒水剑对我而言没有以往顺手,就暂时搁置了。后来知意选中了寒水剑,带着它闯出了名号。 这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意外的好说话。沈映雪觉得自己没看走眼,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一来一往间就拉近了距离,等江寒枫带着沈映雪来到他的住处时,两个人已经像朋友一般说说笑笑,震惊了玉鼎山庄的一干子弟。 那个人可是江寒枫!不苟言笑的二庄主!他竟然会笑! 还有令一个,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看起来文文弱弱,手上还拿着知意师兄/师叔的剑鞘,他又是谁?跟江寒枫和江知意又是什么关系? 二庄主是要带着美人回自己的住所? 怎么想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一般。 我的住处很大,也有空余的房间,你暂且居住在这边。有什么需要,可以过来找我。江寒枫做的一切都是发自本心,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放在他身上有哪里不对。 更何况出来之前,他已经与江西岸说过了。 沈映雪哪怕受了再重的伤,也是魔教之主。他们可以轻视任何人,唯独不敢轻视沈映雪。由武功最高的江寒枫看管他,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我想和韩敬住在一起。沈映雪抿了抿嘴,神色中透出一股委屈无辜。 韩敬?江寒枫目光一凛。 韩敬在玉鼎山庄呆了三年,刚来的时候还是个怯懦胆小的孩子,后来渐渐被山庄的人打动,展露出了真性情。 玉鼎山庄所有人都知道,韩敬是个风流的少年,他常常偷溜出去,跑到外面逛花楼,偶尔也会给遇到麻烦的女孩子解围,再不就是在街上打马溜达,到处寻找小姑娘搭讪。 因为一张俊脸,无数女孩子对他芳心暗属,玉鼎山庄的女弟子里也有不少喜欢他的。 被江寒枫深沉地注视着,沈映雪继续装傻,眨了眨眼睛,做出小孩子一般的神态。 不行。江寒枫说。 玉鼎山庄的人都知道,韩敬是被江西岸从碎影山上带回来的。沈映雪或许觉得他有些面熟,才会想亲近他。 这两个人确实有渊源,但那不是缘,而是怨。韩敬是好人家的孩子,他的父母亲人全都被魔教的人给杀死了,魔教的人把他抓上山,要把他培养成忠心耿耿,没有自我意识的杀手刺客。幸好他在魔教带呆的时间不算久,就被江西岸救了回来。也正因为如此,韩敬与魔教之间横亘的血海深仇,他绝不会忘掉。 沈映雪年纪不大,在武功上的造诣如此了得,肯定其他方面精力不足,有所欠缺。如今他人又疯了,看起来呆呆傻傻,落到韩敬手上,少不了要被他摆弄。 一个疯了的阶下囚是没有人权的,沈映雪的提议被驳回,只能住在江寒枫隔壁,跟他做邻居。 情况有点不妙,他连电视剧和动漫都追不下去了,这次是真的盯着窗外发呆,思考如何与荀炎取得联系。 等一等,他的监护人是叫荀炎吗? 沈映雪有点慌。 之前与监护人在一起,他每天都要喝两次药。系统说,原主的疯病确实是精神上的,但是器质上也受到了影响,再加上身上的伤,那个药是完全适合沈映雪的。 现在许久不喝药,系统的马赛克也似乎在渐渐增多,身上还老是疼,来玉鼎山庄的路上就很不舒服,晚上睡觉梦里都在疼。 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可是身体不适?江寒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冷冷清清地开口,坐在沈映雪旁边,拿过他的手腕,伸出三根手指给他号脉。 第8章 幕后布局之人 你的脉象江寒枫神情凝重,他医术虽然说不上非常好,但也有些基础,从来没见过这种脉象。他很快记起来,是伏晟做的? 沈映雪茫然道:伏晟是谁? 是一个伪君子。江寒枫给出了这样的评价,他表面光风霁月,仁慈重义,做的事情却十分阴狠。他们原本是想怂恿我来打头阵,如果能杀了你最好不过,谁知六年前你轻而易举打败了我,正道只能从长计议。派人到魔教与你交好,给你下毒,也是伏晟的主意。 我不认识他。 我知道。伏晟总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实际上虚伪得很,从前的你,怕是也不会把这等小人放在心上。江寒枫目光变得悠远,你总是这样傲慢,也太天真了,才会栽在他们手里。 沈映雪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看这个语气应该是好话,但是这几个词汇,总觉得像是在骂他。 难道这些词也是系统打的马赛克? 马赛克非人力可以抗拒,沈映雪经过这么久的锻炼,总结出了一套规律。凡是听不懂看不明白的事情,不必追根究底,徒增烦恼,该明白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了。 你的手腕恢复地很好,骨头都正过来了,只是还有一些病根,需要好好调理。江寒枫放下他曾经受过伤的右手,换了另外一只。 六年前被沈映雪打败之后,江寒枫就一直在闭关悟道,正道围攻魔教的时候,他没跟着一起去。 那时候的他自认为不是沈映雪的对手,江西岸也提起过伏晟他们定下的计划,江寒枫是不屑这么做的。奈何他是玉鼎山庄的人,无法为沈映雪求情,只能保证自己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任由正道有阴损的招数对付沈映雪。 山庄弟子得胜归来,江寒枫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沈映雪的情况有多惨烈。 伏晟找来一种毒,透过八方宗的顾莲生送到魔教,又收买了沈映雪身边极其信任的近侍,将毒下在了他的食物里。 正道围攻时,沈映雪出来迎敌,身上毒发,内力驳杂,还不等对战就口吐鲜血。血衣剑客桑子尘趁机而动,对着沈映雪的丹田连刺两剑,伏晟上前言语羞辱他,用脚踩碎了沈映雪拿剑的右手腕骨。 江寒枫不知道沈映雪是怎么逃掉的,换做是他,在那种情况下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但是沈映雪做到了。 江寒枫为沈映雪把完脉,神色越发凝重。 沈映雪的身体称得上遍体鳞伤,以前中的毒仍就沉积在体内,他之前应该是喝了什么药,用来压制不受控制的内力,否则根本不可能平静地坐在这里发呆,早就应该死在了他看不到的地方。 而且他的疯病似乎是七情不遂,气血凝滞,气机拂郁,升降逆乱最终导致神志失常而病癫狂。 简单来说,就是受伤太重,加上情绪波动太大,突然疯掉了。 江寒枫立即锁定了致使沈映雪落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伏晟! 分卷(6) 我医术不精,会将你的脉案拿给师兄看,最迟明日便会拟好药方,暂缓你的伤痛。 江寒枫离开的时候心情异常低落,以往的养气功夫也破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韩敬偷偷摸摸躲在回廊的柱子上往这边看,习武之人感知敏锐,差一点就被江寒枫发现了。幸好韩敬机敏,迅速躲了起来,倚靠着红色的柱子,反复思考江寒枫的神情。 他在玉鼎山庄呆了几年,很清楚江寒枫有多厉害,不过看刚才的情形,他应该是在义父手上吃瘪了。 真不愧是义父,哪怕用疯癫的姿态,也能把所有人耍地团团转。 小师叔,你在看什么? 韩敬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紧张,他极其自然地往旁边一歪,坐在了石头凳子上,看着来人,用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出来吹风透气罢了,怎么?知意就这么护着沈映雪,还怕我过去找他? 江知意道:小师叔多虑了。 这里是通往江寒枫住处的必经之路,韩敬心中一动,想明白了江知意来这里做什么。 江寒枫虽然没有明确说过,不让他靠近沈映雪,但是整个山庄,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沈映雪有血海深仇,防备着他与沈映雪见面。 现在倒是个好机会。 韩敬挺身站了起来,带着痞痞的笑容,往江知意身边凑,伸手揽住他,拍拍他的肩膀,好师侄,你说的不错,我是想见沈映雪。不如带我一起过去? 你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还能为难他?韩敬摸了摸下巴,你们这样到让我觉得,沈映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我才是那个魔教教主。 师叔自重。江知意把他的手掰下来,你既然不打算做什么,又何必一定要见沈映雪? 韩敬笑着说:我觉得他这个人很有趣,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江知意沉默着,接受了他的说法。 谁都知道韩敬适应玉鼎山庄的生活后就放飞自我,毫不遮掩自己的心思,喜欢的东西就要得到,讨厌的人,连见一面都觉得恶心。 如果韩敬能将现在的沈映雪与之前的他,看做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就好了。 韩敬跟着江知意往这边走的时候,心里有点紧张。 他看到江寒枫离开了,沈映雪这边应该没什么人在。他很怕一会儿过来的时候,正面对上那个熟悉的邪魅狂狷的义父。真要是那样,他是应该继续潜伏下去,摆出面对仇人的姿态,还是趁着江知意不注意,挟持住他,用他做人质,带义父离开? 等见到沈映雪之后,韩敬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可能因为栽了一次,沈映雪的性格没有以前那么傲慢了,变得谨慎小心了起来,即便一人独处,也会把戏演下去! 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沈映雪就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望向虚空,好像真的有一个实物在他眼前似的。 韩敬和江知意远远看到他的时候,沈映雪在痴痴地笑,离近了之后,沈映雪突然收敛笑容,好像十分难过的模样。 这样快速的情绪变化,让正常人琢磨不透。那种混乱和扭曲感扑面而来,谁都能看得出来,沈映雪不正常。 这样一个深不可测,对情绪和人心的把握都滴水不漏的人,就是他韩敬的义父。韩敬不敢与他为敌,如果说刚见面的时候还犹豫不决,此刻他真的一点背叛之意都不敢有。 韩敬看了看旁边的江知意,江知意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思考得没那么深,全然不清楚他要面对的人有多么可怕,甚至还对沈映雪抱着一丝善意。此时也只是微微蹙眉,对沈映雪的状态感到不解,并没有畏惧恐惧。 无知真好。 沈映雪理清楚现状,又恢复了那副随遇而安的咸鱼样子。江寒枫离开之后,没人跟他聊天,他有点无聊,就让系统继续投放机器猫的动漫。 那只没有耳朵的小猫实在太可爱了,手手也是圆圆的,跟小伙伴们相处的时候,总会有些奇怪的点子。沈映雪仿佛回到了童年,一边看一边跟系统聊天:[如果你不是马赛克系统,而是机器猫就好了,至少能拿出一些金手指,而不是拖后腿的马赛克。] 系统说:[要是那样你早就被踢出这个世界魂飞魄散了。] 沈映雪笑不出来了:[唉,累了,马赛克就是我的宿命。] 系统说:[你知道就好。] 沈映雪换了个姿势,愁苦地追剧。 然后就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声,沈映雪。 嗯?沈映雪的视线依然放在动漫上,身体也没有动,只是简单应了一声。 反正他要扮演的是一个疯子,哪怕做出不礼貌的事情也没关系。当初和荀炎一起生活的时候,沈映雪经常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剧,都是常态了。 你在看什么?江知意问。 