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吃掉戏精小桃子》 第1章 千年一轮的抽签大会 天光浮现出华锦般的朦胧感,山水层叠出几分飘然的仙气,一团祥和笼罩着整个空林。所谓空林乃是十方天内一处净土,在此处修炼的草木精灵极多,是远近闻名的修行圣地。 今天空林的草木精灵个个十分激动,因为天界千年一轮的飞升考核指标马上就要开始分派了。 天界每千年便会以抽签的形式给各类修行的精灵分派考核指标,达到考核指标的精灵便可飞升为散仙,一旦拿到了散仙的名箓便不是妖界精灵,可通过修炼从散仙晋升为仙,拿到仙箓,从此踏上仙途。对于草木精灵而言,这无异于是一条修行界的“科举之路”,自然人人都格外上心,期盼自己能抽到一份上上签——额,貌似除了桃子精灵长悠。 “长悠!快醒醒!”柠檬扯着她酸溜溜的大嗓门一边嚷,一边揪起还在呼呼大睡的长悠。 “干嘛呀?”长悠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长悠,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能睡得着?”核桃一脸讶异。 “怎...怎么了吗?”长悠纳闷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空林没有失火,便道:“你们一大早的,一惊一乍的干嘛呀?” “今天可是千年一轮分派考核指标的日子!”柠檬嚷道。 “除了你仍在睡觉,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还不快起来准备准备,误了时机可又要等千年呢!”核桃不由分说将长悠拽了起来,替她用手耙了耙头发。 “我是准备好了才睡的。”长悠伸了个懒腰。 得,这货的拖延症又犯了! 核桃与柠檬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便将长悠一把拖起来,往天界的交接处——云天山去了,每千年的抽签就在这里举行。 到了云天山,天界的长老还没来,抽签台上空荡荡的,但是整个云天山早已经挤满了各路精灵,你推我搡的,好不热闹。 “哎哟,你踩到姑奶奶了,小老弟!”核桃低声骂了一句。 葡萄君看着虎背熊腰的核桃,吓得嘴唇发紫:“对不住对不住,没仔细看。” “走路当心点!好在我是万里挑一的核桃,不像那柔柔弱弱的草莓,轻轻碰一下都能随时死给你看。”核桃吼道。 葡萄君擦了擦满头冷汗,连连致歉:“姐姐教训的是,我会多多注意的。” “诶,你别难为人家了。谁不知道你是连门缝都夹不烂的核桃?强壮得很。”柠檬扯扯核桃的衣服。 核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话怎么听着不大对味儿呢?是夸我的吗?” 长悠噗嗤一声笑了。 “快瞧,那边是谁来了?”柠檬忽然一指。 长悠与核桃顺着柠檬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生得小巧玲珑,精致优雅的红衣仙子,娇滴滴站在那里,嫩得能掐出水来。 “谁呀?”长悠纳闷。 “她就是樱桃!这小蹄子自从漂洋过海出十方天外镀了金,便骄矜起来,还改了个外番名字,叫什么车厘子!如今凡界处处吹捧她,风头都快盖过了牛油果了!她气焰便一日盛似一日,真教人看不顺眼!”柠檬酸溜溜说道。 “哎,同样是出十方天外镀金,隔壁猕猴桃就没这样好的福气,虽然也取了个外番名字叫奇异果,但身价至今还是差她一大截。”长悠感慨道。 “什么玩意儿啊,大家不都是桃吗?凭什么就她这么金贵呀?”核桃恼了。 柠檬翻了个白眼:“大姐,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好吗?人家是樱桃,你是不是对自己种属有什么误解?” 核桃撇撇嘴:“那不都是桃吗?” “我拜托你,身为核桃,能不能多给自己补补脑?你这水平,比长悠还烂。”柠檬感慨道。 “喂喂喂,你们说你们的,踩我干嘛?我说什么了我?”长悠叫屈道。 “长悠妹妹,你们在聊什么?”一身柚子清香的柚子君过来了。 “我们在讨论待会抽签的事呢。”核桃答道。 “柚君,你也才刚到么?”柠檬忽然语气温柔起来。 长悠与核桃忍着恶心扭过头,懒得戳穿她。 柚子君与长悠她们亦是同在空林修行的精灵,柠檬与他做了千年邻居,向来青睐他仪表堂堂,因而每次见了柚君,柠檬都要故作矜持一番。 “嗯。”柚子君轻轻颔首。 “我盼望能抽到去凡界做千金公主。”核桃笑嘻嘻道。 “你真臭美,我只要能与柚哥哥同在一处就好。”柠檬一脸花痴看着柚君。 “你才臭美呢,柚君被你吵了千年,可不愿意再搭理你。”核桃哼哼道。 “切。”柠檬对此不屑一顾,“柚哥哥才不这么想呢!” 柚子君并未接话,扭头看向长悠:“长悠妹妹最想抽到什么?” 长悠随手理了理蓬松扰乱的桃叶,“我呀,我比较宅,若能继续留在空林修行,就最好了。” “长悠,你也太没出息啦!”柠檬一脸嫌弃。 “阿弥陀佛,哈利路亚,福生无量天尊……”一旁的核桃忽然嘴里念念有词。 “核桃,你叽里咕噜念什么呢?”长悠忍不住凑过头问。 “这还用问吗?我在期祷呐!”核桃道。 “你念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柠檬郁闷。 “我管他这么多,反正今天谁保我,我就拜谁!”核桃一脸坚定道。 长悠嘴角抽了抽:“乖乖,祈祷也能广撒网?” “多拜几个,总有一个会灵的嘛~”核桃嘿嘿一笑。 长悠、柠檬,柚君同时一脸黑线:“额,你开心就好。” 这时,云天山的顶空忽然飞来数驾金光紫气的祥云,人群瞬间喧哗起来,一片人声鼎沸。 “咳咳……”一位仙长清清了嗓子,举起手稳定局面道:“安静安静!” 于是众精灵皆噤声。 为首的上神长老垂着一副白花花的长须,像挂了一条瀑布,他眯了眯老花眼,跨步走上抽签台,慢吞吞宣布道:“今日乃是千年一轮颁布天界考核指标抽签大会,诸位凭借各自的造化,抽取自己的渡劫名目,完成了功德指标便可跻身散仙,踏上修仙之道。” 老仙声音虽小,中途还卡痰,但底下的精灵们却听得个个摩拳擦掌,激动不已,毕竟这一天已经期盼了千年,都暗自希望自己能抽到好名目,顺顺利利完成功德指标,踏上修仙之道…… 第2章 喔嚯~手气杠杠的~ 刚安静下来的精灵们瞬间情绪高涨,纷纷难以按耐心情,整个云天山又热闹起来。 有自信满满,势在必得的,大放厥词:“我必定能抽到好签,圆满成仙!” 还有的怀着满心的忐忑不安,互相鼓励的:“但愿都能抽到好签,踏上仙途!” 也有上轮考核不佳,重新修行补考的,满嘴嚷着:“我这回一定要抽到好签,修满功德成仙!” “咳咳...”上神长老清清嗓子,敲了敲桌子:“肃静!肃静!” 然而底下的精灵们沉迷于讨论,压根就没有听见。 上神长老气呼呼摸了一把瀑布般的长须,奋力一拍桌子,叉着腰说道:“安静!你们这一届精灵真是老夫遇过最差的一届!” 底下原本讨论得兴致勃勃的精灵们一听这话,顿时浇了一头冷水,激动之心凉了大半,都慌张不安起来,更有不堪的,心里已经开始怯退了。 毕竟这考核还没开始,就被天界上神长老贴了标签了,人人都不免担心起自己的前途来。 “怎么办?我好紧张啊!”核桃拉着柠檬的手道。 “你别拉我了,我整个人都吓酸了。”柠檬道。 核桃扭过头:“你本来就酸的啊。” “我已经酸到面目全非了。”柠檬瞪着眼睛。 “没事的,别太紧张。”长悠大大方方拉着她们俩,宽慰道。 忽然,人群中一个声音弱弱说道:“嗐,甭理他。他对每届滴精灵都酱紫嗦滴。” 众人扭头一看,原来是当中平平无奇的石榴君。 “咦?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苹果精灵一脸好奇。 