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挖宝记》 第1章 初升的煦日像是害羞的孩子，轻手轻脚地爬上树梢，小心翼翼地探出个月牙形的“脑袋”，在树叶和枝杈之间徘徊着，似乎欲进又止，过了好一阵子，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一般，竟是一下子，从山林的另一头跳了起来，露出了小半个金黄灿烂的“圆脸”——随着太阳从特鲁斯山缓缓升起，阳光如同疯跑下山的孩子，止不住地从山顶一下子倾泻到了山脚下，漫过郁郁葱葱的山林，漫过花繁正茂的果林，漫过迎风妖娆的花田…… 和煦的阳光顺着青灰色的城墙优哉游哉地向上爬去，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懒洋洋地和埃里托斯城的居民们打着招呼。终年阐开的城门前，挤满了排队进城的商队。虽然才刚刚天明，但大城门前的入城队伍已经排出了老长老长，而且不断有后续的入城者加入这条游蛇般的长队。埃里托斯城的城门独具特色，城门分为大、小两个城门，小城门大概可供有辆四轮马车通过而绰绰有余，大城门则可供四辆马车并行而过。大城门是没有出入限制的，无论是谁，随时都可以出入。小城门却只会对小城居民开放。由此，埃里托斯城经常显现出一边城门排着长龙，而另一边城门却门可罗雀的有趣景象。 一进入城门，迎面扑来的浓郁的茶香让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都印象深刻，循着茶香而去，人们便能见识到埃里托斯城有名的早茶文化。一长溜的茶铺沿着宽敞大道的东侧顺次排开，一眼望去，足有十余家。每家茶铺基本上都是七、八成客满，有个别茶铺人多地已经根本没有下脚的地了。聚集在这儿的十之八九都是刚刚结束早晨工作的小城居民们，他们在等待下一轮出城劳作的时间。 埃里托斯的早茶一共有三道茶，总费时近两个魔法时。第一道茶浓郁、淳厚，煮茶时放入了多种深具地方特色的花草，入口清苦，回味甘甜。可别小看了这道茶，这茶具有提神、清肠、暖胃的作用。这也是埃里托斯的居民们最喜欢的一道茶，每天清晨的忙碌结束后，来上这么一道茶，往往让人精神一振。 戴西一家经营的茶铺也正值这早茶的忙碌时刻，茶铺虽小，客人却不少，戴西一家四口人只能全体上阵，人手一只大陶壶，一桌桌、一壶壶、一杯杯，忙地就像四个陀螺。好容易把这百多号客人安顿好了，戴西让女儿和丈夫到厨房准备下一轮的茶点，自己和儿子则各捧着小茶壶，一边喝茶，一边招待客人们。 这间茶铺店面虽不大，经营时间却也有小十年了，来往的基本都是熟悉的老客，彼此间知根知底，闲扯起来，自是没什么太多的忌讳。茶铺中的氛围在茶香中渐渐热闹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话题那叫一个广泛，上至国际大事，下至邻家八卦，无所不包。 恰在此时，一串清脆的铜铃声传来，由远及近逐渐响亮起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不少人探着脑袋朝城门望去，远远只见一辆轻便四轮马车正放慢车速，正缓缓通过小城门。由于铜铃声的示警，不少还在小城门通行的居民们早已避让路边。马车高3米左右，外壁为纯木制结构，如云似雾的浅金色线条在徘红的木纹上勾勒出无数抽象的花朵图案。清漆保护下的车壁显现一种内敛的华贵。 “是贝尔纳家。”眼尖嘴快的人首先爆料。这句话犹如投入江水中的石头，在人群中激起层层涟漪，一群好事的人都在门前窗后探头探脑。作为全城唯二的贵族家庭，贝尔纳家的点点滴滴自然是普通民众八卦的上佳话题。 此进，马车已经通过了人流密集的城门，正加快速度通过主车道。随着马车接近，许多人都认出了扬鞭驾马的马车夫。不少热情的人出声打招呼：“哟，老哈尔，你总算回来啦。” 马车车夫老迈的脸上咧开笑，也不回话，只挥手重重打了几鞭响鞭，以此算是和众人打过了招呼。 马车很快地便驶离了“茶铺一条街”，众人见没热闹可瞧，便三三两两走回茶铺。马车虽离开，但人们对贝尔纳家的八卦热情却一点不见减少。 “老哈尔这趟出去地可够久的，再不回来，他家花田的花期都要错过了。” “错过花期算什么，老哈尔走这一趟，赏钱都够他几季的收成了。”诡异的音调起伏听来分明有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嘿，嫉妒了吧，谁让你没人家那本事，卡瓦略山道可不是一般人上地去的，这几年来没翻过车的车夫还真没几个。” “可怜的凯瑟琳小姐，每年都得受这么一回罪，卡瓦略山道可颠死人。”说话的人明显经历过卡瓦略山道的颠簸，边摇头边感叹，一付受不了的神情。 “得了吧，能得到安其罗大师的指点，不要说一年颠一回，就是一年颠十回都值得。”这话引起了大家的认可，众人或是点头，或是举杯，或是满脸认可。 “说来，凯瑟琳小姐算是好运气了，要不是露西妮小姐的魔法天赋实在太差，这种好机会怎么也轮不到次女。”此话一出，全场出现了瞬间的安静，本来热闹的气氛中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就连说话的人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口不择言。 “也不能这么说啦，凯瑟琳小姐的魔法天赋可算是百年难得一见了，人家大师指点地不也是十分尽心嘛。”说这话的人明显想要缓和茶铺里的气氛，虽然话说的不高明，但却给了大家一个新的话题方向。 “大师不愧是大师，指点起来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前年的任务要求是制作十个火焰玩偶，去年是点燃五百只风灯，也不知今年会是什么特别的任务。” “是啊，是啊，听说去年的丰收祭上，贝尔纳家附近被风灯都包围了，可好看哩。” …… 这边许多人在努力转移话题，那边却有不少人对着家族秘辛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正压低嗓门子，悄悄议论。 “虽然凯瑟琳小姐以次女的身份享受长女权力有些不对，不过，也实在是露西妮小姐太没能力了。” “是啊，听说露西妮小姐不只没魔法天赋，武技天赋也不高，这也难怪巴伦男爵和爱尔莎夫人不喜欢露西妮小姐。” “说来，露西妮小姐一点也不像贝尔纳家的人，要不是她拥有紫萝花胎记……”说话声渐低，未尽之语中饱含着意味深长。 “就是，就是，就连长得都不像巴伦男爵和爱尔莎夫人。” 露西在一边听着，发现他们越说越离谱了，眉间一蹙，端着茶杯上前，一边为几人添茶，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接口道：“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哟，露西妮小姐可是像极了唐娜夫人呢，那么美丽的金色的眼睛，我可从没在第三个人身上见过。” “真的吗？露西妮小姐很少出门，还从没听谁说她居然像唐娜夫人。”显然，这个话题比其它话题更吸引人，一时间，大半数的茶客都把注意力集中过来。 “不只那双眼睛，就是长相都像极了唐娜夫人。”露西一边感叹一边说道：“每次看到露西妮小姐，我都会忍不住想起唐娜夫人，再也没有见过像她这么好的夫人了。”此话一出，引起茶客们的众多附和。 “是啊，要不是唐娜夫人，我家的小子早就死了。” “唐娜夫人救的人多了去了，真算起来，城里没受过唐娜夫人帮助的可没几家。” “贝尔纳家和莫里斯家这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夫人能像唐娜夫人一样高贵、善良、聪明、能干。” “就连主祭司大人和陛下都曾赞许唐娜夫人是贵族典范。” 这边厢，茶客们八卦地不亦乐乎，那边厢，凯瑟琳的马车一路小跑，绕过大半个埃里托斯，回到了贝尔纳家的庄园，庄园的外管家毕维斯领着一班仆人等早早便等在大门前，马车一停稳，训练有素的男仆立马在车门前放上踏板，管家亲自打开车门。 马车内，八岁的凯瑟琳正揉着眼，打着呵欠，显然刚刚被唤醒。虽才年纪小，却明显看地出是个绝好的美人胚子，琼鼻、樱唇、瓜子脸，最美丽的当算是卷翘睫毛下深藏的那双紫色眼眸，由于刚睡醒，眼神迷蒙，一眼望去，好似林间晨雾般，幽远静谧。 “日安，小姐”毕维斯轻声问候，待凯瑟琳的神志逐渐清醒后，他接着说，“大人和夫人正在主茶室，相信他们会很高兴知道您的提前归来。” “谢谢，毕维斯。”凯瑟琳一点也不淑女地蹦下车座，笑嘻嘻地向毕维斯道谢后，一路雀跃地跑下马车，冲进大门，向着父母所在的主茶室直冲而去。 贝尔纳家的主楼中，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都铺设有精致的羊驼绒地毯，由于羊驼绒细密柔韧的质地，无论是跑是跳，基本上都不会引起地面的任何响动。凯瑟琳拎着特制的魔法学徒袍一路跑来，惊动仆人无数，众人纷纷匆忙让路。所以，从大门到主茶室这一路，凯瑟琳是遇人人闪、遇门门开，一路畅通无阻地冲进了主茶室，一下扑入母亲的怀抱。 第2章 凯瑟琳扑入爱尔莎怀中，开心地亲着母亲的面颊，说道：“母亲，母亲，老师表扬我了哟～” 爱尔莎早就知道女儿回来的消息，所以没有被这突然一扑而吓到，她抱住这个惹人喜爱的小家伙，纤长白嫩的食指轻点了一下凯瑟琳的额际，半笑半嗔道：“小皮猴，一点也没个规矩样儿，小心给人笑话。” 凯瑟琳一下腻在爱尔莎怀中，用脑袋一阵磨蹭，“凯特想母亲了嘛。” “小凯特光想母亲就不想父亲了？”巴伦板着一张俊脸，状似吃醋般道，但那双和凯瑟琳一样美丽的深紫色眼眸中却透出浓浓的笑意。 凯瑟琳显然早摸准了父亲的脾性，也不见她害怕，只笑盈盈地滑出爱尔莎的怀抱，一下子扑向巴伦，“叭，叭”两下就在巴伦双颊各印下一吻，随后，她娇憨地说道：“父亲这么疼凯特，凯特当然好想好想父亲的哟。” 巴伦被凯瑟琳逗地心花怒放，抱着宝贝女儿笑地满脸开花。 “行了，你们父女俩就别腻个没完了，凯特，刚才你说大师表扬你了是怎么一回事？”爱尔莎一边示意贴身女仆为凯瑟琳安置座位，端点心，沏茶，一边问着。 凯瑟琳明显没有换地方坐的意思，仍然腻在巴伦身边，占着沙发座的一角，接过爱尔莎递过来的香浓奶茶，她一边闻着甜腻的香气，一边笑嘻嘻地说：“老师夸我进步很快哟。” 这可是个好消息，爱尔莎放下手中的茶杯，谨慎地再问了一句：“真的吗？安其罗大师一向都很少表扬学生的。” “当然是真的，”因为被质疑，凯瑟琳气鼓了双颊，她一挺小胸脯，一副又自豪又委屈的表情，“今年只有我受表扬的哦。” “我们的小凯特真厉害。”巴伦高兴地用大手揉着凯瑟琳的脑袋，和妻子交换了一个惊喜过望的眼神。前年，他们夫妻俩送次女凯瑟琳去安其罗大师那边学魔法，违背了母亲唐娜生前与安其罗大师的“送长孙女学魔法”的约定。这事引起了安其罗大师的极度不满，要不是看在自己母亲唐娜的面子上，凯瑟琳估计早在第一年就被丢回来了。也因此，这两年，安其罗对他们一家都没好脸色。而今，凯瑟琳居然得到了安其罗的夸奖，看来，安其罗对他们家的不满有所缓解了。这可是个好消息。 想到这，巴伦抱起女儿，在她脸上印下一吻，笑着说：“好吧，宝贝，你带回了一个好消息，想要什么奖励？” 凯瑟琳笑眯了一双眼，在巴伦腿上蹦哒着叫：“我要去诺宾斯城买魔晶。” “好，明天就带你去。”巴伦又亲了一下，大方许诺。 主茶室中，众人正因着好消息其乐融融之际，传来一阵轻缓有力的敲门声，爱尔莎示意女仆开门。门外站立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棕发棕眸，一身严谨的黑色裙装，面容端庄典雅，她向门内三人行了个优雅的曲膝礼，道：“大人，夫人，凯瑟琳小姐，日安。”接着，她转身向爱尔莎，接着说道，“夫人，露西妮小姐已经结束早课了。” “好的，你去叫她过来一下，另外，吩咐阿蜜莉雅清点一下露西妮的衣物和日常用品。” 妇人闻言又行了个礼，便合上门离开了。不一会儿，那位刚离开的黑衣妇人又回来了，与她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位年约十岁上下的小女孩，女孩一身天蓝色裙装，银灰色的长发只在额前用两个束环固定住额发，其余长发自然流泻而下，浅金色的眼眸藏在长而浓密的睫毛下，阳光照射之下，乍一看，竟有几分完全透明的感觉。女孩的五官略显平板，不如凯瑟琳的立体精致，再加上稚嫩的小脸上一片肃穆神情，与凯瑟琳灵动的笑比起来，更是逊色不少。 女孩在黑衣妇人行礼时走进主茶室，向巴伦与爱尔莎行了个标准的曲膝礼，并问候道：“父亲、母亲，日安。”略顿了顿，她又道，“凯特，欢迎回来。” 凯瑟琳从父亲身边跳下，小跑到女孩身边，一下拉住女孩的双手，雀跃道：“姐姐，姐姐，老师表扬我了哦。”精致的小脸仰地高高的，满脸一副“夸我吧，夸我吧”的期待神情，让人不禁想起讨赏的小宠物。 露西妮忍俊不禁，原本严肃的小脸上绽出一抹浅笑，她抽出一只手来，好像在哄着某种小动物一般，对着凯瑟琳的脑袋，揉了揉又拍了拍，一边如她所愿地夸道：“我们家的小凯特这么出色，安其罗大师夸你是理所当然的。” 得偿所愿的凯瑟琳一脸心满意足地拉着露西妮冲向了原本为她准备的座位上，两姐妹挤成一团地坐了上去。 爱尔莎一边喝着香甜的花茶，一边看着两姐妹的互动，待两人都落座后，她才放下茶杯，开口说道：“露西妮，前几天你的老师告诉我，你已经完成了所有的课程了，是吗？” “是的，母亲。”面对凯瑟琳时的笑意渐敛，露西妮又恢复了一副“小老太”的神态。 “再过四个月就是爱尔柏塔学院的入学周，你父亲和我商量过了，我们决定送你去塞伦特城，虽然有些远，但那儿是整个安斯巴赫大陆最好的淑女学院。”说到这，爱尔莎顿了一下，见露西妮没有任何表示，她与巴伦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继续下面的说，“我们希望你能在那儿成长为一位真正的淑女。” 话落，还不待露西妮反应，凯瑟琳先叫开了：“母亲，塞伦特城在什么地方，好玩吗？” 爱尔莎对小女儿露出宠溺的笑：“塞伦特城在巴特里亚国，离家里有二十多天的车程，塞伦特城是巴特里亚的第二大城市，也是巴特里亚的商业中心，那里有好多新鲜好玩的东西呢。” 一听到好玩，凯瑟琳立刻来劲了，她拉着露西妮的手，晃啊晃，晃啊晃，“我也要和姐姐一起去。” “别胡闹”爱尔莎轻斥，“你还要去安其罗大师那学魔法呢，怎么能去塞伦特。” “不嘛，不嘛，我就要去，我就要去。”凯瑟琳在座位上扭来扭去，耍着赖皮。 “不许去就是不许去。”爱尔莎拉下脸来。 “哇”被母亲这么一吓，凯瑟琳一下子哭了起来，扭地更厉害了，“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露西妮正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抚时，凯瑟琳却一下子从她眼前消失了，再一看，巴伦一把抱起凯瑟琳，快速地向空中抛了几下，待凯瑟琳被这新鲜劲吸引而忘记哭泣时，他才说道：“我们的小公主怎么变成了小花猫了，走，我们一起去骑大马，好不好。”边说，边抱着凯瑟琳走出了主茶室。 待丈夫搞定小女儿后，爱尔莎这才继续吩咐大女儿：“露西，这次你能进爱尔柏塔学院，完全是由于你叔祖塞得里克大公爵的推荐，你可不要给我们贝尔纳家丢脸。” “露西明白，母亲请放心。” “另外，因为贝尔纳家和莫里斯家在塞伦特城没有庄园，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会寄住在大公的庄园，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大公生气，知道了吗？”爱尔莎又一次严肃叮嘱。 “是的，母亲，露西记住了。” 面对女儿严肃认真的神情，爱尔莎在心中暗自叹息，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那好吧，下个月你就先去塞伦特熟悉一下环境，书房里有许多关于爱尔柏塔学院与塞伦特城的书籍，你可以向你的老师请教，也可以自己看书了解一下。这段时间，注意清点一下需要带去的物品，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和弗莉达说。” “谢谢母亲关心，露西知道了。”露西妮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是个年方十岁的小女孩。 露西妮和爱尔莎母女在主茶室一边喝着早茶，一边偶尔聊上几句家常，虽不及凯瑟琳在时的快乐和热络，却也颇有几分温馨和谐。早茶结束后，露西妮照常规矩行礼离开主茶室。爱尔莎则慢悠悠地走向主客厅，接下来是她听取各处管事报告这一季收成的时间。 主茶室在庄园主楼的东侧，从主茶室外走廊的落地窗向外望去，恰是庄园内的小跑马场，站在三楼高的廊道上向下望去，小跑马场的一切一览无余。此时，小跑马场中，早已换好了骑装的巴伦和凯瑟琳同骑在一匹栗色马上，马儿在巴伦的操纵下正在匀速地绕圈跑，被巴伦牢牢护在怀中的凯瑟琳拍着双手，笑地正欢。 露西妮一手扶着落地窗，慢慢摩挲玻璃上的装饰纹路，眼神迷蒙地望着小跑马场，像是在注视，又像是在发呆，神情忡怔，略带几分失落。阿蜜莉雅立于露西妮左后方，看着小主人的神情，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焦急。正当她不知怎么转移露西妮注意时，露西妮已经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她偏过脸来，正巧看见阿蜜莉雅温婉中带着忧虑的神情。 “好了，我还没怎么样，你又操什么心。”露西妮轻声说道，低缓的嗓音不似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所拥有的清亮，竟有几分犹如天鹅绒般的轻柔婉约。 第3章 调整好心情的露西妮一路向贝尔纳家庞大的图书收藏室走去。作为一个传承千年的神之血裔家族，贝尔纳家族本族势力虽已没落，但千余年积累下来的财富却十分可观，真应了一句古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众多财富中，书籍财富一直被当作家族品味和神裔地位的重要象征而备受重视。巴伦这一系虽是支系，但对于财富，特别是文化财富的收藏同样非常可观。整整三间书房都排满了高及天花板的书架。由于书籍众多，且有许多珍本，故而先祖便规定无论谁来借阅，都必须进行借阅登记。 通过图书管理员的帮助，露西妮找到了几本关于巴特里亚国、塞伦特城及爱尔柏塔学院的书籍。稍一翻阅，她便发现了一个问题：“克雷尔，这些书的版本怎么都是20年前的，难道没有更新的版本了吗？” 被家中仆人戏称为“活动图书馆”的克雷尔不假思索地说：“没有了，书库中最详细，最新版的就是这几本。” 露西妮接着又问：“关于我的叔祖，塞得里克大公爵大人的资料，书库中有吗？” 对于这个问题，克雷尔却没有像回答上一下问题那么果断，他犹豫了一下，“塞得里克大公爵大人的信息应该只有在族谱中有少量记载，安迪大人在世时，不允许家中提及任何有关大公爵大人的事，书库中自然也就没有关于大公爵大人的书籍。” 露西妮闻言一愣，难道自己未曾蒙面便英年早逝的祖父与这个现居高位的叔祖之间，有着什么难分难解的兄弟纠葛？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她便关注起目前自己面临的问题，“那，如果我想要关于爱尔柏塔学院、塞伦特城、巴特里亚国以及塞得里克大公爵最新最权威的信息的话，我该怎么办？” 克雷尔这下倒是很爽快地给出答案：“小姐可以请少爷代为租借，伯特少爷就读的圣巴萨罗姆学院拥有安斯巴赫大陆最丰富的图书资源，一向以品种丰富，珍本众多和资料更新迅速而闻名大陆。”言语中充满了崇敬和向往。 见克雷尔陷入了无比狂热的激情中，开始涛涛不绝地介绍圣巴萨罗姆学院图书资源，露西妮将方才取下的几本书籍交到阿蜜莉雅手中，两人趁着克雷尔不注意，悄然离去。才走出书房，露西妮便吩咐阿蜜莉雅：“阿蜜莉雅，哥哥下次回来时，记得提醒我。” “是的，小姐。”阿蜜莉雅垂首应允。 伯特·圣·奥兰特·贝尔纳，安迪·圣·奥兰特·贝尔纳嫡长孙，巴伦·奥兰特·贝尔纳嫡长子。现年十五岁，就读于圣巴萨罗姆学院。伯特是个典型的贝尔纳家人，黑发、紫眸、薄唇，配上那刀削斧凿般男性化十足的脸型，一副典型的贝尔纳家长相。 遗传了贝尔纳家的俊美的同时，他也继承了贝尔纳家的武学天分，五岁便能有模有样地挥动木剑劈、刺、挑、抹，顺畅地将家传的基础剑法给完整地比划下来。一时让众人惊为天人，经过伯特的努力与贝尔纳家的活动，伯特进入大陆顶级的骑士学校圣巴萨罗姆学院就读，每三个月便有半个月的假期。 伯特每次回来都是家中大事。爱尔莎每每从得到伯特回来消息的那天起，便会让仆人们将伯特最喜欢的衣物被褥等生活物品一一洗晒安置，并亲自拟定菜单，早早地便让厨下准备好一切伯特可能喜欢的食物、饮品等。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与露西妮无关。当爱尔莎因得知伯特回家具体时间，而欢欣雀跃时，露西妮正在仔细琢磨爱尔柏塔学院庞大繁杂的课程体系；当爱尔莎为了伯特的归来而全家总动员时，露西妮正趴在一幅她目前所能得到的最详细的地图上，认真察看从埃里托斯到塞伦特城的每一寸土地。 当阿蜜莉雅走进露西妮的房间时，看到的便是她家小姐无比不淑女地趴在铺满了大半个房间的地图上四处趴趴走，兼喃喃自语的情景。虽然这几天来不只一次见到露西妮这样的状态，阿蜜莉雅仍像之前每一次一样，惊叫着，冲上去将露西妮从地图上抱起，“小姐，您怎么又这样，不是告诉您了吗，地图上是很脏的……” 阿蜜莉雅将露西妮直接抱入浴室，无比霸道地将她往浴池边一放，打开出水口，让浴池慢慢注水，一边脱下露西妮的衣物，一边还不忘继续唠叨：“……小姐这样太不淑女了，如果让弗莉达婶婶看见了，她绝对又要对您抗议的……” 脱了衣物，试试水量和水温，阿蜜莉雅关上出水，向水中滴入精油，一时间，清幽的香味立刻在浴室中弥漫开来。阿蜜莉雅将露西妮放入水中，在此过程中，她仍没停下自己的念叨：“……即使您不在乎弗莉达婶婶的说教，她也一定会将这事告诉爱尔莎夫人，到时，您又要挨骂又要受罚，那多不值呢，您喜欢看地图，可以，但务必请您注意淑女风范……” 早已习惯阿蜜莉雅这种脾性的露西妮任由她软绵绵的嗓音一路念念叨叨念念叨叨，柔和的嗓音，满满的关怀，温暖的水浴，幽远的香气，舒适的按摩。这一切交集到一块儿，只让露西妮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神志越来越空，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待阿蜜莉雅念叨够，也洗够了，才发现露西妮早已经陷入梦乡，睡地正香。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阿蜜莉雅还是忍不住气呼呼地捏了一下露西妮的小脸蛋。直到将换了身睡衣的露西妮安置在床上后，阿蜜莉雅才想起自己最初进门的目的——她是来通知露西妮，伯特即将到家的消息。 “讨厌的小姐啦，又害我忘记事情了。”阿蜜莉雅一边为露西妮拉被子、放围帐，一边小声嘟囔。 埃里托斯是一个早起的城市，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收获季的时候，大多居民们都需要抢在太阳升起前采摘下第一批花蕊，所以，往往在太阳升起前的两三个魔法时前，整个城市便已经清醒了，开始持续一整天的忙碌。 这是一个城市的未经约定而自然形成的习俗，即使那些不用下田劳作的人也习惯了赶在日出前开始他们新的一天。露西妮自然也不例外，准时的生理钟让她在日出前就自然清醒了。悄无声息地从床被间滑出，露西妮随手披上晨袍，慢慢走到浅金色窗帘遮盖地严严实实的落地窗前，她掀开窗帘一角，向外张望。 近处，黑暗中的山林只显现出隐约的轮廓，林间偶尔闪过的灯火是巡林员在辛勤工作，顺着山势望向远方，只见山脉与天空的分界线如同一条白练，小半的天空已经被山那头的隐隐天光映地发红，几丝白云在隐约可见深蓝色的空中飘过，由于光线不足，白云显得有几分灰蒙蒙的。 露西妮拉紧晨袍，双手环抱住自己，似乎有些不耐晨寒。每次这样远眺，她都会有一种错觉，似乎眼前的山林在慢慢淡去，灯火在逐渐增多，隐约间车声、人声、音乐声从不知名的角度传来，高大的建筑，笔直的道路，辉煌的灯火，川流的人群车队……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曾经无比熟悉又无比想要逃离，可是逃离后却又无比想念的世界…… 在窗前呆立了好一会，她才渐渐回神，此时，太阳已经从山的那一头露出了大半个红彤彤的身子，可见，她这一呆，时间可还真不短。露西妮走回床边，拉动垂放在床头的小金铃，召来早已候在侧室的阿蜜莉雅。 阿蜜莉雅一进门便给露西妮带来了她等待已久的消息——“小姐，伯特少爷昨天晚上已经回来了，因为回来的时间已近凌晨，所以夫人吩咐不用打扰您和凯瑟琳小姐。” 露西妮闻言一乐，一大早就听到好消息还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由此，她心情愉悦地沐浴、更衣、用餐，餐毕，露西妮一路向庄园的练武场走去。以伯特练武的勤奋劲，即便是凌晨才入睡，他也必定会在日出之前开始自己的晨练，这已经是十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由于贝尔纳家的血脉中蕴藏着狩猎女神的血脉，而且家族一直以来多出武学人才，故而家族千年来武风兴盛。作为练武、切磋必不可少的场地——练武场的设置自然是所有功能建筑中花费最多、设备最精良的建筑。光光从庄园中只有练武场和巴伦的主书房是具备魔法防御的场所，便可知练武场的地位有多么的重要！ 一进练武场，露西妮一眼便看见了正在场地一角练剑的伯特。伯特显然已经练习了很久，黑色的短发已经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脸上，俊美的脸庞上时不时地有汗水滑落，顺着弧线滑过脖颈，没入练功服中。从露西妮所在的角度可以看到伯特的练功服的背部已经完全湿透了，正服贴在他的背上，不仅勾勒出流畅的背脊线条，而且可以让人看出伯特每一下的动作都带动整个脊背在运动。 伯特的练习十分单调，反反复复地练习着一个动作——劈。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双手握着一把大剑，刃长约有半人高，双开刃，大剑上没有任何装饰物，显得古朴而简约，剑身上可见纵横交错的“伤痕”，有利器划伤、有钝器挫伤、也有些细小的裂口……这些“伤痕”在在显示这是一把上过杀场，经历过搏杀的凶器。 这种练习一个非常枯燥的任务，久了，就连旁观的人都觉得无比无聊，可是伯特却十分认真地完成每一个动作，自上向下，以着一种力往无前的气势挥动，却又在挥至极致的霎那间停往剑势，一瞬间，由极静到极动再到极静。一下，一下，带给人一种力与美的享受，露西妮一时不禁看住了眼。 也许是练习数量已经达到，伯特暂时收剑，接过侍从递来的巾帕擦起汗来。露西妮也趁机走了过来，“日安，哥哥”。 “日安，露西。”伯特回应，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变声期特有的嘶哑。“听母亲说，你不久将赴爱尔柏塔学院就读，是吗？” “是的，哥哥，露西正是因为这件事而需要您的帮助。”露西妮仔细斟酌着语言，“由于祖父的原因，家中没有关于叔祖塞得里克大公爵的任何资料，而我希望能够更多地了解大公爵大人，以便于未来的接触与相处。” 伯特一听便知道了露西妮的来意，这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自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下个月我让普利莫把资料给你送过来。” “谢谢哥哥。”露西妮垂首，行了个半礼。才起身，便感觉到一只手盖在了她脑门上，顺势望去，是伯特。 伯特轻轻地拍了露西妮一下，因她的生疏客气而有几分不满，他教训道：“我是你哥哥。” 露西妮一呆，唇间绽开浅浅微笑，她轻轻地一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伯特的爱护之意。 第4章 伯特在家停留的时间并没有预计的一个星期，正处于一生中最好的学习期的伯特从不浪费可以提升自己实力的时间。和家人团聚三天后，伯特便匆匆赶回了圣巴萨罗姆学院。半个月后，贝尔纳家在圣巴萨罗姆城的管事回埃里托斯汇报账务时，顺便带来了伯特为露西妮准备的资料。整整装了一个大箱子的资料，不仅有关于塞得里克·奥兰特·贝尔纳·泰尔诺大公爵的，而且还囊括了爱尔柏塔学院与塞伦特城的众多历史、地理、人文习俗等，甚至还有塞伦特城最著名的八卦周刊。最让人惊叹的是一幅十分完整的安斯巴赫大陆地图，比露西妮原先拥有的那张地图完整了不知道多少倍。资料之齐全不禁让露西妮感受到伯特的用心。 阅读总是一件特别容易让人沉浸其中而忘乎所以的事情，自从伯特的那一大箱资料运抵贝尔纳庄园之后，露西妮便彻底地迷上了它们，除了日常起居之外，露西妮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耗在了阅读上，甚至连阿蜜莉雅她们时不时出现的，东扒拉一下、西摸索一下的收拾行李的动作都没注意到。还没等露西妮将所有的资料看完呢，某天，阿蜜莉雅便提醒她，她该起程了。露西妮便在这样还没完全作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被“打包装箱”，出发了。 巴伦和爱尔莎也许早就习惯这样送别孩子的情形，露西妮离开的早晨，夫妻俩显得很平静，平静地好似露西妮只是出门逛个街而不是远赴他乡，一年不归。也正是由于他们的平静，露西妮也产生不了什么离情别绪，与父母吻别后，她坐上马车，听着马车外爱尔莎叮嘱车夫，巴伦嘱咐护卫，思绪有些飘忽。突地，马车一震，而后缓缓前行，透过已经撩开了窗帘的车窗可见，窗外的景色随着马车的运动而缓缓运动，父母远去，主楼远去……露西妮突然间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走得再过一年才能回来，她一下扑向车门，极不淑女地探出车窗，向后望去。马车走的不快，一时还没离开地太远，探身回望，露西妮还能看见矗立在主楼门前的父母。也许是发现她在往回看，爱尔莎抬起右手轻轻挥动，以示告别。露西妮没有回应，只是就这样扒在车窗上，看着看着，直到马车驶离了庄园，她仍然这样看着…… 埃里托斯城与塞伦特城，分别隶属于洛雷塔公国与巴特里亚国两国，相距数千里且两国之间并无直接的领土接壤，所以露西妮的上学之路比之凯瑟琳、伯特而言就显得格外曲折。也因此，随行队伍也非同一般，由毕维斯带领着包括阿蜜莉雅在内的五名仆从，并有二十名全副武装的护卫人员随行。不过，这一切与露西妮无关，她只需要乖乖待在马车里，一切自然由毕维斯负责。 宽敞的马车车厢中，露西妮正躺在鹿皮宽座上睡地正香，足可容纳三名成年人的车座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已经足够宽大。露西妮的睡姿端正，一条浅茶色的驼绒毯将她从头到尾将她包地好像襁褓中的婴儿，毯子只要稍有松动，坐在露西妮对面车座的阿蜜莉雅便会伸手继续把她裹严实，保证不让一丝风儿透进去。 阳光透过轻轻晃动的车窗窗帘射入车内，摇动成起伏不定的竖条状光带，时不时地打在露西妮的眼睑上。还不待露西妮从睡梦中感应阳光的召唤，阿蜜莉雅已经伸手调整了窗帘，将阳光挡在了车厢之外。阿蜜莉雅的努力挡住了阳光，却挡不住嘹亮的歌声。先是隐约的片言支语顺着风儿飘来，随着马车的前行，断断续续的曲调逐渐串成完整的小调，高亢若飞鸟冲天而去，低沉如山泉漫淌石下，朴实而大胆的示爱让情窦未开的阿蜜莉雅听着红了双颊，也让睡得正香的露西妮不情愿地从甜美的梦中苏醒。 迷迷糊糊的露西妮懒地睁眼，侧耳倾听，就听得粗犷而真挚的民歌对唱，男方唱来女方和，女方唱来男方和，你来我往，热闹地很。马车急驰，歌声一阵一阵，此起彼伏。 “……我们到比尔哈姆城了？” 阿蜜莉雅见露西妮醒了，忙扶她坐起身，并在她的侧后方塞进两个大大的软软的枕头，让她靠了上去，这才回道：“应该是吧，前几天，我才听毕维斯叔叔说过，比尔哈姆城的民歌很有特色呢。” 比尔哈姆城，洛雷塔公国最主要的茶叶产区。此地的特色茶叶是风味独特的药草茶和品质一流的绿茶。露西妮一行进城时午时刚过，大街上正是人流拥挤之时，一行人不得不放慢行速。放慢的车速正好给露西妮和阿蜜莉雅一个观看街景的好机会，两人正挤在车窗前对着窗外繁华的街市指手划脚。 “好多花哦，我们埃里托斯都没有这儿多花，亏得大家还说我们是‘花香之城’呢。”第一次来比尔哈姆城的阿蜜莉雅感叹着。一进比尔哈姆城，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座花城，上至建筑物外墙装饰，下至沿街的绿化植物，都是新鲜的鲜花，甚至就连人行道的地砖都是雕花图案。 曾经两次跟随父母来比尔哈姆城参加家族聚会的露西妮闻言回道：“埃里托斯的花都拿去做精油和香水了，当然不会摆在街面上，比尔哈姆城的花都是用来做干花制品的，花拿出来摆一摆，还可以继续做干花嘛。”顿一顿，似乎又想起什么，露西妮突然笑道：“说来有意思，埃里托斯因盛产香水、精油被称为‘花香之城’，但外人对埃里托斯最深刻的印象却是满城的茶香；比尔哈姆城因盛产茶叶被称为‘茶城’，但多数人对比尔哈姆城的印象却是满城鲜花，真正倒了个个儿。” 阿蜜莉雅闻言一怔，细一琢磨，也跟着笑了。 马车一路行，露西妮一路指点着一些自己知道的事物说与阿蜜莉雅听，听得她购物欲狂飙。 “小姐啊，我们是不是可能会在这儿多停留一两天啊？”阿蜜莉雅突然发问。 “毕维斯告诉你的？” 阿蜜莉雅点头应是。 得到肯定答复的露西妮这才解释：“要等艾丝特堂姐一起去塞伦特城，她的效率一向不高，估计是要在比尔哈姆城多停留几天。”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上街逛逛？”阿蜜莉雅此时双手交握抵在下巴上，睁大一双天空蓝的双眼，殷切地望着露西妮，满眼满脸都写着“答应我吧，答应我吧”，就差没长出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在她脑后左右摇晃。 露西妮并不急着回答她，而是微笑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阿蜜莉雅。打量地她满眼的星星飞了，满脸的期待没了，殷切的盼望都换成了盈盈的不舍泪光，这才笑眯眯地说道：“当然可以啊，一会和毕维斯报备一声就行啦。” 一下子，星星飞回来了，笑容冒出来了，阿蜜莉雅兴奋地盘算着怎么花最小的代价买最多的东西。一旁的露西妮听着听着，时不时指点些物美价廉的店铺。 比尔哈姆城对于贝尔纳家族而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城市，贝尔纳家族在此经营了三百余年，近半数的家族成员都在比尔哈姆城置有家产，绝大部分的家族会议也都会在比尔哈姆城举行。露西妮一行人抵达自家在比尔哈姆城的驻地——“大屋”时，早提前得到消息的仆人们早已将每个房间都打扫干净。露西妮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只着浴袍躺在摇椅上把玩着房中的一些小装饰，消磨时间。阿蜜莉雅则手持干毛巾，小心仔细地擦拭着露西妮的湿长发。此时，传来敲门声，一名女仆上前打开门，敲门的是毕维斯，显然他也早已清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骑装。 “毕维斯这是要出门？”露西妮挑眉问道。 毕维斯行了个半礼，回答：“有人带来了泽维尔大人的问候，不知您是否愿意去庄园问候族长大人？” 露西妮慢慢皱起整张脸，露出难得的孩子气，她顺着摇椅的弧度往下滑了滑，将身上盖着的薄毯拉到下巴上，抵在下唇下，一副万分不情愿地说：“不要了吧，我晕车，正在休息……” 看着她的反应，毕维斯的眼中泛起笑意，倒也不为难她，点头应允，接着又说了一些行程安排的其它事宜，一切交待清楚后，他才退出房间。 见族长？露西妮想着，又皱起了小脸，她可不想去见那个又偏心、又严肃、又巩固、又难相处的老头子咧，甚至族长那一系的贝尔纳家族族人她都不喜欢。前两回遭到的冷落待遇十足地让她印象深刻！ 第5章 毕维斯拜访贝尔纳家族族长之后，带回来的消息：与露西妮一同前往爱尔柏塔学院求学的艾丝特·特里亚·贝尔纳还未准备完毕，预计将在三天后才能起程。这也就代表着露西妮一行人将在比尔哈姆城停留三天左右。一得到消息，阿蜜莉雅便逮了个机会拉着露西妮逛街去。 一个十岁的孩子与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一起逛街？不要说毕维斯不放心，谁都不可能任由她们俩单独行动，所以最终的逛街队伍扩充成四人组。毕维斯不只安排了卫队队长伦纳德保证露西妮的安全，而且还很贴心地为她们安排了一名熟悉比尔哈姆城并且精通茶艺的导游凯文。 大清早，“茶城一日游”四人组便已经出发，早地一点也不符合贵族的生活规律，这都“归功于”导游凯文的一个好建议：品尝地道的“茶城”美味。 “比尔哈姆城的美食中有一道早点是绝对不能错过的。”年轻的凯文开朗健谈，只要有人在听，他就能涛涛不绝，“那就是药面。” “药面？那有什么特别的？”阿蜜莉雅问。不只阿蜜莉雅好奇，就连露西妮和伦纳德也不禁疑问地望向凯文。毕竟这个食物的名字太容易令人浮想联翩了。 “我要是现在就讲了，那就没意思了。一会你们看到了就知道了。”凯文笑着卖着关子。不过除了阿蜜莉雅，显然没人对他的神秘感有兴趣。由于不是睡到自然醒，露西妮此时正处于半迷糊状态，正眯着眼任由阿蜜莉雅牵着往前走，能给他一点注意力就不错，哪有精力东猜西想的。而负责安全防卫工作的伦纳德虽好奇，但他还在“工作状态”，只能板着脸继续保持警戒。 清晨的比尔哈姆城由于少了来来往往的各方来客而显得冷清许多，偶尔擦肩而过的行人也多是本城居民。由于早间空气中的水汽较为充沛，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薄薄的雾气之中，近处尚可视物，而一旦放开视线向远处望去，就会发现空气显现出一种浅浅的紫灰色，十分的美丽。走在砖面微湿的人行道上，偶有路旁行道树上的露水滑落，有的落在地上，渗入地砖，有的打在人身上，带来初夏清晨的丝丝凉意。 凯文领着大家来到比尔哈姆城热闹的早市——这个几乎专为当地居民服务的早市充满着浓厚的地域风情与生活气息。吆喝声与招呼声不绝于耳，进食声与小儿哭闹声相互交织。青石路面两旁，各个摊位一溜排开，有卖各式早点的，也有卖各种蔬果禽蛋等生鲜食材的。卖早点的摊位上往往白气蒸腾，还未走近便能感觉到热气夹着香气扑面而来。惹地已经有几分饥饿的四人猛咽口水。凯文显然是早市的常客，只见一路不时有买家、卖主和他打招呼，有推销商品的，也有招呼聊天的。不过，都被他一一拒绝。 “看来你很熟悉这嘛，经常来？”阿蜜莉雅被各种各样的香气熏地都有些找不着北了。 “呵呵，我是帮厨，负责每天的食材采购，几乎天天都会跑这来。” 不知是由于饥饿打扰还是食物诱惑，或者两者的影响兼而有之吧，露西妮在进入早市后不久就真正清醒，此时，她正打量着某个摊位上的一件形状好似葫芦但通体金黄的东西，暗自琢磨之间听到凯文与阿蜜莉雅的对话，心念一转，恰好想起毕维斯之前对他的介绍。 凯文是“大屋”中唯一没签定合同的雇员，他出身一个颇为富裕的茶商家庭，打小在自家茶园长大，十分精通茶艺，但他本人的兴趣却是在美食上，曾经立誓尝遍世间美味。有一回，凯文随着他父亲在大屋中接受了巴伦的招待，一下子喜欢上了大屋主厨的手艺，此后，他便百般使计赖在大屋的主厨身边，硬是磨了个帮厨的名义，跟着大屋的主厨学厨。这也是露西妮同意凯文的“早餐计划”的原因，她还是愿意相信凯文对美食的鉴赏力。 早市占地不大，但巷道曲折，四人东绕西绕，绕地阿蜜莉雅都有些不耐烦了：“凯文，你要饿死我们哪，怎么还没到？” “就在前面，”凯文说着，带着众人又拐过了一道弯。 才过弯道，众人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食欲一下子涨到了极点。只听凯文一声：“到了。”众人抬眼望去，弯道前是一个不大的小空地，空地大约不过20平米，四五间低矮的小平房围绕之下，本就不大的空地，看起来显得比实际面积更小。空地上摆着七八张老旧的矮桌，每张矮桌配有4～6张小板凳。矮桌周围都坐满了人，甚至有不少人就直接席地而坐，有的人手上一只冒着白气的白陶大碗，呼噜噜、呼噜噜，听地正香，有的人拉长脖子等地正急。 凯文似乎已经很熟悉这个场面，他领着三人一路“过关”，从人群中硬是闯了过去，横穿空地，来到空地东北方的一座民宅前——这也是翘首等待的人群最集中的地方。凯文在人群外一处不是很拥挤的地方稍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路大声吆喝着“让让”，一路直往里钻。此时，被人群裹在中间露西妮深切感觉到毕维斯的贴心安排——在伦纳德的护卫下，她几乎没感受到旁人的拥挤，就顺顺当当地被伦纳德向前的力量带动着穿过了人群。 四人一路冲进房中，还未及站稳，便听得一声由喝问变调而成的招呼声。 “挤什么……凯文，是你小子啊！” 露西妮算是四人中反应最快的——她一路几乎没怎么费力嘛——定睛望去，只见一个头包黑色海盗巾，一身白色长袖及膝长袍，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一下子抱住立足未稳的凯文，双只大手兴奋地交替拍打着凯文的背。彪形大汉笑地见牙不见眼，铜铃大小的巨目居然也能眯成缝，可见他的开心程度！ 中等身材的凯文被彪形大汉这么一抱，脑袋不及大汉肩部，双腿还悬了空，整个就好像母亲怀中的孩子一样“娇小”。看到这一场景的每一个人都笑眯了眼。 “嘿嘿嘿，快放我下来，再拍就要散架啦。”凯文严重抗议。 彪形大汉笑咧着嘴把凯文放下。才一落地，凯文左捏捏右揉揉，好像大汉把他给抱坏了拍散了一般。上上下下捏了一阵，他才主动为双方介绍，他指了指彪形大汉，“格雷斯，这家面馆第十三代传人。”又回头指了指露西妮一行，“慕名来品尝你拿手绝活的人。” “露西妮，”接着凯文的话末，露西妮微微点头，报出自己的名字以示礼貌，但并没有说自己的姓氏，然后她向左指指，“伦纳德”，再向右指指，“阿蜜莉雅”。随着露西妮的介绍，伦纳德与阿蜜莉雅也向格雷斯表示出善意的信号。 格雷斯仔细而不失礼地打量着三人，特别多看了几眼带头说话的露西妮，然后直截了当地说：“抱歉，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无法招呼各位，凯文和我像亲兄弟一样，各位要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他就好。” “行了，有我在，你就放心吧，快去煮面去，我们都快饿死了。”凯文冲格雷斯挥挥手，口气不耐地赶人。格雷斯闻言伸出蒲扇大手，在凯文头上狠狠揉了几下，这才转身走进一间半掩着门的房间，忙去了。 凯文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跳脚，但为了还没到嘴的美味，他也知道自己拿格雷斯没辙。在他跳脚的时间里，露西妮已经粗略看了下室内的环境：这是一间小客厅，灰白的岩石块垒起的墙面，红桐木架构的房顶，石制地面上铺着薄薄的棉地毯。 进门右手边靠墙摆放着一套原木桌椅，边上摆着两盆中型盆栽，原木桌上也有一盆小小的盛开的鲜花；进门左手边是一个大大的壁炉，由于还是初夏，壁炉处在封炉状态，没有在使用，壁炉上方有一个置物架，置物架上摆着一些外形可爱，色彩鲜艳的陶器，置物架以上的墙面上则摆着几副笔法稚嫩的油画作品，显然是这家主人的孩子画的。客厅往前向右有一个走道，不知通向哪儿，而正对露西妮视线的前方则一共有两个门，刚才格雷斯进入的左前方的门虚掩着，估计是个厨房。偏中间的门掩地严实，门板上还挂着一个可爱的鬼脸图案，鬼脸下方写着：擅闯者死。让人看了都忍俊不禁。 凯文跳了几下，他才不甘愿地停下脚，招呼露西妮三人向前走去，绕过走道，来到一处半开放式的小院中。安排四人在小院中的木椅上坐下，凯文发现露西妮正盯着小院其它两个入口看时，他主动介绍道：“这附近都是格雷斯几个兄弟的家，不过现在他们都不在家。” 见露西妮投来疑问的目光，他继续说道：“他们都是茶农，每年这个时候大人们大都在城外的茶园里住着，忙着收茶，只有几个小孩待在格雷斯家。” “格雷斯的生意这么好，为什么他几个兄弟不学着一起作早点？”阿蜜莉雅问 “格雷斯的手艺可不是他家家传的，而是他老婆家的手艺。话说当年，嫂子为了让她父亲同意格雷斯学这门手艺可是费足了功夫……”凯文“演说”的兴头再一次被阿蜜莉雅成功挑起，一路扬扬洒洒，开始白话当年。很不客气地把好朋友的感情故事翻出来一说再说。 “你个臭小子，又在拿别人的故事卖乖，下回再来，我可不招呼你了。”笑斥声中，一名少妇绕过过道向众人走来，她手中的托盘中放着四个彩绘色泽各异的小陶瓶。“你们可别听他瞎说，这小子满嘴能跑马的，十句话里八句不能信。” 凯文抢上前去，一脸谄笑地接过陶瓶，讨好地说道：“哪好意思辛苦嫂子你啊，大家都知道嫂子您忙，这种事您吩咐一声，小弟我代劳就好啦。” “贫嘴的臭小子，”女人笑骂了句，然后招呼着露西妮三人，“几位稍等，面一会就好了。” 第6章 凯文抢下托盘后，直接拿到三人面前献宝，“来来来，大家来闻闻，这是嫂子家的祖传密料，一般客人可是吃不着的。全靠着这调料，一会的面可是有许多种吃法的。” 摆在众人眼前的陶瓶彩绘的图案都一样，是一种奇特的藤蔓型植物，不过植物的色泽却分别是红、橙、青、黑四色。阿蜜莉雅好奇地拎起陶瓶，一个个晃动着，感觉到瓶里的东西晃动的手感各不一样。 凯文这回就不卖关子了，他指着陶瓶上的植物说道：“这四种调料都是以奇比藤为原料制作的，奇比藤是我们比尔哈姆城的先人发现的一种独特的调味品，很多外地人都吃不惯，不过喜欢它的人就会非常喜欢，有些人甚至喜欢到每餐无它不欢。” 打开青色的瓶盖，一股清淡但独特的香味飘出，刚开始似有若无，当众人努力去感受它时——“哈啾、哈啾”露西妮与阿蜜莉雅不禁打了两个喷嚏。就连伦纳德也扇了扇鼻翼，显得大家都被那香味熏着了。 “怎么回事？”阿蜜莉雅揉着鼻子问 “这是奇比藤特有的味道，我也不好形容，一会你们尝过就知道了。”凯文盖上青色的盖子，一边继续介绍道，“青色陶瓶里是原味的奇比汁，红色陶瓶里的是带着甜味的奇比汁，橙色的是带着酸味的，黑色里面的味道最特别，量大的话会让人的舌头麻麻的，一会你们注意点，刚开始时，添加的量不要太多。” 凯文正介绍着，就见格雷斯端着摆了四个小碗的托盘走了进来。格雷斯招呼大家道：“先尝尝这种面条，这是最有比尔哈姆城特色的面，如果你们不习惯的话，我再换其它的味道。” 露西妮接过阿蜜莉雅递来的面碗，仔细端详，面碗大概巴掌大，清亮的汤水上飘着点点葱花，不知是汤的缘故还是面条的缘故，汤水中的面条显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浅蓝色，面条在汤水中一沉一浮、若隐若现。凑近鼻端，有一种浓郁的肉香味从汤水中散发出现。饥饿的肠胃一下子发出渴望声。 露西妮用叉子挑起一根面条，出水的面条依旧显现那美丽的浅蓝色，只不过比在汤水中时色泽略深些罢了。面条入口，一咀嚼便是满口清苦的草药味，面条的韧性很好，口感上佳，即便感觉到苦味，却还是令人忍不住多嚼一会，嚼着嚼着，露西妮便发觉口中的苦味开始慢慢变成了一种很淡的清洌的甜味，有点像山泉的甘甜，这种变化让她忍不住惊异出声。 “再喝口汤，这时候喝汤味道最好了。”凯文一见露西妮的反应，立马给出建议。 露西妮依言用小勺送汤入口，微烫的汤水与已经咀嚼地差不多的面条一接触，立刻产生反应，甜味淡去，浓郁的肉香味一下子在口中爆发出来。 “嗯，很不错。”咽下汤面，露西妮由衷地感叹。 阿蜜莉雅和伦纳德显然也尝到了美味，一样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这只是最简单的吃法，加入不同的调料，口味各不同。”凯文早就呼噜噜地把自己的那一小碗给解决了，“我去厨房再拿几碗出来，你们一一尝试下这几种口味。”说着，不等露西妮他们回应，人已经窜出了小院。 凯文回来时带了满满当当十几碗小面碗，将不小的石桌占了个满满当当。这回拿回来的汤面却与格雷斯之前带来的那四碗不一样。 “格雷斯家的面胜在三处特色，一是汤、二是面、三是调料。”凯文指着满桌的汤面介绍着，“他家的汤都是前一天晚上就开始熬的，特有的材料让他家的汤具有很明显的鲜香特色。至于面，主要特色在于他们家的面在揉面时使用的水不是一般的水，而是用草药榨出来的汁按一定比例调配出来的，不同的配方会有不同颜色和口味的面条，他们家的面条种类多达十多种，我只选了几样最具代表性的面条。调料嘛，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们家的调料虽然也是以奇比汁作基础，但调地就是比别家有特色。” “别只顾说啊，”阿蜜莉雅打断凯文的话，“先告诉我们怎么吃才最重要嘛。” 被打断说话兴致的凯文白了阿蜜莉雅一眼，才说道：“吃面还用人教啊，把调料加进汤面里吃不就行了，不过，我建议先尝过原味再加调料，感觉会更不一样。” 一得知没其它什么特别注意事项，阿蜜莉雅便动手为露西妮布餐。 露西妮尝过汤面原味之后，首先往里加的是青色陶瓶中的调料，调料为透明的液态。调好味的汤面一入口，露西妮便呆住了，满口令人怀念的辣味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再加点”她嘱咐阿蜜莉雅。 再加了一小勺奇比汁，露西妮又喝了口汤，这回她可以完全确定奇比汁的味道是辣味，那么以此推知，红瓶中的应该是甜辣汁，橙瓶的应该是酸辣汁，而黑瓶中不用说绝对是麻辣汁。两三下吃完这一碗面，露西妮迫不及待地将剩下的三种调料都尝了个遍，发现，虽然在口味上有一定的区别，但大体脱不开那几种味道，充分证实了自己的推测后，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怎么样，好吃吧。”凯文笑嘻嘻地说，看到露西妮吃地习惯，他可也感到由衷的高兴。 “凯文，这个奇比汁的提取麻烦吗？” “不难，一般来说，只要榨汁就好，不过因为初榨的奇比汁会带着一些苦味和草腥味，如果想要弄成奇比家的这样杂味尽消的话，得加入其它一些材料，沉淀半年以后才行。”说到吃，凯文又来劲了，一口气开始仔仔细细地介绍调料制作的每一个流程。 早餐吃到了好东西，露西妮一行人逛街的兴致更加高昂。告别了依旧在忙碌的格雷斯一家，四人绕出了早市。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晨雾消散，早市中的人不减反增热闹地不行。凯文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一会我带你们去看比尔哈姆城最具特色的滑稽戏。顺便尝尝比尔哈姆城的一些著名茶点。” 走出早市街，一路向西，四人走得并不匆忙，纯粹当作是饭后散步，凯文一面带路，一面介绍着四周一些特别具有特色的地方或事物。 “一般来说，到了比尔哈姆城，必定要带些茶叶走，否则就是白来比尔哈姆一趟了。不过，你们知道比尔哈姆城最好的茶叶在哪吗？” “我听说，比尔哈姆城有一个著名的茶市，是不是在茶市上？”阿蜜莉雅猜测。 凯文笑着摇头道：“比尔哈姆城的茶市的确著名，不过那是因为茶叶的丰富和便于交易而出名的，真正懂茶的人只会到一个地方买茶叶——哈姆小街。一会我们也会经过那儿，你们正好可以买些茶叶，我保管你们买到又好又便宜的茶叶。” “那就先谢谢你了。”阿蜜莉雅笑言，还半开玩笑地对着凯文施了个屈膝礼。 哈姆小街说是小街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小街，街长不足两百米，路宽不过5米，街面是古老的青石砖地面，拥有近千年历史的青石砖见证了这条小街的兴衰起伏，也见证了比尔哈姆城的强盛与没落。小街两边都是老店，老到随便从店中拎出件物品都极有可能是有数百年历史的古董。小街一直维持着古老的样式，与日新月异的比尔哈姆城形成截然相反的风情。一踏入小街，一时间会让人产生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小街中招幡林立，古老的招幡甚至还延续着二百年前伊利亚斯特王国时代的习俗——用旧伊利亚斯特文字书写招幡。露西妮一下子被这些奇特的招幡吸引了注意力，她站住脚，一个个地仔细辨认过去，发现小街可不单纯卖茶。就她认得的招幡中就有：茶、书、点心、饰品制作等四五种不同的营生。 “小姐认识这些文字？”凯文见她打量，感到万分惊异。 “嗯，有学过一些关于伊利亚斯特文明的课程，认得几个字。” “厉害！”凯文感叹，“我自小最讨厌学习语言学，枯燥死了。” 