韩敬突然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仔细一想,刚才江知意就这么问过他。 这个大师侄好奇心有些重啊寻常时候好奇心重倒没有什么,要是不小心窥探到了什么秘密,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 韩敬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一下他,只是当着这样的沈映雪的面,韩敬连出声打招呼都不敢,更别说压下江知意的好奇心。 沈映雪转头,望了他们一眼,眼中是深渊般的黑暗,他用轻快的语气,指着面前的虚空说:我在看这个,不过它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你们都看不到。 江知意听到沈映雪的回答,不知该如何答复。 自从确定沈映雪疯了,他就觉得这个人很可怜。江知意应该是没有资格同情魔教之主的,只是一想到他曾经有多强势,再看现在一无所有,受人摆布的模样,就会生出一股唏嘘。 权势富贵,都是虚无的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韩敬默默后退半步。 沈映雪说的不错,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全都是被蒙蔽了双眼的愚者,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他们都以为沈映雪是个神志癫狂的疯子,殊不知他才是那个布局之人,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冷眼旁观。 所有的人,都是沈映雪手中的棋子。 第9章 线索 沈映雪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完之后,这两个人会是什么反应。 这种情况他见多了,一开始还会尴尬的脚趾扣地,到现在早就习惯了,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看动漫。 进度条快到底了,应该能看完这集。 江知意回头看了一眼韩敬,觉得小师叔反应怪怪的。 是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打人吗? 江知意警告地看了一眼韩敬,坐到沈映雪旁边,提防着韩敬暴起伤人,也防备沈映雪突然发疯。 他真的太难了。 沈映雪依然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好像有无形的屏障把他与其他人隔开了。他们就像是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所见所闻都不一样,思维情绪也不相同。 就算是正常人,悲欢也不相通,更何况是沈映雪这样。 江知意有些好奇他看到了什么。 能成为沈映雪幻觉的东西,对他而言应该很重要吧? 他是谁?江知意问。 韩敬撇了撇嘴,深沉地看着江知意,视线非常复杂,江知意想不注意都难,转头看了他一眼。 小师叔不想他亲近沈映雪? 也是,沈映雪到底是魔教教主,与他们玉鼎山庄不是一路人。魔教杀的玉鼎山庄的弟子不多,仇恨没有其他门派那么深,但是韩敬的一家人都是死在他们手上的。韩敬年纪又小,难免意气用事,见不得其他人对沈映雪好。 一只猫。沈映雪说,它没有耳朵,四肢爪子都是白色的。 没有耳朵的猫,应该是无主的流浪猫吧。看不出来沈映雪这样的人,竟然会喜欢猫。 江知意想到如今复杂的局势,有些发愁。 沈映雪大多数时候还是可以交流的,所以江知意才过来了。有些事情,需要沈映雪配合才能做到,而且这也跟他的安危有关,哪怕沈映雪神志不清,也要了解一下。 但是如今的沈映雪,看起来根本没法处理好这些信息。 林书墨杀了冷翠山庄的人,被官府抓起来了。你我相见之日,他被压上法场斩首示众。我们原本想着劫法场把他救下,我去村后,是为了接应林书墨,没想到遇到了你。 沈映雪依然目视前方,好像没有听到他讲话。 江知意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韩敬忽然道:继续说啊,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的? 韩敬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了门口,还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他的眼神却很认真,看着沈映雪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知意道:冷翠山庄的人勾结官府,带兵前去林书墨家里抓人,一把火把村子烧毁。如今林书墨下落不明,他的母亲也失踪了,可能落到了冷翠山庄手里。 沈映雪看完了这一集,听觉上的马赛克也消失了,他听见林书墨的母亲,随口回了一句:没有啊,你见过她的。 什么? 小林他娘,你见过呀。不就是你让她走的吗?沈映雪歪了歪头,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是他的马赛克又篡改了记忆,还是这个人记性跟他一样差? 江知意也意识到沈映雪说的是什么,他越明白,心里就越后悔。 谁能想到那个妇人是林书墨的母亲! 沈映雪为什么会和林书墨的母亲在一起? 那个沈映雪顿了一下,找了个合适的措辞,那个经常穿黑衣服的人,他去救小林了。 经常穿黑衣服的人?是谁?江知意没想到还能从沈映雪这里获得线索。不过也是,沈映雪就是从林书墨他们村里跑出来的,与那边一定会有联系。 只可惜他是个疯子,说出来的话并不完全可信。就算是这样,也是很好的线索。 我也不知道。沈映雪摇头,他一直在照顾我,经常穿黑衣服,我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年纪好像比我大一点。 江知意问:你还记得什么? 还有莲花。沈映雪一想到顾莲生顶着他妈头像的模样就想笑,莲花很香,是一朵白莲花,很鲜嫩,不知道会不会有莲子。 莲花?难道是冷翠山庄,或者其他势力的信物? 江知意又问了沈映雪几句,沈映雪全都答不上来,说到莲花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笑,江知意问的时候他也在笑,笑得江知意毛毛的。 就在这个时候,江寒枫回来了,他看到韩敬和江知意都在,并不觉得意外。 韩敬与江知意对他行礼。 沈映雪看着他们三个若有所思。 韩敬是江寒枫的师弟,江知意的师叔。他又是韩敬的义父,按这个关系,江寒枫应该喊他一声叔父?江知意的话,应该要叫他叔公了吧? 有这么一个干儿子真的赚到了。 第二天傍晚,沈映雪的药熬好送了过来。 这个药方跟他以前喝的不一样,据说是江西岸拟的。沈映雪本以为,江西岸连见都没见过他,拟的方子可能也不那么对症,没想到效果比他之前喝的药好多了,只两副下去,身上的伤就没有那么疼了,晚上也可以安稳入睡。 身体好了,沈映雪看剧都舒服了很多,也有精力应付玉鼎山庄的人了。 江寒枫天天过来烦他,每次都要聊什么人体穴位,探讨一下什么样的姿势更适合练功。 这个人冰冷沉默,看起来沉默寡言的,没想到热爱这个。沈映雪穿越前没学过瑜伽,也不会推拿,对江寒枫的话题一窍不通,只能努力摆出一副痴呆的表情,再提出一些离谱的问题应付过去。 他以为江寒枫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格外有毅力,每天都会过来找他聊,沈映雪看不到希望,只能妥协,认真听他讲,还真的学了不少东西。 他整个人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觉得等脱离险境,去掉这些复杂的马赛克之后,可以去医馆应聘一下,做个治疗跌打损伤的小大夫。 二师兄,你又去找沈映雪论道了? 韩敬这几天没事就往这边跑,他很想跟沈映雪搭上线,看看义父有什么指示。上次江知意在,不方便单独说话,还没等沈映雪给出暗示,江寒枫就回来了,他和江知意只能离开。 这段日子江寒枫依然防备着他,韩敬至今都没有成功过。 江寒枫颔首。 韩敬的武功都是江寒枫教出来的,他们名义上是师兄弟,实际上情同师徒。韩敬在玉鼎山庄接触最多的人就是江寒枫,他也很清楚,江寒枫有多么惜字如金。 正因为如此,他才明白江寒枫天天找沈映雪论道有多么不可思议。 他真的能听懂吗?韩敬用不屑的语气说,沈映雪疯成那样,能把话说明白就不错了,二师兄有这个功夫,不如多教教我? 江寒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很好。 韩敬突然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依照江寒枫的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江寒枫很不对劲。他有什么好的? 江寒枫表情一变,常年冷酷的脸上,竟然浮现出淡淡的温情,他确实忘了很多东西,哪怕神志失常,他也与寻常人不同。 沈映雪从最开始的什么都不懂,到现在能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进步称得上神速。 他的悟性远高于我。江寒枫心悦诚服,赞叹道:倘若他不是魔教中人,定然会成为一代巨侠。 韩敬早就知道他义父是非常厉害的人,江寒枫的夸赞也是从另一个方便佐证了这个事实。真没想到,江寒枫对义父如此推崇,不愧是剑痴,心中只有武道,毫无正邪成见。 江寒枫眼中突然爆发出光芒,你从前是魔教中人,可曾与沈映雪接触过?他从前是什么样的人? 锐利的眼神仿佛穿透韩敬的皮囊,让他的小心思无所遁形。他没想到,江寒枫会突然问起这个,师、师兄 沈映雪能是什么样的人?他残暴不仁,就算是魔教的人,也有很多死在他的手上。韩敬僵硬地笑了一下,思及他曾经编的故事,不敢说沈映雪的好话,我这样的小人物,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他面前,不然哪里还能活着逃出来。 分卷(7) 是吗?江寒枫喜怒不形于色,淡淡道。 外面已经知道沈映雪在咱们这里了,师兄还打算把沈映雪藏多久?韩敬试探道,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被其他几大门派联合攻打的,就是玉鼎山庄了。 江寒枫冷声道:你的意思是,把沈映雪交给你? 沈映雪和韩敬之间横亘着血海深仇,沈映雪落到韩敬手里,唯有死路一条。韩敬杀了他给家人报仇,再交出沈映雪的尸体,给其他人一个交代。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江寒枫做不到,而且玉鼎山庄的所有人,都不希望韩敬手上沾血。 韩敬看似懒散随意,骨子里偏执地很,这份偏执绝不是好事,说不定什么时候,韩敬就会误入歧途,再次成为魔教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狂徒。 韩敬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如果师兄愿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绝无可能!江寒枫厉声警告他,希望他别这么执着报仇,除我以外,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处置沈映雪! 韩敬的笑容渐渐凝滞。 他突然记起来,玉鼎山庄里有个传闻。 向来冷冰冰的江寒枫突然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男人,就藏在他的住处,没有离开山庄,也没有出现在人前。这种金屋藏娇的行为,已经足以说明素来冰冷无情的二庄主很有可能有了喜欢的人! 