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兮兮》 第1节 《可怜兮兮》 作者：姀锡 文案： 【糙汉子与小可怜的设定】 石兮老实巴交，又逆来顺受，有些结巴，有些自卑，自幼在凌骁的压榨下长大。 她自四岁意外来到凌家后，至此，俨然成了他的虎口之食。 两人相依为命、相爱相杀了整整二十余载。 在学业将要修完的那一年，他忽然不要她了。 美名其曰：找到了真爱。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爱情战争 青梅竹马 主角：石兮 ┃ 配角： ┃ 其它： 作品简评： 石兮老实巴交，又逆来顺受，有些结巴，有些自卑，自幼在凌骁的压榨下长大，她自从四岁意外来到凌家后，至此，俨然成为了他的虎口之食。 本文讲诉一对孤苦无依的苦命“留守儿童”相依为命、相爱相杀、纠缠一生的爱情故事。文章文笔细腻，题材新颖，男女主相依为命、共同成长、共同进步的爱情纯粹美好，令人羡慕动容。故事前半部是校园杀，单纯、天真、热血，将大家的思绪带回到了十六七岁那个全民初恋的美好时代。 第1章 001 在石兮十二岁的那一年，她忽而有种生活恬静，岁月静好的的感觉。 或许那个时候的她，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几个字的意思。 但是，在这一年的某一天，她脚踏在这一片每天都需要路过的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地面上，并沿着蜿蜒古朴的小道加快了步子匆匆往家赶时，她知道，她已经完全融入到了石锡镇的生活。 石锡镇的秋天很美，金色的夕阳撒在古韵古朴的小镇上，有种令人心醉的恬静安心味道。 石兮会在每一个夕阳西下时分，动作麻溜的做好了晚饭，尽管她才十二岁，但洗衣做饭这一类家务于她们这些乡下的孩子们而言，早已不在话下了。 每当听到镇子的尽头远远的传来一阵熟悉的轰鸣声时，她便会立即踮起了脚尖伸着脑袋往外看。 石兮的视力不大好，只能用力的眯起了眼。 随即便看到了一团模糊的影子，像是一只张狂的野兽，气势汹汹的飞奔而来。 越是近了，那轰鸣声仿佛越来越嚣张，中间偶尔夹杂着大人们怒骂声，每当这个时候，排气管里“轰轰”的轰鸣声又刺耳了几分，仿佛是在做嚣张的反击。 或者···又是在提醒着石兮可以接驾了。 每每这个时候，石兮总是变得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 因为那个人的脾气不大好，又吹毛求疵的很，十四岁的年纪，正是脾气古怪的时候，稍有不慎，便爱乱发脾气。 石兮自幼是在那个人的压榨下长大的。 自然知道他发脾气的样子。 他总是喜欢眯着一双眼，他的那双眼睛生得极为凌厉，明明不过才十几岁，狠狠地一瞪眼时，半个班上的人都不敢说话了，有时候便是连班主任老徐瞧了都有几分忌惮。 更何况是向来胆小怯懦的石兮呢。 不过好在，他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大部分时候也仅仅只是瞪着那双可怕的眼睛吓唬吓唬她，至少不会在像小时候那样，总是喜欢拿着弹弓包着颗李子核对着她的脸、对着她的额头胡乱扫射了。 那样疼的滋味，以至于即便到了现如今，每每瞧见他哪怕只是随意的抬抬手，她总是会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脑门，总觉得稍不留神，下一秒，一颗子弹就要准确无误的朝着自己的脸袭击而来似的。 或许是打小被他欺负使唤惯了，石兮的骨子里隐隐存了些许奴性。 她一直···是有些怕他的。 那个人是凌骁。 石兮的哥哥。 比她大两岁。 在她小时候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的时候，镇上的乡亲们都称呼她为：凌家的小媳妇。 即便是到了现在，有些个牙齿掉光了的老人们远远地瞧见了她，还是不忘指着她乐呵着：这不就是那谁家的小媳妇么？ 石兮每每听了，脸唰地一下便红了。 老人们却笑得整张脸皱巴巴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了，甚至还露出牙齿掉光了的牙床。 镇上的乡亲们都晓得，凌家养了个童养媳。 石兮是在四岁半的时候被领进凌家的，或者，准确的说是被“卖”。 对于四岁半之前的生活，或许那个时候年纪太小，记得并不十分清楚，只记得刚到凌家的前一段时间，每晚小声抽泣时小嘴巴里总是会不自觉的喊着“妈妈、妈妈”。 后来随着年纪的渐长，脑海中对于来到凌家之前的生活已经彻底的遗忘了，包括夜里断断续续小声抽泣的那声“妈妈”。 她所有的记忆都是从凌家开始的。 记得，那是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寒冷春天，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圈着坐在了摩托车的油箱上，是那种九十年代的老式五羊本田，摩托车骑得飞快，有些旧了，发出刺耳的轰鸣声，方圆一里开外都能听得到。 那个时候，摩托车还是稀罕物，整个镇上只要为数不多的那么几家人才有的。 那个时候空中还下着细雨，天气十分阴冷。 她幼小的身上穿了一件十分厚重的棉袄，但依旧被冷风吹得直打颤，脸上像是被刀割了似的，生疼。 那种穿透皮肤，刺进骨子里的冷，是她这一辈子永远无法忘却的。 那个时候的她还小，小到并不知道如何思考着自己怎么会坐在这辆陌生的大怪物似的车子上，也不知道骑着这个怪物车的人是谁，更不知道这个人、这辆怪物车会载着她去往何处。 她仅仅只知道愣愣的、傻傻的小声啜泣着。 小小的身子在咆哮的摩托车上摇摇欲坠着，瑟瑟发抖着，那样恐惧，那样无助。 第2章 002 南方的春天阴冷刺骨，而这辆摩托车就这样在这个阴寒的初春将她领到了陌生的新家。 领着她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坚固的头盔下露出一张头发凌乱、胡子拉撒的脸，三十岁上下，相貌凌厉，眼神凶悍，一个眼神便可令人直打哆嗦。 那人抓起了她后脖子上厚厚的棉衣直接将她整个人从摩托上给拎了下来。 后来，时间长了，石兮才慢慢的知道，这人姓凌，是石锡镇上有名的酒鬼，十日里有九日是疯疯癫癫或醉得不省人事。 凌叔叔喝醉酒了，脾气十分暴敛，喜欢打人砸东西，家里无一完好之物。 而这一刻，是他为数不多的较为清醒的时刻。 将她扔在地上后，就自顾自的往屋子里走了去，走了几步后似乎想起了石兮，就皱着眉停了下来。 随手指着里头的一间房间，操着粗狂的嗓音对她说了句“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接着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太阳穴，甩了甩乱糟糟的头发一头栽进了另外一间屋子里的席梦思上，不多时便已呼呼不省人事了。 留下仓皇无措的小石兮独自面对着这个陌生又寒冷的家。 屋子里家徒四壁，放眼望去，无不陌生。 那个时候的石兮还十分胆小，非常爱哭。 她手脚冻麻了，十分害怕的缩在墙角里直哭，抽抽搭搭、断断续续的哭了有大半个小时了，，双眼都肿得眯成了一条线，眼泪、鼻涕糊满了整张小脸。 却用力的憋住气息，丝毫不敢哭出声来。 于是，远远地只瞧见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落单的小老鼠似的，显得十分可怜。 就在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忽而听到一声高喊“哪里来的小妖”，紧接着一颗威力十足的子弹远远的，精准无误的朝着她笔直射来，射在她的额头上，正中眉心。 由于这颗子弹带来的巨大冲击力，惯性使然，石兮整个小身板被带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整个小身板像个不倒翁似的摇晃了两下后，直接一个屁股蹲跌坐在了冰冷的青石板地面上。 整个人都被打懵、摔懵了。 后知后觉的怯怯抬眼，就瞧见不远处立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手中拿着一个木质的弹弓。 身体依旧还保持着“瞄准”的姿势还没来得及收回，动作标准，眼神犀利，瞪着一双凶煞的眼，像看待猎物似的直勾勾的瞄准了石兮。 弹弓是木质的，做工拙劣，平淡无奇，用淡黄色的橡皮筋包裹着一块儿黑色的橡皮，偏偏这个劣质的弹弓，却杀伤力十足。 以至于石兮呆愣愣的跌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一下子忘了抽泣。 于是，在这个全民都在观看《西游记》的年代里，石兮这只突然出现的“小妖”，误打误撞的成了凌骁的虎口之食，被他给轻而易举的收了。 与凌骁的第一次见面，就在石兮弱小的心灵上落下了浓重的阴影，从而奠定了未来十余年来，永远怕他这个坚固事实的基础。 石锡镇不大，花上十几分钟便可以走完，这个小镇上有半数人家姓凌，据说凌家曾是石锡镇上有名的大户人家，凌骁的爷爷曾是石锡镇的镇长，爷爷去世后，镇长的位置便落到了石锡镇第二大家族的白家头上后，凌家这才渐渐没落了。 没落的原因，所有人都归结到了整日嗜酒如命、不务正业的凌叔叔头上。 后来在无数次凌骁与镇上同龄的孩子打架的过程中，同时也随着年纪渐渐的长大，听镇上的人私底下议论纷纷，这才知道了凌家一蹶不振的缘由。 这也就是为何一开始这个家中就只有凌家父子二人的缘故。 家里没有操持家务的女人，日子过得有多艰辛自然可想而知。 以至于后来石兮每每回忆起她的童年生活，都不禁暗自感叹着，当年到底是如何一步一步被拉扯大的。 印象中，在刚到凌家的头半年里，她每个夜里都是偷偷哭着入睡的。 她胆子小，又没有名字，不敢与人说话，有小半年没有开口说过话，还是半年后上了学，这才开始试着慢慢的张嘴。 许是胆小怯懦，又许是长期没有说话声带受了影响，渐渐地变成了个说话怯怯懦懦、断断续续的小结巴。 第2节 凌骁起初一脸嫌弃的管她叫小哑巴，后来又管她叫小结巴。 对于她的突然到来，六岁的凌骁好似并没有露出丝毫疑惑或者兴趣，既没有问她怎么会突然来到他的家里，也没有问她会在他的家里待多久。 因为没有人会为他解惑。 家里唯一的大人每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夜不归宿，就是整日宿醉。 而凌骁也曾用他的弹弓将她逼问到了墙角，将那根淡黄色的橡皮筋拉得老长，黑色的橡皮里包裹着一颗圆圆的桂圆核，准确无误的瞄准了她的脸。 经过一翻吓唬后，确定她哆哆嗦嗦的张不了嘴说不了话后，从此就默认她是个小哑巴这个事实，自然也不会再逼问了。 长大后的石兮深以为，她打小落了个口齿不清的这个毛病，就是小时候由他恐吓成的。 石兮自幼对凌骁，就如老鼠见了猫似的，害怕得要命，每每一听到楼梯处传来蹬蹬蹬如同打雷般的脚步声时，她就心里直发慌，这个心理状态曾一度维持了数年。 好在小时候凌骁性子野，时常举着他的弹弓四处为虎作伥，大部分的时光不知野哪里去了，大白天里经常见不了人影，欺负她的时间被顽皮的玩性分走了大半，令她有片刻松懈的时刻。 而这一天天气大好，春天的阳光竟有种和煦的温暖。 楼下的方婶在吆喝，招呼他们俩下楼吃饭，此刻凌骁正躲在窗子后面，偷偷的往楼下镇上的街面上扔小地雷。 是那种往地面上一扔就炸的小鞭炮，两毛钱一盒，镇上口子处的小卖部买的，春节卖剩下的。 镇上的小孩都没有零花钱，凌骁除外。 在这个一毛钱就是巨款的年代，凌骁时常会直接从酒醉后的凌叔叔钱包里掏出五块的、十块肆意挥霍，街口小卖部里所有的鞭炮、水枪、玩具都被凌骁一人全包了。 底下路过一个人，凌骁就扔一个小炮，小地雷一炸响，顿时惊得底下的人跳起三丈高，纷纷挽起袖子跳起脚来指着二楼的窗子口骂骂咧咧“看老子今天不替你家老子好生收拾收拾你个小兔崽子”之类云云。 骂得正欢时，凌骁又是一颗地雷外加一颗子弹准确无误的射击了去。 听到底下“哎哟”一声，凌骁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险些翻滚在地，随即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又立马一个鲤鱼打滚跳了起来，手脚麻利的去关窗关门。 不久后，下面的人果然追了上来，只任凭外头拍打怒骂声震天，凌骁依然一脸嚣张的朝着窗子外头咧嘴呲牙。 这样的阵仗，每隔几天就会在凌家上演几回。 待骂累了、骂够了，外头的人被方婶劝着一脸愤恨的走了，人走远了，凌骁还拉开窗子，将脑袋凑出去一个劲的“略略略”，十分玩劣，也十分惹人厌。 还是方婶在楼下一个瞪眼，这才稍微收敛。 凌骁一转身，见石兮白着小脸，一脸胆怯的躲在门背后正怯怯的看着他。 凌骁顿时朝着她瞪眼恶狠狠的吓唬道：“再看，就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说话，往她不远处扔了个小地雷，小地雷“砰”的一下炸开花，石兮吓得忙捂眼直颤颤巍巍的躲着，惊慌失措中小短腿不稳，歪倒在地。 凌骁嘲笑一番后，一脚踢开屋门，麻溜爬到楼梯的扶手上，嗖地一下直接沿着扶梯跐溜一下滑到了一楼。 待凌骁身影消失后，石兮这才抽抽搭搭小声哽咽的自己爬了起来，随后又慢吞吞的扶着墙角、踮起了脚尖将门打开，又小心翼翼的合上后，便扶着楼梯一脸吃力的磨磨蹭蹭的跟了下去。 一边下楼，还一边伸着小手揉着被摔疼的小屁股。 第3章 003 石兮与凌骁两人的伙食自幼就被楼下的小方面馆给包了。 凌家住在石锡镇临街的主街上，是一栋两层黑瓦白墙的小洋楼，镇上大部分人家都粉刷砌成了楼房，少部分人家还是那种发旧的木雕勾栏楼，透着股子古色古香却腐朽残败的气息。 凌家将一楼半打门面租了出去，租给了楼下的方婶一家，方婶据说是与凌家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在楼下开了家小面馆，生意仅限于能够养家糊口罢了，也没有正经收过租金，全抵了凌家三口一日三顿的伙食费。 自石兮有记忆以来，一日三餐都是在楼下小方面馆解决的。 方婶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勤快又善良，怜惜凌骁这个留守儿童，空暇时刻偶尔替他洗洗衣服换换床单之类的，凌骁算是被她一把拉扯大的。 后来被照顾的人中又添了石兮这么个小拖油瓶。 方婶时常开玩笑说，定是上辈子欠了他俩的。 当石兮迈着小短腿慢吞吞挪到楼下时，还探头探脑的扶着墙磨磨蹭蹭的有些不敢过去。 此刻面馆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远远地只见方婶给每个人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每个人碗里还加了个金黄色的荷包蛋。 空中热腾腾的热气四益，隔着老远都可以闻到一股诱人的食物香。 远远地只瞧见凌骁用筷子戳着荷包蛋风卷残云的直往嘴里送，三两口就给消灭干净了。 石兮见了，缩着一颗小脑袋探着粉色的小舌头偷偷的舔了舔小嘴巴。 凌骁吃完了自己的，嚷嚷了一声：“你胖死了，这个就让我替你吃了！” 说完，不由分说就要往旁边小胖子碗里抢，又或者仅仅只是逗逗他而已。 两人举着筷子打起了争夺荷包蛋之战。 小胖子是方婶的小儿子，生了三个女儿到了三十好几才冒着计划生育的风险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子，据说为了生他，当年家里添的黑白电视机、刚收割的几亩谷子，甚至刚出生的一窝小猪仔连带着老母猪全部都被村里的人给罚走了。 方婶自然对小胖子百般溺爱，于是，不过才五岁的年纪，就被方婶养猪似的养成了个胖大的小猪罗。 幸运的是，别人家的小孩都是黑胖黑胖，只有他却是白胖白胖的。 两个熊孩子打闹了一阵，面汤撒满了整个桌面，方婶故意板着脸喝斥了两声，两人这才开始像模像样的各自吃了起来。 小胖子举着筷子哧溜哧溜大快朵颐了几口，忽然想起了石兮还没过来，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问着：“妈妈，妈妈，小哑巴怎么还没有来啊，她不吃饭吗···” 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又继续巴巴问着：“小哑巴到骁哥哥家里做什么啊？以后都不走了吗？” “小哑巴”一词是随着凌骁学的。 小胖子到邻村外婆家住了半个月，昨天才刚被接回来，一回来就得知楼上小骁哥哥家里多了个小哑巴，一个劲儿的追问了一整晚，到了今天还在新奇。 方婶正在麻溜的刷碗，听儿子一口一个“小哑巴，”不由教训道：“那是妹妹，一口一个小哑巴像个什么话，回头等你凌叔叔给妹妹起了名字就有新的名字了···” 说着，手中刷碗的动作稍稍停住，想起那日凌家将人刚领回来时，她好奇问了一嘴，结果瞧瞧那人怎么回的，啧啧，那人竟说是——买回来的。 于是方婶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正在大快朵颐的凌骁，似笑非笑的开着玩笑道：“以后都不走了，以后啊就留给你骁哥哥做小媳妇儿的——” 小胖子闻言“啊”了一声，小嘴巴张成了个大大的“o”形。 正在用筷子胡乱卷着面条的凌骁闻言直接将嘴里的面条给重新吐回来碗里，漆黑的双眼上方，两条浓密的眉毛皱成了两条毛毛虫，只一脸嫌弃道：“老子才不要——” 明明声音还十分稚嫩，气势却十足嚣张。 其实，五六岁的小破孩哪里就晓得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小媳妇肯定是一种十分亲密的关系，也知道凡是笑话人的话都不是什么好话。 想到那个胆子小的要死，又蠢得要死的小哑巴，他无比的嫌弃，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这时，方婶转身间瞧见了缩着脖子怯生生立在不远处的小石兮，忙将湿漉漉的手往身前的围裙上胡乱擦拭了几下，走过去，把她的胳膊牵过来，抱着石兮坐在了过了她头顶的木桌子旁，耐着性子道：“囡囡来了，真乖，来，看看今天婶子给你煮了面条···” 说着，端了个铝制的小圆碗过来，里面盛放了一小碗面条和一个荷包蛋。 石兮悄悄看了她一眼，跟只小兔子似的，眼神依然还有些躲闪。 方婶见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心想这女娃娃还真是怕生，都来了有十几天了，一直畏畏缩缩、缩头缩脑的，可怜见的。 农村穷，日子过得苦，养出来的娃娃都糙的很，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软糯的，皮肤白的跟个瓷娃娃似的，秀秀气气的，小脸一脸白净得很，倒不像是农村里能够养出来的，还蛮讨人喜欢的，就是胆子小了些。 许是肚子确实有些饿了，石兮小眼珠子直直的盯着跟前的小碗，嘴吧一角还浸着口水，良久，这才畏手畏脚的探着小手伸到碗里捏着面条往小嘴里送着，小口小口的吃着，还挺乖，动作还有些生涩。 就是···竟然还不会用筷子。 方婶子又是一声叹息，她都教了好几天了。 待会儿有事还得下村子一趟，于是便将教小石兮用筷子吃饭的任务派给了小胖子，自己到后面房间里收拾去了。 能够充当小老师的胖子显然十分乐意，自己饭也不吃了，耐着性子凑过来手把手的教着。 只是石兮性子十分胆怯，对生人还有些堤防，无论小胖子怎么教，她都不为所动，只一个劲儿呆呆的看着碗里的面条。 小胖子费了老大力气仍是徒劳，不由有些沮丧，终于打算放弃了。 扭头就看到一旁的凌骁正一脸凶神恶煞的直干瞪眼盯着石兮瞧着，小胖子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指着石兮说着：“骁哥哥，你别吓唬她，你看，你把小哑巴吓得都不敢吃饭了···” 于是，未来胖子对石兮长达十几年的同情就从这一刻开始了。 吃过饭后，方婶将小胖子跟石兮托给隔壁的乡亲照看片刻，便骑着一辆二八式的凤凰牌单车外出了。 石锡镇上的一帮熊孩子们在镇后坡下的一片空旷的田野里疯玩，春天的田野长满了一片绿油油的小草和淡黄色的小野花。 万里无云，天空与田野连接成一幅画，如此美轮美奂。 凌骁带领着镇上的虾兵蟹将们在田野里用稻草堆砌成碉堡，用泥巴做武器，如火如荼的打起了泥巴仗。 方婶自小对胖子管教严苛，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生怕将他给磕着碰着了。 眼见这会儿娘老子不在，心里便有些痒痒了。 自己找死还想要拖个垫背的，好说歹说，总算将四岁的小石兮连哄带骗的给一同领着去了。 远远地瞅着田野中无比激烈的战况，小胖子又激动又紧张，于是费力的搂着石兮一块下了田地里。 偏生，他身板重，下脚处的泥巴有些软，还没走几步就一脚结实的陷进了泥巴地里，两人一起摔了个狗啃地。 胖子的小粗腿陷入了泥巴地里，自顾不暇。 石兮比较惨，小脸直接埋进了泥巴地里，泥巴糊满了整张脸，眼睛鼻子都分不清了，直接成了个小泥人。 小石兮顿时吓得哇哇直哭了起来。 前方正作战完的两队人马中的一人发现了他们，连忙去禀告远处有伤员。 于是，打了胜仗的凌骁气势凛凛的领着一队人马前来救援。 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正是小胖子高尚跟他家的小哑巴。 看着两人摔得这样丢脸狼狈，打了败仗的吴世昌笑得满地打滚，指着哭得直抽抽搭搭的石兮对着凌骁嘲笑道着：“凌骁，你妈不要你了，跟别的男人跑了，你爸就特意给你买了个小媳妇，这样以后等你长大了就不用担心她再跟别人跑了···” 吴世昌话音刚落，他身后那一帮小罗罗就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其实未必能够听得懂，不过是拉帮结派的跟着瞎起哄罢了。 这样的话彼时搁在胖子或者石兮耳中，定是听不懂了，可是凌骁则不同，他自小就没见过妈妈，石锡镇上所有的小孩都有妈妈，就他没有。 妈妈这两个字，从小在他心里就是一块禁忌。 吴世昌触碰了他的禁忌，从来没有长辈教他该怎样去化解，从小对凌骁而言，处理的任何事情的方式有且只有一样，那就是：拳头。 第3节 第4章 004 六岁的凌骁很快就红了眼。 吴世昌还在那里阴阳怪气。 凌骁绷紧了牙关，只一眨不眨的死命盯着吴世昌，下一秒，忽然抬脚一脚用力的踹在了吴世昌的胸口上，将吴世昌整个人踹翻在了田地里。 吴世昌虽比凌骁要大上一岁，但一下子被打懵了，等反应过来反抗时，凌骁早已经生扑了上去。 两人抱作一团厮打在了一起，很快，凌骁就占了上风。 许是这一幕发生得太过快、准、狠，旁边两路人马纷纷傻眼了，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前帮忙的。 以前也不是没打过架，可是，看着凌骁将吴世昌的头狠狠地摁进了泥巴地里，露出那样凶狠又阴霾的眼神，一个个非但没有上前帮忙，反而吓得不住往后退。 “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 吴世昌的脸被田地里的草垛子刮出血了，顿时疼的哇哇大哭了起来。 他身边跑腿的一个年纪小的见了，吓得脸都发白了，边哭哭啼啼边瞎嚷嚷着跑去吴家报信去了。 同样吓白了脸的还有一直在不远处抽抽搭搭直啜泣的小石兮。 方月华不过是骑着单车往几里之外的村子里飞快的打了个转，统共不过个把小时，回来时就看到自家小面馆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远远地就能听到吴家吴贵松的媳妇肖燕浓扯着尖嗓子在那里骂骂咧咧道：“我儿子都已经破相毁容了，今天他老凌家若是不给我们吴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我非要闹到镇长家里将镇长请出来给我们讨个公道不可，我还真就不信了，他们凌家是无法无天了不成，竟然将我儿子打成了这幅模样——” 大半个街上的人都跑来瞧来热闹。 有人在一旁劝解着：“行了行了，孩子还流着血了，先领回去清洗一下罢，孩子还小不懂事，跟他们计较些什么，待会儿等老凌回了让领着去卫生院消消炎得了。” 也有人看不惯了，打着反口道：“凌家这小毛孩儿确实欠收拾，回头得跟老凌好好说说，既然生下来了，怎么得也得好好管教不是，成天丢在镇上惹是生非像什么话，哎，不过说来也怪可怜的，可不是应了那句话——有爹生没娘养么···哎哟···” 说着说着，忽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方月华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将单车停放在了街道边上，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凌骁像只小狼狗似的死命咬着街尾李大婶的胳膊不撒手，那样凶狠的目光，仿佛要从她手臂上生生给撕咬下来一块肉不成。 李大婶疼的直破口大骂：“哎哟，你个小畜生，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畜生——” 她骂得越厉害，凌骁咬得越发紧。 任凭多少人拉扯劝说，都死命不松口。 直到—— 偏偏这个时候，听到镇子口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那是镇上少有的几户人才还能够买得起的摩托车。 凌启程回来了。 凌骁虽然无法无天，到底年纪还小，对父亲多少有些畏惧。 在方月华好说歹说下，愣了一下，总算是缓缓地松了口，却不想那李大婶却趁机反手用力的甩了凌骁一巴掌。 再厉害的小孩也终究反抗不过大人。 那样清脆的声音，光听在石兮耳朵中都觉得疼。 于是，原本讨债者由一家变成了两家。 四岁多的小孩长大后能够记住多少东西，石兮后来用力的回想过，其实并不多，不过都是些零零散散、模模糊糊的片段。 可是奇怪，对于这一天的场景，即便是时隔多年，依然像一幅画一样，清晰的镌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甚至当时在场有哪些人，都说了哪些话，露出了哪些表情，随着年纪的增长，记忆反而越发清晰。 凌启程眼里还泛着血丝，浑身酒气成天，明显是熬夜打牌又醉宿后的后遗症。 对于发生在自家门口这一段风波他没什么耐心了解就一口打断了，只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们想要怎么弄？” 肖燕浓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可一直对着这个人高马大又暴敛成性、人称“凌蛮子”的街坊混子多少是有些忌惮的。 她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将儿子吴世昌一把拽到他跟前，指着尖声唠叨着：“你···你看，你儿子将我儿子的脸都打的破相流血了···” 原本是想要讨要赔偿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有些说不出口。 凌启程微微眯着眼，抬眼看了一眼脸上血迹早已经干涸的吴世昌。 一眼，就让小孩吴世昌吓破了胆，小身板直打哆嗦。 凌启程又看了不远处的凌骁一眼，后者有些许胆怯，却依旧梗着脖子与之对视。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只见凌启程缓缓地走了过去，忽然抬起脚一把将自己的儿子踹飞老远。 那姿势跟之前凌骁踹吴世昌的姿势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在于，凌骁的力道小，而凌启程的动作凶猛又狠绝。 六岁的凌骁跌倒在几步之遥的地面上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李大婶的脸一瞬间煞白了。 肖燕浓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最终一把粗鲁的扯着吴世常的胳膊一边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的往回走，一边指桑骂槐道：“你自己作死，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到那帮子土匪窝头上，你不挨打谁挨打，你不吃亏谁吃亏——” 骂到激动处，竟然还伸手招呼上了。 吴世昌嗷嗷的哭喊声在整个石锡镇的上空来回飘动。 于是，在四岁的石兮刚来到石锡镇上这一年，六岁的凌骁整天作福作威、无法无天，是石锡镇上唯一无人管教的熊孩子。 一般都是他欺负别人，偶尔也有被欺负的时候，就像这一天这样的情形。 人群散去后，方月华忙将跌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凌骁扶了起来。 看着三个从泥巴堆里滚过的孩子们，一个一脸惊慌失措，一个傻头傻脑，一个则透着股子大人脸上才有的坚毅与愤恨。 方月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只盼着孩子们快快懂事长大才好。 凌骁与吴世昌这个小小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 在小孩子们的世界里，这不过是成长道路上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 吴世昌依然是凌骁的死对头，他的眉毛处落下了一截食指关节长短的疤痕。 在小孩子们的世界里早已经过去了，只不知道在大人们的世界里有没有也跟着翻篇了。 因为亲眼目睹过那样一场风波，石兮被吓得再也不敢外出乱跑了。 不过，在那一场风波后，小石兮对方婶跟小胖子好像亲昵了些许，每天都呆在了小方面馆里，呆呆愣愣、形影不离的跟在方婶子身后，成了她的小尾巴，好像她是可以给她安心给她温暖的港湾。 而对凌家父子及镇上其他的人却更加畏惧了几分。 其实小孩子是可以分辨的，哪些是好的，哪些是不好的。 这天中午，方婶派小胖子去镇上寻找凌骁吃午饭。 石兮安安静静的坐在面馆前的小板凳上等着。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驶到了宁静的石锡镇上，静静地停靠在了凌家斜对面的白家家门口。 这是石锡镇上的第一辆小轿车。 镇上的相亲们都探头探脑的出来瞧新鲜。 原本一直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的小石兮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小轿车，忽然挪着小碎步一步一步不由自主的朝着小轿车缓缓靠了过去。 第5章 005 石兮小心翼翼的挪到车子不远处时忽然停下了。 只见车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在石锡镇上所有女人都在穿厚质棉衣的年代里，这人却穿了一身齐脚裸处长的白色鸭绒服，软绵到不可思议的面料，白得晃眼的色泽，那样圣洁与高贵，显得与石锡镇的贫穷与破旧有几分格格不入。 女人脚底踩着细长的高跟鞋，弯腰从后座上牵下来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小短袄儿搭配蓬蓬裙，头上两侧各绑了一个卷卷的小马尾，像从童话册子里走出来的洋娃娃似的，非常甜美可爱。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牵着女人的手，母女两人不紧不慢的走进了斜对面的白家，不多时就听到一声甜甜的女孩声音响起，正在亲昵软糯的唤着：“大伯···” 等到人消失在了视线里，只见小石兮巴巴的盯着轿车看了许久，又下意识的往前挪了几步，挪到了轿车跟前，忽而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 只见她突然踮起脚尖一把熟稔的拉开了轿车后座的车门，然后手脚并用的爬进了小轿车里。 动作明显有些吃力，却无比的熟练与自然，像是曾经做过好多回似的。 她麻溜的爬上轿车坐在后座的沙发上乖乖坐好，小身板还随着一上一下轻轻地摇晃着，显得难得有几分惬意与放松，更有些许兴奋与激动。 就在她拱着小身板十分费力的弯腰试图脱掉脚上的鞋子时，忽然听到一道字正腔圆的声音在质问着：“你是谁？” 声音有些稚嫩，稚嫩中带着些许清冷与淡漠。 小石兮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小身板明显颤了一下，待怯生生的抬头，就看到原来前排副驾驶座上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生得十分漂亮，皮肤白里透着淡淡的粉，长得秀秀气气、斯斯文文，一看就不是石锡镇能够养出来的孩子，简直比小女生还要生得好看。 偏过头来看着她时，两道好看的眉毛轻轻地皱起。 那对进了白家的母女很快就出来了，正好远远地瞧见一个短发的小女孩颤颤巍巍的从自家车上滑跌了下来。 女人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生得软糯可爱，正要走过去逗弄几句，却见小女孩怯生生的缩着脖子往后退了小半步。 而她手中牵的小女孩瞪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直好奇的盯着她瞧着。 彼时，同样是四岁的女娃娃，一个是甜美可爱的小公主，一个却注定只是个唯诺胆小的小村妞儿。 命运有时就是这样残酷与现实，同样的年纪，却注定拥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 轿车启动了，缓缓地沿着来时的路正要驶出石锡镇。 小石兮呆呆的立在原地望着，忽然就有些惊慌失措的迈着小短腿跟在轿车后面追着跑着。 没有哭也没有闹，就那样愣愣的追着跑着。 小轿车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开得极慢。 副驾驶上的小男孩抬眼默不作声的盯着后视镜瞧着，脸上的神色寡淡，目光却一直没有收回。 第4节 石兮腿短，默默的追了十几米，直到前方巷子里忽然相互追逐着跑出来两个小男孩，她脸上这才一慌，吓得立马停了下来。 一个是小方面馆的小胖子，另外一个则是凌骁。 轿车与两人擦肩而过。 两人纷纷扭头去看。 直到小轿车拐弯，消失在了视线里。 小胖子依旧舍不得收回视线，一脸羡慕的说着：“那是白家的大汽车，骁哥哥，比你们家的摩托车还要气派呢···” 凌骁抬脚踹了胖子一脚，恶狠狠的道着：“吃里扒外的狗腿子！” 说着，扭过头来眯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小石兮，忽然走到她跟前，伸手用力的戳了戳她的眉心，一边戳着一边恶狠狠道：“小哑巴，说！你刚才追什么追，你是想要逃跑吗？哼，你也是个吃里扒外的小白眼狼！” 石兮的眉心被戳得生疼，葡萄似的眼珠子里噙满了亮晶晶的眼泪，却屏住呼吸不敢哭出声儿来。 因为，她若是哭了，凌骁一来气，就会欺负得更加厉害了。 凌骁戳得石兮的小身板都要摇摇欲坠了，见她傻子一样，一脸呆头木脑的，顿时觉得没趣，就恶狠狠的撂了一句话：“小哑巴，你给老子听清楚了，你是我们凌家买回来的，想跑，门都没有！” 说完，这才大摇大摆的回去吃饭，放过了她。 等凌骁走后，小胖子这才走过来，一脸同情的看着她，心酸道：“小哑巴，我现在可打不过骁哥哥，不过你放心，以后等我长大了变得厉害了，骁哥哥在欺负你的话，我就替你做主打回去，好不好？” 