露西妮闻言并未言语，只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这里的生活就像这些文字一样，似乎一直停滞在二百多年前。”凯文尽职做个好导游，“每家老店都是家族传承的，从不让外人插手，所以，也保留着一些很古老的风俗习惯，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赌茶。” “赌？”露西妮一挑眉，“茶还能怎么个赌法？” “说是赌茶，更准确的说话是品茶，这里每家茶店都有一些制作工艺特别的茶，茶客如果能说出茶的独到之处，就能以极低的价格拿到这些茶。”说到这，凯文突然笑了起来，“不过，如果茶客没能赌赢的话，就有可能面临着要到茶店店主所拥有的茶园里免费打工一个月的惩罚。” “你被罚过？” “被罚惨喽，”凯文一边笑着一边摇头，“从我十二岁到十八岁的七年时间里，我基本上就没赌赢过，所以那几年，我几乎都在各家的茶园里打白工。” “你可真倔强，”阿蜜莉雅闻言不禁感叹道，“你就没想过要放弃？为什么非要坚持继续赌茶呢？” “那时候无聊嘛，”凯文摸着脑袋傻笑，显然他也觉得自己曾经的作为实在有些傻气，便快速转换了话题，“好了，先不谈这个，我带你们去尝尝比尔哈姆城最好的茶叶，这可是连城主都不一定有机会尝到的哦。” 第7章 露西妮打量着眼前的店面，与其说是茶店还不如说是茶室更合适，室内没有任何明显的商品展示区或收银台，也没有店员上来招待，更不用说介绍兜售。一进店，只看到三五个茶几错落摆放，几盆被照顾得枝繁叶茂的中型盆栽巧妙地将室内空间分隔开来，使得每一个茶几附近都自成一个小空间。既保持了开放性又保护了私密性。每个茶几上都放着一套完整的茶具，每套茶具的材制都不一样，有陶土的，有竹木的，有玻璃的……其中，有两位眉发花白的老人家正在用其中一套黑陶茶具泡茶、品茶，室内由此弥漫出一片淡雅的茶香。 凯文用手势示意露西妮三人稍待片刻，他走上前，在白衣老人身边盘坐下来，向两位老人鞠躬行礼道：“哈夫达，伊克尔，我又来打扰了。” 听得凯文对两位老人的称呼，露西妮惊异地挑高眉。哈夫达是伊利亚斯特王国时期语言中对“大能者”的敬称，而伊克尔是同时期对“大智者”的敬称。她不觉得凯文对两位老人的称呼只是偶然地发音相似，如果确她所料，那么这两位老人家可不是一般的老人家啊。 坐在白衣老人和凯文对面的褐衣老人此时正在分杯，浅黄色的液体顺着茶盅的倾泻到温好的茶杯中，待两茶杯杯内茶汤七分满时，老人停下手，端过茶杯放置于白衣老人面前，这才搭理凯文：“你小子又来占我老人家的便宜啊，这几年也不知给你骗去了我多少好茶叶喽。” “哪能啊，”凯文在与两位老人打招呼的时候的确十分恭敬，但一搭上话，他的皮性儿就上来了，“和哈夫达您比茶艺，我想占您的便宜，至少还得修行上百年呢。” “小子别贫嘴，看着你这回可不像是来看望我老人家的。”褐衣老人早已经了解凯文的性子，直接点上正题，省得这有几分话痨脾性的小家伙一开口就停不住嘴。 “这不是有几位朋友想买些好茶叶嘛，”凯文笑地灿烂，那阳光的笑容似乎有魔力似地，看着让人也想跟着笑起来。“我和他们说了，比尔哈姆城最好的茶叶一定得到哈姆小街来，所以，这不就来了。” 褐衣老人喝完杯中茶，继续分杯，一边分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既然是来买茶叶的，那赌茶的规矩你也已经和他们说了吧。” 凯文略一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是说过了，不过……” 不待凯文说完，褐衣老人便抬手制止了他：“谁要茶就谁来赌茶，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你应该早就清楚的。” 见凯文仍在犹豫，老人继续说道：“这世上什么都能变，就是规矩不能乱。” 感受到老人的坚决，凯文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再行鞠躬礼，然后起身向露西妮三人走去。此时的露西妮拿着一套玉质茶具中的茶匙，正在研究玉的质量好坏，而阿蜜莉雅和伦纳德则尽职地作她的“左右护法”。露西妮见凯文过来，轻盈地放回茶匙，合上茶盒。 “抱歉，”凯文一上前便道歉，“哈夫达坚持谁买茶就得谁赌茶，我们还是换一家茶行吧，我还是认得几家物美价廉的茶行的。” 露西妮偏头看了看凯文，再探头望了望仍在沏茶、品茶的两位老人，突然问道：“如果赌茶赌输了，除了做白工外是否有其它惩罚方式？” “有的，”虽然不明白露西妮提这事的原因所在，不过凯文还是很详细地解释了这个问题，“原先是没有的，不过，自从比尔哈姆城的外来人口，特别是商人的往来增多后，来参加赌茶的就不仅是当地人，而外地人赌输后留下来做白工既不合情也不合法，所以，后来新增加了赌规：外来人口赌茶赌输后可自行选择打工或是支付高额茶资。” 露西妮一听便绽开了一抹浅浅的笑容：“那就让我和那位老人家赌一赌吧。” “小姐，你可别乱来，赌茶可不是一般的游戏，它怎么说都是一种赌博，要是让毕维斯总管知道我知道您赌茶的事情，他指定会扒了我的皮，更不用说如果您真的参与赌茶……总管一定会掐死我的……” 不只凯文在苦口婆心地劝，就连阿蜜莉雅也不赞同露西妮的作为，不过她毕竟熟知露西妮的性子，换了个委婉的方式劝说：“小姐，买茶主要是作为来过‘茶城’的纪念，没必要非要买极品好茶，不说您赌赢还是赌输，就算最后您得到了这么好的茶，家里也没有特别能品茶的人，到时，岂不糟蹋了这么好的茶叶？” 露西妮可没搭理凯文，只是听着阿蜜莉雅的说法，她心中不禁乐了，不过面上却不显，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好半天，看地阿蜜莉雅都有些手足无措了，露西妮才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说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谁说就是糟蹋了呢？” 说完，露西妮便走向两位老人所在的茶几，跪坐在白衣老人右后方，距离白衣老人约10公分远。她对褐衣老人行了个30度的欠身礼，然后说道：“我要赌茶，请赐教。” 两位老人闻言都有些诧异地望向露西妮，两人上下打量了一阵，白衣老人微蹙眉宇，语露不悦地说：“小姑娘别胡闹，赌茶可不是小孩子家可以玩的游戏。” 露西妮对白衣老人欠身15度，以示礼貌，同时反驳道：“请问，这儿的赌茶规矩中是否有规定赌茶的年龄限制呢？” 两位老人对视了一下，惊异于露西妮的人小鬼大，虽然两位老人都觉得让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来赌茶是一件挺不靠谱的事，但赌茶这一行的规矩中，有规定作为茶叶提供者的主方是无权拒绝客方的赌茶要求的，所以如果露西妮坚持要求，两位老人是不能拒绝她的。 “那好吧，就让你见识见识赌茶。”白衣老人无奈应允，“凯文，你去三号和七号窖藏室各拿一份茶叶来。” 凯文同样无奈地应声而去，转身从茶行后部一个隐蔽的小门离开，不多久，他便拿着两个浑圆可爱的精致小陶瓶回来了。白衣老人将凯文放在茶几上的两个小陶瓶中的一个拿起来，放到离露西妮较远的地方，指着另一个陶瓶对露西妮说：“这回我也不难为你，省得人家笑话我们哥俩欺负小孩，你如果能说对这瓶茶叶的品级和种类，我就把那瓶茶送给你。” 露西妮抬眼望了望白衣老人，又看了看褐衣老人，然后眨了眨眼，没有反对地拿过白衣老人让自己鉴定的陶瓶，找了个放着白瓷茶具的茶几坐下。打开陶瓶，小心地倒了一把茶叶到白色茶盘中，茶叶铺在白皙的茶盘上，衬地茶叶的色泽更为清晰。露西妮拿着茶盘均匀摇动几下，时而拨弄，时而揉搓。置茶叶于鼻下细嗅，甚至还拿起一小撮茶叶放入口中细嚼。 这一系列的举动可看傻了凯文他们，从拿到茶叶起，露西妮就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这一连串的动作一个接一个，有条不紊，似乎在在表明她的确是一个对鉴定茶叶十分有能力的老茶客。其中更以阿蜜莉雅最为傻眼，不夸张地说，自家小姐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可从没见过露西妮喝什么茶，更不用说品鉴茶叶的好坏了。 众人中倒是和第一次接触露西妮的两位老人最为镇定，自露西妮开始摇动茶盘时，两位老人便都知道自己看走了眼，不过，他们可从没这么开心过自己居然看走了眼——褐衣老人抚须含笑，白衣老人点头赞许——他们都万分期待露西妮给出鉴定结果。 咽下茶叶后，露西妮毫不客气地支使凯文拿了两位老人之前煮茶用的热水，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流畅优雅，好像她已经无数次使用这样的方式泡茶了。泡出茶来，露西妮又是观汤色、看叶形、闻香气、尝滋味、评叶底，完全一副专家模样。 “我这茶，怎么样？”不待露西妮开始品鉴，褐衣老人倒先发问。 “颗粒小、结球紧实，色青绿、有光泽，是今年的春茶，喷香清新但稍感偏青，开汤后，汤色清澈明亮，入口滑而回甘，还是很不错的茶叶，只是杀青略有不足，茶香有欠，茶味回味较短。” “好！”褐衣老人抚须轻叹，“今天是我们老兄弟俩看走眼了，小丫头功底不错，可比凯文当年强多了。” “您过奖了，”露西妮笑地腼腆，她知道两位老人家其实一直在放水，要不也不会挑这么基本的问题来考她。 凯文听得露西妮的品鉴结果，长舒了一口气，再听得褐衣老人的赞许，他便笑闹起来：“哈夫达偏心，我当年可也不比贝尔纳小姐差。” “你还好意思说，”褐衣老人显然很乐于打击凯文，“你小子什么悟性，学个制茶都得学个大半年，生生没把人家制茶师傅给气死！” “我那不是调皮嘛，”被揭疮疤的凯文不好意思地嘿笑，当年因为是被罚着学采茶、制茶、鉴茶的，所以没少给这些老师傅们惹麻烦。 “小姑娘是贝尔纳家的？”白衣老人没理会褐衣老人和凯文的对话，倒是注意到凯文对露西妮的称呼。 露西妮15度欠身，正式介绍自己道：“露西妮·奥兰特·贝尔纳。” “奥兰特……”老人嘴上念叨着，“老安迪家的吧。” 见露西妮点头，老人打量了露西妮一下，继续感叹道：“嗯，你长得更像唐娜而不是爱尔莎。” 这下连褐衣老人也把注意转移过来：“的确，眼睛特别像唐娜。” “两位认识祖母？”露西妮有些惊异，似乎自己这位奶奶的人缘很不错嘛，到哪都有人认识她。 “唐娜可是个好女人，可惜嫁给了老安迪这个老顽固。”褐衣老人感叹着，目光深邃，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之中。 “在小孩子面前说什么呢！”白衣老人侧首斥骂一声，然后吩咐凯文再去拿两瓶茶叶来，这才回首对露西妮说：“今年新制的春茶中有几味很不错的茶叶，看你品茶的样子，也是个好茶的，这些茶叶就送给你权当见面礼吧。” 第8章 意外获得好茶叶的露西妮喜地笑逐颜开，难得有兴致地陪着两位老人拉家常，东一句西一句，说得最多的还是茶叶，听着两位老人一肚子的茶经，收获不是一般的丰富。直到凯文提醒，这二老一小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该吃午餐了。抱着三大瓶茶叶，收获丰富的一行人与两位老人告别。 一出门，露西妮立刻开口道：“我饿了，现在该去哪儿吃饭？” 凯文只能咽下差点出口的问题，安慰自己先找到午餐地点再来询问露西妮，他想了想，说道：“本来打算带你们去看滑稽戏，然后再去城北吃野味的，现在这一耽搁，时间上就来不及了，要不，我们去帕里特斯酒店吧，虽然贵了点，不过却有着味道最正宗的比尔哈姆城的野味，还有定期的滑稽戏表演。” “你是导游，都听你的。”露西妮很放心地听从凯文的建议，“对了，哈夫达和伊克尔是什么身份？听他们的意思似乎和我的祖父、祖母十分熟识。” “哈夫达和伊克尔可以算是比尔哈姆城的特级宝贝，”凯文语带自豪地说：“两位老人家都是伊利亚斯特皇室成员，是当年的摄政王霍伯特·伊利亚斯特大人仅剩的嫡系子孙。自从霍伯特大人退出政坛后，他们一家便回到了他们的永久家族领地，也就是比尔哈姆城，茶城的兴旺与发展完全是伊利亚斯特家族的功劳……” 一路洋洋洒洒，凯文说地上瘾，阿蜜莉雅听得有趣，露西妮乐得令凯文转移了注意力。 帕里特斯酒店是比尔哈姆城最大的酒店，集餐饮、住宿、娱乐为一体的高级综合型建筑。不过，这座酒店却并没有一般高级酒店的盛气凌人，它不仅对贵族、富翁开放，也不排斥一般民众偶尔的“奢侈消费”。是一个真正做到雅俗共赏的高级酒店。 露西妮一行人到达酒店时正是餐前茶的高峰期，比尔哈姆城有饮茶习惯中有在午餐前一个魔法时喝茶的习惯，所以许多酒店经常出现从餐前茶时候就开始一位难求的情况。此时，凯文再次发挥了他处处有熟人、人见人爱、人见人帮的优秀特质，居然在已经人满为患的酒店餐厅区找到了一个视野极佳的餐位。 “凯文，算你小子走运，订这个位置的客人刚刚派仆人来取消订位，要不然你们起码要等上两个魔法时才能有位置。”帮四人“抢”到这个餐位的是餐厅的一名服务员，显然他和凯文也是非常熟悉的，在等待四人点餐的时候，他毫不客气地就在座位边和凯文拉起了家常。 “嘿，我就知道找你一定没错。”凯文嘻笑着回应着，“今天安排了什么戏码？我这些朋友可是都没看过滑稽戏，慕名而来呢。” “那几位今天真的很走运，这个时段正好是‘绿色比尔哈姆’的保留剧表演时间。”服务员一边回答着凯文的话，一边核对了菜单，确认无误后便去厨房点餐去了。 “看来我们今天的运气确实很不错，”凯文吹了声短促而婉转的口哨，解释道，“‘绿色比尔哈姆’是比尔哈姆城最好的滑稽戏表演团体，这个团体已经有快二百年的历史了，它本来的名字不是‘绿色比尔哈姆’，但因为他们的表演给人们带来快乐和希望，所以在七十年前，经由比尔哈姆城全民表决，将这个名字送给他们，以此对他们表示感谢。” 正说着呢，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银铃声响起，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舞台中央已经陆续摆开阵式，正在调适乐器，准备开始演出。露西妮四人所在的位置视野的确不错，整个餐厅的布置呈扇形分布，表演舞台是最接近圆心的那部分，舞台向外共分三层，呈阶梯状上升，最靠近舞台的一层最低，而露西妮四人所在的是最远离舞台也就是最高的一层。虽然距离舞台最远，所因为建筑设计时的安排，他们这一层对舞台的视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且还多了远眺街景的机会。 又是一声银铃响过，凯文提醒众人道：“注意，开场了。” 舞台上首先响起轻松俏皮的音乐，一个妆容夸张的演员迈着方步一步一蹭地走上了舞台…… 滑稽戏是一种从民间俚曲中脱胎出来的比尔哈姆城特有的戏种，它的表演中充满了乡土气息的诙谐与寓意深刻的嘲讽。所有的表演内容都是取材于比尔哈姆城的日常生活，以“说”、“唱”为主要表演方式，并伴以丰富的形体动作。因为表演贴近现实生活，所以很容易便能让人产生亲近感，就是第一次看滑稽戏的人也能很快融入剧目发展中。 每幕滑稽戏的时间都不是太长，但往往从表演开始不久便引地满场的笑声，随着戏曲的发展而笑声迭起，往往在剧目结束时，许多人还捧着肚子没恍过神来，故而，每段滑稽戏结束时，都会穿插一些单纯的乐器或歌曲表演，让众人调整情绪。 “哎哟，不行了，肚子痛。”笑地有些收不住的阿蜜莉雅抱着肚子，仍在边笑边喘，显然还没调整过来。 “深呼吸，深呼吸，”凯文见阿蜜莉雅痛并快乐着的模样，一边乐着，一边帮她调整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好点了吧？” “嗯，好多了，谢谢。”阿蜜莉雅慢慢调整好情绪，终于止住了笑，不过，另一个问题便随之涌上心头，“凯文，如果你们每餐都这样看表演，一会的午餐还怎么吃啊？” “呵呵，这你就误会了，”凯文解释，“滑稽戏的表演只在餐前茶的时间，用餐时候只有歌曲和乐器表演，毕竟无论谁都不想笑出什么尴尬的问题，不是？” 眼见阿蜜莉雅和露西妮频频点头表示同意，凯文乐地继续为他们解说滑稽戏的一些趣事，以及介绍“绿色比尔哈姆”的部分现状。没过多久，银铃声再起，下一幕滑稽戏又开始上演。 多看了两幕，露西妮便觉得有些无聊了，她的眼视开始在舞台周围游离，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终究觉得没意思。注意力收回眼前——身边的凯文和阿蜜莉雅正笑地开心，就连一向严肃的伦纳德也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在舞台表演上。露西妮看着他们的状态，便没打扰三人，视线再次转向，投到了餐厅以外。 前面说过了，露西妮四人所在的餐位靠着窗，无论对内对外都是视野极佳的。露西妮这一向外望去，比尔哈姆城繁华的街景一下子映入眼帘。来往如织的人群穿行于不同的店铺间，进进出出，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行色匆匆，快速穿行；有的人三两成行，嬉笑着这边逛逛，那边看看；有的人手挎篮框，叫卖兜售……这儿是比尔哈姆城最繁华的街市，商行林立，各个商行对外的招牌也各有创意，有的直接用文字或图案点名店中的主要商品——例如酒瓶标志的酒吧——而有的商行的招牌图案却犹如印象派画作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一下，倒也让露西妮找到了一个新的乐趣——猜招牌。 露西妮沿着视线的远方，由远及近，一家家商行挨个地猜，一边猜一边观察商行进出人员，以便寻找验证自己猜测的信息。有时她可以从购买者买到的商品推断商行经营范围，有时她只能通过为商行补充的货品进行猜测，更多的时候，她没有得到答案。忽地，一个大大的“书”字印入她的眼帘，露西妮心中一动，她收回视线，不再玩这个纯粹消磨时间的无聊游戏。此时，正是滑稽戏的间隙休息时间，凯文与阿蜜莉雅正在讨论着刚才的剧情。露西妮突然插话，问道：“凯文，距离上菜还有多长时间？” 凯文被露西妮这个天外飞来一般的问题问地有些发怔，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如果您现在饿了的话，我可以马上吩咐他们上菜。” “不，我只是想知道距离上菜还有多长时间。” “大约还有两场滑稽戏的时间。” “好的，”露西妮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去对面逛一下书店，伦纳德陪我一起去就好了。” “小姐，我……”阿蜜莉雅正欲开口，露西妮伸手制止了她，“阿蜜莉雅，一会儿，如果开始上菜了我还没回来，你就去书店里找我，知道了吗？” “是，小姐。”阿蜜莉雅太了解露西妮了，见她都这样安排了，阿蜜莉雅只能无奈应允。 第9章 露西妮带着伦纳德直奔自己刚才所见到的书店而去，露西妮一进书店，柜台上打哈欠的小伙计立刻来精神了，忙上前招呼：“小姐好，您需要什么样的书？” “有关草药的。” “小姐这边请。”年轻小伙计将露西妮带到一架书架前，据小伙计说，自此往后二排书架都是有关于草药与药草茶的书籍。 露西妮没让他介绍，自己先扫了眼眼前的书架，随意看到的书名让她忍俊不禁，什么《药草茶100问》、《xx大师教你自制药草茶》、《美容减肥药草茶》……林林总总，花样众多，随手拿过一本据说十分畅销的书，稍一翻阅，发现其中只大略说明了一下比尔哈姆城的药草茶发展史，其后则是大片幅大片幅的常用药草茶的调制及它们的适用人群。完全一本常用药草茶调配指南。这书虽不错，但于露西妮却没有多大用途，离她原有的目的还差的远。由此，她伸手招来侍立一旁的伙计：“有更正统一些的书籍吗，类似于名种草药的功效说明之类的工具书。” 年轻小伙计虽奇怪露西妮的目的，但顾客至上嘛，他仍十分殷勤地招呼着：“有，有，有，当然有，小姐这边请。”接着将露西妮引至另一排书架，指着书架道：“这是为一些学习药草茶的茶农准备的，不知道有没有符合您需要的书籍。” 露西妮一路从上往下浏览，这些书果然与方才不同，更贴近于药草茶的起源、发展、种植、培育、加工等的教材类书籍。露西妮时不时抽出一本书翻看一会再放回书架上，这样来回好一阵，一旁小心观察露西妮的伙计也不时推荐一两本在他看来也许符合露西妮需要的书。这样辛苦挑选了好一会，露西妮最终选定了两本十分厚重的专业书籍，一本是系统阐述药草茶的缘起、发展及工作原理，另一本则更像是各种草药说明工具书，书中给每样草药都配以插图，并说明草药功能及使用方法。 伙计乐呵呵地为露西妮算账，因为露西妮挑选的两本书都是价高但购买者少的滞销书。边算账，还边和露西妮拉着话茬：“小姐，您如果对这些草药之类的东西感兴趣的话，不妨去一些炼金师那问问，听说，炼金师手上往往有很丰富关于草药的资料。” “好的，谢谢。”结算完，露西妮在柜台上放下十几枚铜币算作是给伙计的小费，乐地伙计笑地见牙不见眼。 为了这难得的小枚，伙计继续神秘兮兮地对露西妮说道：“小姐如果有门道的话，可以去炼金行会打听打听，前两年听说炼金师行会出过一本目前最齐全的草药大全，纯粹的魔法书籍呢，听说一点草药名，就会出现草药完整而真实的全息魔法影像，而且还听说，这种草药大全还可以像魔法手扎一样不断加页的。” 一边串的听说听得露西妮有些头晕，不过她还是捉住了其中的一些关键词——“炼金师……”露西妮喃喃，记得小时候，为她测试魔法天赋的魔法师曾说过，虽然她的魔法感应能力极差，但她的精神力潜力极佳，适合当炼金师，但因为炼金师这一行业基本上被男性垄断，而且低级炼金师的地位太低，故而，父母并没有让她学习炼金术。收回心神，露西妮又在柜台上放了几枚铜币，而后回酒店用餐去。 接下来半天的行程在凯文的精心安排下，三人玩地尽兴，就连伦纳德也买了些可爱的小玩具，准备回家后带给他的孩子们。满载而归的众人一回到大屋便看见了久候多时的毕维斯。看着一身笔挺正装，神情肃穆的毕维斯，凯文心中发怵地行礼告别，一溜烟跑了。 毕维斯示意仆人将露西妮的“战利品”接下，送回她房间，然后对露西妮说道：“小姐，族长大人今天派人通知，艾丝特小姐将于明天上午启程，大人希望我们能到庄园集合再一起出发。” 露西妮闻言一愣：“怎么提前一天了？” “据大人的意思，主要是因为后天是比尔哈姆城半个月一次的赶集日，交通和安全问题都无法保证，所以族长大人决定提前一天出发。” “嗯，好的，我知道了，”露西妮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又接着说，“毕维斯，你一会单独拿出一瓶‘金色诱惑’，明天，我要送人。” 毕维斯点头表示明白，见露西妮似乎没有其它事情吩咐，他才恭身告退而去。 第二天早晨刚用完早餐，族长派来催促的仆人就已经等在大屋之外。露西妮虽心生不悦，但仍按毕维斯的安排上了马车，直奔贝尔纳庄园而去。马车直驶出城，走过缓丘，走过田地，走过美丽的枫林，马车直直驶进了贝尔纳庄园的花园。一下车，露西妮便在等待多时的仆人的带领下，进入贝尔纳庄园的内厅。 一进厅，露西妮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葛瑞斯奶奶，午安。”露西妮在门边含笑问安。庄园中，她就只喜欢这位族长夫人，因为这位老夫人是真的疼爱自己，而不是蓄意做作。 “哦，我可爱的小露西，好久没见你了，过来让老葛瑞斯好好看看。”葛瑞斯老夫人笑呵呵地向露西妮伸出手。 露西妮闻言上前，一边还示意阿蜜莉雅送上礼物，“葛瑞斯奶奶，这是今年新制的‘金色诱惑’，我听母亲说过，您最喜欢这个味道了。” “好孩子，你有心了，”葛瑞斯老夫人将露西妮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问道，“怎么前两天听毕维斯说，你晕车了？严重吗？” “还好，”露西妮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态，“主要是在车厢里待久了，憋出来的不舒服，昨天出去走了走就没事了。” 葛瑞斯老夫人从一开始便一直接着露西妮的一只手没放开，她欣慰地拍了拍露西妮的手道：“没事就好，以后要有不舒服，直接和毕维斯说，另急着赶路，要我说，就塞得里克那脾气，你们太早到塞伦特城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是我说你那叔祖的坏话，塞得里克那性子，别扭得很，年轻时，他就和一般人不一样，要不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就离家出走，本来以为等他年纪大了，经历多了，会慢慢变好，谁知道，越老脾气越不行……” 葛瑞斯老夫人每每一拉住露西妮就能说上半天，而露西妮从来都十分耐心地倾听她的唠叨，还时不时地应和两声。也许也正是露西妮的倾听，葛瑞斯老夫人每见露西妮一次，都会更疼爱她一分。 两人正聊着，只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葛瑞斯老夫人示意贴身女仆去开门，门一开，一个粉妆玉砌般的娃娃小跳着进得门来，可爱的娃娃一路蹦到葛瑞斯老夫人身边，一下腻在她膝上，绑着公主头、系着蝴蝶结的小脑袋扬起45度，水汪汪的大眼眨巴眨巴，粉嫩嫩的小嘴恰到好外地笑着：“奶奶，艾丝特给您请安来了。” 葛瑞斯老夫人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艾丝特的脑袋，“你个小猴儿又从哪儿窜出来的？和你爷爷请安了没？” “爷爷和别人在小书房说话呢，艾丝特不敢打扰。” “嗯，艾丝特真乖，来，和你露西妹妹打个招呼，以后你们可得在塞伦特城一起生活很多年的。” 艾丝特听得葛瑞斯老夫人的话，起身向露西妮行了个淑女礼：“露西妹妹好，以后我们可就是好姐妹哦。” 露西妮也起身回礼，但对艾丝特的热情她却语气客气，态度有礼中透着冷淡。 两个小女生一左一右坐在葛瑞斯老夫人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陪着老夫人聊天，多数时候都是艾丝特在说，露西妮只偶尔插上几句话。不一会儿，便来人通知这一老二小，所有人员已经准备完毕，即将准备出发。 葛瑞斯老夫人起身先行一步，艾丝特与露西妮作为晚辈，只能并行跟在葛瑞斯老夫人之后。趁着众人注意力转移之际，艾丝特突然狠狠瞪了一眼露西妮，大眼中既有警告也有轻蔑。才一瞪眼，便转过头，又是一脸天真无邪的乖巧可爱。早已经熟知艾丝特如此秉性的露西妮只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众人行至外厅，贝尔纳家家族族长泽维尔·圣·特里亚·贝尔纳站在厅堂正中，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艾丝特与露西妮同时向他行礼问安。泽维尔看了看艾丝特，又看了看露西妮，然后将两人招近自己身前，一手握住一人的肩部，他轻轻使力加压，并嘱咐道：“无论之前，你们俩是互感陌生，还是互不喜欢，但从你们一起出发时起，你们就一定要成为一对好姐妹，无论是在塞伦特城还是在爱尔柏塔学院，只有你们两个是一家人，无论你们做了什么，都代表着贝尔纳家，所以，你们一定要记住，无论什么都要记住，你们是贝尔纳家人！” “是，爷爷。”（“是，泽维尔大人”）两个人小女孩都一脸严肃地行礼允诺。 “时辰不早了，孩子们该出发了。”葛瑞斯老夫人微笑地提醒，她温柔地从泽维尔手中接过两个小女孩，看着十二岁不到的艾丝特与十岁的露西妮，她不禁再一次嘱咐：“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一定要和管事们说，不要自己抗着……” 离别的时候总是来得很快，安排妥当车马与护卫，毕维斯向泽维尔报备了准备情况后，泽维尔便催促两个小女孩上路了。他这一催促，艾丝特突然悄然落泪，那泪珠子落地真和珍珠儿一般，成串成串儿地滑过浑圆的面颊，让人看地都觉得心疼。 “爷爷、奶奶，艾丝特舍不得离开你们，艾丝特舍不得父亲、母亲，艾丝特，艾丝特，55555……”细碎的抽泣声伴着晶莹的泪珠，艾丝特哭地让人心儿都要碎了。 “哎，乖孩子，不哭哦，”葛瑞斯老夫人被艾丝特这一感染，也哭了起来，她一边拭泪，一边安慰着，“好了，好了，艾丝特宝贝儿很快就能回家的，不哭了哦。” 左哄右哄，好容易才把艾丝特哄上了车，在毕维斯的一声吆喝下，车队终于出发了。 第10章 洛雷塔公国与其它十几个小国共同分布于巴特里亚国与伊格尔斯国的领土边界，作为这两个大国的缓冲地带，同时，在现今这样的和平年代，这些缓冲地带的小国同时也承担着商路的职能，其中两条著名的“黄金走道”都经过洛雷塔公国。而露西妮一行的行路路程正是其中的一条黄金走道。这条路的路程虽然较远，但沿路多为商路，一来，路面条件较好，适合行车；二来，往来人员众多，较安全；第三，则是沿途补给占较多，真正需要野外扎营的机会不多。 一行人基本上遇城则歇，天明则行，一路顺畅地来到了洛雷塔公国的边塞重镇塞吉尔城。因为入城已是午后近黄昏时分，车队在毕维斯的安排下驶进了贝尔纳家在塞吉尔城的驻地。毕维斯吩咐众人暂时休整一天，而他则领着露西妮的侍卫长伦纳德出门去了。临出门，他还特意嘱咐露西妮与艾丝特，如果要出门，至少要带一名护卫，以确保安全。 梳洗完毕后，两个小女孩果然不安分于乖乖在屋子里等消息。近半个月来，几乎都在赶路，两个小家伙几乎都是在马车上度过每天的时光，现在难得有机会下了马车，当然要四处走走活络活络筋骨。 塞吉尔城作为洛雷塔公国最北方的城市，比起温暖的南方，这儿的气候总是寒冷地让人有些受不了。不过，也正因为这种在公国中难得的寒冷，塞吉尔城拥有许多与众不同的植物、动物。其中，尤以红柳木出名。塞吉尔城的红柳木成长极慢，十年才长一米，生长三十年以上的红柳木每两年会褪一次树皮，褪下的树皮有着特殊的纹理和香气，成为加工特色饰品和工艺品的绝佳材料。由此，塞吉尔城的红柳木饰品、工艺品极其有名。所以，既然来了塞吉尔城，自然也不免看看这特殊别致的“土特产”。 露西妮在驻地人员的指点下，没走太多冤枉路，直奔当地红柳木制品的集散地——“红柳集”。这儿是塞吉尔城最大的商贸区，偌大的广场中有序排布着成百上千家摊位，这里所有的摊位都在做与红柳有关的生意，有的在卖红柳原木，有的在卖红柳半成品，有的在卖红柳成品…… 红柳木在生长过程中，会根据不同的气候和水土情况生长出不同的树木纹理，所以可以说，每一片红柳木都是不一样的。露西妮决定先在“红柳集”淘些自己喜欢的原木，再请人加工成自己喜欢的东西。 “小姐，你看，好漂亮的颜色哦。”难得又有机会逛街，最开心的反倒是阿蜜莉雅，一进“红柳集”，她就被各种各样的红柳迷得眼花缭乱。 “那个花纹好像一只兔子。” “是呐，是呐，你看，那儿，是不是很像一个在跳舞的人型。” ……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好像把这趟逛街当做了红柳木花纹展览会了，一路走，一路指，一路惊叹。走着，走着，露西妮突然在一个摊位前停下了脚步，示意摊主拿来一对紫红色的水滴状红柳半成品。这个半成品约摸拇指大小，通体是透亮的紫红色，花纹很少，只有几条不成型的金色线条。要不是拿在手中的质感是木质，光凭肉眼，根本感觉不出这是木质品。 “阿蜜莉雅，过来。”露西妮招来阿蜜莉雅，并在她耳上比划了一阵，然后回头问摊主，“可以现场加工吗？” 摊主一看来生意了，立马把自己的加工工具摆了一长排，示意可以现场加工。红柳木的质地坚韧，它的加工需要特别的胶质和特殊的工具。摊主在露西妮的要求下，将半成品上的纹路刻画成了几个抽象的字型，并且打孔穿绳，将这对半成品制成了一对很漂亮的耳坠。 露西妮从摊主手上拿过耳坠，对着光线，仔细观察作工是否精细，手上轻轻一捻，耳坠轻盈地转了一圈，金色的花纹也跟着转动起来。 “好漂亮哦。”两声犹如和声一样的惊叹声响起。露西妮偏过头来，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全身包在黑纱中的人，从那娇小的身形和刚才发出的惊叹声可推知，应该是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 似乎是露西妮上下打量的目光吓到了女孩，她向后退了两步，躲入一个同样全身黑纱的人身后。露西妮心中小郁了一下：我有那么可怕吗……不过，她仍然对那个躲在人后却露出半个脑袋向自己望来的女孩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抱歉，我们家小姐很少与外人交流。”被女孩当作盾牌的黑纱女子欠身致歉。 “没关系。”露西妮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没再理会这古怪的主仆二人。 走出几步后，露西妮将手中的耳坠交给阿蜜莉雅：“你试试看适不适合。” “小姐这是买给我的？”阿蜜莉雅惊讶出声。 “当然，”露西妮对她的惊讶感到有几分奇怪，偏头看了她一眼才道，“上面刻着是你名字的缩写，不是给你的还能是给谁的？” “哇，谢谢小姐。”阿蜜莉雅开心地蹦了起来。 话分两头，各表一支，这边逛街的人玩地开心，另一边，毕维斯和伦纳德可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两人兵分两路，伦纳德到冒险者公会探听消息，而毕维斯则匆匆赶往商联会。 自进了塞吉尔城，一路上他们就感觉到整座城市的气氛不寻常，首先让人觉得不对劲的是城里的人太多，多地不正常，虽然塞吉尔城是进入泰维勒山脉的主要通道，历来商旅众多，但那主要是流动的人员多，而这一次却是城中的驻留人员多，甚至比正常时期多了两三倍。其次，往来行走的许多人的神情中都带着一种莫名的焦虑与着急，似乎有什么事让整个城市都为之烦恼。这种焦虑与着急似乎带着传染性，让刚抵达塞吉尔的毕维斯、伦纳德也不禁感到焦虑与着急。 到达商联会，毕维斯联系了贝尔纳家驻塞吉尔城总负责人。 “老毕，你怎么会来这！”粗犷高大的卡尔看着更像是名战士而不是商人，当他看到毕维斯时，显然非常吃惊。 “卡尔！”毕维斯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塞吉尔是怎么回事？我一进城就觉得不对劲。” 卡尔一摸脸，道：“这事比较麻烦，走，去我房里，我详细和你说说。” 进了休息室，卡尔打开一瓶酒，为两人各斟上一杯，把酒递给毕维斯后，卡尔一口干掉自己的酒，然后又斟满。“毕维斯，你这趟出来是干什么来的？埃里托斯现在不是正忙着？” 毕维斯闻言蹙眉：“我负责送露西妮小姐与艾丝特小姐去爱尔柏塔学院就读，前两天我不就已经派人过来通知你们了吗？” 卡尔大口灌酒，“那个倒霉的报信小子现在还躺在生命女神神殿，从发现他到现在，他一直晕迷不醒，我怎么知道你们要来。” “这是怎么回事！”毕维斯大惊。 “泰维勒山脉出现了不明的魔兽物种。” “什么！？”毕维斯差点惊跳起来，“什么时候的消息？” “就这十天左右，是突然冒出来的，泰维勒山脉沿线的几个城市都收到了消息，许多商队因此滞留在城里。” “突然出现？”毕维斯沉吟了一下，“神殿是什么态度？” “战神殿和生命女神神殿的斥候小队五天前就已经派出去了，至今还没回来，有些从那边突破过来的商队带回来消息说，大部分是5、6级的魔兽，不过，大部分都是些被‘污染’的魔兽，所以还是很危险，商联会已经和冒险者公会及佣兵公会打了招呼，三天前，两个公会派出的精锐小队也已经出发去探听消息了。” 所谓被“污染”的魔兽是指被黑暗力量侵蚀而变得更具有攻击性的魔兽。一听得这是样的情况，毕维斯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毕竟对他们这次行程来说，安全远比其它更重要。两人就露西妮一行人的行程又进行了一些探讨，了解了更多细节信息后，毕维斯才起身告辞。 走出商联会大门，天色已近黄昏，凉风初起，带着塞吉尔城特有的冷冽，直往人脖子里钻。毕维斯拉了拉衣领，慢悠悠地向生命女神神殿走去，一边走，一边还琢磨着这件事情的蹊跷。突然，只听得身后一阵哗然声起，他回首望去，只见一群黑衣黑马全身黑的骑士一路横冲直撞飞驰而来，路人纷纷避让。 骑士们马技高超，一路狂奔虽惊人无数却未真正伤到什么人，遇上有些傻在路中的人，他们往往如行云流水般迅速让过障碍物，有时实在绕不过去时，就直接飞越而过。十几骑犹如一团黑色旋风一下子从毕维斯眼前略过，惊鸿一瞥间，毕维斯看见骑士们飞扬而起的黑色大氅下右臂上的双剑标志。 战神殿？毕维斯心下惊异，回头望向骑士们来时的方向——那是塞吉尔城的北门方向，是通往泰维勒山脉的方向。 难不成是战神殿的探索小队回来了？心念一动，毕维斯立马改变主意，转身又回到了商联会，决定等待新的消息。这一等就是一整天，等到毕维斯探听到泰维勒山脉的最新境况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时分。 第11章 “我听说神殿的探索队回来了。”伦纳德一见匆忙赶回驻地的毕维斯，开口就是这话。 毕维斯点头，示意伦纳德和自己到小书房去商议。 “回来的是战神殿的探索队的部分成员，战神殿的其他人和生命女神神殿的探索小队还在泰维勒山脉的原住民聚落，等一些原住民的伤势恢复以后再回来。神殿通报给商联会的消息说，泰维勒山脉中的魔兽是被动迁徙过来的，主要是因为刚到陌生环境，所以攻击性比较强，再过一段时间，等它们适应了环境以后，应该就不那么具有攻击性。” “我这边得到的消息也差不多，”伦纳德说道，“冒险者公会的人统计过最近的袭击事件，多数是因为商队突然撞进了这些魔兽的警戒圈而引起的攻击，如果加派人手进行前期侦察工作，应该可以尽可能地避免战斗。” 毕维斯闻言颌首，沉默了一阵，他又说道：“那就只能等了，等情况好转。” 这一等又是五天时间，这五天，城里可不安静，每天都有新的消息在塞吉尔城流动，有关于两神殿及两公会探索小队的，也有关于山脉中众多魔兽的，各种消息可谓众说分坛。不过总归起来，人们察觉到袭击事件在明显地变少，似乎那些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的魔兽又莫名其妙地藏匿起来，不再攻击人了。不少已经被困了十来天的商队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出城。 终于，在连续三天不再传来有人遭袭消息时，有些商队在增加雇佣兵加强防卫工作的情况下，毅然选择了出发，毕竟对商人们来说，货物晚到一天，他们的损失就会多一分。而这已经是露西妮他们被困塞吉尔城的第九天。 这天黄昏，毕维斯和伦纳德早早地就回到了驻地，两人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了小书房，自从三天前，他们就是这样一回驻地就进小书房，一忙就忙到深夜。小书房也因此被驻地的人员认定为禁地，除了日常打扫人员，谁都不接近。不过这回，毕维斯和伦纳德倒没折腾多久，伦纳德就打开房门，四处招集人手，准备出发事宜。这一消息可谓是振奋人心，一行人被困在驻地已经快十天了，眼看着不少商队都出发，他们却仍没动静，许多随行人员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书房外，伦纳德四处安置人员的吼声不断；书房内，毕维斯单独坐在一堆的魔兽资料、山脉地图等各种资料中间，低着头，揉着眉间，脑中还在快速运转，盘算着这一路有可能出现的意外以及各种应付预案。正当毕维斯抽出一份资料，继续在上面涂涂画画时，小书房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进来。”他扬声吩咐。 推门而入的人轻声唤了声：“毕维斯叔叔，打扰你了吗？” “是阿蜜莉雅啊，”毕维斯放下资料，抬起头来，“你怎么来了？” “我去厨房给小姐热牛奶，正好看到伦纳德大哥，他说您还没吃晚餐，所以我也就顺便帮您作了些吃的。”阿蜜莉雅将托盘放到毕维斯身前，揭开盖碗，清爽的香味迎面扑来。 “这是弗莉达婶婶教我作的，做的可能没婶婶好，您尝尝。” 熟悉的香气一下子勾起了毕维斯的胃口，他接过餐具，第一口送入嘴里，他就惊讶出声：“嗯……好像，嗯，好像是加了奇比汁吧？” “是呐，小姐说过，奇比汁能刺激胃口，而且有暖胃、养胃的功能，这几天，驻地里的人吃了都觉得好。” 毕维斯细细品味，随着食物入肚，果然觉得一股微热的感觉从胃中升起，慢慢地好像五脏六腑都暖和了起来，三两下吃完阿蜜莉雅的爱心晚餐，毕维斯问道：“小姐和艾丝特小姐现在休息了吗？” “小姐正在夜读，估计再过会就休息了，艾丝特小姐现在应该正在晚间冥想，她的休息时间和小姐差不多。” “嗯，你一会回去时，告诉小姐一声，我们明天可能启程。” “终于可以启程了！”阿蜜莉雅惊喜出声。 “嗯，这几天闷坏了吗？”感受到阿蜜莉雅的惊喜，毕维斯不禁笑了。 “还好啦，小姐每天下午都会出去小逛一下，淘换些塞吉尔城特有的东西，您瞧，我这耳环就是小姐送我的，是塞吉尔城特有的红柳木做的，小姐还特意让人在上面刻了我名字的缩写呢。”阿蜜莉雅指着自己的耳坠，笑地乐滋滋。 泰维勒山脉呈东西走向，绵延上千公里，最高山峰为海拔3000多米，最低山峰海拔不足1000米，自塞吉尔城往北进入泰维勒山脉，恰好在泰维勒山脉最低的山脉区，商路沿着山势平缓上升，时而穿行于密林间，时而行进于草甸中。山势虽不高，但沿途植被的变化却很明显，树林往上是灌木，灌木往上是草甸，草甸往上是裸岩层或者积雪层。 露西妮一行人走地并不快，而且每次休息时，露西妮与艾丝特身边都各有两名专职的护卫人员负责保护她们的人身安全。这日午餐间歇，正是餐后散步的好时间，露西妮摇着纸扇驱赶着夏初的暑意，虽然身后吊着两个跟班，不过她仍十分有兴致地在小树林里慢悠悠地散步，时不时看见某样植物便蹲下身研究半天。 “小姐，小姐。”远远地便传来阿蜜莉雅的叫唤声。她一路小跑着，怀中似乎还小心地抱着些什么，待到近前，气喘吁吁的阿蜜莉雅将怀中用手巾包成一团的东西往前一递，“小姐，这是晚春的‘奶香果’，您尝尝，味道可好了。” 露西妮从她手中拿起一颗小果子，果子已经被洗干净了，是一种青绿色的球状体，外表坑坑洼洼地，露西妮轻轻一掰，果壳裂开，中间是一颗褐色的胶状体，让人一看很难有食欲。不过，在阿蜜莉雅期待的眼神中，还是把那胶状体送入口中，舌头一卷，一股浓郁的奶香立刻盈满口腔。这种褐色胶状体居然带着一股近似没有任何腥味的牛奶的香甜。 “这种果子很少见的，我找了好半天才找了这么几个。”见露西妮吃地开心，阿蜜莉雅也跟着开心起来。 “没跑地太远吧，小心毕维斯知道了要骂人的。” “没事儿，我没离开营区，就在大家的警戒范围内采的，”阿蜜莉雅一边掰着果壳，一边说着，“对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营地那边好像有些骚动，不知道是不是艾丝特小姐又在闹脾气了。” 进入山区后，考虑到安全问题，每餐的休息时间不长，自然没办法做什么精致的食物，并且为了不引起魔兽的注意，毕维斯特意嘱咐厨子们不要做香气太浓重的食物，几天下来，他们的食谱十分单调。这可惹地艾丝特不高兴了，已经闹了好几回，每次都得辛苦毕维斯去安抚她。 “应该不会吧，”露西妮口中含着“奶香果”，说出话来有几分含糊，“刚才用餐时，我看她吃地很平静，没有要抗议的迹象。” 这边正说着，毕维斯身边的一名侍从匆匆走了过来，见了露西妮便行礼道：“小姐，管家请您过去一趟。” 露西妮将最后一颗“奶香果”塞进口中，满口的甜香让她心情大好，她边走边询问：“毕维斯那么出了什么事？” “伦纳德侍卫长在前方发现受到魔兽攻击的旅团，由于救助及时，大部分人只是受了惊吓，并未出现伤亡，但他们有好几辆马车被毁，侍卫长在初步接触过程中发现，对方似乎希望能加入我们。” “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都是些什么人？” “伦纳德侍卫长回来时说过，是沙赫姆家族的旅团，他们此行的目的与我们相同，都是护送家族成员就读爱尔柏塔学院。” 说话间，已经走回了马车边，临时营地是以露西妮与艾丝特两人的马车为中心，毕维斯接待沙赫姆家旅团的地方自然也在这。只见马车边坐着一溜的黑衣人。他们所坐的是一种简单便捷的小马扎——这是露西妮口述，由护卫团中精通木工技术的护卫做出来的——小马扎一经问世就深受众人喜欢，使用方便又不占空间，真是居家旅行必备工具。 可能是第一次坐上这样矮小的坐具，这一溜十几名黑袍人的坐姿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不只坐姿别扭，他们的打扮让人看着也别扭，这十几人无论男男女女都是一身黑袍从头包到脚，差别只在于二者的布料不同，而且男性是裤装而女性是裙装。 “小姐，上回我们在逛街时不是碰上过他们。”阿蜜莉雅远远地一见这些人的装扮，立刻想起了曾经的相遇。 在阿蜜莉雅的提示下，露西妮想起了“红柳集”上那个害羞的小女孩。一眼扫过，便能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被这一溜的黑袍人围在正中间。 不过，这一扫视也让她发现了一个问题——艾丝特并不在现场，她小声询问了一下刚才带路的侍从：“艾丝特堂姐呢？” 侍从也十分机灵地小声回答道：“艾丝特小姐身体不适，正在休息。” 身体不适？露西妮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看来，艾丝特八成又在闹脾气了，就不知道这回又是什么事惹了这位大小姐不痛快。露西妮一边腹绯，一边走近毕维斯。 第12章 毕维斯见露西妮过来，首先起身见礼，随着毕维斯的起身，那一帮黑袍人都站了起来。毕维斯居中为两边介绍，露西妮提裙行淑女礼，黑袍人的礼节则十分奇特，他们双臂在胸前交叉，双手握拳，左拳置于右肩，右拳置于左肩，然后躬身30度。 行礼过后，一名貌似领头的男性黑袍人解去头巾，露出极具异域风情的面庞——苍老的面容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右颊上青灰色的蝎子纹身——这名黑袍人此次右手握拳置于左胸前，再一次向露西妮行礼，并致感谢辞：“乌哈努雅女神在上，塔塔克在此感谢贵部伸出的援助之手，愿女神与你们同在。” “愿女神同在，”毕维斯同样右手握拳置于左胸作为回礼。露西妮也不得不再次回礼，以示尊重。 一番礼尚往来，好容易大家都坐下来了，虽然露西妮地位较高，但她毕竟才十岁，按规矩，一切事宜主要还是由毕维斯代劳，故而，由毕维斯首先向对方提出问候：“得知贵部遭受的灾难，我们感到非常遗憾，不知贵部对于接下来的行程有何打算？” “这是女神的惩罚，也是女神的考验，”塔塔克说话倒是直截了当，充分体现了沙漠民族的直率，“我们希望能够与贵部合作，作为回报，我们将付出足够的报酬以及沙赫姆部族的友谊。” 沙赫姆友谊！毕维斯闻言，心中振奋。身为一名经常走南闯北的商人，他十分了解这份友谊的含金量有多高！对于瓦哈塔这么一个沙漠王国来说，获得一个部族的友谊就等于获得了整个王国的友谊，获得整个王国的友谊代表着今后他们在瓦哈塔王国的生意将畅通无阻！ “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毕维斯强自收敛着好心情，依旧不温不火地说道，“任何一个心存善意的人都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袖手旁观，只是，我们的马车也十分紧张，无法单独腾出一辆马车来，所以，可能要委屈沙赫姆小姐与我们家小姐共乘一辆马车。” “这……”塔塔克有几分迟疑，不仅是由于地方风俗的问题，更因为他们家小姐的性格实在不太适合与人长期共处一室。他正犹豫间，只觉衣角被人扯动，偏过头去，他惊讶地发现扯他衣角的居然是他们家小姐阿伊莎·伊本·沙赫姆！ 阿伊莎将塔塔克扯到身边，附在耳上说了几句，说地塔塔克一脸的古怪。也许是她的话太令他吃惊了，他竟十分失礼地用他们的民族语言对阿伊莎问了句话，不过，这回回答他的不是阿伊莎，而是一直跟在阿伊莎身边的一名黑纱女子。 得到了答案后，塔塔克才回应毕维斯：“女神在上，感谢您的慷慨与大方，我们同意贵部的安排。” 自此，露西妮的马车中又进驻了一大一小两位女性，所幸，马车体积够大，一主一仆各坐一边，一共四人待在车中却也不显拥挤。 又一次从午觉中醒来，露西妮闭着眼伸了个大懒腰，才爬起身来，腰背后便被塞进了软软的大靠枕，侧着脑袋蹭着丝滑的枕面，口中喃喃叫道：“阿蜜莉雅”。才张嘴，便被人往口中塞进了一个软软的胶状物。舌头一卷，香甜的滋味让露西妮开心地笑了起来。 “阿蜜莉雅，阿蜜莉雅，你真好。”露西妮含含糊糊地叫着，身子往下一滚，脑袋枕在阿蜜莉雅的腿上，蹭啊蹭啊蹭，整个人像个软虫一样。也只有在这样刚刚睡醒但神志还没完全清醒时，露西妮才会露出这种十足孩子气的脾性。 随着神志逐渐回笼，露西妮睁开眼，慢慢坐起身来。 “小姐是先看书还是先用下午茶？”阿蜜莉雅一边为她调整好毯子，一边问道。 “看书。”话音刚落，手中便被塞入午睡前正在阅读的书，露西妮露出满意的微笑，心中不禁感叹，还是她家阿蜜莉雅贴心，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开口，阿蜜莉雅就能安排地妥妥当当。 看了一会书，露西妮突然之间才想起自己的马车中似乎多了两个人，她抬起眼，果然看到自己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黑纱人。她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你们不热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似乎太过于突兀，露西妮和阿蜜莉雅明显看到阿伊莎听到这个问题时，整个人颤了一下。这样的反应不禁让两人面面相觑，露西妮微一噘唇，决定还是继续保持沉默吧。 “我们，习惯了。”在谁也不抱任何指望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怯生生的声音响起，要不是车厢里太安静，可能都会把这个声音给忽略了。 露西妮有些惊讶地从书中抬起头来，盯着阿伊莎眨巴眨巴眼，不只露西妮惊讶，就连阿伊莎的贴身女仆似乎也十分惊讶于阿伊莎的主动。 “怎么个习惯法？热习惯了？”既然阿伊莎愿意回话，那露西妮自然继续提问。 “不是，”似乎是很少与人交流，阿伊莎说话很慢，而且组织语言的速度明显比一般人要慢许多，“我们在沙漠里，沙漠热，这儿，还好。” “你是说，这儿的温度比你们那儿低得多，现在的温度对你们来说并不算热？” 阿伊莎没说话，只是不断点着她那黑色的小脑袋。 “你们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是民族风俗吗？” 阿伊莎再次点头。 “那个头纱平时都不能摘掉吗？” 阿伊莎偏着头，想了一会，才回答：“有时可以，现在不行。” “吃饭时呢？” “没外人在时可以。” “那如果有人在时就不会摘，那不是很不方便？” “习惯了。” “你是几岁时开始戴这个头纱的，你还记得吗？” “三岁。” ……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慢慢地开始互动。 瓦哈塔是一个沙漠王国，共有七个部族组成，每个部族都有其自己的领地，各部族之间没有隶属关系，都是平等的，平时各自管理各自部族，一旦碰上关乎王国安危的大事时，七部族首领通过集体表决，决定王国的政治走向。这些沙漠子民的生活完全受沙漠影响，瓦哈塔沙漠是一个很有特色的沙漠，沙漠中的水源是可移动的，每过一季，水源就会移动到另一个地点。七部族都有自己祖传的水源寻找方法，每年他们就跟着水源的移动而移动，水源走到哪，他们就放牧到哪儿。 瓦哈塔王国各部族虽分治管理，但他们的信仰却是统一的，他们信奉乌哈努雅女神，乌哈努雅在他们的语言中是“绿色的生命”的意思，乌哈努雅女神是生命女神的姐妹，在传说中，由于乌哈努雅女神与众神理念不同，所以离开众神，独自来到这片原本没有生命的沙漠，由于乌哈努雅女神的滋润才孕育了这七个部族。在他们的传说中，乌哈努雅女神是一位喜欢用黑纱蒙面的女神，而且女神的眼睛是最有魔力的，当她注视一个生命时，这个生命体的生命力就会快速流失，瞬间化为一堆尘土。所以，瓦哈塔王国便形成了全体蒙面，轻易不示人的习俗。其中，特别是女性的面容不能被人看见，只有在亲人和挚友面前，女性才被允许摘下面纱。 这些关于瓦哈塔王国的资料都是露西妮一点一滴从阿伊莎口中套出来了，这个过程可谓是既辛苦又有趣。正因为这段时间的交流，阿伊莎渐渐地开始活跃起来，两人间互动也从一开始的一问一答，发展成比较随兴的闲聊，再也没出现一开始时，一不小心就会吓到阿伊莎的局面。 由于沙赫姆部族的加入，一行人的安全再一次得到加强，沙赫姆部族二十几名勇士的战斗力十分可观，之前之所以差点没抵挡住魔兽攻击，主要原因在于他们还不习惯在树林中作战。在伦纳德的合理安排与适度培训下，沙赫姆部族的战斗力一下子超过了贝尔纳家的护卫团，成为安全防护的主力。 安全形势的转好，代表着整体行事不用再过度小心，由此产生的直接好处就是食物质量的提高，以及扎营休息后，自由活动的时间和范围都有所增加。 