二庄主带那个人回来时,他们两个一起在山庄散步,江寒枫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算下来,能对的上号的,只有沈映雪一个人。 山庄里的普通弟子并不知道沈映雪的身份,但是他们都清楚江寒枫是怎样的人,所以才会传的这么离谱。 还有几年前围剿魔教时,江寒枫作为山庄里武功最高的人,主动退出,没有参加。 再仔细想一想江寒枫对沈映雪的态度二师兄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义父了吧? 可是义父是疯子啊难道他想趁着义父神志不清,骗他私定终身? 可是义父是装出来的,如果义父察觉到了,江寒枫会被他玩死的。 第10章 下山 韩敬绝望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夜晚在床上辗转反侧,愁得不得了。 他在这里呆了三年,能感受到师门的真心。暗中帮助义父是一回事,对二师兄和大师侄见死不救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两个平日里看起来成熟沉稳,没想到一个比一个离谱。 看来有必要做些什么,转移义父的注意力。 义父在装疯,又被二师兄严格看管,接触不到外面的人,但是他不一样,他可以随意出入玉鼎山庄,只要再加一把火,不愁二师兄不把义父交出来。 韩敬一宿没睡,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像往常去花楼时那样换了身整洁衣裳,带着轻佻风流的微笑离开了山庄。 手足三阳,督脉之会,击中后会人事不省的穴位是哪里? 沈映雪指了指眉心处。 江寒枫声音毫无波动:被点中后,失语,头晕,昏迷的穴位是哪里? 沈映雪琢磨了一下,摸了摸脖子后面。 江寒枫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出题机器:击中后气血凝滞,头晕目眩的穴位是哪个? 沈映雪: 沈映雪烦了,朝他眨了眨眼,像是没听到似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在心里说:[今天放武侠片吧。] 江寒枫绝对不是个合格的出题人!那些穴位强击之后的症状那么像,还有一部分重合,谁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沈映雪觉得江寒枫应该反思一下自己。 沈映雪就跟一只猫似的,服从性很差,一开始还行,学久了就会厌烦。 沈映雪背对着他,后脑勺晃来晃去的,完全没有他们比斗时的凌厉潇洒,但是也很可爱。 江寒枫无奈地说:今日就到这里吧,不必耍小性子,我又不会为难你。 沈映雪开始看片,头也不回地说:你才耍小性子。 江寒枫不想跟一个疯子置气,他从来没跟人这么亲密的相处过,面对沈映雪时,总是忍不住跟他搭话,就算简简单单聊几句也会觉得心中安定。 大概是他念了沈映雪太久,只可惜沈映雪此刻的状态不太正常,否则他们一定会把酒言欢,畅所欲言,聊个尽兴。 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江寒枫说。 沈映雪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每天除了发呆,就是语无伦次地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江知意说过,沈映雪能看到一些幻觉,他的世界与常人不同。 江寒枫略懂医术,很清楚这么放任下去对他没有好处,只是他身份特殊,不方便在山庄内走动。直到现在,江寒枫突然心中一动,觉得可以带他去外面转一转。 这几天沈映雪都挺听话的,没有一点暴力倾向,就算是心情低落的时候,也是独自伤心,很少彻底失控。 沈映雪刚看了个开头,没留意到江寒枫说了什么。 江寒枫直接上前,无视了沈映雪的意愿,拉着他起来,先去换一身衣服江湖中知道你样貌的人不少,还得遮挡一下,免得惹出争端。 至于江寒枫自己,他每天生活都很规律,除了悟道就是练剑,只有少数高层认得他,倒是不需要过多遮掩。 江寒枫给沈映雪换了身衣服,看他依然呆呆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发冠,然后找出来一块面具,戴在他的脸上。 这是几年前韩敬在上元节庙会上买回来的,如今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面具遮挡住沈映雪的上半张脸,能看到他精致的下巴,还有空洞的双眼。 如今他的眼神与以往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要不是外面有不少人知道沈映雪疯了,就算不带面具,仅凭他的气质,也很难会联想到魔教之主身上。 沈映雪换上江寒枫的白衣,袖口上绣着青翠的竹叶,红色的面具上是金色与黑色交织的繁复纹路,他生得白皙,个子也高挑,即便遮住了脸,也能看得出来是个俊美男子,只是行动之间稍有滞涩,仿佛受了什么伤。 江寒枫带着沈映雪离开的时候,不明真相的玉鼎弟子投来好奇的目光,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在前面作揖行礼,然后拘谨地问他:二庄主,这是您的客人吗? 江寒枫表情冰冷,直接无视了他。 玉鼎山庄落座在西北富饶之地,距离中都不过两个时辰的脚程。山庄确实建在山上,下山后能看到一条宽阔的大路,连接着几条小路通往附近村落。 江寒枫没有骑马,也没有让人准备马车,就这么带着沈映雪步行,慢慢向前走。 路上有来往的行人,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居民,也有少数山庄的杂役。有几个认出来江寒枫,也与他远远地打招呼。 沈映雪看不下去电视剧了,关闭播放,打量着四周。 我曾想过,邀请你前来比剑论道,只是你我身份有别,始终不合适。江寒枫发现沈映雪回神,又想跟他聊天了,他语气平淡,好似只是随口一说,我以为我们见面就会拼个你死我活,再也没有心平气和交流的时候。没想到你对我留情,没有取我性命。 我怎么不记得?沈映雪对以前的事情都很好奇,到目前为止,他获得的原主的记忆,就只有那个坐在水榭前,手上拿着华丽剑鞘的少年。想到这里,沈映雪停顿一下,我的剑鞘呢? 在我房里。江寒枫安抚道:放在那里很安全,丢不了的。等我们回来,你就能见到了,不要担心。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用像哄孩子似的哄我。沈映雪说完,又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江寒枫以及自己身上,他这才留意到脸上贴了个硬硬的东西,似乎是戴的时间太久了,并不觉得凉。 沈映雪抬手摸了一下。 不要拿下来。江寒枫说,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等到了镇子上,我们去买合适的,现在不能拿下来。 哦。沈映雪说完,催他:你还没说,我是怎么放你一马的。 他其实并不清楚眼前这个人的名字,他的脸也是,有时候很清晰,有时候是模糊的,有的时候也会像那朵莲花一样,打码成其他东西,甚至声线都可能改变。 唯一可以确定他身份的,只有原主神乎其神的直觉。 沈映雪很清楚这个人就是他的新监护人,没有恶意,比干儿子还靠谱,是个可以依靠的,讲话时也就随意了一些。 江寒枫很高兴,沈映雪能主动问起这个,他复述了一遍六年前正道围攻魔教的场面,把沈映雪的状态,自己的心理活动,全都讲了出来,听得沈映雪赞叹连连:没想到以前的我这么厉害 下一刻,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很强烈的情绪。 那个情绪不属于沈映雪,好像是这具身体的深处发出来的,非常强烈,哪怕并没有语言等东西来表达,沈映雪也能感觉到这里的深层含义。 当时的情景,不是江寒枫说的这样。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江寒枫看到沈映雪停下了脚步,眼含期待地问。 很奇怪。沈映雪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有时候又觉得非常陌生。 什么时候觉得熟悉? 剑鞘你,你和那个人长得好像沈映雪断断续续地说。 是知意吗? 江寒枫和江知意同姓,却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长相也没什么相似之处。不过疯子看到的,或许与常人不同。 江寒枫在心里叹气,看来沈映雪还是对江知意印象更深,连带着他,都像是江知意的替身。 沈映雪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知意是谁? 江寒枫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 他不太想给沈映雪解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想去观花,还是看戏法?要是想看戏,也有个好去处。 看戏吧。要是戏曲不好看,还能安静地看电视剧。 沿着大路一直走就进了城,江寒枫自幼在玉鼎山庄长大,对这边熟悉得很,带着沈映雪穿过了一条小胡同,来到了繁华热闹的街市。 他怕沈映雪走丢,抓紧他的手。沈映雪恍惚中觉得又回到了和上一个监护人相处的时候,有点分不清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了。 他有些恐慌。 如果一直不能打消正道的疑虑,让这个身份合理化,那他是不是要一直带着马赛克生活下去?这样的完全没有自我,无法自理的人生,想想就令人胆寒。 沈映雪正发散这思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神,转头往后面看,就看到一个穿着淡黄色长袍的机器猫站在自己面前。 沈映雪立刻把愁绪抛在了脑后,弯起眼睛,是你呀。 机器猫大喜:真的是您?我找了您好久! 江寒枫也跟着看过去,脸色冷得像是寒冰:你是何人? 机器猫的视线在二人相交的手指上略过,态度强硬,毫不退让,你又是何人?为什么会和我的主人在一起? 江寒枫突然想到了什么,冰冷的神态里带上了厌弃嫌恶,你就是那个背弃了主子的叛徒?你称呼映雪为主人,也要看看映雪愿不愿做你的主人。 第11章 仇人见面 机器猫睁大了眼睛,胡须也颤抖两下,盯着沈映雪和江寒枫相握的手,痛苦地斥责道:这是我和主人两个人的事情,与你有何关系?倒是你,哼,趁主人神志不清将他拐走,又做出这副暧昧的样子,枉你还是名门正派! 沈映雪的注意力全被他的胡子吸引去了,他讲话的时候嘴巴长得幅度很大,沈映雪离他不太远,能将他嘴巴周围的胡须毛孔看得特别清晰。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机器猫,越看越想笑。 江寒枫顿时有了危机感,把沈映雪往身后一拉,试图挡住沈映雪的视线。 机器猫不敢对江寒枫动手,沈映雪的态度让他有了优越感。 教主果然是记得自己的,哪怕他做出那种事情,以往的情谊仍旧在! 庭轩是被魔教从山下抓上去的,他反抗过,但是一点用都没有,要是说出或者做出与逃跑有关的事情,绝对会被整治得很惨。 他只能把所有的心事收敛,做出谦卑谨慎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跟在沈映雪身边伺候。只有在夜半时分,才敢想念家里,想念原本自在的生活。 所有当他遇到了正道的人,知道他们是过来铲除魔教的时候,庭轩果断选择了背叛。 他以为摆脱了魔教的束缚就能回到从前,却没想到,离开魔教的庇佑,他的日子更加难过了。 他想方设法离开的地方,竟是唯一的避风港。 庭轩的样貌很美,那是一种女儿似的阴柔的美。他五官柔和,一双杏眼更是无害,眼中似有星光闪动,又像流水一般含情脉脉。他的皮肤很白,唇色鲜艳,如同涂了口脂,骨架也小巧,不似成年男人那样强壮。 