石兮听了，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见小霸王凌骁走远了，犹豫了片刻，忽然冲着胖子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小脑袋瓜子。 胖子摸了摸脸呵呵笑了，又伸着小胖瓜子摸了摸石兮的小脸，牵着她回家吃饭。 石兮伸着小手揉了揉被凌骁戳疼的眉心，回过头去巴巴看了一眼。 那里的车车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由春天变成了夏天。 但是在小孩子们的世界里，对于时间是没有任何定义的，反正每天过的都是一样的，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石锡镇上其它小孩子兴许还要跟着在家里做做家务、做做农活，可这些事情与凌骁和石兮两人却没有太多关系。 只记得在一次全民都在田地里割稻谷的大夏天里，小胖子晒得满脸冒黑油回来了，肩上背了个印着个米老鼠的新书包兴冲冲着凌骁与石兮道着：“我爸爸从城里给我买了个新书包，爸爸说要将田里的稻谷卖了给我交学费，骁哥哥，小哑巴，我马上就可以上学了···” 小胖子说这话时，黑脸激动得直泛红，整张胖脸变得黑红黑红的，十分滑稽。 小石兮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直好奇的盯着他的脸看着。 对于上学的定义还有些迷迷糊糊，只知道镇上的小孩每天早上都背着书包走了，晚上又背着书包回了，至于还有其他什么，就全然不知了。 而凌骁听了，却是一反常态的没见搭理。 他抬眼看了一眼胖子的新书包，抿着嘴巴很久没有说话。 五岁的胖子马上就可以上学了。 六岁的凌骁却依然无人问津。 更别提还只有四岁的石兮了。 第6章 006 凌家楼上有三间房，期间一间小的变成了杂物间，因为凌骁跟石兮都还是小孩子，两个人住在了一间房间里。 索性房间里的席梦思很大，尽管凌骁连睡着了都同样霸道张狂，一个人足足占了整张席梦思的三分之二。 好在石兮个头小，紧紧的贴在靠墙的里侧，缩成一小团睡在一个小角落里，长久下来倒也一直与他相安无事。 胖子宣布他要上学的那天晚上，凌骁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很晚很晚都没有进屋睡觉，像是在等着谁似的。 石兮热得受不了了，偷偷的挪了挪桌上的小风扇，就挪了一点点，生怕被人看出来了。 风儿呼呼的对着她吹着，十分凉快。 石锡镇的夏天总是又热又闷，而凌骁性子很是急躁，十分怕热，一到了夏天，身上的汗水就没干过。 以往所有的风都吹到了他的身上。 石兮热得后背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痱子，又痒又疼。 只觉得这一晚的夏天是最舒服的一晚，迷迷糊糊的将要睡着之际，还在期盼着，希望风儿不要走，希望凌骁晚点在进来。 舒舒服服的睡到大半夜。 石兮是被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及摔东西的声音给惊醒的。 只见小身板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就立马醒了。 尽管双眼还迷迷糊糊的没有完全睁开，身体却先一步紧紧地抱着枕头坐了起来。 此刻外面一片狼藉。 凌叔叔又喝醉酒了，在砸东西，在大声嘶吼着：“滚啊，都给老子滚，有本事这一辈子都别再回来了···” 每次凌叔叔喝醉酒了，都是反反复复的骂着这一句。 她是见过凌叔叔醉酒时的模样的，双眼赤红突出，额头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像是脱笼而出的野兽，十分吓人。 经常一边大骂怒吼着，一边失控的砸东西，家里电视的屏幕碎了小半，椅子是缺了腿的，窗子玻璃也是残破不全，整个屋子里无一完好之物。 此刻听着外头哐哐当当的声音，小石兮吓得抱着枕头缩在靠墙的角落里直打哆嗦。 直到听到一阵熟悉的闷哼抽气声响起，耳边的怒吼已变成了“你也滚，你也给老子滚”时，小石兮白着一张脸，眼眶里的眼泪早已里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她颤颤巍巍的下床，悄悄的躲在门后面，轻轻地拉开了一条缝隙，果然看到凌叔叔在打骂凌骁，一脚一脚用力的往他身上踹。 往日的活霸王此刻变成了弱小的小动物，他紧紧地护着头，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却死命咬紧了牙关，没有哭闹、没有求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的目光刚好对着房间的方向，恰好看到了躲在门背后吓得直掉眼泪的小石兮。 凌骁的双眼忽然变得赤红，只拼命的咬紧了牙齿，狼狈间还不忘凶狠的去瞪她。 凌叔叔打累了，累得气喘吁吁，酒气上头，脚下一阵漂浮，被地面上的椅子给绊倒了，就直接躺在了地上醉死了过去。 凌骁咧嘴呲牙的捂着肚子艰难的爬了起来，立在原地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凌叔叔，看了很久，默默地过去试图将倒在地上的凌叔叔扶起来，努力了好几下都是徒劳，终于作罢。 不多时，又一边瘸着腿一边困难的挪到了隔壁房间，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枕头，垫在了凌叔叔头下。 最后，又将一片狼藉的屋子草草收拾了下。 这样的熟练的举动，似乎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回来时，凌骁脸上带着伤，手里拿了个皮夹。 见小石兮抱着枕头可怜兮兮的缩在席梦思角落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还边在打着嗝。 凌骁揉着嘴角的淤青，一脸不耐烦的指着窗子道：“再哭，老子就将你丢下楼去···” 似乎牵动了脸上的伤，只用力的抽气了一声。 而小石兮被吓得立马憋住了气息，只剩下一下一下的打嗝声。 凌骁瞥了她一眼，似乎还有些不满，嘴里轻哼了一声，想到什么，低头去摆弄手中的皮夹去了。 只见他熟练的打开皮夹。 里面有不少钱，看来今晚赢钱了。 凌骁从里面抽了一张十块的，想了一下，又抽了一张二十的，又抽了一张，拿了整整五十。 五十块钱在石锡镇能够抵村子里一家四口整整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尤是凌骁，虽然平时没少偷拿过钱，但是这么大的数目，也还是头一回。 他是个藏不住钱的。 见小石兮打着嗝抽抽搭搭的快要睡着了，忽然心中一动，一把将她拖了起来，将手中五十块钱递了过去，眯着眼道：“这钱先藏在你那里，藏好了，若是弄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石兮一边揉着眼，一边迷迷糊糊的接过了钱。 一个月内，凌骁就凑齐了两百多块。 正要将凑齐的学费交给方婶时，石兮将整个兜里翻遍了，小脸顿时变得惨白惨白的。 钱不见了。 凌骁红着眼瞪着她，那恐怖模样仿佛要吃了她。 小石兮迈着小短腿跑到了楼下小方面馆躲了起来。 凌骁板着脸一步一步缓缓地追了下来。 石兮小脸煞白，抱着方月华的腿不撒手，直一个劲的往她身后躲着，一边躲着一边直害怕的啜泣着，小身板哆嗦得厉害。 “怎么啦，这是怎么啦，怎么吓成这幅模样···” 方月华大惊，正要转身去询问，就看到那边凌骁气势汹汹的过来了，方月华皱着眉教训道：“骁子，怎么能欺负妹妹，瞧瞧把妹妹给吓得，平时胡闹就算了，可不兴这样没轻没重的——” 凌骁充耳不闻，只阴着小脸，一字一句咬牙道：“你给我过来！” 见她躲得更厉害了。 凌骁脾气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扑了过去。 第7章 007 凌骁扑过来一把就扯住了石兮的胳膊。 小石兮一边拼命躲着，一边被吓得直哇哇大哭了起来。 方月华见孩子哭得可怜，忙将人护在身后，急急忙忙去阻拦凌骁道：“骁子，住手，你快住手，有话好好说，哎，你别打妹妹啊——” 凌骁与方月华一人扯着小石兮一只胳膊。 凌骁动作凶狠又粗鲁。 方月华又急又气。 石兮俨然已经被吓傻了，用力哭着，脸都胀红了，小嘴瘪成了紫色。 凌骁气急败坏吼着：“老子可没打她，老子就想问问她将老子的钱弄哪去了——” 第5节 说到激动之处倒是松手了，却是一把用力的将石兮的胳膊给甩开了。 小石兮一时不稳，踉跄跌倒在地。 地面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小姑娘皮肤娇嫩，膝盖骨瞬间磨破了一块皮。 疼痛倒是其次，主要是被吓着了。 小嘴巴用力的张着，声音都没有了。 方月华忙一脸心疼的将石兮扶了起来，见她吓得小脸煞白，眼泪浸染了整张小脸，吓得都出不了声了，身子一下一下的抽动着，着实可怜。 方月华忙伸手替她擦泪，轻声安抚着：“囡囡别哭，别怕，有婶子在了，哥哥不敢打你的——” 小石兮听到“哥哥”二字，又是一抖，呜呜了两声，只一个劲的往方月华怀里钻着，伸着小手紧紧地抱紧了方月华的脖颈，缩在她怀里瑟瑟发抖，好像她是唯一的依靠。 方月华叹了一声，这才看向凌骁道：“你给婶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骁闻言却是死命的抿紧了嘴，别过了头去，好半晌，亦是微微红着眼指着小石兮咬牙道：“这个蠢蛋将老子的学费弄丢了——” 方月华听了一时愣住。 愣了片刻，忙追着问多少钱！ 得知竟然高大两百多块后，方月华惊得倒抽一口气，急急追问怎么弄丢的。 凌骁像看猎物似的死命盯着石兮，一脸厌恶道：“要问就问她这个哑巴！” 然而小石兮已经被吓懵了，无论方月华问什么都问不出来，只知道一个劲的啜泣。 倒是令方月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只小声念叨着：“两百多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这得卖出多少碗面条啊！” 又问凌骁打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刚问出口后，心里倒也隐隐已经猜出来了，这孩子··· 定是看到胖子买了书包要上学了，在所有家里，这本就该是大人操心的事儿，可到了他们凌家却··· 哎，都是些苦命的孩子··· 两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放眼整个石锡镇，也不是家家户户说能拿就能一下子给拿出手的。 方月华几乎是耐着最大的性子，好说歹说，总算见小石兮一边眼泪汪汪，一边颤颤巍巍的将小手往兜里指着。 原来，自凌骁将钱交给小石兮保管后，她自然知道这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于是每天都将钱揣进了兜里随身保管了起来，每天都要偷偷拿出来检查十几回，哪知在这最后一天所有的钱都忽然不见了。 也是，小石兮性子内向，又说不了话，几乎没怎么往外跑过，每天不是在楼上就是待在了面馆里。 方月华亲自到楼上，将面馆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有找到。 唯一只担心是在面馆里给弄丢的就不好了，这里里外外这么多客人，若是给客人捡到了，岂不是有去无回？ 就在方月华忙到焦头烂额之际，见今天胖子一直默不作声的缩在角落里，平日里的小话唠今天倒是忍着一个字都没往外嘣出，小胖脸上难得同时出现了犹豫、挣扎、苦不堪言等数种情绪，胖脑门上生生被憋出了一层大汗。 方月华觉得儿子有些不大对劲儿，正欲上前询问之际，就见小胖子咬牙一跺脚，从裤兜里一脸决绝的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纸币，冲着大家伙大声喊着：“钱在我这里——” 吼完，又像是做错了事情似的，立马垂着小脑袋小声解释着：“这···这是我刚才在桌子底下捡的，不···不是偷的···” 因为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小胖子也给吓懵了，一直紧紧地揣在了裤兜里，丝毫不敢声张。 每进来一个客人，他的心就跳得特厉害，生怕人家找上门来了。 以至于，明明捡到钱了，却丝毫喜悦的心情都没有，倒是自己被自己被吓唬了半死。 直到刚才得知这钱是骁哥哥的，看着小哑巴被骁哥哥吓成了那副模样，他本应该第一时间给拿出来的。 可是，这还是小胖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揣兜里还没来得及揣热乎了，每个人都会有些贪念，小胖子一直有些舍不得，他早就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他可以买好多好多好吃的，永远都吃不完。 内心煎熬了好一阵，将钱拿出来的那一瞬间总算轻松了。 而方月华也跟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将胖子拉到跟前，先严厉批评后又放肆表扬了一番，这才将钱点了点，一共两百四十八块，原封不动的交到了凌骁手里，顺带语重心长的颁布了一个消息——凌骁与小石兮的学费早已经备好了。 是的，没错，还有小石兮一起。 原来，孩子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方月华跟家里合计九月就领着胖子去学校报名。 而凌家那孩子比他们家儿子还要大上一岁了，去年老凌没怎么上心给错过了，今年怎么都得将孩子送进学校了。 且骁子那孩子自幼没人管教，别给野惯了，早点送学校说不定能够收收性子。 于是，前天一大早老凌骑着摩托车出门的时候，方月华就多嘴提了这一茬。 又因为方月华她大女儿胖子的大姐怀了小孩，马上要生了，下半年得忙着去照顾女儿坐月子，帮着忙带小孩，所以估计没功夫帮忙照看孩子们，于是提议着将小石兮给一并送进学校得了。 早上刚说完，晚上老凌醉醺醺的将两人的学费给送来了，劳烦她顺带替凌家两个小孩给一同送去学校。 凌骁听了明显一怔，只愣愣的盯着手中这一沓纸币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方月华说罢，一脸怜惜的摸了摸凌骁的头道：“孩子，往后有什么事儿尽管给婶子说，别一个人扛着，啊，这才多点大，以后你啊跟胖子一样，都是婶子的儿子···” 说罢，想到了什么，又有些埋怨道：“不过以后可不许吓唬妹妹了，妹妹年纪好小，还不懂事儿，瞧今天把妹妹给吓的——” 凌骁闻言抿紧了嘴巴没有吭声。 只下意识的抬眼往石兮方向瞧去。 原来小家伙被惊吓过度，已经哭着睡了过去，睡着了两只小手还紧紧地抓着方婶的衣服不撒手。 眼睛肿了，脸上是两道鲜明的已经干涸的泪痕，连睡着了都还有些不安，瞧着确实有些可怜。 不知是有些愧疚还是心软，好半晌，凌骁这才对着方月华不情不愿的“嗯”了声。 说完，又朝着石兮多看了一眼。 等石兮睡熟了，方月华拿毛巾将石兮脸擦干净了，又抬着石兮的小腿将磨破皮的膝盖给处理好了，正准备抱着上楼。 远远地就瞧见石锡镇上的村书记李书记领着一群人朝着这边来了。 自从凌家无缘无故多了个小女孩后，村里的人来来回回走访过好多次了，在这个计划生育严格把关的年代里，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小孩，村里可谓是秉着“宁可抓错，不可放过”的原则。 因为凌启程那秉性，村里还以为定是他在外边的私生女。 超生了，怎么弄，自然得罚款了，这一点方婶子是深有感触的，想当初为了生胖子，他们高家的家都被“抄”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村里的干部天天往凌家跑，老凌那脾气臭得，脾气一上来，管你是村长还是书记，只怒火震天的咆哮着：“人你们领走，赶紧的给老子领走，别三天两头的跑来烦老子，再唠唠，老子明儿个就将人交回到人贩子手里，你信不信——” 言下之意，孩子是？ 可那凌蛮子整天醉醺醺的，说的话往往是疯言疯语，村里又不敢实打实确信，于是，关于石兮的来历，光在石锡镇都传了十多个版本。 而这天村书记领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妻。 镇上的乡亲们都跑来看热闹。 听着口音，不像是石锡镇的口音，倒像是泉县的，夫妻穿戴得整整齐齐，瞧着家境应该不错。 此刻小石兮已经睡熟了，安安静静的窝在方月华怀里，对着眼前将要发生的事儿一无所知。 书记指着熟睡的小孩对那对夫妻说着：“你们来瞧瞧，是不是这小娃娃？” 两夫妻顿时红了眼，颤着步子上前。 哪知，凌骁忽然一把挡在了面前，阴着脸厉声吼着：“你们要做什么！” 胖子见状，也跟着一溜烟的跑了过去，急红了脸嚷嚷道：“你们不准带走小哑巴！” 第8章 008 李书记瞪了他们两人一眼，板着脸吓唬道：“小孩子别瞎捣乱！” 方月华一脸神色复杂的唤着：“骁子，胖子···” 村书记身后两个大人一脸殷勤的上前将凌骁、胖子二人给扯开了。 两人都在挣扎，却又哪里抵得住大人的力气，被绑在怀里动弹不得。 那对年轻的夫妻从人堆里携手走了出来，夫妻二人一脸憔悴的冲村书记及方月华用力的扯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妻子似乎想要上前，又有些没有勇气。 丈夫伸手揽着她的肩，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妻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上前。 等看到小石兮的脸后，再也抑制不住了似的，忽然一脸崩溃的哭了出来，随后扭头一把推开人群，哭着跑了出去。 那样心酸又痛苦的哭声令所有人心里也开始变得闷闷的，难受得紧。 人群里一派寂静。 在这片压抑的气氛中，良久，只听到有人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句“那些畜生都该遭天谴，都该被拉去给枪毙了！” 丈夫脸上明显有些失落，比妻子要坚强不少，或许一开始就没报什么希望吧。 只一脸苦涩的朝着村书记，朝着方月华，朝着石锡镇上所有的相亲们透出了一个极淡极淡的礼貌笑容，最后怜惜的看了睡着的小石兮一脸，就由村书记给领走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那原本挺拔健硕的身体瞬间泛起了一丝老态。 空手来，依旧空手而归。 这本就是一条艰苦、漫长、而无望的路。 不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是否能够一直坚持下去，也不知道坚持到最后，是否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而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这样的父母，多少这样的孩子呢？ 人群散去后，方月华将小石兮抱到了楼上睡着。 这个小傻瓜，小可怜依然睡得沉，或许这样也好，毕竟年纪还小，少知道一些事儿，会要少了许多伤害。 她还算是幸运的。 *** 而此刻，楼下，小胖子一脸后怕的问着凌骁：“骁哥哥，以后小哑巴还会被人领走吗？” 凌骁踹了他一脚，久久没有吭声。 第二天一大早闻到楼下面馆香喷喷的味道后，小石兮缓缓地醒来了。 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后依照惯例，一边揉眼，一边往屋子里快速的看了一眼。 凌骁不在屋里，她要放松许多。 第6节 自己缓缓地爬起来穿好衣服，下床的时候忽然看到席梦思的床头上放了许多零食，有糖果，有泡泡糖，还有棒棒糖。 这些都是石锡镇上的孩子们最爱吃的零食。 不过镇上的小孩零花钱不多，石兮是看到过的，一个泡泡糖往往要嚼上许久，没味了都舍不得吐掉，连糖果的纸都要伸着舌头舔了又舔才舍得扔掉，有些小女孩还捡着被扔掉的糖果纸折成蝴蝶玩儿。 凌骁零花钱虽然多，但是他是个男孩子，不爱吃零食，零花钱都是用来买玩具、买他的武器给花掉了，所以在凌家，基本没有出现过小孩爱吃的零食。 倒是楼下胖子嘴馋，有时得了一颗泡泡糖，会一脸肉疼的将泡泡糖分成三七两分，让她也尝尝甜味。 转眼在房间里一下子看到了这么多好吃的，小石兮一下子呆楞住了，只不错眼直勾勾的盯着看着，小嘴巴里呼呼直淌着口水。 她迈着小短腿不由自主的缓缓地往前挪了几个小碎步后，一时想到了什么，又立马停住了，小手拽着床单眼巴巴的瞧着却不敢再靠近了。 昨天一幕的记忆犹如潮水般顷刻向她席卷而来。 她将他的钱给弄丢了。 他是那样的吓人，仿佛要将她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她是怕他的，犹如老鼠见了猫似的，光想起，都会令人胆寒。 就在小石兮舔着小嘴巴巴巴瞧着之际，凌骁忽然进来了。 小石兮一看到他，身子下意识的一颤，忙怯怯的往后一连着退了好几步。 低着脑袋一脸心虚的不敢看他的表情。 直到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颗拨了糖纸的棒棒糖，凌骁语气不怎么耐烦的命令着：“拿着！” 石兮盯着眼前这可红通通的水果味的棒棒糖，小脸上顿时泛起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整个人都呆愣愣的，傻了。 “老子数三下，一、二——” 三没有说出口。 石兮忙伸着小手接了过来，紧紧地拽在了小手中，脸上一脸紧张、恐慌。 凌骁嘴里轻哼了一声，抬起食指往她脑门上用力的戳了一下，语气不善的命令着：“放进嘴巴里，吃！” 小石兮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飞快的抬头看了凌骁一眼，看着他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吓得立马听话的将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甜。 好甜。 塞进嘴里的一瞬间，小石兮所有的触感都被那股子甜腻腻的味道给吸引了去。 镇上的小孩子馋得不行了，甚至哭着在地上打滚，只为换一颗棒棒糖。 一颗糖，足已令所有小孩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了。 石兮毕竟还小，她也并不例外。 凌骁瞧着眼前的小不点用力的吸允着，小嘴里还不断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他只一脸嫌弃的问道：“好吃吗？” 他一出声，她就像做错了事情似的，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 见他脸色还好，这才颤颤巍巍的点头。 凌骁心里稍微满意，又用力的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嘴里小声的嘀咕了声：“以后如果乖乖听话的，以后再给你买！” 小石兮听了一愣，偷偷抬眼看着他，忽然没由来的说了声：“好···” 声音很小，跟小猫叫似的，奶声奶气的。 凌骁听了顿时震惊得不行，他刚才是出现幻听了吗？ 哑巴竟然说话呢？ 说的似乎不是石锡镇的话，也不是县城里的话，似乎是电视上的···普通话？ 待一缓过神来时，低着头，只见小家伙似乎没有方才那么害怕了，猫儿似的，正伸着小粉色一下一下的舔着手里的棒棒糖，正吃得津津有味。 莫非···真的出现幻觉呢？ 第9章 009 秋天的时候，小石兮与凌骁、胖子三人纷纷背起书包上学去了。 尽管计划生育严格把控，但这一届学前班前来报名的人仍然多到爆，教师里的座位都已经满额了。 那个时候是管叫学前班的，没有幼儿园一说，或许城里有这么一说，但在农村里却不兴这个。 学校就座落在石锡镇后边不远处的泥云山的入口处，一座一层的教学楼，从学前班到六年级共有七个班。 学生都是附近几个村里的小孩，有大半都是熟悉的面孔，年纪很是参差不齐，既有七八岁的高龄孩子，也有像石兮这样连路都还走不稳的小娃子。 按理说，教室里都已经快要坐不下了，像石兮这样小的小孩学校定是不会收的，别的小孩都被劝了回去，唯独石兮是个例外。 放眼整个石锡镇的人对她的情况应该都是有所耳闻，何况凌家又是石锡镇上有名的人家，老师对他们家情况亦是有所了解。 石兮这个名字还是老师亲自替她起的呢。 原本是取名“石锡”，寓意她是整个石锡镇的孩子。 后觉得“锡”字不适合女孩子，改名谐音“兮”。 是见她可怜兮兮？还是哀兮？叹兮？ 除了老师本人，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村里人家素来只顾吃饱穿暖就不管不顾了，管你是哪个兮，没人会在意那么多的。 不过倒是因为这个名字，所有人都开始对她亲近及照顾了起来。 小石兮的座位被安排在了第一排，就在讲台底下，坐在椅子上，双手够着课桌都还有些吃力，因为年纪小，胆子也小，被沦为了老师的重点保护对象。 她的同桌是个瘦瘦小小矮矮戴着眼镜的小男孩，小男孩年纪不大，但人却十分聪明，数数可以一口气数到一百，经常得到老师的表扬，每个星期都能够得到老师奖励的大红花，是所有学前班里的小孩子羡慕的对象。 小男孩上课十分认真，课间从没讲过小话，于是，与石兮这样一个小哑巴坐在一起，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胖子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因为体型的缘故，经常因为越过了三八线而遭到同桌的讨伐及嫌弃，这是他每天唯一避免不了的小烦恼。 而凌骁则坐在了教室里的最后一排，他与石兮隔了十万八千里，每天一下课就溜得不见人影了，打纸炮、玩玻璃弹珠子、拍洋画，还有与人打架，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对所有人而言，上学是一件神圣而骄傲的事情，对于凌骁而言，学校确实要比呆在家里好玩多了，每天呼啦啦的甩着书包飞奔而去，像只螃蟹似的耀武扬威的在班上横着走，班上所有的男孩女孩都有些怕他。 凌骁给石兮买的那些糖果到开学前刚好吃完了，每天只准她吃一个，若是哪天惹到他了，就不给她吃，非但不让她吃，还当着她的面自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说是给她买的，可有小半却是进了他的肚子里。 石兮悄悄把吃完后剩下的糖纸攒了下来，可是她手笨，折不成好看的蝴蝶。 不但手笨，人也笨，许是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尽管坐在了讲台底下，依然跟不上老师的节奏。 整个人每天呆愣愣、晕乎乎的，像个弱智的小智障似的。 惹得同桌的天才小男孩一脸的鄙视，更加不乐意搭理她了。 凌骁自然不必说了，压根就没有听过课，有一回课堂上被老师抓到与同桌两人正偷偷在课桌里打弹珠玩，被老师揪着耳朵给叫到教师外面罚站去了。 在那个“连老师放个屁都是香的”的年代里，同桌小男孩吓得脸色惨白，只有凌骁依然胆大包天，竟然敢冲着老师背过去时的空挡，偷偷冲着老师的背影做着那种又丑又嚣张的鬼脸。 而班上所有人都看见了，却纷纷用力的屏住呼吸，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提醒。 凌骁整天耀武扬威惯了，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这不，没多久就碰壁了。 他惹上了高年级的学生。 对于学前班的小喽啰而言，高年级的学生那可都是些一等一的大佬，是能够令人所有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一帮子二三年纪的高年级学生来到了学前班的教室里，将凌骁给逼到了墙角里给包围了起来。 一行大约有六七人。 别说是六七人，哪怕就一两人，都足够震慑住这帮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喽啰们了。 小毛孩们哪里见到过这样的阵势，胆小的瞧着都差点被吓哭了起来，纷纷躲得远远地。 平时跟凌骁一起胡天海地的几个小男孩也被吓得不敢上前。 小石兮也被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远远地只见一个黑脸高个的高年级大佬揣着凌骁的衣领一脸霸气的质问着：“听说你小子昨天一共赢了两百多片洋画片？不错嘛！手还挺溜的，哥哥最近正好在回收那玩意儿，怎么着，是不是得孝敬孝敬点儿——” 说着拍了拍凌骁的脸，道：“来，哥哥从不强迫人，你自己来说个数，准备孝敬多少？” 洋画片是小时候流行玩的一种公仔纸牌游戏，把洋画合在一起摆在地上，用手掌去拍，拍翻多少就可以得到多少，是彼时学校男孩中最受欢迎的游戏。 可那玩意是要花钱买的。 花钱可以买来，也可以得钱卖出去。 于是，有些高年级的学生会隔三差五的往低年级手中“回收”。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不分年代。 见凌骁狠狠的咬着牙不说话，双眼毫不示弱一脸凶狠的瞪着他。 大佬冷笑了一声，眯着眼阴测测的吓唬道：“既然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哥哥我不客气了——” 第10章 010 胖子心里担心紧张得要死，眼看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咬一咬牙，决定偷偷跑出去报告老师，想让老师前来救场。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教室前后门分别被人守住了。 胖子顿时急得忧心忡忡，正急得在原地团团乱转之际，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 只见他立马跑到了讲台下边，凑到小石兮耳朵噼里啪啦的讲了一大通。 然后用力的将她往教室门口方向推了一把。 小石兮吓得都要哭了，颤颤巍巍的扭头看着他。 胖子用手往教室后边的角落里一指。 第7节 小石兮巴巴看了一眼，委屈的在原地磨蹭了许久，终于白着小脸缓缓的往教室门口挪去。 守门大佬瞥了眼颤颤悠悠挪来的小不点，语气不善道：“现在不准出去！” 大概是见小石兮人实在太小了，起不了什么岔子，片刻后，又随口问了句：“你要出去做什么？” 小石兮缩了下脖子，唯唯诺诺的看了他一眼，忽然伸着两只小手笨手笨脚的开始解起了裤子。 “······” 守门大佬脸都黑了。 小不点自然被放行了。 ＊＊＊＊ 而此刻教室里正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一幕。 大家都以为高年级的大佬们要动手打人了。 却见领头的那人忽然冲其中两个跟班点了点下巴，两个跟班顿时心领神会的抓住近处一个学前班的小男孩逼问道：“他的座位在哪里！” 小男孩哆哆嗦嗦的指向门口最后一个位置。 两个跟班走过去哗啦啦的往课桌里一顿乱翻着。 除了空空如也的书包，零零散散几本学前班的课本，剩下半桌子里全是凌骁的玩具，一叠厚厚的纸炮、几十颗透明璀璨的玻璃弹珠，甚至还有一个破烂弹弓，唯独没有想要的东西。 两人每翻一样就往地上扔一样，作风嚣张又恶劣。 饶是往日那凌骁算是够惹人厌的了，但是也绝对没有做到这个份上，活生生强盗的行径。 两人翻了一通，没有在座位里翻到任何想要的东西，远远地朝着老大摇了摇头。 老大见状忽然“嘿嘿”的嗤笑了一声，抬起脚一把揣翻了邻近座位下的椅子。 寂静的教室里嗖地一下发出一声巨响。 教室里所有人都齐齐打了个颤。 到了现在，搜刮“民脂民膏”是小，面子却为大，连个学前班里的小喽啰都治不了，以后还怎么在学校里混下去。 于是，只见那个老大恶狠狠的揪起了凌骁领口的衣服，一脸盛气凌人的说着：“嘿，好你个熊孩子，老子最后再问一句，你他娘的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凌骁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两人一高一低的对视着。 良久，凌骁似乎终于认怂了似乎，只咬牙吐出了一个字：“交！” 话音刚落，就见跟在老大身后两个跟班纷纷撇了撇嘴，露出了一个“早就知道会是如此”的轻蔑嘲笑。 那老大见状也随着勾了勾唇。 凌骁垂眼看了领口一眼。 老大微微眯着眼，缓缓地松开了他的衣领。 凌骁站稳后，揉了揉脖子，伸手掏向下边的裤兜里。 那里鼓鼓囊囊，里头放了厚厚一沓东西。 凌骁将厚厚一沓昨天刚赢回来的战利品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其中一个跟班上前朝着凌骁伸手，见他久久没有动作，嘴里不耐烦的发出轻蔑一声：“嗯？” 又嘲笑道：“动作利索点，别跟个大老娘们似的磨磨唧唧的···” 凌骁手递了过去，眼看就要“上交”了，却在此时，见原本面无表情的凌骁脸上忽然泛起了一抹发狠的嗤笑表情，只见他的手臂用力往空中一挥—— 那沓厚厚的洋画片忽然像雪花一样在空中飘散开来。 一两百张，印有各式各样崭新图片的小纸片散落大半个教室。 凌骁被包围在角落里，人小，气势倒不弱，只漫不经心的冲着一圈高年级大佬们说着：“既然想要，那就自己去捡罢···” 那个被他挑衅到颜面无存的跟班再也忍不住了，抬起手掌就要往凌骁脸上扇。 凌骁虽年纪小，但从站稳起就开始在人堆里干架了，实战经验有的是，利索躲过了他的巴掌，可脸上躲过了，膝盖骨上却生生的挨了一脚。 也没见呼痛，只见他咬牙怒吼了一声，忽然发起狠来弯下腰就用自己的脑袋狠绝的往那人的肚子上撞去，一把用力的箍住了他的腰，两人厮打在了一块儿。 那人的几个同伴纷纷脸色难看，想要以多欺少上前帮忙。 却被大佬伸腿拦住了。 就在这紧张连连的气氛中，忽然听到门口想起了一道清脆的吹口哨的声音。 下一秒，只见那群人如同被安了机关似的，齐齐调转了反向，陆陆续续从后门溜了，临走前，那个大佬回头看了凌骁一眼，阴晴不定的留下三个字：“走着瞧！” 当班主任尹老师牵着小石兮赶到教室时，只见整个教室一片狼藉，教室里的课桌上、椅子上、地面上洒满了卡通纸片，教室后排桌子椅子纷纷移了位，歪七倒八的倒在了地面上，尤其以凌骁的位置最为严重，被彻底翻了个底朝天。 整个教室里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出一下声，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恐怖的浩劫似的，每人脸上还残留着些许后怕的表情。 尹老师目光在教室里细细打转了一番，忽然淡定的开口道：“同学们先马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凌骁跟老师来办公室一趟——” 六岁的凌骁第一次被老师领到办公室谈话，路过小石兮身边时，喜怒不辩的压低了声音冲她说了句：“多管闲事！” 脸上阴测测的，语气倒还不算严厉。 回到座位上时，远远地只看到胖子偷偷朝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而坐在座位上的小石兮，手脚还在打着哆嗦，好半晌还没有缓过神来。 xxx 办公室里，老师语重心长的开始与凌骁交流了起来，刚上学的小孩子历来对老师无比畏惧与尊敬，可以说老师叫往东，绝对不敢往西，说的话比家长可管用多了。 每个在教室外的学前班的孩子们见了老师，无论多急都会远远地停下步伐，立定在原地，恭恭敬敬的打过招呼等老师走后，这才敢继续前行。 