午餐的餐后散步与晚餐的餐后散步是露西妮的生活习惯，自从阿伊莎与露西妮同车后，偶尔就会看到两个小女孩共同散步的情景。 “这是九绒草，你看它每株植株只有九个叶片，每个叶片的主叶脉上都布满了小绒毛。” “九、绒、草，它有什么用？” “书上说，它对伤口愈合非常有帮助，大部分的常用伤药都有它的成分，除了外敷，还可以煎汤送服。” “我记得这种植物的适应性很强，好像在一些沙漠地区也能生长，不过就不知道你们那儿有没有。” “哦，我问问？” “好啊，哎呀，别碰它，它的小绒毛沾到手上会痒的，快洗洗手去。” 听得自家小姐惹祸，阿蜜莉雅对着阿伊莎的女仆歉然一笑，然后从腰间取下水囊，走近前，为阿伊莎清洗双手。自从露西妮对草药开始感兴趣，常常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地去验证自己从书中看到的资料，阿蜜莉雅随身便多了一个水囊，随时准备着让露西妮洗手。 “露西，你怎么越来越不长进了，自己折腾还不够，怎么还把客人给拉上了。” 一听艾丝特的声音，露西妮在心中哀叹，看来自己不宜出门……她拉着阿伊莎站起身来，只见艾丝特从她们的侧前方徐徐走来，一个女仆撑着伞，一个女仆扇着扇，阵仗不小。 “难得堂组也有兴致来这儿散步，昨天不是才叫着天热不想动？” “刚冥想结束，在马车里待着也烦，随便出来走走。”艾丝特说这话时格外自豪，她一直对自己优秀的魔法天赋颇为自傲，特别是在面对毫无魔法天赋的露西妮时，自己的魔法天赋尤为令她感觉自己高人一等。 “堂姐可真辛苦，上学以后，不只要学习爱尔柏塔学院的课程，还要练习魔法，”看着艾丝特越发自得，露西妮轻轻一笑，“不像我们家凯瑟琳，只要一心跟着安其罗大师学习魔法就好，堂姐真的是，辛·苦·了！” 提到凯瑟琳，艾丝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贝尔纳家的血脉天赋在武斗，很少会表现在魔法上，年轻一代的只有她与凯瑟琳两人表现出魔法天赋，这一发现虽然让她深受祖父宠爱，但也使得她常常被拿来与凯瑟琳进行比较，而在这些比较中，她往往落于下风，这是一个十足骄傲的人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所以，凯瑟琳这个名字对于艾丝特来说是个禁忌。 “是啊，我是辛苦了，不像凯瑟琳，更不像你，”艾丝特及时调整情绪，扯了扯嘴角，十分恶意地说，“唉，我才发现，原来没有魔法天赋也有没有魔法天赋的好处，不用像我们这样被逼着学习那么多东西。” 说完，她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露西妮冲着她的背影作了个鬼脸，然后嘟囔：“今天真是不宜出门，居然碰上她……”正抱怨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回过头去，是艾丝特来之后就躲入她身后的阿伊莎，她不禁安抚道，“别理她，我堂姐就是看我不顺眼，我们不理她就好。” “我……没……”阿伊莎的声音小小的，像是含在嘴里让人听不清。 “你说什么？”露西妮靠了近前，想要听地更清楚一些。 阿伊莎轻轻一颤，不过难得没有退缩，反倒向她更靠近一点，这回露西妮听清了她在说：“我也没有魔法天赋。” 露西妮感觉到一股暖意从心中升起，她轻轻笑开，伸出手拍了拍阿伊莎的脑袋，说道：“没有魔法天赋就没有魔法天赋嘛，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大家没有魔法天赋不照样活得开开心心？生活是自己的，管别人怎么说去。” 阿伊莎这回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露西妮，因为她戴着面纱，露西妮看不出她的表情，不过露西妮却能感觉到她的困惑。所以，她说道：“拥有某种天赋并不一定代表着就能成为强者，所以，没必要把这些所谓天赋看地太重。” “那怎样才能成为强者？” 露西妮倒有些意外阿伊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她还是偏头想了想，给出独具露西妮特色的答案：“要想成为强者，首先应该要先搞清楚什么是强者。在我看来，真正的强者是两种人，一种是自己拥有坚强的心灵的人；另一种是能够把幸福带给别人的人。” 说到这，露西妮见阿伊莎似乎在低头沉思自己的话，她不禁有些赧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答案，所以，你不用太在意我说的啦。走吧，我们到前面走走。”说着，拉着阿伊莎就往前走去。 第13章 每天的时间里，露西妮最喜欢的就是散步时间，其次就是扎营后的休息时间，前者可以让她四处走走活动筋骨；后者可以让她躺在用毯子铺成床面上伸展四肢、四处打滚。晚间散步回来后，正是仆从们打理好营帐的时候，帐篷内的装饰完全按露西妮的心意，地面由几床厚毯铺就，可以让人脱了鞋后一路“滚”到每个角落。没有床，满地丢放着各种形状的抱枕，除了抱枕和人，帐篷里没有任何高于地面二十公分的物体，一切活动皆在地毯上进行。所以，露西妮一进自己的小帐篷就一下子扑倒在地上，然后滚啊滚啊，滚到抱枕堆里，把自己深深埋了进去。 对于露西妮的这一脾性，阿蜜莉雅早已懒得劝说，她顺手收拾好被露西妮踢地左一只、右一只的鞋子，走上前去，帮露西妮调整好最舒服的姿势，再拿条薄毯包住下半身，然后往露西妮右手塞入书，左手塞入水杯。 “嘻嘻，阿蜜莉雅最好了。”露西妮乘着阿蜜莉雅弯身，在她脸上快速吻了一下。 阿蜜莉雅没好气地白了露西妮一眼，在她边上坐下，继续完成自己的刺绣作品。 魔法石散发出来的柔和灯光从帐篷顶部照射下来，明亮而不刺眼，一主一仆两人各忙各地，少有交谈，帐篷中十分安静，只有翻动书页时纸张摩擦的声音，偶尔加入一声使用剪刀发出的脆响。 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盘坐着的阿蜜莉雅站起身来，走上前掀起帐篷一角，好一会儿不见她进来，只听得外面影约的谈话声，露西妮深觉奇怪，扬声问道：“是谁在外面？” “小姐，是阿伊莎小姐。”阿蜜莉雅回道。 露西妮爬起身来，走出帐篷，看到阿伊莎正站在帐篷外，低着脑袋，两手间不断绞缠着一个黑底彩色绣面的东西。 “阿伊莎，怎么不进来？”露西妮出声问道。 阿伊莎似乎没注意到露西妮的问话，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纠结中，露西妮又唤了一声，这才唤起她的注意力。阿伊莎抬头看着露西妮，看了好一会儿，久到让露西妮都觉得不对劲的是自己而不是她，突然，阿伊莎将自己绞缠了半天的东西往露西妮怀中一塞，然后立马转身跑开。 露西妮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两个手掌大的小布袋，布袋两面纹饰相同，都是黑色绒布底面，中间用彩色丝线编织而成一幅美丽的月下绿洲图。她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礼物，这个小布袋在沙赫姆部族的语言中被称为“巴拉姆”，是送给挚交好友的礼物。 露西妮不断翻弄着“巴拉姆”，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什么也没做，怎么就能让阿伊莎送给自己这个玩意儿？轻叹一声，露西妮觉得这份厚礼的回礼实在令她头疼，想了好半天，她才吩咐道：“阿蜜莉雅，你去把我去年做的那款香水送去给阿伊莎作为回礼。” 阿蜜莉雅应声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阿蜜莉雅才回来了，不过，她的身后却跟着两个重量级的人物——毕维斯与塔塔克。阿蜜莉雅丢给露西妮一个无奈的眼神后，退到一边侍立。 塔塔克一走进帐篷，便如同第一次见面一样，双手在胸前交叉，行了一个大礼。 在与阿伊莎的交流后，露西妮明白这个礼节的份量极重，故而，她起身让到一边，并未直接接受塔塔克的大礼。“塔塔克老爹这是为什么，您这一礼实在让露西受宠若惊。” “感谢乌哈努雅女神的恩赐，”塔塔克感慨，“感谢您的善良与真诚，阿伊莎自小很怕与人进行交流，我从没想过她居然会有送出‘巴拉姆’的一天。” 不提“巴拉姆”还好，一提“巴拉姆”，露西妮只觉又无奈又愕然，由此不禁语塞：“呃，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塔塔克带着长者特有的宽厚笑容欣赏着露西妮的无措，出言声明自己坚持这份谢礼的理由：“沙赫姆家历来以女性为尊，不仅是因为我们的信仰，更因为世代只有女性才能继承先祖的馈赠，成为部族的祭司。阿伊莎是这一代中唯一的女孩，她自小就为自己未能遗传魔法天赋而自责，族中也有类似的指责性言论，为了不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我和她的父母才决定将她送到爱尔柏塔学院，希望她能够在新的环境中有所改变。” 说到这，塔塔克顿了顿，严肃地望着露西妮，说道：“今天，她突然回来问我，她没有魔法天赋，不能继承祭司职位，能不能有其它办法给族人带来幸福。您知道吗？这是她头一次如此平静地承认‘自己没有魔法天赋’这个事实。她的变化令我吃惊，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所以，请您务必珍惜她的这份情意。”说话间，塔塔克右手握拳置于左胸，再行一礼。 露西妮从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感叹居然能对阿伊莎产生如此大的影响，面对塔塔克的这番重谢，她只能回以郑重的回答：“您放心，阿伊莎既然将我视如挚交，我自然也会视她如手足，毕竟，只有真心才能换来真情。” 露西妮的回答显然令塔塔克很满意，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第二天，当露西妮登上马车时，发现了一个莫大的变化——阿伊莎摘下了头纱。原来，当阿伊莎赠送露西妮“巴拉姆”后，以沙赫姆部族的习惯来说，她们俩已经可以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了，在姐妹面前，自然可以摘下头纱。 摘下头纱的阿伊莎让人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粉粉的波浪式大卷发，粉粉的眼眸，粉粉的唇，就连卷翘浓密的眼睫毛都是粉粉的，整个人就是一个粉粉的洋娃娃。只不过头发和眼睫毛是粉蓝色的，眼睛是粉紫色的，唇是粉红色的。 “阿伊莎，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露西妮情不自禁地感叹着，惹地阿伊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绯红一下子在那粉粉的两颊晕开。 “谢谢你的香水，味道我很喜欢，它是用什么花作的？”阿伊莎细声细气地转移话题。 “这款香水是我的得意之作，”露西妮笑地得意，“我把它取名叫‘宝贝’，前调体现的是一种如水面清风一样的清爽，中调是一种犹如处于花海中的甜美细腻，后调则是春风拂面的温馨与生机。” 谈到香水，露西妮就有些忘乎所以，她探过身子，凑近阿伊莎身前，伸手轻轻抬起阿伊莎的下颌，望进她羞涩的眼，“你给我的感觉和它一样，初相识，就像沙漠绿洲中的轻风，羞涩但却清新可人；相处久了，就如同盛开的鲜花一样美丽典雅。我希望你能够努力成长，像它的后调一样，给人以温暖与活力。” 在露西妮靠近阿伊莎时，阿蜜莉雅便捂上自己的眼，她不忍目睹自家小姐如同调戏良家妇女一般的举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当露西妮说到她的宝贝香水，立马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人无所适从。 “嗯，我会努力。”阿伊莎虽然仍然害羞，但却给出了郑重的承诺，声音虽小，但决心却不容忽视。 马儿奔腾，骑士纵横，自从翻过了泰维勒山区，一路上没再见到魔兽的踪迹，似乎所有的魔兽都被留在了山的那一边，谨慎的毕维斯与同样谨慎的伦纳德经过商议，决定扩大搜索范围。但仍然没有见到哪怕最低级的一级魔兽，这同样是一个十分反常的现象，原本在泰维勒山脉的这一区域活跃着许多2级和3级魔兽，这些魔兽是商队改善伙食的上佳选择，可是现在，除了少量1级与2级魔兽外，山林间安静地让人害怕。 随着队伍的前进，这种安静慢慢在人群中漫延开来，大家都开始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与紧张。似乎就连艾丝特的脾气也好了许多，不再听到她偶尔的抱怨声。 “呜……”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在队伍中传开，所有人有致一同地停下前进的步伐——这是紧急停止前进的号角声——这种号角声只有在受到攻击时才响起过。 露西妮放下书，侧耳倾听，以往常的惯例来说，虽然战斗都是在外围解决的，但仍会隐隐传来部分战斗声。听了好一会，没发现有动静。露西妮微抬下颌，示意阿蜜莉雅出去探听一下情况。 阿蜜莉雅很快便回到马车里。“前面发现有商队遇难，伦纳德侍卫长、毕维斯叔叔与塔塔克老爹已经过去查看情况。” 查看情况的三人很快传回命令，让众人就地驻扎。这个命令引起议论纷纷，这是二十多天来头一次还没用过午餐就驻扎。因为正好快到午餐时分，营地安置清楚后，便提前开始了午餐的准备工作，随着人员的流动，各种消息不断在营地中传开。 ps.最近修文，所以更的内容可能有点少，希望大家见谅…… 猫猫感冒了……又是鼻塞又是头疼，猫猫的羊爸爸咩咩吼着不让猫猫用电脑，怕加重病情……猫猫好可怜的说…… 第14章 当营地中的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营地左方一个被临时征用作会议室的帐篷里，气氛凝重。刚刚查看完现场的伦纳德、毕维斯、塔塔克以及一些主要战斗人员团坐一圈，中间摆放的是泰维勒山脉这一山区北麓的山区地图。 “受到攻击的商队一共有两队，根据现场情况，攻击应该发生在三四天前，大约是在黄昏时分，两队还在准备晚餐的时候，”最先发现商队遇难现场的侦察小队队长指着地图，向众人介绍他们的初步侦察结果，“两个商队间隔较远，且中间隔了一条小河，首先是河西岸的商队受到攻击，从发现的尸体中，我们初步统计这个商队的保护力量较差，战斗人员不足30人。战斗很快结束，攻击方应该为风系陆行魔兽，初步判断是风狼群与暴风虎的混合团队。魔兽攻击了第一个商团后没有停下打扫战场，而是直接越河，扑向了第二个商队，第二个商队的防卫能力较强，部分魔兽被击杀，我们从地面痕迹中发现了火系魔法师攻击的痕迹，但现场并没有发现魔法师的尸体，根据地面痕迹，我们初步推断，第二只商队应该有部分成员得以生还。” “我们初步推测，这些魔兽是受到人为操纵，为此，我向附近派遣了七支搜查小队，”伦纳德接着侦察小队队长的话尾，说道，“根据现有线索，这群魔兽应该是由西南一带的山区往东北方向直线前进。” 伦纳德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解释道：“我们在这几个地方发现有大规模迁移的痕迹，因为之前的路线都是在人烟稀少的地区，所以没人发现问题，根据目前发现的迁移路线来看，迁移的魔兽将在此后的路线上多次与商道交错，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两个商队应该只是第一批牺牲品，更前方的商道是否仍有被袭击的商队，目前还不知情。另外，更麻烦的是，我们不知道这批迁移中的魔兽会在哪儿停留，是否已经通过了泰维勒山区，是否还会在以后的商道上出现，并袭击过往人员，甚至，我们还得防备它们有可能出现的回返迁移。” …… 临时会议一直讨论到了晚餐时分，最后作出决定：扩大前期侦察范围，收缩主团队。为了加强机动性，每天夜里扎营后不再布置帐篷，露西妮她们在马车里休息，其它人则只能露天休息。幸好已经进入夏天，一条薄毯或一件外套就足以保证夜里不受寒。 又缓慢前进了二天，这日接近黄昏时分，正在前方负责前期侦察的伦纳德送回一个好消息：他们居然碰上了一队从特拉巴赫城出发的商队——特拉巴赫城是这条商道的一个重要中转城市，也是离开泰维勒山脉后所能达到的第一个大型城市——毕维斯当即决定就地驻扎，将营地防卫工作交给塔塔克后，毕维斯和伦纳德亲自去对方营地，与他们进行行程经验交流。 安全形势的变化并没有影响露西妮雷打不动的餐后散步习惯，这一天也与往常一样，她拉着阿伊莎，并带着三名护卫，开始沿着防护圈，在防护圈的圈内四处转悠。由于已经逐渐进入盛夏，太阳烘烤过的地面还在向外散发着最后的余热，走在这样的路面上，只觉得热气从脚底直往上钻，让本就颇觉暑意的人更是感觉热不可耐。 “露西，我记得再往前面，似乎有条小河，我们去那边泡泡水，好吗？”也许是因为生长在沙漠里的缘故，阿伊莎对水有着特别的偏爱，从她参与露西妮的餐后散步，只要有可能，她就会走到有水的地方去。 “好啊，就是去泡泡脚也是很舒服的。” 水边常常会是动物较多的地方，护卫们听着两个女孩想去水边，其中一人快速向前，首先去探查情况，直到他发回没有任何危险的信息后，露西妮几人才慢慢向河边走去。 这是泰维勒山脉众多河流的一个小分支，河面宽不过十余米，河水清澈见底，站在岸边都可以看到水底流动的小鱼和荡漾的水草。河的两岸水面不高，最深处顶多到膝部，最浅处将将没过脚踝。 露西妮一见水便开心极了——她热坏了——脱了鞋袜，一下子踩入水中。 “好舒服……”当整双脚浸入水中，清凉一下子窜上全身，连指尖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种透彻的凉爽。 阿伊莎双手拎起纱裙，低下头看着水中的双脚，以及没及脚踝的清澈河水，微微感叹：“自小，母亲就告诉我，水是我们的生命之源，我们可以没有帐篷，可以失去牛羊，但唯一不能没有水。” 阿伊莎抬起头，沿着河床的方向向上游眺望，“身为祭司，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根据古老的魔法占卜水的走向，然后带领全族寻找水源之地栖息。每一任祭司都要把自己的全部生命献给部族，乌哈努雅女神深爱最纯洁的女性，所以，只有最纯洁的女性才能感应生命的脉动。” 此时的阿伊莎给人一种幽静而哀伤的感觉，虽然阿伊莎戴着头纱，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却依旧无损这种由心而发的忧伤，这种平静的忧伤一时慑住了露西妮的心神。 “你知道吗，露西，”阿伊莎偏过头，望向露西妮，“祭司是部族里所有男性的梦中情人，但我的姑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却仍然没有恋人，因为，所有的祭司都必须是‘沙巴’。” 所谓“沙巴”指的是“未接触过的黎明”，意即处女。 “可是，我知道，她其实有心上人的，那个人等了她十多年，他们只等着我的出生，等着我能去继承祭司，可是，”阿伊莎哽咽，“可是，我让姑姑失望了……” “这不是你的错。”露西妮走上前，拥抱她。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姑姑哭泣，”阿伊莎将头埋进露西妮的肩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继续说道，“都是因为我才让她不能和她的心上人在一起……” “这不是你的错。”露西妮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这一切都是女神的意志，不是任何人的错。你应该相信乌哈努雅女神，相信她能够指引你的姑姑找到她的幸福。” “真的可以吗？”阿伊莎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 “当然，乌哈努雅女神会善待所有真心侍奉她的人。” …… 由于阿伊莎的哭泣，两个小女孩提前上了岸。为了缓解阿伊莎这突如其来的悲伤，露西妮怂恿阿伊莎——两个小女孩在岸边打起了水漂儿。 看着石子在水面上一跳、两跳……她们在岸上或是鼓掌或是尖叫，玩地好不开心。 哭过了，跳过了，叫过了，阿伊莎首先感觉到疲惫，她学着露西妮，毫无淑女风范地躺在河边平坦的大岩石上，蜷曲着身子，将脑袋放到露西妮的大腿上，听着露西妮用树叶吹出的怪声怪响来，时不时地嘲笑她几句。 两个女孩玩地正开心，只听“唰”、“唰”两声，两个护卫从河边上的树林中窜了过来，围在露西妮和阿伊莎边上。 露西妮和阿伊莎急忙站起身来，露西妮出声问道：“怎么了？” “尤利发现上游有动静，已经上去查看了。”一名护卫解释，“两位小姐还是先回去吧。” 露西妮知道最近的安全形式不容乐观，所以她也没抗议，直接吩咐道：“你们留下一个人接应一下尤利。” 待见到两名护卫似乎面有难色时，她继续说服：“这里离营地很近，即便有不对劲，我们喊一声也能很快得到救援，不会出什么事。” “是，”最先搭话的护卫当机立断，他让另一名同伴留下，自己则负责护送露西妮与阿伊莎回营地。 三人才走出没几步远，就听前方传来尤利的声音，“上游安全，只是发现一名落水人员。” 露西妮和阿伊莎对视一眼，露西妮说道：“既然安全，先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说着，三人又往回走，回到河边。只见两名护卫背对着三人，站在一块河边的大岩石边上，由于站立角度的关系，露西妮三人的视线被挡住，再往前几步，才算看清了岩石上躺着的人—— “啊！”阿伊莎惊叫一声，躲入露西妮身后，露西妮也只扫了一眼也背过身去。 躺在岩石上的人全身上下都是伤口，有的伤口两边的皮肉直往外翻，有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要不是那人穿着的是黑色的衣服，估计就能看到血流满身的画面了。露西妮虽背过身去，仍出声问道：“他还活着吗？能看出是什么人吗？” “小姐，人还有气，但，看样子已经很危险了，现在看不出他身上有明显的身份标志，不过看样子像是战斗人员，不像什么商队成员。” “人既然还有气，就要救！你们派一个人回去找医师，顺便让人通知毕维斯和伦纳德。” 露西妮吩咐完，便带着阿伊莎回营地去了。 第15章 毕维斯和伦纳德很快便得知消息：在刚刚发现遇难商队后不久，居然又碰上了新的遇袭人员——这着实让他们吓了一大跳。 匆匆赶回的毕维斯和伦纳德在医师的营帐外见到了塔塔克。 “老爹，情况怎么样？”离着营帐还有一段距离，毕维斯便出声询问塔塔克。 “受伤很重，基本上靠着意志在撑着。”塔塔克等两人走人，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从医师剪下来的衣服碎片中，我发现了这个。”说着，他掏出一个破碎的金属片。 伦纳德一看破碎金属片上依稀可分辨出骷髅头图案，冲口而出三个字：“战神殿！” “是的，战神殿的内殿骑士。”塔塔克深叹一口气，“我已经让人在发现他的地方附近进行搜查，希望能找到些线索。” 正当伦纳德还纠结于“战神殿的内殿骑士怎么会出现”这个问题时，毕维斯首先考虑到的是事情的保密性：“除了两位小姐、三名护卫和医师，还有谁知道我们今天救了人？” 塔塔克拍了拍毕维斯的肩，为两人共同的关心而叹息：“只有两个外围巡视人员，我已经吩咐所有人暂时保密。” 三人正说着，营帐被揭开，旅团中的一名医师走了出来。 “患者伤得很重，有是的兵器所伤，有的是魔法所伤，更多的是魔兽的撕咬和利爪所伤。”医师向三人介绍着受伤情况，“有些伤口有毒，我们的解毒药剂只能去除部分毒素，所以，短时间内他都将处于昏迷状态。” “他大约什么时候能醒，有生命危险吗？” “什么时候醒，我就不知道了，这要看每个人的抗药性与意志力，生命危险嘛，现在倒是没有，只是，他这一次伤得太重，估计对他的武技水平会有挺大影响的。” “嗯，好的，辛苦你了，先去休息吧。”毕维斯目送医师回他的帐篷休息，然后转回身对伦纳德说，“留下两个人帮忙看护他，只要他一醒，立刻通知我们。” 回到自己的帐篷中，毕维斯用浸过冷水的毛巾盖住自己的脸，慢慢地整理思路—— 首先，是从特拉巴赫城出发的商队提供的消息证实，前面的路程没有再出现袭击事件。而且，基于这段时间以来的袭击事件，特拉巴赫城也派出部队加强商路的安全保卫工作，如果他们旅团加快速度的话，大约四五天左右就可以达到特拉思赫城的控制范围——这是一个好消息。 其次，战神殿的内殿骑士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泰维勒山区，这是之前没有任何征兆的。一路过来，路上遇到了众多商队，从没听说有人看见神殿人员的踪影，可见，战神殿的内殿骑士应该是从人迹罕至的密林中穿行过来的。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地避开人们的注意力，可见是负有秘密任务的——这是一个令人头疼的消息。 第三，根据伤口和伤势情况分析，这名内殿骑士从遇袭到被发现，应该过了较长的一段时间，而且他应该是重伤后不久就落入水中，并顺水而下，在水中飘流了很长时间。由此，可以推出，其一，内殿骑士遇袭的地点离旅团现在的营地应该有较远的距离；其二，水能带走人的气味，且水道分叉众多，他被那些袭击他的人再次找到的可能性不大——这可以算是半个好消息吧。 “毕维斯，在吗？”帐篷外响起伦纳德的声音。 “我在，”毕维斯出声将他叫了进来。 伦纳德一进门，见了毕维斯这样就笑了，“怎么了，头疼啊。” “能不头疼吗？”毕维斯换了一块冷水毛巾盖在脸上，“本来以为安安心心走完剩下的路，就万事大吉了，谁知，又半路冒出个这么大的麻烦。” “我说，其实你也不必太操心那个内殿骑士，”伦纳德笑着说。 毕维斯闻言，拉起毛巾一角，看了他一眼，“小子别笑地那么贼，有什么好消息的话，你倒是说说。” “我刚从老爹那边过来，他派出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说，发现的魔兽大规模迁移的痕迹，这次发现的痕迹很新，大概就在前两三天，迁移的地点是往西北方向走的，方向和我们完全相反，只要我们这几天加快速度再往前走上一两天，到时，他们即便是立刻从西北方折回来，也是追不上我们的。” “好小子，这可是我们进入泰维勒山区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毕维斯一下蹦了起来，“今天总算可以稍微睡个安稳觉了。” “那个骑士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最担心的问题得到解决，毕维斯伸了个大懒腰，“只能当个宝贝一样供着呗，好好照顾着，到了特拉巴赫城后，把他丢给战神殿就好了。他身上就算有再多的秘密，也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无关，不是吗？” “那也行，我去吩咐医师，想办法让他多睡一段时间，只要人没醒，我们一切都好说。” “嗯，也好，知道越多，麻烦越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话，看在大公的面子上，战神殿一般是不会为难我们的。” 得到毕维斯的认可后，伦纳德转身出了帐篷，风风火火地就准备去吩咐人。 “露西，不要进去了吧，”充当临时担任病床的帐篷外，阿伊莎与露西妮正在拉拉扯扯，露西妮坚持要亲自看看救回来的人现在怎么样了，而阿伊莎则一直忘不了那短暂一瞥中看到的那些可怕的伤口。 “都到这儿了，当然要进去，”露西妮安抚阿伊莎道，“没关系的，他身上的伤口一定都包扎起来了，没什么好怕的啦。” “不要了啦……”阿伊莎还是拒绝，“一个受伤的人有什么好看的，你如果想知道他的情况，让阿蜜莉雅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自己亲自跑一趟嘛。” “就是救个猫猫狗狗的，也要知道它的情况，更不用说这次救的是个人啊。”露西妮一意坚持，“要不然，我自己一个人进去，你在外面等我？” “不要。”阿伊莎坚持拒绝露西妮的这个建议。 “露西妮小姐，阿伊莎小姐，你们两位怎么在这？”伦纳德看到两个女孩时显得非常吃惊。 “伦纳德，我想看看那个人的情况。”一见到伦纳德，阿伊莎立刻躲到了露西妮的背后，纠着她的衣角，低着头不言不语，倒是省了露西妮说服她的功夫。 “露西妮小姐想知道他的情况，让阿蜜莉雅或者其它护卫过来一趟不就行了，您怎么就自己过来了？”面对这个年龄虽小，但极有主见的小主子，伦纳德感到有几分头疼。 露西妮一听这话，立马把之前说服阿伊莎的话又搬了出来：“就是救个猫猫狗狗的，也会关心动物的情况，更不用说，我们这次救的是个人。他伤地那么重，我当然要亲眼看到他的情况，才能放心啊。” “好吧，”伦纳德让步，“仅此一次，两位小姐不要和其他人说，要是让毕维斯和塔塔克老爹知道了，我可是会被骂的。” “我才不会说咧，毕维斯到时不只会骂你，连我都会骂的咧。” “哇，包得真像木乃伊。”进到帐篷中，刚看到病床上的伤员时，露西妮便情不自禁地惊叹道。幸好伦纳德正在询问伤员的情况，而阿伊莎躲在露西妮背后，双手紧紧绞着她的衣服，正紧张地不知所措，谁也没注意到露西妮的这声惊叹，自然也没人问她什么是木乃伊。 “阿伊莎，别紧张，他其实不可怕的，”露西妮轻声哄着阿伊莎，“不信的话，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很像我送给你的僵尸娃娃？” 阿伊莎闻言，虽然仍然害怕，但禁不住好奇心的诱惑，微微睁开一只眼——“咦，真的挺像呢。”小小声的惊叹过后，她又道，“就是太大个了，没有露西送我的僵尸娃娃那么可爱。” 两个间的对话听得伦纳德有几分啼笑皆非，“人家好好一个大男人，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退化成了玩具娃娃，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没理会伦纳德的调侃，露西妮问道：“伦纳德，他的伤势情况怎么样？” “还行，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他体内有些余毒未清，等他清醒后就没事了。也算他小子运气好，医师说，如果你们再晚一个魔法时，他就死定了。” “那他是什么身份，你们有查到吗？” “怎么，现在才开始担心救个坏人啊？”伦纳德笑她。 “救人就是救人，哪还管救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能救当然都得救，这是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我只是担心他会不会给旅团带来麻烦？最近你、毕维斯以及老爹似乎为安全问题忙地是焦头烂额。” “小姐不用担心，”因露西妮那与众不同的生命观而惊讶不已的伦纳德听到这个问题，微微一笑，“他暂时没有给我们带来麻烦，反而，间接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好，既然人已经看过了，我就走了。”既看到了伤员的情况，又解决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露西妮这才心满意足地拉着阿伊莎就要回自家帐篷。 第16章 特拉巴赫城，是一个没有国家归属的独立城邦，它的控制面积以城市为中心向外辐射3平方公里，现有居住人口4万余人。这是一个地位超然的城市，这是安斯巴赫大陆唯一的永久中立之地。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于觊觎这片土地，它所拥有的实际力量和潜在力量让整个大陆为之忌惮。 特拉巴赫是一座魔法都市，这里是所有魔法师的故乡，也是所有魔法师心中的圣地。 大约二千年前，人们在众神的指引下来到这片土地，当时，这儿淹没在沼泽与湖泊之中，在众神之力的帮助下，人们平复了这边土地，并从这边土地上发掘出古老的魔法文明，由此，魔法这种神秘的力量才出现在安斯巴赫大陆之上。人类从此拥有了另一种保卫自己以及与神灵沟通的能力。 千年来，在这片土地出生并成长的魔法师数量惊人，几乎占到整个大陆魔法师数量的一半，这些魔法师在特拉巴赫城成长为3级魔法师后，就会被这座城市放逐，被放逐的魔法师需要通过历练来磨砺自己的魔法修为，只有达到6级的魔法师才有资格重新回到特拉巴赫城，取得特拉巴赫城的永久居住权。 随着这些原本出自特拉巴赫城的居民不断散布到大陆各地，魔法也随之漫延各地，千百年来，各国都逐渐拥有了自己的魔法师队伍，但特拉巴赫城的地位与影响力不仅没有因此降低，反而得到了更高的尊崇！二千多年来，特拉巴赫城一直控制着大陆上最先进的魔法技术、最正统的魔法理论以及最完美的魔法修行体系。这是一个在不断成长中的城市，在魔法的领域，它是整个大陆最先进也是最富有之地。这里早已成为所有崇尚魔法的人心中的圣地。 一进入特拉巴赫城的控制范围，还不到城市区，所有的人便感受到浓厚的魔法气息：城外，拔地而起的建筑不是民居，而是一座座样式各异的魔法塔，说是塔，却有着各样奇特的形状，有的是规规矩矩的塔状，有的呈圆球状，有的呈方形奶酪状，有的像魔兽，更多的是让人说不出名堂来的古怪建筑形制。不只外观奇特，这些魔法塔还挺不安分，老老实实立在地上的还在少数，大部分的魔法塔不是埋在地里，只露出个尖角来，就是悬浮在空中，有的甚至还在空中飘来飘去，好似一点重量都没有。 所有第一次来到特拉巴赫城的人都看呆了，杵在马路正中，都忘记了前进，幸好毕维斯早已习惯了这儿的光怪陆离，几声喝斥下，大家才缓过神来。 “天哪，太神奇了……”马车车厢中，四个人都看地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听露西妮出声惊叹，“我简直都要怀疑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神奇的地方，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魔法的力量真是太神奇了。”阿伊莎轻声叹息，话末带着几分黯然与遗憾。 “无法驾驭魔法力量的确是一个遗憾，不过，我们仍然可以让魔法为我们服务，就像外面的魔法塔，就像我们一会要通过的魔法通路，就像我们现在马车上的缓冲魔法阵与恒温魔法阵，不是吗？”露西妮是个典型的乐观主义分子，只要和她在一起，很难产生什么悲观情绪。她总能让你从另外的角度获得一种新的满足。 “我更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利用魔法，”露西妮望着车窗外的奇特景色，继续说道，“破坏永远比建设要容易得多，所以，我个人觉得魔法用于生活比用于战斗更有价值。” “羞羞羞，”阿伊莎用食指刮弄露西妮的脸颊，笑谑她，“一点魔法还不会呢，你还敢这么大放厥词地评价魔法的价值，也不怕人家魔法法听见了笑话你。” “有什么好笑话的，”露西妮说的倒是理直气壮，“反正我不会魔法，即便说错了，也是理所当然。” “真是赖皮，”阿伊莎捏了她的鼻子一下，对露西妮这么理所当然的无赖十分没辙，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可对露西妮的这种脾性又无奈又羡慕。 特拉巴赫城不愧是安斯巴赫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商业大都市，路面宽阔可容八辆马车并行，就这样宽阔的路面偶尔还会出现因人流太多而产生的短暂“塞车”现象。露西妮一行人走走停停，原本不用一个魔法时的路程硬是给他们走出了近两个魔法时，好不容易才来到特拉巴赫城的南城门。 走近了，露西妮才发现特拉巴赫城居然是一个无城墙的城市，所谓城门，也只是一个巨大的拱形状光幕，随着人或车马的进出，光幕时不时地会以这些人或车马进出的地点为中心，向四周晕开一道彩色的波纹，如同水波一样。每当这个时候，整个光幕就会泛起彩色的涟漪，美丽极了。 随着马车进入光幕中，露西妮只觉满眼被一道极柔和的黄色光芒占满，待到她眨眨眼，再次定睛望去，马车已经进入了特拉巴赫城。 “咦？城里的建筑怎么比外面规矩这么多？”露西妮感觉非常惊讶地叫了出来。城中的建筑物虽然比沿途所有城市的建筑物都要高大漂亮，但至少都是些规规矩矩的房子，不像城外所见的光怪陆离。 “魔法塔只有魔力高强的魔法师才有资格建造，”正好策马从马车边经过的毕维斯听她这么一叫，笑着解释，“魔力高强的魔法师一般不喜欢城市里的喧闹，所以，多数会在城外居住。所以，城外的建筑才会那么古怪。而且，别看特拉巴赫城在平时是一副很平和的模样，这个城市每个角落都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魔法禁制，只有少量一些最顶尖的魔法师才有能力避开城市的魔法禁制，成功在城中建设属于自己的魔法塔。” 说着，毕维斯指着东北方的天空，“你们看，那边的魔法塔就是特拉巴赫城的一名常任议员在10年前建造的。那是至今为止，特拉巴赫城里最年轻的一座魔法塔。” 顺着毕维斯所指方向看去，天空中慢悠悠地飘浮着一个好像水母似的飘浮物，整体呈半透明状，只在边缘区域由蓝色线条勾勒，乍一看还会以为是一朵巨大的水母状白云。看地久了，众人恍惚产生一种水母状的魔法塔正在慢慢地起伏，如同正在呼吸一般——宽大的身躯以着极缓慢的速度向外摊开，而后，又以同样极缓慢的速度慢慢收拢。 这还不算完，更神奇的是，阳光似乎可以从那座所谓的魔法塔中穿越而过——它在城市上空四处飘移却丝毫没有影响城市的光照。 “不会吧，那怎么可能是一个建筑物！”谁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露西妮甚至以一种“你在撒谎”的表情看着毕维斯。 “这是真的。”毕维斯感叹道，“这就是大陆顶级魔法师的能力与魄力。” “这样还是人吗？”露西妮喃喃，“简直就是些怪物嘛……” 此话一出，毕维斯一下笑了起来，“魔法师再怎么厉害都是人，也像所有正常人类一样，需要吃饭、喝水、睡觉，怎么就成了怪物了呢。” “哪，看看那个魔法塔，那个魔法城门，还有外面的那些奇特建筑，甚至特拉巴赫所拥有的魔法通路，不是怪物怎么研究地出这些。”露西妮仍是喃喃不止，但口气中明显带着几分嫉妒与赌气的成分。 “别看这些成就非常惊人，特拉巴赫的魔法师也曾经闹过一个大陆级的大笑话，”由于路上又出现了“赌车”现象，毕维斯也就不急着催促队伍前进，反倒慢条斯理地开始给露西妮她们讲起特拉巴赫城的“发家史”，“特拉巴赫城一开始只是一个魔法城市，现在这个商业大都市的来历颇为令人啼笑皆非……” 随着毕维斯叙述的深入，露西妮四人渐渐了解了特拉巴赫城的一段有名的历史。 大约千年前，特拉巴赫城面临一次空前的危机——那时的特拉巴赫是一座封闭的城市，城中所有的居民都是魔法师，都在专注研究魔法，由此，也就没有人能够满足这些魔法师的基本生活需要，短时间内，魔法师们没注意到不对劲，长时间后，他们才发现食物减少了，生活垃圾没人清理了，最严重的是没人供给他们研究用的魔法原料了！ 这是魔法脱离生活所造成的恶果。为此，这些地位崇高的魔法师位不得不走出他们的魔法塔，离开他们的实验室，认真思考生活与魔法的关系。这个思考的结果，就是特拉巴赫城与大陆商业联合会（简称商联会）订立魔法契约，特拉巴赫城为商联会架设城际魔法通路，而商联会则保证特拉巴赫城日常生活的正常运转。 千年发展以来，特拉巴赫城逐渐成为大陆上举足轻重的商业大都市，拥有大陆最庞大的城际魔法通路，拥有数百个城市的魔法通路坐标，并能同时进行数十个不同坐标的传送任务。每天经由特拉巴赫城的魔法通路到大陆各地去的人数，多到不可计数。露西妮一行人也正是打算通过特拉巴赫城的魔法通路到塞伦特城去。 第17章 毕维斯带领着众人直奔商联会在特拉巴赫城的总办事处，这是一座高约30米的建筑物，是城里占地面积居前列的建筑物之一。大陆上稍微有点名气的商团都会在这座建筑物时占据一个办事处。贝尔纳家在特拉巴赫城的办事点也在其中，那是一个仅仅只有20平米左右的小房间——这已经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随着特拉巴赫城地位的提升，这里的地价也一路水涨船高，已经到达一个惊人的地步了。曾有人统计，在特拉巴赫城一个10平米空间一年时间的租金，足以在一个中等规模城市买一套100平米的房子。 “毕维斯管事，魔法通路的预约证已经办好了，有效期限是从今天正午到明天正午。”办事处的人员将一个黑色的玉符递给毕维斯，而后掩门而去。 这个只有8平米左右的空间中，只有毕维斯、伦纳德与塔塔克三人，其他人被留在商联会的候客大厅。 “伦纳德，人已经送走了吗？”毕维斯收好预约证，随口问道。 “已经送去了，居然连战神殿的主祭司都被惊动了，真是让人吓了一大跳。” “人送走了就好，放在团里，就像颗定时炸弹一样，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解决了一个问题，毕维斯转向塔塔克老爹，“老爹，您是和我们一起走呢，还是另有安排？” “你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老头子我可就偷个懒，蹭你的预约证了。”塔塔克笑地豪放，一路上他与毕维斯、伦纳德的合作非常愉快，自然不愿意还没到目的地就轻易散伙。 “那行，我们商量一下通过魔法通路的行李和人员。” 由于使用魔法通路的费用很昂贵，必须尽可能减少通过魔法通路的人和物，毕维斯和塔塔克老爹商量后，将所有的护卫人员和部分仆役留下，最大可能地压缩人员与货物。同时，为了节省不必要的住宿开支——在特拉巴赫城留宿实在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毕维斯当天下午便带着队伍直接传送到塞伦特城。 头一次通过魔法通路，露西妮感觉既紧张又兴奋，这种全新的所谓“交通工具”给她一种冒险的刺激感。特拉巴赫城共有三个大型魔法阵，分别是城里的东、西、北三大广场，需要使用魔法阵的人只要将预约证交给负责传送的魔法师，就会领到与传送人数（或物品数量）相对应的微型魔法阵。每个微型魔法阵的有限时间是三个魔法时，在这三个魔法时内，只要在城中任何一个大型魔法阵中启动微型魔法阵，就能完成魔法传送。这样主要是为了保证传送的精确性，避免误传事件发生。 当手中的微型魔法阵发出金色光芒的时候，露西妮只感觉心跳在瞬间加快，与此同时，一股金色的光芒充斥着她的整个视野，一时间，自己似乎正在以光速向前快速运动，思维与肉体逐渐脱离开来，只觉一切都轻飘飘地，没有一丝重量，恍然间，无数的美丽的彩色流光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流光化为光带，在她身周舞动，好似顽皮的孩子在邀请她一起舞蹈，她试着靠近，才一念动，就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栽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到处都是快速流逝的碎片，每块碎片上似乎都有图案，但因为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才想着碎片有些烦人，眼前的所有一下爆裂开来化为满天金星流泻而下，瞬间，感觉范围内化为一片死寂，没有色彩，没有声音，唯一仅剩的是她自己，自己一个人。 露西妮对这一状态并不陌生，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死寂了，只不过那时的她还不叫露西妮，还不是这个浅灰长发金色眼眸的小女孩。那么，当时，她叫什么？是什么人？她好像已经再也记不起来了，那已经是离她好远好远以前的事情了，远的就像是上辈子的上辈子…… 蜷曲起来，侧着脸，把脑袋放在膝盖上，双手抱着自己，慢慢地前后摇动，就好像在母亲的身体里，闭上眼，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样，让自己安静下来，慢慢地，安静下来……她曾经吵过，曾经闹过，甚至她都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可是，无论如何都没用，这儿仍然只有自己，陪伴她的仍然只有死寂，一切都没用。那时候她才知道，与其吵闹不如睡吧，睡去便什么都不知道，睡去便可以不管它天翻还是地覆…… “小姐，小姐？” 好像有什么人在耳边叫唤，她翻个身，纯当自己在做梦。 “露西，快醒醒。” 不只叫唤，还有人在拍打她的身体，她缩缩缩，避开那只可恶的手。 “你怎么睡着了，我们到塞伦特城了。” 不只拍，还推上了，她火了，她不过就是想好好睡一下，怎么就这么吵呢！猛一翻身，才想着吼上几声，就发现自己在急速下落——失去支撑的身子立刻感受到地心的吸引有多强——她“砰”地一下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小姐，你没事吧！”（“露西，你怎么样了！”）身边一下响起一串的惊叫声。 “疼……”露西妮哎哎叫，扶着磕到的手臂爬坐回车座上，“我可怜的手磕了一下，没事，你们别担心。”边揉着手臂，她边四下张望，“我们到塞伦特了？” “嗯，早到了。”阿蜜莉雅拉过她受伤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下——嗯，幸好没破皮，只是有一点淤青。阿蜜莉雅帮露西妮揉着手臂，一边注意她的神态，以便调整手上的力道。 “我们传送了多久？我怎么感觉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才几秒钟时间呢，”阿伊莎道，“你怎么就睡着了，而且睡地还很沉，怎么叫都叫不醒呢。” “咦？怎么可能！”露西妮不信，虽然她已经不大记得自己在传送过程中经历了什么，但她却明确感觉传送过程经历了好长的时间，“我感觉起码有近一个魔法时呢，怎么可能才几秒钟？！” “啊？怎么会这样？”阿伊莎惊讶地张大嘴，“我感觉只有几秒钟呢，好像一眨眼就传送完毕了。” 露西妮不相信，又问了阿蜜莉雅与阿伊莎的女仆，可是她们的感觉与阿伊莎相似，只是时间长短上有一定的差别，但这个差别也是以秒来计算的。 “难不成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露西妮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挠着脑袋，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可能吧，以后有机会找个魔法师请教一下吧。” “也只能这样了，”露西妮一蹶嘴，一扬眉，暂时把这个问题忽视过去，“拉开车帘，我们看看塞伦特城是什么样的。” 露西妮正说着想要一睹塞伦特城的风光时，马车却缓缓停下，车门被轻轻敲响，阿蜜莉雅待阿伊莎重新戴回头纱后，上前打开车门。敲车门的是塔塔克，他在马车外行了个简单的欠身礼，然后说道：“露西小姐，非常感觉您以及您的家族这一路来对我们的帮助，我很遗憾地说，已经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乌哈努雅女神在上，愿女神保佑您健康快乐，愿女神祝福您与沙赫姆的友谊长存长青。” “怎么这么匆忙就要走了？”离别来得如此突然，露西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们也很遗憾，但来接我们的人已经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露西，我舍不得你。”阿伊莎抱住露西妮，十万分的不舍。 被阿伊莎这么一抱，露西妮那乐观的天性一下子冒出头来，她拍着阿伊莎的背安慰着：“没事，等我安顿好了，我一定去找你玩，我们一起好好逛逛塞伦特城。” “好，我等你。” 阿伊莎的离开让露西妮陷入了短暂的郁闷期，幸而她是一个很能调节自己情绪的人，很快地，她便找到了新的乐子——看塞伦特城的街景。从出发之前，她就看了许多关于塞伦特城的资料，这座城市的古往今来、形成与发展、城市布局、风俗民情等等都已经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但当她真正看到这座城市时，却又有数不尽的惊奇在等待她去挖掘。 塞伦特城的建筑风格是巴特里亚国的典型建筑风格——高耸的建筑，浑圆的拱顶、修长的立柱、宽大的窗户、彩绘的玻璃。高大的建筑形成巨大的压迫感，幸而路面足够宽大，再加上建筑外墙上花枝招展的各式招幡、彩条软化了建筑物本身的尖利感。这座城市的气质也像这些建筑一样，内露锋利、外饰华美。 马车一路小跑，跑过了人潮、车潮汹涌的街道，跑过了厚实的石砌城墙，跑出了铁皮包裹的沉重城门，一路跑上了绿柳垂荫的乡间小道。马车跑啊跑，绕啊绕，爬过一道小山坡，忽地，一池荡漾的碧波扑入眼底，让已经被绿色与黄色弄得有些疲倦的眼睛猛地一亮，那是青白相间的美丽湖泊，静静地犹如最娴静的少女，几十只白鹭与天鹅或是低空掠过，或是轻掠水面，却一点也不影响它的宁静与优雅，反而给它增添了一抹灵动。 沿着湖泊边的鹅卵石小路向前，一排呈半月型排列的建筑群一下印入眼帘。青瓦白墙的建筑乍一看似乎与天空、与湖泊融为一体。随着马车逐渐接近，露西妮惊叹的目光随着马车的前进，掠过优雅的喷泉、掠过精致的浮雕、掠过别致的庭院…… 这位叔祖真的是有钱到不行！这是露西妮对她这位宿未蒙面的叔祖的第一印象。从各种资料中她了解到塞得里克·奥兰特·贝尔纳·泰尔诺是巴特里亚国的大公爵，是国王奥布里三世最亲密的伙伴，是巴特里亚的“军中之魂”……数不清的荣誉与赞美被世人加注到他身上，但这些只是让露西妮觉得这个叔祖好陌生，而且离自己的生活好远好远。而当她有机会直接接触他的生活时，首先震憾她的却是这位叔祖惊人的财力。 走下马车，露西妮不着痕迹地四下张望，果然看见艾丝特一脸的惊叹中带着几丝狂热。 宽大的弧形阶梯前站着两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站位靠前的是一名男性，他首先向露西妮与艾丝特行了欠身礼：“两位小姐，日安，欢迎来到‘绿韵庄园’，我是格罗姆，庄园的总管。大公十分高兴两位小姐的到来，他曾经吩咐，让两位小姐入驻‘韵楼’。”接着，他侧身介绍身后的女性中年人，“这位是让娜，‘韵楼’的主管，两位小姐以后如果在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吩咐让娜。” 让娜就地曲身行礼，右手一引，道：“两位小姐请随我来。”说着，就要在前方引路。将露西妮与艾丝特带往主楼右边的建筑群。 “我们不用先向大公爵大人问候一下吗？”艾丝特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辜地问。 “应国王陛下的旨意，大公三天前进宫，至今尚未回来。”回答艾丝特的是让娜，话落，她继续摆出一副领路的姿势。 艾丝特无法，也只能乖乖跟了上去。 第18章 让娜将露西妮与艾丝特带至“韵楼”，一进“韵楼”那乳白色外雕神女散花图的拱形大门，眼前便是一个足可作为舞池的大厅，大厅后部，两道弧形楼梯呈倒八字向相对的方向延伸到二楼。进入楼内，让娜介绍道：“这里是‘韵楼’，两位小姐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旅途疲惫，两位小姐是否需要先行梳洗休息一下？” 得到肯定答案后，让娜召来两名女仆，吩咐道：“带两位小姐回房休息。” 露西妮带着阿蜜莉雅，跟着领路的女仆上了二楼，上楼前她留意到艾丝特正好被带往与她相反的方向。从“韵楼”的大门到她的卧室似乎不太近，女仆带着她们走上二楼，走过一道长廊，拐过弯，又走了一段，才打开一间房间，示意露西妮进房间。 这是一间只能用华丽丽来形容的房间，无论是墙面还是圆形的拱顶，都画满了美丽的天使与盛开的鲜花；十足昂贵的水晶灯从拱顶正中垂缀而下，它庞大的体积足以令每一个见过它的人对它的照明能力十足有信心；一扇拱门型的落地窗为室内带来充足的照明，图案繁复的天鹅绒窗帘被金钩高高挽起；窗前，浅金色的组合式沙发巧妙地圈围出一个休闲的小空间；窗边的墙上是由以坚强著称的青岩砌出的壁炉，壁炉前不远处，体积庞大的带褶床帘、翎饰、带穗的床沿挂布包围的四柱床，以及床边占地十分可观的组合梳妆台是整个房间最令女性倾倒的家具…… 整个房间显然被细心地整理过，每一处台案都被摆上了盛开鲜花与精美的装饰器具。 “哇……”阿蜜莉雅一进房间，便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露西妮倒是颇为镇定地四下打量，面色依旧，看不出是惊还是喜。