他有才情,但是武功很低微,离开沈映雪后,正道也没有管他的死活,被一些好男色的登徒子戏弄了很久,抓到他们的别院去禁锢起来,备受耻辱,庭轩知道,这种恶心的人不少,他从前也不是没见过,可是在魔教安逸惯了,他的自尊心也似乎比以往更高,受不得这样的□□,险些一头撞死算了。 好在他找准机会,去厨房抹了些锅灰在脸上,悄悄扮作小厮逃了出来。从此他不敢再以真面目示人,故意弄得自己邋里邋遢,好似流浪的乞丐。 这样的日子并不好过,庭轩觉得自己甚至不如一条狗。他也愈发后悔背叛了魔教。第一个冬天,新年寒冷的夜里,外面烟花灿烂,庭轩独自躲在小巷子里,连点火都没有,才记起了沈映雪的好。 从前是他想错了,他总觉得沈映雪恃强凌弱,从来不把人当人看。离开魔教之后,庭轩才想到沈映雪的好。 他是个真君子。 沈映雪失踪之后,荀炎到处找他,庭轩也知道了这件事。他默默下了决心,不能在这样堕落下去了,教主神志不清,武功全失,需要有人照顾。 如果能找到他,带他去更加偏僻的地方,他们或许能回到从前。 这是庭轩唯一的机会。 面具遮挡住了沈映雪的上半张脸,但是这不妨碍庭轩想象他此刻的神情。以前荀炎带沈映雪出来,都会给他做一番遮掩,比现在的半张面具严实多了。 分卷(8) 沈映雪样貌很好,不同于庭轩的阴柔,他身上有一种走马章台的少年公子般的富贵华丽,只是他的气势过于强大,令人不敢靠近。疯了之后倒是柔和很多,平起来平易近人。 庭轩看到沈映雪笑,也生出一股亲近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他朝沈映雪伸出手,主人,跟我一起走吧。 江寒枫和庭轩都将期待地看向沈映雪,等待他的回答。 我们是不是见过啊?沈映雪问。 是。庭轩心里很难受,沈映雪何等英明神武的人,会落到现在这幅局面,也有他的一份。他勉强勾起嘴角,您常常去集市上逛,我们遇到过很多次。只是那个时候,我衣着打扮与今日不同,没想到您还能记得我 别说了!江寒枫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庭轩没有跟他对着干,因为他也看到了,沈映雪的脸色突然变得很苍白,刚才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他颤抖得很厉害,视线不知落到了何处。 江寒枫最先察觉到沈映雪的异常,他握着沈映雪的手,能感觉到沈映雪的体温在一瞬间变得冰凉。 在玉鼎山庄相处了一个多月,沈映雪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 沈映雪?你看到了什么?江寒枫握紧了他的手,向他靠的更近一些,醒一醒,别怕,那都是假的! 他那个人沈映雪看着远处,突然抬起右手,神态也不复往日的迷茫,江寒枫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以往的锐利。 你记起来了?江寒枫问。 沈映雪低低地笑了起来,这个笑声比刚才还要神经质,庭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向沈映雪的眼神带上了恐惧。 当然了。沈映雪依然注视着那个方向,脸上带笑,用很轻的声音说,谁会忘记自己的仇人呢?我的手现在还疼着呢。 江寒枫顺着他注视的方向一看,只见隔着几条街,有一座酒楼,大概有四五丈高,附近没有比它还要高的建筑,从这边看过去,视线毫不受阻。酒楼的窗户做的很大,此刻三楼的窗户是打开的,伏晟正对着窗户,与其他人相谈甚欢。 沈映雪眼睛微红,朝酒楼的方向走去,江寒枫连忙拽着他转身进了旁边的巷子里,把他按在墙上。 习武之人感知敏锐,如果伏晟发现了沈映雪,绝对不会放过他! 沈映雪神情冰冷地看着江寒枫:你在阻拦我? 映雪,你冷静一下。江寒枫说,我不会拦着你报仇,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映雪不耐道:理由? 你的伤不是还在痛吗?江寒枫声音温柔,带着引导的意味,你还没有养好伤,现在不是他的对手。等你痊愈了 他按住沈映雪,让他紧贴着墙壁,不会被伏晟发现,从他的角度,可以透过低矮的墙壁,用余光观察到酒楼那边的动向。 江寒枫没有说完这句话,就发现为伏晟作陪的人起来给他倒酒,他也清楚看到了那个人的样貌,正因为如此,此刻他震惊得说不出话。 那个人竟然是韩敬! 庭轩也后知后觉跟着看过去,见到韩敬之后,皱眉道:他怎么会在哪里? 江寒枫:你认识他? 庭轩道:当然认识。 韩敬是沈映雪的干儿子,也算沈映雪的弟子,时常出入他的住处,庭轩贴身伺候沈映雪,没少给韩敬斟茶倒水。 江寒枫点了点头。 当年是伏晟收买的这个下人,韩敬又是江西岸从魔教救回来的,这个人认识他们两个也在情理之中。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江寒枫冷静地说,他制住沈映雪的双手,我要点了你的穴道,才能安心过去探查,得罪了。 沈映雪刚才有陷入了原主的回忆,把他被人算计的情景从头到尾经历了一遍。这次与上回不同,直接是第一人称视角,他也跟着原主一起,被人下药,肚子上被桶了几个窟窿,拿剑的那只手的腕骨,又被活活踩碎了。 骨头碎裂的声音让他牙疼得厉害,整个人都忍不住发颤。 回神之后看到那个踩他手的人,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 接着他就被江寒枫给制住了。 沈映雪还是那个废废的沈映雪,并没有因为多了些记忆就变得厉害起来。江寒枫点他穴道的时候,沈映雪别说多了,甚至来不及开口,就被点住了。 他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那么恨意外露的。 沈映雪早就决定做一个纯良无害的人,好争取自由的人生。可惜这个决定违背了他的本能沈映雪很记仇,要是不报复回来,就会吃饭睡觉都不得安生。 只是江寒枫刚才说的不错,他伤还没好全,又没了武功,该怎么报仇?倒不如再忍一下,唉。 江寒枫无视了后面那个机器猫,抱起沈映雪,用轻功带他跳上了屋顶。他的轻功很好,沈映雪动不了,只能感觉到呼啸的风声从耳畔刮过,不久之后,他们就来到了一间客栈。 江大侠别来无恙,您今儿这是带了朋友过来?客栈的人似乎与江寒枫很熟,打招呼时多有寒暄。 江寒枫依然是冷冷的,他受了伤,不易轻动,劳烦开一间房,让他睡上半日,晚上我再来接他。 好嘞!您这边请! 沈映雪动不了,也无法开口,只能任由他留在了客栈里。 江寒枫临走前叮嘱了店小二很多,他的对外形象应该是沉默寡言的,沈映雪看不到店小二的表情,都能察觉到他的震惊。 等人走后,沈映雪躺在床上,刚才那些回忆像是关不掉的单曲循环,一遍又一遍的播放。沈映雪想着酒楼里的那个人,还有旁边熟悉的人影,十分想过去亲自看一看。 也不知是他的意念太强烈,还是原主仍有意识残留,江寒枫曾经教他的几个穴道,突然从记忆里冒了出来。沈映雪凭着直觉,运转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内力,不一会儿身上一松,从床上坐起,吐了几口血。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活动一下身体,眨眼看了看四周。 [马赛克取消了?] [因您解锁关键记忆,马赛克暂且消除,一天后重新生效。] 很好。沈映雪又吐了口血,他拿起一旁的面具带在脸上,总算能做一天正常人了。 第12章 深不可测沈映雪 沈映雪的任务说起来很简单以原主的身份融入这个世界系统就是做任务的辅助工具,因此在特定的时候,会提醒沈映雪,让他自由发挥。 沈映雪可以借着疯子的身份融入这里,但他总不能一直疯下去。 正常之后,也不能差的太多。沈映雪以前问过系统什么时候才能取消马赛克,系统告诉他时候到了就会取消。他等了三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沈映雪低头看了看白衣上的血,皱眉,[马赛克消失,是不是可以说明原主跟我一样,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你见过哪个魔教教主宽宏大量了?]系统反问。 这倒也是。 沈映雪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找到换洗的衣服,直接离了房间,到楼下柜台上,找店小二去借。 江寒枫带他来的时候,他看起来只是昏睡,这才过了不久就满身是血,嗓子也沙哑得很,一句话没说完就咳嗽起来,又吐了一口血,把小二吓了一跳,有倒是有,只是不合乎您的身份,您伤的这般重,不如先去歇着,江大侠在柜上存了不少钱,小的这就去帮您买身成衣,再请个好大夫过来看看。 不必了。沈映雪不想磨蹭太久,去晚了那边席都该散了,我身份特殊,别跟人提起我。要是江大侠回来了,你只管跟他说,我去外面走走,晚上就回来。 沈映雪记不太住人名,怕说错了,也跟着店小二一起这么称呼江寒枫。 这可是江大侠嘱咐过,不让您诶,这位爷! 沈映雪打定了主意要走,好不容易没了马赛克,总不能在客栈睡上一天。不等店小二说完,他转身就走,出来门左右看了下,一眼就见到那处高高的酒楼,根本不怕迷路。 沈映雪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又扣了一下面具,无视街上行人异样的目光,直直地照着目标走去。 他身上一点钱都没有,带了个面具,还是衣衫不整的凄凉模样,很容易惹人注目。 踩碎他腕骨的那个人对他的恶意太大了,绝对不能被他认出。 脸上的面具确实可以遮挡一下,只是对于熟人来说,一点用都没有。那个机器猫不就是只凭借一个背影把他认出来了? 沈映雪慢悠悠来到酒楼这里,像个受了重伤,没有力气挪动的江湖人,坐在了酒楼西南角,斜上方就是仇人饮酒的厢房。这个距离,集中起经历,凭借原主敏锐的听觉,隐约能听到里面人交谈的声音。 那里应该是有两个人,似乎还没有上菜,两个人倒酒的次数并不频繁,大多数时候都在聊天。聊天的内容,沈映雪听不太清,只听到了江知意、沈映雪这几个熟人的姓名,还有几个名字,沈映雪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被屏蔽的记忆,现在还不放出来吗?] [现在的你太弱了,不适合主动出击,循序渐进更好。] 沈映雪要是有了记忆,肯定跟疯狗似的想报仇,忍不住在背后搞小动作。 这些人都不是好对付的,要是沈映雪自己也搭进去了,系统也会跟着他一起销毁。保险起见,还是不让他知道比较好。 客栈大门打开,里面的人很快就看到他了,小二没敢跟哄叫花子似的拿着扫帚赶他,在外面纠结徘徊了一阵儿,大着胆子上前:这位大侠,您还好吗? 沈映雪缓缓看了他一眼。 他正聚精会神地窃取情报,不想被人打扰。 店小二说:我看您伤的这么重,要不要送您去医馆? 沈映雪坐在这儿,都没人敢来他们客栈了,一会儿客人们出来,看到这么一个江湖人也不好看。更重要的是,沈映雪看起来伤的很重,万一死在他们店门前头,多不吉利啊。 用不着。沈映雪说。 店小二还是怕他,灰溜溜地又回去了,跟店里其他人交头接耳,商量着怎么把这个人弄走。 就在这个时候,客栈外面突然来了一辆红漆矮底的马车,车轮子大得很,行速十分平稳缓慢。外面有一个驾车的小厮,后面还跟着十来个护卫,排场阵势庄重浩大,不是普通人家该有的。 马车停在客栈门前,先是从里面下来一个小厮,掀开红色的车帘,又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衣的少年公子从里面出来。 那个少年公子皮肤白皙,算不上纤瘦苗条,略微有些胖,脸颊圆圆,显得他年纪更小,有几分天真之态。 他一眼锁定坐在角落的沈映雪,好奇地朝他走过去。后面跟着他的侍卫惊慌得不行,赶紧上前,把沈映雪团团围起。 这一下,本来只敢偷偷看沈映雪的路人,都停下脚步,光明正大地围观他了。沈映雪恼怒地瞪了那个少年一眼,语气不善:你有事? 我看你模样俊俏,气度也不凡,怎么跟丧家之犬似的坐在这里?那个少年用天真的语气问。 沈映雪想起来西晋傻子皇帝的那句何不食肉糜,顿时觉得这个人也跟个傻子似的,你以为我想? 要是他有钱,肯定把仇人旁边的厢房包下来,躲在屋里偷听那不是更好?