唯独，只有这个熊孩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有时课上还敢跟她顶嘴。 不过，孩子调皮是天性，挺正常的，区别在于有的孩子调皮让人生烦，有的孩子虽让人闹心，但是私底下其实还挺讨人喜欢的。 凌骁就是性子野了点儿，人其实还是挺聪明的。 而老师通常都比较喜欢调皮又聪明的学生。 “凌骁，你跟老师说说，是不是有高年级的学生在欺负你啊，他们是谁，你别怕，放心跟老师说，让老师来处理就是——” 高年级欺负低年级的学生这种事情在学校里时有发生，刚才教室里那一番情形，一目了然。 几个个子高的学生陆陆续续的从她们教室里开溜了，她只远远地看到了几个背影。 这里是学前班啊，一个个才多点大，倘若被欺负了，抛开家长找上门来讨要说法不说，这件事情的性质本来就是十分严重的，任何一位老师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尹老师。”凌骁立在她对面，她坐着，他站着，个头还不足她高，小小的年纪一脸淡定，尹雪云只见他一连平静的开口说着：“没有人欺负我···” 许是在这个原本应该摸爬滚地的小男孩身上，似乎见到了一种与他这个年纪极不相符的淡定与从容，倒是令尹雪云怔了片刻。 好半晌，尹雪云才缓缓道着：“你别怕，只要跟老师说了，老师们会替你做主的，放心，他们不敢偷偷报复你的，不然，以后还会继续欺负你的···” “老子···我没怕···”凌骁看着尹雪云的眼睛认真的说着。 师生二人目不转睛的对视着。 此时，学校里恰好响起了上课的铃声。 师生二人又纷纷侧眼看了一眼。 “上课了，老师，我可以回教室了吗···” 问完，也不待她回答，见教室里其他老师本拿着备课本，他眼明手快的窜在所有人前头，抢先一步跑出来教室。 由于速度又快又猛，身后三年级的老师急急忙忙踩了个刹车，手中的课件险些被甩了出去，只听到那位老师手忙脚乱的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还在高声喝斥着：“哎，你是哪个班上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尹雪云见状只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凌骁回去后，他的课桌早已经被同桌锅盖头给收拾好了。 凌骁虽然被高年级的大佬们给打了，但是他毫不畏惧，并且勇敢地与恶势力做了斗争，在郭子刚的心目中，这就是电视里抗日战争中才有的英雄。 第11章 011 自从那次以后，经常有高年级的学生轮番来到学前班里来找凌骁的麻烦。 都是些一二年纪的，比学前班高一两级，仗着年纪大，以大欺小，幼稚又讨厌。 他们最擅长就是成群结队的在各个低年级的教室里扫荡，被他们盯上了，就如同被牛皮糖给给缠上了似的，打又打不赢，甩又甩不掉，着实令人憋屈。 凌骁有好几次让人逼到了教室里的小角落里给围了起来。 在学校里一般只是受到言语上的侮辱或者挑衅，最多还多扔下两句狠话吓唬吓唬他。 但是，别以为这股子恶势力就这么容易被打发了。 学校有人管，可出了学校却没人管的。 到了放学，这帮小人们常常将凌骁给堵了起来，他们经常将他给逼到了山脚下围攻着。 有一阵，凌骁脸上经常被人给揍得青一块，紫一块儿。 主要是他这个人性子轴，从不会轻易低头，他这个被欺负的人有时候简直比欺负他的人还要嚣张狂妄，简直就是根刺头，别人不拔他这根刺拔哪根？ 不过，凌骁人虽小，虽然一下子打不过那么多人，但他也绝对不是个吃亏的主。 别人成群围攻他时，他就像他手中那枚弹弓似的，永远只精准无误的瞄准了其中一人，然后发狠的朝着那一个人发了疯似乎拼命反击。 自伤了一千，伤不了别人八百，也定要伤他个四百五百。 几次下来，也有人开始顾忌了起来。 他凌骁是个无人管教的“留守儿童”，即便在外头闹了个翻天覆地的，也没人管教。 可别人不是啊，家里的“竹条炒肉”可没长眼睛，毕竟再捣乱的小孩终究也只是个小孩而已，天天在外落得一身伤，回去还得继续享受家长的“竹条炒肉”伺候，时间一长，难免有些吃不消。 于是，不久后，他们忽然改变策略了。 将目光转移到了四岁多的小石兮头上。 有一次中午，刚吃过午饭，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小朋友们都趴在桌位上睡午觉。 他们这群恶魔浩浩荡荡了来了学前班的教室。 第8节 没有去招惹凌骁，而是站在了讲台前方直“砰砰砰”用力的往上边拍着，将熟睡过去的小石兮吓醒后，又拿着粉笔头一下一下的往她脑门上砸着，边砸边问着：“喂，听说你是姓凌那小子的妹妹？” 一旁有人嘲笑的提醒着：“哪里是妹妹，听我妈说，分明是那小子的‘小媳妇儿’？” 在小孩子眼中，小媳妇儿，小女婿可都是些讥讽骂人的话。 “哦？”只见那人一把歪倒在讲台上哈哈大笑，随即冲着班上所有人吆喝道：“你们听听，你们大家伙儿都听听，原来这小娘们是凌骁那小子的小媳妇儿呢···” 教室里所有的小娃娃们纷纷好奇的看向小石兮。 有两个胆子大点的偷偷地捂着小嘴笑了起来。 那人又挑眉冲着底下的小石兮抬了抬下巴道：“哎，你说说，你他妈到底是不是啊，只要你说声是，我今天就放你一马，不然——” 一颗白色的粉笔头砸在了小石兮软乎乎的小脸上。 小石兮瑟瑟发抖，眼圈里浸了一层水儿。 旁人又有人故意提醒道：“老大，这小娘们是个哑巴，说不了话，您问了也白搭，她是回答不上来的！” “噗！”那人听了顿时乐弯了腰，“没想到凌骁那小子的小媳妇儿竟然是个哑巴，一个蠢蛋配一个哑巴——不是有那么一词吗，绝配，对，就是绝配！” 旁边一圈人跟着嘻嘻哈哈嘲笑了起来。 “哎，哑巴，既然你说不了话，那就点头吧，点头总会点吧，嘿，你这样蠢呼呼的看着我做什么，能听到老子说的话吗，不会还是个聋子罢——” 凌骁赶回教室时，就听到了这样令人气愤又冒火的一番话。 原来刚才他正好在学校厨房后边的大樟树上跟人比划爬树来着。 锅盖头跑来通风报信时他刚好反超了石锡镇上一年级在读的一名小玩伴。 他们下注可不小，堵了厨房大樟树这块地盘，谁输了以后没有对方的准许都不准再来这块地盘，这是他们同时发现不久的新阵地。 锅盖胡气喘吁吁的弯着腰在树底下大声嚷嚷着：“骁哥，骁哥，王耙子又来教室了，小哑巴被人欺负了，你快回去啊···” 王耙子就是当时在教室，与凌骁厮打在一块的人。 因为那一架让王耙子失了颜面，于是怀恨在心，有事没事就过来找凌骁麻烦。 因为他爸爸成天背着个耙子到田里耙野草，大家都叫他王耙子，于是，大家的儿子私底下也管他儿子叫王耙子。 凌骁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阵怒火烧天。 虽然小哑巴经常被他欺负，可是被他欺负是一回事儿，被其他人欺负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呢。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也不管不顾了。 凌骁霎时像只灵活的猴子似的，几个翻转倒钩，最后直接从一两米高的大枝丫上一把蹦了下来，然后快马加鞭的往教室赶。 凌骁来到教室后见王耙子一群人围攻着小哑巴，他二话不说，直接扑过去一把将王耙子给扑到了地上，两人再一次厮打在了一块儿。 最后，又一次招来了尹雪云。 这一次是锅盖头拐道悄悄去通风报信的。 这一次是王耙子主动挑的事儿，却是凌骁主动动的手，不过，因为凌骁年纪还小，于是，王耙子被记了过，凌骁被罚打扫教室一个月。 锅盖头郭子刚觉得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儿，心里内疚了好多天，于是在自己二年纪的小堂哥那里偷偷打探到了内·幕消息前来将功补过。 这才知道，原来，关于小哑巴所有的消息都是一年纪的吴世昌偷偷告诉那王耙子的。 非但如此，原来，那吴世昌的零花钱不多，而他所有的洋画片都被凌骁给赢走了，于是，他怀恨在心，就偷偷给王耙子通风报信，这才有了最开始高年级的大佬们集体跑到学前班的教室里讨伐凌骁这么一茬。 甚至包括后来凌骁在学校所有玩耍的窝点被他们一一摧毁，每天上学放学的所有行踪，都是那个小人吴世昌给私底下悄悄泄露的。 第12章 012 “姓吴的这个小畜生！” 凌骁闻言只用力的咬了咬牙。 ＃＃＃ 吴世昌跟凌骁一直是死对头，他这个人历来既小气又阴险，这些凌骁一直是知道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小人竟然小气阴险到了这个份上。 惹他就算了，竟然还将小哑巴给牵扯了进来。 他们是一个镇上长大的，如今因为那么一点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儿，竟然联合戚外人来作弄自己镇上山的人，凌骁怒不可遏。 他们凌家生生世世是石兮镇上的守护者，虽然凌家现如今没落了，镇长的位置也落到了旁人手上，可有些东西，却是永远存在骨血里的。 于是，这天放学后，凌骁将小哑巴交给了胖子，怕王耙子怀恨在心，趁机报复，又让锅盖头悄悄的在后边跟着。 而他，则去找吴世昌算账去了。 ＃＃＃ 吴世昌比凌骁大上一岁，人比他高，身子却不如他结实。 且吴世昌在镇上耀武扬威，可到了学校里遇到了比他强悍厉害的，就怂怂的缩进了他的壳里，不过是王耙子跟前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罢了。 而凌骁上学这几个月以来，天天被逼着与人练手，身手与几个月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凌骁追着吴世昌，将他追赶到了山坡后边的野草堆里。 他有样学着样，将吴世昌书包里的东西掏出了，一件一件晃悠悠的给仍进了半人高杂草丛里。 论恶劣，论讨嫌，若要认真比起来，石锡镇里的小孩没人比得过凌骁。 一时，只急得吴世昌脸都白了，在那里干瞪眼道：“凌骁，你有本事再扔，老子今天跟你没完——” 原来书包里有一本练习册，数学老师布置了作业任务的，明天就要上交了，若是谁不交，明天就要有谁好看。 吴世昌的数学老师是学校的教导主任，有名的“峨眉师太”，全校上下没有一个不怕她的。 好巧不巧，凌骁恰好就将那本练习册给扔进了臭水沟里。 吴世昌眼都红了。 两人开打了起来，凌骁不费吹飞之了就一把将吴世昌给狠狠地摁压在了杂草丛中，恶狠狠的警告着：“吴世昌，有本事儿就明晃晃的冲着老子来，别暗地里使那些下三滥的绊子，丢咱们石锡镇的脸，老子最后再警告你一句：以后倘若再敢唆使王耙子欺负小哑巴，老子就打断你的牙！” 凌骁说完后，还不忘往吴世昌身子踹了一脚，书包一甩，就一脸潇洒的回学校监工去了。 一个月的卫生打扫还没到期了。 吴世昌握紧了拳头在身后咬牙放着狠话道：“凌骁，我他妈一定要叫你好看！” 凌骁背对着摆了摆手，道：“老子等着！” 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王耙子被记了过，请了家长，老实了一阵。 而吴世昌因为练习册被毁，挑战了教导主任的权威，竟然也破天荒的被请了家长。 吴世昌的父亲吴贵松是石锡镇上有名的好吃懒做之辈，既不外出干活，也不在家种田，家里那几块田几块地全赖媳妇肖燕浓一人播种施肥。 他每天跟个姑娘家似的足不出户、坐吃等死，唯一的运动就是打老婆，打孩子。 说起那吴贵松，整个石锡镇上没有一人不摇头晃脑的。 ＃＃＃ 往学校里奔波了一圈，又被教导主任指着老脸说教了整整一个小时，吴贵松肚子里憋出了一肚子火。 等一出了学校，就一脸阴沉的盯着吴世昌瞧着，看得吴世昌心里直发毛。 在这个世界上，若说吴世昌第二怕的是教导主任，第一怕的自然就是吴贵松了。 似乎早早就猜到了父亲会是这样的脸色，吴世昌心生畏惧，就将所有的罪行全部推到了凌骁头上。 末了，还抖着声音添油加醋的说着：“凌骁说以后见我一次打我一次，他说···他说反正他没娘我没爹···” 镇上的人经常讥讽说，说她们吴家没有男人，与老薛家刚好凑了一对儿，继而讽刺吴贵松的好吃懒做。 果然，吴贵松一听，双眼都发寒了，他只一脸阴霾的盯着吴世昌，问着：“他人在哪里？” ＃＃＃ 小方面馆里，方月华晚饭马上就要做好了。 胖子在里头写作业。 小石兮一闻到饭菜香就跟只小猪似的，摇摇晃晃、哼哼歪歪的下楼了。 方月华一边收拾一边招呼着石兮道：“兮兮去镇子口看看你家骁哥哥回来了没，这孩子，今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镇子口左侧拐弯处，有一条笔直的路，直通学校。 以往每次凌骁回来晚了，方婶子就会派小胖子或者石兮到镇子口去观望呐喊。 那里是每天上学要走的路，走得多了，小石兮早已经熟门熟路了。 她听话的迈着小短腿缓缓去了。 镇上的人都已经在摆饭了，见到她，都会远远地问她“吃饭了没”或者“又去接哥哥啊”之类的。 小石兮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已经没有刚来时那么害怕了。 ＃＃＃ 费力的爬到路边的小石块上，小石兮扶着树身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往学校方向张望着。 夕阳已经落山了。 橙红色的晚霞映在山的后头，像精美的绸缎一样，洒红了半边天，有种妖冶的美，令人流连忘返。 而山下绵长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缕烧火煮饭的白色烟雾随风飘散，哪里又有凌骁的身影。 小石兮站在石头块儿上巴巴的盼了一阵，见久久无人出现，正要准备回去报告给婶子听，却忽然听到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骂骂咧咧声音。 小石兮顿时被吓了一跳。 她赶紧扶着树身从石块上下来了，吓得直往回跑。 可是跑了几步，又忽然停下来了。 似乎···听到了凌骁的声音，正在怒气冲冲的骂着人。 第9节 小石兮又害怕，又犹豫，立在原地纠结了好一阵，忽然握着两只小拳头蹑手蹑脚的朝着发声处哆哆嗦嗦的走了过去。 然后，她撞见了一生当中最令人气愤与不可置信的一幕—— 住在凌家斜对面的吴家家里的大人吴贵松，他正一脸阴霾的低头看着脚下的凌骁。 他的眼中阴冷、狠绝，似乎还带着一丝赤裸·裸的恨意，那绝对不是一个大人看小孩的眼神。 只见他微微扭曲着脸，眯着眼睛对着凌骁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是废物，那你老子就是废物中的废物，他凌启程才是石锡镇上最大的耻辱跟笑话——” 他说这话时，明明是阴着脸说着，可奇怪的却是，肌肉的抽动中，竟然透着股子若有似无的笑意。 大白天的竟令人瘆的慌。 说着，脚下一个用力，那只穿着绿军鞋的脚狠狠地在凌骁脸上碾压着。 凌骁的脸被他一把踩在了脚底下。 他的整张脸都涨得通红通红，疼得整个身子都在缓缓抽搐了，喉咙里抽搐着，发不出一丝声音。 而立在身后的吴世昌早已经被吓得丢了魂。 他似乎从来没有料想到，吴贵松竟然会下这种狠的手，整个人已经傻在原地。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那恶魔似的人喉咙里发出一道痛楚的闷哼声。 向来胆小怯懦的小石兮像只小奶狗似的，跑过去一把狠狠地咬住了吴世昌的大腿。 ＃＃＃ 后来的后来，每每回忆起这一幕，石兮已经完全回忆不起当时的心路历程了。 那是她人生中最为勇敢，同时也是最为魔障的一次。 为什么想要上前帮忙？ 或许当时整个人都已傻掉了罢。 所有的动作都是无意识的。 或许，是之前凌骁在她受欺负的时候保护了她？所以他受欺负了，她自然也得··· 又或许，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嚣张到不可一世的小霸王被人那样狠狠地踩在脚下，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那一刻，他是那样的弱小。 ＃＃＃ 小石兮被一巴掌扇得老远，狠狠地跌在地上，整个人都被打懵了，疼得都不会哭了。 吴贵松这才缓缓地回过了神来了似的。 他最后是什么时候走的，石兮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那一天，她似乎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个模模糊糊的道理，那就是—— 有爹妈的孩子是块宝，没爹妈的孩子是根草。 有爹妈的孩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挺直了腰杆子理直气壮的去做，即便做错了，永远有大人在后面撑腰，哪怕是像吴世贵那样的爹妈。 而没人撑腰的孩子，打落了牙永远只能往肚子里吞，即便她们有方婶，可若是真的受了委屈，方婶子有资格像上次吴世贵的妈妈一样，发了疯似乎跑到凌家开闹吗？ 凌骁背地里受过多少欺负？受过多少委屈？ 除了孩子们，别的大人们也会像吴世贵的爸爸一样欺负着他么？ 这一晚，小石兮嚎啕大哭，她是被凌骁哄好了后，被凌骁背着回去的。 那一年他六岁四岁，她四岁。 命运稀里糊涂的将他们纠缠在了一起。 第13章 013 四岁的石兮与六岁的凌骁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无忧无虑、懵懵懂懂的小孩子都是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须过早领略生活的艰辛与苦难。 而从小渴望长大、渴望变强的往往都是生活中的弱者。 不过，无论强弱与否，人总是会长大。 ＊＊＊ 上小学的石兮，因为年纪小，又语言不通，即便她乖乖顺顺、认认真真，依然跟不上学习的进度。 以至于在三年级以前，班上倒数一二名的位置永远的被她与凌骁二人给包揽了。 是的，是语言不同。 当那次，小石兮颤颤巍巍的跑去办公室请老师前去救场凌骁时，彼时她还不足办公室的办公桌高了，白着一张脸，如同一只被惊着了的小兔子似的，抖着声音结结巴巴的冲尹雪云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老···老师···救···救他···” 声音极小，奶声奶气的，话说得有些不大利索，小舌头还在费力的打着卷儿。 那个时候，尹雪云才知道，原来这个胆小怯懦的小不点压根就不是个哑巴，她竟然会说话？ 只是她说的并不是石锡镇上的话。 尹雪云知道这个孩子胆子比针眼还小，又遭遇过那样的境遇，她打从心眼里疼惜，不说话是听不懂，还是不敢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尹雪云每天会利用课余时间将小石兮带到办公室里偷偷地给她开导、帮她训练。 为了打消她的顾虑与戒心，甚至大周末的时常跑到镇上溜达，跑到小方面馆吃碗面，借此拉近两人的关系。 于是，到一年级的时候，小哑巴变成了个小结巴。 即便她结结巴巴了整整六年，整个小学都没有克服说话打结这个心理疾病，但是在这六年的时间里，班上却从来没人敢笑话她。 因为，她是凌骁的小结巴。 大家对她是既同情又羡慕，同情她日日生活在凌骁的欺凌下，羡慕有凌骁这么个大佬大的庇护。 ＊＊＊ 在石兮成长的记忆中，关于凌骁的童年，永远都是在跟命运、跟现实做顽强的斗争，通俗点来说，他永远都是在打架与被打中度过的。 而她，则永远是在惊吓与担惊受怕中慢慢的成长。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石兮十二岁那一年。 在她十二岁那一年，生活可以说是发生了一次巨大的改变。 楼下小方面馆的婶子的二女儿嫁到了县城里的有钱人家，想要婶子过去帮忙带外孙。 面馆的生意本就只够养家糊口罢了，这几年下来，镇上又陆陆续续的开了几家面馆，导致生意更是难做，若不是顾忌他们三个小的，怕是早就另谋出路了。 眼下，他们几个都已经慢慢长大了，女儿那边又催了再催，于是，思来想去后，婶子还是咬咬牙去了。 那是石兮记忆中的第一次分别，第一次实打实的感受到分别的不舍与难过。 方婶子与小胖子就是她的家人。 方婶子就像她的妈妈一样。 虽然妈妈这个词语对石兮来说，陌生又生疏，但依然不妨碍这么多年，她在心里偷偷地将方婶子当做了自己的妈妈。 方婶子去县城的头一个晚上，石兮抱着个小枕头偷偷地溜进了婶子的被窝，被胖子看见了，只一脸酸溜溜的说着：“好吧好吧，今天就将我妈让给你一天···” 谢谢你，胖子，终于让我尝到了有妈妈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哪怕就一天而已。 ＊＊＊ 十二岁的石兮已经上初二了，同时一起的还有十四岁的凌骁及十三岁的胖子。 方婶去了县城以后，胖子就住到了距离镇上不远处的奶奶家，说是住到了奶奶家，其实大部分时间依然赖在了凌家，他每天都是在凌家写完了作业才回去的，有时晚了，人一犯懒，就在凌骁的房间对付一晚。 凌骁的房间是在婶子走后才特意开辟出来的一间屋子，在此之前，凌骁跟石兮一直挤在了同一间房间里。 大概在四五年级的时候，两个人开始慢慢的长身体了，在婶子的建议下，凌家给小石兮在席梦思的隔壁添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 那个时候都还小，以前乡下的孩子多，家里小，姐姐妹妹哥哥弟弟都是在同一个房间里拼着睡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而石兮的性子历来慢半拍，八、九岁的年纪并不觉得跟个十来岁的哥哥挤在同一间屋子里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不过分了床，她还是忍不住偷偷欢喜了好一阵子。 大概女孩子本就心思细腻，喜欢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床，属于自己的房间，属于自己的一个单独小天地罢。 不过不知是不是睡惯了软乎乎的席梦思的缘故，还是心里头太激动了，头一天欢天喜地的睡到了硬邦邦的弹簧床上，小石兮竟然破天荒的失眠了。 她抱着枕头在她的小床上翻来覆去，单人床是那种老式的弹簧床，不知是做工的问题还是哪里的问题，人一动，床底就出发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 声音不大，极小极小，但是在寂静无声的夜里还是显得有些许突兀。 失眠是件极为痛苦的事情，越晚人的意识越发清醒了。 可偏生凌骁有严重的起床气，若是被她给吵醒了，还不得将她给生吞了。 石兮每次翻动都是用力的屏住呼吸，丝毫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结果就在她刚刚躺好，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时，怀里的枕头一时不甚掉落了下去，她下意识的翻身去捡，结果—— 小弹簧床咯吱一声。 与此同时，旁边席梦思的人忽然掀开被子一跃而起，一脸烦躁的冲着黑暗的房间咆哮道：“大半夜里你他妈还睡不睡了，不睡就给老子滚出去——” 凌骁彼时正处在轻微的变声期间，声音低沉又粗狂，性格也随着变得格外的不耐烦，一发起火来，颇有种凌叔叔的架势，直令人心惊胆战。 小石兮快速的将小枕头捡了起来，一把抱在怀里，好似怀里搂着东西，能够安全一些似的，好半晌，她才将小脸一把埋在枕头里，委委屈屈说着：“床···床···太，硬了···咯···咯人···” 声音小小的，闷闷的，还带着丁点儿鼻音。 凌骁不耐烦的扒了扒头发，咬牙忍着火气道：“那还不赶紧滚过来——” 说着，将被子一拉，一脸烦躁不堪的重新倒在了席梦思上。 小石兮犹豫了好半晌，蹑手蹑脚的重新回到了席梦思上。 还是席梦思软绵，立马就入睡了。 一觉到天明。 第14章 014 第10节 除了凌骁与胖子，石兮打小没有什么朋友。 或许也正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的缘故罢。 每每下课的时候，看到手拉着手一起去上厕所的女同学们，她都十分羡慕。 大家对她客气而疏离。 又加上她年纪大约比班上的人小了个一两岁、两三岁，身边相处的都是男孩子，有很多方面的事儿都懵里懵懂的，开窍的有些晚。 还是在后来上初中的生物课上，石兮才渐渐地开始有了些许羞耻心，才渐渐地意识到了男女是有别的，而这中间的差别远远超过自己往日所想象到的。 于是，初一的时候，十一岁的石兮偷偷地找来了一块旧的床单，想要将凌骁的席梦思与自己的小弹簧床给隔开。 ＊＊＊ 她寻来小铁锤与小铁钉，想要将铁钉钉在两边墙上，用细绳牵着，床单做阻挡，将整个房间隔成完完整整的两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可是这样大的工程，不是她一个人能够搞定得了的。 她肯定是不敢去劳驾凌骁本人的。 于是，思索了许久，最终，以早餐的三个荷包蛋跟胖子达成了协议。 胖子一上楼，得知石兮要他帮得忙竟然是这样繁琐的工程，这得消耗多大的体力，一下子不由有些后悔不该报价三个荷包蛋，最起码得五个起价嘛。 可是价格都商量好了，只得不情不愿的动工了。 他举着小铁锤小心翼翼的爬到桌子上面的椅子上，人还没上去，就开始哆哆嗦嗦的直打摆子，急急喊着：“哎哎，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得扶稳当点儿，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从这上面掉下来摔死了的话，我妈非得哭死在你跟前不可——” 石兮仰着脑袋，看着从椅子上到地面的这点儿距离，心里想着的是：从这上面摔下来想要摔死的话，应该有点儿难吧。 不过嘴上肯定是不敢这样说的，她只胡乱结结巴巴的嗯嗯了两声。 胖子一百大几的身躯在椅子上边一晃一晃的，其实石兮真正担忧的却是，他若真从上面摔下来了，他肯定是摔不死的，倒是她有很大的可能会被他给活活砸死。 ＊＊＊ 成功将两颗钉子钉到墙面上的时候，胖子忽然想起了一茬，边干活，边背对着她问着：“对了，这里可是骁子的地盘，你将他的屋子整顿成了这幅模样，得到他的准许了吗？小结巴，你可别害我啊，前几天骁子那宝贝摩托车的油箱上被人划了一道，他这几天脾气大得哟，我可不敢现在跑上去触他的眉头···” 自从上了初中后，胖子男人的自尊心爆棚，就不再肯一口一声“骁哥哥”的唤着凌骁了。 别人都是一口一个“骁哥”，他偏生要强人家一头，跟着他妈唤起了“骁子”，好像辈分要比别人高上一辈似的。 石兮一听胖子这样说着，顿时开始心虚了起来。 她低着脑袋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我···我···”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胖子向来是个急性子，且有个从来不耐烦听完石兮的话就立马打断的习惯，见她“我”了半天，只一脸心领神会的道：“得了，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就你那个比针眼还要小的胆子，哪里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老实说，小结巴，是不是骁子嫌弃你了，他成天的骂你蠢，难道你现在已经蠢到了连骁子看你一眼都忍不住嫌弃的地步了吗？” 要不然，怎么会下令让小结巴将自己给“屏蔽”起来呢？ 石兮闻言，只微微咬了咬唇，如果不是有求于胖子，她真想松开双手，让嘴贱的胖子从椅子上摔下来，摔死得了。 石兮咬唇的时候，左侧唇角不远处有颗米粒大小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她只要微微抿起了嘴，就能看见嘴角凹进去了一块小小的漩涡，像是被啄木鸟啄走了一小块儿形成的小肉窝窝似的，十分可爱。 ＊＊＊ 两人手忙脚乱的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总算快要将这份艰巨的任务给完成了。 看着眼前这张小碎花床单将整个屋子隔成了两间，她的小天地里有张小床，有一张小小的书桌，还有一个放衣服的小矮柜，麻雀虽小，五章俱全，只觉得无比的温馨。 到时候，她可以折叠些五颜六色的小纸鹤挂在空荡荡的墙壁上，到了春夏天的时候，书桌的窗台处，可以摆放两盆白色的栀子花，对着这个狭窄的小天地，小石兮开始在心底美滋滋的布置了起来。 哪知，就在刚要完工的时候，凌骁就一脸满头大汗的回来了，手里抱着个篮球，人还在客厅，书包就被他远远地、准确无误的给一把甩到了房间里的大床上。 没过多久，篮球也一下一下的跳进了房间，咕噜咕噜的滚落到了石兮的脚边。 石兮顿时心中一紧，忙蹲下去小心翼翼的抱起了篮球。 也不敢掀开帘子看外头的情况，只躲在帘子后边装傻等死。 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凌骁应该正在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后又去了厕所，水龙头哗啦啦的流着。 胖子见凌骁回来了，扯着嗓子大喊着：“骁子，你回来啦，快来看看这伟大的杰作，合不合意您老的眼···” ＊＊＊ 哗哗的水声停住。 脚步慢慢的朝着房间的方向靠近。 胖子站在椅子上，扭头一脸得意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凌骁。 十三岁的少年已经出落得像个小大人了，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口，一下子让整间屋子变得有些压抑了起来，压迫感十足。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发梢还在滴着水，头上、脸上、脖子上淌着一片亮晶晶的水渍，一下子让人分不清是水是汗。 漆黑的眼睛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形。 里头是讳莫如深的暗流。 大约过了几秒，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凌骁对着里头淡淡的问了句：“毛巾呢，还不拿过来···”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这话是在问谁，所有人皆心知肚明。 帘子下穿着小白鞋的双脚不安地挪动了下。 好半晌，石兮从她的小床上摸出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掀开帘子飞快的看了眼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身影。 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番他的脸色后，这才缓缓地挪了过去，将毛巾递给了他。 待她走近后，凌骁也不看她，而是随意的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 石兮立马闭上了眼，水珠糊满了她整张小脸。 凌骁这才抬眼瞟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毛巾，边擦拭着头发，边直接越过了石兮，来到了横挡在半空中的花里胡哨的被单跟前，瞅了两秒，蹙眉看着胖子道：“将被单晾在老子屋里，你是在作死吗？” 说着，抬起大掌，轻轻一扯。 整张被单滑落，连带着墙壁上那两颗钉子也被一下子连根拔起了。 大半个小时的辛勤劳作付诸东流。 胖子顿时发出一阵悲痛的哀嚎。 小石兮一转身，就看到自己规划了大半个月的新家园顷刻间被毁了，她一脸紧张的跑过去，简直快要哭了，激动得直结结巴巴的说着：“我的···我的···” 凌骁随手将手中一捆被单塞进了石兮怀里，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以后被子晾在外边就可以了，这是常识，懂吗？蠢货···” 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稍有不慎，里面仿佛随时可以放射出无数把凶狠的利剑出来似的。 小石兮一时心生怯意，只得将床单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然后缓缓的，委屈的点了点头。 凌骁嗤笑了一声，边擦头发，边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房间。 胖子连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痛心疾首哀悼了一番他整个下午的劳动成果，然后对着石兮说：“小结巴，千万不要告诉我你真的仅仅只是想要在屋子里凉被子来着，我是怎么了，我今天是在跟你玩过家家了吗，我实在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奇葩的事实，还有，那三个荷包蛋你可不许抵赖···” 小石兮气得鼓起了脸。 她没有在晾被子。 也没有想要玩过家家。 真的。 第15章 015 方婶走后，凌叔叔搬到楼下去了，凌骁则住到了隔壁凌叔叔的屋子里。 于是，在初二这一年，石兮终于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一个完完整整的小天地。 家里没有操持的长辈了，这才知道原来生活是这样的琐碎与繁杂。 凌骁与胖子两个都吃不惯镇上其它面馆里的面条，不知究竟是吃不惯其它店里的味道，还是吃不惯的其实仅仅只是习惯而已。 石兮小时候喜欢一直待在小方面馆里，忙的时候就帮着婶子端茶倒水，收拾碗筷，正所谓熟能生巧，见得多了，自然而然的也会跟着下碗面条，炒个蛋炒饭之类的。 于是，婶子走后，上初中的小石兮开始演变成了家里的小大人。 凌骁身强体壮的，食量格外惊人，有时晚饭刚吃过不久就喊肚子饿了，有一回小石兮蹑手蹑脚的给他煮了一碗面后，至此在吃食方面，他使唤她已经成了习以为常之事儿呢。 长此以往，小石兮发觉自己在家做饭凌骁勉强能够赏脸，且还可以省下一笔小小的伙食费，这些伙食费每个月可以替石兮悄悄存下一笔小小的零花钱。 镇上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需要下田干农活，需要洗衣做饭甚至照看弟弟妹妹，相比之下，她所做的这些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 ＊＊＊ 这天周末，凌骁一大早骑着摩托车带着锅盖头几个不知野哪里去了，石兮在房间里写做作业一下子忘记了时间。 直到到了中午时分，听到一阵熟悉的轰鸣声从远处镇子口方向传来了，石兮这才一惊，吓得忙不迭从椅子上蹦起来了。 糟了糟了，她忘记买菜做饭了。 她立即跑到阳台上，踮起了脚尖伸着脑袋往外看。 石兮的视力不大好，只能用力的眯起了眼。 果然看到了一团模糊的影子，像是一只张狂的野兽，气势汹汹的飞奔而来。 越是近了，那轰鸣声仿佛越来越嚣张，中间偶尔夹杂着大人们怒骂声。 然而大人们越是骂得厉害，排气管里“轰轰”的轰鸣声仿佛越发刺耳了几分，中间夹杂着锅盖头嚣张无比的吆喝声，一瞬间，将整个安静的镇上弄得鸡飞狗跳的。 能够有这个本事的，放眼整个石锡镇上，有且只有一人了。 凌骁骑着他的座驾回来了。 ＊＊＊ 摩托车像是一只巨大的野兽，威风凛凛的停在凌家家门口。 凌骁与锅盖头两人同时解下头盔，烈日炎炎下，两颗金灿灿的头颅引得整个镇上的人争相相望。 凌骁与锅盖头瞬间成了个洋鬼子，一人染了个金灿灿的金毛狮王的狮子头回来了。 头发上还抹了发蜡，跟被电打了似的，嗤嗤的竖起老高。 石兮穿着双拖鞋，双手固定成了开门的动作，一只脚踏在了门外，一只脚还留在屋内，整个人呆呆的怔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个“非人类”，似乎一下子没有考虑好究竟是该出来还是该进去。 