石榴君咧嘴一笑,满嘴晶莹剔透的大牙煜煜生辉,口音浓郁说道:“嗦来惭愧,我补了俩轮了,功德还妹修满嘞。” “厉害了!修了三千年的石榴,小弟佩服啊!”火龙果叹道。 椰子精灵大大咧咧道:“多大点事啊,姐姐我也修了三千年还没修成正果呢。莫灰心,会有出头之日的。” 一旁的番茄突然有感而发,满脸失意说道:“哎,想到我的远亲圣女果早就在凡界声名远扬了,我却还在混功德,整天在蔬菜堆里跟做鸡蛋做搭配,真是太惨了!嘤嘤嘤……” 这话让樱桃想起在凡界大红大紫的车厘子来,瞬间脸色黯淡:“谁家还没个糟心的亲戚呢……” 猕猴桃也想起在十方天外留学的堂弟奇异果来,心里十分不痛快,嘴里喃喃自语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水果界的竞争环境实在恶劣了。”核桃蹙眉道。 柠檬白了她一眼:“你是坚果,你慌什么?我都没慌。” “是哦。”核桃恍然大悟。 台上的上神长老见人群嬉闹不止,将垂在胸前的瀑布一甩,抛出杀手锏,高声宣布道:“下面开始抽签仪式!” 这招果然奏效,精灵们都纷纷住口了。 于是大会开始,空林的草木精灵排列整齐,依次上台抽取自己的考核指标。长悠与柠檬他们一起排在长长的队伍里面,各自拿到了签。 “天呐!公主!”核桃打开签纸,猛然兴奋地大叫一声,引得众人纷纷扭头来看。 长悠赶紧捂住她的嘴:“姑奶奶,你低调点行吗?” 核桃欣喜若狂:“是公主!我真的抽到公主了!神佛听我的祷告了!!我要好好谢谢神佛!” 长悠一脸黑线:你拜了那么多,知道要谢哪个么? 柠檬拿着签纸合手祝祷了一番,打开一看,抬头说道:“好巧,我也抽到了公主。” “真的吗?我看看。”核桃凑过去将两人的签纸并在一起,笑着道:“还真是!我是晏国公主,你是高齐公主!” 柠檬回头看了看柚子君:“柚哥哥你呢?” 柚子君捏着签纸,打开瞥了一眼:“高齐皇子。” 柠檬心头一震,美好愿望当啷碎了一地。 “长悠妹妹,你抽到了什么?”柚子君关切问。 核桃一脸兴奋:“会不会你也抽到公主了?” 长悠打开签纸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在芜虚山做桃树。” 长悠怔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柚子君凑过头一看,惊讶地看着长悠,也半晌无语。 核桃见他俩神情古怪,凑过头来看。 “天呐!”核桃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吓得正在神游的柠檬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捂住她的嘴:“你又嚷什么呢?” “我抽到去芜虚山做桃树。”长悠愣愣说道。 “天呐!”柠檬也嚎了一嗓子。 人群不耐烦地朝这边看过来,长悠赶紧捂住柠檬的嘴。 “桃子,你咋这么倒霉?你是不是没拜考神?”核桃问。 “考神?什么考神啊?”长悠一脸茫然。 “菩提啊!”核桃道。 “他是考神?”长悠摸了摸乱糟糟的桃叶。 “他可是整个十方天内最有名的水果啊!菩提老祖就是他的本命大神!”核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我是靠自己修行上来,拜他干嘛呢?”长悠不以为然。 “嗐,管他这么多呢,反正拜就对了,你咋这么傻呢?”核桃敲了敲长悠的头。 “长悠妹妹,你莫灰心……”柚子君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毕竟抽到史无前例的下下签,这种事实在太难安慰了。 “都做了千年的树了,还要修行做树,长悠你也太惨了!”核桃一脸惆怅。 “我本来就只想在空林继续做桃树,抽到这个签也不算坏,愿望圆了一半。”长悠笑嘻嘻道。 柠檬从自己愿望破碎的悲伤中走出来,嘴里喃喃说道:“芜虚山!天哪,太可怕了!那里可是修行界的死角,凡是抽到在那里修行的精灵,没有一个能完成考核指标!” 听见这话,长悠顿时感觉心口一阵凉凉的风吹过,直接跪了,仰天长叹:“考神,我现在拜您老人家还来得及不?” “长悠妹妹,去芜虚山横竖修不成,不如弃考,依旧在空林修行,等下一轮重新抽。”柚子君说着,又补了一句:“我陪你修行。” “柚哥哥,你……”柠檬一脸惊愕。 “对我来说,在哪里修行都一样,我不会放弃的。”长悠语气坚定。 “可是……”柚子君满脸担忧。 “别可是了。”长悠打断他,“你们都放心吧,我定能修满功德的。” “长悠,你要加油。”核桃抱了抱长悠。 长悠拍拍胸脯:“没事!我顶得住!” 然而…… 话虽如此说,等长悠到了芜虚山马上就被打脸了~ 第3章 本座不乐意 凌霄宝殿中,两列席位乌泱泱坐满了上神,天帝东皇太一端坐殿上,一脸头疼看着底下的太阳神东君与水神弥荒,两人正为司春神职争得脸红脖子粗。 天帝伸手揉了揉额头,说实话,他这个天帝做的真是挺没意思的,在凡界人气没有掌管寿夭生死的大司命高,也不及水神在凡人心中的地位重要,在天界又被武力值强大的东君压一头,徒有个天帝的样子,实际上左右受气,只是个“狗脚朕”罢了。(作者注:“狗脚朕”意指没有实权的傀儡君王。) 哪个都不好惹,真是脑壳疼。 东君怒火冲天对着水神弥荒呵道:“司春之职本就是本座的神职,不过是让给你做了几日,你便痴心妄想了!” 弥荒一脸不屑:“陛下向来看业绩说话,公正公平,我担任春神之时天下安泰,万物蓬勃,可比你做得优秀多了,论理本座比你更有资格做!” “弥荒!本座的神职岂是你这等庸劣蠢材想取代便能取代的?”东君愤然一甩袖子,肩上的三足乌也跟着向弥荒投去鄙夷的眼神。 “东君,我就事论事,你这个鸟架子,凭什么人身攻击?”弥荒恼怒。 “鸟架子?!”东君暴怒,“你再说一遍?” “不带着你丑不拉几的臭鸟,安安分分做你的太阳神,跑来争什么神职?”弥荒继续浇油。 啥?? 三足乌满头问号:你们上神吵架,关我一只鸟什么事?欺负我不会骂人? 东君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弥荒的衣服,一字一句问道:“怎么?你敢挑衅本座的神威?” 在旁观战的神仙虽然对二人针锋相对打擂台早已司空见惯,但看见东君动手,都料到情况不妙,山神思婵、河伯季、云君屏翳、大司命炎空、少司命离婉等人连忙过来拉开揪扯在一起的两人。 眼看着再争下去,凌霄宝殿都要被他们掀翻了,天帝终于忍不住了,阻止道:“好了好了,二位仙家先静一静。” 东君与弥荒虽然住了口,却依旧怒目圆睁狠狠瞪着对方。 天帝心里的算盘啪啦啪啦盘算了一番,心想:司春的神职虽然不高,但在四季之中,春季乃是万物复苏,天元复始的关键环节,在凡间享誉颇高,东君暴躁,时刻威胁着朕的天帝威严,再封他实在不妥,而弥荒虽然号称大水,但对朕始终敬重,有臣子本分,不如选他。 一番衡量之后,天帝开口道:“朕为天帝,一切决策都以苍生功德为准则,弥荒掌管春时恪尽职守,于万物生灵有功,朕一番考量之下,决意任命弥荒为司春之神。” 东君讶异:东皇太一这是想把本座当傻子一样耍?真以为他心里那点小九九没人能看穿吗? “若论功过,本座掌管春时何曾有失?何以要夺本座之职另派他人?”东君质问。 “东君这话的意思是,不服从天帝的旨意了?”弥荒冷笑。 “天帝旨意难以服众,本座不过替自己申辩几句罢了。” “难以服众?”弥荒一脸挑衅,“恐怕只是你东君一人不服吧?” 东君面无表情撩起衣袖:看来这厮今天是要把脸凑上来讨打了! 弥荒见东君撩起衣袖,知道他要打人了,心里发怵,嘴里却贱贱地说道:“东君,难道你敢在陛下面前动手不成?