或者他能继承一点原主的武功,飞到屋檐上去,藏在厦子底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落魄。 还好沈映雪做了三年疯子,丢人的事情干多了,脸皮比原来厚了不止一点点,随便别人怎么看他,都不会往心里去。 采儿,你去车里拿件衣服来。那个少年对下人说,接着上前几步,打量着沈映雪的轮廓,我看你这个人面善得很,大发慈悲帮你一下。本公子赏脸,请你吃顿饭如何? 沈映雪犹豫了一下。 那个叫采儿的小厮拿了新的外套来,递到沈映雪跟前。沈映雪看了他几秒,抬手接过,披在了身上,遮挡住胸前的血渍。 起来吧,跟着我上楼!那个少年说完,先一步进了酒楼。 采儿对沈映雪说:丑话说在前头,我家公子身份不一般,你可放尊重些,别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要是你胆敢暗害公子,外面这些侍卫不是吃素的。 怎么还不来啊?磨蹭什么呢? 沈映雪看着围观的那么多人,知道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倒不如跟着进去看看。他慢慢起身,跟上了那个蓝衣少年。 少年的排场很大,在他上楼之前,已经有下人提前过来张罗了。 沈映雪由侍卫领着,到一处空屋子里换下了衣服,那些人也确定他身上没有利器,才带着他到锦衣少年面前。 沈映雪本来以为这里离着中都不远,少年应该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孩子,没想到他直接上了三楼,停在那个熟悉的房间,沈映雪的仇人,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衣人、一个年纪稍小一些,看起来长得像他干儿子的青年,三人站在屋子外面拱手相迎。 你们来得这般早,倒是我来晚了。那个锦衣少年笑着说,他回头看了眼沈映雪,你快点啊,莫非是受的伤太重了,走不动路?要不要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不知这一位是?那个白衣人问道。 沈映雪打眼一看,视线扫过三人,确定仇家没认出他来,用虚弱的声音说:凌云。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沈映雪更想说自己叫泰山,但是这个暗示的意味太浓了,可能会给仇人提供思路,万一他脑子转过弯来,把他认出来了,那就是坑了自己。 你们看看,巧不巧,我叫文凌,也带一个凌字。那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少年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面善得很,现在看来确实有缘分。这是我堂兄文海。这个是伏晟,是一个小帮派的首领,旁边那个我不认得。 文凌向沈映雪挨个介绍道,言语里很看不上伏晟。 他是韩敬,玉鼎山庄的人。伏晟说完,看到韩敬愣愣地没回过神,用手臂碰了他一下。 韩敬连忙行礼:二公子,还有这位凌公子。 分卷(9) 沈映雪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韩敬都呆住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和伏晟周旋,因为他明面上与沈映雪有深仇大恨,下绊子让伏晟逼迫玉鼎山庄,把沈映雪弄出来也在情理之中。好不容易取得伏晟的信任,伏晟说要问问上面的人的意思,韩敬才警觉,原来伏晟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傀儡。 正好他的上司闲的没事,知道韩敬和沈映雪势不两立,有兴趣见见他,韩敬就跟着过来了。 义父生死全都系在他一个人身上,韩敬步步谨慎,生怕做错了抉择,努力给被江寒枫控制住的沈映雪留后路。 就在刚才,他还觉得沈映雪被圈在江寒枫那里很可怜,没想到下一刻,沈映雪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还成了贵人的客人。 义父果然深不可测! 韩敬吃了一惊,反复看了沈映雪好几遍,发现沈映雪的视线没落在自己身上,好像不认识他似的,琢磨了一会儿才弄懂了沈映雪的打算。 这两位文公子的名字,韩敬从未听说过,应该是化名。 伏晟对文海公子言听计从,那个文凌一看就是个心思浅的。义父从他身上下手,参与到文海和伏晟的算计里再好不过,比韩敬简单多了。 文海认出来,沈映雪身上穿的是文凌的衣服,倒了杯酒,递到沈映雪跟前,仔细看来,你与凌弟倒有几分相似之处,我看着也亲切,这是难得的缘分,不妨摘下面具,让我们也看看,是何等样貌,入了凌弟的眼? 第13章 马甲 系统提醒他:[收敛一些,不要偏离原主的性格太远。] 沈映雪哪里知道原主是什么性子,他只能凭借粗浅的记忆,再参考电视剧里的反派模板,伪装成受伤虚弱的样子,语气又轻又冷:我的样貌如何,与你何干? 韩敬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公子,看沈映雪和文凌一起进来,还以为他俩认识了很久。 韩敬已经和伏晟、文海聊了一会儿,伏晟与这位文公子相处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文海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要么是朝中有品级的官员,要么就是王孙贵族。 沈映雪敢这么强势得跟他说话,韩敬倒吸了一口凉气。 玉鼎山庄的人把他当家人,韩敬很确定,玉鼎山庄无人知晓伏晟背后之人的存在。可是沈映雪看起来不止知道,还跟他们混的很熟这背后一定是个巨大的阴谋。韩敬自认为只看到了冰山一角,哪怕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沈映雪的打算。 文海温和地道歉:是我唐突了。 你就摘下来吧,我也想看看你的脸。文凌说,之前只觉得熟悉,堂兄说过之后再看,可不是嘛,你的容貌与我确实有一二分相似,这双眼睛看着和堂兄也有似处。 文海说:你家中还有何人? 沈映雪冷声道:若是父母健在,我哪会沦落到这种局面。 文海歉意微笑,端起酒杯,是我唐突了,请满饮此杯,算是我赔礼道歉。 沈映雪吃的药需要忌口,穿越过来之后就没喝过酒。他还挺好奇这里的酒是什么味道的。 沈映雪单手拿起杯子,与文海碰了一下,一口喝尽,将空杯放在了桌上。 伏晟说:这位凌公子倒是有几分傲气,想来也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伏某虽算不上顶厉害的人物,也认识几个朋友,不知为何,从未听说过您的名讳? 沈映雪皱眉:干你何事? 伏晟对着文海说:倒是我多事了。 文凌道:他不想说,那就不说,有什么要紧?就算是你,不也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喝酒吃菜,别扫我的兴! 沈映雪默默跟着吃东西。 他刚才在外面偷听,只听到了两个人在交谈,根据音色可以判断出来,讲话的正是伏晟和文海,那个加大版的干儿子一直默默无言,就跟现在一样。 文凌与他进来之后,他们就不再谈之前的话题了,尽聊一些风花雪月。菜上齐了之后,又进来几个陪酒的姑娘,站在另外三个人后面倒酒添菜,只有沈映雪这里冷冷清清的。 沈映雪看着他们吃过之后,才拿起筷子动手。一有人打理他,沈映雪就含枪夹棒地用讽刺的语气回他们,没人理的话,他就安安静静地吃东西,绝不主动开口。 其他人也不觉得奇怪,只有那个长得跟他干儿子很像的,总是用隐晦的眼神打量他。 沈映雪觉得这里的氛围非常古怪。 他把进屋之后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又看了看这几个陪酒的姑娘,猛然醒悟! 进来之前,他已经换掉了脏衣服,身上的血渍没了,在其他人眼中,他并不是个受伤很重的落魄江湖人。他身上穿的是文凌的衣服,料子材质和文凌身上这件一模一样,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这是文凌的东西。 所以这群人以为,他和文凌认识很久了。 沈映雪的态度过于高傲,文凌言辞间也没透露他们刚刚相识。 他现在的身份就是文凌性格古怪的朋友,伏晟他们不喜欢他,但是看在文凌的面子上,没有为难他。 沈映雪咳了两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喝酒的动作很潇洒,脸上的金面具也透出一股神秘感,文凌看着他的动作呆了一下,你身上有伤,还是不要喝太多酒了。 没有受伤。想明白他和文凌的关系后,沈映雪适当软下态度,收了几分傲慢,让文凌有点受宠若惊。 文凌是个颜狗,但凡长得好看的人,他都喜欢。只可惜他自己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吃不得一点苦,没能把自己的体型变得完美。 当他看到虚弱神秘的沈映雪时,=突然眼前一亮,仿佛大片灰白里被注入了色彩,一瞬间惊艳到了他。 这个人虽然没露全脸,却能看出来体态风流。那张有着复杂花纹的金色面具,也增添了一抹艳色。可他却如此虚弱,连唇色都是浅淡的,好像所有的生机都伴着血逃离了身体。 强大又虚弱,艳丽又苍白,孤寂又神秘。 文凌带他过来只是临时起意,文海点明他们样貌相似,又看到了他的言语行事,文凌对他的好感更高了。 别逞强,你身上刚才还有很多血,要是没受伤,那些血是从哪里来的?文凌夺过他的酒杯,别喝了,我这就让采儿去找大夫。 不必麻烦。沈映雪知道这是个摸清伏晟底细的好机会,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之人。 魔教在中原武林立足了一百多年,突然就被所有的正道针对,前后加起来不过六年时间就没了,怎么想都很奇怪。 单凭伏晟一个人是做不到这些的。 伏晟的仇要报,其他的仇,等他想能想起来再说吧。原主的记忆出现之前,沈映雪对他的经历没有一点代入感,带着马赛克系统帮他报仇,除非沈映雪是真的疯了。 不过这个真相,极有可能关系到他的主线任务。送上门的线索,哪里有不收的道理? 只是沈映雪只有今天没马赛克,过了这一天,他还会变成那个需要人照顾的废人。他想用凌云的身份跟这群人交好,得先做一下铺垫。 沈映雪说:我身上没有伤口,这是老毛病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说完,沈映雪咳嗽了两声。 哦。文凌狐疑地看着他,那也别喝了,换成茶水吧。 文海说:我家里倒是有些上好的山参,若是用得到,这边派人去取来。到时候叫人切成片,早晨煮做参茶喝,最是强身补气。 贱命一条,当不得如此贵重之物,您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沈映雪毫不委婉,强硬拒绝。 文海看似温柔体贴,实际上更难对付。沈映雪要是答应了,说不定他就借着送药材,摸清楚他的住所。沈映雪现在住在客栈,明天还要回玉鼎山庄,很容易暴露真实身份。 文凌:你怎么能这么说?就算你家里其他人都死光了,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干嘛这么作践自己。 其他人听到文凌的话,都倒吸了一口气。尤其是韩敬,生怕沈映雪站起来拧断这个二公子的脖子! 文海看到沈映雪的神情也顿了一下,连忙道:凌弟年纪小,快言快语,说话毫无顾忌,他没有坏心思,你别往心里去。 沈映雪没有作声,重新拿起筷子吃菜,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另外三个人又开始聊玩乐的事情。 伏晟他们应该是特意来早了一会儿,就是为了避开文凌谈论那些江湖形式。等谈的差不多,文凌过来了,再一起吃饭喝酒,然后带他去外面转转。 谁想到他带着沈映雪过来,之前的计划就不能作数了。 文海似乎很忙,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吃完饭后就匆忙离开了,只剩下伏晟和韩敬做向导。 