第11节 “怎么样，兮姐，我跟老大这个发型酷不酷，帅不帅，fa不fa shion啊！老徐不是让我跟老大换个发型吗？你看这个怎么样···” 老徐是他们初中的班主任。 自从以前有一回锅盖头跟着凌骁对她一口一个“小结巴”喊着，被凌骁狠狠踹了几下后，至此，每每见了她，他都是毕恭毕敬得紧，一口一个“兮姐”叫得石兮一脸那叫一个手足无措。 锅盖头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得直接从摩托上站了起来，一脸得意的不断用手拨弄着他额头前长长的斜刘海，只将头发甩了又甩。 凌骁坐在摩托车上没有下来，单脚撑着地，腋下夹着他的专属头盔，亦是一脸慵懒的斜眼瞅着她。 表情酷酷的、拽拽的，嚣张狂妄得紧。 “你···你们···这是打哪···打哪弄的？” 小石兮震惊过后，扶着门沿结结巴巴的问着。 镇上的理发店还从来没有染成过这样的怪物。 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星期一上学后，班主任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了。 “自然是在县城里了，咱们这个小小犄角窝里能够设计出这样玉树临风的发型来么？怎么可能？哎哎，兮姐，小爷我有句话问你，你可千万别在老大的淫｀威下就昧着良心说话，知道吗？你老实跟我说，我跟老大这个发型，究竟哪个比较帅，今天在理发店，所有的发廊妹当着老大的面都拍马说老大帅，可私底下却纷纷跑过来悄悄跟我说，其实小爷更加魅力四射，不过是屈于老大的威严不得不口是心非罢了，兮姐，你今儿个来说句公道话，告诉老大，究竟谁才是咱们石锡镇上真正的一枝花！” 锅盖头说完，还一脸卖·骚的冲石兮抛了个直泛眼白的媚眼。 小石兮胃里不由翻滚了一下，然后冷不丁的冲着锅盖头打了个嗝。 锅盖头：“······” ＊＊＊ 往日里锅盖头这样无赖，早被凌骁一脚给踹下去了。 这天兴致倒是不错，难得没有一脸的不耐烦，反而亦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她，似乎也正在等着她的答案。 小石兮看了看凌骁，又看了看锅盖头。 凌骁长腿长脚，比锅盖头足足高了大半个头，且他的五官精致、轮廓硬朗，眉眼凌厉，还在上初中的小石兮词汇并不算丰富，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只是忽而想起她上厕所的时候听到过班上的女同学们悄悄地议论过凌骁，说凌骁长得好看，像现在电视剧里流行播放的动漫里的那个谁谁谁似的。 眼下凌骁将头发染成了这个颜色，石兮忽然也觉得也有些像了。 至于锅盖头吗？ 他的脑袋是圆的，脸白嫩嫩的，脸上还有些许婴儿肥了，配着他这个“张牙舞爪”的发型，有点像是来搞笑的。 帅吗？ 她深表怀疑。 见两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不知为何，喉咙里那句“凌骁帅”如何都说不出口，好半晌，小石兮只吞吞吐吐的对着锅盖头如实说着：“你···你···” 锅盖头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你···你丑···” 锅盖头眼睛里的黑眼珠不见了，全成了眼白。 他翻了个白眼，险些气得一命呜呼了。 凌骁闻言，只眯着眼看了她一眼，随即微微挑眉低低的“哼”了一声。 也不知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 ＊＊＊ 他对她的回答满意不满意石兮倒是不知道，她只知道到星期一上学时，班主任徐老师险些被他们俩个气得心脏病复发了。 老徐当场课也不上了，要立马揪着他们俩到镇上理发店去剃了重新染回来。 结果凌骁跟锅盖头两人竟然当着老徐的面翘课翻墙了。 与老徐来来回回打了半个月的游击战后。 一个明媚的早晨，凌骁跟锅盖头两人一人顶着顶个光溜溜的大光头大摇大摆的回了教室，是的，没错，头顶光秃秃的，一根毛也没有了。 顿时从踏进校园那一刻起，引得全体师生停足观看。 同学们一边走着一边回头，一边回头一边走着，差点酿成了车祸现场，简直比金毛狮王的发型还要引人瞩目，为此，造成了轰动整个学校大半个月的新鲜话题。 老徐气得差点就要跳楼了，为此，气急败坏的免了他们两个一个月的课间操，绝不允许两人在学校里招摇过市、丢人现眼。 整整两个月，在学校里，石兮都躲得这两人远远地，没脸靠近。 石兮整个初中过的平平淡淡，但身边却一直发生着诸如此类轰轰烈烈的事情。 青春只有一次，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做个一些放肆、叛逆的傻事儿，这些记忆在当时看来或许平淡如水，可每每回忆起来嘴角都会不自觉的带着点点微笑，关键的是，你的青春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人，是谁。 第16章 016 婶子当时离开时让小石兮加油念书，说她到时候在县城里等着她。 胖子的二姐距离县一中不远，县一中是整个县城最好的中学，婶子说将来若是他们考上了一中的话，她会见天的过去给他们送吃的。 为此，小石兮废寝忘食，心心念念的想要考上一中。 小石兮从来不算聪明通透之人，相反，还有点儿笨，打小念书就显得非常吃力，不比胖子跟凌骁。 有一回她小声背着书，一首诗来来回回念了几十遍还记不牢靠，直至凌骁怒了，一把夺过她的书，一脸不耐烦骂着：“你是猪吗？猪都没有你蠢···” 原来，凌骁跟胖子在她的念叨下，都早已经滚瓜烂熟了，偏生只要她，智力差上一截不说，连记性也要慢半拍。 不过好在小石兮吃苦耐劳，初三一整年天天夜里复习到十二点，她成了学校里为数不多顺利考上县一中的人。 他们整个班上除了后来者居上的石兮，一并考上一中的就只有天才神童，还有校长的女儿两人了。 胖子到初三时不知发了什么疯，头悬梁锥刺股，生生瘦了一大圈，结果距一中的录取线仅仅只差了七分。 凌骁跟锅盖头自然不用说了，中考的时候照样呼呼大睡，七百多分的试卷蒙对了两百多分，已经算得上是神来之笔了。 班上有三个考上了重点高中，有少部分上了普通高中及职高，剩余大半中又有部分辍学在社会上瞎混，有部分去了外地打工，也有部分留在家里种地啃老，没两年就开始由着家里介绍对象娶妻嫁人了。 中考是农村孩子们人生中的第一道分水岭，也是小石兮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人生从这一次开始被划分成了三六九等，每一个等级的人注定拥有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 中考后的那一整个夏天，小石兮过的是既憧憬又忐忑。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了石兮镇，去过最远的地方也无而非就是到邻镇上买书罢了，还是凌骁骑着摩托车载她去的，他好像并不喜欢她往外跑，去县城玩从不带着她。 县城对石兮来说是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地方。 石兮本来是不属于石锡镇的，可是现如今石锡镇却早已经成为了她的家乡，她并没有迫切的想过有朝一日要离开石锡镇，她仅仅是对外界有那么点儿好奇而已，想要走出去看看而已。 ＊＊＊ 而这一个夏天，除了石兮的忐忑与期待，还有余下的就是凌骁的莫名烦躁与不耐，胖子的懊恼与悔恨，及锅盖头的惬意与傲娇了。 胖子的心情，世人都是可以理解的，相比差七分的痛心疾首，胖子情愿差的是七十分，甚至是七百分。 据说，胖子一家都在替他求学的事情争相奔走。 半月后，有人报价了，七分，七千块，天价。 胖子坚决不同意，他说他已经决定了，就去邻镇的六中。 而这个夏天最耀武扬威的要数锅盖头了，原来锅盖头的大伯在县一中当了十多年的保安队长，他这个开后门的简直比石兮这个统招生还要牛哄哄的多。 唯有凌骁，对于未来的打算闭口缄默，整个夏天话都不多，倒是性格又暴躁了几分。 石兮忽然想起了初三她刚开始吃苦耐劳的时候，凌骁一脸鄙视的看着她说着：“就你那个猪脑子就算将夜熬烂了也白搭，省省力，回头去念四中，四中跟你比较搭——” 四中是县里有名的职高。 石兮心想，凌骁当时应该也是打算去四中的。 她甚至还记得那天中考放榜后，班主任老徐亲自将一中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凌家的石兮手中，凌骁当时已微微眯起了眼，石兮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神色，他似乎从来没有料到有朝一日她能够考上重点中学。 ＊＊＊ 不仅仅是石兮，胖子与锅盖头也一样，都不敢过问他的事儿。 ＊＊＊ 石锡镇的夏天极为炎热，夜空璀璨、群星闪烁，石锡镇上的乡亲们喜欢搬着竹床、竹椅坐到屋子外的门口纳凉、赏月亮。 石兮坐在小板凳上给邻居家三四岁的小女孩梳着羊角辫。 凌骁则提着一桶水在不远处擦拭他的坐骑。 凌骁十分爱惜这辆摩托车，有一回摩托车被人划了几道痕迹，他爆炸了整整一个多星期。 这原本是凌叔叔的座驾，初一那年凌叔叔喝醉酒后出了严重的车祸，至此，这辆摩托车就落到了凌骁的手中，据说里面的马达、油箱、甚至尾灯、轮胎等配置全都是凌叔叔当年亲自改装过的。 尽管现在这年头摩托车已不算什么稀罕物了，可是凌家的这一辆却是绝无仅有的一款，每个人见了，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凌骁自然十分宝贝，每次都用抹布亲自擦洗，隔一段时间就送县城做保养，是他的命根子。 凌骁擦拭摩托车期间使唤石兮换了两桶清水过来，出来的时候，锅盖头与胖子两人狼狈为肩的来了。 胖子坐在了石兮原来的小板凳上逗弄着邻居家的小女孩儿，锅盖头自然跟条尾巴似的跟在凌骁身后，一口一个“老大老大”，噼里啪啦嘴巴就从未停过。 石兮则难得一脸轻松惬意的靠在墙壁上，安安静静的看着胖子与小女孩儿打闹，听着锅盖头跟在凌骁背后一脸牛掰掰地侃大山。 ＊＊＊ 锅盖头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小石兮看着胖子与小胖妞微微浅笑，只见她稍稍低着头，用手轻轻地掩着嘴角，细细碎碎的头发落到肩头，双眼笑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忽然有种无比的纯静与狡黠，令人一时移不了眼。 锅盖头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凌骁在叫他，他差点没有缓过神来，好半晌，才喃喃说了句：“今天才发现小结巴生得还挺好看的，老大，你说对罢···” 凌骁闻言，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趴在胖子肩头的小女孩正在跟身后的小石兮说道着什么，惹得小石兮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儿来。 她伸着手指头去捏小女孩的小鼻头，脸上笑的无比的灿烂，两眼弯弯，眼睛里闪耀的狡黠而璀璨的光芒，就像头顶夜空中最明亮的那一颗星辰似的。 他出神的看了片刻。 良久，忽然转过身来将手里的抹布一把用力的扔进了水桶里。 然后用力的踹了锅盖头一脚。 ＊＊＊ 摩托车洗完后，凌骁将车子推进了屋子里，回来时，手中拿了一把剪刀，冲着锅盖头道：“以后不是想当个理发师么？她的头发长了，碍眼，给你练练手——” 第12节 举着剪刀往石兮方向示意了下，然后剪刀对着锅盖头远远一扔。 刀尖冲着锅盖头的方向，他顿时吓尿了，好在手忙脚乱中接稳了，只一阵后怕的哀嚎道：“俺的老命，俺的亲哥啊——” 然后，又举着剪刀看了看凌骁，又看了看石兮，问前者：“老大，你确定？” 小石兮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个“碍眼”的人指的似乎就是她，她顿时摇了摇头，一脸惊慌失措道：“我···我···我不要···” 凌骁挑眉看着她，嘴皮子上下轻轻一碰，就残忍的吐出了不容拒绝的一个字：“剪！” ＊＊＊ 得到了凌骁的一声令下后，锅盖头只暗戳戳的搓着双手，竟一脸的跃跃欲试，只狼外婆哄着小红帽似的哄着小石兮道：“兮姐，未来的高级理发师就在这里，您放心，郭总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你给我充分的信任与鼓励，我定还你一道震惊世人的盛世美艳——” 锅盖头郭子刚寻了一个盆扣在石兮的脑袋上，给她剪了个坑坑洼洼、被狗啃过了似的一个真真正正的锅盖头。 凌骁摸着下巴将她看了又看，竟然十分满意的冲着郭子刚竖大拇指，难得松口赞赏道：“嗯，不错！” 郭子刚脸上的表情，简直比一个月前家里给开后门让他进了一中还要骄傲还要自豪。 胖子过来瞅了一眼，只捂着肚子笑得差点要将晚上吃的晚饭给吐了出来。 小石兮蹭蹭蹭的跑上楼去照镜子，看着头上顶着的这一头狗啃过的头发，她气得眼泪都差点要滚落了下来。 从此，郭子刚完美的甩开了这个背负了十余年的小名。 而在高中生活即将来临之际，“锅盖头”扣到了石兮的头上。 第17章 017 暑假剩余的日子里，小石兮每天都闷在了屋子里，再也没有出过门了。 马上就是个高中生了，也已到了爱美的年纪。 原本还想着准备将头发留长的，学着校长的女儿许静雅那样绑个小马尾，每个星期可以绑着不同颜色的头绳，可好看了。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留过长头发的。 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一想到头顶着这个冬菇头，小石兮就气得牙痒痒。 胖子每每忍着笑安慰她说：“这个不是锅盖头，锅盖头用在在孩子身上多难听，嗯，这个应该叫做冬菇头，瞧瞧，一晃一晃的顶在脑袋瓜子上，多可爱啊！” 才不可爱呢。 小石兮每每想到这里，就微微鼓起了脸。 生了一阵闷气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只光着脚丫子从床尾爬到床头，将床头上那只灰色的哈巴狗公仔抱在了怀里，然后伸着手指头一下一下的去戳它的两只眼，好像这样后，哈巴狗就看不到了似的。 每次被凌骁欺负了，她就悄悄地冲着哈巴狗给欺负回来，好像这样，闷气就能够消散了似的。 ＊＊＊ 好在马上就要上高中了，总算是可以逃离大魔王的魔爪了。 石兮闷声闷气的安慰自己道。 ＊＊＊ 却没想到，在开学前的前两日，消失了大半个月的凌叔叔突然回来了，不痛不痒的说了两句话，惊得石兮整个人一愣一愣的。 一句问的是钱够不够，第二句是让凌骁过两日跟着小石兮一起去一中报道。 凌叔叔一向话语不多，记忆中不是整天喝酒喝到醉醺醺的就是通宵打牌见不到人影，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初一那年。 自那一次出了严重的车祸，凌叔叔摔断一只腿，后在床上修养了大半年，这才渐渐消停了。 腿好后，据说跟他的那帮牌友们一起合伙在县城里开了家麻将馆，成天成天泡在了麻将馆里，鲜少回石锡镇了。 听锅盖头说，每次凌骁去县城拿生活费时，凌叔叔都是双眼赤红，泡在牌桌上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头也不回的直接从牌桌上抽了生活费，看都没细看过凌骁一眼。 ＊＊＊ 在石兮的印象中，凌家应该是从不怎么缺钱的。 缺的不过是人味罢了。 凌家原本是石锡镇上有名的大户人家，自然是有些家底的，除了镇上这栋两层的黑瓦白墙的小洋楼房，在村北处还有一座老式的宅子，是石锡镇上最大的宅院。 据说凌叔叔与白家的白叔叔是当年石锡镇上仅有的两名大学生，白叔叔读书读出去了，有出息了，凌叔叔却—— 凌叔叔虽瞎混了这么多年，但在外头应该还是有些人脉的。 ＊＊＊ 当天下午胖子就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凌家，脸上的肉还在一颤一颤的，他激动得连舌都捋不直了，结结巴巴的说着：“骁···骁子，小···小结巴，我也可以去一中了···” 胖子话音刚落，他奶奶就提着一篮子鸡蛋给凌家送来了。 原来，凌叔叔顺带着也将胖子的差下的那七分也给一并解决了。 第二天，婶子还特意从县城里赶回来了，应该是特意前来给凌家致谢的，尽管那个时候凌叔叔人早已经走了。 婶子替胖子，替凌骁与小石兮收拾被子、被褥等一应生活用品，报名当天特意请胖子的二姐夫开了面包车过来，将他们三个的行礼给一并运去学校了。 就这样，兜兜转转，来来回回，依然还是这样一群人，共同迈着步子前往了下一个旅程。 后来长大后，才知道原来每走过一段路程，旅途中会遇到很多很多人，有人会留下，有人会离开，庆幸至少那个时候，大家都还能在一起。 ＊＊＊ 一中是整个县城最大最好的学校。 那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前来报道的人特别多，整个校门口外面挤满了家长和学生，还有堵到半里路外直啪啪乱摁喇叭的汽车。 凌骁与胖子、锅盖头三人都是去过县城的，一进了校园，锅盖头眼睛上就跟装了雷达似的，不断往四处扫射着：“哟，老大，瞧瞧那个妞儿，不赖吧，瞧瞧那小脸水灵的，瞧瞧那身材火热的，到底跟咱们镇上的妞还真不一样···” 锅盖头一脸流里流气，嘴角只差没留哈喇子了。 也不知那女孩儿是不是听到了，回头朝着这边冷眼看了眼。 是个又高又瘦又美又冷的美女，一看就是县城里的女孩儿，跟他们乡下的女孩儿不一样。 那一眼令锅盖头整个人都酥了。 胖子嫌丢脸，跟锅盖头拉开一段长长的距离。 凌骁倒是神色自若。 唯有小石兮却像是一只迷了路的小羔羊似的，巴巴瞧着这个陌生而美丽的校园，心里稍稍有些无措。 大概是来的时候坐车坐久了，有点儿晕车，整个有些晕头转向的。 凌骁双手插在裤兜里，走了一阵回过头，见石兮落了一段距离，拧着眉毛不悦道：“你是眼瞎了，还是腿瘸了，瞎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跟过来——” 石兮只得加快了步子小跑了过去，见凌骁眉头还紧紧的蹙着，只得拉拢着肩膀小声说着：“我···我···晕···” 凌骁抬眼见她一脸楚楚可怜，只不耐烦的小声咒骂了声：“女人真他妈麻烦！” 说完，只点了点下巴，吩咐胖子跟锅盖头先去交学费，他则领着石兮来到树荫下等着他们。 这天前来报道的学生非常多，来来往往的人群经过他们身边时都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远远的只见一名穿着黑色t恤的高大少年板着一张臭脸，一脸不耐烦的立在树下，热得火气直哧哧往上涌。 而旁边脚下则蹲着一小团，瘦瘦小小的身子，将脸埋进了双腿上，看不清面容，只见头上顶着一头短短的头发，分不清是男是女。 而大家祈盼已久的高中生活，从这一天就可以宣布正式开始了。 第18章 018 学校光是高一就一共设了十二个班，再加上高二高三，足足有三四十个班级，可想而知，整个学校该有多少名学生啊！ 石兮被分在了三班，胖子在六班，凌骁与锅盖头两人则一起被分到了七班，这个最高兴的自然要数锅盖头了。 来到一中，上了高中，对石兮来说，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似的。 这里不再像石锡镇上的小学、初中，所有的同学都是从幼儿园一路同学到底，全部都是些老熟人。 这里的学校，老师、同学与以往她想象中的全然不同，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这也是第一次，她的班上没有了惹事生非的凌骁，没有调皮起哄的刚子，没有照顾维护她的胖子，石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感到有些许无措，就像是第一次离开了的鸟窝的小雏鸟，她开始战战兢兢的学着飞翔。 ＊＊＊ 三班据说是这一届优质生最多的班级，全校第一名的徐正兴，跟全校第二名的许静雅都在他们班上。 徐正兴从小到大就是石锡镇上有名的天才神通，而许静雅也曾一直是他们班上的班花，是校长的女儿，他们两个一直是石锡镇上的骄傲。 果然，金子无论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没想到到了高中依然还有缘同在一个班上，他们两人是石兮在班上唯二认识的人。 石兮与徐正兴更是有缘，她与他小学整整同桌了七年，初中的时候，又一直是前后桌，只是徐正兴此人成绩优异，身上有些许读书人的冷淡傲气，而她呆头呆脑，说话结结巴巴的，他从小就对她爱搭不理的。 许静雅从小就是个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素来最是瞧不起以凌骁为首的那群成天只知道惹是生非的差等生了。 好学生与坏学生从来就像是一对天敌，相看两不厌，除了成绩压她一头的徐正兴，许静雅眼底怕是谁也瞧不起，更别提成天跟混子混在一起的小石兮了。 两个人一个沉默寡言，一个装作不认识她，有熟人跟没熟人似的。 ＊＊＊ 刚入学军训期间，班上的座位是随便乱坐的。 新同学谁都不认识谁，但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们最是青春烂漫、热情高亢的时候，有的人天生就是交际的能手，明明最开始谁也不认识谁，可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就有人开始攀肩搭背，有人开始手挽着手说说笑笑的一起结伴去上厕所了。 而石兮的性格打小胆小内向，说话又不大利索，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因为有凌骁的缘故，跟班上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大亲近，她从小没有朋友，没有可以手拉着手一起说悄悄话的小姐妹。 她唯一可以说心事的就是床头上那只不能开口说话的哈巴狗。 现在所有人终于都不会再因为凌骁的原因而疏远她了。 可是—— 她有些自卑，就跟一根小野草似的毫不起眼，现在又剪了这样一个坑坑洼洼的冬菇头，丑得没人可以注意得到。 ＊＊＊ 第13节 高一新生一入校就要参加为期一周的新生军训。 军训期间正好撞上了秋老虎，开学这几天正好赶上了夏末初秋最炎热的时候，烈日炎炎，十二个班级，七八百名新生全部排成了方块状，立在操场上练习站军姿。 放眼望去，所有人穿着统一的迷彩服，整整齐齐的立定在队伍中，英姿飒爽、朝气蓬勃，这里的所有人都将是祖国新一代花朵。 只其中一朵，似乎还未来得及绽放，俨然就要枯萎了。 ＊＊＊ 石兮打小体弱，有点轻微贫血，小时候一生病总是要拖上一两个月才好，她从小没有干过重活，没有受过身体劳累的苦。 眼下天气炎热，太阳毒辣，诺大的操场上没有一丝风，所有人立定在将近四十度的太阳下，汗流浃背，身体已经开始忍不住直打摆子了。 石兮的双颊绯红，脑海中已经开始嗡嗡作响了。 偏生教官的双眼就像两只毒箭似的，直直盯着大家不放。 就在石兮快要坚持不住了，身子已经开始慢慢的发着抖，缓缓将要左右摇晃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高声喊着：“报告教官，有人中暑了···” 教官立即跑了过来，似乎在问谁中暑了。 然后一问一答间，声音开始慢慢的模糊了起来。 石兮身子开始发软，在倒地之前有人及时扶了她一把。 她似乎听到教官在镇定说着：“你将这位同学扶到那边去休息一下——” 然后她就被人搀扶着离开了军训队伍。 ＊＊＊ 脚下就像踩着一团棉花似的。 石兮浑身无力，感觉抬手抬脚都有些困难，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眼前一片黑，怎么看都看不清。 只知道是被人架着过去的。 期间迷迷糊糊的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扶着她的那人竟然是徐正兴，石兮只结结巴巴的小声喊了一声：“班···班长···” 徐正兴淡淡的开口说着：“先别说话！” 声音依旧冷清。 ＊＊＊ 主席台下设有专门的休息区。 徐正兴扶着石兮坐到用课桌搭建的休息区后，他就离开了。 石兮坐下缓了好几分钟，这才觉得头顶那片乌云慢慢散去了，她觉得头还有些晕乎乎的，口干舌燥，只下意识的伸着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巴。 忽然听到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了。 她下意识的抬头，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有些诧异的张着小嘴：“班···班长？” 她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徐正兴左手拿了一瓶水，右手拿了一板藿香正气水，从后勤部领的，递向石兮，淡淡的说着：“先喝口水···” 石兮有些惊讶，她跟徐正兴同桌了七年，后又前后桌了三年，他很少主动跟她说过话，小时候她成绩不好，又唯唯诺诺，人有些蠢，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个白痴似的，她一直以为他是讨厌她的。 惊讶之余，又有点儿开心，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她，这样的感觉十分奇妙，在这个陌生的校园里，也十分令人感动。 石兮连忙接了，一脸开心的说着：“谢···谢谢···班长···” 徐正兴站着，她坐着，见她微微扬着头，小脸绯红，一脸虚弱无力，双眼却泛着光，湿漉漉的看着他。 徐正兴双眼微微躲闪了一下，递过去的手又收了回，替石兮揭开了瓶盖，重新递了过去。 ＊＊＊ 小石兮心里暖暖的。 仰着冬菇头小口小口的喝着，像是只渴过头的小鹿似的，迷糊又可爱。 可就在喝水正喝到一半时，无意间见到前头操场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慢悠悠的晃荡着朝着这边过来了。 石兮顿时被水呛住了，她拼命的拍打着胸口，心跳得极快。 徐正兴随着侧眼看了过去，随即，微微抿住了嘴。 ＊＊＊ 凌骁双手插在迷彩服裤兜里，慢悠悠的朝着这边走来了。 姿势很随意，眼神也有些漫不经心。 “班长也在呢？” 凌骁走过来，站在徐正兴跟前，像是在笑着跟他打招呼，可眉毛却微微挑着，语气意味不明。 徐正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片刻后将手中的藿香正气水放到了石兮跟前的课桌上，语气清冷的对石兮道：“教练让你多休息会儿，我先训练去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 徐正兴一走，石兮就忙低着脑袋，一见了凌骁，她就跟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 凌骁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方才徐正兴的位置处，不动了，只微微眯着眼看着她。 小石兮咬着牙，见他半天不动，心里直打鼓，愣了片刻，忽然间回过了神来似的，只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另一边挪了一个位置，将靠近他跟前的这个位置让给了他。 果然，下一瞬，凌骁就一屁股坐在了她方才的位置上，手还插在了兜里，背懒懒的靠在了椅子背上，一只脚放在了桌下，一只脚抬了起来，抵在了前头课桌上，整个姿势慵懒又嚣张，没个正行。 ＊＊＊ 凌骁一直不喜欢徐正兴，石兮一直是知道的，虽然他们两人从来没有起过任何冲突。 大概或许真的如胖子所说的，男人之间的气场不对付吧。 徐正兴是好学生的代表，而凌骁则是渣生的代表，注定相看两不厌。 “我···我中暑了，教···教官让他···让他扶我过来···” 小石兮见凌骁一直不说话，犹豫了许久，下意识的就说出了这么一句，只结结巴巴蹩脚的解释着。 她最怕他不说话了，就那样一言不发的看着你时才是最吓人。 以为他生气了。 第19章 019 哪知，凌骁闻言，侧眼瞟了眼石兮，又抬眼看了眼桌面上的藿香正气水，良久，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语气中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石兮有些诧异，飞快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儿。 ＊＊＊ 太阳像是一团火，将世间万物都给烤化了似的，诺大的操场，除了排列整齐的一个个方形格子，空无一人。 大地都被烤得发烫，赤日炎炎，方圆半里，连只鸟都没有，整个操场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即便是坐到了休息区，石兮仍觉得闷闷的，鼻尖直冒着汗，更何况那些依旧在大太阳底下一动不动练着军姿的同学们呢。 想想都觉得痛苦难受。 可石兮是个老实人，休息了十来分钟过后，人就开始有些不安了，总觉得这约莫也可以算作是一种逃课的行为。 何况，跟凌骁肩并着肩大刀阔斧的坐在一起，多少有些不大自在。 石兮又小口小口的喝了几口水，磨磨蹭蹭了一阵后便要准备回队伍里去了，正要起身，便又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懒懒的声音，道：“水拿来，老子渴了···” 石兮一偏头，就见凌骁躺在椅背上，头枕着双臂，眼睛还闭着，这样悠闲自得，不像是来军训的，倒像是来度假的似的。 ＊＊＊ 石兮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半瓶水，又下意识的望向几十米外的方块队，那里几百双眼睛都盯着这边了。 这里是一中，是高中了，不在是以前的小学、中学，老师同学们看了会误会的。 石兮有些不敢，也有些不情愿。 她紧紧地握着水瓶，咬了咬唇，半晌，只小声的，支支吾吾道：“那···那里有···有正气水，那···那个···解暑···” 凌骁嗖地一下睁开眼，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炸毛道：“谁要喝那玩意儿，老子什么时候喝过那玩意儿，水，老子要喝水，你听不懂么！” 说着，视线缓缓滑落，落在了她的手中，好像是在说：你手里的，还不赶紧拿来！ 石兮握着瓶子的手微微一缩。 她的脸憋得通红通红。 良久，只磨磨蹭蹭的将水瓶递了过去。 然而半道上却又忽然猛地收了回来。 凌骁挑眉。 只见石兮忽然咬咬牙嗖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似的，她快速的将水瓶搁在了自己桌上，结结巴巴说着：“你···你自己拿，我···我休息好了···” 也不敢看他，说完抬起步子从另外一排课桌间绕过，然后快速跑了。 凌骁放下枕在后脑勺的双臂，身子坐直了。 他垂着眼帘看着一臂之外的水瓶，又看了远处慌慌张张跑远的身影，顿时气笑了，只咬牙切齿道：“胆儿肥了——” ＊＊＊ 每天军训最后一个环节是在教室里进行的，由教官领着学唱部队里的军歌。 第一天学的是《团结就是力量》和《军中绿花》，大家学起来都非常快，教官领着唱两遍就都会了，许是都盼着赶快下课，最后一节课往往是情绪最高亢的。 教官一声令下后，所有人就如同刚放出猪圈的猪仔们，射箭似的往外涌，齐齐奔向食堂。 石兮的教室在三楼的最里侧，胖子与凌骁、刚子的教室分别在二楼楼梯处两侧。 这两天，每次下楼时就可以看到凌骁、刚子、胖子几个没个正行的倚靠在两个教室中间的走廊处，从楼上下楼的每个人都会忍不住好奇的瞟上他们两眼。 见了长得漂亮的女孩儿，刚子就冲人家吹口哨，有人害羞红了脸，刚子就一脸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看，这几个人就不是什么好学生，几次下来，大家纷纷避之不及。 第14节 ＊＊＊ 彼时，因上回到一楼去上厕所，经过二楼时的情景令人印象深刻，导致石兮每次经过二楼时都颇有些不大自在。 那次，锅盖头也不知发了什么疯，见了她，扯着他那大嗓门远远地冲石兮边喊边挥手着：“兮姐，兮姐，这里，哎，你跑什么啊···” 上下楼梯的所有人都好奇四处打探着。 那样的情景，别提多丢人了。 偏生，锅盖头那小子还越叫越起劲儿，凌骁非但不阻拦，甚至还摊开双臂靠在走廊上饶有趣味的看着。 以前在熟悉的环境下，还不觉得有什么，怎么现在突然就觉得那么丢脸呢？ ＊＊＊ 石兮在教室里磨蹭了许久，见楼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慢吞吞的往下走。 她其实有点儿不太想跟凌骁几个一块儿去食堂吃饭。 太招眼了。 如果到了高中，还老跟他们掺和在一块儿的话，她这三年肯定又会交不到朋友的。 等军训过后，定要跟他们几个分道扬镳，石兮心里这样下定决心着。 哪知下楼后，走廊处并没有看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难道他们已经走了吗？ 石兮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趁机独自离开，却忽然听到一阵噪杂的声音从七班的教室里传了出来。 石兮顿时心头一紧，走到七班后门悄悄往里头一看，顿时嗓子都快要从喉咙眼里跳出来了—— ＊＊＊ 凌骁又在跟人打架了。 教室里有十来个人，分成了两拨，看着那两两对峙的阵型，凌骁这边有四个人，其中一人石兮并不认识，而对方明显人多，足足有七八人。 对方为首的那人那做派简直比平日里的凌骁还要来得嚣张，只见他双手插在迷彩服的裤兜里，抬着下巴点了点。 他身后一黑个子的男孩就走到凌骁跟前，伸着手指头一下一下往凌骁身上点着，一脸嚣张道：“小子，你丫的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个学校究竟由谁做主！敢在咱们敖哥跟前耍横，你他妈是不是皮痒痒了？” 凌骁看了眼往他身上乱戳的手指头，微微挑眉。 原本是双方对峙，本该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 却见凌骁身后的锅盖头刚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似乎对这样的场面丝毫不畏惧，还在打着哈哈笑的龇牙咧嘴对着一旁的胖子道：“嘿，胖子，你说咱们学校由谁做主？这个学校原来不是由校长做主啊？不是校长，难不成是校长媳妇儿么？哈哈，原来咱们校长也是个气管炎啊——” “气管炎”是最近流行的新词语，刚子为他的时髦新潮沾沾自喜。 胖子跟另外一个面生的男孩纷纷笑了起来。 凌骁亦是微微勾唇。 ＊＊＊ 对面那名被挑衅了的黑个同学气得青筋暴起，竟然冲着凌骁比起了中指，一脸愤怒道：“妈的，看老子今天不灭了你们——” 说着，怒吼了一声，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他挥拳就要砸向凌骁的脸。 凌骁眼眨都没眨一下，淡定抬手，稳稳接住了他的拳头。 明明没怎么使力，明明脸上还一派云淡风轻，就见那人痛苦的“哎哎”两声嚎叫着，身子竟然缓缓往下滑。 凌骁大掌一松，那人整个跌落在地。 ＊＊＊ 对面那方那个老大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紧接着，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中，只见凌骁提起脚边一把椅子往地上一砸，身后刚子、胖子顿时会意，齐齐响应，竟然纷纷挥起拳头，先发制人的主动进攻了。 