她一会走到窗前看看外边的景色，一会坐到床边摸摸被褥的舒适程度，一会又踱到梳妆台前摆弄其中的众多隐藏机关。 露西妮在房中四处走了一圈，连仆人休息室、浴室、更衣室、衣柜间等都一个不拉地看了一遍，等她回到卧室时，发现阿蜜莉雅居然还在那儿惊叹，不禁失笑道：“阿蜜莉雅，快醒醒。” “小姐，这真的是太、太、太……”阿蜜莉雅“太”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比较适合抒发她心情的词，“太幸福了，这简直就是公主的房间哪。” “别再太了，先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吧，”露西妮听了阿蜜莉雅的话，觉得有些无语，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好幸福的，“这间房间的确漂亮，但漂亮地没点人气儿，让人产生不了亲近感。” “小姐，你的品味真奇怪。”阿蜜莉雅一边嘟着嘴抱怨，一边打开仆人们早已送到房间的行李箱，开始整理露西妮带来的私人物品。 众多的书占据了瓷器与古董原有的空间，可爱的紫陶茶具挤占了茶几上花瓶的位置，俏皮的鬼脸抱枕和与之成套的薄毯破坏了古朴摇椅的华美，露西妮从沿路各城市淘来的，稀奇古怪的小摆件更是占据梳妆台的大半空间。更不用说，露西妮狂没形象地扑到那华丽的四柱床上，把那床单啊、被褥啊、枕头啊卷地乱成一团。 阿蜜莉雅一边收拾，一边哀叹。露西妮一边看着她收拾，一边乐呵。 第二天一早，露西妮在房间内用过早餐，便打发阿蜜莉雅去请让娜过来。 “露西妮小姐，日安，”让娜微笑行礼，“对于这个房间，您还满意吧？” 露西妮示意阿蜜莉雅为让娜搬来椅子，让让娜坐下，然后笑道：“这么漂亮的房间我还不满意的话，可是连阿蜜莉雅都要骂我了。” 立于露西妮身后的阿蜜莉雅闻言不禁在心中腹绯，可面上还得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 “今天请让娜来，是有些事想要麻烦您的。”露西妮请茶几上的一张纸递给让娜，“我的一位朋友目前寄住在沙赫姆夫人家中，我对这位夫人一点也有了解，所以不敢贸然登门拜访，不知让娜是否听说过这位夫人？” 让娜接过纸，垂目快速扫视了一遍纸上的名字，然后说道，“我只负责‘韵楼’的日常运作，倒是很少出门，庄园里有专门负责对外联系的外管家，一会，我帮您问问？” “那就麻烦让娜了。” “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分内的事。”让娜将纸折好，塞入自己的口袋中，见露西妮没其它问题，她便起身告辞。 正当露西妮与艾丝特各自筹划自己未来的生活时，毕维斯却并没有在回程的路上，他与伦纳德一起通过特拉巴赫城的魔法通路，来到巴特里亚国的国都圣巴特里亚城。在这个大陆最严谨也最浪漫的城市见到了露西妮她们无缘一面的塞得里克·泰尔诺大公爵。 两人到达大公爵府时，大公爵正在用午餐。一点也不在乎规矩的大公爵让两人直接成了他的座上宾，三人边吃边谈。 “老毕啊，这几年可是难得见你一回啊。”大公爵面对毕维斯、伦纳德的口气十分悠闲自在——毕竟大家都已经是老熟人了，“就连伦纳德你小子也懒地往我老头子这边跑了。” “是啊，自从七年前老夫人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跑这条商路了。”毕维斯的口气满怀感慨，“谁知道这一回却走出了这么多的麻烦来。” “大人可是冤枉我，”伦纳德面对大公爵比之毕维斯少了几分熟稔，多了几分晚辈对长辈的热忱，“我可是想到您身边服役来着，您自己把我赶回埃里托斯的，现在倒怨起我懒了。” 也许是因为在自家用餐的缘故，大公爵进食可谓豪放，典型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听伦纳德的争辩，他扬手就将手中啃剩的骨头丢了过去，正中伦纳德的脑门——这曾经是他的拿手绝活，专治这帮在他手下服过役的小子们。“你小子还敢和我贫嘴！我说你懒，你就懒了，怎么着，你还敢说我老头子冤枉你，这么多年没教训你，皮痒了不是？” 伦纳德摸着脑门，对着大公爵这番强词夺理没回嘴，反倒对这久违的教训十分怀念地笑咧了嘴。 收拾完伦纳德，大公爵继续对毕维斯道：“格罗姆已经把你们的情况大致和我说过了。一会到小酒吧，你们再仔细说说。” 话后，三人在大公爵座的小酒吧里，毕维斯与伦纳德将一路上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而后由毕维斯作最后总结：“卡尔昨天传来情报，塞吉尔城统计一共有六支商队遇难，其中全体阵亡的是两支商队，其余四支商队均死伤过半，而遇到袭击的一共有三十余个商队或旅团。遇难的六支商队都是在泰维勒山脉北麓地区，由迁移中的大股魔兽袭击所致。其余大部分遇袭商队都是在南麓地区遇到少量魔兽攻击。” “你们是说，泰维勒山脉中突然出现的魔兽是有人故意传送过来，人为控制的？” “是，而且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阻击战神殿的内殿骑士。”比之毕维斯说话的谨慎，伦纳德就大胆地多，“找到那边神殿骑士后，我特意撒出去一些擅长丛林搜索的探子，发现了好几处大规模的搏斗现场，虽然被人特意清理过，但还是可以看出有战神殿内殿骑士参与搏斗的痕迹。” “内殿骑士……”大公爵摸着光滑的下巴，喃喃，“他妈的，看来又是见鬼的‘神迹’惹的祸！知道你们救了那个骑士的都有谁？” “那名骑士是露西妮小姐与沙赫姆家的阿伊莎小姐在河边散步时发现的，加上两位小姐，知道我们救人的一共有十人，但知道那是战神殿内殿骑士的只有我、毕维斯和沙赫姆家的塔塔克。” “娘的，怎么拖了个沙赫姆家！”大公爵一想到这个麻烦事，就忍不住暴粗口。 “两位小姐是‘巴拉姆’，而且救人当时我和伦纳德都不在营地……” “‘巴拉姆’？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快就好上了？”大公爵有些愕然。不过，这事明显不是他们讨论的重点，所以他很快忽略过去，“塔塔克我也接触过，那是只老狐狸，他应该比你们更明白这事的严重性。这事毕维斯处理得很好，乘那个骑士没醒就丢给战神殿，这样无论怎样，我们都是‘什么都不知道’。” “大人，要不您去战神殿那边探探口风？” “馊主意！”大公爵随手拿起瓶酒，照着伦纳德丢了过去。伦纳德一把接住，然后开瓶，自个儿喝地开心。 “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大公爵吩咐着，“神殿之间的争夺一般是不会牵涉到普通人，就算你们救了人，只要你们没碰到‘神迹’，这事自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是，大人。”从大公爵口中得到确切的信息，毕维斯与伦纳德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对了，毕维斯，你回去后让卡尔继续关注泰维勒山脉，我估计可能他们还有后手，另外，伦纳德，你就先别回去了，我这边刚好在操练几个小子，缺个好陪练，你来刚好。”大公爵三言两语地就决定了两人的去留。 第19章 让娜的效率挺快，询问当天的下午，露西妮正在享用她的下午茶时，让娜便派人送来了有关于沙赫姆夫人的资料。 沙赫姆夫人早年丧偶，而后因为丈夫的爵位继承与财产继承问题，与丈夫所在家族闹地不欢而散，最终独自抚养一子一女。现在，沙赫姆夫人的两个子女都已成家，儿子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在塞伦特城城主府中担任一名书记员，育有两女一子。女儿则嫁给城中一名小贵族，搬到城外的郊区农场居住。 沙赫姆夫人是塞伦特城中产阶段的典型成员：经济富足，为人大方，生活风气正派，每日除了料理生意、家务，就只参加一些关系较好家族的宴会与沙龙，只关心生活从不关注政治。每天一早，沙赫姆夫人便按时起床，洗漱用餐都极有规律，一杯酸奶，几片烤面包，一个煮鸡蛋以及一份水果，数十年如一日。自从阿伊莎来到塞伦特城，沙赫姆夫人的餐桌上就多了一位小伙伴。让这位夫人重温了几十年前的场景——指点女孩的用餐礼仪。 早餐后，女管事带来了一天的行程安排以及早晨收到的拜贴与请贴。沙赫姆夫人一边听着女管事述说行程安排，一边翻看为数不多的拜贴与请贴，边看不时还边与阿伊莎其中一些人与自己的交情。翻着翻着，突然，她停在一张玫瑰红的拜贴上，“伊玛，这是谁送来的？” 女管事伊玛早已经翻看过门仆的记录，她也一直为这张拜贴的出现感到十分惊讶：“是‘绿韵庄园’的仆人今天一大早送来的。” “你去打听一下这位贝尔纳小姐与大公爵大人是什么关系。”沙赫姆夫人才吩咐。 一直安静地听着她们谈话的阿伊莎惊喜出声，“姑祖母，是露西的拜贴吗？” “是啊，你这位好朋友的来头可不小啊。”沙赫姆夫人看着拜贴感叹。 “啊？不会吧，”阿伊莎感觉疑惑，一路上没感觉贝尔纳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我听露西说，他们家也只是洛雷塔公国的中等贵族啊。” “阿伊莎，你看，”沙赫姆夫人将手中的拜贴拿给阿伊莎，“这张拜贴用的是玫瑰红，在巴特里亚国只有公爵以上的贵族家庭才有资格使用这种颜色，其次，拜贴封泥上的双头狮徽章可是泰尔诺大公爵的家徽。” 泰尔诺大公爵！阿伊莎听到这个名字都差点说不出话来，这位大公爵大人可是现今年轻人最崇拜的偶像之一，他的传奇人生让许多人相信生命中没有不可能。 “露西只说是要去她叔祖家，”阿伊莎喃喃，“她从没说她的叔祖是谁……” “阿伊莎别多想，”沙赫姆夫人看出阿伊莎有种被欺骗的委屈感，安慰她道，“也许之前是她家长辈吩咐不让说。既然她现在是用‘绿韵庄园’的拜贴来提出正式拜访，就说明她是愿意向你坦诚的。” 这边厢，沙赫姆夫人正在为露西妮说着好话，安抚阿伊莎；那边厢，露西妮却乐呵呵地准备着拜访的礼物。她可没有沙赫姆夫人她们这么复杂的心思，她也从不知道自己这个直到两三个月前才冒出来的叔祖，在大陆居然有如此高的知名度！更不可能知道阿伊莎正因为她的糊涂马虎而在闹脾气。 沙赫姆夫人的居住在塞伦特城南区，这儿居住的大部分是与她一样的中产阶级，道路平坦洁净，路边的绿树浓荫茂密，这儿的建筑多数并不高大，不大的门前庭院，两三层楼左右的高度，圆形、椭圆形、梅花形或者其它比较柔和曲面的建筑外观。整个小区散发着一种慵懒闲适的气氛。 露西妮出行特意选了一驾没有大公爵家徽的马车，她可不想让阿伊莎以及沙赫姆夫人感觉她是来炫耀的。当马车停在沙赫姆夫人的家门外时，机灵的门仆早已从马车昂贵的用料和精致的装饰猜出来者不凡，门仆一面让人往内传话，一面殷勤地迎上前来。但尽职的马车车夫却没让门仆动手，自行安置了脚踏，并敲了车门。门仆看了看车夫强壮的胳膊和彪悍的气势，决定还是乖乖退让一边。 接到消息的伊玛匆匆赶到大门口时，正看见露西妮仰头打量着沙赫姆夫人的这幢房子。伊玛连忙迎上前去：“贝尔纳小姐，日安，阿伊莎小姐可是十分期待您的光临。” 露西妮没有说话，只颌首示意，阿蜜莉雅则尽职地向伊玛递上礼物——包装精美的埃里托斯香水。 伊玛虽惊异于礼物的小巧，但面上却不显，依旧殷勤而不失庄重地为露西妮引路。 “夫人，日安，”一进花亭，露西妮提裙曲身行礼，仪态虽不是那么标准却大方从容，“冒昧来访，如有打扰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请不用如此多礼，”沙赫姆夫人上前扶起露西妮，“你与阿伊莎既然已经是‘巴拉姆’，那就如同我的晚辈一样。” 沙赫姆夫人握着露西妮的手，将她引至阿伊莎身边，“阿伊莎这两天可一直念叨着想见你呢，只是可惜不知道你的住所。现在，她可如愿了。” 露西妮一坐下，就感到阿伊莎从桌底悄悄伸出手来握住自己的手，她一边用力回握，一边笑着与沙赫姆夫人寒暄：“在抵达塞伦特之前，我也不清楚叔祖大人的居住，所以一直未能告之阿伊莎。” “露西，我能叫你露西吗？”得到肯定答案后，沙赫姆夫人继续道，“露西现在是住在‘绿韵庄园’吗？” “是啊，我问庄园的管家，叔祖大人不会限制我的社交，所以，下回如果阿伊莎想要找我，可以直接到‘绿韵庄园’来。”露西妮笑地十足甜美，也十足地“礼貌”。 一大一小寒暄了半天，沙赫姆夫人似乎总算满意了，这才结束对露西妮的“盘问”，借着家务离开花亭，把空间留给两个小女孩。 夫人一走，阿伊莎挺立的背脊一下松垮下来，就差没长舒一口气了。 “嘻嘻，这么紧张呐？”露西妮笑她。 “姑祖母比较注重规矩。”阿伊莎说地婉转而含蓄。 “你在这儿还适应吧，看样子好像沙赫姆夫人不是很难相处。” 阿伊莎偏着脑袋，神情带着些无奈，显得特别地可爱，“姑祖母的确不难相处，只要足够遵守规矩，她就不会怎么约束我的行为。对了，你怎么从不告诉我你的叔祖就是泰尔诺大公爵？” 看着阿伊莎有些鼓起的双颊，露西妮笑着伸手戳着她，“我都不知道这位叔祖大人会怎么安排我，怎么敢贸然就用他的名义四处招摇。如果贝尔纳家在塞伦特城有据点，估计我和艾丝特就不可能会住进‘绿韵庄园’。” “你见过大公爵大人了没？他长得怎么样？”听着露西妮的解释，阿伊莎很快释怀，反而像个追星的小姑娘一般，追问着。 “哪有机会见呐，叔祖前几天进宫去了，一直没回来。” “‘绿韵庄园’漂亮吗？我听说那可是巴特里亚国最好的庄园之一呢。” “很华丽，阿蜜莉雅刚看到我住的那个房间时，都吓呆了。庄园不只漂亮，我还听女仆们说，庄园里有温泉呢，有机会我们一起去泡泡温泉？” “好啊，好啊。” …… 拜访了沙赫姆夫人和阿伊莎，并与阿伊莎约定好两人下一次见面的时间，露西妮开心满怀地坐上了来时的马车，马车小跑着出了南区，没跑多远便进入了塞伦特城一条繁华的商业街，车多、马多、行人多，店多、摊多、小贩多，马车不得已放慢了行进速度。 露西妮透过车窗看着热闹的街景，心中一动，敲了敲车厢，叫停了马车。 塞伦特的南区商业区附近有众多工会驻地，故而，此区人气极旺，而且，商业区的商品品种众多，除了日常生活用品外，还有不少的魔法用品店、防具店、武器店等等。露西妮就是在看到一家招幡不太醒目的炼金店时，才心下起意，下车逛街的。 炼金店店面不大，但客人不少，看这些客人的装束，多半是佣兵或冒险者，虽也有部分装束不像战斗人员，但像露西妮这样着装如此正式的却是一个也没有，无怪乎露西妮与阿蜜莉雅一进小店，就引起了大部分人员好奇的目光。 正当众人好奇打量时，一名店伙计机灵地凑上前来，殷勤万分地介绍道：“这位小姐日安，请问您需要什么魔法用品？本店拥有众多质量上乘的魔法药剂，以及名家制作的魔法卷轴，如果您想要为某些事物赋魔，本店也能为您联系优秀的魔法师、炼金师……” 阿蜜莉雅伸手挡开过于热情的店伙计，神色肃然道：“不用介绍这么多，我家小姐自己会看，你在一边候着就好。” 店伙计一脸微笑，不断欠身地退到一边。 露西妮首先来到药剂柜台前，拿起一瓶瓶色泽或清亮或暗沉的药剂，摇一摇、晃一晃、看一看、闻一闻，有时也顺便看看瓶子下方的药剂说明。由于这个柜台是佣兵和冒险者最集中的地区，露西妮没待上多久便被阿蜜莉雅劝离了柜台。 露西妮第二个感兴趣的柜台是魔法器具柜台，这个柜台上摆放的都是一些小物件、小饰品类的魔法器具，有耳环、戒指、指套、项链等等。这些魔法器具的外观大多不错，或古朴大方或华丽耀眼，显然这些魔法器具的用途更多在于炫耀财富。 店伙计一见露西妮对魔法器具感兴趣，立马又一次凑上前来介绍——卖出一件魔法道器具的提成可是万分诱人的。 无视店伙计的天花乱缀，阿蜜莉雅注意到露西妮眼中的漫不经心，她看了看让人垂涎的精美魔法饰品，轻声问道：“小姐，都不喜欢吗？” 露西妮抛了抛手中密银镶嵌的蓝宝石耳缀，懒洋洋地说道：“没感觉。” 主仆俩的对话就像是一盆当头冷水，让涛涛不绝的店伙计一下熄了火。 将耳缀抛回展示台，露西妮继续慢悠悠地向前挑选，与大多同年龄的女孩们相比，露西妮的购买欲简直少得可怜，购买东西时全凭“顺眼”二字，只要合了她的眼，她便毫不吝惜金钱，不过，目前为止，除了一些很有地方特色的纪念品外，倒是极少有其它东西能让她自愿出钱购买。 晃荡来，晃荡去，阿蜜莉雅觉得露西妮都快把那名店伙计给晃荡出火气来时，只听露西妮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异声，整个人十分不雅地蹲坐在一个十分低矮的柜台前，还不待阿蜜莉雅出声提点“淑女风范”问题，露西妮便从那个偏僻的展示台拈起某样事物，然后站起身来，唤过店伙计，询问道：“这是什么？” ★★★★★★★★★★★★★★★★★★★★★★★★★★★★★★★★★★ 可怜的猫猫裹着被子、灌着感冒药、哑着嗓子，可怜兮兮地伸手要票票，要收藏…… 猫猫已经病了快一个星期了……每天诅咒该死的天气中…… 第20章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露西妮主动询问了，店伙计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凑上前来，待他看清纤纤细指中拈起的东西时，店伙计的热情就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咻”地一下就没了。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该介绍时还是得介绍的—— “小姐的眼光真独特，这可是我们店里难得的老古董了。” 听着这话，阿蜜莉雅怎么觉得这个店伙计是在讽刺人，“伙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古董？你是说它没人要？” “不，不，不，”店伙计连忙否认，“倒也不是没人要，只是这个指环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的，所以，很多人往往买回去不久就会吵着要我们店里退货。” “什么叫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的？”露西妮倒一直没怎么过问，阿蜜莉雅就非常尽职地打听着。 店伙计无奈一叹，但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他还是解释道：“这个指环是我们家老板二十年前从一位没落的贵族子弟手中买来的，说是传家之宝，老板也请人鉴定过，它的确是魔法器具，但因为它是上古文明的魔法器具，所以，目前为止，根本没人知道如何使用它。” “不知道怎么用，你们怎么还卖？”阿蜜莉雅气呼呼地叫着。 店伙计咧出一个类似苦笑，类似讥讽的表情，道：“就是有人好奇嘛。” 露西妮一边听着阿蜜莉雅与店伙计的话，一边打量着手上的指环，这是个很简单的指环，由两条大约2公分宽的金线绞缠而成，指环摸起来手感很舒服，有几分温润如玉的感觉，光从手感猜测，指环的质地不像是金属。露西妮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拿起这个指环，只觉得越看越顺眼，她目测了一下指环的大小，然后尝试性地将指环套入自己右手小拇指上，指环套入之初，她感觉指环稍微有些紧，左手拈着戒指转了几圈，露西妮突然发现指环居然在转了两三圈后变得非常地服贴，那种恰到好处松紧度让露西妮完全感觉不到手上戴了个指环。这下，她更是觉得这个指环顺眼顺心。 店伙计是个机灵人，他看着露西妮不断把玩着指环，颇有几分爱不释手的味道，连忙说道：“小姐要真喜欢这个指环，大可买回去纯当个装饰品。如果小姐以后要是不喜欢这个指环了，也可以到我们店把它退回来，不过，如果您把它退回来的话，只能退得一半的货款。” “你们老板倒是个聪明人。”露西妮闻言，低低笑了，“这个指环被退回来的次数不少了吧，你们老板为此赚到的钱也不少了吧。” 店伙计嘿笑着，并不言语。 露西妮抬高手，远远地看了几下手上的指环，然后说道：“阿蜜莉雅，付钱。” 出了炼金店，露西妮领着阿蜜莉雅又走了大半条街，花光了阿蜜莉雅带出来的钱后，才招了一辆公用马车，心满意足地回了“绿韵庄园。” 此后数天，露西妮都在拜访完阿伊莎和沙赫姆夫人后，拉着阿蜜莉雅开始塞伦特城逛街之旅，由此产生的“战利品”也是十分丰富。 塞伦特城是大陆上有名的日光城，每年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晴空万里，特别是每年的夏天，天气总是格外晴朗，常常连续一季都没见一丝雨水，幸而有著名的塞伦特河流经城市，才保证了城市的用水安全。 夏季的午后，总是人最惫懒的时候，热呼呼的空气烤地人似乎连骨头都被烤酥了，想使劲都觉浑身没劲儿。大理石板的路面上早已被泼满了清水，浓郁的绿荫下聚集了三三两两完成了工作任务的仆役，或聊天、或玩棋牌、或打瞌睡，无论是在干什么，都给人一种懒洋洋的味道。 木质院门发出“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乘凉的一些仆役懒懒地抬头望去，只见素面阳伞下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正缓步走来。 “露西小姐。”仆役们纷纷起身致礼。 露西妮走近树荫，对着众人微微一笑，“别多礼，你们都坐下吧，我只是来找主厨的。” 胖乎乎，圆溜溜，不愧主厨之名的主厨早在露西妮一出现，便从最阴凉的地方挪了过来，才走出人群，便听得露西妮的说，他急忙对露西妮行礼问候道：“露西小姐，今儿个又要做些什么点心吗？” “嗯，又得麻烦主厨了，”露西妮笑着说，“听说厨房下午新进了几颗南瓜，正想做些小点心。” 南瓜也能做点心？主厨一听，只觉愕然，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赶忙上前领路。 一进厨房，露西妮便非常熟练地开始……指挥人！ “阿蜜莉雅，你将南瓜瓤淘洗干净，把南瓜切块去皮。” 阿蜜莉雅一卷手袖，搬起一个大小适中的南瓜，去瓤、清洗、切块、去皮，动作干净俐落。 “主厨，记得前几天做豆沙冰时，你将剩下的豆沙做成了豆沙馅了，是吧，麻烦你取些豆沙馅来。取多少？都拿来吧，正好给大伙儿都尝尝这道南瓜饼。” 主厨闻言，开心地应声出门，大声吆喝着：“二厨，把豆沙馅都拿出来，有新点心要用。”吆喝完，他又屁颠屁颠地跑回阿蜜莉雅身边，动作娴熟地和阿蜜莉雅一起将南瓜切块、去皮。 两人才完成任务，露西妮又指挥了起来：“把切好的南瓜蒸熟。” 这回倒不用主厨吆喝，呼啦啦地就跑进两三人，忙着烧火、添水，蒸南瓜。顺着来人的方向望去，只见“韵楼”的后厨房外挤了一二十人，都在探头探脑地往厨房里张望。不只张望，还有许多在小声私语着。 “露西小姐今天又做了什么？” “听说是南瓜饼。” “南瓜？南瓜做饼能吃的吗？” “你要觉得不能吃的，一会别来抢。” “对啊，对啊，去去去，一会别吃。” “二厨怎么把豆沙都拿出来了，难不成一会吃的是甜的点心？” “大热天吃甜的，没胃口……” “谁知道呢，一会吃了就知道。” “是啊，是啊，一会就等着吃就好了。” …… 敢情，这些挤在厨房外东张西望的，都是些等着蹭吃的人哪—— 这些天来，露西妮经常来厨房做些小点心，作为给阿伊莎和沙赫姆夫人的见面礼。每次，她都会做超过所需量好几倍的点心，然后从中挑选一些卖相最好看的带走。这样，剩下的那些卖相一般的点心就便宜了“韵楼”的这些仆役了。 有了点心的“贿赂”，大家做起事来就格外用心。 众人用心，露西妮自然更加努力地“用嘴”：“把南瓜捣成泥，加点糖和在一起，不要弄太甜了。” 主厨和阿蜜莉雅正努力压制南瓜泥，露西妮又向二厨道：“拿点面粉和糯米粉。” 压制好的南瓜泥粘糊糊的，色泽诱人，露西妮让主厨将南瓜泥和上面粉、糯米粉，浇上水，均匀地用力揉压、摔打，让它们慢慢成团。 一边看着主厨和面，露西妮一边道：“作南瓜饼时，不用面粉的话，饼的口感更为软糯，不用糯米粉的话，口感就比较硬，没有弹性。” 和好面，包好馅，经主厨的巧手，一块块半成品的南瓜饼都被压制成各种各样可爱的形状，规矩点的有圆形、南瓜形、心形……不规矩的可就多了，各种树呀、花呀、动物呀，南瓜饼的形状种类之多正合了那句老话：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热锅，下油，煎！主厨、二厨和阿蜜莉雅三人一时忙地不亦乐乎。 金黄色的南瓜饼热乎乎地出炉，香气四溢。所有的人都有些把持不住地想要尝上一口。 “韵楼”的主厨早已与露西妮合作多次，不用露西妮提醒，他也顺手将每块南瓜饼的大小控制在恰好一口的大小——因为这是下午茶的甜点之一。 露西妮在众目睽睽之下，拈起一块还散发着热气的南瓜饼送入口中—— “嗯，不错，面和地恰到好处，煎地也刚好，大家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阿蜜莉雅一听露西妮的肯定，立马动手将造型最别致、外观最漂亮的南瓜饼收入食盒——两层的食盒中整整齐齐码放的都是南瓜饼。尽管食盒都装满了，桌上的南瓜饼依旧排得满满当当，可见这会儿功夫，他们制作的量可谓惊人。 拎着食盒，露西妮带着阿蜜莉雅开开心心赴约而去，却不知自己的作品此时已经呈送到了格罗姆、让娜以及艾丝特案前。 艾丝特拿着银叉慢慢地戳着，把可爱的“小熊南瓜饼”戳地面目全非，一边戳，她一边喃喃：“东西倒是不错……” 艾丝特的一位贴身女仆安闻言，探过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不喜欢？” 艾丝特顿了顿手，抬眼扫了她一眼，凌厉的眼神让安心中狂跳。 教训完安，艾丝特忽地觉得没了兴致，她一下丢下银叉，望着盘中的东西，她带着几分怒意喃喃道：“东西做的再好，享用的人不对，也是浪费！” 第21章 整天忙碌的人，日子过得很快。这一天，又是外出归来，一进“韵楼”，露西妮便碰上让娜安排在此等候她的女仆，女仆带来了一个消息：明天，格罗姆将陪伴她与艾丝特去爱尔柏塔学院参加学院的前测。 回到房间，露西妮换下束缚人的正装，只着一件简单的素色长裙，窝在沙发里，琢磨着女仆带来的这个消息——看来她敬爱的叔祖大人，“伟大”的泰尔诺大公爵似乎非常忙碌，而且大公爵的名头不小，势力挺大。 “小姐，要不要我去问问这个测验的事？”阿蜜莉雅勤快地为露西妮收拾衣服、倒水送食，一边问着。 这几日，在露西妮的授意和各种小点心的“贿赂”下，阿蜜莉雅已经成功打入“韵楼”女仆内部，可以很好地完成露西妮指派的各种“八卦”任务——比如，除非陛下下旨，否则泰尔诺大公极少离开“绿韵庄园”；再比如，大公夫人两年前带着大公的几个孩子出海游玩去了，至今未归…… 露西妮摩挲着沙发面，考虑了一会阿蜜莉雅的提议，而后给出答复：“不用了，既然格罗姆没有让要我们特意准备什么，估计这个前测的问题不大。” 爱尔柏塔学院是大陆闻名的淑女学院，每年希望入学的女孩数不胜数。爱尔柏塔学院的入学测验分为两批，前测主要是针对一些特殊推荐人推荐的考生，而后测则是面对广大有入学志愿但没特别推荐的考生。爱尔柏塔学院的入学考试并不严苛，相反，真正严苛的是它的结业考试。但因为考生基数较大，所以每年的入学比例并不高。 美丽的爱尔柏塔学院位于塞伦特城的北城郊，包括北城区的部分区域。这里是塞伦特城重要的商业区与旅游区。爱尔柏塔学院占地十分可观，校园内拥有公共马车连接不同的校区。如果从高空看，爱尔柏塔学院整体呈花朵状，塞伦特城的北城区及城郊的部分区域是托举花朵的绿叶，主教学区与住宿区是花瓣，花蕊部分则是学校的娱乐区。整个学院因占地过于庞大，并且学生的课业安排自由，所以学院无法实行严格的管理制度，而是采取与大陆上大部分学校大相径庭的自由开放式管理。校园的出入十分自由，但在进入建筑物时就需要特殊的身份证明——例如学生证、教师证等。 夏天到了，虽然厢式马车中有恒温魔法阵保证车厢中的温度，但为了贴近夏季的风尚，大部分人都会在夏季乘坐敞篷式马车。露西妮与艾丝特这回出门乘坐的就是这种敞篷式马车，顶上的篷顶可手动调节，以此保证在不同光照条件下更好地遮阳，马车奔驰时迎面而来的风经过一层薄薄的一级魔法防御罩的“过滤”，既降低了风速，又增加了几分凉意。最美妙的在于，它拥有厢式马车无法比拟的良好视野。 马车从位于塞伦特西南郊的“绿韵庄园”出发，不进城，沿着城墙外沿一路向北，跑了大约半个魔法时，马车上的露西妮、艾丝特便能看见爱尔柏塔学院建筑群的外围建筑，藏匿于苍翠间的红瓦白墙，随着马车跑动方向的改变时隐时现。逐渐接近学院，两人发现一路上的车马渐多了起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无论骑马纵驰还是稳居车中的，多数是女性，而且多数是十来岁不足二十岁的年轻女孩。 女孩们看到她们这辆马车，多数隔了老远就纷纷避开，空出道儿让马车驰骋而过。露西妮不禁与艾丝特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愕。由于一路通畅，马车很快便抵达学院中一幢犹如张开双翼的飞鸟一般的建筑物前，格罗姆下马，上前出示身份证明。待确认了预约后，他回身示意露西妮、艾丝特下车。 通过入门验证，三人很顺利地进入建筑物内，格罗姆似乎对这儿非常熟悉，进门后一点犹豫也没有，领着两个女孩就开始东拐西弯，一边走，他还一边说：“蒙帕尔夫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两位小姐不用感觉太紧张，只当是来喝喝茶，聊聊天就好。” “格罗姆似乎对这儿十分熟悉？”露西妮虽然不敢太放肆地东张西望，但一双眼却也不安分地四处溜达。 “不算陌生，有来过几次。”格罗姆回答得谨慎。 三人沿着明亮的廊道一路走，刚开始的一段路，相当冷清，路过的每扇门都紧闭着，走道上除了他们仨，一个多余的影儿也没有。随着逐渐深入，慢慢地，偶有人影穿梭，仔细看来，基本上都是女性，从十余岁到三四十岁不等，但都穿着讲究，装扮得体，行止有度。这些穿梭于庭院、廊道间的女人们每每碰上格罗姆，有的人微笑避让，有的人止步寒暄。 看来格罗姆对这儿可不只是“不陌生”啊。露西妮在心里嘀咕，眼珠儿一溜，绽开一抹看似普通却实则奸诈的笑容——也不知她是如何腹绯格罗姆。 一路招呼一路走，三人又是东绕西绕，绕过了众多庭院。露西妮才发现这儿的建筑设计十分有意思，完全可以用珍珠串来形容这儿的内部设计：廊道如同丝线，庭院如同珍珠；用廊道将各个庭院串连成一体，如同丝线将珍珠串成一体一样。这些廊道既保证了建筑物同部的一体性，又使得庭院间互对独立，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庭院的隐私。 走啊走，走啊走，格罗姆终于停在了一个庭院前，这个庭院比之前的庭院都幽静许多，院门前居然还有两个女仆低眉顺眼地站着。格罗姆让其中一个女仆进院通报。得到允许后，三人这才进入院中。一进庭院，露西妮、艾丝特就感觉到这儿与之前庭院的不同—— 一眼望去，院中共有七八间房间，每间房均房门紧闭，两间房之间都立有一名女仆，一间房门被突然打开，一名女仆手捧一叠文件样东西走出门来，她将手中的文件交由门外的女仆，交待几句后又关上房门。接到任务的女仆则匆忙出了院门。房门乍开时，两个女孩便已经看到那居然是一间办公室，房内两三名年轻女性正在努力埋案工作，几名女仆也被指使地在房间内四处奔走。看样子可不是一般的忙碌。 在女仆的带领下，三人走进了庭院的主屋，这是一间装饰地很家居化的办公室——柔软的布艺沙发，可爱的抱枕娃娃，独特的藤桌藤椅，再加上满室的绿色植物。但这些都只是“配角”，这间房间的“主角”是塞满两墙资料柜的书籍、资料，弧线流畅的弯月型办公桌及其上四五堆二三十公分高的“文件堆”。 不过此时，这间办公室的女主人却并没有在文件堆中埋首苦干，她正站在落地窗前的藤制桌椅边，面向房门，姿态优雅地等待着他们。 “日安，蒙帕尔夫人，希望我们没打扰到您的工作。”格罗姆上前行吻手礼。 看来，他和这位蒙帕尔夫人不是一般的熟悉——吻手礼一般只有在双方关系较亲密（或需要表现双方关系较亲密）时才被允许使用的——露西妮继续腹绯。 蒙帕尔夫人一边回礼，一边笑着说：“日安，格罗姆大人，您和两位小姐的到来可是把我解脱出来了。” 格罗姆回身，一一介绍了露西妮与艾丝特。两个女孩分别行礼。 蒙帕尔夫人示意众人坐上藤椅，一边侍立的女仆很快送上饮料。 “两位小姐不用太过拘束，”蒙帕尔夫人笑地温柔，“两位小姐这是第一次来到塞伦特城吗？” “是的，这还是我头一次出远门呢。”面对蒙帕尔夫人，艾丝特显然比露西妮积极主动。 “艾丝特小姐之前都没离开过比尔哈姆城吗？” “有到过诺宾斯城，不过，像塞伦特这么远的地方，还是头一次。” “露西妮小姐呢？” “嗯，我和堂姐一样，也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 …… 蒙帕尔夫人口气温和，态度和蔼地拉着两个女孩闲聊，上至对爱尔柏塔学院的了解，下至日常生活喜好。蒙帕尔夫人显然是一个非常精通语言艺术的人，才聊没多久，就会让人产生一种想要对她掏心挖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感觉。艾丝特就在这样的影响中对蒙帕尔夫人的提问回答地十分详尽，艾丝特说得多，露西妮自然就说得少，慢慢地，露西妮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她也说不出究竟怎么回事，只是本能地更加收敛，有时还适时打断艾丝特的“演讲”，岔开话题，为此，还惹来艾丝特不少“青眼”。 很久以后，露西妮才知道爱尔柏塔学院这位训导主任可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位6级灵魂系魔法师！即便她不刻意施展魔法，一般人也很难逃离她的精神力的影响——灵魂系魔法师达到5级后会形成自己的精神力影响网络，处于这个网络中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对魔法师产生亲近感。一般只有能力等级比魔法师本人高的人才能摆脱这种影响。 第22章 蒙帕尔夫人与两位女孩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位女仆便走近众人，打断了他们。 “抱歉打扰诸位，”一直侍立在房门前的女仆走上前来，行礼致歉，“夫人，维妮莎小姐有急件呈送。” “抱歉，请三位稍等一下。”蒙帕尔夫人向格罗姆和两个女孩致歉后，吩咐女仆，“让她进来。” 打扰几人谈话的是一名十七八岁的美丽少女，海水蓝的大波浪长发，蓝宝石一样透彻的眼眸，象牙白的细腻肌肤，樱桃红的唇，乳白色的束身长裙勾勒出少女特有的丰盈身段。少女就如同祭海的神女，幽静而内蕴瑰丽。不过，少妇这一身典雅的蓝白搭配却让露西妮跳跃式地联想到“绿韵庄园”的建筑群，一时从人到物的飞跃让露西妮不禁微笑。 “蒙帕尔夫人，很抱歉打扰您招待客人。”少女维妮莎曲身行礼，如行云流水般的举止让人看着就有种从心里散发出的舒坦。取得蒙帕尔夫人的谅解示意后，她又向格罗姆行礼以示歉意。一系列繁琐的礼节过后，维妮莎才将手中的文件交给蒙帕尔夫人，一边说道：“‘紫藤园’送来今年的圣咏名单，她们拜托夫人这回一定得手下留情，文化部那边已经催过好几回了。” 紫藤园是爱尔柏塔学院中专门负责歌咏表演的部门，这个部门每年接收到的大陆各地的表演邀约可谓多地不可胜数。在众多邀约中，每年在巴特里亚国的丰收祭上进行的圣咏表演是紫藤园的保留剧目。 “既然知道事情重要，她们怎么就总留着最好的不放手？”蒙帕尔夫人一边接过维妮莎递上的文件，一边笑意盈盈地抱怨着。 “我先看看，你先帮我好好招待招待客人。”说着，蒙帕尔夫人便拿起笔来，对着手中的文件写写划划。 维妮莎在藤椅上落坐，首先就向格罗姆问安，语气间显示两人的关系十分熟稔：“格罗姆大人，好久不见。” 相比维妮莎亲昵中略带恭敬的问候，格罗姆对她的态度就像是长辈一样，自然地调侃着她：“一段时间不见，维妮莎小姐真是越来越能干了，难怪伯爵大人每次见到我们家公爵大人，都会好好炫耀一番。” “啊，爷爷真是的，”维妮莎娇声一嗔，一抹嫣红飞上白皙的面容，显然对于自家祖父的炫耀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美丽的蓝色眼珠儿一转，她快速转换话题，“这两位就是艾丝特小姐和露西妮小姐吧，我是莱布瓦家的维妮莎，欢迎两位来到爱尔柏塔学院，以后，大家可都是同学了。” “学姐以后可要多多指教我们呢，我和露西妮年纪小，很多事都不懂。”艾丝特那笑容，甜地都快能挤出蜜来了。 维妮莎倒是个爽快人，她轻轻一笑：“刚好，过段时间学院有个例行茶会，这回正巧是我主持茶会，下午，我就让仆人给你们送请帖，参加茶会的都是学院的同学们，你们也不用怕拘束。” “谢谢维妮莎学姐。”两人女孩齐声致谢。 “直接叫我名字吧，”维妮莎倒是被这几声“学姐”叫地有些不习惯，“学院的课程设置很有特色，大多数时候很难评判学生的年级高低，所以，你们还是称呼我的名字比较合适。” 艾丝特一听这话，立刻叫地更亲密了：“维妮莎姐姐，为什么说学生的年级无法评判？爱尔柏塔难道没有年级差别吗？” “学院里的确没有年级差别，大家都是只是同学。”维妮莎充分摆出一个前辈的姿态指点道，“每位新入学的学生在礼仪、语言、家政管理、神学、戏剧五门必须课以外，可选修众多课程，每季进行一次考核，考核合格者在该门课程上晋升，所以常常出现一个人在某些课程上是低等级，而在某些课程上却是高等级的情况，所以挺难终合评估某人是哪个年级。” “哇，好特别的升学制度哦。”艾丝特感叹着，而后眨了眨眼，继续问道：“维妮莎姐姐，每季的考核是不是很难？我听说经常有人因为过不了考核而毕不了业呢。” “别太担心，”维妮莎安抚着她，“只要你认真学习，考核一般是没问题的。” 艾丝特笑地灿烂，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一定努力。” 维妮莎的目光如此温和、慈爱，就连原本只是旁观艾丝特“表演”的露西妮也不禁点头，以示对维妮莎“认真学习”的期许的认可。 这一会的说话功夫，蒙帕尔夫人已经将文件修改完毕，她叫过维妮莎，“更换的人员我已经加注上了，你去问问‘紫藤园’那边的态度，如果她们能接受，就把改后的名单直接发给文化部和神殿。” 维妮莎稍一翻阅文件，笑了，“夫人真是狠心，‘紫藤园’就剩三个主唱，您一下就要去了两个，这回，我可得被她们抱怨惨了。” “不还是给她们留了一个嘛，一个已经够她们用了，好了，你去办吧。”打发了维妮莎，蒙帕尔夫人转而面向露西妮三人，“两位小姐运气不错，有维妮莎的介绍，两位应该很快就能融入学院生活之中。” 露西妮一边致谢，一边在心里嘀咕：这话说的，算是她们俩通过前测了？这所谓的前测只是聊天而已吗？不过，她倒没开口问这个有些不着调的问题。 四人又聊了一会，格罗姆便以不再打扰蒙帕尔夫人的工作为主，领着露西妮与艾丝特离开了学院。 一出楼，还没上马车，露西妮就叫住格罗姆，问道：“格罗姆，这就是爱尔柏塔学院的前测？” 格罗姆绕有兴致地看着露西妮的一脸疑惑，笑道：“露西妮小姐觉得太简单了吗？” 露西妮点头，“说是测验，还不如说是聊天呢。” 艾丝特也在一边点头，虽然她对刚才蒙帕尔夫人究竟怎样对她们进行了“前测”一点也不关心——因为她们俩已经成为了学院学生——但她也同意露西妮的说法，这根本就是闲聊天嘛。 “蒙帕尔夫人既然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至于原因嘛……”格罗姆笑着看了看露西妮又看了看艾丝特，“那就需要你们在以后的学习过程去解答了。”说完，他翻身上马，立于马车旁，等待露西妮与艾丝特登车。 露西妮原本殷殷期待他的答案，最后等来的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想到格罗姆这样严谨的人居然也会开玩笑？郁闷之下，也只得乖乖登车，走人。 维妮莎果然没有食言，当天下午，露西妮与艾丝特就收到了她发出的蓝色请帖。茶会时间在两天之后，地点在莱布瓦家的一座郊外小庄园。收到请帖的当时，露西妮便让阿蜜莉雅向“韵楼”的女仆们好好打听打听这位莱布瓦小姐—— “小姐，你猜我刚才碰到谁了？”阿蜜莉雅回到露西妮身边时，端着一盘水果蔬菜沙拉——她是以去厨房作沙拉为名找人聊天的。 露西妮正在看书，一听她这话，眼也没抬，也也没停地回道：“还能有谁，不是安就是捷妮呗。”安和捷妮是艾丝特的两名贴身女仆。 “小姐真聪明，”阿蜜莉雅将沙拉从大盘中盛出，加入露西妮喜欢的果酱，放到露西妮手边，同时，也为自己盛了一份，作为自己辛苦探听消息的代价——她知道露西妮在私下里是不会计较这些规矩的，“我在厨房碰到安了，嘻嘻，安也是去问莱布瓦小姐的事，她可积极了，根本不用我特意问，光听她和别人的聊天就知道了好多。” “艾丝特也收到了请帖，当然会派人去打听的，这很正常。” “听说啊，莱布瓦家的当家老爷子和公爵大人是老战友。自从莱布瓦伯爵自请退休后经常来找公爵大人一起去钓鱼，两家关系很不错。莱布瓦小姐也算是公爵大人看着长大的，前两年，公爵夫人没出海前，曾经几次邀请莱布瓦小姐来过庄园。这位小姐可是塞伦特城社交界的一朵玫瑰，自她十六岁起就有许多人表示出与莱布瓦家联姻的意向，不过都被莱布瓦伯爵大人拒绝了。城里许多贵族小姐都与莱布瓦小姐有着良好的友谊关系，许多贵族小姐把能参加莱布瓦小姐的午茶会当成是一种荣幸。”说到这，阿蜜莉雅感叹了一声，“‘韵楼’里的女仆都说您和艾丝特小姐的运气好，经由莱布瓦小姐午茶会进入塞伦特城的社交圈，可是融入塞伦特城最好的方法呢。” 运气好？露西妮可不这么认为，她摩挲着纸页，暗自嗤笑，要不是泰尔诺大公爵这个光环笼罩着，她才不信这位莱布瓦小姐会这么积极主动。不过，既然人家伸出了跳板，自己自然不能不领情。露西妮琢磨了一下，吩咐阿蜜莉雅：“这两天你记得把那套‘玫瑰之吻’给找出来，到时提醒我拿它作为茶会的礼物。” ☆☆☆☆☆☆☆☆☆☆☆☆☆☆☆☆☆☆☆☆☆ 猫猫终于发现了感冒老不好的原因……原来猫猫小白小白地睡觉没盖足够厚的被子，晚上着凉，难怪白天猛吃药，却老不见好…… 各位亲们一定不要像猫猫这样犯这种小白错误哦，最近昼夜温差大，大家要注意保暖，身体健康最重要！！！ 第23章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又是一天夏日晴。太阳早早地就跳出地平线，肆意地把光和热向人间播撒，午后，正是阳光灿烂，火力四射，当每个人都在赞美光明之神的恩赐时，我们可爱的露西妮却在满床翻滚，企图赶走燥热，以便继续赖床。 “小姐，起床了。”阿蜜莉雅掐好的时间，走进主卧，拉开半边窗帘，让阳光直撒进房间，赶走室内的昏暗。 突来的光线让本就热地烦躁的人更不耐烦，露西妮偏过头，拉过一个抱枕盖在脑袋上，一声不吭以示抗议。 阿蜜莉雅走到床边，扯下抱枕，却见露西妮滚啊滚，滚到床的另一边，拉过被子闷上头。阿蜜莉雅无奈，将抱枕放在一边，爬上床，继续扯被子，这一扯，顺带把露西妮也扯了过来。又滚回来的露西妮一路滚上阿蜜莉雅的膝头，枕着她的腿，抱着她的腰，打算继续睡。 阿蜜莉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双手伸入银灰色的发丝中，力道适中地为她按摩睡眠不足而发胀疼痛的脑门。 露西妮闭着眼，叹息一声，喃喃说着：“阿蜜莉雅真好……” “小姐要真觉得我好，就起床吧。”阿蜜莉雅一边按摩一边道。 “不！要！”因为头疼有所舒缓而清醒许多的露西妮坚决地否定这个提议。 “小姐，您别忘了，您下午还要参加莱布瓦小姐的茶会。” “不去，不去，不去了啦！”露西妮有些无理取闹地叫着，惹地阿蜜莉雅一阵好笑——越是闹腾，说明露西妮越是清楚自己不得不起床，所以才会闹脾气。 既然知道露西妮会乖乖起床，阿蜜莉雅便不再开口催促，专心地为露西妮按摩。 好一阵子，露西妮突然爬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向浴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喃喃个不停：“讨厌的阿蜜莉雅，讨厌的维妮莎，讨厌的茶会……” 午觉没睡饱的露西妮从起床就一直板着一张脸，洗漱板着脸，换衣服板着脸，走路板着脸，对着谁都板着脸，好像全世界每个人都欠了她一百万金币一样。不过，“韵楼”的女仆们早见识过露西妮这种“没睡饱就气自己，没睡醒就耍无赖”的脾气，知道她这脾气只会气着自己不会冲着别人宣泄，所以，沿路碰上的女仆们都是一边暗地里偷笑，一边有礼有节地让路行礼，有些和阿蜜莉雅比较熟识的女仆还十分大胆地在露西妮身后，冲着阿蜜莉雅做鬼脸。 “韵楼”的大厅中，艾丝特与让娜早已等候多时。才见露西妮，艾丝特就不耐烦地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慢，一会要是迟到了，可就丢人了。” 露西妮还处在“起床低压”状态，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望向让娜。 让娜显然也清楚露西妮的状态，微笑道：“两位小姐别担心，今天的车夫可是庄园里最好的，几十年来，从没有误过时的。” 有让娜居中做好人，艾丝特也不好把事闹大，接过女仆手中的礼物，直接走出门去。 举办茶会的庄园也在郊外，正巧离“绿韵庄园”的距离并不太远，马车小跑，没多久就到了。下车前，艾丝特又一次检视自己的衣着和礼物。先一步下车的露西妮掩嘴打了个呵欠——这一路马车的颠动总算“抖碎”了她的冰脸——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艾丝特的谨慎劲，她道：“很完美了，再检查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了。” 艾丝特闻言，狠狠瞪了她一下，“你一会可得注意点，如果因为你的惫懒而让贝尔纳家的名声受损，我一定告诉公爵大人和祖父，让他们好好修理你。” 露西妮朝天翻了个白眼，但最终没和她争执，毕竟时间、地点不对。 艾丝特见露西妮被自己说地无言以对，高兴地轻轻一哼，这才优雅万分地步下马车。为了今天的午茶会，她特意将自己带来的最漂亮，也是最昂贵的一件衣服翻了出来——完全量身定制的粉色公主裙。裙身设计简洁大方，没有过多的蕾丝边等繁复的装饰，整条裙子最大的功夫花在裙面上，裙面用同色的高光丝线绣上春日的花团锦簇，静止时看不出来，但在走动或是风吹动衣裙时，随着光线的变化，裙面呈现出不同的景色，使人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聚集在她身上。 露西妮倒觉得艾丝特的这一番心思有些太过，虽然出风头是很好，但太出风头，似乎不会是一件好事。不过，她也知道艾丝特绝对听不进自己的劝告，反倒会以为自己是在嫉妒她，所以露西妮只保持沉默。 身为茶会的主人，维妮莎早早地就站在庄园主屋门口迎接她的客人。有资格参加这次茶会的，都是爱尔柏特学院或塞伦特城的有名淑女，她们或者家世显赫，或者才艺惊人，更多的二者兼而有之。这样的茶会是她们之间的交流会，同时也是比赛场。 庄园不大，没有特意营造庭院，所以维妮莎现在所在位置的视线很不错，放眼望去，可以看到所有的来路，平缓的山坡便人的视野更加开阔。远远地，维妮莎便看见了一骑火红狂飙而来，面对这个从来不坐马车的好友，维妮莎只能无奈一笑。 一身火红骑装的少女和一匹赤红色的马，一人一骑犹如狂风一般“卷”进庄园，缰绳一扯，马儿长嘶，还没跑过瘾的骏马四下踢踏，像背上的主人显示自己的不痛快，少女一个翻身，动作俐落地跨下马来，抱着马颈，拍抚几下，安慰道：“好啦，小乖乖，一会回家时我们再跑个过瘾。” 马儿听懂主人的安抚，打了个响鼻，而后在美女主人的百般劝慰哄骗下，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庄园的仆人走向马厩。 “亲爱的维维，好久没见，我可想死你了。”红衣美女安抚完爱宠，一下抱住维妮莎，美美的脸蛋在维妮莎的脑门上狂蹭着，和她家的马儿一个得性。 “给我死开，”维妮莎努力了半天才推开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的红衣美女，她一边整理仪容，一边抱怨着，“才蹭完你家的宝贝又来蹭我，你把我当成马啦。” “我哪敢啊，”红衣美女笑嘻嘻，“要这么个大美人儿当成马，那可就太暴殄天物了。” “就你没个正经，”维妮莎对好友的脾性十分无语，只能风情万种地送了她一记白眼，“快进去吧，莎碧娜已经来了，正等着你呢。” 红衣美女倒没急着进门，她斜靠在门边，像是个调戏少女的花花公子一样笑嘻嘻地望着维妮莎，“反正你这会也没客人，陪我聊会也没什么嘛。” “要聊，一会儿有的聊，你急着现在谈什么？” “谈泰尔诺大公爵家的两位贝尔纳小姐啊。”红衣美女没理会维妮莎一副要赶人的模样，“刚才在路上，我看见大公家的马车正朝这边跑呢，你怎么把主意打到这两个小家伙身上了？” “哪有什么主意不主意的，”维妮莎一抚鬓边，恢复了原有的冷静自持，“谁都知道大公对贝尔纳家的态度，我能打什么主意。” “这倒也是，”红衣美女抚着下巴，思考道，“大公显然对贝尔纳家不大理会，不过，她们现在住在‘绿韵庄园’，难保不会入得大公法眼，先结交也没坏处就是了。就不知道性情如何，好不好玩。” “你要有兴趣，一会自己观察去，她们来了，你别站在这儿碍眼，进去吧。”维妮莎看见挂着双头狮徽章的马车停在庄园外，便推着红衣美女，将她推向花园方向。 “维妮莎小姐，日安。”露西妮与艾丝特并行走到维妮莎面前，致礼，并送上礼物——第一次加入他人举行的茶会时必须准备给主人的见面礼。 “艾丝特小姐，露西妮小姐，日安。希望你们能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维妮莎依旧用她那完美的微笑和完美的礼仪面对两个女孩。 露西妮与艾丝特在仆人的带领下走进举办茶会的花园，由于还没到茶会开始的时间，而且人员也没完全到齐，花园中的女孩们正在各自做着自己的消遣，有人在看书，有人在聊天，有人在玩牌，有人在下棋…… 露西妮与艾丝特的出现在众人间引起一阵喧哗，毕竟许多人还不知道她们今天的茶会增加了两名新成员。 “这两位是谁家的小姐？” “怎么之前没听说维妮莎邀请了新人？” “好像是大公爵家的两位小姐……” “从没听说大公爵家有小姐，不是只有一位公子吗？” “听说是大公爵本家的。” “应该是，听说今年大公爵的确推荐了两个女孩参加前测。” “维妮莎真狡猾，都不提前说一声……” “年纪好小哦，估计小的那位不超过十岁呢……” “年纪小才好呢，没有任何威胁性……” …… 众女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一样，把露西妮与艾丝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而后，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便不断从那摇曳的扇子底下、精致的茶杯边沿、优雅的诗集纸页间……流泻出来，充分诠释了“八卦乃女人秉性”这句话。 第24章 面对这样颇有几分诡异的审视，露西妮虽然在心底咆哮着“我讨厌八卦……”，但面上却不能显示出丝毫不爽——贵族的社交界就是这样，不是八卦别人就是被人八卦。她扫视了一下花园的格局，转头对艾丝特说：“堂姐，我们一起下盘棋，怎么样？” 艾丝特迟疑了几秒才颌首应允。 姐妹俩寻了个较为清静的角落，唤来仆人取来一副棋子，摆开局面就玩了起来。两人没玩多久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她们下棋的方法十分新颖，两人各执一色棋子，子落棋盘，下手毫无定律，有时没下几个子就分出输赢，有时棋子都快把棋盘占满了还是分不出输赢。一时间，这种新奇的下棋方式把少女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她们围在两个女孩身边，小声地指指点点。 众女中唯一一身骑装的红衣美女看着棋盘，笑道：“这棋下得有趣，莎莎，你看出规律来了没？” 红衣美女身边是一位黑发绿眸的恬静少女，巴掌大的瓜子脸上永远带着一抹温柔婉约的笑容。听了好友询问，莎碧娜慢悠悠地回道：“似乎以五子为终。” “哦？”红衣美女微一挑眉，专心看了一会，“嗯，还是莎莎最聪明。” 莎碧娜听惯了好友的赞美，这种没诚意的夸奖直接当耳旁风——吹过便罢，不过，她还是感叹了一声：“发明这棋的人才聪明，简单又有趣。” “嗯嗯嗯，”红衣美女狂点头，“很好的消遣，不用费脑子。” 深知好友惫懒脾性的莎碧娜闻言轻嘲：“对你来说，不用费脑子的都是好消遣。” “哈哈，知我者，莎莎也。”红衣美女笑着乘机偷得一个香吻。 红衣美女与莎碧娜的对话提示了许多围观的少女，也传入正在下棋的露西妮、艾丝特耳中。这么好的机会，艾丝特当然不会错过，她在棋盘一角放下棋子，而后抬头望着莎碧娜的方向笑道：“这位姐姐真聪明，一眼就看出了五子棋的基本规则。” 心情正好的莎碧娜倒是很合作地搭腔回话：“这棋叫五子棋？如果方便的话，倒是麻烦你解释一下它的具体规则。” “好啊，五子棋很简单的，两人对局，各执一色，轮流下一个棋子，先将横、竖或斜线的5个同色棋子连成不间断的一排者为胜者。