掩月楼的势力大多在江南,我虽常来中都,与过路商旅没有两样。玉鼎山庄就不一样了,山庄正在中都临近,不如韩小庄主,带两个凌公子玩玩?伏晟的语气很随意,还带着一点亲近。 韩敬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的诚意。 以前的伏晟人品贵重,朋友众多,掩月楼也是风雅之地,看似不沾人间烟火。铲除魔教的时候,伏晟突然正义凛然,给正道出谋划策,看似对魔教深恶痛绝。他表现的很正义,但是也有些敏锐的人察觉到伏晟的表里不一。 现在沈映雪又住在玉鼎山庄,伏晟一直在逼迫玉鼎山庄把人交出来,对待玉鼎山庄,也没有往日的谦和文雅,小人性情一览无余。 韩敬之前还敢演一演他想要杀了沈映雪为父母报仇的决心,可是现在沈映雪就在这里,他大气都不敢喘,敷衍地应和:这是应该的,但是我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常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万一带坏了公子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敢当着义父的面寻花问柳啊! 虽然说在他的记忆里,义父也不是很在意纲常伦理的人,可是现在他和沈映雪熟悉了,就有一种直觉,沈映雪可能不喜欢他出现在那种场合。 伏晟说:这有什么?二公子又不是小孩子,刚才那几个姑娘,不也是能入了二公子的眼? 沈映雪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们在讨论什么。 不愧是封建纨绔,社会蛀虫。 沈映雪看向韩敬,突然开口:你是玉鼎山庄的人? 韩敬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反应很快,立刻勾起笑容,不错。 你叫韩敬?沈映雪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正想问他认不认识他干儿子,突然想不起来干儿子叫什么了。 韩敬不明所以:您有何指教? 沈映雪说:我不愿往那些腌臜的地方去,就此别过吧。 韩敬对上沈映雪的眼神,眼中都是他看不懂的深沉。他把沈映雪的话反复思考了两遍,什么都领悟不到,只觉得义父装的真像,好像真的不认识他似的。 第14章 不要和沈映雪谈恋爱 那我也不去。文凌刚交了新朋友,新鲜劲儿还没过去,一颗心都放在了沈映雪身上,不如你跟我回家吧,我家有几个厉害的大夫,说不定能把你的病治好。 好啊。沈映雪正想着摸他的身份,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伏晟咳嗽一声,隐晦地提醒,文凌瞪他一眼,那咱们这就走。堂兄喊我出来吃饭,本来以为要闷上一天,没想到也不是完全无趣。 沈映雪跟他从屋里出来,伏晟和韩敬对视一眼,站起身跟着一起出来,就算他们没资格去文凌家里,也该出来送送。 韩敬目送沈映雪坐上文凌的马车,伏楼主透个信儿,这两个公子身份不一般吧? 二位公子身份尊贵,别的我不敢说,小心伺候着没有错处。伏晟道,要是真如你所说,抓住了沈映雪,文大公子必定重重赏你。只是沈映雪另有用处,无法让你亲自报仇了。 韩敬听得紧张,面上却带上了笑意,眼神微暗,只要他死了,我心里就好受了。杀了这么多人,总该偿命的。 韩小庄主果然深明大义。伏晟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就到这里吧,五日之后,可千万别忘了。 韩敬说:您放心就是。 伏晟与韩敬分别,像个普通人一样慢慢在街上走着,许久之后才消失在巷子里。 韩敬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后悔自作主张过来与虎谋皮了。 他当时只想着,不能让沈映雪一直被关在玉鼎山庄,没想到伏晟背后竟然还有其他势力,更没想到沈映雪并非束手无策,就算江寒枫看管的他那么严实,他依然行动自如,与外界有往来。 就连文凌都邀请他去家里做客,还把他的身体放在心上! 韩敬只希望他的行动也在沈映雪的计划之中,不会给他带来麻烦。这样他最多会被沈映雪骂一顿,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留的后果。 是你带映雪来这里的? 韩敬原地打了个哆嗦,猛然转身,瞳孔收缩,二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时候江寒枫不应该在玉鼎山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刚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看到沈映雪跟文凌离去了? 韩敬发现,自从和沈映雪见面之后,他就经常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半点潇洒从容都没了,整天想着怎么应付人。先前是沈映雪,后来是江知意,再后来是伏晟,现在有对上了江寒枫。 江寒枫面无表情,冷冷道:我不能在这里? 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韩敬心道糟糕,他和伏晟的话,也不知道江寒枫听到了多少。 韩敬真的对玉鼎山庄有感情,和伏晟联系,也没有对玉鼎山庄不利的意思,他只想把沈映雪救出去,让他和诸位师兄弟离远一点,确保师兄师侄性命无虞。 现在这个场面,真的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但他不能为自己辩解,因为还有一个沈映雪,在等他打掩护。韩敬在心里叫苦,义父该不会把这个也算计好了吧? 江寒枫眼神锐利,好像要把韩敬刺穿,映雪去了哪里? 韩敬不知所措:他、他 沈映雪来的时候,江寒枫就躲在伏晟他们的隔壁。文凌过来的时候,江寒枫也听到了声音,及时躲避,跳到了外面,为了避开伏晟的视线,他藏的有些远,不过伏晟和韩敬的话,他倒是听到了一些,只是他来的太晚,那时候对话已经进入的尾声,江寒枫只知道此时与玉鼎山庄有关,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 分卷(10) 沈映雪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江寒枫没能一眼认出,等他记起那个随手给沈映雪戴上的面具,才想到他的身份。他连忙追出来,马车早已远去,只能从韩敬这里下手,询问沈映雪的下落。 江寒枫道:我知你报仇心切,只是沈映雪的身份实在敏感,你难道不清楚沈映雪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韩敬垂下头听训。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都在找沈映雪,也很清楚他们想利用沈映雪树立威望,一举成名。可他真的没有想过害沈映雪! 二师兄这么清冷的一个人,玉鼎山庄的事他都不管,唯独对沈映雪这么上心,看来是真的有可能对沈映雪有意思。 可要是他真的喜欢沈映雪,今天这个事,他肯定要问出个结果来,否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说话。江寒枫说,玉鼎山庄就是这样教你的?还是说从前魔教这么教的你? 江寒枫太清楚韩敬对沈映雪的仇恨,如果沈映雪落到他手里,就算能活下来,也会生不如死。江寒枫很后悔将沈映雪带出来,他还想保护沈映雪不让他受伤,没想到因为他一时不察,沈映雪就被人骗走了。 韩敬听到魔教两个字就心虚,猛然抬起头,厉声反诘:二师兄觉得我和魔教还有牵扯? 你若是不想与魔教有牵扯,就不要做魔教之人才会做的事!江寒枫眼中都是冰冷的怒火,韩敬算是他一手教大的,沈映雪因为韩敬陷入危险,跟折在他手上有什么区别?江寒枫道:方才那人是谁?带沈映雪去了何处? 韩敬撇过脸去:无可奉告。 好,你好得很!江寒枫转身就要走。 二师兄这么把沈映雪放在心上干什么?难道你不清楚,沈映雪做了多少恶事?韩敬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敢开口,以前跟着江寒枫学武功,江寒枫非常严格,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仅次于沈映雪,忤逆他需要很大的勇气,他死了就死了,你何必这么护着他! 韩敬说的真情实感,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虽然不清楚江寒枫喜欢沈映雪哪里,或许连江寒枫自己都不知道,也还没确定心意,但是他这个态度,喜欢上沈映雪都是早晚的事。 沈映雪看起来柔弱可怜,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江寒枫完全被他的表象欺骗了,他根本就不清楚,沈映雪有多么可怕。 玉鼎山庄参与过围攻魔教的事情,沈映雪失去魔教,还有武功修为,都和这些人脱不了关系。如果沈映雪的计谋真的展开,江寒枫还这么眼巴巴上赶着想护着他,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韩敬真心实意的劝诫,落在江寒枫眼中就是意气用事。 江寒枫真的很生气,可是一想到这孩子的父母家人全死在沈映雪手上,他想报仇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不知道该怎么劝他,韩敬这个年纪最是冲动,而且他憎恶沈映雪的时间太久了,怕是早已留下心魔,不是一时半会能开解的。 我去找他。江寒枫说,你若是想通了,快些把沈映雪带回来。沈映雪固然有罪,只是他此刻并非以前那个人,只是前任魔教教主罢了。 韩敬看着江寒枫运气轻功,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赶,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他们。 沈映雪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 他以前没来过这里,一点都不觉得熟悉,就算能看到路,也分辨不出来现在是往哪里走。 你对所有人都这样?沈映雪淡淡地开口。 文凌看着他的面具,面具遮挡住了大半张脸,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放在了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沈映雪很白,下颌的轮廓并不柔和,能看得出来骨相是很锐利的那种,带着独属于男人的英气,并没有女孩子那样的柔和。 沈映雪的眼睛此刻也看得分明,这双眼睛的眼角略微上挑,跟文海的一样。文凌的眼型其实也是这样,只不过他有点虚胖,脸上肉也多,看起来有点圆。 文凌说:当然不是,我只对美人儿温柔。 沈映雪冷冷地笑了一声。 文凌心很宽,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语气十分诚恳真挚:我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那些姑娘化再浓艳的妆容,我打眼一看就知道她素面是何模样。你虽然戴着面具,也躲不过我的眼睛。 沈映雪说:我可不是女人。 我当然知道了,我怎么可能把你认错性别?文凌说,诶,我都请你吃饭了,还要给你治病,你怎么谢我?沈映雪冷笑:我这个人,向来忘恩负义。你若一定要我回报,唯有以仇怨相报。 不要说气话。你是不是家里刚出事,受了打击,才这么颓丧?文凌对别人的言语冒犯并不在意,我看你不是那种人。 你说说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外冷内热,嘴上说的可怕,其实最好相处了。