对方似乎愣了片刻，挨了一拳后，亦是咬牙一脸凶狠的开始反击，两方人马很快你一拳我一脚的扭打在了一块儿。 凌骁那方那个面生的男孩似乎有些跟不上这样的节奏，直到自己被莫名其妙的挨了两拳后，这才后知后觉开始加入战斗。 ＊＊＊ 看着教室里厮打成一团的阵仗，石兮白着一张脸缩在后门口有些束手无措。 高中不比小学、初中，所有的老师同学都是镇上的熟人，即便犯了错误最多也就见见家中、罚罚站而已。 高中里犯错是要受处分被开除的，石兮不敢去报告老师，也不敢上前插手。 凌骁打架时，从来都是让她离得远远地，从不让她掺和进来。 凌骁小时候受欺负多，可近几年都是他欺负别人，可眼下—— ＊＊＊ 凌骁几个是打小在乡下田地里滚过的人，从小打架就是挥着拳头真枪实干的干，不像城里的小孩花拳绣腿、雷声大雨点小，气势永远高于实力。 因此，哪怕对方多了几人，依然未占下风。 对方那个老大似乎也是个狠角色，很久没有挨过揍的凌骁脸上竟然也生生挨了两拳，不对对方明显被凌骁揍得更惨，鼻青脸肿了一大片。 ＊＊＊ 正在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忽然听到门口处响起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陆敖——” 声音不大，但在空荡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教室里一静。 对方那个老大一听到这个声音，神色微变，竟然主动停手了。 然后，缩在后门口的石兮就看到一个绑着高高马尾的女孩子从前门走进了教室。 那女孩身形偏瘦，不过身材很好，即便是身上肥大的迷彩服，也遮不住那身玲珑玉质的身段，尤其是那纤细修长的天鹅颈，十分显气质，虽看不清长相，但仅仅一个侧影就可以判断定是名十分好看的美女。 那女孩往教室里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远远地冲那人说着：“陆敖，我警告你，不要到我们班惹事——” 声音有些高傲，好学生特有的权利与气势。 ＊＊＊ 那个叫陆敖的听了，伸手擦了擦嘴角，疼得嘶了一声，却扯着笑着对那女孩道：“行，既然你白大小姐都发话了，我陆某人岂敢不从——” 说着，冲身后那几个跟班摆了摆手，竟然真的收手了，临走之前却回头看了凌骁一眼，咬牙道：“凌骁是吧，小爷记住你了，咱俩没完——” 凌骁漫不经心的挑眉，淡淡回着：“奉陪到底——” 如此，这一场战争终于结束了。 ＊＊＊ 那个女孩应该是有东西忘带，往靠前的某个课桌里翻了一阵，将东西放进了口袋里，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凌乱的教室，冲着凌骁一伙人淡淡道着：“我想你们应该有责任打扫干净！”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室。 经过石兮身边时，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 但是石兮却看清了，原来是镇长白家的孙女白歌。 第20章 020 胖子跟刚子熟练地清理现场。 凌骁将挡在自己跟前的椅子一脚踢开, 抬眼就看到了缩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石兮，见了石兮就想起了白天她的胆大妄为。 凌骁先是眯着眼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随即三两下脱了身上的迷彩服, 里面还穿了一件黑t。 他将迷彩服握在手中，像投篮似的，远远地朝着石兮投去。 衣服准确无误的罩在了石兮的头顶上, 一脸的汗味。 石兮视线一黑，然而敢怒不敢言, 如同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默默将衣服从头顶上拿下来。 凌骁已经走到石兮跟前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吩咐道：“拿回去洗干净了···”顿了顿，又微微挑眉：“这样看着老子做什么, 不乐意？” 说着, 凌骁掀起身上穿的黑t。 石兮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在教室里脱衣服，将这件也要她一并给洗了，赶紧唯唯诺诺的摇头，结结巴巴的说着：“没···没有···” 凌骁嘴里嗤笑了一声，却只掀起衣服往脸上扇了扇风，嘴里骂骂咧咧了句“热死老子了”。 石兮这才松了一口气。 ＊＊＊ 那边刚子跟胖子还有那个面生的男同学一起过来了, 刚子见石兮拿着凌骁的衣服，立马讨好她道：“兮姐, 我的衣服都发臭了, 您就行行好, 将我的也给一并洗了呗···” 说着，就要开始脱衣服。 脱到一半，忽然发觉里面光溜溜的，顿时有些尴尬，又给重新穿上了。 一边穿一边冲着凌骁嚷嚷道：“我靠，老大，你不是最怕热的吗？什么时候还往里头给塞了一件，不会是专门为了方便让咱兮姐洗衣服的吧，我靠，这也太他妈贱了吧···” “给老子闭嘴！”凌骁往郭子刚腿上踹了一脚。 刚子疼的嗷嗷惨叫。 ＊＊＊ 去往食堂的路上，听到胖子在说着：“那人好像是九班的，叫陆敖，昨天跑到我们班上堵了一人，没想到今天又去你们班惹事，也真够嚣张的，我听说那人是初中本部的，家里特有钱，向来在学校里称王称霸，没人管的，骁子，你们今天怎么惹到他的——” 凌骁没有说话，郭子刚却一脸不放在眼里道：“有钱算个鸡，巴毛，他想在学校里称王称霸，那也要看咱老大点不点头，对不，老大？” 胖子向来是充当着军师的角色，没理会刚子的自吹自擂，继续问着：“到底怎么招惹上的？” “那孙子，瞎了眼似的，下午的时候竟然牛掰掰的冲着老大说着‘喂，就是你，去将你们班的白歌给老子喊出来，就说陆爷找’，sb似的，老大眼皮都没抬一下，结果这不就杠上了——” 胖子一愣：“就是咱们镇上白家那个大小姐？” “可不就是，嘿嘿，没想到竟然分在了咱们班，就刚才那妞，你刚没认出来吧，我靠，那性子烈的，简直比以前咱们班的徐静雅还牛，逼，哎，说她干嘛···” 郭子刚跑了题，三两下又回到了正题时。 胖子提醒道：“这里是那姓陆的地盘，咱们毕竟刚来，还是悠着点儿好···” 第15节 刚子只一脸不在意的说着：“以前是他的地盘，以后是谁的还不一定了，老子还以为那孙子有多横，就今天那两下子，别说老大，就连老子也没瞧在眼里，有本事就放马过来罢，谁弄死谁还不一定了···” ＊＊＊ 在食堂吃过饭后，石兮就匆匆回宿舍了。 宿舍在三楼，挨着食堂不远，每个寝室都是八个人，这是石兮有生以来第一次住宿，觉得新奇的同时，多少还有点儿不适应。 石兮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有三个人，一人躺在上铺往耳朵里塞着耳机正在听歌，两人坐在里头下铺的床上正在聊天。 胖脸的叫丁苗，苗条的那个叫郭彩娟，大家都是新同学，彼此都还不大熟悉。 见石兮手中抱着一件迷彩服进来了，聊天的两人纷纷好奇的往她怀里看了一眼。 石兮鼓起勇气冲那两人笑了一笑，那两人其中的丁苗主动笑着冲她打招呼，问着：“吃过饭了吗？” 石兮有些受宠若惊，随即如同小鸡啄米般，只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小声说着：“吃···吃了···” 简单的打过招呼后，见寝室里人不多，石兮就脱了身上的迷彩服，将她与凌骁的衣服拿去一起洗了。 ＊＊＊ 在里面洗漱间，听见外面两人在讨论着，丁苗一边吃着零食一边道：“咱们班第一名好像叫徐正兴，听说还是全年级第一名，没想到还挺厉害的，长得也还可以···” 郭彩娟闻言则一脸兴冲冲道：“听说跟隔壁宿舍的许静雅好像是一个学校的，对了，刚刚去食堂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两个走在一起，你说···” 那个声音压低了些，一脸八卦道：“他们两个该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谈恋爱有什么好稀奇的，咱们班以前有个大佬，叫陆敖，现在九班的，人家那才叫牛了，初一的时候就开始谈了，还在教室里当众跟女朋友打啵来着，女朋友一个月换一个风格都不带重样的，现在咱们都已经上高中了，高中不谈恋爱难道学习啊···” 郭彩娟闻言，嘴巴张成了“o”形，然后伸着手掩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道：“还···还可以这样啊···” 丁苗不以为然的“嗯”了声，对谈恋爱这样的事情似乎并不觉得有何大惊小怪的，只一脸理所当然道：“陆敖家里豪着了，长得也不赖，是学校的名人，不过成绩差得要命，天天打架逃课，准确说应该是学校有名的混混，初三的时候看上咱们初中部的校花，狠追了一年也没追上，那个校花是学芭蕾的，估计看不上他，这些在咱们学校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见怪不怪了，不过，我倒是觉得···” 丁苗苗吐了吐嘴里的芒果干，饶有兴趣的说着：“若是年纪第一名与年纪第二名谈恋爱，好像要更拉风一些——” 两人正在兴冲冲的讨论着八卦，睡在上铺的柳真真不耐烦的敲了敲床杆。 只见那丁苗立即冲着郭彩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朝着柳真真的方向努了努，小声说着：“得罪谁也千万别得罪柳真真···” 说着，朝着郭彩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郭彩娟听嗯了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 石兮被迫听着两人的八卦，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偷偷咂舌。 丁苗是从一中本部的初中直接升进高中的，知道很多学校的内，幕。 听到她那样大言不惭的说着学生们谈恋爱，甚至男女同学还在教室里当着众人的面打啵，石兮光是偷偷听着都忍不住羞红了脸。 ＊＊＊ 那可是在电视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或许是农村要相对民风淳朴些吧，他们以前上初中的时候，虽然有人偷偷议论过谁喜欢谁，但那也只是私底下悄悄地谈论着，仅此而已，还是石兮上厕所的时候无意中听到过。 大部分女生暗恋的都是好学生班长徐正兴，大部分女生憎恨的都是差等生混混凌骁，县城里的怎么感觉好似恰好相反呢？ 他们班上没听说过有人谈恋爱，即便是调皮如凌骁，如郭子刚，最多也就听他们玩乐似的调侃着“这个妞儿如何如何”，“那个妞儿如何如何”，没见正经追过哪个女孩儿。 倘若初中哪个谈恋爱，甚至还···那什么···打啵的话，还不得闹翻天啊！ 还有那个陆敖，真的那么厉害么？他会找凌骁的麻烦吗？ 会跳芭蕾的校花···指的是白歌吗？ 石兮听得稀里糊涂的。 又忍不住有些担忧，有些彷徨？ 想起丁苗方才那句：高中不谈恋爱难道学习啊？ 石兮迷糊的小脑袋里又忍不住有些纳闷，他们城里的学生还真是···奇怪。 ＊＊＊ 没一会儿，寝室的室友们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寝室里一时热闹了起来。 石兮赶紧将衣服洗了凉了，给其他的室友们腾地方。 丁苗恰好上厕所出来，见她在凉衣服，她洗了两件，其中一件大的明显，一看就是男孩子的衣服。 丁苗开玩笑的打趣着：“哎，替男朋友洗衣服啊，还真贤惠···” 石兮听了，脸蹭地一下憋红了，忙慌慌张张的解释着：“不···不不不是···” 她越慌，话就越发说不利索了。 丁苗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害羞如此呆萌的人，双眼顿时亮晶晶的，继续逗着她道：“别不承认了，我可不信，不是男朋友要你洗什么衣服···” 石兮脸胀得通红通红，急得语无伦，眼泪都差点要掉落下来了，小脸一脸激动的道：“是···是···是我···我哥···” 似乎意识到石兮说话有些口吃，丁苗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随即神色如常，不动声色的继续笑眯眯道：“你哥啊，那你哥长得帅吗？有女朋友吗？要是长得帅又没女朋的话，介绍给我当男朋友吧···” 石兮听了，只一脸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 半晌，却是一脸为难的紧紧地咬紧了牙关，憋着许久都没有吭声。 片刻后，想了想，又忍不住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正在一脸认真的琢磨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丁苗顿时笑弯了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石兮的脸道：“哎呀呀，你怎么这么可爱啊！简直是要乐死我了···” 第21章 021 凌骁有女朋友没有？ 没有。 凌骁长得帅吗？ 石兮平时很少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 现在细想下来，觉得他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人太凶了, 不容易讨人喜欢。 而且他那个霸道不耐烦的性子，估计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耐心去哄女朋友。 甚至有点儿想象不到凌骁将来有了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儿的。 ＊＊＊ 许是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跟她讨论过凌骁, 到了晚上，石兮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还在一直在琢磨着这个问题。 结果好不容易睡着了, 到了梦里他还缠着她不放, 梦里凌骁凶神恶煞的将衣服摔到了她的脸上，恶狠狠地说没有洗干净, 要她重洗。 结果梦外搞军训, 累得要死要活，梦里一遍又一遍的洗了一整晚的衣服。 第二天醒来时，石兮腰酸背疼，眼下一片乌青，通身疲倦。 可是起床的第一件事儿，却是赶紧将昨天洗干净的衣裳取下来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 唔，整个人都要精神错乱了。 ＊＊＊ 早上寝室里打仗似的, 石兮起的最早，可是同学们上厕所的上厕所, 洗漱的洗漱, 她磨磨蹭蹭的反倒成了最后一个。 匆匆忙忙往教室赶, 结果经过二楼时，七班教室的后门被合上了，他的衣服还在她这里呢。 等到早上班主任交代一番，大家就跟着教官一起到操场上集合，再次经过二楼时，一下楼就看到了被轰在了教室外罚站的凌骁的身影。 而七班的班主任还在教室里交代事情。 凌骁以前上初中时，被罚站是常事儿，他差不多有一半的课程都是站在外头听的，不过说是罚站，却并没有那么听话，往往站在外面赏赏风景，没几分钟就溜没影了。 这一回却没见开溜，只见抱着双臂百无聊奈的靠在了走廊外的墙壁上，一下一下抖着腿。 见楼上班级陆陆续续下来了，他这才漫不经心抬头。 走在最后的石兮，目光远远地跟凌骁的对了个正着。 那一眼，令石兮心中顿时一慌，只觉得他是在专门等着她似的。 ＊＊＊ 果然，远远地，只见凌骁忽然朝着石兮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过去。 石兮先是一愣，步子不由放缓了，可是见周围都是同班同学，大家都赶着到操场上集合了。 他目前正在罚站，她是断然不敢过去跟他讲话的。 犹豫了片刻，石兮咬咬唇只装作没有瞧见，一脸心虚的低下了头，赶紧加快了步子，逃跑。 ＊＊＊ 哪知凌骁眼明手快的，竟然三两步犹如鱼跃龙门似的，越过后门，直接跨到了楼梯处，而教室里的老师却丝毫没有发现。 凌骁大刀阔斧的挡在石兮跟前，双眼凌厉的盯着她，她往左，他就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 石兮走在最后，楼梯处还剩下班上几个熙熙攘攘的身影，可是大家都不熟，没人敢上前多管闲事。 石兮被凌骁逼到了墙角处。 等到人都走后，他忽然伸着长长的臂膀，恶作剧似的将她困在了两臂之间。 ＊＊＊ 石兮用力的去推他的手臂，急得团团转道：“你···你要做什么，教官···教官要点名了，你···你放我走···” 凌骁低着头，见她一脸焦急，急得都要哭出了似的，双手挠痒痒似的往他手臂上推搡着，却丝毫撼动不了他分毫。 又见她长长的睫毛像两道扇子似的，一下一下颤动着。 顿时只觉得心里痒痒的。 凌骁忽然有些烦躁，只微微抿着嘴，垂着眼帘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忽闪忽闪睫毛，良久压低了声音讽刺道：“成高中生了，翅膀硬了是吧，老子都使唤不动你了是吧？” 石兮听了凌骁似怒非怒，似讽非讽的话语，只用力的咬着唇。 再一次开口时，嗓子里已经带了一丝哭音。 她就像只猫儿似的，在他耳边一下一下的叫唤着：“你···你快放开我···” 第16节 凌骁听了耳朵有些发麻，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 石兮见自己无论怎么挣扎，他都不为所动，哪怕是只兔子也有被逼急了的时候。 于是，被逼急的石兮鼓起勇气瞪了凌骁一眼，气红了脸，支支吾吾的道着：“我···我我要去——” 话还没说完，就见凌骁忽然低低的笑了，劫走了她后半句话，他学着她的语气，边笑边“啧”了一声道：“你···你你要去干吗？是要去告诉老师吗？” 说着，自己都被自己被逗乐了，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只轻笑了一阵后，见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竟又没由来的停了下来。 ＊＊＊ 凌骁抬眼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空气中静默了一阵。 ＊＊＊ 看了一阵，凌骁忽然低下头，朝着石兮缓缓地凑了过去，脸对着石兮的脸，眼对着石兮的眼，温热的喷洒在了石兮的脸上。 只见石兮脖子一缩。 良久，凌骁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低声道：“不就说几句话么，至于怕成这样么，老子又不会吃了你···” 以往凌骁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板着脸骂骂咧咧甚至一脸咆哮着说的，可这一次却凑过来，与她挨得极近，声音也压得低低的，有些沙哑低醇。 之前他竟然还在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胸前轻微的震动。 石兮整个人都呆住了，愣愣的，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 “凌骁人呢？人跑哪去了···” 就在两人都在愣神的时刻，忽然听到从教室前门处传来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 那是七班班主任的声音。 似乎发现凌骁逃跑了，正在厉声询问着。 不多时，高跟鞋的脚步声“咚咚咚”的往楼梯间这边来了。 ＊＊＊ 石兮顿时醒悟，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伸手拼命去摇凌骁的双臂。 凌骁总算不慌不忙的放过了她。 得了自由，石兮就慌慌张张的往楼下跑，哪知跑了几步胳膊忽然又被人拽住，凌骁恢复了以往的吊儿郎当，拽着她的胳膊挑眉问她：“老子的衣服呢？” 拦下她，至始至终不过就想问上这么一句而已。 谁叫她，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什么躲，这令凌骁十分不爽。 “在···在楼上···” 石兮微弱的声音消散在半空中。 ＊＊＊ 当石兮的小身影刚刚消失在楼道拐弯处，就听到那凌骁吊儿郎当的高声喊着：“我在这呢，老师——” 话音刚落，高跟鞋的声音在石兮的头顶骤停。 ＊＊＊ 石兮拼命跑到操场上时，军训报数刚刚开始。 她白着一张脸打着报告。 可能是看她脸色不好，教官看了她两秒，并没有为难她，直接就让她入列了。 这算是石兮上课有史以来第一次迟到，她懊恼死了，心里也将凌骁恨透了。 她甚至咬牙发誓，她以后再也不替他洗衣服，不理会他了。 ＊＊＊ 只是，立在队伍里已经很久很久，她的心脏竟然还在不受控制的砰砰砰直乱跳着。 耳朵一直泛红着。 脸颊也还一直发着烫。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浑身难受死了。 结果挨到中午上厕所时，石兮无意间发现她白色内裤上沾满了一大片血迹。 石兮的脑袋瞬间发炸了。 ＊＊＊ 中午吃饭的时候，石兮从三楼绕到了教学楼侧边的那个楼梯回的宿舍，没有走中间楼道，也没有跟凌骁他们那伙人一起。 三个人在二楼等了又等，见楼上依稀不会再有人下楼了，郭子刚等得不耐烦了，嘴里叨叨道：“饿死了饿死了，小结巴今天怎么还没下来，也忒不懂事了，哎，不会是累得趴在座上睡着了吧，小爷我上去瞧一瞧···” 凌骁伸脚拦下了郭子刚，沉吟了一阵，忽而冲着另一旁胖子使了个眼色道：“胖子，你去——” 一分钟后，胖子孤身返回，冲着二楼的二人耸了耸肩。 郭子刚蹦起了三丈高，一脸不可置信道：“哎哎哎，咱们玉树临风的石锡三剑客是被人赤·裸裸的给嫌弃了吧，啧啧啧，兮姐霸气，兮姐威武！” 凌骁见状，摊开随意搭在走廊扶手上的大掌缓缓握成了拳头，然后用力的往坚硬的扶手上砸了一拳，双眼微微眯着，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第22章 022 学校食堂共有两层, 一楼人多，凌骁一行人平日里都是在二楼用餐，这日吃到一半, 凌骁突然说二楼吵死了，强行领着大家来到了一楼。 结果一楼更是人满为患，找遍了整个食堂, 才在一个犄角窝里找到了几个位置。 一楼才算真正的吵，凌骁眉心蹙起, 一脸的不耐, 双眼却不漏痕迹的在人群里搜寻着。 郭子刚见了, 双眼冲着胖子挤眉弄眼着，嘴里故意高声叹气道：“哎, 胖子, 你说这几个大老爷们一块儿吃饭有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今天小结巴不在，连饭菜都不香了呢？” 胖子淡定道：“我觉得挺香的，我再去打一份五花肉，你要不要？” “要要要，丫的这几天小爷都饿瘦了，来两份, 再加个鸡腿···” “你丫的刚才不是还在说饭菜不香，没胃口么？” “哎, 老子说这人是我了吗？是我吗？你眼瞎啊你, 自己不会看啊——” 郭子刚与胖子你一言我一语, 话音一落，两人目光不约而同瞟了对面一眼。 只听到“砰”的一声，凌骁板着一张脸将手中的筷子往盘子里一扔，抬眼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对面二人。 眼神里有些许阴霾。 郭子刚与胖子交换了下神色，纷纷拿起盘子跟饭卡，起身，打饭，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身影就消失得没影了，就跟后边有狼追似的。 ＊＊＊ 中午的太阳最是毒辣。 刚子跟胖子两人手痒，从食堂出来就回宿舍打牌去了。 凌骁说去小卖部买包烟，其实学校是禁止向学生出售香烟的，不过这几天是高一新生军训，老板偷偷钻了个空子，等正式开学就不会出售了。 小卖部中午人最多，很多人难得去食堂排队打饭，都跑到小卖部排队泡面吃，远远地就闻到一股子酸菜泡面味，及烤熟了的香肠味，有点犯恶心。 凌骁热得心里烦躁，随手拿了一包烟，随后到冰箱里拿了一厅旺仔牛奶刷了，走出小卖部后，想了想，又返回拿了一颗阿尔卑斯的棒棒糖，草莓味的。 迷彩服的口袋又深又大，全部塞兜里，再将两只手插兜里完全看不出来里头放了些什么。 ＊＊＊ 女生宿舍跟男生宿舍就隔了一条绿化带的过道，从食堂回来时去往男生宿舍要经过女生宿舍的前坪。 中午从女生宿舍前坪经过的人很多，并会不引人瞩目。 “同学——” 两个胖胖的女孩手挽着手正要进女宿舍。 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吹口哨。 两人一回头，就见几米外一个身穿迷彩服的高个男同学靠在了女生宿舍外的路灯杆旁，个子真高，长得很帅。 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将这种丑不拉几的军训服穿得如此好看，就像是电视里那种特种部队出身似的，特精神特有型。 两个女孩瞬间脸嗖地一下红了，好半晌，其中一个胆大点的小心翼翼的指着自己，支支吾吾的小声问着：“我···我吗？” 手还有些抖。 不远处的凌骁人畜无害的勾了勾唇，几不可闻的缓缓颔首。 其实凌骁的五官偏硬朗，稍稍动怒就会令人心惊肉跳，但偏生也是这一类人，但凡只要稍稍释放那么一星半点的善意，就足矣令人不由自主的沦陷。 两个女孩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好半晌，有些激动地手拉着手向凌骁走了过去。 旁边有经过的女生无不好奇扭头张望。 ＊＊＊ “可以叫三班的石兮同学下来么，就说楼下有人找！” 两个女生走近后，凌骁开门见山的说着。 “可···可以···”其中一人激动的回着，片刻后，似乎有些羞于自己这般主动，立马红着脸低下了头，待极力稳住情绪后，方矜持的问着：“请问···请问她在哪个寝室，我这去帮你去叫。” “三班。”至于哪个寝室，凌骁并不知道，说着他看了那个女孩一眼，女孩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垂着眼立马点着头道：“好，好，你···你稍微等一下，我这就去···” 说完拉着另外一个女孩的手就急急往宿舍跑。 走远了还听到两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小声说着：“哎，你知道三班在几楼吗···” “问问不就知道了吗，快点快点，人家等着了···” 第17节 ＊＊＊ 五分钟后，两人气喘吁吁的跑下楼冲凌骁道着：“她···她不在宿舍，她们宿舍里的人说她中午没有回来过···” 凌骁闻言双眼很快就微微眯起了，冲那两人微微点了下头后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脸上的温和消失殆尽，顷刻间仿佛从春日的和煦平和，变成了冬日的严寒刺骨。 ＊＊＊ 小丫头片子果然翅膀硬了。 有气性了。 不就早上作弄了一下，竟然还给他张脾气了。 食堂食堂没有，寝室寝室不见人，竟然还跟他玩起了失踪。 凌骁从女生宿舍离开后，就直接一言不发的去了教学楼。 石兮历来是个听话的乖学生，以前在学校里可谓是足不出户，时时刻刻都乖乖待在了教室里，除此以外最多偶尔去趟厕所，闭着眼睛凌骁都可以找到她。 且小妮子是个闷声闷气的蠢蛋性子，生气了就喜欢自己偷偷躲起来，他还真怕她将自个给闷傻了，本来脑袋瓜子就不大灵光。 ＊＊＊ 却不想，凌骁气势汹汹找到三班教室时，里面除了几个正准备午睡的走读生，哪里有石兮的半个影子。 ＊＊＊ 凌骁面上明显有些微愣。 没有去食堂吃饭，没有回过宿舍，也不在教室里待着，人哪去呢？ 总不至于凭空消失了吧。 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凌骁烦躁得要命，心里又隐隐有些担忧。 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凌骁沿着教学楼漫无目的的绕了两大圈后，最后火大得直接一脚狠狠的踹在了花坛旁边的垃圾桶上。 凌骁黑着脸，额头上青筋暴起，一脸盛怒的骂骂咧咧道：“一会儿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身上汗如雨下。 凌骁一脸心烦意乱的拐到旁边厕所去洗脸，打开水龙头，就将整个头凑了过去。 随即，凌骁胡乱甩了甩头，水珠四处飞溅。 许是中午炎热，所有人都躲在了寝室、教室里不敢出来，连厕所也见不到半个人影，空荡荡的厕所里似乎能够听到流水的回声。 静得出奇。 静得诡异。 凌骁下意识的抬眼往里头看了一眼，然后目光缓缓移向了隔壁的女厕所，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动，他立马关掉水龙头，然后清了清嗓子用力的咳了一声。 不久后，果然听到对面女厕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凌骁脸色顿时一变，对着隔壁就开始咒骂了起来，“你他娘的有病罢，还不跟老子滚出来——” 说罢，三做两步的踏出了厕所。 ＊＊＊ 凌骁堵在了厕所外边。 没过多久，果然就看到了一颗冬菇似的脑袋正沿着女厕所的墙壁在那里磨磨蹭蹭、探头探脑着吗，就是不肯出来。 凌骁怒不可支，他气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是脑子缺根筋还是脑子进了水，你躲哪不好竟然躲厕所里，你信不信老子立马废了你，还躲他娘的躲什么躲，还不给老子出来，信不信老子这就进去把你拖出来——” 凌骁说罢当真就要往女厕所里闯。 里面的人似乎被唬住了，只吓得慌慌张张，结结巴巴的小声啜泣道着：“别···你···你不要进来···” 细细听来，声音竟然在用力的压抑着丝丝哭腔。 凌骁一愣，察觉里面情况有些不大对劲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力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道：“那你就在里头待着吧，老子不管了，马上就要上课了，有种就在里头待一辈子永远别出来了···” 里面没动静了。 凌骁黑着脸等了一阵，良久，就看到有人扶着墙壁磨磨蹭蹭的现身了，只人却依然紧紧的扶着门口，就是不肯出来。 仔细看去，却见她双眼红红，似乎哭过了似的，一脸可怜兮兮的。 ＊＊＊ 凌骁远远地瞅着，一时间，胸腔里满腔的怒火竟然无处宣泄，心里其实还想要咆哮几句，骂上几句，开口却是说着：“还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干嘛呢，还不赶紧过来···” 声音竟难得有些轻。 石兮扶着墙壁，她小脸又红又白，只用力的咬紧了嘴巴，吞吞吐吐的犹豫了许久，方白着小脸挤着犹如蚊子般的声音结结巴巴的小声说着：“我···我裤子···裤子弄脏了···” 这是一件十分羞耻难堪的事情，至少对于初次经历这件事情的小石兮来说是这样的。 “脏了就回去换···” 凌骁满不在意的挑眉回着。 然后，小石兮整个人都快要哭了。 第23章 023 凌骁满不在意随口脱出那样一番话后, 随即只觉得空气中陡然一静，忽然心里一抹异样划过。 只是那抹异样来的太过突然太过意外，心里有什么叫嚣着呼之欲出, 却偏生如何都抓不住。 待再一抬眼，就见小结巴扭扭妮妮俨然一副要快哭了的模样，凌骁脑海中忽然蹭地一下, 霎时灵光一闪，随即, 头皮开始阵阵发麻了起来。 “你他妈···你他妈该不会是···该不会是那什么了吧···” 凌骁后知后觉, 一脸懵逼。 哪什么？ 饶是凌骁一行人往日里口无遮拦惯了, 此刻也有些说不出口。 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本就是一知半解的。 ＊＊＊ 十六七岁的年纪，对于青春期的常识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譬如初中的时候, 坐在后排的男生上课喜欢偷偷议论女同学校服里面的内衣颜色。 看到女同学们上厕所前慌慌张张的往口袋里塞着什么, 大家纷纷心领神会的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初二那年，有一回上体育课时，甚至有些无聊的人偷偷从女同学的书包里翻出了一片白色的卫生巾，然后拆开了用书挑着在整个教室里像传篮球似的传来传去，惹得所有女生红着脸装聋作哑不敢乱看，所有男生越发来劲，争相起哄。 又譬如, 想当年郭子刚他爸喜欢看黄，片, 在四五年级的时候, 他们几个就将他爸偷偷锁在柜子里的所有碟片给翻了个底朝天。 三个人锁上房门, 调小了遥控的音量，在房间里将所有的碟片偷偷看完了。 只是那个时候还小，好奇跟玩劣为主。 直到上初中以后才渐渐得知了里头的门道。 可那也皆不过是男女之间那些事儿罢了，而对于女的身上那些个弯弯道道的，他一大老爷们哪里晓得其中的缘故。 ＊＊＊ 震惊过后，见石兮缩在门后边，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饶是凌骁向来唯吾独尊惯了，此刻，脸上也渐渐地开始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 空气中一片死寂。 小石兮咬着唇一脸慌张、无措又羞耻的缩在女厕所的门口。 凌骁插着腰立在男厕所的门外。 九月的中午，热浪一浪高过一浪。 良久，只见那凌骁忽然抬脚一脚用力的将地面上一块小石块踢得老远，随即故作镇定的咬牙问着：“你她娘的，现在到底要怎么弄？给老子句痛快话罢？” 凌骁本就是个雷打的性子，最不耐烦这样磨磨唧唧。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极凶，极不耐烦，可是声音越大脾气越是暴敛，越是虚张声势罢了，细细看去，耳朵分明都已经红了。 “我···我也不知道···”小石兮哭丧着一张小脸，呜呜了几声。 说完见凌骁黑脸瞪了过来，吓得颤颤巍巍立即小声改口道：“要去···要去买···买···” “买那个”三字还未曾说完，就在此时，忽然有一穿着迷彩服的矮个男生匆匆忙忙往方向厕所跑来了。 ＊＊＊ 那人见男女厕所门口这奇怪一幕，一脸问号，人都已经进去男厕所了还不断扭头张望。 出来的时候，觉得视线一暗，眼前忽然出现一堵墙，男生差点埋头撞上了。 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方才男厕所外面的那个人双手抱胸，漫无表情的挡在了他面前，皮笑肉不笑的冲他道：“老子好看吗？” 凌骁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像是一座山似的堵在男生面前。 “好···好看···”男生顿时吓得腿软，畏首畏尾的回着，说完见那人脸色一冷，又立马摇头改口道：“不好看！” 说完，惊觉这话更加不对，于是立马哭丧着脸道：“同学，对不起，我···我只是个路过上厕所的···” “以后别让我在厕所里看见你！，否则——” 凌骁阴着一张脸，明晃晃的恐吓加警告！只将所有的怒气无故发泄到了无辜的路人甲身上。 那人立马应承加保证，然后见鬼了似的头也不回的拔腿跑掉了。 ＊＊＊ 男生走后，凌骁抬眼望去，门口那个胆小鬼早就吓得缩回了女厕所。 “你他妈就在这里等着，老子马上就来！” 第18节 凌骁冲着女厕所门口喊了一声，嘴里又一脸不耐烦的低声咒骂了句“麻烦精，老子上辈子欠了你的”，之后伸手往脸上一撮，就开始熟门熟路的去翻围墙了。 ＊＊＊ 十几分钟后，凌骁迷彩服的腋下夹着东西原路返回了，他冲女厕所吹了吹口哨，不久，小石兮颤颤悠悠的出来后，他脱下外套将东西裹着一并递给了她。 小石兮手忙脚乱的抱在了怀里。 在她转身的瞬间，凌骁在她的裤子后边看到了一块鲜红的印记。 那样刺眼，那样夺目。 ＊＊＊ 这一天，凌骁像个傻子似的，在女厕所外边足足等了二十分钟，直到他胸腔快要炸裂了，他这一生的耐心俨然一次性耗完了，在午休铃声响起的前一秒，他拦下一个上厕所的走读女生进去查探了一下，里面早已经空空如也。 那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小蠢蛋果然翅膀硬了，竟然背着他胆大包天从女厕所侧门开溜了。 凌骁一脚用力的踹在了桂花树上。 地面莎莎落下一片浅黄色的花瓣。 浓郁的桂花香幽幽荡漾。 恼怒之余，凌骁恍然想起了什么，只将手指放到鼻尖下轻轻地嗅了一下，唔，一股子薄荷味。 凌骁挑了挑眉，嗅了又嗅。 盛怒的脸上划过一抹奇怪的神色。 ＊＊＊ 这一天不过是高一新生生活中最为普通的一天罢了，却成了石兮人生中最为羞愤与尴尬的一天。 同时也标志着，她的青春从这一天正式开始了。 ＊＊＊ 军训一周，七天的时间漫长又痛苦，所幸最后两天天气急骤转变，竟然下起了雨来，最后两天是在体育馆里挺过来的，相比大太阳的暴晒，体育馆无疑是最温馨的港湾。 不过尽管如此，七天过后，每个人依然脱了一层皮，脱下笨重的迷彩服，换上白色的校服，每个人的脖子与锁骨处都有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哎，兮兮，你的脸好白啊，你怎么都晒不黑的···”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班主任就给三班重新换了座位。 石兮坐在了第一组靠窗的位置，她的同桌是整个寝室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高冷美人柳真真，同桌好几天了，石兮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柳真真气质冷淡，石兮有些怕她。 前桌是隔壁寝室的李芳与同寝室活泼话多的丁苗。 ＊＊＊ “我靠，你这皮肤是婴儿的皮肤罢，快说快说，你到底用的什么牌子的护肤产品，我也要去买——” 丁苗见班上所有人不是成了男版的包黑炭，就是女版的包青天，唯有石兮的小脸粉嫩粉嫩、奶白奶白的。 震惊之余，扭头趴在石兮的课桌上，探着手就去掀石兮的衣领，又将她垂在身侧的手臂牵了起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羡慕嫉妒恨了。 石兮的皮肤打小又白又嫩又软，皮儿薄薄的，仿佛能够掐出水来似的，手上腿上光滑细腻，连一根汗毛都没有，唯有仔细探寻，才能找到几根那种接近透明的毛茸茸似的小绒毛。 其实军训期间石兮的脸也晒黑了不少，不过她的皮肤细腻水嫩，别人是晒黑了，她的脸则是被晒红了不少，相比大家，好像才显得没有那么严重。 丁苗一激动起来，声音又尖又细，引得前头好些同学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 斜前方讲台下方的许静雅正在埋头解题，听到喧哗只回头一脸不悦的看了这边一眼。 她后桌的徐正兴亦是偏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 石兮脸上一红，忙拉着丁苗的手示意她小点声，自己也压低了声音小声回着：“我···我没···没用过护肤品···” 她一直用的是肥皂水。 石兮结结巴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肥皂水？怎么可能？”丁苗一脸不可置信，然后便找石兮探讨了半节课的肥皂水牌子。 大概是说了半节课的水，丁苗有些口渴了，在马上快要上课的空挡，硬是要拉着石兮陪她到楼下打水上厕所。 上厕所势必是要路过二楼的，石兮有些犹豫，可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早已经被丁苗拖走了。 一到了三楼与二楼的楼道拐角处，果然远远地就看了有人直接将椅子拖了出来，横着摆在了走廊里，大刀阔斧的坐在走廊上晒太阳。 石兮走在丁苗里侧，咬着牙，缩着脖子，强忍着一眼也没往那边瞟。 郭子刚被女孩从教室里追打了出来，恰好撞见了石兮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中，见凌骁黑着脸一脸不快的盯着楼道口，他走上去攀着凌骁的肩，幸灾乐祸道：“兄弟，这第几天啦？你到底怎么咱们小结巴了，居然连我跟胖子都不理会了···” 第24章 024 “看到没？刚才二楼没穿校服的那个男生, 那种人咱们可千万得离得远远地，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那行径简直比九班的陆敖还要来得嚣张！幸亏不是咱们班的！” 二楼那个男生方才一脸屌样的看着她们, 看得她心里直发憷。 一下楼，丁苗就开始拉着石兮狂科普吐槽。 丁苗对一中原本就是知根知底的，现在升了高中, 有了新人新气象，自然对什么都好奇关注。 丁苗说完后, 只见石兮立即双目炯炯的看着丁苗。 丁苗见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又摸了摸头发, 一脸莫名其妙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小石兮双眼发亮，小鸡啄米似的一脸认同冲丁苗点头道：“我···我觉得···你···你说的很对···” 确实不是个好惹的。 也幸亏不是她们班的。 小石兮只一脸小迷妹似的, 眨巴眨巴看向丁苗, 显然对于丁苗这番话十分认同。 石兮这反应倒是令丁苗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会意过来顿时噗呲一声，丁苗一阵莞尔，忍不住伸手去捏石兮的脸，边捏边笑眯眯道：“那你也用不着用这样崇拜的小眼神看着我呀，整得我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了什么感动天地的至理名言，兮兮啊, 你说你怎么会这么可爱呢，我已经忍不住想要捏爆你的脸了, 怎么办···” ＊＊＊ 丁苗拼命蹂, 躏石兮的脸。 远在二楼的凌骁冷不丁的打了个莫名其妙的喷嚏。 ＊＊＊ 丁苗与石兮两人手挽着手说说笑笑的来到一楼拐道处, 丁苗将她的杯子递给了石兮，她直走上厕所了，石兮则拿着两只水瓶拐弯到开水器后边排队接水。 水还没有开，前头两个女孩子将水杯隔在了开水器上面，边等边有一下没一下的闲聊了起来。 石兮将两只水瓶搁在一个臂弯里，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被丁苗捏红的脸，脸上神色实则有些呆呆的，脑海中其实有些走神。 她已经做贼心虚的躲了好几天了。 任凭哪个女孩子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多少都会有些羞耻、尴尬的。 偏偏对方还是凌骁。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石兮已经懊恼了一百次，想死了一千回。 刚才不过就远远地看了一眼，她都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进去。 多么希望那一天只是个幻觉。 手指头无意识的往水瓶上抠着，石兮微微皱着脸，一脸苦恼，待回过神来时，恰好无意间听到前面两个女生旁若无人般的聊着八卦—— ＊＊＊ “哎，前几天有人将军训期间偷拍到的七班一个女生的照片放校园贴吧上去了，后来陆陆续续有人往贴吧里传照片，这几天贴吧里可热闹了，上边正在在评选一年级的级花，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后头那个女生一脸兴冲冲的八卦着。 “级花？谁啊？”前面那个偏头问着。 “还在评呢？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据说呼声最高的好像就是七班那个，叫白歌的，另外两个都是三班的，一个姓柳，一个叫许静雅，听说许静雅是年纪前三，还是个优等生呢···” “你说的是白歌跟柳真真吧，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白歌是跳芭蕾出生的，气质没话说，之前就一直是咱们初中部的校花，至于柳真真吗，人家是艺术生，据说家里来头不小，我听说连咱们教导主任都在巴结她，长得确实挺好的，就是性格怪了点儿，没有白歌受欢迎，倒是你说的那个许静雅，是不是开学典礼时发言的那个···” “没错，没错···”后面那个女生顿时有些诧异，直呼道：“你知道得可真多···”说着一脸兴冲冲的问着：“唉，你觉得她们三个哪个比较漂亮···” 前面那个女孩想了一下，道：“我觉得柳真真个高身材好，也挺有性的，白歌肤白貌美有气质，至于那个许静雅嘛···我觉得一般般，这个各花入各眼吧，反正我喜欢柳真真那样的，不过白歌那类型的应该更讨男生的欢心，陆敖不就一直在追人家吗？···” “陆敖？你说的是咱们班陆敖吗？天哪？竟然还有这事儿？” 后边那女孩一脸不可思议，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八卦道：“对了，你说到陆敖我倒是想起来了，前几天陆敖好像被人给揍了，一脸鼻青眼肿的，我听说是被七班的大佬凌骁给打的，哎，你说，这凌骁是七班的，那白歌好巧不巧也是七班的，这事儿该不会是因白歌而起的吧？” “你的意思是···凌骁跟陆敖同时看上白歌呢？” ＊＊＊ 说到这里，恰好开水器的开关跳闸了，两人立即终止了八卦的话题，轮流接满了水后，一前一后离开了。 似乎还在继续议论着，只是两人渐行渐远，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就听不到了。 ＊＊＊ 白歌，柳真真，许静雅，陆敖，凌骁··· 五个都是一中所有人话题里的中心人物。 石兮好像都认识。 可听到大家议论的内容，她又好像全都不认识了。 那次凌骁跟陆敖在七班的教室里打架，前因后果郭子刚都跟他们讲了，起因好像真的是因为···白歌？ 难道凌骁跟陆敖两人真的同时喜欢上了白歌吗？ 石兮直愣愣的盯着手里的水瓶，呆头呆脑的立在原地。 ＊＊＊ “兮兮，水已经开了，你傻愣在了那里做什么，快点，马上就要上课了···” 还是丁苗从厕所里出来，往她肩上拍了一下，石兮这才反应过来。 两人接了开水匆匆往楼上跑，跑到半道上时，上课铃声响起了。 第19节 ＊＊＊ 丁苗活波开朗，在班上人缘很好，她之前跟同寝室的郭彩娟关系比较好，现在跟石兮成了前后桌，两人接触渐渐地多了起来，每次吃饭打水也喜欢叫上石兮一起，渐渐地，石兮成了丁苗跟郭彩娟的小尾巴。 终于，在新的学校，新的环境里，她终于找到了朋友，从此，她也有了可以手挽着手一起上厕所，有了可以两个人悄悄地凑在一块讲小话的知心朋友了。 第25章 025 石兮是个典型的吃苦耐劳死读书的学生, 高中的课本比初中难了不少，三班学霸多，老师节奏快, 一开始石兮还有些跟不上节奏，每每上课之前须得提前温习老师要讲的内容，学校压力还挺大的。 因此, 待军训的后遗症渐渐地恢复后，她便一头扎进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习常态中, 回归了教室到寝室的两点一线的生活。 每周一是她们这小组值日, 这天下课后，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回寝室, 而是留在了教室里打扫卫生。 打扫的位置是教室还有一楼前坪那块大草坪, 男生负责楼下，石兮跟丁苗还有另一个女生陈露负责打扫教室。 下午第二节 课的时候丁苗身体不舒服，请了一节课的假回宿舍休息去了。 卫生做到一半的时候，陈露说楼下男生偷懒，指不定溜到哪里躲懒去了，她下去监督监督，于是, 教室里打扫卫生的剩下了石兮一人。 好在教室后面还有人在出黑板报，不然诺大的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人, 着实有些瘆得慌。 ＊＊＊ 安静的教室里, 断断续续听到有人问着：“徐正兴, 你觉得这个主题怎么样？” “你的字好看，你负责写字，我来排版罢···” 安静的教室里，能够听到有人间或回应一声。 ＊＊＊ 石兮拿着钳子将各个角落里的垃圾夹了出来，又拿着扫帚将整个教室仔仔细细的清扫了一遍，夕阳西下的傍晚已经没有白天那么热了，但石兮的额头上仍是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伸手用手背擦了把汗，随即弯腰扛起一张椅子，正要搬出去擦玻璃，忽然觉得手中一轻。 石兮一抬头，就看到方才还在后边黑板报前写字的徐正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 徐正兴夺过石兮手中的椅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问着：“椅子放哪里？” 石兮有些诧异，下意识的抬眼往四周看了一眼，捏着手中的抹布犹豫了一阵，良久才指着教室外面的窗户小声道：“那···那里···” 徐正兴二话不说，直接替她搬了过去，放下椅子后，徐正兴目光往教室里扫了一周，方拧着眉问着石兮：“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石兮小声说着：“他们···他们在楼下打扫···” 见徐正兴眉头拧得更深了，石兮这才发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似的，忙对徐正兴道了声谢，然后扶着椅子要站上去开始擦玻璃。 哪知徐正兴一把拦住了她，夺过她手中的抹布道：“我来吧，女孩子做这个危险···” 说着，也没有征求石兮的意见，直接替她做起了卫生。 ＊＊＊ 徐正兴人高，能够轻易够到石兮够不到的高度。 石兮立在椅子旁边，看着班长亲自替她代劳，心里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有些儿感谢。 果真还是有熟人好啊！ 不过心里多少也有些疑惑。 她跟徐正兴从学前班开始就是同桌了，同桌了整整七年，后来升了初中后又前后桌了三年，按理说该是熟人中的熟人了，可实际他们俩的关系却一般，甚至连一般或许都没有，几乎很少说过话。 他是学霸，是老师眼中的天才少年，从小荣耀加身，被所有老师及学生夸奖长大的，说实话，石兮对徐正兴一直有些···敬畏，又敬又怕，应该是所有差等生对优等生的态度吧。 没想到进了高中后，向来性格寡淡的学霸开始变得平易近人了，着实令人受宠若惊。 ＊＊＊ 徐正兴擦完了一个窗户，又搬着椅子挪到下一个窗户。 她的任务被他截胡了，石兮也不知道该干嘛，就拿了个扫帚在走廊里埋头扫地，偶尔替他打打下手，清洗下抹布。 玻璃擦到一半的时候，里面的许静雅排版完了，一转身就只见身后空空如也了。 许静雅四处看了一眼，见徐正兴搭着椅子在擦玻璃，她站在教室里冲着他喊了一声，徐正兴没有听到，许静雅拿着粉笔跟尺子走了出来，边走边道着：“我已经排版完了，轮到你了，徐正兴···” 一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扫地的石兮的身影。 她微微眯着眼看了看石兮，又看了看徐正兴，忽然扯嘴笑着：“哟，徐正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爱心了，这么喜欢助人为乐起来了，同班了这么久我怎么之前一直不知道呢···” 这话虽是冲徐正兴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石兮。 说的话挺正常的，就是眼神怪怪的，看得石兮一头雾水。 ＊＊＊ 徐正兴抿着嘴没有说话，只稍微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擦完最后一个窗户这才从椅子上下来，转身将抹布递给了石兮，看了她一眼冲她道：“值日已经做完了，你先回去吧···” 说着搬起旁边的椅子，这才冲徐静雅道：“走吧···” 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教室，并将椅子送到了石兮的座位下。 许静雅看了微微咬了咬唇，目光上下扫了石兮一眼，里面似乎带了些许敌意，这才不紧不慢的跟了进去。 ＊＊＊ 石兮打扫完走廊，将垃圾倒了，这时，楼下打扫的男生及负责监督的陈露一起打打闹闹的回教室了，见教室已经清扫干净了，纷纷将扫帚往教室一角一扔，开始争先恐后的奔向了食堂。 石兮到课桌里摸出了饭卡及英语词典，临走前回头往教室里看了一眼。 徐正兴正在一本正经的往黑板上写着字，字迹一笔一划，工整有力。 许静雅双手托腮的坐在最后一排椅子上，一脸认真的看着，偶尔指挥两下。 夕阳的余辉倾洒在了教室里，橙色的光影下，画面美好如斯。 ＊＊＊ 石兮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许静雅是不是在跟徐正兴谈恋爱啊？ 有了这个认知后，石兮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 她···是不是打扰到他们呢？ ＊＊＊ 石兮微微涨红了脸，埋头就往楼下跑。 跑到三楼跟二楼之间，又忽然反应过来，扭头拔腿重新回到了三楼，然后绕道从另外一侧的楼梯间蹭蹭下楼。 差点忘了，走这个楼道可是有遇到凌骁的危险。 唔，她已经成功躲了他···嗯，有六天了··· ＊＊＊ 小石兮匆匆跑下楼后，弯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喘息了一阵，等到心脏稍稍平复后，这才拍了拍胸口，拐弯从一楼楼梯间的过道绕去出去。 因为这是侧楼通道，天渐渐暗了，微微有些背着光，两三米长的过道里有些模模糊糊的。 石兮一时没有注意，人走得急，只觉得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 石兮喉咙里只来得及“啊”了一声，然后整个身子不稳，直直朝地面栽倒了去。 在倒地前，石兮吓得用力的闭上了眼，心里只有一句：完了，完了，脑门要破相了！ ＊＊＊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地面有些软，甚至还发出了一声疼痛的闷哼声。 ＊＊＊ 石兮先是缓缓地睁开了一只眼，然后又慢慢的睁开了另外一只眼。 然后，她在模模糊糊的光影里看到了一张熟悉而狰狞的脸。 那张脸痛苦的扭曲着，那双眼凶神恶煞着，那薄薄的嘴正咬牙切齿着咒骂着：“你他妈走路没长眼吗？” 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 一看这人竟是凌骁。 石兮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竟然摔倒了他的身上。 她厚厚的字典竟然还戳到了他的脸上。 石兮吓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一动都不敢动，身子还在轻轻地打颤。 直到听到他怒气冲冲的咒骂，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挣扎着要起来。 然而她一挣扎，他就用力的抽了一口气。 凌骁一手勾着她的腰，一手去揉自己的腰，闷哼抽气道：“你他妈别乱动，老子的腰都要断了——” 石兮听了都要哭了。 顿时一动都不敢动了。 ＊＊＊ 腰下有东西咯着，凌骁伸手去摸，摸到了一块废弃木头，他气的伸手一把将木头仍得老远，另一只手还稳稳地护着身上的人。 正要搂着人起身时，忽然感觉到身上的人儿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着，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往他脖子里钻着。 隔着薄薄的校服，掌下一阵香软细腻。 鼻尖有他熟悉的奶香味。 凌骁鬼使神差的下意识的凑过去多闻了下。 ＊＊＊ 他一靠近，石兮就下意识的挣扎着。 挣扎间，薄薄的唇刮过她光滑的脖颈。 第20节 凌骁一愣。 石兮浑身顿时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第26章 026 空气中短暂的寂静。 两个人都呆愣愣的。 黑暗中, 时间仿佛静止了。 还是石兮率先反应过来，只有些惊慌失措的从凌骁身上爬了起来。 ＊＊＊ 凌骁怀中陡然一空，却依旧一动未动的躺在地上, 忘了起来，只觉得心里忽然有些痒痒的。 他喉咙下意识的上下滚动了一下。 舔了舔嘴。 嘴上好像没有味道，又好像有点儿甜腻腻的味道。 又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一眼石兮的神色, 然而昏暗的角落里，什么鬼也看不清。 好半晌, 凌骁这才晃过神来,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 然后故作镇定的朝着石兮伸手，嘴里漫不经心道着：“还不拉老子一把——” 试图打破这寂静的空气。 语气懒洋洋的, 难得没有怒意。 他手抬得高高的。 然而石兮一动未动, 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凌骁在黑暗中瞪了她一眼，低声嘀咕了几句后身子一翻，自己利落的从地上翻了起来。 ＊＊＊ 石兮余光见到他起来了，看也不看敢他，红着脸提着步子就往教学楼后面跑了去。 凌骁身高步子大，几步就追上了。 他觉得脸上有些疼，伸手碰了碰, 顿时咧嘴龇牙，另外一只手长臂一伸, 一把轻易勾住了石兮后脖子上的衣领。 校服的面料是纯棉的, 十分有弹性。 衣领被他扯得老长。 石兮忙停下了步子, 手忙脚乱的去捂。 “跑什么跑，老子是鬼，会吃了你么？” 凌骁就像猫逮小老鼠似的，逮她完全不费吹飞之力。 石兮急急忙忙去捂衣领，嘴里急得结结巴巴小声道着：“哎，你···你松开呀···” 凌骁没有松手，他似乎心情不错，忽然就变得十分有耐心了起来，逗小猫似的一下一下逗着她。 像拎小鸡仔似的拎着她。 只是脸上忽然有些刺痛，他伸手去蹭，一时看到手上沾了血，顿时两条粗粝的眉毛轻轻地蹙起了。 ＊＊＊ 小石兮见身后没了动静，下意识的扭头去看，一抬眼就看到凌骁鼻子左侧被划破了一道两厘米左右的口子，口子不深，但已经渗了血。 将手中的词典拿起来一看，词典一角还沾着丝丝血迹。 小石兮一惊，立马白着小脸下意识的撇清关系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你先绊倒我的···” 石兮虽然胆小，但又不蠢。 她路走的好好地，怎么会摔倒，分明是他伸腿将她给绊倒的。 他这是咎由自取，怪不到她头上的。 ＊＊＊ 凌骁闻言顿时气笑了，他松开了她的衣领，改用手捏住石兮的下巴，抬着下巴看着石兮笑眯眯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自作自受？” 石兮缩了缩脖子。 凌骁嘴角轻轻一扯，笑的更浓了，甚至还伸手轻轻地往石兮脸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为了救你老子连脸都破相了，你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嗯？” 凌骁一笑，石兮心里就直打鼓。 见他笑眯眯的看着她，露出满口白牙，石兮莫名觉得阴森森的，又见他脸上还带着的伤，确实是因她而起，一时又有些心虚。 石兮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步，仿佛怕他打她似的，缩到了安全距离，犹豫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的问着：“你···你疼···疼吗？” “你说呢？小白眼狼？”凌骁挑眉看着她。 “我···我去···去宿舍给你拿创可贴···” 石兮的眼珠子乌溜溜的转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凌骁的脸色。 ＊＊＊ 此时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校园里路灯嗖地一下被齐齐打开了，散发出淡黄色的光线。 教学楼后边绿化带中央的喷泉池忽然喷出了水来。 广播里传来了主持人甜美的播音。 ＊＊＊ 金灿灿的夜色里，她的双眼像是夜空中明亮皎洁的弯月，细细碎碎的发着光，看得他双眼发热。 凌骁默默地移开了眼，不知为何，脑海中微微有些凌乱，忽然就又想到了方才摔倒时的情景，他不自觉的舔了舔唇，觉得嘴巴有些发干。 片刻后又将目光挪了回来。 他忽然伸着手指往石兮额头上戳了戳，就像小时候戳过无数次那样，将她的脑袋瓜子戳得一晃一晃的。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吩咐道：“老子饿了，陪我去食堂吃饭——” ＊＊＊ 小心翼翼的躲了凌骁整整六天，如今被他逮着了，石兮还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得很难看，没有想到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临，今天凌骁竟然难得没有发脾气？ 非但没有发脾气，心情似乎还不错，语气也很好，脸上还一直带着笑。 是真的笑，不是那种狐假虎威的笑。 石兮伸手揉了揉被他戳疼的额头，这样的凌骁，还真是令人有些不适应。 见他已经提起步子往前走了。 石兮咬了咬牙，片刻后，不由自主的缓缓地跟了上去。 ＊＊＊ 凌骁双手插兜里，瞥眼看了眼身后的小尾巴，嘴里舌头轻轻一哒，发出一声清脆愉快的响声。 ＊＊＊ 此刻食堂里人已经不多了。 凌骁亲自去打饭。 石兮坐在二楼靠窗户的位置里，有些坐立难安。 以前在家里凌骁历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爷似的，饭菜上桌了，还要三请四请才能够请得动，没有想到方才一进了食堂，他就夺过了她手中的食盘，说他来。 石兮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 凌骁一手端着一个食盘，他个头高，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只觉得鹤立鸡群，远远地第一眼就可以轻易看到他。 大刀阔斧的往这边走时，路过的女同学们都悄悄回头偷看他。 凌骁打了一份红烧猪蹄，一份红烧排骨，一份麻婆豆腐，一份青菜，还有两只鸡腿，他似乎真的饿惨了了，将那份红烧猪蹄往她跟前挪了下后，对她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你吃这个···” 然后自己夹了块红烧排骨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凌骁胃口很大，家里他的碗像只小脸盆似的，吃饭又快又急，不爱吃青菜，只吃荤菜，不过三两下就见他啃了半份排骨，又将麻婆豆腐往碗里倒了半碗。 见石兮用筷子挑了两片青菜，他微微挑眉，道：“看着我做什么？看我能管饱吗？” 说着夹了块肥腻的红烧猪蹄放到了她的碗里，重复道：“你吃这个···” 见石兮皱着张小脸，忽然想起她一向不爱吃肥的，只吃瘦的，凌骁微微蹙了蹙眉，含含糊糊道：“你失血过多，得多补补——” 石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脸破的是他，失血的分明是他才对。 直到凌骁扒了两口饭，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咳了一下，语气怪怪的问她：“你···你上次那玩意儿够用吗？” 上次那玩意儿？哪玩意儿？ 见他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 石兮一愣，紧接着明白过来，脸“刷”的一下红了。 原来失血过多指的是这个？ 石兮脸通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哪有人明目张胆的问这样的问题。 石兮埋着头，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青菜叶，脸红得能够滴出血来。 ＊＊＊ 凌骁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见她害羞的成这个样子，他倒也随着有些不大自在起来了。 气氛怪怪的。 一时间，都在闷声吃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第21节 快要吃完的时候，一群穿着篮球运动服的人满头大汗的进来了。 个个身上淌着水，就像从游泳池里打捞上来的似的。 个个端着盘子，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经过凌骁跟石兮身边时，忽然见一个穿着双色球服的高个子看到了他们俩，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双眼发亮的喊着：“我去，骁哥，难怪今天没去打球，原来是在陪小女朋友啊！哎哎，介绍嫂子给咱们大家伙儿认识认识啊！” 说着，立马兴奋的扭头招呼身后一众球友，激动嚷嚷道：“兄弟们快过来，看看这是谁？” 后面几个一呼百应，有两个饭也不打了，直接端了个空盘子就跑来了。 这几个都是校篮球队的，嚷嚷喊得最厉害的那个刚好是七班的，跟凌骁两人上个星期一起加入的篮球队。 凌骁见大伙起哄，不由有些无奈，不过似乎心情不错就跟几人唠了两句。 见对面的人儿头都快要埋进了碗里，简单打了个招呼后，就冲着大家伙摆了摆手，笑着赶人道：“去去去，都一边儿待着去，还不赶紧滚过去吃饭，还有五分钟就晚自习了，担心薛大嫂来逮人····” 薛大婶是七班的班主任的绰号。 穿黄色球衣那人顿时笑道：“薛大嫂怕什么，谁担心，你凌某人也不会担心，得了，小弟我还是识趣的，就不打扰你跟嫂子打情骂俏了，嫂子，你们慢用，改天小弟请您吃饭！” 那人说完，就非常识趣的闪人了。 他们前脚刚离开，石兮后脚就放下了碗筷，这饭吃不下去了。 第27章 027 第二天下课铃声一响, 凌骁椅子一拉，站在后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郭子刚从后面扑着攀上了凌骁的肩，凌骁反手一个空翻, 就将后面的偷袭者一把四脚朝天的甩到了走廊上。 郭子刚惨叫一声摔在了正要下楼的英语老师脚尖前。 英语老师被逼的连忙后退两步，嘴里下意识的惊呼：“my　gad！” 待缓和过来，紧紧的抱着课本拧着眉冲着二人道：“凌骁、郭子刚, 你们两人怎么能在走廊里打架！” 郭子刚忍着疼痛一个鲤鱼打滚从地面上一跃而起，用力扯了个如沐春风的笑容道：“嘿嘿, 老师, 我们可没打架, 我跟凌同学闹着玩呢···” 英语老师看了看郭子刚，又狐疑的看了看凌骁。 凌骁漫不经心的冲英语老师耸耸肩。 英语老师警告道：“最好是这样, 同学们之间本就应该相亲相爱, 一中是本县最好的高中，既然你们费劲千辛万苦的进了一中，就该好好珍惜，好好学习，别成天惹是生非、胡作非为，努力读书将来考个好的大学才是最好的出路——” 英语老师一本正经的说完，就见凌骁跟郭子刚对视了一眼, 然后郭子刚“噗”的一下，再也忍不住了似的, 口水笑的差点喷了出来。 凌骁眉毛轻轻挑起, 嘴角微扯着, 亦是闷笑不止。 英语老师气得咬牙切齿道：“孺子不可教也——” 憋着气，抱着课本蹭蹭蹭下楼，气得眼不见为净。 ＊＊＊ 英语老师一走，郭子刚还在捧腹大笑道：“老大，咱们这位英语老师可真逗，考大学？我老妈对我都没那么高的期待！考大学，嘿嘿，咱们这几个想都别想了···” 说到这里想到什么又忽然改口道：“不对不对不对，咱兮姐还是有这个可能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凌骁明显蹙了蹙眉，脸上原本漫不经心的那抹笑意缓缓地消失了。 他踱步靠在走廊前沿，目光投放到了远方，许久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郭子刚没有注意到他情绪的不对，忽然想到刚才被打断的来意，大掌激动的往凌骁肩上一拍，目光不怀好意的落到了凌骁的鼻梁上，挤眉弄眼的打趣道：“啧啧啧，哥们儿，脸上怎么回事儿？被哪只小野猫给挠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今儿个一大早谭天麟那孙子可什么都交代了，说你昨天晚上领着个妹子在食堂腻腻歪歪，怎么着，哥们儿，这是有情况啊，不叨叨两句么···” 凌骁懒得回他的话，不过嘴角微微一扯，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放到了嘴里，没抽，叼着。 郭子刚见状，一拳打在走廊的墙壁上，嘴里嚷嚷道：“我靠，还真有此事儿啊，是谁？是谁？不会是前几天在篮球场上冲你喊喊叫叫的那个高二的妞儿吧，还是咱班上的白大小姐？老大，你不会来真的吧，哎，不行不行，我要告诉小结巴去，说你背着她在外面胡搞瞎搞！” 说着，作势真的就要往楼上冲。 凌骁闻言伸脚往他膝盖骨上就是一脚，被他叽叽喳喳吵得耳朵都发麻了，一脸嫌弃斜睨他道了句：“蠢货！” 说着，将嘴上叼着的烟拿了下来，斜眼冲他道：“去将胖子给叫来！” ＊＊＊ 郭子刚还在愤愤不平，立在原地不情不愿的冲着六班的教室喊了一声“胖子”。 六班跟七班后门贴着后门，两个教室仅仅隔了一个楼道。 话音刚落，就见后门口胖子睡眼朦胧的伸了个头出来。 ＊＊＊ 凌骁从兜里摸出一盒伊利纯牛奶，递到了胖子跟前。 郭子刚见状一把夺了过来，抬眼看向凌骁问着：“又给兮姐送奶？我去，我去，今天换我去——” 凌骁轻蔑的扫了他一眼，冲他点了点下巴，嘴里淡淡的吐出三个字：“胖子去！” 郭子刚顿时怒了，伸手扒了扒头发，一脸不快道：“老子为何就去不得？” “因为你贱啊！”胖子从他手里将奶抢了过去，一脸美滋滋说着：“探望咱们家小结巴去咯···” 胖子一脸得意，浑身肉颤颤的上楼了。 郭子刚幽幽转身看向凌骁，问：“为何不让老子去？” 凌骁懒懒的靠在走廊上，轻启双唇，淡淡回：“因为你——贱啊！” 郭子刚气得吐血，直嚷嚷着要绝交！ ＊＊＊ 此时楼上的三班静悄悄的，优等生在认真复习，差等生趴在座位上在认真睡觉。 下一节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易老师是刚毕业的年轻女老师，讲课通俗易懂，细致周到，最主要的是平易近人，是石兮唯一不怕的一个老师。 每节英语课的前几分钟，易老师都会抽两个学生上去默写英文单词，石兮认真的坐在座位上默记着，其实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因为她喜欢英语，也喜欢易老师，所以每节英语课都要格外的用心。 玻璃窗户被人敲了一下。 石兮一偏头，就看到胖子倚靠在了窗户前。 胖子将奶递给了她。 石兮熟练地接了，甜甜的笑着道谢，双眼都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嘴角有个米粒大小的小米窝若隐若现。 胖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冬菇头，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忽然道：“出来一下，有话跟你说！” ＊＊x 前桌的丁苗一下课就被初中的闺蜜兴奋的喊出去了。 左边的同桌柳真真趴在座位上，耳朵里塞了耳机，也不知是在听音乐还是在睡觉。 