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是……” 话还没说完,弥荒已被一掌打翻在地。 “本座打你不必挑地方。”东君冷冷道。 “弥荒。”山神思婵一脸心疼过来扶起弥荒。 弥荒捂着胸口,语气恨恨说道:“东君!你太目中无人!” 天帝脸色十分难堪,冷眼看着东君,忍着怒火:“东君,你这是要抗旨?” “只是请天帝重新裁决。”东君傲然屹立。 天帝怒气腾腾:“重新裁决?要不东君你来做天帝,自己裁决,岂不更好?” “本座不乐意。”东君一脸不以为然。 话一出口,天帝面如土色,殿上众神皆被震惊得惶恐不安。 “东君,你少说两句。”少司命离婉扯了扯东君的衣袖,劝道。 “你让他说!”天帝再也忍不下去了,怒吼道:“是不是早就看不惯朕的所为了,所以胆敢如此藐视朕!藐视天庭!” 天帝一番咆哮,引得东君十分烦躁,抬头看了看高座上的天帝,说道:“本座只不过讨回自己的神职,陛下何须如此疾言厉色?” “东君,你就以这副态度与陛下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陛下这个天帝?”弥荒火上浇油。 “你在教我做事?”东君眯了眯凤眼,抬起手便要继续教训弥荒。 “住手!”天帝呵道。 然而东君并没有听进去,那一掌还是打在了弥荒身上。 天帝大怒,拍桌而起,扬手一道闪电朝东君劈过去,东君早察觉了袭击,挥手一道真火挡住了,抬手回敬了一道烈焰过去。 炎空与离婉心中一紧,深感不妙:这货今天是要打领导啊!于是赶紧过来拉住他,不让他造次。 天帝怒气冲天,决心要拿回点面子,跳下台阶,对着东君一掌打了过去,东君被炎空与离婉牢牢拉住,无法施展拳脚,将肩上的三足乌抖起,奋力甩脱炎空与离婉,大喊一声:“阳火!” 一团熊熊烈火便朝着天帝打了去。 众神见这情形纷纷闪开,生怕被误伤,毕竟劝架归劝架,论武力值,谁干得过如日中天的东君? 天帝连退了数步,衣袖都燎破了,十分狼狈,原本想拿回来点面子,结果一不小心啪啦一下全砸到地上了。 炎空与离婉二人惊得目瞪口呆:怎么办?现在与这货绝交还来得及吗?? 空气突然安静,场面十分尴尬。 东君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众神与脸色黯淡的天帝,以及幸灾乐祸的弥荒,心想:糟了,不小心玩大了,今天若不放个台阶下来,恐怕谁都下不来台了。 于是踌躇一番,不咸不淡说道:“本座今日莽撞,损伤天庭体面,自领责罚,下界静心。” 说着,挥手打开法门,纵身便要跳进去。 大司命炎空见东君开了法门下界,心想:这人怎么回事?这点事情便要自贬神籍?太不镇定了吧!连忙伸手去拉东君。然而…… 第4章 扶本座起来! 然而到底晚了一步,炎空只拉到了东君的衣袖。 东君刚跳入法门,却被人突然扯住了衣袖,悬在半空十分难看,又好难受,连忙回头看是谁拉他。 “炎空,你干嘛?” “东君,你有话好好说,何苦自贬神籍?” “蠢货,你放手!” “不行!我不会让你自贬神籍的!” “谁说本座要自贬神籍!”东君怒了。 这人是不是傻?他东君是这么没出息的太阳神?他不过是碍于天帝的面子,自请下界,给天帝一个台阶下台罢了,况且他下界不过是为了在凡界躲开一阵子这些糟心事,自领责罚是假,借口舒舒服服放个假才是真。 炎空:“哈?” 还没等炎空反应过来,东君的衣袖突然啪啦一声,扯烂了。于是英名一世的太阳神,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种十分滑稽的姿态掉了下去…… 炎空手里拿着半截袖子,朝黑黢黢的法门里瞥了一眼,吞了一下口水,表情有些囧:完了,好像帮了倒忙。 东君一跤跌进了空荡荡的法门,四周黑黢黢的,一路往下坠下去,晃得他头晕目眩的,也不知坠了多久,最后掉到了一个什么地方,软乎乎的,然后他就昏迷了过去。 待东君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顶软烟纱帷帐,然后是旁边趴着一个六十年岁的微胖婆子,她正靠着床头欢快地打着呼噜,时不时地还抽抽鼻子咂咂嘴。 什么情况?? 东君吓得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 头疼得厉害,东君按着额头,将思绪认真捋了捋。 片刻后,东君捋清楚了:原来自己掉进了一个凡人的身上了,此人是高齐国皇子兖阳王。捋清了自己的身份后,东君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这副孱弱无力的身子,伸手推了一把靠在睡得死沉沉的婆子:“滚!” 那婆子从香梦里醒来,发现病入膏肓的兖阳王居然坐起来了,顿时惊得跳起来,一时间以为自己见了鬼了,举起双手一路尖叫着跑了出去,留下一脸黑线的东君。 无知凡人! 东君扶着头,坐在床上将兖阳王的记忆细细翻阅了,发现这倒霉孩子生母早故,庶出的身份就罢了,还从小体弱多病,在高齐皇室一直没啥存在感,上有姐姐宁盟公主,还有一个兄长猷王,爹不疼娘不爱,要不是长得多灾多病没什么威胁,皇后早就灭了他了,真是越看越鄙夷,越捋越窝囊。 都是拜炎空那个蠢货所赐! 东君正要骂骂咧咧起来,却发现那个跑出去的婆子又回来了,身后还领了一大帮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凤仪万千的皇后,她脸上挤满关切与喜悦,一来便扑到床前,拉住了他的手,语气欢欣地说道:“皇儿,你可算是醒来了!真真是急煞了母后,每日为你忧心。” 东君嘴角抽了抽:认真的?若这身子主人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兖阳王之所以会突然卧病不起,就是被这皇后一个眼神吓的。 “哦。”东君一脸冷漠抽回手。 “皇儿可还有哪里感觉不适?” 东君面无表情:“没有。” 皇后自顾自扭头对着身后的太医们道:“太医还不过来把脉!” “不必……”东君正要开口拒绝,然而那群太医早已涌了上来了,挨个儿拉着他的手腕,摸了一遍。 终于把完了脉,太医们纷纷跪倒在地,脸上充满惊喜,语气兴奋地回禀道:“天佑高齐!兖阳王殿**体康健,已经无恙!” “果真?”皇后满脸喜悦,“皇儿,你能康复真是太好了!你父皇日夜忧心你的身体,如今你平安无事醒来,你父皇也可心安了。” 东君面无表情“哦”了一声。 “快,替兖阳王准备一下去晏国的事宜。”皇后安排道。 “晏国?为何去晏国?”东君纳闷。 皇后道:“皇儿,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晏国攻打我们的城池,你父皇不忍大动干戈令生灵涂炭,便提出了议和……” 东君嘴角抽了抽:明明是自己打不过,还这么多理由? “所以呢?” “晏国提出要高齐送一名皇子过去做人质。”皇后表情瞬间变得不舍与哀痛,“你父皇思来想去,诸皇子里就数你沉稳聪慧,不是浮躁之人,必能担起此重任,便选定了你……” 哦豁,这理由真是冠冕堂皇理所当然毫无毛病,甚至还有点点好听呢~ “本座,去做人质?”东君确认了一遍。 皇后点了点头。 开什么玩笑?他东君,身为太阳神,在一个窝囊废的身子里就算了,居然还要被送去敌国做人质?! 这是什么样的奇耻大辱?? 东君恨恨地抬头看了看天,心骂道:大司命你这个坑货,给本座等着!你把本座坑得好惨! “皇儿,你怎么了?”皇后发问。 怎么了?本座想一把阳火把整个皇宫烧了! 然而东君忍了忍,毕竟他现在还在一具凡人的身体里。 “区区晏国…”东君顿了顿,“扶本座起来,本座去灭了它。” “哦呵呵…...”皇后尴尬一笑,心想:这兖阳王虽然身子好全了,但却神智不清了,真是可怜。 “不着急,等过几天再说。”