文凌说,我爹就是这种人,就知道训我,可是我要是不听话,他根本舍不得打我。 我儿子可不会像你这般天真。沈映雪用嘲讽的语气说。 他有点无奈,文凌还真的说对了。哪怕他能装出原主的霸总样子,本质上还是遵纪守法的普通人,打打杀杀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竟然有儿子!文凌震惊。 第15章 身世凄惨的凌云 马车走了很久,最终停在一处别院外,院子上没有牌匾,只有左右两个灯笼,灯笼上面画着花鸟,没有写主人家的姓氏。一路走过去,仆役们都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有几个地位看起来高一些的,会喊一声二公子。 文凌带着沈映雪去了前院待客的茶房,即刻派人去请大夫来。 你排行第二?沈映雪问。 对啊,听他们说,我还有个哥哥,还不到两岁就死了。我没见过他,我爹很喜欢他,还给他上了族谱,所以他们才喊我二公子。文凌招呼着丫鬟奉茶,又拿过水果来,给沈映雪剥橘子。 沈映雪倚在桌案边,手指在面具上摩挲。 等一会儿去外面打听打听,有哪家王孙贵族家里长子早夭,应该能对上他的身份,就怕他们是从封地悄悄过来的。 你困了吗?文凌问他。 文凌是个傻白甜,但是嘴巴很严,不如找他的下人询问。 有一些。沈映雪低下头,头发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平添了几分脆弱,我自幼体弱,受不得劳累,又遭逢大变,心力交瘁,想借你府上小憩片刻。 你别睡,一会儿太、大夫就来了。文凌道。 沈映雪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假寐。文凌也没在意他的无礼,快乐地吃东西。 虽然没能与其他人接触,沈映雪也能听得出来,文凌刚才想说太医。他的身份果然不简单,就是不知道是勾结收买了宫里的太医,还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接受太医诊治。 大夫来的很快。 那是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中医是凭借资历说话的,这个年纪非常年轻,他嘴边蓄了胡须,穿着打扮也故作老成。 二公子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他。文凌指了一下沈映雪,看他没醒,伸手推了一把,大夫来了,别睡了。 沈映雪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顺势睁开了眼睛。 文凌道:你快给他看看,他身上有病,今天还吐了好多血,衣服都湿了。 沈映雪不知道太医能诊出个什么来,但他毫不畏惧,他的身体是真不好,之前的大夫都没看出来不对,没道理这个太医说他是装出来的。 还请您摘下面具,容我观视您的面色。大夫说。 不摘。沈映雪眼神冷冷地回视。 文凌原本坐的笔直,听到沈映雪拒绝,失望地弯下了腰。 大夫又劝了几句,沈映雪坚决不取下面具,他只能挑过这个步骤,去看他的脸色和唇色,又检查了沈映雪的舌苔,询问他的症状,最后诊脉。 沈映雪觉得这人比江寒枫做的详细多了。 不过他在江寒枫那里是个疯子,说出的话没有可信度。现在这种情况就不一样了。 那个大夫诊了一会儿脉,眉头越来越紧。 文凌问:怎么样?我听人说,少年吐血命不久矣,他是不是快死了? 大夫哽了一下,看了眼文凌,没敢说什么,转头看向沈映雪,发现他老神在在的,好似完全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这个人倒是看得很开,仿佛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个确实,若如此下去,这位公子恐怕性命难保,就算好好休养,也寿数有限。 沈映雪心中震惊! 以前看大夫的时候,没人当着他的面说结论,系统又布置了很长远的任务,他还觉得自己挺正常的,平日身体差,也是因为之前受伤太重了,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沈映雪努力保持住神情,在心里疯狂戳系统:[这是怎么回事?他说我要死了!] 系统说:[放心吧,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虽然有限,但是武功心法是无限的,只要你完成任务,找到合适的武学遏制你体内的内力,修复筋脉和丹田,还是有可能恢复的。] 性命攸关,沈映雪非常急迫:[那要什么武功才行?好不好找到?] 系统说:[不知道。] 沈映雪:[] 好家伙,系统不管他! 沈映雪不是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系统不帮忙,给他的打击不算太大,大不了以后多费些心力,总会有办法的。 沈映雪回想了一遍围剿魔教,害原主受伤的人,又在心里给他们记了一笔。 凌云,你还好吧?文凌这次没推他,用手指轻轻戳了下肩膀,沈映雪回神,正对上一双小心翼翼的狗狗眼。他抿了抿嘴,把心底的杀意压下,没事。 方子我已经开好了,这位公子还是要按时服药,也能少些痛楚。大夫看向沈映雪的眼神带上了怜惜,刚才言语之间他已经知道,沈映雪不久之前遭逢大变,脉象紊乱应该也和他的情绪有关。 突然失去了亲近的人,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恐怕现在心里还想着已经不在人世的家人,没有活下去的念头,才会这样对自己的生死不上心。 刚才这位公子有一瞬间失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大夫宽慰了沈映雪几句,对文凌道:二公子若是想帮他,就待他好一些,多亲近亲近,疏解这位公子心中的郁气。 我会的。文凌招呼了下人,送太医离去,把橘子递到沈映雪跟前,这可是本公子亲自剥的,你不要不识好歹,吃了它! 沈映雪嫌弃地扫视一眼,撇过头,没有搭理他。 文凌气馁:你这个人的脾气怎么跟我爹一样啊! 沈映雪冷声道:多谢你的好意,今日叨扰许久,不便再留,我也该回去了。我暂时无法换下衣服,待日后清洗干净,会送到这里。 一件衣服而已,赏你了。文凌说完,立刻改口,不行,你还是还我吧。 凌云要是性格真的跟他爹一样,那也太克他了。文凌他爹就是,认准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绝不更改。凌云性子这么冷,也不像是想跟他深交,他肯定不会透露自己的住所,今日分别,以后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有个衣服做由头,以后还能再见一次。 文凌觉得自己聪明极了,想明白这点之后,沈映雪要走,他也没阻拦,客客气气地送沈映雪出门,目送他离去。 沈映雪只有一天没有马赛克的时间,他暂时不想回去。出来的时候店小二都看到了,江寒枫随便问一句就知道,没必要赶着回去,遮掩行踪。 他找附近的百姓打听了一下,结果没人知道文凌的真实身份,最多知道他姓文,身份极其贵重,其他一概不知,还没有沈映雪自己了解的多。 藏的很严实啊。 沈映雪不认识路,四处走了走。他穿越过来三年,一直活在马赛克系统的码下,都没见过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 天很蓝,草很多,土也很多,路上都是土,一刮风就尘土飞扬,空气并没有很清新。 沈映雪走在路上,能看到地上的蚂蚁,还有草丛里爬过的小虫子。得知自己时日无多的紧张和恐惧,渐渐就褪去了。 他走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用很快的速度跑过来,每一步都是非常远的距离,就好像电视剧里吊了威亚一样。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吧。 沈映雪往旁边站了站,给他让路,就见到这个人突然停了下来,神情焦急担忧,你没事吧? 沈映雪下意识歪了歪头,你谁? 白衣人缓缓吸了口气,不再像刚才那么着急,他的声线很冷,刻意放缓声音后,似乎带着宠溺,令人受宠若惊,我是江寒枫。 沈映雪眨了眨眼,你怎么跟那个人长得这么像? 他的记忆虽然被马赛克擦掉了一些,但也知道,带他回玉鼎山庄的人,还有后来教他穴位的那个人,并不是同一个。沈映雪一直以为前者是他记忆里的那个,没想到这个人的脸,与那段突然冒出来的记忆中的少年简直一模一样。 江寒枫误会了他的意思,上前抓住沈映雪的手,检查他的身上,这几日我一直陪着你,你觉得我熟悉也是应该的。 沈映雪习惯性地不去追根究底,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处境,选择假装成不清醒的样子,避免更多麻烦。 完成任务之后,他的身体需要调养,还不知道用什么功法才能治好,想找到那个东西,只凭借他一个人有些困难。而且原主的仇家这么多,沈映雪自己还记了好几个仇人,单打独斗效率很低,应该多拉几个入伙。 沈映雪觉得这个江寒枫就很不错。 江寒枫明知他是个疯子,还坚持每日教导,可见是非常希望他恢复的。 带你过来的人呢?江寒枫冷冷道。 不知道。沈映雪流畅应答,他走了。那个人好像很有钱,这个衣服就是他的,他和那个在酒楼上喝酒的人是朋友。 江寒枫面色更冷:你为什么穿着他的衣服? 沈映雪说:我吐了好多血,衣服脏了。 分卷(11) 吐血?江寒枫心里已经很生气了,但是他不愿对着沈映雪表现出来,按捺住心情,用哄孩子的语气说,你为什么会吐血?身上疼不疼?是不是韩敬做的? 面具遮掩住沈映雪的面容,将他的脸色也挡住了。沈映雪心中诧异,韩敬不就是那个跟他仇人一起吃饭,长得和他干儿子很像的男人?江寒枫也认识他? 不疼。沈映雪用轻快的语气问,韩敬是谁? 他与你有仇怨,以后离他远一些。 第16章 记仇 江寒枫问了沈映雪好几个问题,诸如他是怎么出来的,见到了什么人,还有什么印象。 沈映雪怕他以后看管的更严,没有机会自由行动,一点信息都没提供,全都回答不知道。 江寒枫没办法,只能带他回去,一路上反复提醒他,韩敬对你不怀好意,不要听他的话。这次你运气好,他没有杀你,若是下一次,你的处境就危险了。 这么可怕吗? 沈映雪也不好直接问,韩敬跟他干儿子是什么关系。他在心里想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他为什么要杀我? 你从前杀了很多人,他的家人虽不是死在你手上,却与你脱不了关系。他恨你,所以要杀你。江寒枫叹气,要是换做其他人,我还能拦得住,只是韩敬身份特殊,师兄早有意让他做庄主,即便是我,也无法强行让他不再接触你。 江寒枫指的是在山庄之内的接触,并不是今日沈映雪失踪之事。他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韩敬明明一直在和伏晟喝酒聊天,怎会有机会骗走客栈里的沈映雪?一定有其他人在暗处,才能抓住机会,带沈映雪离开。 江寒枫思来想去,今天遇到的那个沈映雪的仆人,最有可能。 虽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背叛沈映雪,现在又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在沈映雪面前忏悔,这也更加说明,当初这些人的背叛,极有可能有内情。 江寒枫看向沈映雪,他脸上还戴着自己留下的那块面具。 夕阳洒落在金色的面具上,面具上的花纹色有了光彩,看起来像是什么极其贵重的材质,让沈映雪整个人都变得神秘起来。 这样的沈映雪,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疯子。 江寒枫替沈映雪感到惋惜。 他明明是天之骄子,哪怕误入魔教,也是天下最厉害的人,权势滔天,肆意快活,性情虽然残暴,但也保留了一丝善意。 出生在魔教那等阴暗污秽之处,沈映雪尚能如此,倘若他不曾被魔教的人捡走,而是去了普通的正道门派,又该是怎样? 只可惜天意弄人。 