石兮有些为难。 犹豫了一阵，只伸着白嫩的手指头轻手轻脚的往柳真真肩上戳了一下，柳真真抬头有些不悦的看着她，那眼神冷淡又犀利。 石兮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正要询问，哪知还没出声，柳真真就率先一脸不耐烦的将头重新倒了下去。 椅子微微翘起，留给了她一条狭窄的过道。 石兮顿时松了一口气。 柳真真的脾气有时候还真是跟凌骁有得一拼。 ＊＊＊ 楼道上，石兮跟胖子肩并肩的站着，胖子身子微微靠向她，一直看着她笑，不说话，看得石兮心里直打鼓的时候，胖子忽然笑着开口道：“跟骁子和好呢？” 石兮听了眼珠子顿时四处打转着，目光四处游移，怎么都找不到焦点。 手指头一下一下往牛奶盒上抠着，想到昨天的情景，莫名心虚。 好半晌，才细声细气的鼓着小脸道：“我···我们又没···没吵架···” 既然没有吵架，又哪来的和好呢？ 更何况，从小到大，她哪里敢跟他吵架？ 胖子听了笑而不语，好半晌，只意味深长的说着：“从前天天腻歪在一块儿倒不觉得，现在分开了倒是觉得奇奇怪怪了起来，你瞧，连送个牛奶都整得这样唧唧歪歪的，真是受不了他···” 石兮闻言看了看手中的牛奶，又看了看胖子，迷迷糊糊的问着：“不是你···你买给我吃的吗？” 胖子耸耸肩。 看小石兮一脸懵懵懂懂的，得，还小着呢。 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又给吞了下来，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只道了句：“去吧，要上课了···” 第28章 028 “好了,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合上了备课本。 见三班的同学都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座位上，等待老师先出教室。 易老师想到上一节课在七班的情形，心里不由感慨道,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如此，对三班愈加满意起来，临走前, 笑着鼓励道：“你们三班不愧是咱们高一的模范班，不像七班那么没规没矩, 整个乱糟糟的, 同学们, 十一上来马上就要模拟月考了，老师看好咱们三班, 好好准备, 第一次月考争取拿个好彩头！” 三班的同学们纷纷附和老师道：“易老师放心，一定不会丢您的脸——” 易老师笑容满面的离开了三班的教室，与上节课在离开七班教室时的心情截然相反。 ＊＊＊ 老师一离开后。 丁苗就八卦十足的转过来冲石兮眉飞色舞道着：“你知道七班么？你知道七班为什么这么牛哄哄的么？ 石兮正在低头将英语课本收进课桌里，又顺手从里面翻出了下节课的物理课本。 见丁苗兴致匆匆，她一边翻开了物理课本提前预习，一边冲丁苗微微浅笑着。 第22节 只见她双眼弯了弯，一脸认真的摇了摇头。 “因为七班有凌骁跟白歌呀, 咱们一中的校草和校花尽数花落七班！七班真是太幸福了，七班真是屌炸天了···” 丁苗双手捧着脸, 做花朵状。 石兮听了微微诧异。 上个星期听丁苗唠叨的时候, 白歌分明还是级花, 校草分明还是陆敖来着，这才一个星期的时间，白歌怎么就由级花变成了校花，校草就由陆敖换成了凌骁呢？ “白歌你知道是哪个吧，就是上次上厕所的时候，我偷偷指给你看的那个，凌骁你知道是哪个么？他可是七班的大佬，就是经常倚靠在二楼走廊上又拽又牛叉的那个，我上回也指给你瞧了，兮兮，你还记得不？” “···” 石兮闻言双目微闪。 她当然知道，也当然记得。 她跟凌骁本就相熟，只前段时间一直躲着他，丁苗并不知情而已。 苗苗一直没问，她也一直不知该怎样跟苗苗说起。 ＊＊＊ 石兮犹犹豫豫着，不知该怎样回话，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卷搓着课本的页数，小脸犯难。 丁苗双手捧着脸，压根不在意石兮的答复，只一脸花痴的自问自答道：“我很早就注意到他了，当时就觉得老帅老帅，老有型老有型来着，陆敖就跟小白脸似的，不过是家里有点钱，之前在学校名气大点罢了，骁爷多屌啊，身高比他高，相貌比他俊，连气焰都比他嚣张，真是屌爆了，虽然现在两人在学校的热度不相上下，但我觉得骁爷分明完爆陆敖···” 高一十几个班级都在一栋楼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荷尔蒙爆棚的阶段，但凡一有点风吹草动，消息传得特快。 九班的陆敖与七班的凌骁是一对死对头，在开学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整个高一都知道了。 丁苗不喜欢小白脸，喜欢兵哥哥款式的，凌骁比较符合她的想象。 说这话时，安全忘记了上回对她一本正经的警告。 ＊＊＊ “不过，我刚才听闺蜜说，凌骁似乎有女朋友了，昨天有人撞见他领着女朋友一起到食堂吃饭，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啊啊，好好奇他的女朋友到底是哪个，大家都没有看清她的脸，据说长得又矮又瘦又撮，一看就不咋地，帅哥都眼瞎么？要配也是配白歌才是啊，校花配校草多登对是不？啊啊啊，果然校花校草都是别人家的···” 丁苗握成小拳头，捶了捶桌面。 面上虽然表现得有些懊恼，八卦的意味分明更加明显。 ＊＊＊ 石兮听了小脸胀得通红，不知是有人将她误会成了凌骁的女朋友，还是苗苗嘴里的那句“又矮又瘦又撮”。 她红着脸急急忙忙的解释道：“那···那个说不定···说不定不是他···他女友···” “怎么不会？”丁苗一脸激动道：“孤男寡女必有奸，情，且无风不起浪，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而且啊，听说昨天有人听到凌骁他们篮球队里的队员一口一个“小嫂子小嫂子”的，叫得可亲热呢，都见过朋友了，哪里不会？哎，这世道，人心不古啊，长得好的早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哪里还巴巴留着给你捡漏啊！” 丁苗噼里啪啦一长串道理蹦出，最后幽幽长叹一声。 石兮连忙将屋里课本举起，将毛茸茸的脑袋埋了下去。 一脸心虚又苦恼。 ＊＊＊ 一上午的课上都有些微微走神。 相比初中，高中生活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样错综复杂了呢？ ＊＊＊ 九月的天气燥热难耐。 校园里飘散着一阵淡淡的桂花香。 香味怡人，却熏得整个人更加昏昏欲睡。 石兮将上午胖子送来的奶一口一口吸着喝了，人才渐渐地清爽些。 下午第二节 课是体育课，田径场长，有好几个班级同时进行。 大太阳底下，高一的体育老师前一个月都统一在教新版的广播体操，练半节课的广播体操，余下半节课自由活动。 体育老师哨声一吹，各个射箭似的冲到了树荫底下。 石兮口干舌燥，额头上的汗珠如雨似的不断往下滚落，被丁苗拉着到看台上去拿水杯，好在有先见之明，提前将水杯带过来了。 地面被烤得发烫，穿过田径场时，在毒辣的太阳底下，依然有汗流浃背的男生们在田径场上挥汗如雨。 走在半路上，丁苗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冲着石兮挤眉弄眼道：“兮兮快看，那两个班原来是七班跟九班，七班跟九班在球场上打对抗赛，好多人在围观耶，走走走，咱们也去瞧瞧！ 第29章 029 再高的温度, 也抵挡不了青春的狂热与躁动。 三班散场后，都熙熙攘攘的避到了阴凉处，而七班跟九班的同学却并没有散去, 尤其是女生，全部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围在了篮球场旁，都在为自己班助威, 打气。 苗苗瞄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跃跃欲试的拖着石兮挤了过去。 篮球场四周围满了人, 女生居多, 也有部分热爱篮球的男生们穿插其中, 所有人一边擦着汗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球场上。 ＊＊＊ 似乎是临时对垒上的，双方并没有穿统一的球服, 远远只看到球场上两队人马十个人高马大的少年意气风发三三两两的立在了球场上。 只有三个人穿了球服, 放眼望去只见穿着黄色球服的七班篮球队的谭天麟，穿着黑色球服的凌骁，与穿着白色球服的陆敖三人最为惹眼，余下便是穿着粉色t恤的话唠郭子刚了。 只见一身粉色的郭子刚一脸骚，气十足的冲着九班比了个中指，斜眼瞅了九班一眼，随即一脸阴阳怪气道：“唉, 我说你们九班就主动认输得了，连个人头都凑不齐, 瞎出来蹦跶啥玩意儿啊这是···哦, 原来有五个人啊, 不好意不好意思，哥们，你那个个头还真是——唉，又站在了最后，原谅兄弟我一时没有注意到，对不住对不住啊···” 郭子刚话音刚落，七班的围观团里适时发出一阵哄笑声。 九班的围观团里一脸愤愤不平。 被郭子刚嘲笑的那人最多一米七，被人身攻击了，一脸不愤的就要直接冲过来，被陆敖伸手拦住了。 陆敖压根就没将郭子刚放在眼底，而是直接将视线移到了斜后方的凌骁身上，眯着眼忍着火气道：“磨磨唧唧废他妈的什么话，赶快应战吧，凌骁，别说你他妈是怕了！” “嘿嘿，嘿嘿，陆敖你他妈眼瞎是罢，你算哪根葱，搞你，还轮不到咱们骁爷出马，小爷我出马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凌骁还没吱声，凌骁的皇牌话唠经纪人郭子刚早就叽叽喳喳上线了。 ＊＊＊ 郭子刚是个舌战群雄的好苗子， 有时候简直比凌骁还要嚣张张狂，真是恶心又烦人，像只蚊子似的叽叽喳喳，陆敖想要一巴掌拍死他。 偏生凌骁是个话少的，两人一个装逼，一个丢逼，恶心死人了。 丢逼的那个嘴里还在瞎逼逼个不停。 而装逼的那个此刻正一脸漫不经心的立在队伍末尾，左手拿着个篮球，随意的将篮球抵在了大腿一侧，懒洋洋的在看着热闹，好像方才球场上的一切骂战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见双方狠话撂完了，这才只手将整个篮球握了起来，然后往空中一抛，又毫不费力的接住了，往手心随意的颠了颠。 做这动作时，球场四周齐齐发出阵阵惊呼声，大多都是女生花痴般的尖叫声。 凌骁充耳未闻，只抬眼淡淡的看向郭子刚，从善如流漫不经心道：“那这场你来玩，天气热死了，老子先去歇着了···” 似乎完全没将与九班的对决放在眼里。 陆敖闻言脸色一变。 ＊＊＊ 郭子刚笑的双眼都眯成一条缝了，见凌骁一脸兴致泱泱，又见周围这么多妹子围观，眼珠子顿时一转，心里打了小九九，立马改口道：“反正都已经上场了，老大你就当热热身得了，不然姓陆的那小子就跟块牛皮糖似的，没完没了了···” 凌骁闻言，蹙了蹙眉，随即“唔”了一声。 陆敖脸色都绿了，举起手中的篮球直直往郭子刚身上砸了去，郭子刚手脚灵活，身子一闪躲过了，被他身后的凌骁稳稳接住。 凌骁一只手握着一个篮球，微微挑眉将自己的篮球随手往场外一扔，又将接住的那个随手往空中一抛，七班与九班两队人马纷纷起跳接球，比赛正式开始了。 ＊＊＊ 丁苗一脸激动地拉着石兮的手道：“靠，凌骁也太他妈m了吧···” 或许是郭子刚的话有毒，连带着丁苗都飙起了粗话。 掐得石兮的手指头的发红了。 而旁边有几个女生亦是议论纷纷，一听这几个女生就是九班的，只见其中一人一脸不平道：“七班那个姓凌的也太拽了吧，简直比陆敖还要狂妄，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个纸老虎——” 另外一个人回道：“应该蛮厉害的，我听说七班的凌骁进了篮球队——” “那算什么，陆敖篮球打得才叫厉害，我听说他家里还给他专门请过私人教练来着，当初在初中的时候，教练主动邀请他到校篮球队，人家都没去，根本就不稀罕，凌骁打哪冒出来的，怎么能跟陆敖相提并论！” 这人一听就知定是陆敖的忠实拥护者，左一声陆敖，右一声陆敖，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另外一人明显意见不同，“怎么不能相提并论，我觉得凌骁一点都不比陆敖差，你自己看，连打篮球的姿势都比陆敖帅好不！” “哎，你到底是哪班的！” “我九班的，我就事论事不行啊，你站陆敖，我站凌骁，咱俩谁也别碍着谁！” 两个人竟然当众吵起来了。 直到有人尖叫一声—— “啊啊啊，陆敖进球了！” ＊＊＊ 是陆敖先进的球，且一连着进了三个球。 “啊啊啊，陆敖加油，陆敖加油——” 一旁原先那个陆敖的拥护者尖叫连连，那声音又尖又细，听得石兮耳朵都发麻了。 原本拥护凌骁的那个一言未发，脸色有些难看。 “哈哈哈，姓凌的果然是个纸老虎···” 那人得意又鄙夷。 ＊＊＊ 丁苗冲隔壁翻了个白眼，隐隐有些不快的低声念叨道：“白痴一样···” 第23节 说完，又一脸焦急道：“凌骁进球啊，快进球啊，将陆敖那家伙给打趴下——” 石兮的目光随着凌骁的身影缓缓打转着。 初中有段时间，放学后凌骁在打球，她经常坐在不远处的石椅上替他拿着衣服和水，是看到过他打球的样子的。 今天的状态，一看就跟逗对方玩的，完全陪跑的。 别说凌骁，就连锅盖头也没怎么尽全力。 估计还在热身呢。 ＊＊＊ 石兮渴得不行，轻轻地扯了扯丁苗的衣袖，凑过去小声说着：“苗苗，我···我渴了，我···去喝口水，你···你要不要去？” 丁苗正看得起劲，头也不回道：“我先不喝了，看球要紧。” “那···那我先去了···” “嗯，你快去快回。” 石兮跑到田径场的看台下取了水杯小口小口的喝了几口，越是渴，就越要喝得慢，让水慢慢的流过喉咙。 喝了水后，感觉整个人清爽不少。 她怕丁苗渴，想了想，干脆将两只水壶拿在了手上，亲自给苗苗送过去。 ＊＊＊ 而此刻，之前凌骁抛向场外的篮球咕噜咕噜滚落到了一个女孩子的脚边。 那个女孩儿绑着高高的马尾，穿着一身休闲的白色运动服，只见她轻轻皱了皱眉，抬眼往篮球场上张望了一眼，然后微微弯腰将篮球捡了起来，朝球场上缓缓走了过去。 石兮抱着两个水壶缓缓地跟在那个女孩身后。 女孩儿静静地站在不远处观战。 石兮看了她一眼，绕了半个圈终于来到了丁苗身侧。 而此刻，篮球场上又是另外一个气氛。 石兮方一过来，就看到凌骁投了个三分球，现场整个气氛顿时燃烧起来了，不仅仅是女生，连之前躲到树荫下歇凉的三班、七班、九班的男生们听到动静全部都围过来了。 ＊＊＊ 石兮将水杯递给了丁苗，苗苗一脸激动道：“兮兮，兮兮，你错过好戏了，凌骁他们将比分给追回来了，两个三分球，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九班还没有反应过来，完全没有任何招架的余地，真是太他妈帅了——” 两方实力悬殊极大，九班除了陆敖，就剩那个一米七的男孩有些实力，而七班凌骁跟谭天麟是校篮球队的，郭子刚实力不俗，另外两人配合得也好。 倘若单挑，陆敖跟凌骁估计有得一拼，但打球赛，九班确实不占优势。 苗苗说着说着，忽然注意到了对面，不由微微瞪大了眼道：“咦，那个不是白歌么？她也在看球赛？兮兮你猜她是在看凌骁还是陆敖？” 白歌抱着凌骁的篮球站在外围。 她一过来时，好多女孩子都早已经注意到了，大家一边看球，一边暗自揣测着。 因为，据说陆敖跟凌骁的不对付，都是因白歌而起的。 于是，当女主角出现在了，气氛自然不同了。 石兮也不知她是看谁。 她看了一眼白歌手里的篮球，微微咬了咬唇。 ＊＊＊ 而此刻球场上的比分追平后，七班的节奏明显又慢了下来。 接下来这一个球来来回回打了几十个来回了，还没有分出胜负，七班不进攻不防守，专门阻断九班进攻。 球一到了九班手中，七班就横加阻拦，中途截球，球一到了七班手中，凌骁也不进攻，直接将球传给了锅盖头，锅盖头好玩似的又传给谭天麟，谭天麟又重新传到了凌骁手中，好好地篮球赛硬生生给打成了排球赛。 就在这一次凌骁将球传到郭子刚手中的时候，突然看到凌骁对郭子刚做了一个手势，凌骁伸手往球场某个一个方向一指。 郭子刚顺势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做了个意味深长的“ok”手势。 然后，大家伙儿就看到抱着篮球的郭子刚在运球了，而传了球后手中空空如也的凌骁忽然朝着反方向跑去。 所有的目光通通追随凌骁而动。 或许，以为会是什么新的战术吧。 直到看到他跑到了球场的某个方向，靠近围观群众的某个方向。 ＊＊＊ 石兮看着凌骁越来越近，分明是朝着她这边而来的。 她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手中的水杯被人夺走了。 凌骁熟练地夺过了她怀里的水杯，揭开杯盖，仰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似乎极渴了。 凌骁素来怕热，喜欢冒汗，此刻浑身汗如雨下，那么大一个水杯，还有满满大半杯，他三两口就喝完了，剩余一点点，干脆整个倒在了脸上，然后甩了甩头，将空空如也的水杯往她怀里一扔，就重新返回了球场。 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数秒之间。 他们两人没有半句交流。 可是石兮却明显感觉到整个球场都静了一阵。 数十道目光悉数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她的脸上，那样炙热，那样犀利，仿佛要射穿了她。 第30章 030 喝完水后的凌骁直接漫不经心的回到了球场。 七班如此敷衍了事, 陆敖明显怒了，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就在他即将发作之际，远远只见凌骁忽然起跳, 一把准确无误的稳稳接住传球，又见他熟练越过心不在焉的陆敖，三个跨步, 直接将球送进了篮筐。 七班全体欢呼呐喊。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个小插曲，只觉得欢呼声中夹杂着些许心不在焉。 大部分人都将目光重新投放到了球场上, 剩余还有少部分女生还一直往石兮这边偷瞄着, 边看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 女孩子归根结底都是热衷八卦的。 这样的举动若是搁在以往石锡镇的时候, 大家或许并不觉得稀奇，镇上的人对他们家的情况有所了解, 包括全校老师、学生们也都习以为常了。 可是这里不同, 这里是一中，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她跟凌骁成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个体，曾经的习以为常在这里，自然成了惊世骇俗。 隔壁之前差点吵起来的那两个女孩子毫不避讳的议论声清晰的传到了石兮的耳朵里—— “她该不会就是传闻中凌骁的那个女朋友吧？”凌骁的拥护者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这眼光，也是没谁了···”陆敖的拥护者一脸鄙夷的吐槽。 石兮听了微微咬紧了唇，忙伸手轻轻地拽了拽丁苗的袖子, 迫切想要离开这里。 然而丁苗此刻却微微抿着嘴，目光一动未动的投放在了篮球场上。 她心里发慌, 只以为丁苗心系球场, 一时没有注意到丁苗的神色。 ＊＊＊ 在凌骁将篮球送入球框的下一秒, 下课铃声刚好响起了。 比赛打完了，陆敖丢下一句狠话，要找凌骁单挑，双方的队员气势汹汹的围了过去，也不知双方究竟说了什么，不久，陆敖就领着他们的人马一脸气急败坏的走了，走之前，还咬牙切齿道：“凌骁，你给老子走着瞧！” ＊＊＊ 石兮人还没来得及逃走，远远地只听到从球场上传来一道嘹亮的呐喊声—— “哎，兮姐，这里，这里——” 郭子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球场四周的人群还未散去，他就丝毫不顾及场合，当着所有人的面的开始胡乱嚷嚷了起来。 所有人再一次将目光齐齐射向石兮。 石兮简直想钻进地洞里去。 她急急忙忙的拉丁苗的手，小声道着：“苗···苗苗，咱们···咱们走吧···” 丁苗侧眼看了她一眼，又抬眼看向球场—— 那里，有人正不急不缓的过来了。 ＊＊＊ 凌骁一边走，一边拉扯着领口不断往身上扇着。 一米八几的身高，伫在跟前显得压迫感十足。 他浑身躺着水，头发上还在滴水，微微皱着眉，一边擦汗一边垂眼看着她。 周围女生磨磨蹭蹭的都没有离去，全部看着这边。 石兮紧紧地拉着丁苗的手，有些不大自在，不敢跟他对视，只低着头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的脚尖瞧着。 直到听到头顶响起了一道懒懒的声音：“地上有钱捡吗？” 凌骁淡淡的嗤笑一声，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即扭头冲着不远处的郭子刚抬了抬手。 郭子刚从兜里掏出什么，远远地丢了过来，大声喊着：“老大，接住——” 凌骁稳稳接住了，是一张蓝色的芯片磁卡。 见所有人都看着这边，凌骁冲球场上的几个队员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 那几个人均是一脸意味深长，甚至纷纷笑着起哄道：“得了，骁哥，哥几个懂了···” 几个队员打趣一番后，一前一后离开了球场。 ＊＊＊ 第24节 凌骁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伸手递了过去，道：“给，去买几瓶水，等下给我送来！” 视线中出现了一只蓝色的磁卡。 耳边是一道颐指气使的命令。 石兮听了，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一眼，许是刚运动完，凌骁浑身神清气爽，双眼亮得吓人。 石兮双眼躲躲闪闪，犹犹豫豫了许久，没有接，好半晌，只结结巴巴小声道：“我···我要上课了···” “所以呢？” 凌骁抬了抬下巴。 “你···你自己去···” “呵···” 凌骁喉咙里发出一道清脆的笑声，然后嘴角微微一勾，抬手用食指勾着磁卡抬到了石兮的眼前，嘴皮轻轻一碰，就漫不经心的发出了声音：“三，二——” 一字刚落，石兮就咬着牙齿，立马夺下了他手里的磁卡。 凌骁一发起疯来，是不会顾及场合的。 凌骁挑眉笑了笑，满意道：“快点去，老子渴死了！” 说着，还伸手揉了揉小石兮的头发。 命令完后，他就大摇大摆的越过了她，到后面体育室换衣服去了。 明明是在威胁，可是那漫不经心的动作，慵懒的语气，却分明给人一种溺宠的错觉。 别人只看到凌骁脸上带着笑，一脸亲昵的摸她的头，难得的铁汉柔情。 可石兮却皱着一张小脸，一脸的懊恼与愤恨，她又再一次屈服在了凌骁的淫威下，当着所有人的面。 这一刻，她似乎成为了全校的公敌。 ＊＊＊ 凌骁越过石兮，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不远处，白歌抱着他的篮球在等他。 见凌骁过来了，白歌只远远地将球扔给了她，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凌骁接着球，微微挑眉，头也不回的进了体育部更衣室。 ＊＊＊ 石兮到小卖部用凌骁的饭卡刷了一瓶冰可乐，两瓶汽水，三瓶水。 这历来是凌骁的习惯，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平时都喝水，剧烈运动后喜欢喝冰可乐，汽水是给郭子刚跟胖子买的，剩下的水是替他队友买的。 经过二楼时，郭子刚在，凌骁还没有回来，她赶紧将磁卡跟水都塞进了他的课桌里。 “哎，兮姐，坐这里，难得骁哥不在，咱们唠会儿呗，自从分班后，咱们在学校里就没碰过几回，哥哥我可想死你了，来来来，别客气，这是骁哥的座位，你坐这里，咱俩说会子话吧，聊聊学习，唠唠新生活什么的···” 锅盖头嗓门大，本来没几个人注意到后门口，经过他这么一嚷嚷，所有人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石兮鼓起脸瞪了郭子刚一眼，就赶紧拉着苗苗上楼了。 ＊＊＊ 只是，刚来到三楼，就见丁苗松开了她的手。 石兮疑惑的看着身旁的苗苗。 站在教室外，向来活波爱笑的丁苗第一次脸上没了笑容，她看着石兮的眼睛，一脸认真的问着：“石兮，你有当我是你的朋友吗？” 说完，不待石兮回答，转身就只身走进了教室。 扔下小石兮一人懵在了原地。 九月的桂花，散发着怡人的清香，只是，这香味闻久了，偶尔会觉得刺鼻。 丁苗是石兮长这么大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这是她在友情中所遇到的第一个考验。 第31章 031 女孩子间的友谊跟男孩子的不同。 男孩子一起打架, 一起逃课，拥有了过命的交情后就自然成了朋友。 女孩子一起手拉着手上厕所，一起排队打饭, 一起分享心中的秘密，交过心后才算真真切切的走近了对方的内心深处。 石兮跟丁苗相识不久，她们俩的关系目前只是维持在起步阶段而已。 丁苗生气的或许并不是石兮没有跟她分享她的秘密, 而是她无数次的在她面前提到过凌骁的时候，她却没有告诉丁苗她其实是认识他的, 以至于丁苗自己像个傻子是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就是七班那个凌骁, 我上回指给你看的那个”。 朋友之间的相处, 有时候跟情侣间的相处差不多，需要双方共同去维系, 一方走了九十九步, 另外一方至少也得努力踏出那么一步。 丁苗觉得石兮没有踏出过那一步，也并不信任她。 ＊＊＊ 石兮一个人回到了教室。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当她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班上所有人都用那种异样的眼神在看着她。 讲台下，李芳站在了许静雅的座位旁，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见她进来了, 李芳连忙止住了话题，看了她一眼, 然后与许静雅交换了个眼神, 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石兮微微低着头, 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 而这一天，一直活波话多喜欢扭过头来逗弄石兮的丁苗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了，同学们都迫不及待的冲出了教室。 石兮正在缓缓地收拾东西，她动作有些慢，一边收拾，一边抬眼偷偷看着前桌的丁苗。 丁苗一般从不收拾东西的，课本什么的都一堆乱摊在桌面上，走时是什么样，晚自习回来时还是什么样。 难得今天丁苗也在收拾，将所有的东西都塞进了课桌里。 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心事，都有些磨磨蹭蹭的。 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石兮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其实在跟人相处时，她明显是有些被动跟笨拙的。 她知道丁苗是生气她的了，大约也模模糊糊的猜到了是在为何事生气。 她想要解释，可是却不知如何开口。 以前她惹凌骁生气的时候，凌骁冲她发一顿火就好了。 可是丁苗不会冲她发火，她们甚至都没有吵架。 ＊＊＊ 将最后的修正液跟圆珠笔通通收拾好了后，石兮犹犹豫豫了许久，终于鼓起了勇气小声喊了一声“苗苗”。 然而恰逢四组的郭彩娟研究完最后一道题，起身时见丁苗还在，也冲丁苗喊了一声“苗苗”。 她们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块儿，石兮小猫叫似的声音被郭彩娟清澈的声音盖过，不知道丁苗听到了没有。 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郭彩娟走了过来，见丁苗跟石兮还在，十分高兴，道：“我还以为你们早走了呢，苗苗，石兮，咱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嗯。”丁苗淡淡的应了一声，合上课桌后，冲郭彩娟道：“走吧。” 郭彩娟扭头看向石兮，说了声：“石兮快点儿。” 石兮正要起身。 就见丁苗冲郭彩娟微微不耐烦的说了声：“走不走。” 石兮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 郭彩娟看了看丁苗，又看了看石兮，总算是发现情况有些不大对劲儿，她面上先是有些诧异，随即又有些尴尬，见丁苗先走了，冲石兮尴尬的笑了笑后就跟了上去。 ＊＊＊ 太阳渐渐落山了，教室里空无一人，整个教室，整个三楼都静悄悄地，只听到头顶的风扇咯吱咯吱转悠着。 石兮将脑袋埋在了臂弯里，安安静静的趴在了课桌上，像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狗似的。 ＊＊＊ 而此刻窗外，有人正抱着胸倚靠在墙壁上，轻轻地偏着头默不作声的往里看着。 ＊＊＊ 教室外面起了一阵风，风儿吹得外面的树叶沙沙作响，教室里课桌上的课本快速的翻着页。 小石兮趴了一会儿，缓缓地抬起了脑袋。 双眼有些红。 她用手轻轻地揉了揉，呆呆的看着前方，然后，又像以前那样，从课本里翻出了一本英语词典，这是她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用来私底下背诵单词用的，后来跟苗苗在一起玩后，背诵单词的时间就挪到了睡觉前。 眼下，又给重新翻了出来。 临走前，石兮关了灯，关了风扇，又特意跑到教室另一边将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还把被吹到地面上的课本捡了起来，这才缓缓地走出了教室。 ＊＊＊ 她埋头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咳嗽声。 石兮听了身子顿时微顿，随即只微微鼓起了脸，加快了步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怎么，不就让你跑个腿，至于这么不情不愿吗？还生上老子的气呢···” 凌骁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 石兮闷声闷气的埋头走着，没有搭理他。 “我肚子饿了，陪老子去食堂吃饭——” 见石兮不应他，身后的人难得没有发怒，反而一直晃晃悠悠的跟在她身后，嘴里懒懒散散的提着要求。 石兮不想理他，又将步子加快了几分。 “喂——” 第25节 他在身后喊了一声：“老子跟你说话了，听没听见！” 小跑了几步的石兮见身后的人还依旧阴魂不散的跟在她身后，她心里乱糟糟的，忽然间用力的握起了两只小拳，咬紧了牙关转过身来，用力的推了身后的人一把，鼓起了脸气呼呼道：“你···你不要跟着我···” 凌骁岿然不动，垂眼看着她绵软无力的拳头，又看了看她气鼓鼓的脸，忍着笑道：“谁跟着你了···” 石兮又咬了咬唇道：“不···不要跟我讲话···” “呵···”凌骁双手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道：“你谁啊你，就跟谁稀罕你似的···” 凌骁漫不经心说着，哪知石兮听了凌骁这句话后忽然双眼忽然又是一红。 凌骁见状微微挑眉，伸手去掰石兮的下巴。 石兮下意识的去躲，伸手去推他的手臂。 推拿间，凌骁见到了她红红的双眼，就跟兔子的眼睛似的。 忽然就想起了刚才下课时撞见了平日里跟小家伙手牵着手形影不离的那个胖脸女孩儿，她跟别的女孩儿一起下楼了，他百无聊赖的上楼转了转，就看到了偷偷趴在课桌上哭鼻子的人。 唔，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凌骁没有再继续逗她了，还真怕将人又给惹哭了。 他松开了她的下巴，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根阿尔卑斯的棒棒糖，当着石兮的面将包装纸去了，递给了石兮跟前，漫不经心道：“给，拿去吃吧！” 见石兮低着头不说话。 凌骁冷哼一声，像小时候一样抬起手指头往石兮额头上用力的弹了一下，语气不善道：“放进嘴巴里，吃！” 石兮飞快的抬眼看了凌骁一眼，见他居高临下的，一如既往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她犹犹豫豫、不情不愿的接了，放进了嘴里，甜甜的，是草莓味的。 第32章 032 此后的一段时间石兮俨然又重新回到了军训前几天的那种生活状态。 她一个人去上厕所, 一个人去食堂排队打饭，每天单独坐在食堂角落里边吃饭边背诵英语单词。 偶尔会碰到凌骁一行人，她就匆匆扒了几口饭, 不想与之为伍，成为整个食堂的焦点。 这一天石兮肚子有些不舒服，胃口不大好, 本来不太想去吃饭的，可是这个季节下午的时间太长, 她早上吃得不多, 怕坚持不到晚上, 从而耽误了课程，于是硬着头皮去了食堂。 端着盘子寻到了一个僻静的小角落。 ＊＊＊ 石兮在学校每天穿着校服, 小小瘦瘦的身子穿梭在队伍里其实是不起眼的, 可是当她坐下后，一抬头，总能看到周围有人在不漏痕迹的打量着她，然后凑到一块儿小声议论着什么。 石兮历来胆小怯懦，有些不大习惯成为众人的焦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近来已经有些习惯这类打量的目光了，比之最开始的时候, 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她埋头吃自己的，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 忽然感觉一道阴影停留在了面前。 石兮一惊, 第一反应就是凌骁。 然而一抬眼, 却见胖子端着盘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 “怎么，以为是骁子啊？”胖子一屁股坐在了石兮对面，笑着打趣道。 石兮一见是胖子，就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圆溜溜的眼珠子往他身后转了一圈后，彻底放下心来。 “放心，他今天不在——” 见石兮清澈的眸子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胖子耸耸肩道：“去网吧了。” 石兮听后，小嘴轻轻一撇，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几不可闻的鄙夷的神色。 这样的神色，平时可不敢轻易露出的，胖子跟前例外。 ＊＊＊ 胖子笑着摇了摇头，低头扒了口饭，见石兮盘子里打了两个寡淡的青菜，他不由皱眉道：“怎么就吃这个？这怎么吃得饱，小丫头，你现在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这个哪够？来，鸡腿给你！” 胖子将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夹到了石兮的盘子里。 小石兮微微皱了皱脸，她实在是有些吃不下。 可是见胖子的一番心意不好辜负，只得硬着头皮啃了下去。 “对了，放假那天先别急着回去，在教室里等着我们，我妈送了菜过来，带咱们几个到外面大补一顿···” 石兮有些日子没见方姨了，也有些想她了，于是边啃着鸡腿边含含糊糊的问着：“姨···姨姨还···还好吗？” “放心，好着呢，就是有点儿挂念你，唠唠叨叨的问过没完，也不知哪个才是她亲生的，说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石兮闻言，满足得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隙。 胖子见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的溺宠。 ＊＊＊ 两人边吃边聊。 吃完饭正要起身的时候，忽然听到“砰”的一声，餐桌一震。 胖子扭头，石兮抬眼。 就看到一行四五个人来者不善的围了过来，站在胖子身后，将他围困了起来。 餐桌上那声声响，是有人一脚踏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周围的人纷纷起身躲开，动作匆忙间碰撞发出的声响。 那行人中为首的那个名男同学有些面熟，应该是整个高一耳熟能详的人物，九班的陆敖。 ＊＊＊ 胖子一看陆敖这阵仗就只知道定是来者不善，小结巴还在这里呢，生怕吓着她，忙冲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走。 却见石兮那边的过道上也有人守着。 胖子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强忍着火气看着陆敖道：“陆敖，你他妈到底要干嘛，有事冲着我来！” 陆敖将脚从座位上收了回来，伸手往胖子脸色拍了两下，漫不经心道：“你又不是凌骁，我能对你做什么，放心，不会动你的！因为——你还不够格！” 陆敖一字一句道。 胖子伸手推开了陆敖的手，咬牙“呸”了一声。 陆敖满不在意抬手理了理头发，目标确实不是胖子，而是—— 他转过去直直看向了对面的颤颤巍巍的小石兮。 ＊＊＊ 小石兮紧张的坐在椅子上，吓得不敢动弹。 旁边一个跟班靠近陆敖小声道了句：“老大，就是这个妞儿，她就是凌骁的马子！” “哦？”陆敖顿时来了兴致，目光上上下下往石兮身上扫了一遍后，表情只略有些古怪。 不知是在疑惑凌骁的眼光，还是在判断跟班话语的准确性。 只见他眯着双眼盯着石兮瞧了好一阵，好半晌，才皱着眉扭头问着身旁的人：“你确定这不是个小学生？” 身旁那人忍不住哄笑一声，再三确定后，陆敖这才吊儿郎当的看向石兮，问着：“小妹妹，你今年几岁了？” 陆敖话音刚落，就见他身后几日纷纷嗤笑了起来。 “我看最多也就十二三岁，凌骁那孙子也真他妈的下得了手！” “是不是隔壁初中部的啊？” 几人肆意哄笑着。 石兮白着小脸，手里紧紧地抓着水瓶，吓得丝毫不敢吭声。 ＊＊＊ “陆敖，你他妈滚蛋！”胖子将手中的盘子往餐桌上一扔，伸手推了陆敖一把，咬牙切齿道：“有本事咱俩单挑，欺负女孩儿算什么男人！” 陆敖被胖子推了一把，脸色微变。 身后几人见状顿时围了过去，一人推了胖子一下，将他逼近到了窗户口，其中一人一脸嚣张道：“你还来劲了是罢，是不是想找抽啊！凌骁不在，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了。 周围的人都吓得退得老远。 整个食堂的视线都齐齐投放在了这里。 石兮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打颤，可是见到胖子要被打，她虽然害怕，却依然一脸紧张的跑了过去。 胖子见她跑了过来，忙将她一把拉到了身后，护着。 ＊＊＊ 陆敖摸着下巴，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缩在他身后的石兮，忽然笑着道：“这到底是凌骁的马子，还是你的马子啊？嗯？又或者——” 陆敖语气拖得老长老长，意思不言而喻。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胖子恶狠狠道。 陆敖啧了一声，没怎么搭理胖子，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忽然向他的那几个跟班摆了摆手道：“放开他们吧，咱们文明人，以多欺少像个什么话！” 说着，却是双眼紧紧的盯着身后的石兮笑模笑样道：“小朋友，记住了，我的名字叫陆敖，以后会去找你玩的。” 陆敖深深的看了石兮一眼，这才领着一群人气势嚣张的去了。 完全没有顾忌过，他的一番小小的举动，会给整个食堂带来多大的影响，会影响到多少人的就餐状态。 ＊＊＊ 食堂里的人渐渐散去后，胖子将石兮送到了寝室楼下，在上楼前，胖子一脸认真的对石兮道：“陆敖这人有些危险，你以后尽量躲着他走，若是躲不过，就来找我跟骁子，知道吗？” 石兮想起方才那一幕依然还有些后怕。 因为凌骁，多少年了，没人敢欺负过她。 没想到到了新的校园里，也正是因为凌骁，她开始成了众人争相讨论的焦点。 一个凌骁不够，现在又跑来了一个陆敖。 第26节 石兮微微咬着唇，往宿舍走了几步，忽然又走了回来，一脸凝重的看着胖子道：“尚哥哥，今天···今天的事儿，不要··不要告诉他，好···好吗？” 胖子高尚拧眉沉吟了片刻，方道：“我可以不说，骁子却不一定不知道！” ＊＊＊ 石兮一脸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宿舍。 宿舍的舍友们都在兴致冲冲的收拾着东西。 过几天就要放月假了。 一中百分之九十都是住宿生，学校管得严，每个月才放一次假，大部分人都是头一次住校，这一住就是整整一个月，对家里自然想的厉害。 石兮进来的时候，隔壁宿舍的许静雅正坐在她们宿舍李芳的床铺上跟大家闲聊着。 “十一上来马上就要月考了，静雅，你成绩那么好，就不用担心啦，好好发挥，争取这一次将徐正兴给踩到脚底下。” 徐静雅笑笑道：“怕是有些困难，从小到大他都是第一，我是第二，这么多年也没追上过。” “既然成绩追不上，所幸就将他这个人给收了，那第一第二可都是你的呢！” “瞎说什么呢···”许静雅有些娇嗔道。 宿舍聊聊笑笑，气氛很好。 石兮进来后，宿舍悄然一静。 许静雅几不可闻的撇了撇嘴，道：“我先回宿舍了，你刚说的那道题下午我找徐正兴研究下在告诉你解法。” 说着，目不斜视的从石兮身边经过，出了她们宿舍。 ＊＊＊ 李芳见了石兮，冲她笑了笑，算是打招呼，打完招呼后转身躺回床铺上继续研究题目去了。 郭彩娟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洗漱间。 原本热热闹闹的宿舍瞬间安静了下来。 石兮肚子有些隐隐发胀，有点儿不舒服，想要到洗漱间倒杯温开水，进去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了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的丁苗。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 石兮肚子难受，率先越过丁苗进去打水。 丁苗见石兮脸上有些难看，微微抿了抿嘴，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小石兮微微佝着身子正提着热水瓶倒水，瞧着身体似乎有些不大舒服。 第33章 033 肚子酸酸胀胀了两天, 结果到了临放假的那天，果然好事儿来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也不痛,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次遇到了军训，疲劳过度，所以导致这一次来的时候, 一直断断续续不大舒服。 尤其是来的这第一天，浑身开始直冒冷汗。 虽然没有多少经验, 好在石兮预感到了, 这几天都偷偷往兜里塞了防护用品。 也好在马上就要放假了, 上回凌骁翻围墙出去替她买的东西，只剩下两个了。 ＊＊＊ 放假的前一天, 上课时大家伙儿都有些心不在焉, 下午上完第一节 课每个班就可以陆陆续续的放假了，可是大部分同学早上就将行李打包好带到教室里来了，全部归心似箭。 ＊＊＊ 一大早上，就有两个其它班的女孩儿来到了三班教室外，一个短头发，一个长头发披肩，两个人都没有穿校服。 短头发那个女孩穿着衬衣短裙, 还化了妆，长得挺好看的, 引得教室里的人纷纷侧目张望。 只见她们将三班一个男孩子拦下来, 正在跟他说话, 没多久，那个男孩就进来了，冲着教室里大喊一声：“石兮同学，外面有人找！” 全班人的视线都纷纷落到了她的身上。 ＊＊＊ 石兮明显有些愣住。 她身体有些不大舒服，这一天课间难得没有复习课本，而是趴在了座位上休息，听到有人喊她，她抬头就看到了班上所有人都在回头看她。 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将桌上的笔给带到了地上，也没有注意到。 还是同桌柳真真看了她一眼，拉下耳朵里的耳塞冲她道：“笔掉了。” 石兮已经出来了，听到柳真真的提醒正要重新绕回去捡，柳真真已经弯腰替她捡了起来，随手扔到了她的课桌上。 石兮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感激的小声说了声：“谢···谢谢···” 柳真真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又将耳机塞进了耳朵里，目光移向了窗外，放到了那两个女孩身上。 ＊＊＊ 石兮出去的时候，走廊外只有两个陌生的女生。 她扶着门沿，眼睛怯怯的四处看了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这两个女生身上。 两人都没有穿校服，也没有绑头发，嘴上还抹了口红，每一项都是学校明令禁止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你就是凌骁的女朋友？” 那个短发女生双眼像是一把箭，犀利又清冷。 目光一寸一寸的在她身上游移，充满着审视与打量。 她的目光与语气都并不友善，说话时，下巴高高抬起，石兮无意间看到她短发下的耳垂上带了几个银色的耳钉。 石兮从来没有跟这类人打过交道，心里有些胆怯，她双手扶着门沿，微微抿着嘴，怯怯懦懦的，没有说话。 ＊＊＊ 旁边那个长发女生嗤笑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手搭在短发女生的肩上，语气十分不爽的冲着那个短发女生道：“姐，就是她，发都没发育完，就跟根豆芽菜似的，也不知道凌骁怎么看上她的，而且，我听说陆敖这几天也在追她。” 那个长发女生看着有些面熟，有些像上次体育课看七班与九班球赛时，站在丁苗跟石兮旁边的那个陆敖的拥护者。 “陆敖我可管不着，我要管的只有——” 短发女孩儿皱眉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抬眼重新将目光落到了石兮身上，她双手抱着胸，语气嚣张带着丝丝警告道：“你，以后别缠着凌骁了，知道吗，不然——” 女孩眯了眯眼，明目张胆的威胁了起来。 “喂，你哑巴了吗，我姐在跟你说话，你竟然敢不回应！你知道我姐是谁么？” 长头发那个女孩儿说着就要过来推石兮。 石兮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 “石兮——”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徐正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坐的这个位置，将门口所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班上大部分同学也都看到了，却都默默地看着，没有一个人吭声。 徐正兴大步走了过来，看了门口两个女生一眼，偏头对石兮道：“借一下你的英语笔记，你去拿给我一下。” 石兮闻言看了看那两个女生，又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徐正兴。 徐正兴淡淡道：“没事，你先进去吧。” 石兮进去后，长头发那女生冲着徐正兴言辞不善道：“你谁啊你！要你多管闲事！” 徐正兴蹙了蹙眉，没有理会那个长发女生，而是看向那短发女生，语气清冷道：“她是凌骁的妹妹，你们以后别再来招惹她了···” 徐正兴话音刚落，就见那两个女生不由对视了一眼，纷纷有些诧异。 徐正兴没有理会，直接将教室的门合上后回到了座位上。 ＊＊＊ 石兮回到座位上后整个人仍旧有些呆愣，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丁苗扭头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愣神了片刻，石兮忽然想起徐正兴刚才管她借英语笔记，她心事重重的将笔记翻了出来，给他送了过去。 徐正兴看着递过来的笔记本，又看了看懵里懵懂的小石兮，神色有些古怪。 许静雅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一眼，嘴里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句：“用得着管你借笔记么？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石兮听了微怔，她方才脑海中乱糟糟的，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徐正兴是年级第一，他的成绩比她好了不止是一星半点儿，原来班长不是真的要管她借东西，而是纯粹替她解围的。 石兮尴尬的收回了笔记，徐正兴咳了一声道：“给我吧，上节课有遗漏的地方。” 徐静雅白了石兮一眼，冷哼了一声转了过去。 ＊＊＊ 最后一天，其实严格来说，只有半天而已，下午只有一节课，这一节课通常不会正经上课，只班主任给大家做些简单的交代罢了。 时间越是近了，越是难熬。 原本是该安安心心等着放假的，只是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了，还是身体不适的缘故，又或者是其它别的什么原因，石兮的心忽然就变得七上八下了起来，无缘无故闷得发慌，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 午睡后，同学们都熙熙攘攘、打包小包的回到了教室。 中午在寝室，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去厕所。 回到教室后，石兮穿了一件校服外套，往外套口袋里偷偷塞了一个“面包”，正准备到楼下厕所换一个。 ＊＊＊ 而与此同时，在九班的教室里。 陆敖与几个同学在教室后面玩牌。 蒋依依忽然走了过去，喊道：“陆敖。” 陆敖一只手抓着牌，一只手捏着烟，闻言抬起了眼皮看了蒋依依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回着：“嗯？” “你要追三班那个小学生，是不是因为她是凌骁的马子？那我现在告诉你，她根本就不是凌骁的女朋友，她是凌骁的妹子，你以后别去招惹她了，听到没？” 原来蒋依依一直在追陆敖，陆敖被她缠得烦了，就随口说了一句他有目标了，就是凌骁那个马子。 于是，蒋依依气不过，这才借机找了同样对凌骁有好感的她高二的学姐张佳瑶去找石兮的麻烦。 第27节 “哦？原来是姓凌的妹子？” 谁知，陆敖原本对石兮没有多少兴趣的，听了这一句后，忽然来了兴趣。 只见他将手里的牌随手扔在了桌面上，挑眉问对面那人道：“凌骁现在在哪里？” 那人道：“刚才还在网吧打游戏，应该还没回来。” “呵···”陆敖将烟灭了，扯着笑道：“老子向来不要二手货，既然是妹子的话，走，咱们今天就找凌骁的妹子好好玩会儿去！” 说着，领着几个狐朋狗友立马就起身了。 “陆敖——” 蒋依依气得脸色都发白了。 ＊＊＊ 石兮一出了教室，恰好就看到一行人朝着这边过来了，她的视力不大好，一开始还以为是凌骁一行人，可凌骁通常都是单独来找她，不会领这么多人的。 况且这几天凌骁神龙见首不见尾，天天中午溜出去打游戏去了，连她都有几天没见过他了。 待这几人一走近，石兮一愣，原来是陆敖。 那日在食堂所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石兮看着对方来势汹汹，明显是冲着三班来的。 而陆敖正巧也看到了她，两人对视了一眼。 石兮吓得立即缩回了教室。 前脚刚踏进教室，后脚三班前后两张门就被堵住了。 有三班的学生刚从宿舍过来，也被堵在了门外。 陆敖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门口，见石兮就站在门口，不由笑道：“哟，这是要出去啊，还是知道我要来，特意出来迎接我的啊？嗯，小可爱？” 整个三班都被这阵仗惊到了，可是以陆敖在学校里的名声，没人敢轻易招惹。 于是，当九班的陆敖站在三班的教室门口堂而皇之的调戏三班的学生，却压根没人敢上前乱管闲事儿。 而此时此刻，班长徐正兴刚好不在，唯一能够替石兮出头的人不在。 ＊＊＊ “是要出去吗？叫声哥哥来听听如何？叫声哥哥就放你出去！” 陆敖双手抱胸的靠在门口，流里流气的调戏着眼前的人儿。 石兮小脸一阵发白。 成为所有人焦点的心慌，与被人当众调戏的羞辱感无不令人彷徨失措。 关键是她肚子有些不舒服，浑身发冷，又有点儿想要上厕所了，忍了一个中午，就快要忍不住了，可是眼下—— 小石兮觉得难看至极，出不去她就不出去了，石兮咬咬牙，白着脸抖着唇颤颤巍巍的扭头就往座位上跑去。 哪知，陆敖却是忽然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挑眉道：“哥哥让你走了吗？嗯？” 小石兮顿时吓得够呛，小脸惨白惨白，拼命的挥手挣脱，陆敖拽着她的袖子拽的紧紧地。 两人拉扯间，她的校服外套被他一把拽下了一半，口袋里有什么被甩了出来，飞到半空中，然后落到了地面上。 石兮与陆敖纷纷抬眼望去，两人同时愣住。 地面上是一片白色的卫生巾。 全班几十双眼睛都一动不动的盯着，教室里忽然一片寂静。 第34章 034 饶是没皮没脸的陆敖此刻遇到这样的情形, 脸上都终于忍不住浮现出少许尴尬。 只见他咳了一声，随即只有些尴尬的松开了石兮。 而背对着他的小石兮脸上的血在那一瞬间被抽干了似地，剩下一脸煞白。 班上先是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随即不多时大家开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女生脸上的表情大多都有些不大自在。 而男生则有些暧昧及不怀好意。 ＊＊＊ 陆敖见石兮背对着他一动未动，他不由扒了扒头发, 脸上悻悻道：“那什么，跟你闹着玩的, 你不是要出去么？喏, 我这就给你让道, 你出去吧···” 然而小石兮像是听不见了似的，整个小身板仍旧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 小小的身子这一刻显得无比的单薄。 “哎, 我跟你说话了···” 见喊她不动，陆敖又伸手推了一把，这一推小石兮身子不稳，顿时一阵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陆敖眼明手快的将人扶了一把，脸上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正要隐隐发作之际, 一低头，就见眼前的人白着一张小脸, 整个人呆愣愣的, 然后眼睛里的眼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似的, 噼里啪啦一下子就全都滚落了下来。 ＊＊＊ 陆敖头皮顿时发麻了。 “唉，唉，你···你别哭啊···” 他伸手轻手轻脚的扯了一下她的衣服。 他虽经常欺负人，可也从来没有欺负过女人啊。 虽然经常有女人为他哭哭啼啼，可···可是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啊！ 小石兮任凭他扯着她的衣袖，没有挣扎，只小身板就跟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似的，身子一下一下不断往地面滑落。 陆敖眼睁睁的看着她滑到了地面，蹲了下去，然后将脸埋在双腿间，整个身子卷缩成了一小团，没有听到哭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能看到她的双肩在不断地细细抖动，整个身子也在一下一下颤动。 此时无声胜有声。 显得十分可怜。 ＊＊＊ “敖哥，咱们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 连陆敖身边的跟班郑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凑过去提醒道。 陆敖顿时有些烦躁，见整个三班全都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看好戏似的，他握着拳头往教室门上打了一拳，目露凶狠道：“看什么看，都给老子闭上眼睛！” 说着，又低头看了脚边一眼。 蹲在脚边的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整个身子颤颤巍巍、摇摇欲坠，就跟个不倒翁似的，但又却随时会倒下似的。 陆敖抿嘴嘴角盯着瞧了几秒，片刻后，只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一言不发的弯着腰将地面上的那片“面包”给捡了起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陆敖用大拇指跟食指捏着，后面三根手指头翘成了兰花状，捏着那片白色的东西蹲了下来，蹲到了小石兮跟前，他咳了一声，略有些不自在道：“给，东西给你捡起来了，你他妈就别哭了···” “哎，老子最多做到这个份上了，你他妈要懂得适可而止，知道么？” ＊＊＊ 教室外刚过来的丁苗见走廊外面围满了人，她一脸困惑的凑了过去，就看到了小石兮被陆敖羞辱到大哭不止的画面，她脸上顿时涌起一阵愤怒。 正要冲进去，可走了两步，想到里面那人是陆敖，她犹豫了片刻，忽然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身旁的郭彩娟，匆匆道了声：“先替我拿着···” 说完，就急急忙忙的往楼下跑去。 “哎，苗苗，你去哪···” 连郭彩娟在身后发问，也没来得及回答。 ＊＊＊ “够了——” 丁苗走后，寂静的教室里，一道淡漠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与此同时一本厚厚的数学课本像把飞刀似的，直直的朝着门口的陆敖砸去。 陆敖眼明手快的偏头躲过了。 课本砸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声音，然后跌落在了地上。 如此大的阵仗，在安静的三班教室里，尤其青天白日里炸响了一个巨雷。 所有人包括陆敖，包括教室外的人，纷纷不约而同的寻着声源望去。 就见他们三班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班花冷美人柳真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手中随手往课桌上拿了几本课本，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将手中的课本一本一本的往陆敖脸上砸。 她脸上面无表情，动作却犀利无比。 陆敖一边抱头躲，一边开口大骂道：“柳真真，你他妈有病啊！” 柳真真眼尾扫都没有扫陆敖一下，直接走到了石兮跟前，伸手慢慢的将她扶了起来，对她轻声说了声：“跟我走···” 小石兮哭得双眼都肿了，眼泪糊满了整张小脸，她此刻只有些依赖的将脸埋在了柳真真的臂弯上。 柳真真揽着小石兮的双肩缓缓地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所有人自动让道。 全班上下，里里外外的人全都呆住。 ＊＊＊ “凌骁呢？凌骁在哪里···” 丁苗一口气跑到二楼七班的教室，七班教室的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了，可是最后一排凌骁的座位却空空如也。 “哟，美女，找骁哥干嘛？示爱啊？” 最后一排隔着一个过道的谭天麟正弯着腰佝偻的身子躲在课桌底下吃泡面，学校禁止将饭菜、泡面带到教室食用，此刻他是既偷偷摸摸，又明目张胆。 见门口有人找凌骁，纯粹惯性打趣几句。 这人是那天在球场上给凌骁打配合的，丁苗一眼就认出来了，她不敢进七班的教室，只立在门急急道着：“陆敖在我们班欺负石兮，已经将石兮惹哭了，你快让凌骁去看看啊！” ＊＊＊ 第28节 “石兮？谁啊？” 谭天麟端着泡面走了过来，一脸疑惑的问着。 “哎呀···”丁苗都快要急死了，她憋红了脸，心急如焚道：“就是···就是凌骁的女朋友啊！” “我操！陆敖那孙子，他妈的还真敢！”谭天麟一听顿时了悟，可不就是郭子刚那小子嘴里成天成天念叨着的“兮姐”么？ 顿时连泡面也不吃了，直接远远地投篮似的将手中的泡面投进了教室一角的垃圾桶里，拽着丁苗就往外走，边走边道：“快点，前面带路。” 丁苗一脸懵逼道：“就你？凌骁呢？他们楼上可有不少人！” 谭天麟听了皱了皱眉道：“骁哥在网吧，还没回来呢，咱们先去瞧瞧···”走了几步，又忽然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改口道：“这个点应该早下机了，来，走这边——” 说着领着丁苗走侧面那条楼道。 ＊＊＊ 结果果然碰到了刚翻围墙回教室的那伙人，凌骁为首，后头跟着郭子刚、胖子，还有七班两个关系较好的球友，浩浩荡荡的凯旋而归。 还在一楼就听到大家伙嘴里还在研究着打打杀杀，片刻后，又听到刚子在那边可惜问着：“唉，老大，你当真将那套装备给卖了？你可真舍得？那可是你耗了几个月的心血换来的啊？” 凌骁听了淡淡的“唔”了声，随后想起了什么忽然提醒道：“别多嘴！” 刚子笑眯眯道：“放心放心，我向来守口如瓶！” ＊＊＊ “还贫什么贫？都出事儿呢，骁哥，你还不赶紧去看看！” 谭天麟扶着扶手往下吼。 “出什么事儿呢？”几人晃晃悠悠的上楼，见谭天麟面带焦急，刚子还在说说笑笑的打趣。 凌骁见他神色凝重，又见他身后跟着小结巴跟前那个胖女孩，顿时皱着眉问着：“怎么回事？” 谭天麟还没来得及回答，丁苗就抢先一步急急道着：“陆陆敖在咱们班欺负石兮，石兮都哭了，你···你们——”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凌骁的脸色一变，霎时阴云密布，那样阴霾凶狠的脸色吓得丁苗结结巴巴，后边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下一瞬，只见那道颀长的身影从她身边一闪而过。 长达十几二十阶台阶，他三两步就跨了上去，像是一道鬼魅似的，顷刻消失在了视线中。 丁苗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 剩余所有人纷纷愣了片刻，还是郭子刚率先反应过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跳了起来，怒气冲冲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胖子，麒麟咱们跟上去，强哥你快回教室将兄弟们叫过来，今天不搞死姓陆的那孙子老子跟他姓！” 郭子刚话音刚落，剩余这几人就兵分两路，一行人气势汹汹的上了三楼，一人拔腿回到教室喊人。 留下丁苗有些瑟瑟发抖的愣在原地，她脑海中乱糟糟的，隐隐约约的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要闯祸了。 ＊＊＊ 放月假的这一天对于三班全班人来说，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好不容易陆敖一行人散去了，人前脚刚走，后脚三班的大门又被人一脚给踹开了。 三班的学生都快要被吓出心脏病来了。 然而瞧着出现在门口的那个黑面罗刹，原本议论纷纷的教室里又瞬间恢复了清净。 大家都被他凶狠的脸色吓坏了。 许静雅一看出现在门口的凌骁，一看他这幅脸色，就已经预料到了即将所要发生的事情了，她生怕凌骁在她们班闹事，于是连忙壮着胆子站了起来故作镇定的冲门口之人道：“石···石兮去厕所了···” 凌骁双眼一眯，握在身侧的拳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咯吱声。 许静雅浑身一抖，急急忙忙补充道：“陆···陆敖回他们班了···” ＊＊＊ 九班的门所承受的痛楚远远地高过三班。 马上就快要上课了，九班班上的人基本就要到齐了，听到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巨响，所有人被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大家还纷纷捂住胸口没有缓过神来，就见有人只身闯进了他们班，只见他面色凶狠，双目阴霾。 大家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二话不说，没给任何人说话的余地，上前就一把抓住他们班陆敖胸前的衣服，然后挥着拳头将他打到在地了。 那动作太狠，太快，陆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教室里寂静了几秒。 下一瞬九班的学生反应过来，全部围堵了过去。 然后，再下一秒，不知从哪里又忽然涌进来了一群人，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 教室后头那片小小的空地，十几二十个人扭打到了一块，两方人马，谁也分不清谁是谁。 全班的学生被这阵仗吓得纷纷往外跑，坐在后边几排的同学甚至遭受到了无妄之灾。 ＊＊＊ 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将整层楼都惊动了，甚至连楼上楼下两层都听到了喧哗声，叫喊声，纷纷仰头的仰头，探头的探头。 有喜欢看热闹的，甚至全都闻风而动，纷纷跑到了二楼看热闹。 过了不久，九班的班主任，各班的班主任，学校的教导主任纷纷急匆匆的赶来了。 整个二楼的通道被围得水泄不通。 老师来了后，有人喊了一声：“快跑。” 趁着场面混乱，人跑了大半。 最后还剩下从教室门口滚落到了嘎达角落里的那两人，依旧还厮打成一团。 教导主任深恶痛绝的咬牙吼道：“凌骁，陆敖，还不住手，你们还不停下来——” 最后，据说是由几位老师去拉，才将两人分开的。 ＊＊＊ 石兮跟着柳真真一起去厕所洗漱，柳真真给她递了纸巾，还递给了她一个“面包”，不是刚才落在教室里的那个，她换好了出来，她又递给她湿纸巾让她擦脸。 柳真真立在洗漱台的位置默不作声的等着她，虽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但举动却有些贴心，没有过分关心，没有过多追问，慢慢的，石兮的心情竟然奇迹般的开始平静下来了。 只是，她的眼睛还有些肿，脸也哭红了，想到之前难看的种种，脸上有种发燥，有些不敢见人。 “这节课不用上了，我给班主任发信息请假了。” 见她低着头磨磨蹭蹭，一脸不好意思，柳真真主动开口道。 石兮闻言有些诧异，立马抬眼看她，她还从没请过假的，抬眼看了一眼，又想起自己的眼睛还有些肿，石兮又立马将脑袋埋了下来，微微发着皱，一脸的懊恼。 柳真真见状微微挑眉，片刻后神色淡淡道道：“陪我去前坪待会儿···”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女厕所里的人听了动静立马跑出去看。 石兮跟在柳真真后面扭扭妮妮的出来，一看到教学楼此刻的场面后，顿时惊呆了。 整整四层楼，密密麻麻都是脑袋，所有人纷纷探着身子往下看着。 二楼更是人潮涌动，只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直到，她眼睁睁的看到教导主任亲自揪着两道熟悉的身影从二楼下来了。 教导主任大肚便便的走在前面，后面两个一米八几的高个跟在后面，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挂了彩。 石兮当场愣在原地。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 ＊＊＊ 这几乎算是新的学期，甚至是一中近一年来发生过性质最为恶劣质的事情了。 为此，每个班下午的这一节课几乎都没上了，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的，谁还有心思听课，有的班级的班主任叮嘱大家一番后甚至早早的下课放假了。 凌骁与陆敖两人被揪到了办公室，必须家长亲自过来才能够将人给带走。 好好的一个假期，闹成了如此不可收场的局面。 第35章 035 放学后, 整个校门口乱作一团，家长们来接人的接人，学生包车拼车的拼车, 小汽车、面包车、公交车混合着自行车将整个校门口堵得是寸步难行。 这样的情况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候左右，才渐渐疏通了。 往日热热闹闹的校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 而此刻在教学楼侧面通道的楼道里—— “操，怎么还没出来, 今天这事儿闹得也太大了，哎, 你们说学校会不会···” 谭天麟背靠着墙, 右脚弯曲抵在墙面上, 脚边放着一个黑色的耐克背包，有些忧心忡忡的说着。 石兮坐在台阶上, 双手环住双腿, 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斜对面的教导主任办公室里，此刻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人已经被扣在里面快两个小时了。 听到有人说话，小石兮双眼微微闪了闪，却连眨都没有眨一下，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扇门, 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开除就开除，谁怕谁, 陆敖那孙子竟然敢动小结巴, 今天这教训还算便宜了他！” 郭子刚站在石兮身后, 斜靠在楼梯的扶手上的，心里本就有些烦躁，一听谭天麟这话，瞬间又炸了，恨不得要一把越过扶手直接跳下去，将办公室里的陆敖在揪出来打一顿才好。 靠在谭天麟身旁的胖子听了，斜眼瞅了他一眼，脱口而出道：“全都开除了才好，全都开除了，以后再有人欺负小结巴你救啊？” 郭子刚听了这话，梗着脖子似乎还要反驳，反而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晌，只有些憋屈的伸手往抹了抹脸。 片刻后，郭子刚低头看了前方石兮一眼，忽然走过去蹲在石兮身边低声安慰道：“小结巴，你放心，经过这次以后，我想整个一中应该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想了想，又继续道：“你放心，其实也没多大点儿事儿，以前咱们在学校闯过的祸多了去了，这算不了啥的，不就打个架么，你别担心，噢···” ＊＊＊ 郭子刚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