皇后笑脸迎人道,“皇儿还是先将身子再养养……” “聒噪。下去!”东君一脸不耐烦。 这副善变的面孔实在令他厌烦,她若再继续在他面前晃,他怕他忍不住要打人了。 皇后面上的笑僵了一下,扫了东君一眼:“那便马上收行李吧,晏国那边早催急了,全靠着贿赂使者才拖到今日……” 未等皇后说完,东君已起身下床,将手一挥:“本座即刻启程,不必送了。” 皇后:“……” 于是“久病卧床”的兖阳王殿下,病愈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出发去晏国做人质。 “兖阳王殿下请上马车。”侍卫官恭敬道。 东君将眉一挑:“马车不符合本座的气质,去骏马园挑一匹好马来。” 侍卫官惊得下巴往下掉了掉:怎么回事?一向说话都柔柔弱弱的兖阳王,居然要骑马?真是天下奇闻。 “晏国路远,殿下久病初愈,不宜骑马,还是乘坐马车更稳妥。” “你在教本座做事?”东君怒了,一个眼神杀过去。 “是是是。”侍卫官看了一眼东君杀气腾腾的眼神,赶紧退下去找马。 于是半柱香后,宫门大开,一列车马气势恢宏走出,兖阳王与晏国使者并辔徐行,朝晏国而去…… 第5章 芜虚山渡劫 “哎,芜虚山可真是惨~”长悠长叹一声。 真是桃若是倒霉起来,抽个签都能衰到家! 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什么都没有,每天不是刮大风就是暴雨如注,时不时天雷滚滚,难怪都说这里是修行界的死角,抽到这里实在是太倒霉了! “轰隆隆......”天上响雷滚滚。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看这样子又有一场雷雨要来了,这恶劣天气真是没完没了。长悠从树里出来,化了真身,抽抽鼻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忍不住哭唧唧。 这段时间,她每天风吹日晒,雷打雨淋的,整个桃都熬瘦了,再也不似从前在空林时那般水灵饱满了,呜呜呜,真是太伤心了。 大雨倾盆,狂风大作,将整个芜虚山席卷了一番,一片天昏地暗,因山路泥泞难行,梵章放慢了进山的脚程,寻找避雨之处,等放晴了再做打算。 他是凡界的大巫师,与弟弟弗章一同执掌山门已经有十年,门下弟子众多,他为了炼成通天大巫师,多年来潜心修炼。此次冒险来芜虚山这个不毛之地,乃是因为探嗅到此处有妖气,揣测山中有千年精灵在此修行,只要寻到妖灵,取其精元,便可充实自己的寿元。 芜虚山名不虚传,进山路上万般艰险,然而梵章并不懊悔,因为他终于见到了那只小妖——她正蹲在地上淋雨哭泣。 梵章打量了长悠一番,心里暗暗惊奇,这样一只千年精灵,为何会在这人烟绝迹的不毛之地修行呢? 他放轻步伐,正想上前去捕她,然而此时,突然一道惊雷直击而落,将小妖身旁的桃树劈去一截枝叶,那小妖顿时倒地不起——看来,竟是一只桃妖。 此时天上一束亮光骤起,又是雷起,梵章抬头一看,情况不妙,这雷火再劈下去,这小妖恐怕便要化灰了,于是连忙将自己珍藏的八菱宝镜抛起来,将雷火挡了过去。 顷刻间,惊雷戛然而止,风雨骤停,宝镜击落在地,四周浓烟滚滚,捂着脑袋缩在一旁等死的长悠,一条桃命保住了。 “我的神呐,这都能大难不死,看来本桃也不算很倒霉嘛!”长悠抬起头感慨道。 梵章走了过来,捡起来被雷火烧得黑黢黢的八菱宝镜,满脸心痛,这镜子能摄妖灵,可是他吃饭的家伙,如今为救这小妖,差点就烧坏了。 “你是何人?”长悠捂着受伤的胳膊,一脸讶异。 这可是芜虚山,在这里连只小蚂蚁都没见到过,为何会有人呢?? 梵章检查了一下宝镜损坏得不算严重,回去修理一番便可以继续使用,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扭头看着长悠,微微一笑:“我是个郎中,进山采药,风雨太急,迷了路。” 原来是个马虎的郎中呀,一个人孤零零在芜虚山这么久,居然能到个活人,长悠心里有些欣喜:莫非是本桃转运了?? “刚才是你救了我?”长悠抬起头双眸煜煜看着梵章,“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言谢。”梵章大大方方道。 他说的是实话,毕竟他救下她,是为了要取走她的精元,只是宝镜坏了,要等修好了才能取。 “公子叫什么名字?”长悠问。 “梵章,你呢?”梵章看着长悠。 “我叫长悠。”长悠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脸茫然:“郎中是做什么的?” 毕竟她只是个桃子,对于凡界的事物并不清楚。 “郎中是治病救人的。” 长悠笑了:“治病救人?公子真是个善人。” 梵章见长悠被雷火劈伤了胳膊,便将随身携带的药取出,“姑娘受伤了,我替你收拾一下伤口。” 长悠按着发痛的胳膊,“那就麻烦公子了。” “姑娘为何会孤身一人在荒山?”梵章边收扎伤口边问。 “我……”长悠犹豫了一下,“我住在这里附近,出来走走,就被风雨困在山上了。” “哦?”梵章笑了,这小妖撒谎的技术真是拙劣。 他也不揭穿,低头三两下收拾完长悠的伤口,然后看了看手里坏掉的宝镜,心想:可惜啊,宝镜坏了,否则今日便可取走她的精元了…… “公子,你在想什么?”长悠见他走神,问道。 “哦,没什么。”梵章迅速收起心思,说道:“你的伤口虽然不重,但还需好好调理一段时日。” “多谢公子。”长悠道谢。 “天晴了,我该回去了,过阵子再来找你可好?”梵章问。 长悠点点头:“好的呀,我在这里可无聊了。” 无聊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来陪了,长悠自然是喜不自胜,越来越相信这是自己否极泰来要转运的节奏了。 梵章转身要走,忽然想了想,解下手腕上的一颗铃铛递给长悠:“这里人烟稀少,姑娘一个人难免无聊,这颗铃铛送给姑娘,也可解解闷。” 啥?这个人先是救了她,不仅答应她要再来陪她,竟还要送她东西?这人如此善良,莫非是神仙吗? 长悠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梵章,迟迟没有伸手接。 “怎么了?”梵章长悠迟疑,问道:“鄙人乡野之人,没什么好东西,姑娘可是嫌弃了?” “哦,不嫌弃不嫌弃!”长悠回过神来,连忙将铃铛接过来,说道:“多谢公子慷慨馈赠,只是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可作为回赠之礼,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梵章微微一笑,“只要姑娘不嫌弃我一番心意就好。” 宝镜不知多久能修理好,他这一走,万一这小妖窜到别的荒山野岭去了,那就不好办了,但只要她带着这铃铛,他便可随时寻到她的踪迹,轻易将她捕到了。 “好漂亮的铃铛啊。”长悠满脸欢喜将铃铛戴在手上,“我好喜欢。” 这只傻妖。 梵章心中暗喜,如此好的猎物,不枉他山长水远辛苦来这一趟。 “那你什么时候来?”长悠摸着铃铛问。 “早则半月,晚的则数月,我采齐药便来寻你。”梵章答道。 长悠想了想,反正她每天都在这里,也不必担心他来了会找不到,便道:“那好吧,我等你。” “好,一言为定。” 梵章说完,不多做停留,转身而去。 长悠望着梵章离去的身影,低头看了看铃铛,若有所思…… 第6章 芜虚山初遇 夜幕下的巫师山,四处静谧无人,只有虫鸣稀稀,子时的更刚刚敲过,梵章站在屋檐下抬头看了看夜空,掐指算了算。 “我今夜便去芜虚山取那桃妖的精元。”梵章道。 “芜虚山地势恶劣,那妖物又有千年修为,兄长一个人去是否稳妥?”弗章隐约担心。 “我已经有筹算了,你无须担心。”