下棋过程中，可以互相围堵。”艾丝特说完具体规则后，指着棋盘上的这局棋，以实物为指导解释地更为详细。 艾丝特说地起劲，却不再下棋。露西妮看了看艾丝特，又望了望周围听地起劲的少女们，她不着痕迹向下撇了撇嘴，而后迅速向上勾起唇角，露出可爱的微笑，乘着艾丝特的话语间隙，她插话道：“哪位姐姐愿意来试试？” 一时间莺歌燕舞，露西妮动作轻巧地起身，往边上一让，拉过身边的一名少女，道：“这位姐姐先试试吧，五子棋上手很快，一玩就能学会了。” 五子棋很快便在这群少女当中流行开来，不少人纷纷各自捉对，据着棋盘玩了起来。露西妮与艾丝特也因为最熟悉规则而被拉着出谋划策。 这种意外的发展，让露西妮不禁感叹：游戏，果然是拉近人们距离的好方法。 午茶会说白了也就是一场感情交流会，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磕磕牙，有什么过人的拿出来炫耀炫耀，有什么好玩的拿出来分享分享，有什么特别的拿出来八卦八卦。而今天这次的午茶会，最新鲜，最热门当属贝尔纳姐妹俩。这边厢，露西妮还在讲述五子棋的发明与传播之旅，那边厢，艾丝特已经开始谈论她的经典茶经。 “……泡茶时，水的重要性往往容易被人忽略，一般来说，最好使用泉水，有些好茶者甚至会花费大半生去寻找一眼好水……” “……雨水、雪水和溪水如果经过一定的沉淀、过滤，其实也是很好的泡茶用水，如果有兴致，冬天倒是可以乘着太阳未升起前收些梅花瓣上的净雪，密封好后放入地里埋上，过它两三年再启封，那时泡茶，别有一番味道的……” 艾丝特的声音时断时续地传入露西妮的耳中，让她不禁为艾丝特的聪明暗自喝彩：这些贵族小姐们从小过惯了精致的生活，所以，在她们的认知中，生活就应该过得精致，只有同样生活精致的人才是她们的同类。 来自“茶城”的艾丝特说茶说地不亦尔乎，来自“花香之城”的露西妮不免也被身边人不断询问有关香水、有关香氛的事宜。毕竟没有几个女孩可以拒绝香水的诱惑。 “埃里托斯被称为‘花香之城’主要原因有二个，其一，埃里托斯主产香水、精油、副产纯露、花水等产品，因‘香’闻名；其二，埃里托斯是一座被花环抱的城市，一出城门，便能看见满山的花田，埃里托斯的花田四季不败，各季都有各季的花，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到埃里托斯，你都能看到满园的鲜花。” 露西妮的话引起了少女们满眼的亮闪闪：满园的鲜花，四季不败的鲜花，要是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真是太幸福了……不过，相比于现在根本看不到的鲜花，她们更好奇的是神奇而诱人的香水—— “露西妮，你知道香水是怎么制作的吗？听说是直接从花瓣上榨取的？” “就我所知，可以作为原料的不只是花瓣，有的是果实，有的是树叶，有的是树皮，不仅是植物，有些香料还是从动物身上提取出来的。理论上来说，只要是有香味的东西都可以作为香精、精油的提取原料。埃里托斯有一种非常特殊的职业，叫作‘寻香人’，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寻找新的香料，去年敬献给生命女神神殿的‘眷恋’，就是用刚刚发现的一种香料制作而成，其香味幽远缠绵，令人闻之难忘。” “真浪漫的工作啊。” 听到如此的感叹，露西妮只觉得自己一直微笑的唇角有几分抽搐——浪漫？寻香人的工作永远与浪漫挂不上勾，他们长年埋首深山老林，寻找新的植物，不断尝试提取新的香料，大多数的时候简直和野人差不多，怎么可能浪漫地起来……不过，她很理智地没有说出这份工作的艰辛。 “听说贝尔纳家掌握了埃里托斯城近一半的香水产业，露西妮一定有一些与众不同的香水吧。” 露西妮闻言，望了望笑地貌似友善的提问者，客气地询问了对方的姓名后回答：“我用的香水大部分都是由我自己调配的，的确可以算是独一无二吧。不过，就是没有其它专业调香师调配地那么精致完美。” “调香师？这也是埃里托斯城特有职业吗？” “嗯，是的，所有的香水都是由调香师手工调制的，所以香水的产量历来不高。特别是一些极品香水，因为，优秀的调香师就算在埃里托斯这样盛产香水的地方也是非常珍贵的，他们一般几年才能调制出一瓶香水，这些极品香水都是直供神殿使用。”说到这，露西妮顿了顿，举例道，“‘眷恋’就是埃里托斯最好的一位调香师花了五年的功夫才调制出来的。” 香水调制的艰难一时在众人间引起一番新的议论。 午茶会虽说是大家一起交流，但毕竟人以群分，按国别、按家世、按年龄、按兴趣……总之，有人处总有朋党，或三五成群，或七八成伙。艾丝特与露西妮这对堂姐妹也因年龄与兴趣的不同，被不同的群体接纳。就连身为此次午茶会主人的维妮莎也不例外地拥有自己的小团体——维妮莎、红衣骑装美女维达以及黑发绿眸的恬静少女莎碧娜。她们三人同时也是被看作是塞伦特最具有魅力的年轻女性。 维达可以算是所有女孩中最不守规矩的，午茶会应该穿正装出席，她偏偏穿骑装，淑女本应该身正不移，坐不摇裙，她偏偏站也不安分，坐也不安分。就连喝个茶也不是好好地托盘持杯，小口轻尝，反倒很帅性地一口喝了半杯茶。在等待女仆斟茶的间隙，她将脑袋探到维妮莎身前，小小声，笑嘻嘻地问：“维维，你觉得那两个小家伙怎么样？” 维妮莎为手中的小松饼抹上果酱，抹上奶油，瞧也不瞧她地反问：“你喜欢艾丝特？” “嘻嘻，小姑娘有野心，我喜欢有野心的小姑娘。” “要我说，你还是安分点。”莎碧娜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头也不抬地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位都会在爱尔柏特学院待上五六年的时间，你想玩，有的是机会，还不如先探听清楚大公的态度再作打算。” 维妮莎显然也同意莎碧娜的说法，她也叮嘱维达：“我同意莎莎的意见，上回你就是太鲁莽了，才让人家告状告到了将军那，这回如果真惹地大公生气，可绝不只是一月禁闭就可以应付过去的事了。” 两位好友联手相劝总算让维达安分下来，她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我听你们的，先不玩就先不玩，反正时间有的是。” 恰在此时，一位管事打扮，年约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匆匆走入花园，走向维妮莎。莱布瓦家的女管事凑近维妮莎耳边，快速说了些什么，维妮莎一下子有几分愕然。边上的莎碧娜和维达由于离得比较近，也隐约听见了“大公”、“绿韵”。 “维维，怎么了？”维达问道，这一声倒是唤醒了维妮莎。 维妮莎唤过一名女仆，吩咐了几句，看着那名女仆走向人群中的露西妮，这才回答伊芙物与莎碧娜的疑问：“‘绿韵庄园’遣人过来说要接露西妮回庄园，说是有要事。” ☆☆☆☆☆☆☆☆☆☆☆☆☆☆☆☆☆☆☆☆☆☆☆☆☆☆☆☆☆☆☆☆☆☆☆☆☆☆☆ 亲爱滴童鞋们～～～等着吧，小露西就要开始打翻身仗啦～～～ 哇咔咔，哇咔咔，猫猫插腰狂笑中～～ 只是，为啥米最近都米人给猫猫投票票捏……太打击猫猫的积极性了…… t－tt－t宽面条泪下…… 第25章 午茶会是贵族宴请中的一个十分正式的宴请，通常，只有在主人宣布午茶会结束后，客人才被允许离开，无特殊理由而离场，是对茶会主人极大的羞辱，同样，无特殊理由而将正在参加某个茶会的人叫回，也是一件极其失礼的事情。 当露西妮在女仆的引领下来到维妮莎身边，听得她说“绿韵庄园”居然在这个时间遣人要自己回庄园时，差点就以为维妮莎在和自己开玩笑。直到坐上了“绿韵庄园”派来接她的马车时，露西妮才开始沉思：到底出了什么事？什么事需要让她匆忙赶回，什么事只与她相关而与艾丝特无关？ 无限纠结中的露西妮发现马车似乎比来时要快得多，还不等她稍微理清头绪，“绿韵庄园”便已在眼前。 一进庄园，露西妮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绿韵庄园”的主楼前贮立着七八匹黑马，马体修长，肌肉结实有劲，黑溜溜的大眼中满是温顺与友善。走到近处，可以在这些黑马的马鞍、马辔等部位看到属于战神殿特有的交叉双剑纹章，可见这些马的主人隶属于战神殿。 马车停稳，不待露西妮下车，守在主楼前的仆役立马上前，一出口便是让露西妮无限愕然的话：“露西小姐，战神殿的骑士正在等您。” 战神殿？露西妮觉得今天真是“惊喜”的一天，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居然会有战神殿的骑士来找她，事情真是越来越超乎她的想象了。 传话的仆役一见露西妮的神情，便知道她的紧张，仆役立马安慰道：“露西小姐不用太紧张，格罗姆大人也在里面，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露西妮缓过神来，追问道：“你知道战神殿的骑士来找我的原因吗？” 仆役摇了摇头，道：“骑士们到庄园后只和格罗姆大人有过短暂交流，而后，大人就让人把阿蜜莉雅叫到小书房，不久之后，便传出命令说要请您提前回来。” 带着无限的纳闷与不安，露西妮在仆役的引领下走向主楼的小书房。敲门、报备、应声而入，一进门，露西妮有一瞬间觉得整个场面有些诡异—— 装饰典雅的小书房内，只有格罗姆一人姿态悠闲地靠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中，在他身后侍立着神情紧张的阿蜜莉雅，而那些导致露西妮被临时召回的战神殿骑士们则面向格罗姆，排成横列，体态笔直地好像正在接受检阅的军队。 露西妮开门而入的声音犹如某种信号，骑士们一下放松了紧绷的身躯。 格罗姆站起身来，招呼露西妮入坐，露西妮望着骑士们，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入坐。格罗姆看出她的犹豫，笑呵呵地说道：“露西小姐不用太紧张，这些骑士也只是历行公事罢了。” 听得格罗姆如此一说，露西妮这才放心地走上前来，绕过成排的骑士。才在沙发上坐稳，她便发现沙发配套的暗红色茶几上有一件小东西非常眼熟——那是她的逛街“战利品”之一，一件古朴的黑檀木木雕。木雕件大概巴掌大小，雕刻的是一个抽象的人形，人形呈蹲坐状，夸张的脸部占据了整个人形的一半，把躯干挤压地小得可怜，整个面部都刻满了奇特的纹路，纹路之繁复，差点让人分不出五官的位置。 格罗姆见露西妮一下盯住了木雕件，微微一笑，拿起木雕件来，说道：“战神殿的骑士们正是为此而来。”说话间，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骑士们为露西妮解释。 八名骑士中走出一名骑士来，他与其他七人有一处明显的不同——他的肩章上是两个骷髅头，而不像其他人肩章上的双剑标志。显然，这位骑士是战神殿的内殿骑士，是这八人中的领导者。 这名内殿骑士上得前来，行了一个简单的骑士礼，说道：“很抱歉打扰您，贝尔纳小姐，我是塞伦特城战神殿骑士团第二小队队长，我们发现您的这件木雕具有特殊的能量反应，为了您的健康与安全，战神殿希望能够以合理的价格购买这件木雕。” 露西妮看了看这帮神殿骑士，又望了望木雕，最后把视线定格在格罗姆身上，无声地询问他的意见。 格罗姆却并未如她所愿地帮她作出决定，他将木雕放到她手中，“露西小姐，这是您的所有物，只有您才有权力处置它的归属。” 露西妮摩挲着手中的木雕，想了一会，抬起头来，望向那名内殿骑士，“如果方便的话，能说明这件木雕有什么特别的价值吗？” “如您所愿，”内殿骑士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件半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盘，不知道这位骑士动了圆盘上的哪个部位，金属圆盘发出轻轻的“嗡”的一声，似乎正在启动。金属圆盘在骑士手中浮空盘旋了一阵，而后裂分成两个半圆形，快速飞向露西妮。 “两个？！”内殿骑士发出一声极短促的诧异的惊呼。不只他，小书房内除了暂不知情的露西妮和仍在焦灼中的阿蜜莉雅外，其他人均是一惊，就连格罗姆也轻眯起眼，盯着那两个半圆形的金属盘。 两个半圆形的金属盘飞行速度极快，眨眼间便飞到露西妮身前，盘旋了两圈，似乎在确认着什么，而后快速飞到了露西妮右手上方三五公分处悬浮转动着，仔细看去，可以分辨出这两个半圆形分别停留在木雕上方，以及露西妮右手小指上方。 露西妮小心地左右移动右手，两个金属盘也跟着左右移动，显然它是认准了木雕以及露西妮右手小指上的指环。 似乎看出金属盘只是定位而没有其它任何伤害，露西妮一时玩出了兴致——无序地快速移动右手，看着两个金属盘也跟着快速晃来晃去，她笑地十分开心。 “贝尔纳小姐……”内殿骑士的出声拉回了露西妮的注意力，她抬头望着他，然后轻轻微笑，十分恶意地在心中为这名内殿骑士平板的脸上增加了无数条的黑线——这该是最符合他现在的心境的表情吧。 “贝尔纳小姐，请允许我为您的指环进行一次简单的鉴定。”内殿骑士没有起伏的声调打断了露西妮正在进行了的漫画式联想。她为此不怎么高兴地抿了抿唇，但为了不给自己增加麻烦，她还是放下木雕——一只半圆形金属盘跟着被放下的木雕飞到了茶几上空——避开看似十分危险，实则也的确不怎么让人喜欢的另一只半圆形金属盘，将右手小拇指上的指环轻轻摘下，在指环脱离她手指的一瞬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一直跟随着指环移动的金属盘一下子恍如失去了目标物一样，在空中无序地盘旋几圈后，迅速飞向茶几上空的金属盘，两个金属盘合二为一，变成了原本的圆形金属盘。 众人盯着那个悬浮在木雕上方的圆形金属盘，都有些傻眼——似乎刚才所发生的金属盘分裂及各自定位，直至最终合二为一这一连串事件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一样——格罗姆首先回过神来，他轻咳了一声，唤回所有人的神志。 “探测仪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格罗姆轻声发问。 内殿骑士很决然地摇头，说道：“探测仪是由教宗亲近加持过的，不会有问题。” “你确定？”格罗姆再次发问，虽然他的语气与神情都十分的正经与无害，但露西妮却怎么都觉得这个问句有着明显的威胁性的暗示。 内殿骑士迟疑了一下，似乎在衡量反驳格罗姆所要付出的代价，最后以着一种义往无前的气势——露西妮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他需要摆出这种被牺牲的姿态——解释道：“不可能有问题。” “好吧，”格罗姆的口气中似乎有着几分不以为然，“那么，现在这种状态又怎么解释？” 内殿骑士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更加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词：“是否可以麻烦贝尔纳小姐将指环再戴上？” 露西妮不怎么淑女地扬了扬眉宇，从“善”如流地将指环戴回它原有的地方—— 圆形的金属盘在发出悠长“嗡”声后，再次分裂开来，一个半圆形金属盘如同原先一样飞回了露西妮的右手小拇指上方。 脱、摘，脱、摘…… 半圆形、圆形，半圆形、圆形…… 露西妮似乎又找到了一个新玩具…… “贝尔纳小姐！”内殿骑士的发声似乎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来一般，生涩冷硬。 内殿骑士见露西妮抬头，迅速说道：“这枚指环似乎在某种特定情况下与您个人产生了特别的联系，鉴于这种特殊情况，希望您能前往圣巴特里亚，接受主祭司的鉴定。” “呃……有严重到需要麻烦圣巴特里亚的主祭司吗？”露西妮听到这个带着几分强迫式的“建议”，完全有些愣神——巴特里亚国近半的国土与充斥着大量魔兽的荒原、林海接壤，从未立国前的部落时代就崇尚武力，立国后更是尊崇力量，所以全国上下主要供奉的神祗是战神，所以战神殿在圣巴特里亚的主祭司实际上相当于黑衣主祭司的地位。 “您的情况十分特殊。”内殿骑士这话虽没有明确声明严重性，但已经很直白地告知露西妮她这一趟圣巴特里亚之行的必要性。 露西妮这下才真正有些慌神了，她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无措地捻动几下指环，玉质的温润与温凉让她渐渐回过神来，她做了一个很不引人注意的深呼吸，抬头望向格罗姆——这回她真的是在求助了，格罗姆也如她所愿地欠身致意，以行动表示他的随行意愿。 ☆☆☆☆☆☆☆☆☆☆☆☆☆☆☆☆☆☆☆☆☆☆☆☆☆☆☆☆☆☆☆☆☆☆☆☆☆☆☆ 种子已埋下，马上就要发芽了～～～ 亲爱的筒子们，有票的给点票票哪，每天看着一两张往上涨的数量，猫猫很伤心的说…… 第26章 晴朗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带着暑意的轻风夹杂着青草特有的芬芳，托克纳是巴特里亚国难得的一片高原草场，马蹄形的结构让来自西南方的暖湿气流得以长驱直入，三面环山的地形将温暖的气流挡在了山谷之内，丰沛的降水与适宜的气候造就了这片难得肥沃的土地，也造就了一座难得优秀的草场。 半放养状态的野马群驰骋在这自由的草场，丰美的青草与甘甜的湖水留住了它们南迁的步伐。 安斯巴赫大陆奇特的地理结构与生物进化系统让这些野马成为彻头彻尾的迁徙性生物。夏季，它们迁移到炎热而水草丰美的南方生存，积蓄足够保持整个冬季消耗的体能；冬季，它们回到寒冷而贫瘠的北方荒原，交配育子，繁衍生息。 “真是一群漂亮的精灵啊。”赞美的话语出自一位身着灰白色麻制品上衣，青灰色棉制品宽松长裤的中年男性，年不过四十许，圆脸慈眉，一副很容易让人信任的面相，此时，他正手搭凉棚——以此遮挡即使是清晨，也十分强烈的阳光——专心致志地欣赏远处狂野奔驰的野马群。 “漂亮而且强壮。”接话的人位于中年男性身侧，这也是一位中年男性，但明显比之前一位要更为年长，银霜染过的鬓边显示了他已经一半迈入了老年人的行列。但卷起的衣袖下显露的古铜色结实肌肉，与紫黑眼眸间不断闪动的犀利，在在显示他的强壮。 “这是圣巴特里亚最好的赛马之一。”年长者说话间的口气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啊，赛马季又要来了。”年幼者感慨接话：“真是一个有活力的季节，听说您每年都亲自挑选参赛的马匹？” “只有最强壮的小家伙才能参加这样的盛会。”年长者咧嘴笑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好牙，好像一口正在剔牙休息的猛兽。 “愿战神祝福您，大公阁下。”年幼者的祝福显然十足地没诚意，“希望您今年能够战胜卡格瑞伯爵——您去年已经是第4次输给他了吧。” “可恶的撒巴斯迪安，”巴特里亚国唯一的异姓大公爵，塞得里克·泰尔诺猛拍了一下多年好友的肩——恶意加重分量的一掌令这位前任圣巴特里亚城战神殿主祭司，现任战神殿红衣主祭司，巴特里亚国现任国君奥布里三世的异母弟弟，撒巴斯迪安·奥布里健硕的身躯也不免晃了几晃——大公抗议道：“这么不虔诚的祝福小心战神降神罚予你。” “我的心与灵魂归属我神，”撒巴斯迪安挥了挥手，做了个向天祭祀般的动作，“战神在上，他能够分辨一切真实与虚妄。” “行了，别背圣典了，”大公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这小子别冒充什么神棍了，除了背叛信仰，你什么坏事没干过？” 年轻的红衣主祭（红衣主祭的平均年龄在70岁左右）没有反驳，只是露出他惯有的带着慈爱与温和——同时令所有熟悉他的人感觉浑身颤栗——的笑容。 两位老友继续将目光投向越来越接近的马群，那有如闷雷滚滚而来的振动声逐渐加大、变响，马群犹如汹涌的洪水一下子漫过草场，越近，越近……两人可以看见马群最前方那匹美丽的黑马——那是一匹真可以用美丽来形容的风之精灵——修长的脖颈与四肢，油光发亮的马身，结实而完美律动的肌肉，当速度达到极致的瞬间，两位均已跨过三阶七级门槛的强者，可以清晰地看见风与火的力量在那扬起的四蹄间闪现，载着驾驭它们的“主人”以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狂奔。 “天哪，那是一匹伊尔芙。”撒巴斯迪安失声惊叹。 伊尔芙又被称为“自然之神的选民”，它可能出现在除智慧生物以外的所有生物身上，可能是植物，可能是动物，可能是魔兽（非圣兽），甚至可能是有生命的矿石……伊尔芙天生能驾驭“法则”，但由于它们智力未开化，所以无法参悟“法则”。 任何未得它们欢心的智慧生命不得接近它们，任何对伊尔芙的伤害都会影响伤害它的智慧生命的命运——往最糟糕的方向影响——因为伊尔芙掌握着“法则”。数千年来，数不尽的能人想尽办法得到伊尔芙，除了少量被它承认的人获得了与伊尔芙共生的权利外，凡对它有野心的智慧生命都没有好下场，无一例外——天道无情如此——故而，对所有智慧生命来说，伊尔芙是只可远观不可近触的“鸡肋”，真正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有伊尔芙在，看来今年的赛马会上，您可是极有可能获得以往从未取得的好成绩啊。”撒巴斯迪安摸着无须的下巴感叹——伊尔芙既然被称为“自然之神的选民”，自然拥有超乎寻常的精力，在它的带领下，马群得到的锻炼是毋庸置疑的。 “那可不一定，”大公耸耸肩，“去年这只伊尔芙也在其中，我不是还是输了？” 撒巴斯迪安闻言，诧异问道：“为什么？” “马场的管理人员调查后居然说过多的运动量使得这些马营养不良、疲劳过度……”大公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难得的郁闷。 “一切皆有利有弊，大自然是公平的，”撒巴斯迪安闻言，禁不住笑开，“相信今年您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吧。” “先哲有句话说得好，‘马无夜草不肥’，既然驱使它们干活，自然要给予它们足够的代价才能保证健康有序的发展嘛。”大公说话的时候可不是盯着马群，而是望着撒巴斯迪安，一脸的意味深长。 大公的态度和一语双关的话语，惹地年轻的红衣主祭一愣之后，不禁发出一阵苦笑。 “我只负责安全保卫，谈判的事与我无关，您知道，我的身份注定了我不能接触这次谈判的核心人员。” “我知道，老朋友，”大公的铁掌再次拍上他的肩，只不过，这回却是缓慢而足够有力——让这位年轻的红衣主祭感受到一位军中老帅的决心。 “我只是在表态，相信主教现在已经对那个滑头的外交大臣十分不耐烦了吧。” 撒巴斯迪安再次苦笑——为着不怎么顺利的谈判，也为着自己颇为尴尬的身份——原本，战神殿红衣主祭与巴特里亚国亲王的双重身份令他成为维系巴特里亚与战神殿的坚固桥梁，但在双方处于谈判桌对立立场上的现在，这样的双重身份却让撒巴斯迪安动辄得咎。 从今年夏季开始，为了更好地寻找“神迹”，战神殿不得不再一次向他们最忠实的盟友们寻求帮助，巴特里亚国是这次战神殿的重要谈判对象之一。 但是，谈判却出乎意料地艰难。一个国家、一个组织毕竟都是利益的集合体，再虔诚的信仰在面对成千上万臣民的集体利益时，都要做出一定的妥协。更何况，信仰之力来源于民，尊重人民的利益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尊重神祗的利益并不相违背。 目前，这场谈判仍然处于一种胶着状态，属于外交词令上的来来往往多过于实际利益的拉锯，这令战神殿的谈判团队既无奈又焦急——毕竟巴特里亚国只是它们漫长谈判旅途中的一个站点而已，在这儿消磨太多的时间对战神殿与其它国家的谈判毕竟是十分不利的。战神殿的谈判团队急于想要从与巴特里亚国的谈判中抽身出来。 塞得里克·泰尔诺虽然早已辞去军队中的所有职务，但作为最了解巴特里亚国军队的人，最受巴特里亚国现任国王奥布里三世依赖的人，自然也是此次战神殿与巴特里亚国谈判的重要代表之一。他的这一表态，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战神殿而言是一个很好的跳板——直接进入实质利益谈判的跳板 “好吧，”年轻的红衣主祭双手一摊，“我会转告主教大人，不过，我更希望您能将这话转告给那位可恶的‘青角蛇’。” 青角蛇，8级魔兽，因头长一只青角而得名，以其滑腻无比可以在几乎所有环境中快速脱逃的身躯，以及剧烈的毒液而闻名。撒巴斯迪安用它来形容那位可敬可佩的——在巴特里亚国民眼中的可敬可佩——外交大臣，可见主教对这位外交大臣的怨念有多强烈了。 大公为此轻轻挑眉，不怎么负责地说道：“我尽量。”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十分有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站在缓坡上，顶着烈日，继续对野马群的评头论足。 一名仆役装扮的年青人从坡底一路小跑上前，对两位大人行礼，并问候，而后凑近大公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虽然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挡不住实力强劲的撒巴斯迪安的探听，但双方均有默契，彼此尊重，不探听对方的信息——也因此大公与仆役才能如此放心在就在撒巴斯迪安面前耳语起来。 听完仆役报信的大公高高挑眉，露出一种颇为耐人寻味的笑容，对撒巴斯迪安说道：“撒巴斯迪安，恐怕我们得提前结束我们的行程了。” “有什么有趣的消息吗？”撒巴斯迪安问道。每当大公露出这样的表情，通常说明有些特别的情况发生——无关机密，事涉机密的话，大公反倒更有可能是一脸平常。 大公摸着下巴，继续笑道：“我家的一个小丫头似乎惹了个小麻烦。” 第27章 战神殿的行动力十分可观——这是露西妮亲身体会并总结的经验之谈。当战神殿的骑士们发现木雕与指环的特异之后，他们便无声地催促露西妮的圣巴特里亚之行——他们似乎不敢面对格罗姆，所以只有从可怜的露西妮入手——他们从不用语言催促，只是一直坚定无比地以保护人身安全为由跟随在露西妮身侧，就算她进入更衣间时，也有一名女骑士随伺在侧。光想象一下，随时随地身边都有七八名煞气腾腾的骑士在侧，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并以眼光控诉你的每一个行为——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呐！！！露西妮就没能经地起这样明显的“恐吓”，别无选择地只能在当天下午就跟从神殿骑士，通过战神殿内置的魔法通路前往圣巴特里亚城。 由于上一次通过特拉巴赫城的魔法通路时，经历了一段颇为不一般的魔法传输，露西妮现在对魔法通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她生怕每次通过魔法通路都将经历那样漫长而孤独的等待——为此，在等待魔法通路激活的时候，她的紧张状态明显地让陪伴她一起前往圣巴特里亚城的格罗姆都有所察觉。 格罗姆伸手从怀间掏出一个小纸包，他打开纸包，并将它伸到露西妮眼前。 “呀，薄荷糖。”露西妮惊喜地叫道，拈起一颗浅绿色的糖块塞入口中，“真是薄荷糖呢，格罗姆，你从哪儿拿到的？” 露西妮称之为薄荷糖的糖果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薄荷糖，而是用一种功能与薄荷类似，都具有疏风清热效用的植物制成的，露西妮习惯地将它称之为薄荷糖。它是露西妮这段日子在“韵楼”后厨忙碌的产物之一。 格罗姆也塞了颗薄荷糖入口，又将纸包塞给露西妮，让她慢慢吃。这才回答她的问题：“这是出发前，后厨的人托我带给你的。” 露西妮体会着口中清凉的甜味，一阵感动。 “露西小姐不用太紧张，主祭司是一位脾气温和的老好人。”格罗姆继续安抚着，显然他误会了露西妮紧张的原因。 露西妮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也不解释。 说话间，魔法阵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被激活的魔法阵散发着浅金色的星光，从阵法中心向上、向外抛洒。 露西妮抱着一种豁出去的心态一下冲了进去—— 只有神识才能存在的黑暗世界中，她感觉自己在快速下坠，那种完全失去控制的自由落体运动让她充分体会到无拘束的“自由”。不断的下坠，似乎永远也没有底，久了久了，让人有一种自己似乎在原地没有任何移动的感觉。恍忽间，没有任何变化的黑色背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掺入了点点银光，就如同漆黑如墨的深夜中闪现的点点星光。银光在汇聚、在流动，犹如宇宙中的银河，缓慢地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沿着特定的轨道流动。她好像置身其中，又好像超然其外，好像已经变成了那点点星光，能感觉到每一点星光的呼吸，又好像超越其外，感受它浩浩荡荡地前行…… 这一回，露西妮又是在格罗姆的呼唤下慢慢恍过神来，所幸，她只是站着发呆，而不像上一回能过魔法通路时的彻底睡着。魔法通路的另一端是圣巴特里亚城的战神殿，青灰色的岩石垒成的神殿给人一种厚重而威严的感觉。 露西妮与格罗姆被一名见习祭司带领着，走进战神殿的一个偏室，在此等待晋见主祭司的安排结果。 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小心地啜上几口，露西妮的眼珠子不安分地四下溜达，战神殿的装饰似乎十分简朴，这个偏室只放置了一套厚重的红木家具，样式简单大方。刚才一路走来，也不见什么太过繁复的饰物或器皿。整个战神殿的主色调是青灰色的，间或出现一些白色与深蓝色。 室内装修简单地让露西妮想找个东西打发时间都难，无奈之下，她把注意力转移到坐在一旁，静静等待的格罗姆身上：“格罗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格罗姆微笑回应。 “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回答的，你可以不说哦。”露西妮十分谨慎地说道。 “露西小姐放心。” “那个，为什么战神殿的骑士看到你时，似乎都非常紧张？好像有种，嗯，有种学生见到老师那样的感觉。” “露西小姐观察地真仔细，”格罗姆的笑意加深，“我的确曾经担任过塞伦特城战神殿的陪练，勉强算是他们半个老师吧。” 露西妮看着格罗姆笑地灿烂，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又吞下肚——看那些骑士的模样，不只是半个老师这么简单吧，简直就有些兔子看到老虎的感觉…… 传话的见习祭司很快便回来了，不过带回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由于战神殿的主教率团在圣巴特里亚进行例行访问，主祭司正陪侍主教身边，这一日下午，主教一行人正在王宫接受国王接见，而且，根据宫中传来的消息来看，主教一行人极有可能被国王留宿王宫。也就是说，露西妮与格罗姆极有可能等到第二天才能见到主祭司。 露西妮无奈，只得在格罗姆的安排下，来到大公在圣巴特里亚的住所，暂歇一晚。 说句实在话，露西妮真觉得自己与这位闻名日久的大公叔祖，真是一点缘分也没有！先不说入驻“绿韵庄园”时，没能见到大公真容——毕竟那时不只自己没见着，艾丝特也没见着——这回，来到圣巴特里亚，原以为怎么说也能提前“瞻仰瞻仰”了吧，却不料才进门就听说大公陪着一位老朋友到城外的马场巡视去了，明天下午才会回来…… 其时，天色已近黄昏，快马出城，怎么着也得到深夜才能到达马场。圣巴特里亚城日落即关城门，无重大事务，是不会夜晚开门的，总不能让大公为见素未蒙面的侄孙女而违规进城吧——露西妮再自大也不可能自大到如此自以为是，更不用说她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露西妮以此得出结论：自己与泰尔诺大公真的一点默契、一点缘分都没有…… 这个结论其实真的让她小郁了一阵子……再怎么说，她对这个闻名已久的叔祖大公还是有些小期待的…… 虽然这一天诸事不顺，但至少露西妮的睡眠质量没受到任何影响，一夜无眠，身体因睡眠充足而自然觉醒。在陌生女仆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用餐，一切有条不紊——她已经从最初的无措中摆脱，整理好了思绪，对她而言，不过就是两样“旅游纪念品”罢了，战神殿既然要，给他们就是，至于其它事，有泰尔诺大公这个大招牌在，怎么着，也麻烦不到自己身上，不是？ 格罗姆在主客厅等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神情平静，满身轻松的露西妮。他为她这份心性而暗自点头称许。 两人再一次来到战神殿，这一回，仍是由见习祭司将他们带至偏室等待。早就有备而来的露西妮才一落坐，便从随身小包中掏出一本巴掌大小的手抄集，看了起来。惹地坐在一旁干等的格罗姆一阵好笑——为着她的机灵，也为着这份孩子气。 露西妮真觉得自己带手抄集的决定是如此的英明、正确，这一回，他们等待地比上次还要久，而且等回的消息居然还是要等——主教一行仍在陛见，陛见完毕后，从王宫回到战神殿还有一段时间。 “格罗姆，你不无聊吗？”手抄集毕竟不长，露西妮为增加手抄集的利用价值，在看书的间隙，找格罗姆小聊两句，以此缓解等待的无聊感。 格罗姆睁开眼，偏过头来，回应道：“还好，我在冥想。” “啊……”露西妮十分不好意思地挠头，“很抱歉打扰你了，我以为……呃，无论如何，很抱歉。” “没事，”格罗姆大约也猜地出她未尽之语中的答案，却没怎么计较，“只是浅层冥想，您把它当成是打个盹也行。” 露西妮为着格罗姆的可爱比喻而轻轻笑开：“它们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吧。” “其实差不多，”格罗姆解释道，“差别在于对自我意识的控制程度。” 看着露西妮一副似懂非懂却依旧努力听教的样子，格罗姆尝试用更简单的词句解释：“浅层冥想是一种意识放松状态，就好像身体在睡觉，但思想却醒着。” “旁观者？”露西妮想了半天才蹦出这么一个词来。 格罗姆失笑：“您要这么理解也没多大的错误，意识在这个时候就像是个旁观者，跳脱肉体的束缚，直观而全面地审视自我。” 两人就“浅层冥想”正在进入更深入的探讨时，两个所待的偏室外传来一阵低低的交谈声，由于门是半掩着的，声音是断断续续地传来，随着交谈声的接近，偏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骤然洞开的大门一下子吸引了房内人的注意，一时间八目相对—— 露西妮耐不住讶异，惊呼一声，猛然起身。 第28章 猫猫先声明哦，本文中事涉的草药名、医理等等均为杜撰，纯属娱乐。 如有雷同，不甚荣幸—— ☆☆☆☆☆☆☆☆☆☆☆☆☆☆☆☆☆☆☆☆☆☆☆☆☆☆☆☆☆☆☆☆☆☆☆☆ “哈夫达！”露西妮惊异万分地叫出这个名字。 偏室门外站着两个人，站在左边的人一身青灰色宽松布衣布裤，看这打扮应该是战神殿的见习祭司，站在右边的人一身褐衣，长须及胸，面白而慈善，可不正是露西妮在比尔哈姆城的哈姆小街里所遇到的“大能者”哈夫达吗？ 哈夫达显然没注意到露西妮的招呼，或者说注意到了，却没能力理会，此时的他正一脸紧绷地盯着露西妮的后方，全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威势，如山岳，高耸入云，巍峨不可攀。 从惊异中回神的露西妮也察觉出房内气氛的不对劲，当哈夫达不由自主地释放出威势后，整个房间似乎以她的所在为分界线，出现了两股强烈的威势的对抗，一股来自哈夫达身上，而另一股来自她身后—— 露西妮混身僵硬——不知是为威势所压还是因为惊讶过度——纵使不回头，她也知道另一股威势来自于格罗姆，因为她身后只有格罗姆一个人。 格罗姆的威势浩浩荡荡如洪流，奔涌向前，势不可挡——虽然露西妮早就知道格罗姆不是一般的管家，但仍然没想到格罗姆的威势如此惊人。 霎时间，洪流撞上山岳，翻腾起涛天巨浪，不知是山岳阻挡了洪流，还是洪流冲撞了山岳，无声的撞击让所有人在这瞬间似乎都可以感受到那种山与水的强烈冲击——满眼是飞雪似的白沫，满耳是响雷般的轰鸣！ 两位同阶同级强者的对抗仅仅在一瞬间爆发，也在一瞬间消失。这短短的一瞬间——甚至不足常人的一个呼吸间——两位强者便都感应到了对方的强大。 “伊利亚斯特家，哈夫达。”哈夫达首先欠身致意。 “泰尔诺家，格罗姆。”格罗姆也回以同样的致意。 短暂的较量让他们生出了几分心心相惜的味道，毕竟到了他们这一阶层后，好的对手实在不好找。 露西妮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产生了奇怪的变化，但由于本身的能力实在太弱，一时也想不明白，只能不断地看了看哈夫达，又看了看格罗姆，小脑袋犹如钟摆一样晃来晃去，但无论她怎么看都看不出他们到底奇怪在哪。 “好了，小露西，再摇就该晕了。”哈夫达走近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谑着。 露西妮双手捉下哈夫达放在自己脑门上的手，一脸惊异地问道：“哈夫达，你怎么会在这？我听凯文说，你和伊克尔基本是不出比尔哈姆城的。” 哈夫达反手握住露西妮的右手，顺势将她带进一张红木椅，自己也在边上坐下，这才回答：“有人邀请，自然就得来，你呢？你不是在塞伦特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露西妮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说道：“路上买的两样东西好像出了点问题，战神殿的人说要购买它们，然后，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坚持要我到圣巴特里亚来见主祭司……”说着，说着，露西妮就把当时的整个情况都交待给了哈夫达，顺便还把随身带着的木雕、指环递给他。 哈夫达接过木雕和指环，对指环只是简单看了几眼，倒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木雕上，他仔细摩挲着木雕上的纹路，好半天才轻轻笑道：“小露西的运气不错，现在这种东西已经越来越少了，你这随手一买，居然还能给你买到两件。” 露西妮探过头去，又仔细看了半天，却看不出任何头绪来，“昨天格罗姆也和我说了一些，什么魔纹，什么契约的，反正我也听不太懂，只知道与空间魔法有关。格罗姆说他修行的不是魔法，也说不太准确，哈夫达看出什么了吗？” 哈夫达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格罗姆，然后摇着头说：“我也说不准，一会，主祭司来了，你再好好问问他吧，战神殿既然这么需要它们，自然对它们有着更深刻的理解。” “倒也是，”露西妮笑了笑，暂时把这个对她来说已成定局的事情抛开，拉着哈夫达问起另外的事情：“哈夫达，我听凯文说，您对草药学颇有研究对吧？” 哈夫达抚着长须，上下打量了一番露西妮，“还行，年轻时候的兴趣之一，怎么，你对草药学也感兴趣？” “一点点啦，刚刚开始学，”露西妮笑地羞涩，“有一个问题，我在塞伦特城问好几位药师，不知道是他们不知道，还是藏私，都没人给我答案，今天正好碰上您，希望您能给我解惑。” 听着露西妮的话，哈夫达不禁失笑，他轻敲了一记露西妮的额头，笑道：“滑头的小丫头，想问什么就问吧。” 露西妮傻笑着，说话时，她也没注意到自己说出的话居然会有这样的“语病”——按她的话意，如果哈夫达没能给她答案，那么，不是哈夫达学识不够就是他有意藏私——幸好哈夫达并不在意，所以她傻笑两声，混过这下尴尬后，才把话题引入正题：“鼠尾草和白松药性相当，为什么鼠尾草可以和山根须配药，而白松与山根须就会变成巨毒呢？” “嗯，”哈夫达沉吟了一下，说道：“这问题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它已经脱离了药师的范畴，也难怪一般的药师答不出来，我说简单一些吧，鼠尾草主发，白松主收，山根须的药性强烈，当它与主发的鼠尾草相配时，药性扩散，温和调理；一旦它与主收的白松相配时，药性集聚，自然会伤身。” “既然一个主收、一个主发，为什么它们的药性却会相同？”露西妮眼珠子一转，又抛出一个问题。 哈夫达抚须答道：“鼠尾草以散去热，白松以收敛寒……” 一老一小旁若无人地开展了一场医理、药理的你教我学，无论教的还是学的，均是兴致盎然。让人严重怀疑他们是否还记得自己身处何方，所为何事。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见习祭司疾步进门，高声叫道：“主教大人和主祭司大人已经回来了，几位请随我来。” 露西妮正在提问，被见习祭司这么一喊，提了一半的问题，一下哽在喉咙间，她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还在等待主祭司一行归来啊…… 由于主教与主祭司同在战神殿正殿，露西妮、格罗姆、哈夫达三人便一路同行，经过数不清的回廊、弯道——对露西妮而言，这些回廊、弯道多到把她都转晕了——三人终于来到了战神殿正殿。 圣巴特里亚城战神殿的正殿秉持着战神殿一贯的灰白作风，灰白的巨大立柱撑起了高约十米的厅堂；青灰的岩石地面，光滑平整，没有一丝缝细，犹如这百多平的地面是由一整块岩石铺就一般；正殿四墙共有四道门，八道窗，门窗均高大无比，门是古朴的青木门，窗是素净的磨砂窗。正殿内的四壁和屋顶上用黑、白、灰等冷色调画满了诸多图案，细细看去，都是一些有关战神的传说、故事。战神殿的正殿平时并不经常使用，只有在每十天一次的大祭礼时才会开启。而今天，则是为了迎接安格斯主教大人才特意开放。 一进正殿的青木门，露西妮还不及看清殿内的诸多人物，便俯身提裙行大礼。虽然她并不信奉战神教——呃，事实上，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神祗都并不抱有多少信奉之情——但单凭安格斯主教的8级祭司实力，她也不得不致以最高的问候。 俯身下膝，深深致意之际，露西妮十分敏感地发现格罗姆和哈夫达并未屈身致意——他们只欠身致意！这是同阶者才拥有的权利！ 露西妮虽颌首低眉，神情肃穆恭敬，但心中却已经翻起了波涛巨浪——格罗姆和哈夫达居然是三阶强者，看样子，应该是7级的强者！ 三阶强者意味着什么？任何一名三阶强者，即便他只是一名7级强者，在大陆任何一个国家都享有候爵以上的待遇，他们可以进宫殿不解除武器，见君王不礼…… 每一个国家对三阶强者的优待各有不同，每一个国家都在极力培养自己的三阶强者，并拉拢每一个可能拉拢的三阶强者。不夸张地说，三阶强者的数量是衡量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决定性指标，多一名三阶强者就意味着具备压倒性的优势！ 目前大陆上的三阶强者总共才三百人上下，而大陆上的6级强者则至少有上万人。即便有上万人的基数，但近十年来，几乎没有任何新近的三阶强者，由此可见，二阶到三阶这道坎是多么艰难。 露西妮在心中惊叹着，精精亮的眼睛在众人不注意的角落左瞟瞟，右瞟瞟，对她来说，身边这两只简直就是“人型核弹”呐。这时，她才恍然，为什么昨天战神殿的那些骑士对格罗姆那么恭敬，对她的态度也是那么小心翼翼——原来骑士们不是慑于大公的威势，反倒是被格罗姆的威势“胁持”了啊。 既然格罗姆是三阶7级，那么，她的叔祖，闻名于世的泰尔诺大公又是什么位阶的呢？露西妮禁不住在心中猜想开来。 ☆☆☆☆☆☆☆☆☆☆☆☆☆☆☆☆☆☆☆☆☆☆☆☆☆☆☆☆☆☆☆☆☆☆☆☆☆☆☆ 可恶的电厂，人家写地正high呢，它居然给我停电！！！！！害得猫猫丢了一堆的存稿，伤心欲绝…… 第29章 正殿厅堂摆放着一溜的原木桌椅，但满殿七八名白衣祭司、黑衣祭司，还有两名红衣祭司都直直站在岩石地上，唯一坐着的，只有一名身着素净白色长袍的老人。老人年龄应该已经很大了，头发已全部花白，松松在脑后挽了个低髻，红润的大脸上白眉几近垂肩，白须业已垂胸，一双不大的眼睛半闭半睁着，好像时刻都在打盹一般。听到三人的问候，老人稍微张大了眼——其实无论老人闭眼还是睁眼，其实差别不大（——|||）——挥挥手，微微蠕动几乎被长须完全覆盖的唇，说道：“三位日安，愿战神赐福。” 行完礼后，哈夫达径直走到老人下首，不假思索地坐在距离老人两个座位的木椅上，格罗姆也随之在哈夫达身边坐下，他们倒大方地很，但却难为了露西妮，她正一脸为难地看了看老人身边一长溜站得笔直的白袍、黑袍、红袍，再看了看坐地心安理得的哈夫达、格罗姆，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人家5级白袍、6级黑袍，甚至7级的红袍都还站着呢，自己一个没品没级的，哪敢坐？ “露西小姐，你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吧。”格罗姆依旧摆出他惯有的“亲和”笑容，向露西妮招着手。 “呃……”露西妮犹豫了一阵，说道：“让我坐，好像不太适合吧……”说着，还不断瞟着那帮白袍、黑袍、红袍…… 格罗姆为此笑地更加灿烂，还未及他开口，哈夫达倒也开腔劝说露西妮：“没事，在这儿，你是客，哪有让客人站着的道理，主教大人，您说是不是？” 安格斯主教点了点头——几乎被白发、白眉、白须盖了大半的大脑袋作出这个动作，真是颇有几分憨傻的味道——同意哈夫达的观点，他说道：“哈夫达这话说的对，小女孩，你就放心坐下吧。” 就连主教都开了口，露西妮再不坐就真得遭雷霹了……她轻盈地向主教所在的方向行了个礼后，才在格罗姆下首坐下。 “露西妮·奥兰特·贝尔纳，是吧？” 才坐定，露西妮便听到主教如此称呼自己，她呆了一下，才回答：“是的，主教大人。” “按辈分来算，你算是塞得里克的侄孙女了吧？”得到肯定答复后，安格斯主教就像每一个普通老头儿一样，感叹着：“真是岁月不绕人呐，当年的小伙子现在也成了祖字辈的人喽。” 露西妮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在心中泪崩：为毛要拿我开刀？尽欺负人家年纪小、辈分低、实力差…… 幸好，安格斯在如是感叹后，又继续他的“碎碎念”：“好像已经快四十年了吧，三十？四十？格罗姆，记得当时你好像也在塞得里克身边吧？” 被直接点名的格罗姆眯眯笑着回应安格斯：“主教大人的记忆力还是不减当年，准确说是三十八年前，当年，您的脾气可没现在这么好，就像炮仗一样，时不时地就爆发一下。那时，您也已经快六十了吧？” 显然格罗姆与安格斯主教的私交十分不错，这话说得，可一点也没给安格斯主教面子。 安格斯倒是浑不介意，接着格罗姆的话头：“你们一群不知道尊老爱幼的臭小子，什么都不让着我老人家，就连个烤根茎都要和我抢。”说着说着，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格罗姆似乎也陷入回忆中，目光缅怀，只笑不语。 “唉，人老了，就爱想些过去的事，不说了，不说了。”安格斯长叹一声，把话题转回露西妮身上：“听下面的人说，小丫头手上有两样让‘探测器’有反应的东西？” 露西妮从随身小手包中掏出木雕，并摘下手中的指环，递给一位走近她的白衣祭司。 安格斯随意翻看了一下木雕与指环，而后将它们递回白衣祭司手中，示意他将两样东西送回给露西妮。 “小丫头的运气不错，木雕倒还一般，指环可是个难得的灵魂器具。”安格斯乐呵呵地说着，一点不提所谓购买的事。 “灵魂器具？”露西妮一脸迷茫。 “所谓灵魂器具，是一种灵魂契约型的魔法器具。”负责给露西妮解释的是哈夫达，“现有的魔法器具共有四种契约方式，分别是血契、术契、精神契和灵魂契。其中灵魂契和血契都是只有上古魔法器具才具备的，以我们现在的魔法发展程度还无法弄清楚这两种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灵魂器具与血契器具往往在契约成立后就与主人气息相和，脱离开契约人就失去了作用。这也就是为什么指环一离开你的手指，探测器就失去作用的原因。” 露西妮转了转戴回手中的指环，依旧一脸茫然：“可是，我一点也没感觉出它有什么不同啊，这不就是个指环嘛……” 这话一出，惹地在场许多人都乐了，特别是哈夫达、格罗姆与安格斯主教。 “小露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哈夫达笑着说，“这个指环能在你无意识的时候认你为主，说明你的灵魂能量十分强大。” 露西妮依旧迷茫，不过，哈夫达并没有在“灵魂”问题上进行太多纠缠，而是转向另一方面——“一般来说，灵魂强大的人精神力的潜力非常不错。” 说到精神力，露西妮倒是猛点头，“嗯，听母亲说，我自小精神力就比一般的人都要强，只是可惜我没有魔法天赋……”说着，她低下头，神情略显沮丧。 安格斯主教见状，向她招招手，说道：“小丫头，你走近前来，让我看看。” 露西妮闻言，心下狂跳，她自己也说不清这一下她心中有着什么样的期许，只快步上前，走到安格斯主教身前两步远的地方——这是一种较安全、较合适的社交距离。 也不见安格斯主教有什么动作，露西妮只觉眼前一片暗红，整个眼都被纯色的暗红所占据，还不等她看清楚，那片暗红色又迅速退去，露西妮眨眨眼，都有些怀疑刚才那种感觉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却听安格斯主教问道：“小丫头有什么特别感觉吗？” 露西妮如实说了自己的感觉，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年迈和蔼的主教大人，十分期待他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可惜，可惜。”安格斯主教一开口，露西妮的心一下子就坠了地，她在心中轻叹一口气，安慰自己，反正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只听安格斯主教继续摇头晃脑地可惜说道：“可惜了一个好苗子，小丫头，你如果没有‘魔障’，倒是个非常难得的空间系魔法天才。” 看着安格斯一脸可惜样，露西妮反倒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她笑着行了个谢礼，而后说道：“麻烦主教大人操心了，天神既然如此安排，自然有它的理由，露西自小就知道自己没有魔法天赋，倒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结果。” 安格斯主教闻言，抚了抚须，抬眼上下扫视了下露西妮，继续乐呵呵地丢出一个谁也想不到的问题：“小丫头有没有兴趣到我们战神殿学习炼金学？” “啊？”因为太吃惊，露西妮十分失礼地发出这么一声惊叹声。 安格斯老神在在地继续说道：“‘魔障’虽然使你不能使用魔法，不过倒是不障碍你学习炼金学，你的精神力天赋很不错，怎么样，考虑考虑老头子的建议？” 所谓魔障，就是指能感应魔法元素，能支配少量魔法元素，但无法在体内存储魔法元素，即无法进行魔法修行。 露西妮傻站了一会，才慢慢吸收了安格斯的话意，因为太过震惊，她还有些恍惚，努力扯了扯嘴角才露出一个笑容来，喃喃道：“主教大人的提议真是让露西受宠若惊，能得到您的赏识是露西的荣幸，但这件事必须得先征求泰尔诺大公的意见，他现在是我的监护人……” “现在这样的情况你还记得监护人，真是个奇怪的小丫头。”安格斯笑谑着，不过，他倒是不介意露西妮这看似拒绝的回答，只说道，“你要问塞得里克就去问吧，那小子也是个喜欢到处挖人才的家伙，估计也不会耽误你的好天赋。” 露西妮万分不好意思地向主教大人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在格罗姆和哈夫达取笑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灰溜溜的感觉，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面上维持着笑容，但心中早已泪奔——为着自己刚才实在有几分欠抽的答案——她也不知道咋回事，居然就这样把机会给推了出去，现在她也是无限后悔啊，不过，机会没了就是没了，悔也没用…… 独自饮啜的露西妮没再注意殿中众人又聊了些什么，又聊了多久，突然间，只觉眼前白衣一晃，一个身形快速从她眼前闪过，她反射性地抬起头来望去，只见那也是一名白衣祭司，但并不是之前侍立殿中的任何一名白衣祭司，显然应该是刚从殿外进来的。 