沈映雪踩着别人的鲜血上位,如今落到这幅田地,只能说是报应。江寒枫抓着他的手,就像之前怕他走丢一样,以后不要再做恶事了。 重头来过吧。 沈映雪问:现在不做坏事,我就不会死? 江寒枫唯有沉默以对。 现在的沈映雪依然处在危机之中,伏晟,韩敬,还有暗处的人,甚至玉鼎山庄的几个弟子,都想要他的性命。他们才不管沈映雪是否身不由己,也不会在意沈映雪是清醒还是疯了,他们只用沈映雪的命,换来更多的东西。 江寒枫知道,沈映雪什么都不懂,才会问出这样的话。如果沈映雪清醒着说出这句话,简直像是对他的嘲讽。 是他无能,明明保护不了沈映雪,还随意许诺。 沈映雪看到这人不说话,大概清楚他的能力有限。他在心里叹气,今天这一天,干的事情虽然不多,但是要命的消息一件接一件的来,沈映雪都麻了。 反正他只有一条命,再多几个仇人也无所谓了。还是把水搅的越浑越好。 沈映雪说:你教我认穴道的时候,能不能把题干说的清楚一点?都是差不多的,谁知道你问的哪个。 江寒枫愣了一下,好。 趁着马赛克不在,沈映雪社交欲望非常强烈,他借着疯子的身份,问出什么来都不会让人起疑,又问了一下江寒枫、江知意,还有韩敬的详细身份背景和具体的样貌。 一路来到客栈,江寒枫去找前台退房,店小二看到沈映雪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对江寒枫道:幸好您把这位公子带回来了,否则小的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交代。 江寒枫看了沈映雪一眼,怎么回事? 沈映雪没说话。 店小二说:您走之后过了没多久,这位沈公子就从房里出来了,衣服上都是血,接着就离开了小店,只吩咐小的,等您回来之后,跟您说一声,让您别担心。 沈映雪故作茫然,眨了眨眼睛。 江寒枫问:他自己走的? 店小二看他俩谁也不搭理谁,还以为两个人吵架了。不过肯定是因为一些消失才吵起来的,没见江大侠还这么关心他? 是,沈公子的确是一个人出去的。 江寒枫道了声谢,带沈映雪离开。 出来客栈之后,江寒枫就没有说话,一路上都在沉默。直到来到玉鼎山庄山门前,才对沈映雪说:你在装疯? 沈映雪惊了一下,丢人丢了三年,他的脸皮早就不是刚穿越时候那么薄了,就算被人戳中了心思,也依然保持镇定,甚至下意识歪头,呆呆地看着对方。 沈映雪。江寒枫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除了被沈映雪打败那次,他以前没和沈映雪相处过,他没有见过沈映雪如何残暴不仁,熟悉的只是眼前这个人。 沈映雪张了张嘴,正犹豫该怎么回答,突然想起来,不对啊,他确实没疯,但是有马赛克系统,跟疯了有什么区别? 沈映雪从来没说过自己疯,他的病症都是大夫判断出来的,怎么能叫装呢? 沈映雪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装疯?难道是嫌自己日子过的太舒服? 他以前与人交流,也都是用正常的语气,只是马赛克干扰太多,导致别人觉得他很不正常。现在没有马赛克,江寒枫对上沈映雪清澈的眼睛,心中那个模糊的想法越来越清晰,它渐渐坠落,压在了江寒枫的心上。 沈映雪江寒枫深深叹了口气,把隐秘的欣喜藏起来,走吧,回去谈。 他知道了沈映雪的秘密,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很少,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江寒枫很清楚,沈映雪故意露出的破绽。 果然,他在沈映雪心中是特殊的。 沈映雪疑惑地看着江寒枫的神态变化,有些不明所以。这个人好像真的觉得他是在装疯,可是没有直说出来。这个世界对他好的人不多,没有在他记仇本上的,就那么几个,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沈映雪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就先这么着吧,明天马赛克又回来了,江寒枫应该不难看出来他的情况。 要是他仍然选择相信自己是在装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倒也多了几分便利,下次系统取消马赛克,放他自由行动,至少不必想方设法地瞒住江寒枫了。 回到住所之后,江寒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沈映雪把脉,确定他虽然吐血,但是身体没有受到影响,才给他找了新的衣服,换下身上那件质地细腻的锦衣。 接着江寒枫又让人把韩敬带了过来。 沈映雪脸上的面具已经取下,他半躺在床上,有些没精神,半阖着眼睛,睫毛留下一小片阴影,他的唇上血色淡淡,脸色也很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褪了色,没有活人该有的温度,让韩敬的心越发冰冷。 二师兄。韩敬紧张极了,惯有的轻佻都抛在了脑后,他跟江寒枫打了个招呼,不敢去看后面的沈映雪。 江寒枫把他的紧张理解成了对沈映雪的仇恨,还有在长辈面前犯错后的心虚。 你和伏晟约定了什么?江寒枫冷冷地问。 韩敬看了一眼沈映雪,发现沈映雪依然低垂着眼睛,像是在发呆,没有给他任何指示。他只能自己揣测,给了江寒枫答案,伏晟会找几具尸体,在伤痕上作假,把脏水推到沈映雪身上,由我在山庄里散播谣言,让所有人都知道,沈映雪在玉鼎山庄,激起众怒,伏晟再施加压力,这样就算是两位师兄,也会把沈映雪交出去。 沈映雪看似不在意,实际上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呢。 韩敬说完,他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 不愧是他的仇人,定下的计划就是恶毒! 沈映雪把韩敬的名字也记了下来,与伏晟并列放在一起。虽然这件事还没开始实施,那是他运气好,要不是凑巧撞见了,肯定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由他们宰割。 江寒枫提醒的不错,韩敬这个人确实要小心提防。 韩敬说完,立刻感觉到沈映雪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到了他身上。他的腿开始发抖,要不是江寒枫在这里,韩敬早就支撑不住,跪地求饶了。 胡闹!江寒枫强忍怒气,斥责他,伏晟是那么好相处的人吗?你这么做,简直是与虎谋皮,当心连自己也入了他的圈套! 韩敬低着头,倔强地站在那里。 滚出去。江寒枫对他失望透顶。 沈映雪突然道:等一等。 韩敬腿抖得更厉害了,要不是宽大的衣服遮挡,他可能会被误以为尿急。 江寒枫看向沈映雪,脸色好了许多,你想说什么? 沈映雪说:我想跟他单独谈谈。 多年看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都告诉沈映雪,这件事情必须仔细处理,否则日后还是有可能曝出来,给他重重的一击。 江寒枫看了他一会儿,主动退让,我就在外面守着。 韩敬脑子都木了,为什么二师兄会听义父的话?难道说,二师兄已经把人追到手了吗? 他看了看江寒枫的位置,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小小的喊了一声:义父。 沈映雪瞳孔地震! 第17章 父子情深 沈映雪眼中的韩敬,看起来十五六岁,个子矮矮的,总喜欢笑,看着很调皮,不是那种木讷的性子。 成年人对小孩子的戒备心总是会少一些,沈映雪从来没有防备过韩敬,也没指望一个小孩子能帮上忙,心里终归安心一些,也牵挂着他。 结果韩敬突然变成了一个成年男人!根本没有之前那么稚嫩可爱,往日纯真的笑容,也变成了风流散漫,看着就不是个会遵守规矩的。要是一开始就知道韩敬是这种人,沈映雪绝对防备他! 沈映雪定定地看着韩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韩敬出现的时候,系统给的马赛克会少很多。 原来韩敬整个人都是打过码的!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沈映雪也压低了声音回答他。 义父!韩敬上前两步,不敢下跪,也不敢大声说话,他甚至不敢离着沈映雪距离太近,停在几米开外,用焦急愧疚的神色看着沈映雪,试图让沈映雪感受到他的真诚,此事是个误会,抹黑义父,并非孩儿本意! 韩敬个子好高,目测和沈映雪差不多高。沈映雪一直觉得自己挺年轻的,听到韩敬如此自称,别扭极了。 原主到底多大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大一个义子? 韩敬见沈映雪目光幽深,默然不语,二师兄还在外面,实在不方便解释,我已经做错过一次,绝无背叛之意,我愿就地起誓,若我对义父心存不轨,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韩敬言辞凿凿,目光坚定,沈映雪的念头也跟着动摇了。 一直以来韩敬表现的还不错,看起来挺忠诚的,而且没有一点心虚的感觉,倒是那股被人误会的急切非常强烈。原主的直觉很好用,沈映雪也亲眼看到了他的神态,暂且信了他。 为什么要和伏晟勾结?沈映雪用正常的声音问道。 这个声音足以让江寒枫听到。 韩敬见沈映雪不再多言,料想今日不会再找他的麻烦。至于以后怎么样,那就要看义父的心情了。他吸了一口气,语气平稳,颤抖焦急都消散了,依然是那副慢条斯理,尾音上扬的语气:沈教主不知道?对了,沈教主确实不应该知道若说这世上最想让你死的人,除了我之外那就只有伏晟了。 沈映雪笑了起来:我与你是何关系? 韩敬看到他的笑,心里就发憷。自从魔教没了只有,义父就越来越可怕了。刚才的危机过去之后,韩敬的头脑清醒下来,能处理现在的情况。 义父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提醒他,应该子为父纲,不要擅作主张吗? 韩敬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映雪,语气非常冷:仇人。 沈映雪觉得他这样还挺有意思,低低地笑出声来,笑了有一会儿,才接着说:你和玉鼎山庄是什么关系? 韩敬沉默了。 义父这是在考验他的忠诚吗? 沈映雪从床上起来,他身上没有穿外袍,中衣的料子很松软,看起来有点衣衫不整。他的头发也没有梳理的很整齐,只是简单地用发带束起。寻常人若是这副懒散的打扮,肯定毫无威严,可是沈映雪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摄人的威力,占据了韩敬全部的心神。 说话呀。沈映雪轻缓地开口,非常温柔。这种温柔让韩敬想到了不久之前,他们刚重逢的时候,沈映雪也是如此温柔。 一个平常阴鸷狠毒,霸气逼人的人,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怎么看都不对劲。 沈映雪生气了。 韩敬心里慌得很,喉结微动,没有玉鼎山庄,就没有现在的我。 你很在乎玉鼎山庄?沈映雪走到他跟前,对比干儿子和自己的身材。 干儿子竟然比他还要高那么一点点,肤色更黑,人也健康。站在儿子跟前,沈映雪没有一点父亲的样子,就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虽然他现在确实在吃软饭。 沈映雪在心里叹气,现在的他真的好废。中午在酒楼吃饭的时候,沈映雪清楚记得,伏晟比干儿子还要壮硕。别说他还有马赛克系统,就算系统不不捣乱,想找伏晟报仇也不容易。别说伏晟了,就是韩敬也能一拳把他打死。 怎么办啊,为什么会这样?沈映雪好想念之前那个乖乖巧巧的小朋友,他根本镇不住眼前这个成年版。 韩敬咬着牙,用生冷的语气说: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一辈子效忠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