梵章胸有成竹道。 “不如我随兄长同去?多一个人也好有个照应。”弗章道。 梵章摇摇头:“我救过她,借她的信任接近她并不难,你去了反而不好。” “那兄长须多加小心。” “我天亮前便回来。”梵章将八菱宝镜带上,便出发了。 这一天他已经预谋了半月时间,他一刻也不想多耽搁,只要取到了这千年的精元,他便可修成通天大巫师,那这天下的权势,便是他囊中之物了! 到了芜虚山,梵章利用铃铛找出了小桃妖的方位,然后将宝镜拿出,悄悄朝她走去…… 月明星稀,东君与晏国使者一路上风尘仆仆,走到了芜虚山下,再往前走一段路,便是晏国了。 “喂,老倌,还有多远到晏国?”东君坐在马上一脸不耐烦问。 “殿下莫急,再往前数里便是两国边境了。”使者答道。 话说这么火急火燎赶着去敌国做人质的皇子,还真是世间罕见。使者回头看了看东君,心想:这货莫不是傻狍子?? 然而东君端坐马上,一脸威严不可冒犯的模样,又不大像,使者更纳闷了,这样一个尊贵体面的皇子,为何这么急着到晏国去人质呢? “你为何这般看着本座?”东君瞪了他一眼。 使者心里一慌,随口应道:“哦哦哦,没什么…此山便是传闻中的芜虚山,此山山势险峻,高耸入云,从顶峰可俯瞰两国边境。” 东君来了兴致:“本座上去看看。” “哎,不可不可,此山恶劣,是不毛之地。”使者阻拦道。 “有意思。”东君说着,将马头一扯,便朝芜虚山去。 “殿下,你要现在就去看?”侍卫官一脸讶异。 “有问题吗?”东君挑起眉。 “现在黑灯瞎火的,有何可看的?万一出了危险,如何是好?”侍卫官忧心忡忡。 笑话,这世上有他东君畏惧的高山险峰? 东君轻蔑一笑,懒得理会他们,纵马离去。 侍卫官驰马追到了山脚下,被黑黢黢静得吞噬一切生灵气息的芜虚山震慑住了,颤声对东君道:“殿...殿下,等白天再来看如何?” 东君看了看险峻的山路,飞身下马,将鞭子扔给侍卫官:“在此候着。” 侍卫官一把拉住东君的衣袖:“殿下,你该不会是不想去晏国做人质所以...所以要寻短见吧?” 兖阳王向来庸懦多病,突然要被送到敌国做人质,如今临近国界,若心怯胆懦想以死求解脱,也确实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他负责护送皇子出行,兖阳王路上出了事,他可脱不了干系,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这小皇子上山寻死的! 东君回头看了一眼紧紧抓着他衣袖的侍卫官,目光冷得如寒霜。 侍卫官紧张得吞了吞口水。 “上神驾临,小仙有失远迎,死罪!死罪!”忽然从地上冒出一个身穿万寿宽袍的黄髻老头。 东君一脸嫌弃看了看干瘪的山神:“这般寒碜就敢来见本座?” 山神面上讪讪一笑:“此处荒凉,由不得小仙呢~” “上...上神?”侍卫官目瞪口呆看着东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兖阳王不是高齐皇子吗?怎么会是上神?莫不是我魔怔了?侍卫官抬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嘶~可疼! 这不是梦!居然是真的?? 东君回过头,冷冷看着侍卫官,伸手掐住他脖子,手指紧了紧:“管好你的舌头。” 说完将手一松,将侍卫官扔下,自己飞身上了芜虚山,留下惊得下巴掉到地上的侍卫官和山神。 东君站在峰顶,俯瞰凡界漆黑的大地,轻蔑一笑:呵,晏国?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有人鬼鬼祟祟过来了,东君耳朵动了动,警觉回头,将自己隐匿起来。 只见一个巫师,摸黑朝着一棵桃树走去,手里拿着一面镜子,东君凝眸细看,发现是一面八菱镜,只见那巫师,划破手背取血,然后打起手势,嘴里念起咒语,而他旁边的桃树,正是桃妖化成的。 “无知凡人为了窃取修为竟修炼禁术?”东君目光一凛。 那人念完了咒,目露凶光,便朝着那棵桃树而去了,看来是想趁那桃妖不备,取走其精元。 “胆敢在本座面前如此下作?”东君凤眼一眯,抬手便一道阳火打了过去。 那巫师猛然挨了一击,连人带镜跌下险峰,一声来不及哼,便魂归阎王殿去了。 东君甩甩衣袖,转身下山,忽然咔嚓一下,好像有东西勾住了袖子,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那棵桃树乱糟糟的枝桠,将他的衣袖挂住了。 如此不修边幅的桃树竟也能修成精灵?东君心里鄙夷了一番。 “妖物?”东君轻蔑一笑:真是不走运,本座今日便来替天行道,灭了你。 东君抬手聚起一把阳火,走近一看,那小妖正伏在树上,枕着胳膊,云烟一般轻飘飘的衣裳,露一截皓腕,双眼轻合,睫毛微颤,丝毫不知有人走近。 她睡着了? 东君看着她,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忽然一沉,落在棉花一般,陡然生出一番恻隐。 手心的阳火熊熊燃烧,东君举着手心站了许久,迟迟没有落下。 “罢了。”东君突然将手一收,炎炎阳火熄了下去。 长悠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觉周围有细微的声响,而且她还感觉似乎有火光掠过,在空林修行时,精灵们最怕的便是火,一烧便要损失许多修为,因而,长悠在朦胧梦中忽然一惊,便睁眼醒来。 清风拂面,明月当空,皎洁月色之下有位青衣白裳的翩翩公子站在面前看着她。 二人四目相对,空气安静得有些尴尬。 深更半夜为何会有这般钟灵毓秀的男子到芜虚山来? “你是谁?”长悠小心翼翼问。 东君面色铁青看着这小妖,不知如何处置她好…… 第7章 你以后是本座的 没得到回应的长悠又问:“你…你不问我是谁吗?” 东君默然。 这人真是奇怪,问他话不回答,也不好奇为何本桃会深夜在荒山野岭?长悠心想。 然而就在长悠问出那句话的同一时刻,东君心里忽然拿好了主意,嘴角一扬,抬手捏起长悠的下巴:“你是谁不重要,重点在于,你,以后是本座的。” 耍…耍流氓?! 长悠一脸惊讶看着东君,抬手拍落他手,转身想走,却因转得太急,不慎从树枝上掉下来,摔了个狗吃屎。 “啊呸。”长悠将嘴里的草泥吐出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就这么想知道?”东君袖手看着她。 “这夜黑风高的,你到荒山野岭来,看到我难道你就不害怕我吗?”长悠纳闷。 简直荒谬,本座会怕一个小小桃妖? “你不害怕本座?”东君反问。 哈?? 长悠满脸问号:乖乖,现在的凡人胆子这么肥的吗?荒山野岭遇到不明不白的女子不害怕就算了,居然还问她怕不怕他?? 莫非是本桃长得太好欺负了?长悠伸手摸一下自己的脸,心里暗暗想道:不行!本桃可不能丢了空林的面子,本桃要让他尝点厉害,吓死他,叫他好好体会体会,什么是桃心险恶! 于是长悠抬手耙了耙自己刚才摔得乱糟糟的满头桃枝,抖抖衣服,阴阳怪气对他道:“我是妖精,在这里修行,少年郎,你是来给我送饭的吗?” 东君低眸看她,伸手捏住她的脸颊:“你吃人?” 长悠被捏得嘴巴撅成一团,撅着嘴唇道:“住手,你放开我。” 东君目光冷冽打量了她许久,并未从她身上察觉出血腥杀气,确认了她不是走旁门左道吸食凡人血气的妖孽,便将手松了松。 “我是桃子,我不吃人。”长悠揉揉被捏痛的嘴。 东君看了看她,嘴角忽然泛起笑:小东西还挺有意思的。 “起来,随本座下山。”东君对她道。 凡界这么无聊,带个小精灵修行倒是挺有意思的。 “不行,我不走!”长悠一口拒绝。 梵章答应了要来看她,她若是走了,那梵章就找不到她了,当然不可以! 东君面上一囧:这小东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堂堂太阳神带你修行居然一口拒绝?? “为何?”