白衣祭司走到主教面前说了句什么——由于距离太远，露西妮听不见，但显然这点距离对格罗姆和哈夫达没有影响——只见安格斯、格罗姆、哈夫达同时都笑了，正当露西妮为他们三人的笑而莫名其妙的时候，安格斯扬动手指遣退那名白衣祭司，而后笑着冲着露西妮三人所在方向说道：“这人哪，还真经不起念叨，才说着塞得里克了，这小子自己就来了。” 第30章 自从露西妮了解到自己这位叔祖大公的众多传奇纪事后，也曾经多数想象他的样貌、气质，想象两人见面时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而今，这突如其来的会面，实在让她有些反应无措—— 安格斯才遣退白衣祭司，没一会，只见正殿厅堂的东门步进一人，个头极高，以青木门三米余的高度来比对，此人至少1.9米左右，宽肩蜂腰，极标准的身材，一身墨色武士装让来人显得十分俐落、精神。由于那人背光而立，露西妮一时没看清来人的长相——她得曲身行礼——不过，从众人的招呼声中可得知来人的确是塞得里克·泰尔诺大公。 大公三两步穿过露西妮身边，直向主教而去——露西妮起身望去，只见安格斯主教已经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迎向来人，两人互相抱了抱，从露西妮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地安格斯主教笑地见眉不见眼，见须不见齿（——|||）。可见，他对大公此来可是真心的高兴。 塞得里克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背，笑地灿烂：“老安格斯，终于又见面了，你这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哪！”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听来，犹如闷鼓雷动。 “你小子有够偷懒，我来圣巴特里亚都快三天了，现在才来见我，要不是你们家的小丫头魅力大，估计我老人家还有的等吧。”安格斯揽着塞得里克的肩臂，虽口出责备之句，却是满脸、满眼、满腔的笑意。 塞得里克松开安格斯的双臂，回身看了看露西妮，咧嘴笑道：“这小家伙倒是有能耐，才来不久就惹了这么个小麻烦，就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惹出什么大麻烦。” 露西妮被塞得里克这么一调侃，不禁有些无语地低下头去，心中喃喃，不用以后了，我才惹了一个大麻烦……就在她自怨自艾时，安格斯爆料道：“麻烦倒是没有，只是这丫头刚刚才拒绝了我老人家一个上好的建议，这怪脾气，跟你当年可有的比。” “喔？”塞得里克闻言颇觉有趣，他松开安格斯，走近露西妮，上下打量着。 露西妮垂首低眉，却小心抬地起眼来，也在打量这位叔祖大公。一眼之下，只觉他的面相十分熟悉，细看后，才发现塞得里克也是一副典型的贝尔纳家人长相，黑发、紫眸、薄唇，俊朗到不行，虽年已近60，但看那面相不过40余，岁月浸染的双鬓和生活磨砺的皱纹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魅力，反倒使他比之露西妮所见过的所有贝尔纳家人更多了几分豪迈与大气。 “小丫头长得倒是和唐娜嫂嫂一个样。”塞得里克边说边点着头，一脸缅怀的神情。正当露西妮因塞得里克的赞许而心下微松一口气时，哈夫达在一旁笑着插话。 “不只长得一个样，那种少根筋的思考模式也一个样。”说着，哈夫达笑嘻嘻地把刚才露西妮回应安格斯主教的话重说了一遍。 露西妮再次垂目，宽面条泪下，心中无限呼喊着，这些老家伙怎么就没正经事可说了吗？怎么就纠着自己这个晚辈的窘事说个没完了呢，她不过就是一时大脑抽筋而已嘛…… 露西妮正郁卒中，只觉脑袋一重，一只大手抵在脑袋上一阵乱揉，揉地她的脑袋直往脖子里缩，但听得耳边响起塞得里克的取笑声：“丫头这就不聪明了，这么好的机会管他什么监护不监护的，难得有机会从战神殿捞些好处，不捞白不捞不是？” 露西妮手忙脚乱地按住还在自己脑袋上制造麻烦的大手，略带几分不满地说道：“机会不是都已经给了您了吗，您爱咋咋滴。”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含在嘴巴里，不过以在场众人的功力，这句话大家都听得明明白白。 “嘿，这脾气还真和塞得里克一样，”哈夫达首先笑开，他指着这爷孙辈的两人，乐地合不拢嘴。 “的确，的确。”安格斯抚须直乐，他还嫌哈夫达说得不够明白，直接点出这所谓“相像脾气”的所在：“麻烦尽是别人的，好处尽是自己的。” 这下，就连塞得里克也乐了，他又恶意地揉了几下露西妮的脑袋，说道：“得，我今天就做个合格的长辈，担了你这个小麻烦。”说着，他松开手，大马金刀地往离安格斯最近的座位一坐，拉出一副谈判的架势。 “我说，安格斯，第一次见我家晚辈，怎么不见你拿点什么见面礼啊。” 塞得里克这一番打劫宣言般的话一出，惹得众人一呆，唯独格罗姆一人偷着乐。 一怔之下，安格斯不禁更乐了，“你哦，几十年不见了，你这护短的脾气一点也没变。” 塞得里克倒是一副很理所当然的神态说道：“我觉得这脾气好得很，一点没打算改它。” “好啊，那你说该给什么见面礼合适？” 塞得里克抚着光滑的下巴，算计着：“丫头刚才可逗得你们开心得很，这见面礼怎么着都轻不了吧，要不然，说出去都丢了你战神殿主教大人的面子不是？我也不贪心，你给个‘圣眷护佑’就得了。” 这还叫不贪心！！！！！！！！！！！！露西妮在心底一边为塞得里克理直气壮的“勒索”而掩面长叹，一边为大有可能到手的好东西而大声欢呼，一时间，她只乐得乖坐一旁等着这近乎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安格斯身旁的白袍、黑袍、红袍们一阵骚动，反倒是安格斯自己一点讶异都没有，他从右腕上卸下一串木珠，递给旁边一名黑袍，让他转交露西妮，一边说道：“‘圣眷护佑’前两日恰好用完，我身边又不曾备新的，这串木珠跟了我有几年时间了，也祭炼过几次，效果不比‘圣眷护佑’差。”说话间，他顿了顿，挤了挤眼，特意加上一句：“这可失不了主教的身份了吧。” 塞得里克扫了眼被安格斯送出的木珠，倒也没继续与他纠缠，“行，你送出手的东西，当然都是好东西。” 露西妮欣喜地起身向安格斯行礼致谢，这才接过木珠。这是一串木珠手链，约有十来个木珠，每颗木珠都是一样大小，圆形，直径大约1.5公分，木珠呈暗青色，每个木珠上都有天然的花纹，花纹各有不同，但均是暗金色。串起木珠的是一条白色筋条，只比发丝粗一点，半透明，看样子像是某种动物的内筋。不知是因为还带着安格斯的体温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木珠入手微温，摩挲起来，手感极佳。 露西妮极喜欢它的手感与外形，不断翻动着木珠串，一下一下拔弄着木珠，倒对它所谓的防护功能一点也不在意。她正乐在不行呢，只见得塞得里克的“勒索行径”还没完，这回他的目标可不再是战神殿的人，反倒是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哈夫达。 “哈夫达，安格斯都这么慷慨了，你绝对不会小气，是不是？” 哈夫达显然早有准备，笑着回道：“我和小露西可早见过面，见面礼早就给过了。” 塞得里克闻言挑眉，望向露西妮，示意她解释一下哈夫达所说的“早见过面”是怎么一回事。却见露西妮还在把玩木珠串，分明没注意他的“努力”。塞得里克也不打扰露西妮，继续“打劫”：“没我在，你绝不会给什么好东西，今天就算你补个差价吧。” 这话一出，就连格罗姆也忍不住乐出声来，刚被“打劫”过的安格斯显然也不打算放过哈夫达，秉持着“独苦苦不如众苦苦”的心态，他帮腔道：“塞得里克说的对，我都送了这么好的东西了，哈夫达你可不能小气。弱了你伊利亚斯特家族的名声。” “好好好，”哈夫达举双手投降——反正他也挺喜欢露西妮这孩子的，补上份见面礼也不算什么难事，他也不吝啬地在怀中掏了半天，掏出个圆球，圆球不过露西妮拳头大小，外圈由金色的不明金属编织而成，如同一个鸟巢，内里悬浮着一颗粉色的水晶状物体。 哈夫达直接将圆球递给还有些没醒过神来的露西妮，说道：“这是我刚得的一个小东西，对我来说，用处不大，不过，如果小露西打算学炼金术的话，倒正好可以帮着你凝炼精神力。” 露西妮一手捉着木珠串，一手握着金属圆球，还未及开口说些什么呢，塞得里克倒首先发布了“逐客令”：“好啦，既然面也见过了，礼也收了，露西就先回去吧。” 露西妮看着几位长辈或笑意盈盈或慈爱满怀，心下感激，但也知道他们有正事要谈，所以她只得提裙曲膝，郑重地行了个大礼，这才退出门去。 与露西妮一同退出来的还有格罗姆，他见露西妮望着自己一脸惊讶的神情时，只笑着说：“既然是我陪着你过来的，自然也得由我把你送回去。” 两人走出没多久，一名青衣打扮的见习祭司匆匆赶来，只说主教吩咐如果两人需要的话，可以经由圣巴特里亚的魔法通路回塞伦特城去。露西妮心下为安格斯主教的细心惊叹，一边掏出那个为她招来这一路“奇遇”的木雕，将它交给传话的见习祭司，让他代为转交主祭司。 格罗姆见她这番举动，半开玩笑地问道：“免费赠送了？” 露西妮扬了扬戴在左手上木珠，笑言：“哪里是免费的，我可得了份大礼呢。” ☆☆☆☆☆☆☆☆☆☆☆☆☆☆☆☆☆☆☆☆☆☆☆☆☆☆☆☆☆☆☆☆☆☆☆☆☆☆☆ 哇咔咔，猫猫家的小露西要开始发威了～～～～撒花，撒花～～～ 不过，话说回来，都快十万了才开始发力，呃，貌似的确有点慢…… 第31章 虽然露西妮很想在圣巴特里亚多待上几日，至少和大公把她学习炼金术的事儿确定清楚——现在，露西妮可是非常急切地想要学习炼金术——但因为格罗姆在塞伦特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无奈之下，当天下午，露西妮与格罗姆就能过战神殿的魔法通路，回到了塞伦特。 这回传送，露西妮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情况，只觉眼前一白，神志一恍惚，就已经到了塞伦特城的战神殿。见她一脸奇怪地摸着头左晃右晃地，格罗姆说道：“以前使用魔法通路时会觉得比正常传送时间漫长，是吧？” 露西妮一下蹦出一大步，被格罗姆的提问吓了好大一跳——除了阿蜜莉雅和阿伊莎主仆，她从没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格罗姆又怎么知道？ 格罗姆没理会露西妮有些过激的反应，径直解释道：“有空间魔法天赋的人都会有这种体会，主要是由于精神力与魔法通路产生某种特殊反应。” 露西妮听着只觉脸上微红，自以为的秘密在别人看来居然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搞地她为自己的保密行为而十分不好意思，只能呐呐说道：“可是，这次没感觉啊……” “哈夫达送你的‘专注水晶’已经帮你把精神力束缚起来，所以这一次，你的精神力就没能产生这种反应。” 露西妮一脸受教地猛点头。 坐着战神殿提供的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回到“绿韵庄园”，一路走着，露西妮一路摸着手上的木珠串，心中叹息，昨天也大约是这个时候从这条路上走过，只不过方向不一样，才一天，好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她低头望了望手腕上的木珠串，更坚定了自己学习炼金术的信念。 马车驶进“绿韵庄园”，格罗姆嘱咐露西妮几句后便进了主楼，虽然离开才一天，但已经有许多事情积压着等着他去解决。露西妮则步履轻盈地走进“韵楼”，一进大厅，她便看到了等候在此的让娜和阿蜜莉雅。 “小姐，你没事吧！”阿蜜莉雅一脸担忧地迎上前来，一靠近露西妮就上上下下地摸了起来，好像露西妮这一去是上刑场一般。 “嘿，阿蜜莉雅，别摸，别摸，”露西妮扭动着，让开她的双手，“我这回是去问事情，又不是受刑，你摸个什么劲。” 阿蜜莉雅这才发现自己的错误，急忙松开手。 一旁的让娜见状笑道：“从昨天开始，阿蜜莉雅就一直担心，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我们好说歹说，她就是不听，非得看着你安全回来不可。” 露西妮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轻声笑骂道：“战神殿又不是土匪窝，阿蜜莉雅你真是瞎操心。” 阿蜜莉雅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念叨着：“女神保佑，没事就好，昨天一下子进来那么多骑士，真是吓死我了，然后又听他们说什么要带您去见圣巴特里亚的主祭司，更是让人吓一跳，您又没做什么事，至于要见那位白衣主祭大人吗？” 露西妮拍了拍阿蜜莉雅的背，对着让娜笑说：“让娜，麻烦你帮我谢谢后厨的人和所有关心我的人，这回只是一件小事，麻烦大家替我担心了。” 让娜笑着福了福身，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的吩咐。 三人正说着，只听露西妮身后传来一声喝斥：“露西，你终于回来了！” 听这话语，貌似来人等了她许久，听这话音，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露西妮一时有一种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感觉。回过头去，所见果然是艾丝特。 艾丝特一身浅蓝色洋装，头戴同色系丝帽，明显一副刚刚参加完某个茶会的装束。 露西妮感觉到艾丝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不满与愤怒，有些莫名其妙，所以她选了一个较安全的话题：“堂姐这是刚从哪位小姐的茶会上回来？” “露西，你又惹麻烦了是不，”艾丝特可一点不给露西妮缓冲的机会，当场开训，“以前倒好，惹了麻烦自家知道就算了，这回都成了整个塞伦特城的笑话了！” “啊？”露西妮十足地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怎么就成了整个塞伦特城的笑话了？这话说得实在有些严重了，她扫视了让娜与阿蜜莉雅，见她们俩也是一脸莫名。还不待她整理清楚思路，艾丝特冲口就是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你是不是让大公阁下给你解围去了？” 露西妮一脸茫然地点点头，说是大公解围也没错，不过——“大公是去找主教大人……” 还不待露西妮把话说完，艾丝特就直指她的鼻梁，继续训问：“你是不是买了战神殿的被盗物品！” “不……呃……”露西妮才要反驳，突然想起临上马车前，战神殿内殿骑士的嘱咐，由于战神殿收集“神迹”一事是战神殿的一级机密，所以内殿骑士希望露西妮看在大公与安格斯主教大人如此友好的交情上，不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对外只说是她买到了战神殿的被盗物品。所以，露西妮面对艾丝特的怒火，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个指责接了下来。 得到肯定答复后，艾丝特气地不行，她在“韵楼”门厅边走来走去，像是在压抑怒火，又像是在找出更为强力的指责话语。 让娜见状，上前作了个缓冲，说道：“艾丝特小姐，无论出了什么事，您还是先和露西小姐进来吧，在这儿说话，不太方便。” 艾丝特也发觉在门厅边说话引来众多仆役的探头探脑，一怒之下，只冲露西妮吼道：“露西，现在整个塞伦特城都知道贝尔纳家的小姐有眼无珠，买了人家的赃物，还害得大公出面解围，你简直丢尽了贝尔纳家的脸！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祖父大人，你自己好好检讨检讨，好好注意，以后不要再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了！”说完，她拂袖离去。 露西妮被她这一通训骂，骂地实在有几分无奈与狼狈。她皱眉，揉了揉额际，对让娜说道：“让娜，你打听一下艾丝特说的事，我这事今天早上才刚刚解决的，是谁这么大能耐就把事情传得满城都是，而且怎么会传得这么地……严重。” 让娜听得露西妮话中的担忧，说道：“露西小姐放心，让娜会让人查清楚的，这件事情的确有些蹊跷，不过买个赃物，不至于像艾丝特小姐说得那么严重，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挑唆就是有人故意造谣，露西小姐不用太介意。” “我知道，”露西妮点点头，一脸疲惫地说：“有消息和我说一声，我回房休息去了。” 不提露西妮回房更衣休息，且看艾丝特发了一通火后，冲回房间，一关上门，她就顺手捉过门边几案上的一个花瓶狠狠往地上一掼—— “砰！”刺耳的碎裂声传开，吓得侍立房中的安与刚刚关上门的捷妮好大一跳。 “这个讨厌的露西，这个可恶的露西，这个，这个该死的露西！”艾丝特一边咒骂着，一边又捉起另一个东西摔在地上。 这才，两个贴身女仆才反应过来，安和捷妮急忙上前劝道：“小姐，这是在大公府上，您可要注意点。” “小姐，东西摔了就摔了，您要小心，别伤着自己。”捷妮劝地明显比安有艺术。 “你们让开！”艾丝特一把推开两人，怒气中的她手劲极大，一下把安推进地上的碎片堆里，扎了她满手都是碎片。 “小姐，别生气，别生气，为着别人气坏了身子，可划不来。”捷妮一边用眼神示意安去处理伤口，一边继续安抚艾丝特。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艾丝特用力地跳着叫着，捉着抱枕——捷妮急中生智递过来的——用力地摔，用力拧，用力地撕，用力地打……弄地絮绒满天飞。 打累了，骂累了，艾丝特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摔着抱枕，心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起茶会上那些人说的话，只要一想起露西妮居然比自己更进一步接近泰尔诺大公，比自己更先一步吸引泰尔诺大公的注意力，甚至有可能比自己更快得到泰尔诺大公的喜欢，她就气急败坏，她就怒不可遏，她就…… 艾丝特想着想着，又开始捉过东西就摔…… 捷妮可是一路跟着艾丝特去，跟着她回，自然知道艾丝特此番气的是什么，她快速组织了一个思路，找了个艾丝特摔累的间隙，凑上前——她还知道找个安全距离，也就是艾丝特生气时找东西发泄的距离边缘——放缓声音，小心说道：“小姐，您别被那些人的话骗了，她们是在嫉妒您有大公的保护。” 听听，听听，这话说得多有艺术性！ 艾丝特一下被这奇特的观点给吸引住了，她厉眼扫过—— 话一开口，再往下说就不难了，捷妮毕竟是跟了艾丝特多年，十分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气，只听得温声细气——为防艾丝特继续暴走——说道：“露西小姐这回闯了这么大的祸，连战神殿在圣巴特里亚的主祭司都惊动了——那可是个白衣主祭——大公却还出面把她保了下来，说明大公对贝尔纳家可是非常偏爱的！大公阁下是什么人哪，整个巴特里亚国就这么一位异姓大公，那些贵族小姐知道大公对贝尔纳家，对您的偏爱，当然嫉妒了。” 捷妮真的很会说话在，一下把“对贝尔纳家的偏爱”直接浓缩成“对艾丝特的偏爱”，一下将艾丝特安抚了大半，不过—— “可是露西这回比我先见到了大公……” “小姐，您多虑了，您想想看，露西小姐为什么先见到大公？” 艾丝特扬眉一想，捉住了捷妮话中之意：“你是说露西惹麻烦？” “小姐真聪明，露西小姐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您觉得大公对她还能有好印象吗？” “这倒也是……”艾丝特喃喃。 “所以，小姐，您别生气，您一生气，做了什么错事，让大公知道了，不就影响了他对您的好印象了吗？这不就正中了那些贵族小姐们的圈套了吗？” “嗯，你说的对。”艾丝特优雅地抚了抚长发，扫了眼视内的一片狼藉—— 未及她开口，捷妮率先说道：“这都是我和安不小心弄坏的，小姐已经惩罚过我们了。” 艾丝特闻言，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嗯，很好，我去换件衣物，你们快点把这儿收拾干净。”说着，就向更衣室走去。 眼见艾丝特进了更衣室，捷妮才扬手招来安，“你去我房里敷点药，蓝色瓶子装的，那药虽然会起些小斑点，但好在没什么药味，小姐闻了也不会再骂人。” “谢谢你，捷妮。”安红着眼圈。 捷妮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傻妮子，快去吧，一会我们还要把这儿收拾干净呢。” 第32章 回到房中，露西妮迫不及待地泡了个热水澡，甜美的薰衣草香味让她身心放松。泡在温暖的热水里，她慢慢回忆着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事都来得太快，让她根本没时间反应。从木雕到指环，从塞伦特到圣巴特里亚，从格罗姆到哈夫达，再到安格斯主教，最后，是塞得里克·泰尔诺大公…… 想到大公，露西妮不禁微笑，大公的脾气似乎十分的……怎么形容呢，爽直？回想起他那毫无顾忌的“强要”见面礼的场景，露西妮越想越觉得大公的脾性十分可爱。想着，想着，笑容慢慢敛去，她免不了要开始怀疑大公此举的用意——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侄孙女吗？貌似不对，那么，又是因为什么？ 露西妮双手掬起一捧水，从额际淋下，飞溅的水珠打在脸上，好似她现在不安定的心思。睁开眼，透过桔黄的灯光，正好看见右手指间一闪而逝的光华，露西妮一边无意识地捻动右手小拇指上的指环，一边想起哈夫达关于灵魂器具的解释。她实在有些无法理解，这个小东西什么时候就成了一个空间系的魔法器具了呢？而且，还莫名其妙地认自己为主…… 露西妮捻着捻着，慢慢把右手凑到眼前——指环还是那个指环，还是那个两件2公分宽的金丝缠绕而成的指环，手感温润如玉。她反复翻动着右手，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指环。 “没什么变化啊，”露西妮嘟囔着，右手一握，偶然间，一道流光闪过，有什么东西一下印入眼帘，却又在瞬间消失！她猛地坐起身来，将握着的右手凑近眼前，不断翻动着，寻找着某个适合的角度—— 凝神间，露西妮发现指环上出现了一道道诡异的花纹，纹路色泽与指环几乎相同，只是在特别的角度才能隐约看见一些。这个发现令露西妮非常兴奋，她也顾不得自己尚在洗澡，匆匆擦干身子，冲出浴室，一路走一路叫着阿蜜莉雅。 “阿蜜莉雅，你快把我以前做的那个放大镜拿过来。” 所谓的放大镜，不过是一块架设在铁架子上的凹凸不平的晶石片。这还是露西妮在家无聊时用废弃的魔法晶石磨出来的，当时也没想过拿来做什么，只觉得磨制这玩意儿可以消磨时间。这个放大镜自从被做出来，唯一的功能就是借给家中一些老人看东西用。 阿蜜莉雅无限艰辛地从一个旮旯角落里挖出了放大镜。露西妮一把抢过，然后捉过一盏魔法灯，细细地研究起指环上的纹路。 不知是放大镜的作用还是灯光的作用，浅金色的纹路在她眼前慢慢清晰起来——这是由一连串的不同花纹组成的一串纹路，露西妮慢慢转动手指，细细看去，却觉纹路变化万端。一会看着，犹如缠绕的枝蔓一般婉转攀绕；一会看着，又像是飞鸟展翅，纵翼盘旋。 露西妮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寻找与这些纹路相似的动植物，越是想，越是看，越是看，越是想，看着看着，想着想着，她觉得这些纹路开始在眼前不断地转动，不断地亮起又暗去，不断地放大，又缩小…… 起初，露西妮还以为是自己手在转的原因，但是，纹路的转动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纹路的色泽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一个个花纹转过来，在她眼前放大、放大，一下占据她整个视野，好似在逼迫她看地更仔细，记得更清楚，但还不待她多看两眼，花纹却又在瞬间收缩，闪出视野，下一个花纹接着挤了起来，放大，变亮，收缩，消失，花纹一个接一个，一个接着一个，从头转到尾，再从尾转到头…… 露西妮想要闭眼，想要喊叫，却惊恐地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自己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不只身体，就连思维都不怎么受自己的控制——只能任由指坏的纹路越转越快，越转越亮，越转越大…… “轰！” 一声雷鸣般的巨响在露西妮脑中响起，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露西妮是被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给熏醒的，那味道就犹如堆积成山的生活垃圾所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让人无比地恶心。说是醒了，却其实只是神志慢慢回拢，她只觉得特别特别地累，好象不停不歇地忙碌了十天十夜，全身上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她似图想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却觉得一动脑，脑袋就犹如针扎一般的疼，而且是上万根针从不同角度猛扎进来，疼地她的神志又是一阵模糊。 好容易捱过头疼，露西妮被吓坏了，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敢做。却听得耳边一个极其沙哑，沙哑地好像风吹沙砺一般的声音说道：“睁眼。” 露西妮反射性地睁眼，这回，身体比头疼之前好多了——她只觉眼前先是白茫茫的，眨了几下眼，白色中慢慢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轮廓，再眨几下眼，那个黑色的轮廓在慢慢清晰，她努力地眨啊眨，努力地想要看清楚那个黑色的轮廓，再一次眨眼，定睛望去—— 露西妮一下被吓地六神无主，整个人就想往后躲去，才发现她一动，全身发出一阵抽搐式的疼痛，疼地她又是一阵神志迷糊，幸好这次的疼痛比上回的头疼要来得短暂。她很快便从疼痛中缓地神来，再次睁眼看去，才发现刚才吓到自己的那张不像人的人脸已经不在了。 还不等她松气，却见视野中又闪过那张老脸，幸而这次那张脸没之前那样几乎是凑到她眼前，只是远远地望着她。 那是一张几乎被皱纹和伤痕重重叠叠覆盖的脸，整张脸上除了两只眼就几乎找不出其它完好的器官，颧骨似乎根本不存在，以致于双眼微凸，鼻梁是塌的，几乎只剩下两个鼻孔，嘴巴更是被纵横的伤痕掩埋，根据看不出在什么地方。 即便是第二次看，而且是远距离看，露西妮仍然不能习惯这样的一张脸，但她也不想再闭上眼——她急于想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怎么了——所以，她调开视线，去看视线内的其它地方——她似乎仍在自己的房间中，那熟悉的床顶彩绘，熟悉的床帘，熟悉的一切让她安心。 露西妮才舒了一口气，却见一支枯老的手伸到眼前，犹如动物爪子一样的手指间捉着一根透明的试管，试管中的液体呈浅红色，还在不断冒着烟。枯老的手迅速一翻，一下将液体倒在露西妮额间眼前，她还来不及惊叫、闭眼，只觉整张脸一下冰凉凉的，好像敷上了面膜一般。那种冰凉的感觉从面上一直往下渗透，似乎从皮肤渗透到骨子里一般，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这一放松，露西妮又沉沉睡去。 格罗姆看着露西妮一脸放松——还带着几分笑意睡去，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问着坐在床前的老人：“大师，她怎么样了？” “精神力使用过度。”老人一边回答格罗姆，一边动作俐落地收拾着自己的药箱、药具——俐落地一点也不像他的外表显示的年龄那样苍老。“卧床休养十五天，两个月内不许使用精神力。” 露西妮再次醒来，就好像睡了一个大懒觉，脑子有点晕沉沉，身子有些软绵绵。她试图用力坐起身来——这下，比她上回醒来要容易得多——她慢慢坐起身来。有些茫然地左右望望，正好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阿蜜莉雅。 “阿蜜莉雅。”露西妮轻声唤道。 阿蜜莉雅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来。 “阿蜜莉雅。”露西妮又叫了声。 阿蜜莉雅这才彻底醒了，“小姐，您吓死阿蜜莉雅了。”阿蜜莉雅语带哭腔。 露西妮看着阿蜜莉雅哭地有些红肿的眼和因疲惫而苍白的脸色，有些愧疚。不过，她首先要做的是弄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 “阿蜜莉雅，我是怎么了？” “格罗姆请了医师，医师说您精神力使用过度，要卧床休养十天，两个月内不能使用精神力——小姐，您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精神力使用过度？” 面对阿蜜莉雅的答复和询问，露西妮自己也是茫茫然，她不过是看了看指环的花纹而已——想到这，她又抬起身，想看看手上的指环，却猛然大惊—— “阿蜜莉雅，我的指环呢？我的指环怎么不见了？” 阿蜜莉雅的回答更是出乎露西妮意料之外，“没人拿您的指环，小姐，从您昏迷到现在，您手上本来就没有指环。” “这不可能！”露西妮大叫一声，挣扎地想要起身，却是浑身没劲。 阿蜜莉雅急忙按下她，安抚道：“小姐，您别急，阿蜜莉雅去找，可能掉在地上了，您别急，医师说您现在不能起来，您别急，阿蜜莉雅这就去找。” 阿蜜莉雅好容易才把露西妮劝下——其实不用阿蜜莉雅劝阻，露西妮现在全身都是软绵绵的，抬个手都得费上半天劲，根本就无法离开床。 阿蜜莉雅为露西妮压好被沿，这才走到露西妮之前察看指环的地方，仔细找了起来。 露西妮半躺在床上，看着阿蜜莉雅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地找，心里越来越急，她根本无法相信指环会不见，自从戴上这个指环，它好像就与自己的皮肤融为一体了一般，如果她不刻意去摘它，指环是不会离开自己的手的。 想着想着，露西妮双手交握，又一次习惯性地用左手去捻动右手小拇指处—— 第33章 露西妮双手交握，又一次习惯性地用左手去捻动右手小拇指处—— “咦？”露西妮惊异地发现左手似乎摸到了指环——它还在右手小拇指指根处，根本没离开过！ 露西妮将手抬至眼前——没有，右手上光滑无比，什么都没有。 她迟疑了一下，伸出左手去摸——这回又有了。这种诡异的情况让露西妮也吓了一大跳，她生怕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不断尝试了好几回，确定每次用手摸都能摸得到，她才望着忙碌中的阿蜜莉雅，呐呐说道：“阿蜜莉雅，不用找了，指环在我手上，没掉。” 勤勤肯肯的阿蜜莉雅差一点连地毯都给掀开了，还是没找到指环，听得露西妮这么一说，才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她一眼便看向露西妮的右手——那儿什么也没有，阿蜜莉雅眨了眨眼，纳闷道：“小姐，指环在哪？您不是说指环没掉吗？” “阿蜜莉雅，你摸摸看，好奇怪，指环明明在我手上，我却看不见。”缓过神来的露西妮只觉得既惊异又兴奋，她一边说道，一边伸出右手，让阿蜜莉雅去摸。 阿蜜莉雅也是一脸好奇地伸手，一摸之下，两人都大吃一惊——阿蜜莉雅直接摸到了露西妮的小拇指，就好像露西妮手上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一样。 露西妮大惊之下伸出自己的左手去摸，两人都看见露西妮的左手似乎碰到了一个小东西，一个大约2毫米宽的东西——无论露西妮如何使劲，都不能完全靠近小拇指根部的肌肤。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维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面面相觑——露西妮的右手小拇指上放着两个人的手指，阿蜜莉雅的手直接碰着露西妮的皮肤，而露西妮的手则被什么东西挡在小拇指以外2毫米处。 两个女孩就这样你摸一下，我摸一下，最终确定，只有露西妮摸的时候，才会出现指环，阿蜜莉雅摸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露西妮兴致一起，让阿蜜莉雅去自己的首饰盒中拿来一个戒指，戒指套入右手小拇指，一样能够贴服在手上，戒指和皮肤之间一点空隙都没有。不过，给小拇指戴上戒指后，只有当露西妮边想指环边去摸时，才能摸到那个让人根本摸不着头脑的指环。 从昏迷中清醒的露西妮很幸福地过起了猪一般的生活，吃在床上，睡在床上，看书在床上，玩在床上，就是洗漱和方便，也是有专人——让娜安排的强健的仆妇——抱到浴室里。不过，每天的时光中最令露西妮期待的是午觉后的治疗时间，为什么呢？因为她可以见到那名为她治疗的老医师！ 这可不是因为露西妮的审美观有异常人，对那名长得实在寒碜的医师有非分之想。其实，要这么说，也相差不远——露西妮是对那名医师的医术很有非分之想滴～ 头两天的治疗，露西妮根本就不敢看那名老医师——老医师也不理人，径直地取药、捣药、合药、浇药——露西妮呼呼大睡，老医师背箱走人。 但有句话说得好嘛，吓着吓着就习惯了，怕着怕着就无视了。第三天，露西妮就觉得老医师那张脸没那么可怕了，所以，她也有精力观察一些细节问题——之前吓地只顾紧张了——这位医师的派头挺大，每次都由格罗姆专门护送来，护送走。他每次进房间之前，必定要将房中所有人都遣走了，只剩下露西妮，才肯进房为她治伤。 又是一天午后初醒，露西妮半靠在床头，满眼亮晶晶地看着老医师如同之前每一天一样，放下药箱，取出小石钵，丢入红色的草药，慢慢研磨。 “休眠草，是吗？”露西妮轻声问道。 老医师专心研磨，好像没听到似的，理都不理露西妮。 “休眠草，多年生草本，地下茎白色，植株高约30公分，叶互生，卵形，长约5、6公分，向阳面有白色绒毛，多长于灌木丛中。” 研磨完红色草药，老医师往钵中倒入几滴浅蓝色的液体，一时间，石钵中响起一阵“滋滋”声，白烟冒起，露西妮小心地瞄了眼老医师，伸手轻轻扇了扇，将白烟扇到自己近前，仔细一闻，一股淡淡的轻香让人只觉神情气爽。 露西妮偏头，想了想，皱起眉，然后又扇了阵白烟过来，仔细闻闻，这才从枕边取出纸笔，快速写下些什么。 老医师依旧没搭理露西妮，待钵中反应完成后，他用特制的小勺将钵中的晶体状物体放入试管，而后投入一颗黑色的丸状物，又倒入一些浅金色液体，液体一进入试管，试管内立刻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所有的物质好像迅速融解，有的化为同色的液体，有的则在在浅金色的液体中不断翻腾，似在挣扎一般，浓重的白烟从试管口冒了出来，大约过了三五秒钟，这样的反应才慢慢平息，浅金色的液体也在反应完全后变成了浅红色。 露西妮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直盯着试管，手上早已将整个过程都记述下来。 医师转过眼来，盯着露西妮，一言不发，目光肃杀，让露西妮即将出口的问题又咽了回去。在医师的目光压力下，露西妮乖乖俯下身下，任由他将那瓶药水倒在自己脸上，然后乖乖睡去。 每次被医师用药剂“倒”睡后，一觉醒来，露西妮总会觉得身体明显有所好转。这更加加强了她对于炼金药剂、炼金医学的兴趣。 每次睡醒，恰好是下午茶刚刚结束的时间，也正好是露西妮看书消遣的时间。自从老医师来治疗之后，露西妮便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炼金医学的研究上。兴致勃勃地翻看着通过让娜收集来的炼金医学书籍。同时，为了尽可能地“撬”开老医师的嘴，露西妮捉着休眠草与精神力使用过度，这两个关键词，顺藤摸瓜，企图弄清楚每天把自己“倒”睡的药剂到底是什么。 宽大的四柱床上摊了一床的书，有的正面平摊，有的夹着书签，有的反面平压，而露西妮则手持纸笔，整理着书中的大致内容。仔细看去，这些书籍都是一些炼金医学的启蒙教材，版本可谓五花八门——这是让娜的杰作，她几乎把市面上较畅销的相关书籍都买了回来。 露西妮一本一本比对着学习，才一天多的功夫，就将这些书籍中的炼金医学给总结出个大概来了——这可不是因为露西妮天资过人，或是人品爆发，实在是这些书籍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用词夸张，理论浅显。常常大篇幅、大篇幅地描写炼金医学的历史多么悠久，成就多么显赫，前景多么美好……真正涉及到的实质内容少得可怜。 这样的书只能当作休闲娱乐之用，不适合当作学习之用，不过，尽管如此，露西妮还是整理出了一些炼金医学的基本理论—— 炼金医学是一种以“平衡”作为理论核心的治疗医学。以这个世界所存在的魔法元素水、火、土、风这四个大类元素作为基点，认为人体也是由这四种元素组成，当元素不平衡时，人体就会出现病变。这种理论使得炼金医学与神殿祭司的治疗完全不同。 神殿祭司的治疗是运用神力在短时间内激活人体的某种潜力，并快速为人体提供一种活力，以便人体自愈。这样治疗的结果是治疗者与被治疗者都损耗体力——治疗者要用自身的神力去帮助被治疗者，而被治疗者则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精力来促使身体恢复健康。 炼金医学与之不同之处在于，炼金医学是用调节的手段来治疗，手段温和，不会对治疗者和被治疗者造成损害，但主要问题在于见效较慢，治疗疗程太长。 露西妮看着炼金医学的介绍书籍上对这两种医疗体系的对比后，摸着下巴，噘着小嘴，喃喃道：“一个像中医，一个像西医嘛。” 露西妮对于炼金医学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后，她开始将主要精力放在老医师的那个炼金药剂上。她翻开从比尔哈姆城买来的草药集，进行最仔细的比对，百分百确认老医师石钵中加工的红色药草是休眠草后，开始了艰难的“猜谜”之旅——休眠草是治疗精神力受损的常用药，所以，关于休眠草的炼金药剂多达数百种。 露西妮首先从老医师倒入石钵中的蓝色液体入手，特殊的色泽与特别的香味让她最终确认了两种液体：三眼蛇血和青花液汁。 第二天，露西妮信心满满地给出了自己的推测，老医师没理人。 第三天，露西妮给出了金色液体和蓝色液体的最终结果，老医师依旧没理人。 第四天，露西妮说出了整张炼金药剂的说明，老医师仍是没理人。 露西妮很想以不用药为要挟，迫使老医师回答她的问题，但她总是失败——她总是输在老医师的厉眼之下，或者说是输在老医师的“鬼脸”之下——终于，在她受伤的第五天，老医师不再出现，露西妮追问的结果是，她的病无需药物治疗，只需调养。这让原本兴致勃勃想要再次挑战老医师的露西妮一下只觉人生乐趣少了一大半。 阿蜜莉雅看着露西妮有些颓丧、无聊的神情，大眼一溜，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凑到她跟前说道：“小姐，这几天我听楼里的仆役们说啊，那天艾丝特小姐发了好大的火，花瓶摔坏了两三个，连木器都摔坏了一个，抱枕也弄坏了两个，就连安也受了伤呢。我估计啊，艾丝特小姐可不是在为贝尔纳家的声誉受损而生气——贝尔纳家的声誉哪有那么容易就受损了呢——她这是在嫉妒您比她先一步接触大公呢。” 露西妮听到这儿，微抬起眼皮，懒懒说道：“你这也知道了？消息够灵通的嘛。” 阿蜜莉雅倒颇为自己的消息灵通而自豪，只笑嘻嘻地说道：“嘻嘻，‘韵楼’里大家都是好姐妹嘛，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当然大家都知道啦。” 露西妮伸手轻轻搓了一下她的额际，微嗔道：“小心点，要让人捉到你们在背后编派主人家，非得吃一阵鞭子。” “才不会呢，”阿蜜莉雅依旧笑嘻嘻，“庄园里的规矩比家里宽松多了，让娜婶婶早就嘱咐过了，大家都知道分寸的。” 露西妮一听连让娜都掺和其间，便也不再说什么。 倒是阿蜜莉雅见露西妮对这些话题有些兴趣，便开心地东挑一句，西挑一句地八卦开来，将庄园里的许多趣事说了个遍。 ☆☆☆☆☆☆☆☆☆☆☆☆☆☆☆☆☆☆☆☆☆☆☆☆☆☆☆☆☆☆☆☆☆☆☆☆☆☆☆ 露西妮泪眼汪汪地望着老医师：您咋就不理偶哩，人家向学之心可堪日月 老医师挑眉，伸手 露西妮垂首躬身，双手奉上金银珠宝玉石宝物…… 老医师痛心疾首，这娃咋这么没悟性呢？ 露西妮恍然，宽面条泪下，打滚求推荐，求收藏～～～～ 第34章 又是一天天晴朗——这几乎是废话……塞伦特的夏天就没有不晴的时候——不知是维妮莎午茶会的魅力还是露西妮圣巴特里亚之行的影响，自艾丝特暴跳如雷那天之后，整个塞伦特城的社交界似乎一下子都知道了泰尔诺大公的“绿韵庄园”里，多了这么两个年纪不大的贝尔纳小姐，一时间，舞会、宴会、茶会、狩猎会，请帖满天飞。今天是这家小姐邀请踏青，明天是那家夫人邀请观花，充分让露西妮与艾丝特见识了塞伦特有名的社交季的冰山一角。 让娜很忙，不是一般的忙，安排膳食、整理内务还只是平常，关键在于要分选各家送来的请帖，并为两位贝尔纳小姐提供各家的基本情报支持。这种费脑、费力又费心的事实在让她忙地不可开交。 “让娜婶婶，在吗？”阿蜜莉雅在让娜的小院前问着看门的小丫头，清清脆脆的声音让人听着悦耳。 “阿蜜莉雅姐姐，让娜管家正在休息呢，要不，你等会过来？” “呀，这样啊，那我就在这边等会儿吧，反正我也没事儿。” 让娜听着阿蜜莉雅居然就在院门外和小丫头聊起天来，不禁失笑，这个阿蜜莉雅真是有闲，常常看她在“韵楼”里四处找人聊天，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贴身女仆。让娜放下手中的资料，招来房门外的女仆，让她去将阿蜜莉雅带进屋来。 “让娜婶婶，你尝尝，这是我去年酿的果子，今天刚刚开封的。”阿蜜莉雅一见让娜，便递上手中的小袋子，急急献宝。 让娜尝了一颗，酸甜适中，还带着几分清凉。“真不错，阿蜜莉雅的手艺都不输‘韵楼’里的主厨师傅了。” “嘻嘻，这都是我们家小姐教的。”阿蜜莉雅将小袋子放到让娜手中，“这种果子开封了就要早早吃完，让娜婶婶就帮我解决了这一袋吧。我们家小姐说，这种果子清凉降火，正适当夏天吃呢。” 自从露西妮开始麻烦“韵楼”后厨的仆役们制作各种小点心，让娜自然成了这些点心的受益者之一，所以，她不客气地接过袋子，顺口问道：“你怎么不用在露西小姐身边侍候？” 阿蜜莉雅很自主自动地在一边的木椅上坐下，一边玩着桌边的植物一边说道：“现在是小姐看书的时候，小姐看书时不喜欢有人打扰，起码还得再过一个魔法时，小姐才会找我的。对了，让娜婶婶，前几天忙着小姐的病，我一直忘了问您，之前艾丝特小姐发脾气的事，您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这事其实没艾丝特小姐说的那么严重，”让娜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阿蜜莉雅身边，捧着装着腌果子的袋子，边吃零食和阿蜜莉雅聊起天来。 “露西小姐的事首先是由战神殿的一名见习骑士传出来的，他的原话大概是说露西小姐买的木雕和战神殿的失窃之物很像，为了解更多木雕的信息，所以才需要露西小姐去圣巴特里亚——失窃木雕的主人是圣巴特里亚战神殿的一名祭司。结果，这消息传来传去地，就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了，不过，听说那名见习骑士这两天就要出来澄清事实。” “真纠结……”阿蜜莉雅喃喃，“这些贵妇、小姐们怎么这么无聊？就这点事，就张扬地满城风雨……” “呵呵，阿蜜莉雅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让娜从袋子捻了个腌果子塞进嘴里，舌头一卷，清甜的滋味让人心情很好，她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指点着，“首先，这事发生在‘绿韵庄园’，而且被战神殿带走的是大公的娇客，这种事情说大可大——是神殿与贵族之间的博弈；说小也小——仅仅是个木雕失窃问题。这些贵妇、小姐们的讨论一方面是八卦因子作祟，另一方面也是她们身后的贵族先生们在试探神殿的态度。这名见习骑士的举动就证明了战神殿其实不愿意把事情闹大。” “更纠结……”阿蜜莉雅听得那叫一个痛苦，不过她不是一个会自寻烦恼的人，反正只要把让娜的原话转告给露西妮，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所以，阿蜜莉雅很快就把这个消息暂放一边。 “对了，你来得正好，”让娜说着，将桌上的十几张请帖与一叠她已经整理过的请帖主人的资料递给她，嘱咐道：“这是今天收到的请帖，我已经分选过了，一会你回去的时候顺便给露西小姐带过去。” “辛苦让娜婶婶了，”这几天来，阿蜜莉雅已经习惯了这些请帖，接过请帖，她顺手翻阅了几下，喃喃抱怨着：“这些茶会啊、宴会啊之类的真无聊，幸好我家小姐现在还病着，要不然她准要捉狂的。” “露西小姐不喜欢这些邀请？”让娜倒还是第一次听阿蜜莉雅提到露西妮的态度。 “是啊，小姐说，她还宁愿每天待在家里看书呢，不过，人家都发来邀请，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幸好现在有最好的借口。”说到这，阿蜜莉雅笑嘻嘻地眨了眨眼——其实露西妮早就已经无须卧床休息了，但她仍把这个借口当挡箭牌——然后继续说道：“我听安说，艾丝特小姐就和我们家小姐不一样，每次看到请帖都特开心的。经常是中午参加这个茶会，晚上参加那个宴会，忙地跟个陀螺似的，还非常高兴，真不知道两位小姐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露西小姐的兴趣好像不太广泛，除了看书好像就是弄些小点心？” 阿蜜莉雅被让娜就么一问，倒是偏头认真想了想，好一会才说道：“好像……的确不多耶，我跟了小姐快十年了，小姐从小就只喜欢看书，偶尔逛逛街，没其它爱好，就是弄这些小点心也是到了‘绿韵庄园’来以后才有的，以前在家里时，除了偶尔让我腌些果子，就没别的了，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原来小姐知道的点心有这么多呢。” 让娜被阿蜜莉雅这么一说，颇有几分错愕，听主厨的意思，露西妮对这些点心十分熟悉，即便不是亲手做过也是亲眼看别人做过的，要不然不会对各种细节十分清楚。 “阿蜜莉雅，你是说露西小姐以前在家没做过这些点心？” “没有，”阿蜜莉雅坚决地摇头，“基本上所有的点心我都是头一次知道呢，不过，其实也难怪啦，如果小姐在家里想做些新鲜的点心，一定会给夫人骂的。” “爱尔莎夫人吗？为什么？夫人管的很严格？”让娜随口问着。却不料阿蜜莉雅一脸为难，纠结了好一阵才听她说道：“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希望让娜不要在小姐面前提哦。” 让娜郑重点头。 阿蜜莉雅这才说道：“其实夫人和老爷并不喜欢小姐，在家里，最受宠的是伯特少爷，然后是凯瑟琳小姐，我们小姐是最受忽视的。” 阿蜜莉雅看着让娜有些惊奇的神色，她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小姐身为长女，本应享有的所有的长女的权利都被凯瑟琳小姐夺去了。学魔法的事就不说了，毕竟小姐没魔法天赋，机会让给凯瑟琳小姐也就算了，但本来身为长女，小姐才有资格接受主祭司的洗礼和祝福祷告，结果，夫人带着凯瑟琳小姐去了；本来，应该由小姐出席的家族例会，老爷也只带了凯瑟琳小姐去；几乎所有的社交场合，夫人和老爷都带凯瑟琳小姐而不是我们小姐。这些是对外，在家里，小姐的需求总是被夫人忽视，经常是满足了伯特少爷和凯瑟琳小姐之后才会想起小姐的需要，老爷每次出门都给凯瑟琳小姐带礼物，偶尔才会给小姐带礼物……” 阿蜜莉雅说了好长好长，举了好多好多例子，说地让娜也是一脸心疼。 一阵嘘唏之后，阿蜜莉雅感叹道：“小姐这次来塞伦特城可是来对了，现在小姐可比在家里要活泼多了，开朗多了，以前，她就像是个没有情绪的娃娃一样，看地我心疼极了。” 阿蜜莉雅口中“没情绪的娃娃”现在可忙着呢，忙着……动嘴。 动嘴？是啊，她正在“韵楼”的后厨忙着一道有名的小吃——凉皮。 面糊和面筋是在前一天就已经处理好了，就等着今天处理了。露西妮依旧坐在她的老位子，先支使着二厨蒸面皮，蒸面皮其实挺简单，考量的主要是厨师对面糊量的把握，适当的凉皮厚度咬起来才觉得口感好。对于这事，露西妮早已做惯了，她一边暗自留着口水，一边动手蒸了两道面皮，为二厨做了个示范——其实，这工作没什么难度，让二厨来干这事简直有些浪费人才，不过，人家二厨既然兴致盎然，露西妮自然不好说什么，一边看着二厨熟悉地摊着凉皮，心下感叹“专家就是不一样”。 看着二厨忙地正热乎，主厨在一边等着不耐烦了，小心地催问着露西妮调料的调制。露西妮这才收回视线，开始指导主厨调起调料来。 由于众多调味品的缺失，露西妮只能万分遗憾地放弃了众多香料，只取了辣椒油、醋与蒜泥。醋是现成的，只有辣椒油需要露西妮和主厨费心调制。为了这餐凉皮，露西妮早早便让主厨准备了一些未经加工的奇比藤、晒干的奇比藤以及奇比汁，经过前期的小计量尝试后，终于找到了最佳的配比。 熟油入锅，且等油烧热至冒烟之后关火，待油晾至七八成热时倒入经过配比的奇比藤、晒干的奇比藤以及奇比汁，搅匀后倒出。这就成就了让露西妮垂涎已久的辣椒油。 三样调味品中，最让露西妮头疼的要属蒜泥了，这玩意儿由于味重，原本只是被人们当作一种驱虫草来使用，直到露西妮从草药注释中把它挖出来时，还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众厨师这玩意儿是能吃的。 说着挺漫长，整个过程其实很快，露西妮早馋着凉皮了，第一张面皮才刚凉透，就被露西妮直接霸占了！切条、洒面筋、加黄瓜丝、浇酱、拌匀，开吃！ ☆☆☆☆☆☆☆☆☆☆☆☆☆☆☆☆☆☆☆☆☆☆☆☆☆☆☆☆☆☆☆☆☆☆☆☆☆☆ 猫猫馋啊…… 离了大学，好吃的都没了……当年多好，三块五一碗，方便又美味…… 第35章 一口凉皮进口，露西妮边吃边叹，凉皮本身够劲道——毕竟面糊都沉淀了有大半天了——只可惜由于材料不足，导致拌酱味道有所不足。一边吃着，露西妮不禁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做凉皮的情景。 那时，她大学毕业大概才半年，由于工作的地方是个小县城，小吃有限的很——其数量与质量根本没办法和大学周遭的小吃摊比——其时，正值夏天，天气躁热地不行，她的胃口也糟糕到不行，最后，被天气逼之无奈，自己动手做起了凉皮…… 从小在父母的宠溺中长大的她，平时除了洗碗和洒扫之外，从不做家务事，更别提下厨了——连炒个鸡蛋都能炒得半焦半生。 凉皮是她自己动手弄的第一道食物，虽然做的过程中磕磕碰碰不断，但做成后，享用美食的滋味与享受成功的滋味混和在一起，吃地她格外的开心。 自制凉皮成功后，她就喜欢上了整天宅在家里弄些小点心——煮菜、炒菜什么的还一般，但做些小点心，像双皮奶啦、凉皮啦、自制蛋糕啦等等，她还是很在行的。 …… 难得又想起那个已经被她深埋了的过去，露西妮突然觉得入口的凉皮不再那么诱人，她缓缓放下手来，深深长叹。 对于露西妮，凉皮的调味料或许还有遗憾，但对于第一次吃到这种小种的众多厨师、仆役来说，这种小点心却是新鲜而美味的。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地很快把才放凉的两三张面皮给解决了，一帮不解馋的家伙盯着二厨忙碌的手，差点没放出绿光来。 需要太广，供给太慢的结果就是主厨和几位帮厨都挽袖子，干了起来。力求以最快速度把一大缸的面糊都给摊出面皮来——露西妮的“手艺”现在已经被广大“人民群众”充分认可，前两日她才念叨了说要做凉皮，厨师们一做便是一大缸子，以此尽可能满足庄园中所有人的需要，一点也没怀疑露西妮所谓“美食点子”会有出纰漏的可能。 这种近乎盲目的信任让露西妮又是感叹又是无奈。 看着众人都盯着水池边一盆盆等着放凉的面皮，一时没了胃口的露西妮吩咐了主厨一声，便回房去了。 才进房间，露西妮便看见早已候在房内的阿蜜莉雅。