东君不悦。 “我...我在这里渡劫修行呢,你别妨碍我修行。”长悠道。 “本座带你修行。” 长悠一脸嫌弃:“你一个凡人,居然说要带精灵修行?你也太自大了。” 东君记起来,自己现在还在一副窝囊的躯壳里,于是双手合十,忽然挥手一震,便脱去了皮囊,跳出真身,与此同时,东方天际浮出日出,红霞撒在他身上,就像披了一身绛纱袍。 长悠:!!! 难怪这货不怕她,原来他不是人,呜呜呜,太吓人,真是人心险恶。 “啊啊啊啊,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居然不是人……”长悠吓得连连大叫。 “闭嘴!聒噪!不想被榨成桃子汁就乖乖待在那里!”东君威胁道。 这小妖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着实令人心烦,而且那句话听着也太难听了,简直就是在辱骂他。 东君怒气冲天看着长悠,一步步逼近她。 长悠向后退了退:“你想干什么?” 第8章 本座有许久不曾吃过水果了~ “嗯~桃子。”东君凑近长悠嗅了嗅,“本座有许久不曾吃过水果了~” 长悠猛然想起自己真身是颗鲜甜可口的桃子,瞬间不寒而栗,往后退了两步。 “妈呀~”长悠哇的哭出来。 天呐,不拜考神的下场那么惨的吗?修不成仙就算了,还要被人捉去吃掉。 “起来。”东君瞥了一眼蹲在地上吓得梨花带雨的小妖,“本座还不饿。” 天呐,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等他饿了就吃了她?? 长悠突然感觉自己弱小无助又可怜,双手抱紧自己,哇哇大哭,嘴里叫道:“别吃我别吃我!我一点也不好吃的!” “小东西,就这点出息也出来修行?”东君鄙夷地看着长悠。 长悠抬头看了看东君,心里很是不服,但又怕他真的吃了她,只能巴眨着眼睛瞪他。 哼,瞪死你! “想多了。”东君突然鄙夷地瞥她一眼,语气嫌弃地说道:“本座对焉儿巴巴的干桃子没有食欲。” 这...这是辱桃!! 长悠炸毛了:“一看就知道你就是个坏人!” “错了,本座不是人。”东君一脸不屑。 话一出口,突然感觉这话不是很对味,有些尴尬,干咳一声扭头,朝山下看。 长悠心里叹道:我去,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自己承认自己不是人,真狠…… 而此时东君望着远处的晏国出神,久久没有搭理长悠。 “你在看什么?”长悠走了过来。 “晏国。” “那个国家好美啊,我每天都在这里看那片河山,还有那些熙熙攘攘的城镇,将来有机会了我定要去那里逛逛,沾沾那里的烟火味。” 东君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喜欢吗?打下来给你。” “哈?”长悠一脸茫然。 “该下山了。”东君轻描淡写道。 “哦,再见。”长悠没心没肺道别。 再个屁的见。 东君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走了。” “不会吧?我?”长悠指指自己,一脸不确定,“我能不能选一下?” “随你。”东君松开手,转身便走。 长悠想了想,追了上去,“哎,别走这么快嘛,要不要我送送你呀~” 一路跟到山腰,长悠忽然看见一个黑影躺在那,心里有点惊奇,便走近去看,发现竟是梵章! 长悠跑过去,抱住他:“梵章,你怎么了。” 然而那具身体已经褪去了所有温度,僵直冰冷不会回应她了,长悠伤心欲绝,眼泪夺眶而出,哭了起来。 东君走在前面听见身后传来的哭声,回来找她,却看见长悠在地上抱着昨夜的巫师在哭,便道:“这等心术不正之人,死有余辜。” “梵章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是个心地善良治病救人的郎中!”长悠反驳道。 “郎中会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带着摄取妖灵的八菱宝镜来荒山野岭?”东君冷冷问。 长悠抬起头,一脸讶异看着东君:“什么意思?难道是你……” 东君不以为然道:“本座不过替天行道罢了,不必谢……” “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东君话还没说完,长悠突然扑上来打他。 “休得放肆!”东君抓住她的手。 “天魔煞星!大混蛋!”长悠冲着他狠狠骂道,“你为何要杀他!” 什么玩意儿?? 东君摁着长悠手,一脸怒气看着她。 第9章 小桃子被收入囊中 面对不分青红皂白要与他拼命的长悠,东君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蛮荒小妖,不可理喻!本座救了她,她不想着报答就算了,居然骂本座!还要杀本座?真是捡块叉烧都好过捡她! 此处距离山下很近,底下的人似乎听到了山腰的动静,派出人来寻他了,毕竟他已一夜未回。不论是晏国使者还是高齐的侍卫官,都很关切他这个人质的安危。 东君想了想,一手按住向着他一通抓挠的长悠,然后一挥手将变成了一个桃子,携进衣袖。 “你卑鄙!”长悠骂道。 “不想榨成桃子汁就乖一点,老实呆着。”东君抖抖衣袖。 长悠滚得七荤八素,只得闭嘴,紧紧抓他的袖子。 小东西,想和本座斗?呵~ 东君轻蔑一笑,悠哉悠哉下了山…… 此时,晏国围猎场的大帐内,晏国大王一身戎装,叉着腿坐在一张军凳上,手指在一张高齐的的地图上游离,冷峻的脸上,一只眼戴着黑色眼罩,一只三角眼则紧紧盯着地图,眼波中透出一股猛禽吞食猎物般的阴狠。 旁边的将军与近侍皆噤声不语,毕恭毕敬站着。 “高齐的人质,拖了这么久,为何还未送来?”晏王突然发问。 “回大王的话,送来了送来了,人已经过芜虚山了。”近侍一脸谄媚答道。 “大王,那高齐磨磨唧唧,一点议和的诚意都没有,依我看,不如直接带兵踏平他的都城,夺了他的皇帝宝座,岂不是更痛快?”将军满腹牢骚道。 “做皇帝?”晏王一脸不屑,“本王要的是天下,皇帝只是个名号罢了。” “大王英明神武,所向披靡,乃是天下之主。”近侍奉承道。 “估摸着那小崽子也该到边境了。”晏王站起身,按住佩剑,摸了摸护腕,“走,都随本王去边境围猎。” “哈?”将军还没反应过来,扭头问近侍,“大王是啥意思?到边境围什么猎?” 近侍捂嘴一笑:“大王的意思是去边境猎杀那个高齐过来的小崽子。” “哦。”将军恍然大悟,“看来你不光会拍马屁,还挺能揣摩大王心意的,难怪中原皇帝都喜欢太监。” “哪里哪里,是我生得讨喜。”近侍笑嘻嘻摸摸自己的脸。 将军嘴角抽了抽,转身出了大帐。 晏王领着一支游猎队伍,架着鹰,牵着狗,背上细羽长箭,朝边境奔去。 此次两国交兵,虽然将高齐打了元气大伤,但高齐毕竟中原大国,而晏国为草原之国,两国人口悬殊,高齐即使输了,晏国也一口气吃不下它,所以晏王筹谋了一番,先借议和让高齐送人质,释放休兵止战的和平假象,麻痹高齐的警惕心,等人质送来,他便杀了人质,然后借口说人质挑衅生事即刻攻打高齐,到时候,即便不能整个吞下高齐,新的议和条件所得的土地财富必定比如今更丰厚。 妙啊! 晏王忍不住开怀大笑。 游猎的人马还未到边境,迎面便遇上回国的使臣与高齐皇子,晏王勒住马远远打量了一番骑在马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兖阳王,发现他与传说中的差别太大了——这特么是久病不起的病秧子?? 竟然诓老子?!摔!! 晏王怒了。 第10章 骂人一时爽,转眼火葬场 东君见对面来了一支杀气腾腾的军队,在马上懒懒抬头:“晏王真是识礼之人,知道本座要来,便亲自带人到边境迎接本座了。” 晏王冷笑:“迎你个傻狍子!本王是来取你狗命的!” “啧啧...”东君摇摇头,转了转手上的指环,“骂人一时爽。” “来人,上!砍了那小崽子!”晏王大骂一声,挥兵而上。 东君目光冷冷瞥一眼,抬起手一挥,一道烈焰涌出,顷刻之间便将对面的人马焚化,白色的骨灰随风吹散,东君拍拍落在肩上的粉末,悠悠道:“转眼火葬场。” 身边的人纷纷趴在地上看都不敢一眼这位传说中久病不起的兖阳王。 “这个国不错,没人主宰可惜了。”东君抬起头,摸摸指环,慢条斯理道:“从今日起本座便是晏国之主,晏阳王。” “是。遵大王旨意!”趴在地上的人服服帖帖回应道。 东君抖抖衣袖里的桃子,微微一笑。 晏国宫里,宫女正在替荷洮公主梳妆贴花黄,今天乃是晏王围猎回宫的日子,荷洮公主身为晏王的独女,自然要盛装打扮一番迎接他。 周围的宫女太监低头端着东西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在数位宫女的几番努力之下,荷洮公主终于装扮好了。于是她撑起沉甸甸的头,扶着宫女缓缓站起来,抬起步子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忽然脖子一歪,孔雀开屏般的发饰全砸了下来,她被沉重的头发带着一头栽倒在地,吓得宫女们纷纷过来扶。 “不戴了!不戴了!”荷洮公主抬起手将满头的花钿钗镮扒拉下来,“脖子都快压断了!干嘛非要戴这么多劳什子在头上!” “公主息怒。”女使笺果过来劝道,“这些都是大王每年赏赐给你的宝物,特别吩咐了一定要全戴上,才能体现大王对公主的珍爱之心。” 这荷洮公主乃是晏王一生挚爱的王后当年拼死才生下的女儿,晏王痛失爱妻,所以对公主异常珍爱,每年公主生辰,他为缅怀爱妻,都要赐给公主一件珍贵的首饰,让她戴在头上,或带在身上。 奈何这晏王是个粗人,不识什么宝贝,只觉得金贵的东西自然就是好的,所以赐的东西大多笨重,十七年过去了,可怜的荷洮公主实在难以负荷了。 “娘个腿肚子。” 荷洮忍不住口吐芬芳了一句。 “公主,这种话说不得,大王听见了可是要生气的。”女使笺果阻止道。 这位名为笺果的女使乃是王后的陪嫁女使,公主从小由她伺候,所以对于她的话,荷洮还是能听进去的。 “哦。”荷洮意识到自己骂错话了。 “公主快起来重新梳妆台,一会儿大王就要回来了。”笺果道。 “我这样哪里还像公主?别国的公主都是娇弱无力,仙气飘飘的!” “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都不好养活,不必羡慕,她们哪比得上咱们公主康健活泼。”笺果夸赞道。 乖乖,每天挂这么重的东西在锻炼身体,能不能康健嘛? 荷洮努努嘴,满腹牢骚道:“当年列国盛会,那高齐的宁盟公主就嘲笑我浑身上下挂得跟葫芦藤一样!” 宫女们拼命憋住不笑,将头低得深深的。 第11章 公主公主,大晏亡了! 笺果看了看浑身挂满金玉如暴发户一般的荷洮,虽然心里很想点头赞同她的话,然而为了自己的脑袋,还是忍住了,昧着良心说道:“哎呀,公主莫气,所以咱们大王为了替公主解恨便出兵打他们了呀,那高齐输了赔钱不说,还要送人质来呢。” “父王打高齐才不是为了我呢!”荷洮翻了个白眼,“我让他把宁盟公主弄来做人质让我好好出口气,结果他非要什么皇子来!” “皇子好。皇子不费事,随便给什么便吃什么。若送个公主来咱们要好吃好喝养着她,不划算。”笺果强行解释了一番。 “好像也是。”荷洮若有所思。 于是在笺果好说歹说之下,终于又将沉重不堪的公主扶到梳妆台前,重新替她弄一遍发饰。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公主!”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个近侍,神情慌慌张张的。 “放肆的东西!没见公主正在梳妆吗?竟然不听传唤便闯进来?”笺果厉声呵问。 “你是父王的近侍,为何突然过来?究竟怎么了?可是父王回来了?”荷洮扶着沉甸甸的脑袋问了一连串。 “大晏亡了!”近侍气喘吁吁道。 什么?? 荷洮一脸问号。 本公主的父王可是大晏最有作为的大王,开拓疆土,战无不胜,这奴才竟敢这般咒他?还当着本公主的面说? 不能忍! 荷洮亦是个脾气急躁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人,抬起套满了金环的手臂,伸伸戴满宝石戒指的手指,说道:“晦言!拖去打死。” 即刻来了一排侍卫将近侍拖了出去。 “是真的!大王已经薨了!是高齐的兖阳王下的毒手,小人留守在大帐,没有一起去,听见消息拼死逃回来的。”近侍边挣扎边大喊道。 “等等。”荷洮公主扭过头,“拖回来。” 于是侍卫们又将那近侍拖了回来。 “你说的是真的?”荷洮问。 “千真万确!小人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假传这种消息啊!”近侍泪流满面。 “拖下去打死。”荷洮挥挥手。 哈?? 近侍一脸懵逼:说真话也要死?有没有搞错?? “国破家亡,本公主亦不独活,你是父王的心腹近侍,先去陪他。”荷洮满脸痛心道。 “我去!” 近侍喊了一声优美的晏国话,便被侍卫重新拖下去了。 “公主……”笺果过来握住荷洮的手。 “笺果姑姑,我决心要为父王殉死。”荷洮推开笺果的手,大义凛然道:“让高齐知道我堂堂晏国,举国上下铮铮铁骨,不是他们想欺负便能欺负的!” “不是,公主……”笺果重新拉住荷洮的手。 荷洮打断她的话:“笺果姑姑,你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别劝我了。” 荷洮说着,突然泪流满面,“父王那么疼爱我,我要与他一起去。” “哎呀,公主,你听我说!”笺果急了,“今天真是好日子啊!” 哈?? 荷洮挂满泪痕的脸上瞬间堆满了问号。 “笺果姑姑,你是不是傻掉了?我父王薨了,你竟然说是好日子?” 荷洮望了望门口,看方才拖走那近侍的侍卫们走远了没,没的话,顺便把笺果也一起拖下去。 “哎呀!你不懂!”笺果摸着荷洮被珠宝衬得的五光十色的小手,语重心长道:“他不值得你替他殉死。” 荷洮满脸疑惑。 第12章 人生啊,充满了转折~ “笺果,你在说什么呢?他可是最疼爱我的父王啊!”荷洮睁大眼睛,扭过头冲着门口喊道:“侍卫!侍卫呢?” 笺果连忙制止她:“小祖宗你别急啊,听我跟你说。” “说吧,你还有一盏茶的生命。”荷洮撑着沉甸甸的脑袋说道。 “他不是你亲生的父亲,你父亲是晏国的皇长子,与你母亲当年两情相悦,但是二皇子也喜欢你母亲,便用计谋夺了皇位,杀了你父亲,逼迫你母亲嫁给他,当时你母亲已经有身孕,所以晏王是你杀父夺母的仇人,你不必为他殉死。”笺果解释道。 晴天霹雳! 荷洮敲了敲不大好使的脑袋,努力捋了一下这狗血的剧情,不可思议地看着笺果:“可是十七年来他疼爱我,珍视我,他死了我还是很伤心。” “那是因为他以为你是他亲生的,否则你早就死了,我这些年一直瞒着你,就是因为怕泄露真相。”笺果解释道。 半柱香的功夫,她不再是晏国公主了,而她父王也不是她父王了。 人生啊,真是充满转折~ 荷洮忍不住仰头长叹。 当然,此时此刻,同样感觉人生充满转折的,还有我们的小桃子长悠…… 吉日吉时,在登基大典的钟鼓声乐中,一把火轻易灭了晏国国祚的东君,带着一行十余人的“开国大军”,阔步昂首踏入晏国王宫,坐上宝座。 底下的晏国大臣三拜九叩,迎立新王。谁也不敢抬头直视这位实力可怕得诡异近妖的国君,生怕自己也被这位“妖王”一把火焚了。 东君懒懒瞥了一眼底下战战兢兢的大臣,嘴角轻蔑一笑:这些凡人内心的小九九真多。 