她无视阿蜜莉雅一脸哀怨的神情，直接走进更衣室换了一身适宜的长袍，走回房内，在藤制躺椅上坐下，这才搭理阿蜜莉雅：“怎么了这是，谁又招你了？” “小姐～～～”阿蜜莉雅拖长尾音抱怨着，“您去后厨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刚才一阵好找。” “嘴馋，跑去蹭了点好吃的。”露西妮摊开四肢，把自己彻底摊放在躺椅上。而后问了一个挺没头没脑的问题：“你到让娜那儿打听到了吗？” 阿蜜莉雅拎起裙摆，坐在躺椅边，把从让娜那得知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给露西妮听。待得露西妮正在琢磨让娜的分析时，她递上让娜整理过的邀请函。 露西妮随手翻弄了几下，略带几分焦躁地将邀请函往身边小几上一丢，发出好大一声叹息：“我说，叔祖大公哪，您啥时候回来啊……” 阿蜜莉雅被露西妮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叹息弄得发怔，不禁问道：“小姐，这邀请函和大公有什么关系啊？” “关系可大了！”露西妮继续在躺椅上“摊平”，懒洋洋地解释道，“就算我以身体因素一拖再拖，也拖不了几天了，再怎么说精神力受损的调养期大都差不多，过两天，如果我再拿这个事儿当借口，就摆明了说我不给这些夫人、小姐们面子——这个问题可是很严重的！！！所以啊，如果大公回来了，我就可以请求他让我去学习炼金术——这可是他在圣巴特里亚的战神殿答应过我的事——我一旦去学习了，自然就有最好的借口可以拒绝这些邀请了嘛。” 说着说着，露西妮继续哀叹：“叔祖大公哪，您就可怜可怜我，早点回来吧……” 也不知道是露西妮与泰尔诺大公心有灵犀，还是大公被露西妮的执念召唤。当露西妮在无限哀怨的时候，泰尔诺大公正在回庄园的路上——谈判的实质阶段已经结束，利益分配问题解决后，谈判后期那些琐碎的事情就不需要他这个大公操心。 一回庄园，还不待塞得里克喘口气儿，就在他还在用餐时，他手下的两位得力管家便一左一右立在他面前，将这段日子以来的诸多事宜汇报了一遍。 塞得里克一边吃得开怀，一边啧啧赞叹着厨师手艺的飞速提高，似乎完全把格罗姆和让娜的汇报声当作是晚餐的背景音乐一般。待得两大管家的汇报都告一段落后，塞得里克才端起红酒，一边慢慢品着，一边说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亏得你们俩还说得这么起劲，每次回来都得轰炸一遍，来吧，说些新鲜事，‘韵楼’里的两个小丫头怎么样？” 格罗姆身为庄园主管，自然首先发言，由于之前已经将大小事宜汇报过了，所以，他也只是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对两个女孩的观察和评价。 “蒙帕尔夫人鉴定过，艾丝特小姐的魔法天赋非常不错，完全有晋升二阶的希望。而且，艾丝特小姐的自律性不错，每天都坚持魔法学习。露西小姐的空间魔法天赋很高，而且精神力潜力极佳，应该对灵魂系魔法具有较强的免疫功能，可惜由于‘魔障’，无法学习魔法。不过，其本人对草药学、炼金医学兴趣颇高。” 说到这，格罗姆稍微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不过，露西小姐对人的戒备心似乎非常强，不像个十来岁的女孩。”说着，他将露西妮通过魔法阵的特殊情况稍微介绍了一下，接着道：“如果不是安格斯主教指出露西小姐的空间魔法天赋，我根本不会发现这个情况。我问过阿蜜莉雅，露西小姐在通过特拉巴赫城的魔法通路时反应更加强烈，但露西小姐却谁也没说，谁也没问，甚至对阿蜜莉雅也下了禁口令。” 格罗姆在对露西妮的戒备心进行评价时，让娜心中一动，却没有断然插话，直到格罗姆说完，示意她开口时，让娜才开始自己的评价：“艾丝特小姐性格较活泼外向，行事主动，交际能力非常不错，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就已经与城中多位小姐相交甚笃。而且，艾丝特小姐的自制性与自律性均十分不错。露西小姐的性格比较……懒散，不喜交际，喜爱书籍、偶尔逛逛街——纯逛街，少购物——还喜欢烹饪，大人今天晚餐的诸多菜色都是露西小姐教授与后厨的。” “哟，小家伙的手艺不错嘛，我就说，庄园里的厨子手艺怎么一下子变了这么多。”塞得里克如此一听，倒是有些乐了。 让娜略微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格罗姆所提到的露西小姐的戒备心，我估计很大可能在于她的成长环境。”说着，她将之前从阿蜜莉雅那探知的消息如数报给了塞得里克。 塞得里克听得让娜一说，冷冷一哼，讥讽道：“哼，这些老家伙，守着几百年的死规矩，冥顽不化。这样的恶习，一代比一代严重。” 哼过之后，塞得里克便没再就此事再加议论，转而开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起自己的两大得力管家—— 公事已毕的格罗姆与让娜不再保持着公私分明的严肃。 格罗姆舒适地靠坐在三人座真皮沙发中，端着酒杯，抿地正欢，见塞得里克望过来，微笑举杯示意。 让娜端坐在单人沙发上，十足淑女地笑着。 塞得里克望望这个，再望望那个，咧嘴一笑，“我说，怎么我才离开庄园不到一个月，两大管家居然就被个小丫头片子给收买成功啦？” 虽说台面上三人是主仆关系，但塞得里克与格罗姆、让娜都是相交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如果不是交情笃深，且塞得里克对二人恩情深重，武技等级三阶7级的格罗姆与魔法等级二阶6级的让娜，也不会如此安分地在“绿韵庄园”里当个管家。 三人对对方的了解有时更甚于对自己的了解，所以，虽然格罗姆与让娜方才那一番番对于艾丝特和露西妮的评价，听似公平公正，但在塞得里克耳中，却明显听出了二人对露西妮的偏爱之情。 格罗姆一扬酒杯，对着塞得里克，凌空作了个敬酒的动作，而后说道：“古话说得好，拿人手软，吃人嘛，嘴短，这十几天来，吃了人家那么多好东西，怎么着，也得给人家小姑娘一点回报不是？” “想得倒是美哈，你们享受，让我‘还债’。”塞得里克嗤笑一声，“好吧，为了美食，本大公就暂时‘牺牲’一下吧。” 塞得里克摸挲着指间的酒杯，好一会才出声问道：“格罗姆，老奥玛那边不是说人手有些紧张？” 塞得里克才一提问，格罗姆与让娜就反应了过来。 “大人想让露西小姐去奥玛大师那儿当药童？” “既然要给机会，当然就要给个最好的机会。”塞得里克笑着说道，“就看小家伙能不能捉得住这个好机会喽。” ☆☆☆☆☆☆☆☆☆☆☆☆☆☆☆☆☆☆☆☆☆☆☆☆☆☆☆☆☆☆☆☆☆☆☆☆☆☆☆ 小露西开始学艺喽～万丈高楼平地起，笑傲江湖之时指日可待～～哇咔咔咔 第36章 “绿韵庄园”作为全巴特里亚最顶级的庄园之一，占地约10平方公里，以庄园主建筑群为中心，呈圆形辐射状。整体庄园除了主建筑群外，还囊括有耕地、湖泊以及一部分山林地带，可谓规模壮观。 在露西妮与艾丝特入驻庄园时，让娜便已经陆续向她们提及了庄园的一些规矩，其中十分重要的一项便是所谓的“庄园禁地”。 “绿韵庄园”的山林地带中有很大一部分被划为庄园的禁地部分，没有大公的亲自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让娜在向两个女孩说明情况的时候，特别暗示了，该禁地区域有十分严密的守卫，而且规矩严苛，无论是谁擅闯，都极有可能以“擅入军事基地”的罪名进行处置。 初闻此事时，露西妮与艾丝特都有几个戒惧，但在庄园待久了，她们便发现她们的生活区域根本涉及不到庄园的山林区域，所以更谈不上什么擅入禁地。所以，渐渐地，这个所谓的禁地就淡出了她们的注意视线。 当格罗姆领着露西妮一路往西北行进，穿山越林，从大路走到小路，从有路走到没路，露西妮才慢慢想起了让娜曾经说过的“庄园禁地”。她抬眼，悄悄打量了格罗姆一阵，然后开口问道：“格罗姆，我们再走下去，就离禁地不远了……” 格罗姆低头，温文一笑，道：“我们就是要去禁地。” 露西妮闻言一愣，呐呐两声，没再言语。 对露西妮来说，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发生地有些太快，昨天，她还望着阿蜜莉雅拿来的一堆邀请函而望天长叹，今天一大早，格罗姆便来传话说大公已为她安排了一个老师，让她学习炼金术。 虽然，格罗姆介绍的情况是要她边当药童边学习，对于一名贵族小姐来说，这样的安排似乎有些过分，但对于露西妮来说，这却是一个远超出她预计的好消息——她跟随学习的炼金师居然是一名高位阶的炼金师——她原以为大公最多只安排一名低级炼金师来进行教学。 炼金医学是炼金术的两大分支之一，另一重要分支是炼金器具。 炼金师曾经是魔法师的一个分支，部分无法进晋高位阶的魔法师通过使用炼金器具与炼金药剂，增强自身的战力水平。 炼金产物的影响力日渐增强的同时，炼金师也从魔法师的阵营中脱离出来，成为可以与魔法师相抗衡的一支力量。 但，与魔法师相比，炼金师有一个先天不足——成为炼金师的人往往是在魔法学习方面有些障碍的人，例如露西妮所具备的“魔障”，而且，炼金师在低位阶时的战力水平十分低下，故而，低位阶的炼金师社会地位远低于低位阶的魔法师。 然而，有趣的是，高位阶的炼金师却是人人争先拉拢的人物，一名高位阶的炼金师所受到的礼遇很多时候都高于同等位阶的战士与魔法师。这就是炼金这一行业中十分有名的“高低错位”现象。 正因此，一名高位阶的炼金师是极受各势力追捧的，而如今，大公为露西妮介绍的这名炼金师正是这样一位难得的高位阶炼金师。 左绕右绕，右绕左绕，上坡下坡，下坡上坡，极少人出入的密林中自然行路难，露西妮十分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轻便的衣着与舒适的平底软皮靴。跟在格罗姆身边不知走了多久，又是一个坡度较大的上坡，露西妮小喘地爬上坡顶，便见眼前一片平坦，分别是一片山间草甸区。并不太密集的树林中露出了一座二楼小木屋。屋前一片不大的小水塘，塘间水车缓缓转动，发出一阵低缓的“吱呀”声。 一个人影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冒了出来，直立于格罗姆与露西妮身前一米处，那人才出现，便微微一欠身，唤了声：“父亲。” 露西妮定睛望去，那是一个约有二十来岁的青年，青衣青裤，暗红的短发显出十足的年轻活力。只一粗观，便可看出青年的五官与格罗姆有六成相似，再结合青年的招呼，露西妮心中已知这青年十成十是格罗姆的儿子。 “吉恩，这位是露西妮小姐，大公让露西小姐来给奥玛大师当助手。” 青年吉恩直起身来，打量了露西妮两眼，金色眼眸中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和格罗姆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又是一个欠身行礼道：“露西小姐，日安。”而后，向露西妮递出一块半透明的青色玉牌。“露西小姐，这是‘猎区’的通行证和联络牌，以后，有任何需要，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格罗姆在露西妮把玩玉牌时，对她介绍道：“露西小姐，玉牌只要输入极少量的精神力便可使用，吉恩是整个‘猎区’的管事，以后有任何事，您都可以找吉恩。” “谢谢。”露西妮笑着向格罗姆与吉恩致谢后，很认真地把玩起手中的玉牌。 所谓使用极少量的精神力，说似复杂，其实不过是极力集中精神，将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玉牌上即可——这活，露西妮在研究那个神秘指环时就已经充分实践过了——她集中精神盯着玉牌，一秒、两秒，大概三五秒后，她只觉眼前一阵青光四溢。 这阵青光十分特别，居然是半透明的，她甚至可以透过青光看到含笑望着她的格罗姆父子。青光中，众多光点跳跃，也不过三五秒时间，快速跳跃的光点逐渐发展成一个方形光屏，光屏大约巴掌大小，最上方正中显示着“吉恩”两字。 露西妮望了望格罗姆和吉恩，而后用手指轻点光屏上的“吉恩”二字，只见被她触过的地方漾起一阵金色波纹，犹如水波一样向光屏四周漾开。 与此同时，吉恩身前浮起一块与露西妮一样的半透明青色玉牌，玉牌停在吉恩身前约20公分处，高度大概在吉恩的咽部，玉牌悬浮着转动两圈后展开光屏，吉恩的光屏上密密麻麻一大排的人名，其中一个人名正在快速闪动着。 吉恩轻点那个闪动的人名，露西妮手中的光屏上“吉恩”两字由原来的黑色变为了深金色。 “你好，露西小姐。”吉恩微笑说话。 露西妮只觉一下两个声音响在耳边，一个是从吉恩所在方向传来，而另一个声音从光屏传来，后者比前者要延迟了一两秒钟左右，因为延迟时间太短，二者相差不大，几乎是叠加在一起出来的。 露西妮高高挑眉——这简直就是异界版的手机嘛，魔法真神奇——她也没露出太大的惊异神情，只是指指了光屏，问道：“它的主要功能是联络？怎么结束通话？” 格罗姆和吉恩皆为露西妮的“不惊异”而深感惊异，这个玉牌可谓是一项非常稀罕的炼金作品，目前为止，整个安斯巴赫大陆还没有几股势力能研制出这样的多向通讯系统——一般的魔法通讯系统只能实现单对单通讯——可是露西妮却一点也没感觉出它的特别之处，是见识太浅的缘故吗？ 两父子虽然都在暗自猜笃，但毕竟各自的事务都挺多，所以，两人极有默契地将这个小问题暂时抛诸脑后，两父子眼神一交流。格罗姆首先道：“吉恩，露西小姐就交给你了，我先回主楼。” 吉恩欠身送走父亲后，才耐心地教导着露西妮玉牌的使用方法。 吉恩一路带着露西妮走向她的“工作场所”，一边温声向她介绍着：“奥玛大师是大陆上最好的炼金医师之一，而且他颇为乐于帮助后辈，只是，大师的脾气有些古怪，不过，露西小姐只要按时完成大师的工作安排，相信大师是不会为难露西小姐的。” 露西妮听着，胡乱点着头，她的心中实在有几分慌乱，她接触炼金医学时间十分短暂，一下子就到一名高位阶炼金师身边做助手，她真的担心自己是否能够胜任。 吉恩显然对露西妮的紧张有所察觉，忙安抚道：“露西小姐不用太紧张，父亲已经将您的情况告诉了大师，所以，您只要尽心尽力，大师是不会难为您的。” 说话间，吉恩已经将露西妮带到一间二层小木屋前。露西妮发现，一路走来，经过了好几处木屋，这些木屋几乎都是相似的模样：原木结构，二层楼高，屋外水塘，塘内风车。露西妮心下纳闷，但由于挂心第一次见奥玛大师，所以无心追问吉恩。 吉恩在木屋门外停留了二秒后，直接推门入屋，露西妮随后跟进。 只见木屋内什么家具也没有，纯木质地面上排满了一筐筐、一筛筛的草药。一个让露西妮感觉似曾相识的身影穿梭在这些筐筐、筛筛之间。 “奥玛大师，我把您的药童给带来了。” 所谓奥玛大师回过身来，介于光影之间的面容十足可怖，那样一张几乎被皱纹和伤痕重重叠叠覆盖的老脸，居然让露西妮瞬间产生出几分可亲的感觉来——那是之前为她诊疗“精神力使用过度”的那位老医师。 第37章 奥玛略略扫视了下门外的两人，视线在露西妮身上多停顿了一秒钟，而后，指着筐子里的草药说道：“分拣”，而后又指了指筛子里的草药说道：“晾晒”。如此简单地指示完毕后，他迈开双脚，走上木屋二楼。 奥玛的气场之强大，使得吉恩和露西妮两人在他开口期间都只能乖乖听令，直至奥玛离开后，吉恩才开口道：“奥玛大师不喜欢说话，我带您参观一下木屋吧。” 说着，吉恩领着露西妮通过筐、筛间的缝隙，走到木屋的另一头。走到近处，露西妮才惊奇地发现，原以为是墙壁的地方居然是一排木门。一眼扫过，一共五个木门，从左至右分别是休息室、图书室、草药室、处理室、炼金室。 “怎么后面还有房间哪，从外面看，木屋没这么大啊。”露西妮惊叹着。 吉恩笑地神秘兮兮，亮金色的眼眯眯的，即便在背光的环境中依旧闪亮迷人。他没有说话，直接打开门来。 休息室是一间十平米左右的空间，放着一张单人床，一个组合式的木质书桌和书架。这是身为药童的露西妮日常休息的地方——她可以选择回“韵楼”，也可以选择就待在休息室——最让露西妮惊喜的是休息室居然附带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复杂的净化魔法阵刻印在粗瓷马桶上，既方便又环保。不到2平米的空间上上下下刻满了水系魔法阵，只要激发相应的按扭，在这儿不仅可以洗浴甚至可以蒸个桑拿。 吉恩看着露西妮一脸的惊喜，骄傲宣称：“这可是奥玛大师的作品。因为魔法阵太过复杂，只能小范围推广，庄园里只有主楼的一些房间才配备这样的设施。” 露西妮一听，大吃一惊道：“大师不是炼金医师吗？” “奥玛大师可是位全方位的炼金师，听父亲说，大师应该已经是三阶的大师了，只不过大师从来没去炼金协会进行认证就是了。” 三阶！露西妮听得有些晕乎，重生十年来，她从来只在吟游诗人的传诵间听说过三阶高手的传奇故事，那都是些让人高山仰止，光听名字，大地都要震上几震的人物，什么时候起，自己身边的三阶高手居然一捉一把了呢？ 恍惚间，只见吉恩关上休息室的门，继续打开图书室的门，这一眼望去，又是一个惊吓——整个图书室居然使用了空间压缩魔法，大约以1：100的比例将1000平米的空间压缩到10平米的空间中。 望着已经有些目瞪口呆的露西妮，吉恩继续眯眯笑地解释：“除了休息室以外，大师这儿的几个房间都使用了空间压缩魔法，露西小姐可以慢慢熟悉。” 幸而露西妮的恢复能力历来强悍，很快地，她就回过神来，自己把剩下几个门都打开来，的确如吉恩所说，剩下的三间房间都是使用了空间压缩魔法。其中，草药室是存放已经处理过的草药的，处理室故名思议就是对草药进行初期处理的地方，炼金室则是药童进行炼金实验的。 参观完一楼，吉恩并没有急于带着露西妮上楼，而是十分慎重地嘱咐露西妮：“除非奥玛大师吩咐，否则不能上二楼，一楼有专门呼叫大师的设备，如果有事，直接全呼叫设备联系，一会我教您如何使用。一楼的空间您大可自由使用，图书室里的书、草药室的草药、处理室和炼金室的器具，您都可以自由使用，只不过要在相应的地方留下借用记录。” 两人边说着，边走回木门边，在“唯二”两张小木凳上坐下，吉恩继续介绍道：“‘猎区’的各个小屋里大部分都住着人，大家各司其职，有时会有人来找大师拿药或是委托大师一些事情。所以，您在处理草药之余还要处理大师的一些日常事务。您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安排呢？” “没问题，这都不是什么大事，”露西妮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吉恩介绍的“工作内容”，在格罗姆告诉她要她做药童时，她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见露西妮答的豪气，吉恩笑意渐浓，看着露西妮犹带求知的目光，他扫了眼满屋的草药，说道：“这些草药露西小姐不用急着处理，一会我叫个人来帮帮您，您的底子不够扎实，可以边学边作。” “啊，那多不好意思啊，这本来该是我的工作。” “露西小姐不用客气，‘猎区’大部分人都被大师捉过工，对草药处理都有些经验，您如果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弄些小点心犒劳一下就好，您的美食小点心在庄园里可是出了名了。” 吉恩的赞美换得露西妮的一片郝然，一抹浅浅的羞红飞上双颊，不好意思的同时，露西妮却也为这种认同，感到有几分骄傲。所以，她依旧大方地接受了吉恩的这番好意。 由于吉恩的许诺，露西妮在他走后并没有急着开始处理这满屋的草药，而是一路直奔图书室而去。 整整十天的时间，露西妮都窝在木屋中，白天跟着吉恩安排的帮手们处理草药，晚上则如饥似渴地埋入书的海洋——小木屋的图书室中80%的书籍都与炼金医学有关，从最基本的草药处理到高级的药剂炼制，从炼金医学的基础知识到学术界各门各派的理论论述……一切应有尽有。每天忙碌的露西妮根本一点也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爱尔柏塔学院的第二学期已经开学，所有的学生都陆续归校，整个塞伦特北城一下子变得活跃了起来，满街可见挂着各种家徽的马车，也不乏神骏的马儿纵驰奔跑。 这天是开学的第五天，艾丝特与两三名相处正好的贵族小姐们正漫步于枫叶树下。这儿是塞伦特北城著名的精品一条街，宽阔平坦的路面，精致典雅的魔法路灯，街面两边的店面都是成片的大玻璃窗墙面——这是最时尚、最昂贵的店面装修——穿行的人群都是与她们年龄、身份相访的学院同学。 艾丝特非常享受这样的生活，每天完成两三课时的课业，大部分的时间与众多同龄人逛街、喝茶、聊天、郊游、娱乐，身为贝尔纳家最嫡系的长孙女，艾丝特这次出门前，身为家族族长的祖父已经许诺她十分高昂的消费额度。所以，艾丝特的出手虽称不上一掷千金却也往往不菲。 “艾丝特，你看，那是‘紫蔷薇’，最顶级的女性沙龙，塞伦特城也只拥有一家‘紫蔷薇’。”一名相熟的伯爵家小姐不着痕迹地手指前方，口中惊叹，眼含艳羡。 艾丝特抬眼望去，那是一座占地整整百多平米的五层高楼，外观呈现出一种白玉的温润光泽，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极其含蓄的华丽，白底紫纹的装饰风格让整幢高楼宛如高贵温婉的少妇，高雅且不张扬。 “紫蔷薇”是大陆最顶级的女性沙龙，这儿引领着大陆的女性时尚，每一季“紫蔷薇发布会”都引得整个大陆绝大部分女性的疯狂追捧。这是一个会员制的沙龙，能成为其中会员的往往都是最优秀的女性。拥有一张“紫蔷薇”会员卡是所有女性的梦想，甚至就连交往的群体中有人是“紫蔷薇”会员，都将成为每一个女性炫耀的资本。 一群介于女孩与少女之间的女孩们盯着“紫蔷薇”那风格独特的大门，每个人的眼中都差点放出绿光来。忽地，艾丝特松开身边朋友的把臂，快步走近离她们百米远的“紫蔷薇”大门，待得近前，她一副欣喜地唤道：“维妮莎姐姐。” 一身浅金色曳地长裙的维妮莎正与一名头戴黑纱、身着浅紫华服的雍容少妇自“紫蔷薇”门前缓步走出，她们身前不远处正停着一辆黑紫相间的厢式马车，看这情形，两人似乎在打算上马车，恰时，艾丝特上前呼唤维妮莎。 维妮莎听见艾丝特的呼唤稍一愣，而后在少妇耳边轻语一句，少妇微颌螓首，首先登上马车。而维妮莎则含笑望着艾丝特走到身边。 “维妮莎姐姐，你今天也没课呀。”艾丝特笑眯眯地拉着维妮莎闲扯。 “是啊，你呢？和朋友们逛街？” “嗯，都是学院里刚认识的朋友。”艾丝特说着就为双方介绍了起来，当女孩们听到维妮莎的名字时，一团小声的惊呼——维妮莎·莱布瓦这个名字无论是在爱尔柏塔学院还是塞伦特城中，都被冠以众多溢美的赞词。特别是在塞伦特城中，不知多少女孩在幼年时就被家人叮嘱要向她学习。 “维妮莎姐姐，刚刚看你从‘紫蔷薇’里出来，你是‘紫蔷薇’的会员吗？” 维妮莎始终维持着她那完美的笑容，高雅亲切，听得艾丝特如此问道，她轻轻揉了揉艾丝特头，说道：“我母亲是，不过，如果你有兴趣，下回有机会也是可以带你进去看一看的。” “谢谢维妮莎姐姐。”艾丝特眼见众女投向自己的欣羡目光不由更加飘然。 “艾丝特，露西妮最近身体还好吧？” 艾丝特一听维妮莎提起露西妮，大眼中飞起一层轻雾，似恼似怨，轻雾来得快，去得也快，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我也不太清楚，露西妮被送到医师那儿进行调养，这十几天来都不见人影，只听她的贴身女仆说，露西妮的身子在慢慢转好，但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了解。维妮莎姐姐如果有事找露西妮，我可以帮你转告的。” “开学时，格罗姆大人曾经为露西妮请过假，不过，一直没言明请假的期限，最近几天，选课就要截止了，所以，麻烦你传传话，让露西妮来学院一趟，先把这学期的课程定下来。” 艾丝特猛一点头，很可爱地应诺下来，道：“好的，我一定让露西妮知道这事。”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维妮莎又揉了揉艾丝特的脑袋，说道：“虽然很想和你们再聊会，不过，一会我还有事，所以只能先行告辞，希望各位见谅。” “抱歉，都是我打扰了维妮莎姐姐，姐姐先走吧，别耽搁了正事。” 维妮莎含笑向着众女微一行礼，即刻登车而去。 艾丝特眼望马车离去，耳听众女惊叹与艳羡之词，心怒露西妮的格外待遇，一时间喜怒交加，整个人就如同蒸桑拿，一会痛快，一会痛苦，怎一个纠结了得。 第38章 艾丝特气呼呼地回到庄园，一进自己房门，立马踢了软靴，丢了手套，捉过一个大抱枕，猛猛捶打了好一番。一边捶打一边恶声恶气地叫着：“可恶，可恶，可恶，可恶的露西，可恶的格罗姆，可恶的大公！” 安和捷妮垂首低眉，不声不响地立在一旁，仿佛根本两根立柱一般。 好容易发泄完毕的艾丝特将抱枕往地上一丢，扬声问道：“安，阿蜜莉雅那边有什么消息？” 被点名的安微微一颤，回答道：“阿蜜莉雅也不知道露西小姐到哪儿去了，自从露西小姐被格罗姆大人带走至今，都没传来任何消息。” “可恶！”艾丝特踢了一下刚刚丢在脚边的抱枕，怨念深重，“大公也太偏心了，露西想学炼金术，他就为她找老师，还特意让格罗姆去学院请假，我的魔法天赋这么好，大公居然理也不理我，凭什么露西就有这样的优待，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越说越觉得气不打从一处来的艾丝特又捉起抱枕狠狠地打打打打打…… 如果十天前问露西妮，这世界上最辛苦的事情是什么，她会告诉你，是参加那些无休止的舞会、茶会、宴会……如果现在要再问露西妮这个问题时，她一定会泪眼汪汪地伸出她那双肿地像个小馒头一样的双手，向你控诉分拣药材的艰苦辛酸。 初到奥玛大师小木屋的前三天，每天都有两名年轻人分早班、午班，两班倒地帮着露西妮熟悉草药的初步处理工作，眼见着露西妮很快上手，三后天，吉恩无奈地带来通知——奥玛大师发话说不让任何人给露西妮提供帮助。可怜的露西妮不得不一个人挑起了满屋药草的处理工作。 每天早起，用了早餐，净了双手，观察一下处理室中用魔法阵进行不同晾晒处理的草药，将已经处理完毕的收入草药室，而后便得挽了双袖开始分拣药材。分拣草药其实并不算是一项非常难的工作，眼疾手快，唯熟耳。只是无聊了一些罢了，一筐在手，众筛在旁，眼到手到，刚开始时往往眼到手不到，久之，就如同机器人一般，一脑子的空白，满眼的草药。常常一整天下来，双手酸软无比。 虽然这样的辛苦已成常态，但当双手突然出现肿胀、刺痛情况时，露西妮自己也不知道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夜之间自己的双手就突然变了个样——肿地有平时的双倍大小。 她左瞧右瞟地，连自己也实在无法接受操劳过度这个解释，无奈之下，只能传呼吉恩求助——奥玛大师可没空搭理露西妮这个小药童，自从她来到小木屋后，大师就一直在二楼，从未从楼上下来过。 吉恩应讯而来，速度挺快，他赶到小木屋时，正看见露西妮一面呼呼喊疼，一面使着那极不灵活的双手正在进食。良好的礼仪教养使得露西妮并没有当场一扑而上，她放下手中的碗筷——在“绿韵庄园”中小吃弄多了，也顺便把这顺手的筷子给折腾了出来——示意吉恩坐下来。 吉恩看着露西妮那双肿地相当可喜的双手，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其实也不怪吉恩，露西妮的双手的确肿地可人，白白胖胖，皮肤还呈现出如果冻般的半透明状，看着不像是人手，反倒像是某种可口食物一般。 “像个热呼呼的小馒头。”露西妮翻动自己的双手，无奈地叹道，“它肿就肿吧，最多我做事速度慢点，问题是疼得不行。我就不明白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这样了……” “露西小姐，您这是中毒了。”吉恩好容易压下笑意，但眉眼间还是兴味盎然。 “中毒？”吉恩的答案使得露西妮一阵诧异，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手肿地不正常，但却一点也没往中毒上想。 “我最近只接触了这些草药，没碰别的呀。而且，这些草药也都是些无毒草药啊。要这样说，那就是日常饮食问题？吉恩～～～” “露西小姐多虑了，”吉恩看着露西妮很努力摆出一副威胁加威逼的神色，不禁又乐了，“这些草药单个来说，的确都没毒，但如果同时接触多种草药，就有可能使得草药之间的药性产生作用，变成毒。‘猎区’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已经习惯了这些小毒，已经产生抗体，所以我们都忽视了这种情况，也是我的失误，没注意您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 “那我这手怎么办？你有药吗？”露西妮倒也没怪吉恩，怎么说自己当药童的人却没注意到这样的基本问题，本就是自己失职，怎么好意思把自己的错误往别人身上推？ 吉恩听得露西妮问药，迟疑了一下，说道：“大师的一个规矩就是，药童所使用的药物要么是药童自己炼制的，要么是大师给予的，药童不许向外人索要药物。” 露西妮嘴角一抽，“那就是说，我要自己配药了？” “这是大师的规矩。”吉恩双手一摊，也是一脸无奈。 “好吧，配就配，拿自己当个实验品也比拿别人当实验品要来得厚道……” 吉恩闻言一笑：“这种毒的解药也不难配，所有的资料和材料在炼金室里就有。另外，昨天有人传话说，爱尔柏塔学院的选课再过几天就结束了，您这学期的课程还没选定，学院那边希望您能抽空去把这些事情解决一下。” 露西妮小心按揉着双手，注意力早已转移到自己的双手上来，听得吉恩提到学院，只漫不经心地回道：“哎，哎，哎，知道了，知道了。” 从吉恩处知道了自己双手的病情，露西妮很快便从炼金室的实验记录中查找到相关的记载，稍一翻阅，关于这种“双手肿胀、刺痛”的病状一共有四个实验记录，而每个记录下方的实验者签名分别是四个不同的实验者，看来，和她一样遭罪的可不只一个人哪。 光想想至少四个人和自己有过同样的遭遇，露西妮就觉得拿自己当实验品，动手配制自己人生中第一剂的炼金药剂实验不再是那么难接受的一件事。 摸摸下巴——以露西妮目前的双手状况，这个动作其实难度很大——露西妮忍不住在心中胡思乱想了起来：难不成这种中毒、解毒的勾当是这位奥玛大师的一个小试炼？ 想归想，做归做，无论人家大师是有意还是无意，手的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嘛。看完四个炼金记录，再比对了自己的中毒情况，露西妮动力十足地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炼金实验。 有了前人的实验记录作为参考，又有了完备的炼金设备、充足的炼金原料供应，露西妮这支“人生第一剂”炼制地非常成功，当钳锅上方白烟散尽，露出锅底浅青色的果冻状药膏时，露西妮忍不住开心地跳脚、拍手—— “痛、痛、痛、痛、痛……”露西妮甩着双手猛叫痛，“人生第一剂”的成功让她太过兴奋，以至于让她忘记了自己这双可怜的手。 甩了半天，呼了半天，好容易等着双手的刺痛缓解后，露西妮这才将药膏小心涂抹到自己的双手上，缠上白色绷带——所有的药膏在涂满双手后将将用完——露西妮看着包裹地像个大馒头的双手，再看看干干净净的锅底，满意地点点头：她对原料的控制还是很不错的，第一次炼制既没出现药物不足，也没出现药物过剩。 露西妮收拾好炼金室后，一边走出炼金室，一路把玩着双手。一会翻看一双包地结结实实的手，一会左手戳戳右手，右手戳戳左手，上药后的双手传来阵阵清凉，不再隐隐刺痛。 走到放着待处理草药的厅堂中，一眼望去，十数天来，满厅的筐筐、筛筛已经被处理了大半，原本放在筛子上等待晾晒处理的草药早已归入草药室，现在这些筛子里盛放的是刚从筐中整理出来的各式草药。 露西妮坐在这十几天来一直坐着的小木椅上，看了看昨天剩下的工程量，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深叹了一口气。此时，药膏已经开始生效，原本的阵阵清凉慢慢退去，双手逐渐变得麻木，就好像被打了局部麻醉一样，完全失去控制力。露西妮尝试着动了动手，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努力了半天连个小指头都动不了，这样的双手连看书都不成，更不用说继续干活了。 用手腕支了下巴，露西妮坐在草药堆间发了半天傻才总算想起了今早吉恩最后的留言，深叹了一口气，决定今天就去学院逛一逛，就算是换换脑子，消遣消遣。 当露西妮在吉恩的安排下离开“猎区”时，犹如“钟楼怪人”一般整天只在二楼活动的奥玛大师慢悠悠地晃进了一楼的炼金室，他首先扫视了一下整体环境，然后将炼金记录翻到最后一面，也就是露西妮所作的记录。一边看着，一边顺手一挥，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陡然出瑞炼金室内，虽然面容不够清晰，但光从那深具特色的套头t恤衫和长筒布裤，便可看出这人是露西妮。 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奥玛身边，“她”首先仔细翻阅炼金记录，而后一边测试自己的中毒情况，一边在另一本记录本上写上炼金用料配比。敲着书、咬着笔头，删删改改了数次后，“她”才终于了最终的用料。选用药材、处理药材、调制药剂、记录反应……整个流程做下来，动作笨拙生疏，还有些手忙脚乱，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调制出药膏，半透明的身影最后定格在拍手叫好后甩着双手呼痛。 这分明就是露西妮调制药剂的整个过程，奥玛面无表情地看着魔法投影，虽然是无声投影而且画面质量不高，但人物却十分鲜活，特别是露西妮在进行药材处理时，一双手恨不得分作三双手用的那种手忙脚乱、气急败坏的表情特别地生动。 甩手呼痛的影像在空中定格了三五秒后，自动消失，奥玛将炼金记录放回原处，拿过一旁露西妮不小心遗忘在炼金室的记录本翻看起来，露西妮的记录本很厚，大约5公分的厚度，一翻开记录本，便可见密密麻麻的字，记录本被分作左右两部分，左边写满了各种炼金现象以及相关的诸多疑问，右边则是针对左边所记录的现象、疑问的解答，一路翻看下来，近15的纸页都已经记满了各种现象、疑问，但，具有针对性的解答却并不多，而且每个解答的最后大部分都会出现一些新的疑问。 奥玛静静地，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室内的魔法灯十分体贴地调整着最适宜的阅读光线…… 第39章 爱尔柏塔学院的学风十分自由，唯一的硬性规定就是除了必修的五门课外，学生们还必须选修至少四门的选修课。因为，学院的毕业考试成绩由五门必修课与四门选修课组成，如果学生选择的选修课数量多于四门，可以从中选择任意四门选修课的成绩作为毕业成绩。 露西妮一边耳听一名学生助理解说选课的各项事宜，一边辛苦翻看着课程资料，虽然早在她在家时就有浏览过爱尔柏塔庞大的课程体系，但学院提供的课程资料比之她所能收集到的权威而且全面。 考虑到她还要学习炼金医学，露西妮只选择了烹饪与园艺两门选修。这两门课程都是上课的学时不多，主要功夫在课外的课程，不需要她整天整天地往学院跑。 等待学生助理整理课表的时候，露西妮百无聊赖地在“清秋园”的花园中晃荡来晃荡去，“清秋园”主要负责学院的课程安排，是学院最忙碌的部门之一，露西妮在花园中伫足的这么一会，就看见匆匆忙忙的人们在不同的房间之间穿行。由于学院是个女子学院，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女性，露西妮盯着一盆正在盛开的鲜花，心中暗自揣度着，学院的防卫人员难不成也都是女性吗？两次进校，她可都没见到明显属于保安性质的成员。 露西妮脑子里正漫天遐想着，表面上却是万分专注地“欣赏”着眼前的鲜花。 “哎，哎，哎，让让，让让……”一声清亮的招呼声响在身后，唤回了露西妮飘飞的思绪，她一回头，只见一个银红的身影正在迅速逼近，那人用风系魔法使自己悬浮空中，却又好似控制不住魔法一般，整个人东摆西晃，一个劲地往前冲，也不懂得避人，也不懂得“刹车”，只是大叫着要前方的人员避让。 “清秋园”本就忙碌，廊道间穿行人员众多，再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一搅和，整个“清秋园”就好像开了锅的水，跑动声、惊叫声不断。不时有人被身边紧急避让的人带倒，摔坐于地，不少人抱在怀中的文件因持有者的惊慌而扬洒地漫天满地。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 露西妮原本为了不妨碍众人工作，站的地方本就较偏，而且沉入自己思绪的她反应迟顿，待她听得众人的惊呼时，那个混乱制造者已逼近眼前，露西妮反射性地后撤几步，却不料她本就站在一处较狭窄的台阶处，这一退，恰好退出了台阶，慌乱间，她挥动双手，似图捉住身边的廊柱以稳定身子，可更不幸的是，她的双手因药物作用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拍在廊柱上只换得一手钻心的疼痛，一点也没有缓解她下坠之势。 “砰！”地一声闷响，露西妮只觉眼前一黑，身前身后同时传来剧痛。 露西妮觉得自己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晕厥，剧痛之后一瞬间只觉得意识模糊，整个人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睁眼一看，她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草坪上，身上还压着人，那人明显比她要高大，整个人趴在她身上，压得她只有一个脑袋有知觉。 露西妮努力挣了挣，才一动，只觉全身上下都是一阵疼痛，她不禁在心中暗怒：真是无枉之灾，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咧。 露西妮一动，压在她身上的人立马就反应过来，那人一下蹦了起来，跳到一边，好似一点问题都没有。一边嚷嚷着，一边拉过露西妮的手试图拉她起来。 “别碰我的手！” 露西妮的叫声显然太迟了，那人一下捉住了她的手，那过大的手劲让露西妮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她给捏碎了——她？是的，撞倒露西妮的正是那名混乱制造者，一名身着银红武士装的大美女。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美女一见露西妮那被勾破的薄丝手套下缠满绷带的手，立马松手道歉。口中叫着对不起，美女试图再次扶起露西妮，却又怕一不小心又碰到她什么伤处，只得站在一边既无措又慌乱。 由于双手使不上劲，全身又都阵阵酸痛，露西妮费了好半天劲才坐起身来，看着美女这番情态，她不禁叹笑道：“看来我今天真是诸事不宜啊。” “对不起，对不起……咦？露西妮小妹妹，你终于舍得来学院啦。” 听得这个混乱制造者居然认识自己，露西妮倒也不急着起身，坐在草坪上一边等着身体上的酸痛过去，一边仰头打量着这名美女。 金红色的长发，翡翠般的双眸，一身浅金镶边的银红武士装，活力四射的面容。 “眼熟，不过，想不起来。”露西妮倒是很坦白地说着。 “维达，维达·里维斯特朗，在维妮莎的茶会上不是见过吗？”维达见露西妮不急着起身，也学着她，兴致盎然地就业而坐，聊起天来。 露西妮受了维达的提示，一时记起那名一身红衣骑装的火样少女，“喔，记得了，当时就您穿着一身骑装，是吧。” “别您啊您的了，直接叫我维维就好，”维达倒是直爽，“你的手怎么回事，包扎地有够吓人。” 还不待露西妮回答维达，一旁的众人早已对两人如此粗神经的举动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维达，在办公楼里随意使用魔法，扣3个学分，制造混乱，扣5个学分，导致他人受伤，扣5个学分。”一个悦耳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闲聊，维达与露西妮抬眼望去，只见维妮莎一脸严肃地在一张纸上记着些什么。 “啊，莎莎，不要啊，我这学期只剩下20个学分了，你这一扣就扣了13分，我还怎么活啊。”维达一骨碌起身，抢过维妮莎手中的文件，然后死命抱住维妮莎耍着赖。 维妮莎显然习惯了维达的人来疯，一点了没理会哀嚎中的维达，直接把忽视扒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并且十分彪悍地将维达的惨叫声当作背景音，转而问候起露西妮。 “露西妮，没受伤吧。” 露西妮自觉身体好多了，慢腾腾地站起身来，笑着回应道：“我没事，草坪抵消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你今天是来选课的吧，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谢谢维妮莎姐姐关心。” 这厢，露西妮与维妮莎互相问候着，那厢，哀嚎作戏没人理的维达也自觉无聊地停止惨叫，但她依旧扒在维妮莎身上，只转过头来，望向露西妮：“对了，对了，小露西，你的手怎么回事啊，包地有够可怕的，怎么伤成这样？” 维达一说，大家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露西妮的双手上，为了掩饰包成馒头的双手，露西妮出门前特意换了一身适合配戴薄丝手套的正装——为此还被泪眼汪汪的阿蜜莉雅念叨地头都大了——但刚才那一系列的冲撞下，双手的薄丝手套早被扯破了，露出那双满是绷带的双手。 其实，大家早已注意到她的双手——那么显眼的包扎，惹地人对她手上的伤有着无尽的遐想——但，出于礼貌的问题，大家都没出口问，毕竟如果问出的结果十分尴尬，那对谁都不好。也就只有维达这样百无禁忌的人才肆无忌惮地开口。 露西妮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轻轻扯下已经破损的手套，轻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手上沾了些东西，过敏了，只是看上去很可怕，其实没事，今天敷了药，明天就好了。” 维达继续维持着抱着维妮莎的姿势，伸出一只手来，握住露西妮的手，摸了摸、捏了捏、握了握，力道轻柔，她只感觉手中的这只包满绷带的手软而无力。 “怎么没事，都用不上力了，还没事？”维达盯着露西妮笑地温柔的低垂眉眼，责问着。 “真没事，”露西妮动了动手，以示无碍，“这只是药物的作用。” “好了，维维，别在这儿打扰人家了，你的事还没办呢，”维妮莎见维达还有意追问，忙出声制止。 “哎呀，我都忘了，”维达一下蹦地老高，飞快地窜向“清秋园”的某个房间，一边跑还一边叫着，“小露西，下回再找你聊啊。” 维妮莎又可气又可叹地对着维达远去的身影摇了摇，转过头来，正看见露西妮笑地包容，她看了看露西妮一身的狼藉，不禁又感叹维达的胡闹。 “露西妮，你这样也不好回去，要不，我让人去买件衣服给你换换吧。” 露西妮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依旧笑道：“没事，我拿了课表就直接回庄园，本就没打算到处逛的。而且，只是手套有些破损，不用特意换衣服的。” 边说着，她边摇着头，心中叹息自己今天怎么老在说“没事”…… “那怎么行，你这一身狼狈的，让人看见就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误会。走吧，到我房里等等。”维妮莎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露西妮往外带。 维妮莎以着一贯的温柔的不可抗力将露西妮裹挟带走，一边走还一边安抚她道：“‘清秋园’给维达搅得一团糟，她们现在一定正忙着收拾残局呢，你的课表一时折腾不出来，与其在‘清秋园’干等，还不如去我房里……” ☆☆☆☆☆☆☆☆☆☆☆☆☆☆☆☆☆☆☆☆☆☆☆☆☆☆☆☆☆☆☆☆☆☆☆☆☆☆☆ 妈妈咪呀，今天点开书页一看居然有人打赏猫猫！！！！乐地猫猫一整天都没缓过劲来！！！ 十万分郑重感谢“念念bbdd”的打赏，人生第一次哪，猫猫乐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同时，感谢“隐雾者”每章的点评，猫猫受益良多。 感谢所有一直关注《闲人》的亲们，是你们让猫猫一直有动力往下写，谢谢。 第40章 正如维妮莎所说，维达将“清秋园”搅和地那叫一个乱七八糟，直到露西妮换上买来的裙装，并喝了三杯茶，吃了五块点心，和维妮莎聊了好半天之后，“清秋园”才派人送来了露西妮的课表。这一耽误就是半个中午，露西妮回到庄园时，天色已过午，在阿蜜莉雅和让娜的力劝下，露西妮在“韵楼”中待了一夜，直至第二天早晨才回到“猎区”。 药膏的治疗效果非常不错，第二天一大早，露西妮的双手便已经基本恢复正常，只是手背中间还有一些浮肿，轻轻按上去犹如肉瘤一般，软软的，也不痛，早在炼制药剂之前，露西妮便已经从记录中了解到，这是药物完全吸收前的正常现象，不用理会它，过两三天，这样的肉瘤就会被身体自然吸收。 一进门，露西妮便被伫立于草药筐中的身影吓了一大跳。 “奥玛大师！” 奥玛听得呼唤，转过身来，盯着露西妮，似在打量，又似在等待她出声。 露西妮始终强悍不过奥玛那双冰冷的双眼，首先开口说道：“奥玛大师，日安，呃，那个草药的事，昨天因为我的手中毒肿胀，耽误了一天，不过，后天我一定能把它们都处理好。” 奥玛点点头，将视线转移到地上的草药堆中，慢吞吞地说道：“11架，7层，《草药禁忌大全》。” 露西妮一愣之间，奥玛已经开步走向二楼，露西妮忙扬声道：“谢谢大师指教。” 听得奥玛的指导，露西妮只觉心下无数只小猫在挠啊挠，她一秒钟也等不及，一溜烟跑到图书室，一路数着书架，点着书架层，拖过书架专用的小楼梯，拿下了这本厚度足有她四指宽的《草药禁忌大全》。 一拿到书，露西妮也不急着回房，直接就坐在小楼梯上翻看起来。一楼的几间房间中都配备了自动感应的魔法灯，只要有生命气息，魔法灯就会自动运作，调节到使双眼最舒服的光线，如此人性化的设计让人感觉无比的贴心、便利，同时也纵容了露西妮这样的书痴，使得她一沾上合意的书，便废寝忘食。 露西妮是被强烈的饥饿感从书中召唤起来的，她摸摸肚子，扁扁嘴，将书宝贝地抱在怀中，蹦蹦跳跳地跑出了图书室。 午餐早已由专人送至小木屋中，“猎区”的餐盒都是专门设计的，底层架设了微型保温魔法阵，能让餐盒中的食物始终保持温热——这是因为“猎区”中研究狂甚多，往往一个兴致上来，就容易废寝忘食。 露西妮领取属于自己的餐盒时发现属于奥玛大师的餐盒早已不在屋中，她看了看天色，不禁吐吐舌，已经是下午茶时分了，难怪她饿到不行。她抱起餐盒，也不讲究什么规矩——规矩是做到别人看的，现在就她一个人，没必要这么虐待自己——直接掀开餐盒，拈起食物就往嘴里塞，一边吃着，一边往休息室而去。 “咦？我的笔记本呢？”在书桌上放好午餐和书，露西妮正打算整理一下已经阅读过的内容时，突然发现她的笔记本不知道跑哪去了。组合式的书桌、书柜上各种物品泾渭分明，床单、被褥也是整整齐齐，一扫眼，便能确定笔记本不在休息室中。 挠挠头，想了好一阵，露西妮才猛一拍额，冲向炼金室。 “果然在这儿。”一看到炼金记录本边上的笔记本，露西妮一下松了一口气，这上面可记载了她这大半月来的所有努力，如果这本笔记本丢了，她可就要哭死了。露西妮拿起笔记本，边走边翻，试图找出一些自己刚刚从《草药禁忌大全》中找到答案的问题，将答案内容记录上去，却不料才翻开笔记本，便发现笔记本右栏，那自己原本特意留出来的空白处出现了一行行简短的文字，典型的花式体特拉巴赫魔法文字——这是从特拉巴赫城的魔法遗迹中挖掘出的魔法文字，是迄今最古老的魔法文字之一。 每个问题边上都出现一行花式体特拉巴赫魔法文，露西妮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奥玛大师对她的疑问的解答！ 露西妮一下蹦了起来，冲出炼金室，一路冲到二楼楼梯口，才想往上走，突然想起吉恩提过的奥玛大师的禁忌——未经允许，不准上二楼——她在楼梯口急急刹住脚，不敢上楼，又不甘心直接回房，她只觉自己整个胸腔中胀得满满地，有什么东西不断地冲击她的喉头，却又不得不被她自己生生压下，露西妮一点也没发现自己整张脸笑地那叫一个眉开眼笑，但这并不能令她充分发泄心中的兴奋和喜悦，犹如一只困兽一般，原地转了两圈，露西妮再也耐不住雀跃，她一下猛地跳起来，在楼梯口狠狠地蹦啊跳啊，一下一下好似要用上全身的力量…… 蹦跶了好一阵，感觉脚也麻了，气也喘了，露西妮虽觉心中的兴奋没发泄多少，但毕竟理智回笼，她望了望通向二楼的木制楼梯，只觉还是不够过瘾，又咬牙切齿般地狠跳两下，一路抱着笔记本冲向图书室，此时，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查字典，翻译字，找书！ 特拉巴赫魔法文说是一种文字，其实并不太准确，它原本是一种言契，即以语言形成的契约。所以，首先应该是先有语言，再将语言音译成文字。由于特拉巴赫魔法文的成因复杂，所以它的解读也比较复杂，必须先将文字念出来，根据语言发音来进行相应的翻译。 露西妮左手放着笔记本，右手放着魔法文字翻译书籍，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心绪后，她将右手放在翻译书上，眼盯着笔记本上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一行字。 在露西妮一句成行之后，她的右手散发出一阵幽蓝的光圈，光圈荡漾开来，消散在夜空中，露西妮秀眉微蹙，调整了下发音，再一次大声诵读，这一下，幽蓝光圈荡漾开来后颤颤悠悠地形成了一个字符，而后慢慢地飘浮在露西妮身边。 这一下的成功让露西妮精神一振，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她稳稳心神，继续开始诵读下一段魔法文字。由于已经掌握了诀窍，很快地就有四五个字符慢慢浮现出来，字符围绕在露西妮身周，一会儿碰在她身上，远远弹开，弹开不到10公分，好似被什么拉力又扯回露西妮身边，像是富有弹性的小球一般在露西妮身周弹来跳去，好不活跃。 露西妮不知道在她第一个字符成形的时候，小木屋的二楼，奥玛似有所觉地停下了手中的活，高挑眉骨，喃喃了一句：“挺有天分的。” 估计，如果让露西妮知道自己居然得了这么一句夸奖，非得高兴死不可。 专心于翻译魔法文的露西妮同样没注意到的另一件事情是，当她每念出一个魔法文字，幽蓝光圈成形之际，都有那一几缕微光缠绕在她的右手小指指根处，犹如电光火花一般，在瞬间消逝。 当一段完整的特拉巴赫魔法文都音译成字符后，露西妮才停下声，专心观察浮在她眼前的这七八个字符。魔法字符对人的注意力似乎非常有感应，当露西妮聚焦于它们时，字符一下活跃起来，两个巴掌大小的字符们在她眼前不断跳跃、旋转，惹地人眼花缭乱，露西妮不禁在心中抱怨一声——不知道从哪个字符开始看。 却不料，她才一抱怨，字符便如同收到命令一般，快速排成一列，呈现在她眼前。 “真神奇啊！”露西妮感叹着，伸出手试图触碰这些散发着幽蓝光泽的小精灵，右手才碰到字符，她只觉脑中一阵闷雷作响，有个声音哄哄地喊着一个什么字。露西妮被吓地向后一跳，才一后撤，手脱离字符，那个声音便消失了。 几次尝试后，露西妮发现每个字符代表的含意都不一样，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当她碰触完所有八个字符后，似乎一下子量变产生了质变一般，一个书名和页码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在接触前七个字符时，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信息——这是一种特有的魔法加码，只有在接触完全的字符后，真实而完整的信息才会呈现，如果接触的魔法字符不全，那就会产生错误的信息或根本无法将所有字符串连成某个信息。 提笔记下脑中浮现出的书名、页码，露西妮盯着眼前的字符，一时不知道该拿它们怎么办时，字符似乎感应到她的需要，各自发生剧烈的抖动，抖散成点点细碎星光，消失在空气当中。 用这样的方式传递信息，对于露西妮来说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经历，她也不急着寻找笔记本上那些问题的答案，反倒开始一个个地将魔法文字翻译成字符，再将字符翻译成书名、页码，忙地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玩地开心的露西妮一点也没注意到，字符成形时，聚集在她小拇指上的蓝光越来越多，吸收越来越快，终于，在某个字符即将成形时，一道银蓝色的闪电从露西妮的右手小拇指处闪现而出，将即将成形的字符劈碎，并化作一道利剑直刺露西妮眉间！ ☆☆☆☆☆☆☆☆☆☆☆☆☆☆☆☆☆☆☆☆☆☆☆☆☆☆☆☆☆☆☆☆☆☆☆☆☆☆☆ 感谢“刪刪”打赏，猫猫现在是看啥都觉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 第41章 “轰！”露西妮只觉眼前盈满一阵白光，脑中响起一阵悠长钟鸣，有什么东西从眉间被不断抽离出体内—— 一团银色光团自露西妮眉间浮现而出，光团中隐隐而现一只矫健巨兽，虎鼻、狮鬓、马脸、豹眼、牛耳、鹿角、鹰爪、蛇身，巨兽双眸紧闭，似在休眠，一呼一吸间，银鳞开合，巨爪虚划，无须刻意展显，威势尽露无余。 巨兽现身之际，露西妮胸前小金球和右手上的木珠串极不安分地振动不停，好似被巨兽的威势威胁到了一般，金球与木珠串快速跳动着，威势越强，振动越强，当振动也无法使它们摆脱巨兽威势之际，金球和木珠串同时亮起光芒，一深灰、一金红，两道光芒犹如两条饿极的毒蛇，一下飞窜而起，沿着巨兽庞大的身躯，迅速绞缠而上！ 这是一场无声的搏杀，双蛇绞缠、撕咬，片片银鳞剥落，化作银光点点。巨兽似乎被什么极力压制着，虽摆尾挥爪试图甩脱双蛇，但却无法使出全力，只得被双蛇越绞越紧，越咬越伤……终于，巨兽不堪其扰，美丽身躯猛然膨胀开来，与此同时，银鳞四绽，化为万千利剑，直刺双蛇！只见得，光团中银光刹时吞噬深灰、金红二蛇，并迅速膨胀，胀到无以复加之际，爆作满天星光。 几乎在银光爆开之际，小木屋二楼的奥玛就察觉到不对劲，他放下手中的试剂，一下闪现在露西妮所在的休息室，不过两秒后，又有两个人影无端出现在休息室，一名是壮硕如山的红发大汉，一名是栖身于阴影处的影子般人物。 “老奥玛，怎么回事！”壮硕如山的红发大汉开口问道，其声如闷雷轰轰。 “我也刚到。”奥玛双目紧盯着被银光包裹浮空的露西妮，声音低沉，好似怕一抬高声音便会惊动什么似的。 早已晕厥的露西妮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悬浮于空，淡淡的银光将她整个包裹起来，银光在她整个体表流动着，犹如水一般温顺、柔和，但在场每一个人都能感应到那银光所饱含的巨大的能量。 流动的银光突然间犹如烧开的水一般突然翻腾起来，深灰、金红两道光芒不知从何处窜出银光，开始以露西妮的身躯为战场，相互绞缠、碰撞、撕杀，两道光芒时而各自攻击，时而隐入银光，或战或息间，却不料一道细小如丝的银蓝光芒悠游其间，银蓝光芒比之深灰、金红两道光芒要小得可怜，就如同蜘蛛丝比之大树，但就由于它的细小，银蓝光芒自由地穿行于深灰、金红之间，时不时地吞噬一些二者撞击留下的破碎能量。 每当深灰、金红两道光芒每碰撞一下，边上旁观的三人只觉自己心上被猛捶一记，闷雷声响彻耳际，阵阵闷痛由心而发。 红发大汉因胸口闷痛而略蹙了蹙眉，望着身上缠满多色光带的露西妮，嘿笑一声：“有意思，居然是器灵的领域之争。不过，这小丫头应该没能力唤醒器灵啊。老奥玛？” 奥玛没有回答红发大汉，他盯着露西妮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伸出手来，他的手心间聚集着一个浅紫色的透明光球。 奥玛举着这个透明光球小心贴近露西妮身侧，只见在光球与露西妮身周的银光相触的一瞬间，露西妮身上的所有光带都出现刹那间的停顿，而后就像是受了惊的老鼠一般，在露西妮身周的银光中快速游动。当它们游过浅紫透明光球与银光相接的地方时，总会有部分能量被吸收进光球之中，如是三番，奥玛手中的透明光球中聚满了各色光带时，露西妮身上的光芒也在渐渐消退——犹如失去了能源供应的魔法灯一般。 当各色光芒彻底退去时，露西妮一下子失去了悬浮的动力，“砰”地一声摔在了单人床上——感谢休息室的狭小空间，除了桌子，只够摆下一张床，没有其它家具，由此也避免了露西妮摔伤的可能性。 吸收了满满一肚子的各色能量，浅紫色的透明光球在失去能量供应后慢慢缩小，缩小成一个巴掌大小的水晶球。 “老奥玛，到底是怎么回事？”红发大汉见危机解除，也就放心大胆地提问。 奥玛掂了掂自己手中的能量化水晶球，解释道：“是我的失误，没注意到她手上居然有一个已认主但未启动的灵魂器具，就让她学习特拉巴赫魔法文。” 已认主但未启动的灵魂器具是会自动寻找所有可能的能量来源，当露西妮在诵读特拉巴赫魔法文字，引动字符成形时，灵魂器具就自主自动地吸收字符中的魔法能量，以此进行自我修复，却不料指环的这种自我修复却刺激到了配戴在露西妮身上的另外两样高阶炼金器具——安格斯送的木珠串及哈夫达送的小金球。由此，便引发了器灵的领域之争。 得到解释的三人陆续离开了休息室，但晚到一步的他们却错过了最关键的一幕，也致使他们对露西妮所拥有的潜力和能力进行了一番不太准确的评估。 盛夏的夜依旧暑热难耐，所幸入夜后清风四起，聊以缓和夏日的躁热。凉风飞扬起薄纱窗帘，飞舞的窗帘在魔法灯的映照下形成不断扭动的灰黑阴影。寂静的书房内，只有塞得里克翻动文件时纸页间的摩挲声以及偶尔书写时细碎的“沙沙”作响。 “大人，露西妮小姐的三只炼金器具的器灵发生领域之争。”一个有如大提琴般低沉的悦耳男音突然在书房中响起，却不见房中出现除塞得里克以外的第二人。 不过，显然塞得里克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突然出声，他顿下手中的机要文件审阅工作，神色惊讶，显然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 “我分明感觉到了近似于法则的波动，怎么可能只是器灵领域之争？” 被质疑的影子重复了休息室中露西妮的情状，以及奥玛的解释，完整、简洁、客观，不掺杂丝毫个人评价。 “怪哉，怪哉。”塞得里克捉着手中的文件，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一边念叨道，“与理不通，与理不通。” 自言自语地推演了好一阵后，不知是得出了什么结论，塞得里克突然笑道：“无论如何，小露西这回可是赚到了，倒是难得的好气运。” 一时不察被大公冠之以“难得好气运”的露西妮一觉醒来，只觉自己的脑子一阵生疼，好像有无数只耗子正拿着锤子在她的脑子里一阵乱砸，砸地她眼晕耳鸣头痛。 “天哪，我最近是得罪了什么神哪，咋这么背呢……”露西妮抱着自己的脑袋，哀哀叫着，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前天手中毒，那是她自己工作失误，没辙，她只能自个儿认了这个灾，可昨天她又没干啥坏事，咋一早起来就这样涅…… “5555555，痛……”露西妮一边哀叫着，一边强自忍耐，祈祷着这阵让她根本摸不着头脑的痛苦快点过去。 不知是疼着疼着就习惯了，还是疼过劲去，身体自动启动了自我保护状态，团成一团虾米的露西妮在不知不觉间又一次睡去。待得她再一次醒来，却是被照进室内的正午烈日给热醒的。 “啊！天哪，天哪，我又旷工了……”露西妮“咻”地一下从床上一跃而起，窜进洗浴间，匆匆整理好个人卫生后，她才反应过来，摸摸眼、摸摸耳、摸摸头—— “看来我的自愈能力还是挺不错的嘛。”绝对一个沾沾自喜、自鸣得意。 得意归得意，露西妮还是很快回归现实——她已经旷工三天半了，木屋厅堂中还有一大堆的草药等着她处理！ “大，大师！”一窜出休息室，露西妮第一眼便看见了草药筐中的奥玛，无须他的任何表示，她只觉自己满腹的心虚，只得急忙表态道，“那个，大师，我立马开始整理草药。” 说着，露西妮连饭也没顾上吃，一路跑到草药筐前，就打算立刻坐下整理。却见奥玛一个挥手，她只觉自己全身一僵，从四面八方拥来一阵威压，将她整个人固定在一个向前奔跑的滑稽姿势。 天哪，难不成大师要惩罚她？？！！露西妮面色虽不变，但心下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道弯，过了多少道坎。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奥玛大师走近前来，枯爪般的手伸至她的眉间，轻轻一点—— 露西妮只觉眉间一凉，一阵信息无端出现在她的大脑中，还不待她细细品味这段信息是什么内容时，只听得奥玛说道：“七日内解决它。” “精·神·枷·锁？”露西妮喃喃重复道，奥玛大师点中她眉间的时候，其实做了两件事情，一是为她的识海加了一层“精神枷锁”，二是传递给她有关“精神枷锁”的信息。 略略一扫脑中突然冒出的大量信息，露西妮立刻对这个七天的期限产生的严重的抗议之心：“大师，七天太短了吧，我白天还要整理草药啊。” 奥玛扫视了一下摆了将近四分之一厅堂的草药，又扫了一眼严重抗议的露西妮——这一眼扫地露西妮直缩脖子，冷汗直冒——他转弹手指，一道幽黑裂隙陡然出现在他的手边，一只只巴掌大的猴形生物不断由裂隙中攀爬而出，它们似乎不能离开裂隙，只能一边吱吱叫着，一边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勾在裂隙处，没几秒钟就见裂隙周围爬满了这样的猴形生物。 奥玛又是一弹指，猴形生物就如同接到了命令一般，呼啦啦地从裂隙处跳了下来，直扑草药而去，或爪抓、或环抱、或尾勾……动作娴熟地开始分拣药材，虽然每只猴形生物每次只能拿一两株草药，但它们胜在“人”多势众，不一会就已经将一筐草药分拣了1／4。 这股子俐落劲只看得呆立一边的露西妮彻底的目瞪口呆。从惊讶中缓过劲来的露西妮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这所谓的草药处理果然是奥玛大师的考量之计。 第42章 无事一身轻的露西妮开开心心地用了早午餐，抱着脑袋开始琢磨起奥玛传递到她脑子里的资料。 所谓精神枷锁，顾名思义就是一种为精神力添加的枷锁。这是一种独立的灵魂系魔法，其实施的威力由施法人的能力与意志而定，由1级至9级都是有可能的。这种魔法多用于两种用途，一是用于禁锢他人的精神力，以达到限制使用魔法的目的；另一种是用于帮助受术者提高精神力，显然，奥玛是用这种方法来督促露西妮提高她的精神力水平。 明了奥玛的教学意图后，露西妮更是兴奋异常。深吸两口气，定下心来，闭上眼，跟从信息的引导，她慢慢将注意力集中到眉心部—— 当所有精力投入到眉心处时，只觉眉宇间猛然抽痛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整个额头的紧绷与不适，露西妮自知这是进入识海前的必然障碍，咬了咬牙，忍了下来。随着意识的深入，抽痛也开始沿着骨骼漫延开来，先是双眉，再是鼻子、颧骨、双颊、唇、下颚……整个脑袋犹如要爆炸一般地剧烈痛苦起来！ 肉体在不断抗议的同时，精神也不得安稳，露西妮感觉自己的精神体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一般，一直在不断下坠，那种失重感、无力感以及不知道边际在哪的茫然感几乎让她崩溃。 几乎就在她要放弃的前一瞬间，一道白光闪现而出，犹如霹雳般直中她的脑门，露西妮一下子感觉一种彻底的放松感，所有的痛苦、不适都被白光净化。睁开眼来，只见这是一片蓝光的世界，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前后左右皆不见尽头，只是一片幽蓝幽蓝。 “哗，哗……”一阵好似海浪涌动般的声音响在耳边，露西妮不由四下寻找，才一动念，便觉眼前一花，脚下突然出现了一片海，细眼看去，那海的组成物却不是水而是如水般的蓝光。 “哗，哗……”蓝色的光海某处突然涌起一阵光浪，拍打在海面上，掀起一阵阵的浅浅涌潮，露西妮的注意力自然被那突然冒出光浪的地方吸引了过去，紧盯着看了三五秒，又是一阵光浪从附近海域掀起，露西妮自觉自己所处的角度不对，赶忙换一个角度再往光浪处望去—— “龙！” 眼前所见令露西妮瞠目结舌！ 那是一只美丽地不可方物的银龙，龙身泰半被光海所没，只余龙首还依稀可见，长须飘扬，巨口虚张，龙目紧闭，似在休眠，长长的龙尾时不时甩动起来，带出一波波的光浪。 露西妮激动之下急匆匆地直直飞往银龙所在，她想要更仔细地看看这种仅存在于她想象中的美丽生物。 “砰！”“赶路”太急的露西妮一下撞上了一个半圆形的透明罩子，由于冲势过猛，她整个人都巴在了罩子上，形成一副极富动漫意味的画面。 “痛痛痛痛痛……”露西妮“噌”地一下蹦出老远，捧着脸哀哀叫着，刚才那一下，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被压成了一张纸一般，摸了好半天，确定自己还是一个圆溜溜，立体的人后，她才安下心来，有空理会眼前的“拦路虎”。 细细看去，透明的罩子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露西妮不禁稍微飞近一些再去打量，才看见透明罩子上时不时闪过浅金色的流光，每个一流光都是一个魔法字符，眯起眼，仔细辨识这些魔法字符，好半天，露西妮才反应过来，这个透明罩子分明就是奥玛给她下的“精神枷锁”。 “什么破名字嘛这是，说是枷锁，咋就变成罩子了，害地我差点毁容。”露西妮碎碎念地大肆批判了一番魔法发明者的取名功力之差劲，伸脚踹了几下透明罩子，将撞上“枷锁”的怨气发泄完后，好奇心便立刻冒出头来，她一边摸着“枷锁”一边飘飞着，试图弄清楚这个透明罩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飞了大半天，露西妮不得不承认“精神枷锁”的尽职——整个呈球形，把她的识海包围地滴水不漏。自知一时无法解除“精神枷锁”的露西妮恋恋不舍地看了眼睡得正香的银光，转回身，正打算离开识海。 “主人，主人坏坏。” “丫头！” “龙，龙……” “龙坏坏，主人坏坏。” “丫头，回来！” “丫，丫·头。” …… 三个稚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露西妮一时呆若木鸡，在她的识海中怎么会有其它生命出现？循声望去，只见“精神枷锁”的透明罩子中有三个光团在不断跃动着。 露西妮向三个光团飞近，一边飞一边打量着三个光团，一共两大一小三个光团，两个大光团约有成年人脑袋大小，一深灰、一金红，小光团约有成年人拳头大小，呈银蓝色。 “丫头，你的反应真够迟顿！”飞到近前，一个嫩如稚儿的声音如此老气横秋地教训着。露西妮望着发声的银蓝光团，只觉一阵窘然。 “你们是……” “笨蛋主人。”露西妮可以感觉地出这回发声的是金红光团。 “笨，笨，笨……”牙牙学语的是深灰光团。 “好吧，我承认我笨，那么，可以说说你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了吧？”露西妮颇觉兴味地摆了个盘腿坐姿，如是问道。 “我是‘愚者之戒’。”银蓝光团依旧老气横秋。 “我没名字，不过，我在主人的右手上。” “名，没，没名名，胸，挂挂。” 听得如此介绍，露西妮这才恍然，银蓝光团估计就是那个神奇的指环状灵魂器具，金红光团是安格斯送的木珠串，深灰光团是哈夫达送的小金球。 “你们怎么会在我的识海里？” “笨！”这回是银蓝光团和金红光团同时发声。 露西妮掏掏耳，没怎么在意——估计是这两光团的声音实在太萌了，让人生不起气来——“我说过，我承认我笨，那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金红光团与银蓝光团相互凑近了一下，似在商量由谁来解释，深灰光团自知表达能力不行，也没和其它两光团争发言权，而是努力贴近透明罩子，试图亲近露西妮。 露西妮看着三光团的所为，呵呵笑着，伸出手来贴在深灰光团所在的位置，虽未能接触到深灰光团，但她却能感应到深灰光团因她的亲近之举所产生的愉悦之情。 “咳咳，我来说吧。”看来，金红光团最终向银蓝光团妥协了。 “我们仨都是器灵，不过，我是自主成形的高级器灵，他们俩则是在你的灵魂冲击下，吸收你的灵魂碎片所形成的器灵。因为我们都是你的器灵，所以才出现在你的识海。你在使用魔法字符时惊动了我的封印，也怪我太心急，想一次性解开所有的封印，才造成反噬，但，说回头，也怪你的能力这么古怪，原以为你的灵魂这么强大，那你本身拥有的能力也应该十分强大，谁知道你的真实能力却是连一阶都没越过。” 没理会银蓝光团絮絮叨叨中的不满，露西妮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另一个信息上—— “器灵？”这个答案令她既惊且喜，能拥有器灵的炼金器具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那个金球和木珠串应该还不到产生器灵的等级啊。”要不然，安格斯和哈夫达才不可能这么爽快地将它们作为见面礼送给她咧。 “单纯以能量准则来说，这两小家伙的确达不到器灵标准。问题出在丫头你的灵魂上，你的灵魂很强大，非常强大，以致于这两小家伙仅仅是与你的灵魂稍一接触，就越阶产生了器灵。” 露西妮闻言不禁摸摸下巴，有点儿小得意，自个儿的灵魂居然这么强大？她原以为自己到了这个魔法世界后就成了废才了，这会子发现自己有个如此特异的能力（或者是说潜力），自然有些自得。 不过，银蓝光团显然以打击露西妮为乐，见她如此神色，它立刻补充说道：“不过，丫头别得意，灵魂强大可不代表着你的能力就有多强，看看这个结界。”说着，银蓝光团撞了撞透明罩子，整个罩子强烈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就这水平的结界居然就把你的识海给封住了，你真是有够没用的。” 露西妮被银蓝光团说得既赧然又恼然，这也不能怪她不是，这一世，十年时间里，谁也没告诉她该怎么修行精神力不是？ “丫头别恼，你的潜力这么强，相信很快就能有所突破。”银蓝光团显然深得“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精神奥义。打击过后，立马安抚。 “这两个小家伙的原身你暂时还无法使用，我的原身倒是解封出一部分，一会我传递一些资料给你，对她还是很有帮助的，好了，你的精神力也快到极限了，快出去吧。” 银蓝光团话音刚落，露西妮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量将自己往后一带，眼前一黑，再清醒过来时，她已经离开了识海，抬眼四处望去，才发现自己正盘腿坐在休息室的床上。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43章 这一趟识海之行，直让露西妮头痛了好一阵——这是初次进入识海的后遗症。话说，露西妮最近的脑袋还真是不幸，凡出点什么事，遭灾的都是它…… 露西妮将自己平摊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等着疼痛过去，不知是因为这次的头疼真的不是很严重，还是因为最近时不时的疼痛已经使她的域限值大幅度提高，哼哼哧哧了一会后，她便自我感觉舒服多了，晃晃脑袋，慢悠悠地翻了个身，露西妮将右手抬至眼前，目光直指小拇指指根处。 白皙的手指上多了两道细细的金纹，好似纹身一般，金纹相互缠绕，呈现出一幅头尾相结的简约龙形。伸手摸上去，直接摸到了指根处，不像之前一摸似有实物的感觉，这回，指环真正融入露西妮的身体之中。 当手触到指环时，露西妮感觉到银蓝光团传入自己脑海中的信息。由于指环仅仅是部分解封，所以有关它的信息并不是很完整，目前只知，指环被称之为“愚者之戒”，是一种空间属性的灵魂器具，来历未明，功能仅部分开启。 露西妮根据所得信息用意念念动开启“愚者之戒”的咒语——这也是灵魂器具认主的咒语。意念才动，她只觉眼前一花，眼前突然出现了两个视野，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右边视野是正常的视线所见，而左边视野中却是一片灰濛濛的空间，空间无穷宽广，但大部分空间好似被一层薄雾，在可见的空间中，露西妮看到了成架成架的书！书架高有七八米，略一扫眼，足有成百上千的书架！仅仅目前所见的空间中的藏书量就已足够惊人，不禁让人对它未展示的部分给予了更多的期待。 由于“愚者之戒”的器灵被“精神枷锁”关在了识海之中，露西妮一时无法使用“愚者之戒”。看着那惊人的藏书量，露西妮无限垂涎地流了半天口水，才狠了狠心关闭“愚者之戒”，开始专心研究起“精神枷锁”来。 在小木屋的图书室中翻了一整天的资料，露西妮才整理出破解“精神枷锁”的方法，简单来说，一种是暴力冲破，一种是技巧解决。暴力冲破即是通过增强精神力的容量与强度，从内部冲破枷锁；技巧解决则是通过研究枷锁每个“锁扣”之间的连接，以破坏连接来达到破坏枷锁的目的。两种解决方法各有利弊，前者简单但费时长，后者艰难但费时短，奥玛既然给露西妮限时七天，那不用说，自然就是逼着她选择第二种解决方法。 幽蓝的识海之中，露西妮盘腿而坐，双手放松地垂放身侧，一脸肃静地望着眼前的透明结界，时不时地，一阵浅金流光掠过，眼前每掠过一道流光，露西妮双手便迅速而动，在空中凭空挥舞，指尖银光闪耀，随着手的舞动而在空中形成各种弧线，银光犹如跳跃的萤火虫，一闪一闪地，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又似随时都会亮起，当双手舞动完毕后，一阵银光大放，一个成形的魔法字符便会自动自发地飘飞一旁。 如是三番，将自己所能感受到的魔法字符都仿写一轮后，露西妮才长松了一口气。 “丫头今天进步挺快，昨天才成形两个字符，今天就把剩下的都解决了。”才完工，银蓝光团便飞至近前，夸奖着，不过，听着那稚嫩可爱的正太声说出这般话语来，总是让露西妮有几分啼笑皆非的感觉。 “还快呢，再过四天就是期限了，光查找魔法字符的来历我就忙了两天多，破解就更难了。”露西妮叹了一口气，这几天的努力只换得一点小进步，这样的情况让她颇有些灰心。 “丫头别灰心，解决这玩意儿是有诀窍的，没找着诀窍费多大的劲也只能暴力解决，找着诀窍，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轻松解决。” “你倒说的轻松，明明知道该怎么办又不帮我。”露西妮轻“哼”一声，偏过头去。自打自己前天进入识海来研究魔法字符，银蓝光团就老打击她，惹地她现在只要一听见它的声音就上火。 “我这可是为你好，”银蓝光团一见露西妮开始闹脾气了，急地直跳脚，“我不是不想帮你，而是不能帮你。” 银蓝光团说着撞了撞“精神枷锁”形成的透明罩子，震地透明罩子又是一阵颤动，然后接着向露西妮解释道：“如果我帮了你，这破玩意儿会出现反噬现象，虽然对你的灵魂没什么伤害，但给你加了这玩意儿的人自然就会有所感应。” 露西妮原本就没指望银蓝光团帮她作弊，但她却看不惯它对她总是一副老学究看到不争气的学生的态度，所以，总是逮着机会就气气它。这回听得银蓝光团如此解释，她冲着它做了个鬼脸，而后，右手在额前一点，瞬间脱离出识海。 待露西妮的意识回到身体当中时，很自然地感受到身边飘浮着的十三个魔法字符，由于没有注入法力，十三个字符无序地飘荡在空中，看着这些抽象的符号，露西妮又是无奈一叹息，认命地开始研究起破解之道。 夏天最舒服的运动莫过于游泳，特别是在家中自有专用泳池的情况下，没有几个会游泳的人能抵挡得住下水清凉一番的诱惑。 碧浪之中，一抹橘红起伏穿梭，一会蝶泳，一会仰泳，一会抱着浮床在水面上随波逐流，纤长的身姿、雪白无瑕的皮肤，再加上运动过后的慵懒，使得年不过十三四的女孩拥有了几分成年女性的妩媚与妖娆。 “小姐，捷妮回来了。”正在为艾丝特按摩的安俯身在艾丝特耳边轻声说道。 “嗯。”艾丝特懒懒地应了声，以示自己没有睡着。 “小姐，所有的回函已经收到，各家都已经答应参加茶会。”刚从让娜处回来的捷妮替下起身准备饮料、水果的安，一边汇报着情况一边继续为艾丝特按摩。 “场地和食物准备得怎么样？”艾丝特的声音精神十足，显示她并没有被舒适的按摩催眠。 “让娜总管表示各项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说话间，捷妮略一犹豫，继续道，“让娜总管让请示小姐，是否需要通知露西妮小姐。” 长长一阵沉默过后，艾丝特才嗤笑道：“她让问，不就摆明了要通知的吗？通知就通知，省得别人说我这个做堂姐的打压妹妹。” “砰！”满屋银光璀璨，点点银光飘散在空中，犹如夜空中的银河，置身如此浪漫的场景估计是每个女孩心中的梦想，但此时置身其中的露西妮却是一脸的懊恼。 “该死的，又失败了，怎么就这么不听话？”抖了抖被字符破碎的能量震伤的手，露西妮又是气恼又是郁闷。连她自己也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次失败了。 露西妮又一次翻出已有资料，将这些几乎已经被她完整背下来的资料又看了一遍，仍然没找到失败的原因。每一步她都是按部就班，怎么就会出错呢？ 懊恼之下，露西妮大叫一声，将所有资料随手一抛，整个人扑到单人床上，尖叫着又滚又捶又咬，好生发泄了一番后，整个人摊在床上，没有丝毫动力。 “啾啾，啾啾……”一阵幼鸟争食般的声间响起，露西妮偏了个头，懒洋洋地看着飘浮在空中的玉牌，一时没想动。这是玉牌的一种呼叫功能，不知道是谁有如此巧妙心思，玉牌的呼叫功能被设计成三种，声响型、静音型、振动型。真是越看越像是魔法世界版的手机。 “啾啾，啾啾……”玉牌一边叫着一边转着，还不断向外放射着浅浅的蓝光。 露西妮盯啊盯，玉牌叫啊叫。好一会，露西妮才伸手点中玉牌。 “露西小姐，日安，今天您倒难得有空理我呀。”吉恩笑眯眯调侃的声音从玉牌中清晰传来。自从露西妮开始研究“精神枷锁”，常常是废寝忘食，自然是直接关闭玉牌，避免外界干扰。 “吉恩，有什么事？” “让娜婶婶让传话来着，说是艾丝特小姐在明天举办了一个午茶会，邀请了十来位小姐，都是爱尔柏塔学院的学生，想问问你是否要参加。” “我想堂姐不大愿意看见我吧。再说，我这还忙着解决那该死的‘精神枷锁’呢。”露西妮撇了撇嘴角，倒是不掩饰她与艾丝特的不对盘——这已经是庄园中公开的秘密了。 “我觉得露西小姐还是参加一下比较好。” “怎么说？”露西妮倒是对吉恩的建议十分讶异，虽然接触不久，但她却也感觉地出吉恩行事的沉稳机智，要不然大公怎么可能把“猎区”这么一个特殊的场所交给他打理？ “首先，艾丝特小姐是以‘绿韵庄园’的名义发送邀请函，所以，虽然她并未在邀请者一栏注明你的名字，但，从规矩上来说，你仍然是这次午茶会的二号女主人；其次呢，露西小姐最近一直没有进展吧？”吉恩最后的这个问句饱含笑意，惹地露西妮有几分牙痒。 “哼。”露西妮赌气般地哼地好大声。 不过，吉恩显然没在意露西妮的孩子气，“呵呵，露西小姐别生气，我也受过‘精神枷锁’的苦，想要技巧性地解除‘精神枷锁’不是单纯的努力就可以的，与其不断地进行失败的无用功，还不如先把它放在一边，让自己好好放松放松，保不定，一放松就有灵感了。” 吉恩的建议倒是和“愚者之戒”的器灵所说有几分异曲同工之效，而且吉恩又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如此建议，露西妮偏头想了想，自觉吉恩所言不差——她已经费了二天的功夫埋头于这十三个字符，怎么努力都拿它们没辙，与其不断经历“尝试—失败—懊恼”的恶性循环，还不如找点其它什么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好吧，就听你的，明天好好放松一下。” 第44章 “阿蜜莉雅，真想你啊～～～”一回到“韵楼”，露西妮就巴住阿蜜莉雅不放手。 “小姐尽说瞎话，想我了还十几天不回‘韵楼’。”阿蜜莉雅一边嘟囔着抱怨着，一边拖着露西妮就往房间里去。 放水，沐浴，按摩。 浓浓的精油香和力道正好的指压让露西妮感叹道：“还是阿蜜莉雅的手艺最好了。” “那是当然，”被露西妮这么一夸，阿蜜莉雅也十分自得。因而更用心地按摩手底下颇有几分紧绷的肌肉。最近一段时间的高压状态弄得露西妮是身心俱疲，虽然正值年少，精力恢复得很快，但毕竟会出现一些生理上的紧张状态。 露西妮舒服地眯着眼，正半睡半醒间，阿蜜莉雅突然说道，“对了，小姐回来前不久，艾丝特小姐遣了安过来，说是要请您过去一起商量一下明天午茶会的分工。” “有什么好商量的，这回堂姐是主人，我最多算个陪客而已，”听得此话，露西妮懒洋洋地开口，她可不想和艾丝特抢风头，人家所喜欢的不见得是她所想要的，“一会你过去回个话，就是我最近太累了，就不过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让她直接告诉你就行了，我也不挑，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呗。” 阿蜜莉雅小心抬眼望着搅动着茶勺的艾丝特，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拈着勺子的顶端，漫不经心地转动间，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聚集在她的双手之上。纤细的指骨，白皙光滑的肌肤，阳光映照下几乎如同一双用玉石雕琢的艺术品。圆润的指甲上仅涂了一层透明的保护漆，露出指甲本身的浅粉——这是比之所有的色彩更加美丽的色泽，因为它彰显着其主人的青春年少。 有人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艾丝特的这第二张“脸”可是比她真正的面容更真实地反应出其主人的风情——比之面容所显示的更为成熟更为妩媚的风情。 阿蜜莉雅一边打量艾丝特的手，一边等待着她的回音，由于一直等不到艾丝特的吩咐，她盯着盯着，不禁思绪飘飞，不可免俗地将自己家的小姐与艾丝特拿了一轮比较——毕竟两人身份相近，年龄相近。 论起露西妮的改变，阿蜜莉雅自然感触最深。阿蜜莉雅是从露西妮二岁开始负责照顾她的，从到露西妮的身边起，她便发现露西妮大部分时间里肃然地不像一个孩子，对谁也不亲近，对谁都抱持着戒备心，平时除了看书，就是经常对着天空发呆，那种木然中带着几分哀伤的感觉总让阿蜜莉雅格外心疼。这样的日子过了有近七八年的时间，随着露西妮逐渐长大，那种戒备和木然有所缓解，但阿蜜莉雅仍然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茫然和失落感。 而这一切在这次旅程之后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特别是露西妮有心学习炼金术起，她就好象瞬间找到了生活的主心骨，整个人一下子鲜活了起来——当然，也有很大可能是脱离了总是被拿来与兄妹比较的生活环境——但无论如何，露西妮变得有人气儿了，会笑会哭会闹会耍赖会撒娇…… 与此同时，艾丝特也变了，自从来到塞伦特城之后，艾丝特在这月余的时间中成长得很快，似乎一下子跃过了“女孩—少女”的那条分界线，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般地开始焕发属于女性的独特魅力。 阿蜜莉雅心下正忙着将两个女孩的成长做一番比较，却听得艾丝特突然吩咐道：“露西最近的学习挺辛苦的，我也就不麻烦她多少事了，听说她这段时间来和后厨的人关系不错，就麻烦露西弄些精致些的茶点吧。” 阿蜜莉雅恭身行礼，转过身来，立马噘起了小嘴，心中暗自腹诽，说什么不麻烦，说什么关系不错，说得再好听，还不是为了把这麻烦又不招人好的事情丢给她家小姐。准备茶点是一件可轻可重的事情，如果仅仅准备些传统茶点，就彻底显不出谁的本事来；如果准备些新的特制茶点，又恐哪位客人出现些食材过敏、口味不合等麻烦事，无论创新不创新，都会被艾丝特给绕进她的算计中。 转身一回露西妮房里，阿蜜莉雅冲着露西妮就霹雳巴拉地抱怨开了，那话一溜儿一溜儿的，听得趴在床上歇着的露西妮先是偏着头一愣一愣，听着听着反倒听出意思来，先是微笑转过身侧卧恭听，最后干脆坐起身来，抱被恭听。 “好了，好了，不就是个茶点吗？”待得阿蜜莉雅“中场休息”喝水之际，露西妮才温言笑着安抚。 “什么叫‘不就是个茶点’！小姐，艾丝特小姐这分别在欺负人，明天就是茶会了，这个时候才说要您重新准备茶点，这分明就是存心打压您嘛。”阿蜜莉雅继续跳脚。 “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也只是放松一下，又不打算借着这个茶会招惹什么好名声。” “我也知道您没想出名的心思，就是气不过艾丝特小姐这样算计您嘛。”阿蜜莉雅嘟嘴不满。她对自家小姐的爱护心那可是叫一个忠心耿耿。发泄完不满，阿蜜莉雅杏仁大眼一转溜，动作敏捷地巴到床边，笑地那叫一个谄媚。 “干吗笑成这副德性？”露西妮懒懒抬眼。 “小姐，您的美食点子不是挺多吗？”谄媚复谄媚。 “江郎才尽了。”懒懒复懒懒。 “哪儿能哪，我家小姐最聪明了，绝对会有好点子的，是不是？小姐，您就满足一下可怜的阿蜜莉雅吧……” 这边厢，阿蜜莉雅使出浑身解数努力激发露西妮的“斗志”；那边厢，捷妮正不着痕迹地附和着正为自己的算计而开心的艾丝特。 “小姐，您就不担心露西妮小姐真的弄出些不一样的茶点吗？后厨的师傅们可都说露西妮小姐对美食很有一套的。”捷妮一副为主忧心忡忡的神情。 艾丝特轻挑眉眼，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对于自己的这番算计，艾丝特可是信心满满，心情大好的她，正好乐得有人与她分享她的这番好算计—— “准备别致的茶点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不用说露西只有一天时间来准备创意、指点厨师等等，再加上这些小姐们各有各的忌口——这可不是一天时间能收集到的——新的茶点想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本就是一个大难。退一万步讲，即便露西真有那本事让厨房准备了大家都满意的茶点，我也可以推说是庄园里厨子们的厨艺好，可不关露西什么事。” “啊，这样的话，露西妮小姐再怎么努力也显不出什么好来呀。” “哼，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能弄点特别的吃食吗？我可给了她发挥所长的机会，讨不得什么好处可不关我的事！” 被阿蜜莉雅磨得没办法的露西妮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下了这个差事，应了事儿，自然就得尽力，所以，露西妮便乘机将阿蜜莉雅遣去让娜那儿打听与会人员去了。露西妮自个儿则晃晃悠悠地走到后厨，打算看看材料再来计量有什么新鲜的点心可做。 却不想，一踏入后厨的领地，露西妮就被众仆役热情无比的目光吓了一大跳。 早得了消息灵通的仆役通报的主厨腆着他那万年不变的大肚子，一颠一颠地蹦了出来。一见露西妮，立马迎上前来，双手互搓，笑容谄媚：“露西小姐，您可来了，今儿个是要做些什么好吃的？” 听得“好吃的”三字，众仆役的眼神更加火热，全场的气氛瞬间升温。 猛然升高的气温一下让露西妮会意了众人的热情，露西妮没忍住，一下笑了起来：“怎么大家都一副饿狼见了美味羊羔的模样，最近没吃饱吗？” “呵呵，大家这不是等着您的好手艺嘛。” “行吧，走，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堂姐让我负责明天的茶点，大家都一起来参谋参谋。”露西妮见着这么多人都喜欢自己弄出的点心自然开心——即便不是她亲手做的，也是在她亲口指挥之下才有的嘛。 在主厨的带领下露西妮在食材间逛了一大圈，一时灵感迸发。 主厨一边介绍着各样食材特性，一边看着露西妮频频微笑点头，频频在纸上记下些什么，好奇心起，问道：“露西小姐有新点子啦？” “嗯，还行，可以做的东西还是挺多的，等阿蜜莉雅把各家的饮食禁忌拿来后，再挑一挑吧。”露西妮说得胸有成足。却听傻了一旁的主厨，他可想不到仅仅这么一溜达，露西妮居然就有了新的点心创意，而且还不只一二个！ 辛勤的阿蜜莉雅被露西妮委派了一个很烦琐的任务：整理与会人员的饮食禁忌。这是件烦琐事，却不是件难事。因为这些受邀参加午茶会的小姐要么之前都有向露西妮发过邀请函，要么就是些与“绿韵庄园”长期来往密切的女眷。无论前者还是后者，让娜都曾经向露西妮提供过详实的资料，所以，阿蜜莉雅只要把相关资料提取、整理即可。 自此，原本还打算彻底放松一下的露西妮便将这难得的假期花费在了厨房之中。 第45章 塞得里克合上最新的军情报告，顺手将这份“独二无三”的珍贵机密报告——另一份在奥布里三世手里——丢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整个人向后一靠，仰躺在柔软的椅垫上。闭目养神的面容平静无波，但他的脑袋里却是风云四起，各种各样的算计、谋划都在这样的无声风暴中悄然酝酿。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人从外打开，不用睁眼，塞得里克也知道是格罗姆。随着格罗姆出现的还有阵阵食物的香气。香气渐近，很快便抵在他的身侧。塞得里克睁开眼，小瞄了一下，正看见格罗姆端着琥珀色的酒液，就着切成块状的小点心，一口酒一口点心，吃得正欢。 塞得里克为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学着格罗姆，塞一口点心再含入酒，只觉酒入口中，与点心中的淡淡辣味一触，立刻感觉到整个口腔内似乎暴发出了一场风暴一般，那种突然暴发的辛辣感以及随后而来的清凉感让人不禁眯起眼来。 “嗯，好搭配。”塞得里克笑眯了眼。 “刚出的东西，露西小姐一尝就说适合配酒，厨房那边就顺手备下了。” “露西怎么回来了？”塞得里克继续一口点心一口酒，边吃边问。现在，他只要看到新鲜的食物，就知道是露西妮的杰作。 “明天下午，艾丝特小姐邀请了一些同学来参加茶会，露西小姐正好出现瓶颈状态，所以就干脆回来转溜一下，放松放松。” “老奥玛倒是心急，七天时间想要弄清楚他弄下的‘精神枷锁’可不是件容易事。上回亚度尼斯费了多久来着？十天还是十二天？对了，那俩小子都到哪了？” “亚度尼斯少爷在4号目标处，狄伦少爷在2号目标处。” “才到2号？看来狄伦这小子最近有些缺乏动力啊。”塞得里克眯了眯眼。 老塞一动心，格罗姆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嗯，我会加派人手的。” 正事说毕，两人专心地一口点心一口酒，仔细品味着那份刚劲浓烈，那份清爽怡人。 绿荫浓翠，繁花漫野，轻风袭来，盈鼻幽香缠绕，满耳“沙沙”作响。这是夏日难得的幽静与恬美。如此悠然的环境最容易让人不自禁地放慢脚步，去体会大自然的美丽。 “‘绿韵庄园’果然名不虚传……”维达策马缓行，喃喃感叹，“维维，你家的庄园离这儿也不远，怎么就没人家这儿这么漂亮呢？” 维达的骏马身侧是一辆同样缓行向前的敞篷马车，马车上坐着维妮莎与莎碧娜。 维妮莎听得维达将两个庄园放在一起比较，不禁白了她一眼——那风情万种的眼神令维达摆出一个夸张的被迷倒的pose——娇嗔道：“‘绿韵’可是整个巴特里亚国数一数二的顶级庄园，几乎可以和一些低级贵族的家族领地相媲美了，我家的庄园怎么可能比得上。” “是啊，‘绿韵’原本是皇家避暑胜地，岂是一般家族所能拥有的。”莎碧娜也在一旁感叹着。 一车一马走过林荫小道，绕过遮蔽视线的小树林，一出密林，眼前便是一片清亮亮的蔚蓝，湖面延展，几乎与天际相接，白云影映湖泊，一时间，天水之间没了边界。蔚蓝的湖面上不时轻烟荡起，这是浓郁水元素聚集的表现，被水元素吸引的水灵鸟在天水之间穿梭，伸展的双翼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这一幕美景震地三女都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才听得维妮莎一叹息：“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它，都会被它的美丽折服。” 被维妮莎的声音拉回神志的维达惊叹过后，极不淑女地用拇指与食指摸着下巴，眯着眼说道：“这回，艾丝特可是大大露脸了。” 诚如维达所说，艾丝特这回可是在塞伦特城的社交界狠狠地火了一把，虽然这个“火”很大原因在于“绿韵庄园”，但毕竟能在庄园中举行茶会的是艾丝特。因此，很长时间内，艾丝特与绿韵庄园这两个名字，一直都是塞伦特城社交界的热门词汇。 维妮莎三人沿着茶会现场的边沿漫步走着——这儿到处是一丛丛、一簇簇的“阿兰迪之恋”——穿行于“阿兰迪之恋”中，这种美丽的花朵最特别的地方在于每一株的花株大小都不一样，有的比人高，有的比草矮，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一同地点同时种下的花种会成长成完全不同的模样。 维达揽过一株到她胸口高度的“阿兰迪之恋”，轻轻拨弄了一下浅粉的花瓣，整株花儿像是娇羞的少女般收拢花盘，合拢枝叶，半透明的枝干上泛起浅浅的红。这种似被恋人爱抚而呈现出的拟人化羞涩便是它的得名原因。 “调戏”了“阿兰迪之恋”，维达四处转溜的眼珠子，突然盯住了一处，“哟，今天的茶点安排倒是特别。” 只见茶会现场一处，长条桌围成月牙状，桌上摆放着众多小碟，碟中的点心造型各异，有圆的、有方的，还有各种动物或植物状的。 整个“月牙”被分做三截，每截都有二名专门的女仆侍立一旁。 好奇心重的维达跑上前去，正巧听得一名女仆为某位受邀者解说这“月牙”的作用。原来这“三截月牙”恰是符合茶点由咸到甜，口味由轻到重的安排，每部分长条桌上都摆了七八种点心，可供参加茶会的小姐们自由选择，如果有特殊的口味要求或者饮食禁忌的话，可以向长条桌边侍立的女仆提出相应要求。 这种全新的自由取食模式令得众家小姐或褒或贬，评论不一。 维达倒是没什么忌口，一上来就兴致勃勃地将这二十来道小心点一一尝了个遍。边吃还边点头称赞：“嗯，嗯，嗯，好，好吃，‘绿韵庄园’的厨子手艺都比外面的好。” 维妮莎与莎碧娜稍一尝试，也是点头称好。 三人中倒是莎碧娜对美食较有研究，不同于维达与维妮莎的纯粹喜欢吃，莎碧娜更关注的是这些点心的制作。她唤过一名女仆，问道：“这些点心都是哪位师傅制作的，大部分的点心与塞伦特城传统的制作方法可不太一样呐。” “这些都是主厨亲自制作的，不过，点心的创意都来自露西妮小姐。” 女仆这一回答引得周围的人一阵惊异，莎碧娜秀口微张，维妮莎轻挑眉宇，维达则是急唬唬地叫着要找露西妮，好生查证一番。 行动派的维达当下便放下餐盘，满园转着，最后在一名女仆的指点下，才发现被七八名少女围在中间的露西妮。维达立马拉住维妮莎与莎碧娜，就往露西妮向在直奔而去。 少女们讨论得正激烈着，一名少女抬眼正看见向她们走来的维达，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边说着话，边将她往人群中推：“维达，你来得正好，露西妮正在教我们手上的按摩保养呢，你来试试。” 维达挑了挑眉，决定暂时转移一下目标，她乖乖地任由别人将她推到露西妮面前。 “手部的按摩我可是第一次听说，用什么按摩？怎么做？”维达还真的是挺好奇的，毕竟从来就只听说过面部和身体的按摩，而且，似乎都是妈妈级的人才需要去做的。 露西妮唤来女仆，让她去打一盆温水，然后示意坐到自己身边维达伸出手。露西妮握住她的手，左右翻看。 “看出什么名堂来了？”维达也探过头来，和露西妮一起望着自己的手，笑问。 露西妮低着头，食指沿着维达的虎口一路向掌心滑去，一边说道：“你平时喜欢练剑，而且，应该常用的是细身剑吧。” “是啊，练地都有十几年了，练地满掌都起了茧子了。”维达依旧唇间含笑，“小露西的眼光倒是很不错，一看就知道我用的是细身剑。” “我哥哥常在家练剑，他也是这样的满手茧，只是因为使用的剑不同，茧的位置也有细微差别。” 说话间，女仆已经端来一盆温水。露西妮将维达的双手泡入温水中，细细清洁，一边洗，一边向众人解说：“如果说手部出现茧子，可在水中加入醋或柠檬水，每天泡上一会，酸性的水是可以软化茧子的，每隔五六天，再用磨砂石磨去手部死皮，久而久之就能去除手上的茧子。不过，如果像维达这样喜欢练剑的话，那就不用这么注意了。” 清洁干净，用干布一点点地擦干，露西妮从腰间的暗袋中取出已经调配好的按摩精油，她一把向众人展示手中的精油一边说道：“其实按摩应该要用专门调配的精油，不过，现在我身上只带了这个，大家且听且过，不要认真计较它的配方。” 露西妮将精油涂满维达的左手，然后继续一边按摩一边说：“我个人很喜欢作手部按摩，特别是在看书的时候，既不浪费时间又很舒服。也许有些人觉得按摩、保养之类的东西是年纪较大的女性才需要注意的事情，我可不赞同这种说法，不同的年纪有不同的保养方法。有位先哲说过，女人的美丽就像鲜花，总是敌不过时间与空气。在我这个年纪，就像花苞，花苞想要绽放同样需要营养。” 露西妮边说边询问维达自己使用的力道是否合适，得到肯定答案后，她继续自己的“美容讲座”：“各位姐姐正处在人生最精华的时候，更是应该在最美丽的时候把美丽留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6级魔法师，所以，适当保养是很重要的！” 第46章 维达一边感受手上的舒适，一边听着眼前年不过十岁的小女孩侃侃而谈保养的重要性。不禁笑咧了嘴，她伸出右手，揉了揉露西妮的脑袋：“你个小家伙从哪儿听来这么些东西？听着怪别扭的。” “多看书，多问人，自然就知道了。”露西妮说地轻描淡写，“维达别乱动，才刚把你的右手洗干净呢，嗯，好了，左手就差不多了。”说着，露西妮取出另一个小盒子，从中挖了些膏状物均匀涂抹在维达的左手上。 “呀，差别好大哦。”维达还没开口呢，身边围观的女孩们倒先叫开了。 “是啊，是啊，明显感觉细腻许多了呢。” “而且还很香，很滑呢。” 维达的双手一时成为最受观注的焦点，不断地在众人间传递着。 “亲爱的小姐们，这可是我的手，不是什么新鲜宝贝，要传看总得问问我这个作主人的，不是？”维达仍由自己的手在众家少女的柔荑间传递，一边懒洋洋地抗议。 “维达，感觉怎么样，痛不痛？”总算有人关注起手的主人。 “不痛，很舒服，”维达很诚实地说，“好像整只手变地没了骨头一样，很轻很放松。” “露西妮，你好厉害哦，连这个都会。” 露西妮听着赞美只微微一笑，她一边洗手，一边说道：“我这只是业余，纯属偷师，我家阿蜜莉雅按摩地才舒服呢，其实如果各位姐姐有兴趣的话，不妨让身边的女仆去按摩师那儿学习学习，这样就能随时享受到专业的服务了。” “嗯，嗯，嗯，这主意好，回家我就问问母亲大人。” “塞伦特城里哪位按摩师最好啊？” “我听说北城有一位非常不错的……” ……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又转向了按摩师的讨论。 维达将自己的两只手伸到眼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着看着，正看见莎碧娜在向自己“抛魅眼”。她放下手，快速挪出人群，挪到人群外的莎碧娜身边。 “亲爱的莎莎，有什么事？” 莎碧娜没理会维达凑上来的笑脸，直接拿起她的双手，翻看了起来——看来，只要是女性，对增加自身美丽的东西都十分感兴趣。 “维维，你来看，果然变化很大。”说着，莎碧娜把维达的双手递到维妮莎眼底。维达只能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挺香的，有点熏衣草的味道。”维妮莎边看边闻边说。 “不只熏衣草，好像还有些别的味道，不过闻不出来。”莎碧娜边闻边研究。 正在为自己的双手涂上护手霜的露西妮听得维妮莎两人的讨论，笑着扬起头来解释道：“这是一种复方精油，由三四种精油组成的。” “复方精油？这又是什么？”莎碧娜问道。 “复方精油是由两种以上的精油与基础油混合调配出来的，可以直接使用。” “基础油？基础油又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一定要两种以上的精油，一种不行吗？”莎碧娜看似淑女，却也是个好奇宝宝。 面对莎碧娜的好奇，露西妮倒也耐心讲解：“基础油就是用来稀释精油的一种植物油，因为纯精油的浓度非常高，直接用在皮肤上，会酌伤肌肤，所以精油在皮肤上使用前，一定要先稀释才能直接使用，我们一般使用的精油都是复方精油，因为精油与精油之间是相互协调的，有些还彼此有相辅相成的功效，可以增强疗效……” 话说到这儿，露西妮突然停住了嘴，偏着脑袋，似乎很认真地在研究什么问题。 “露西？露西？”听得一半话语还不过瘾的莎碧娜叫了两声，不见露西妮有反应，她伸手，正打算推了推她，却见露西妮突然叫了一声，跳起身来。 “我真笨！”露西妮叫着，跳起身来，原地绕着圈，边转边嘟囔，“稀释、协调，稀释、协调，巴哈尼亚，黑山，巴哈妮亚，巴哈尼亚，我知道了，一定是这样！” 面露惊喜的露西妮没顾得上众人，提起裙子，一溜烟向主楼跑去，丢下身后无论褒贬的评价。 一路冲回房间，露西妮粗鲁地扒着繁复的正装——太过拘束的衣着有碍她注意力的集中——扒了半天没扒下多少，由此充分证明了这件衣服的质量实在过硬……急地露西妮直嚷嚷：“阿蜜莉雅，帮我把衣服脱了，快点，快点。” 被露西妮吓了一大跳的阿蜜莉雅在她的呼唤声中上前，三两下便把露西妮撕扯了半天还没脱掉的衣服完整地扒了下来——这着实证明了术业有专攻。 仅着一身内衬裙的露西妮让阿蜜莉雅把所有的窗帘拉上，自个儿盘腿坐在床上，右手贴上眉心，意识体往里一沉，寻识海而去。 阿蜜莉雅合上所有窗帘后，转过身来吓了一大跳，幽暗的房间内只见四柱大床上盘坐着的露西妮身周泛着幽蓝幽蓝的光芒——这是识海能量外逸的表现——光芒忽明忽暗，映衬着露西妮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生生营造出了一种恐怖片的氛围。阿蜜莉雅生怕打扰了露西妮，只得原地坐下，动也不敢动。 灵感大爆发的露西妮一口气沉入识海，意识下坠的过程中，大脑中快速闪过有关于这种被称为黑山魔法文的字符加密资料。 黑山魔法文拥有三支父系魔法文，因为它的父系魔法文众多，所以它本身的兼容性极强，由此，使用率极高，破解方法也很多。故而，黑山魔法文多用于一些不需要加密的魔法阵，极少有人将它用在像“精神枷锁”这样的束缚功能的魔法中。因为一旦被人破解了魔法字符的加密方式，魔法的束缚功能便自动失效了。 巴哈尼亚魔法文是黑山魔法文的一支父系魔法文，一般来说，父系魔法文是无法与子系魔法文相融合使用的，因为父系魔法文所拥有的能量等级高于子系魔法文，在二者融合使用时，父系魔法文往往会吞噬子系魔法文，导致魔法阵无法成型。所以，露西妮在琢磨奥玛的“精神枷锁”时根本没想过从巴哈尼亚魔法文入手，一心只钻研黑山魔法文。 在与莎碧娜讲述复方精油时，露西妮才突然想起巴哈尼亚魔法文极特别的一个特性就是“水化”，只要应用得当，可以把巴哈尼亚魔法文的能量分解成无数的小能量块，就如同固体变为液体，液体变为汽体一般，能量的总值不变，但能量却变得极为分散。由于这种特性的使用范围太狭隘，所以，几乎被人们人为地遗忘。 奥玛正是利用巴哈尼亚魔法文的这一特性，将巴哈尼亚魔法文渗透到黑山魔法文中，以巴哈尼亚魔法文为中介，将本无相关的黑山魔法文联结起来，形成“精神枷锁”。由于，组成魔法阵的这些黑山魔法文之间本无关联，所以这几天来，无论露西妮怎么尝试都无法破解——她所有的破解方法是针对黑山魔法文，而不是巴哈尼亚魔法文。 原理是参透了，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并不简单，沉入识海的露西妮悬浮空中，盘腿端坐于“精神枷锁”形成的透明罩子之上，她小心地将自己的精神力伸出，化作无数条细如蚕丝的触手，慢慢地靠近“枷锁”，在几乎马上就要碰触到时，精神力触手停住了，这一步看似缓慢，实则对精神力的要求极高，露西妮的本体已经微微冒汗。 精神力触手停留在“枷锁”表面，犹如一只狩猎的毒蛇，在静静等待着。 一缕流光闪过，它没有动。 又是一缕流光闪过，它还是没有动。 …… 最成功的猎手往往是最有耐心的猎手！精神力触手上下左右微微颤动着，如同已经上了弦的弓箭，弓起身的猎豹，就等待着最有把握的那一下！ 忽地，它猛然弹起，无数道迅如闪电的蓝光贴上流光，却又在贴近的瞬间反弹而回。仅仅这不足1／10秒的跳跃就让露西妮绷地全身僵硬，直至精神力触手完成任务之后，她还得花费好几分钟的功夫才让已经僵硬的肌肉松弛开来——本体肉身的情况能够直接反应在识海中的意识体上，所以露西妮现在只感觉松弛后的身体一阵阵的发软、发酸，可见，刚才那一下，她是多么地紧张。 露西妮这下的表现，赢得了三个器灵的一致好评，在她的精神力触手收回之际，三个光团已经迫不及待地贴近透明罩子，用各自的方法夸奖着她。 “丫头，干得不错。”老成持重又吝于表扬的自然是银蓝光团。 “主人好棒，主人好棒，这一下漂亮极了～”不只声音欢呼雀跃，就连光团整体也在不断上下翻飞的，是活泼的金红光团。 “棒，棒，主，主人好，好棒。”夸奖得磕磕巴巴却又憨实地不得了的，是深灰光团。 又歇了一阵，露西妮缓缓抬起手来，轻轻挥了挥，说道：“行了，你们退远点，让我好好感觉一下渗透到这些魔法字符中的巴哈尼亚魔法文。” ☆☆☆☆☆☆☆☆☆☆☆☆☆☆☆☆☆☆☆☆☆☆☆☆☆☆☆☆☆☆☆☆☆☆☆☆☆☆☆ 感谢“卡＊卡”的评价票～～～ 一大早起来看到好东西，一天心情都会很好，码文自然就更有劲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