亢长的典礼总算结束了,荷洮作为旧朝遗留的公主,被一队威武的军士押上来听候发落。 一身“隆重”的荷洮站在殿上,看着熟悉的王座上坐着的人,不再是那个晏王,而是晏阳王,内心十分矛盾,说恨吧,这男人确实杀了最疼爱她的晏王,但是又是他无意中替她报了杀父之仇,让她生父与母亲的冤屈得到了昭雪。 东君扫了一眼底下神情古怪,又打扮得奇奇怪怪的荷洮,皱了皱眉,正要将处死的旨意说出,忽然一道紫气升起。 大司命炎空摇头晃脑着,大步朝东君走来。 “啧啧,你怎么就吧唧一跤跌到这里来了?”炎空一脸嫌弃。 “你还有脸问?都是拜你所赐。”东君语气冷得冰块一般。 炎空扭头看了看身后,说道:“那你也不该在凡界如此暴戾,给我添麻烦。” 大司命掌管凡人寿夭生死,东君这一路杀过来,着实给他添了很多工作量。 “你自找的。”东君不以为然。 反正他杀的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有报应的恶人。 “好小气啊,你还在为这事生气呢?”炎空满嘴叫屈,“我当初也是好心想拉住你,谁能想到袖子会破呢?” 东君星目怒瞠:“还提?” 都怪这傻狍子扯烂他的衣袖,害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狼狈不堪掉下法门,魂穿到一个半死的废柴皇子身体里,这段遭遇对于他这个一向高冷威严的太阳神来说,实在太难堪了! “国也灭了,王也做了,你不早些回去?”炎空问。 “本座偏不。”东君一手撑着头,痞里痞气道。 听了这话,炎空两眼一黑:这货是存心要坑我啊! 第13章 乖一点 “回去吧,离婉可记挂你了。”炎空打出一张美人计。 谁不知道少司命离婉喜欢东君这件事,早在几千年前便不是秘密了,只是东君太过不解风情,一直晾着人家。 “送客。”东君冷漠地起身便走。 大司命这张美人计就这样轻飘飘掉到了地上。 “喂喂喂!”炎空拉住他,抱怨道:“你要做王便做王,我只求你在凡界少添些杀戮可好?我最近因为你可没少加班!” “哦?”东君悠悠回头看了炎空一眼,幸灾乐祸道:“难怪秃了许多。” 这秃然一句,令炎空心里一惊,赶紧伸手去摸头发:不会吧不会吧?我的盛世美颜,岂能为加班而变秃呢! 东君腹黑一笑,撇下惊魂未定的大司命,转身离去。临走回头略想了一下,指着荷洮安排道:“带她下去,让她做个宫女。” 于是昔日晏国公主荷洮,非但没被处死,还被留在宫里,拿到了编制。 人生呐,就是这样充满转折的。 而袖子里的长悠仍然还是个桃子,被东君收在衣袖里晃来晃去,经历了几天的折腾,已经被颠得七荤八素,都快忘了自己是啥水果了…… 当东君回到寝殿,屏退左右,躺在万寿锦铺就的长榻上靠着隐几稍作歇息时,长悠终于忍不住了。 “喂!快放我出来!” “态度恶劣,不允。”东君淡然一笑。 长悠:…… 开什么玩笑?你把我掳来变成桃子,晃了我这么多天,还要我好脾气对你?? 然而长悠忍了忍,说道:“我好难受,你再不放我出来,我要吐了。” 这次干脆没有回应。 长悠想了想,装模作样从喉咙里发出一阵美妙的声响:“呕~” 突然感觉眼前一亮,长悠便被从衣袖里抛出来,扑倒在桌前。 长悠愤然扭过头,看见一脸嫌弃的东君,恨得牙痒痒:这个混蛋!此仇不报非桃子! “天魔煞星!我要杀了你!”长悠拿起桌上的茶壶劈过去。 东君身子一歪,轻松地将茶壶躲了过去,然而壶里的茶水却打湿了长榻,还撒了满榻茶叶,十分脏乱,东君眼里带出几分怒气。 这个蛮荒小妖竟如此不识好歹! 长悠见没砸中,转身便拿起桌上的茶杯,还要砸,却被东君一个瞬移过来,捏住了手。 “乖一点。”东君发出警告,“本座的阳火不是吃素的。” 呸!我是桃子,我就是素的!你不吃素何必要掳我?真不要脸!长悠心想。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将我掳来?”长悠质问道。 “错了。你,是我捡来的。”东君纠正道。 长悠炸毛:“你!你把我当什么枯枝败叶呢?虽然我是个妖精,但我不要面子的吗?” 东君凤眼一眯:“自信点,你不要。” 这...这是辱桃!! 长悠身为桃子精灵,活了千年,从没遭受如此奇耻大辱!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把你头都打歪?”长悠怒气冲冲发出“桃式”威胁。 “想多了。”东君鄙夷地瞥她一眼:“你跳起来也打不着本座的头。” “你...”长悠恼羞成怒,冲过去揍他:“我要杀了你!” 东君伸手一把摁住她,长悠便动弹不得了,只剩下嘴里不停冒出各式各样的“优美动听”的话~ 第14章 懒桃子不营业怎么办? “一灵草木,不思修行。” 最后,东君被吵得耐心全无,抬起手,冲着长悠打了一个响指,长悠便瞬间变成了一棵桃树苗。 长悠:“……” “太聒噪。”东君一脸嫌弃看了看长悠。 “你不讲武德,恃强凌弱!”长悠控诉道。 “乖一点。”东君蹲下来,弹了弹长悠碧绿的小叶子,“本座的院子正好缺棵树,便宜你了,小东西。” 长悠大吃一惊:这叫便宜她??真是好不要脸的人! “那我谢谢你哦~”长悠咬牙切齿恶狠狠回他。 “不客气。”东君大大方方承了她的谢。 “做树便做树,你为何要把我困在树里?”长悠气愤问道。 她做树修行也是可以从树里出来,化了真身疏散疏散筋骨的,像这样一直站在土里,那她非闷死不可。 “省事。”东君答道。 这是实话,他可没耐心忍受她的聒噪。 “那你要怎样才肯把法术解了?”长悠问。 东君腹黑一笑:“看本座心情。” “你这样太过分了!”长悠喊道。 “老实点,这里是宫里,你再瞎嚷嚷被人当成妖树砍了,本座可不救你的。”东君一脸“怜惜”看着她。 长悠气得枝桠都疼,抖了抖叶子,不想再搭理他了。 东君嘴角轻轻一扬:呵,小东西脾气还挺大。 一月,一年,两年。 长悠在院子里慢慢长新叶,慢慢长高,直到变成一棵大桃树。但是她太懒了,她懒到每年春天都犯困,不愿意开花。 东君一脸嫌弃:这懒桃子怎么只睡觉不营业?? 又是一年惊蛰桃花季,满城的桃花都开了,粉艳动人,御花园里的长悠饱饱地喝了一口雨水,然后摸了一遍自己嫩得水灵灵的绿叶,轻轻抖了抖。 本以为她要开花了,结果她却打了个哈欠,翻个身便睡着了。 一旁的东君:“……” 这日晨光熹微,东君带着一身花香过来,走到树下,对长悠道:“小东西,这是桃花,你看看,记着这个样子,学学如何开花。” 长悠一脸无语:诶,这人莫不是傻子?我是千年精灵,还会不认识桃花呢?我只是不屑于费这力气罢了。 于是翻个身继续睡~ 东君:“……” 春华秋实,当满城的桃树都结出了香甜的桃子,硕果累累挂满枝头的时候,长悠不以为然地哼着小歌,抖抖自己茂盛叶子,晒着秋日的暖阳。 东君握着一颗圆润可爱的桃子走来,站在树下对长悠道:“小东西,这是桃子,你看看,学学便也会了。” 长悠一脸黑线:“喂喂喂,你莫不是忘了?我连花都不开,结什么桃子?” 东君:“……” 渐渐地,宫里的人都纷纷取笑说御花园里有一棵不开花不结果的废桃树。不过没关系,长悠对此毫不介怀,反正她已经自暴自弃了,莫名其妙落到这么个天魔煞星手里,被困在树里,每天站在院子里长叶子,可真是闷死她了。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不才能到头啊!”长悠仰头长叹。 这日子可真惨,比在芜虚山还可怜。 长悠心里有气,所以每次东君走到树下来看她的时候,她就狠狠掉叶子砸他,直到他顶着满头满肩的叶子才满意。 只是那些闲话不知怎么的,沿着宫墙吹到东君耳朵里…… 第15章 你不谢本座? 于是在某一天,宫里许多宫人突然就因各种细节小错被晏阳王责打了一顿。 其中甚至包括端着水盆跨门槛的时候先伸了左腿而不是右腿,以及摆膳的时候两碟菜之间的盘子花纹没对整齐,这类匪夷所思的理由。 一阵脚步声传来,东君青衣白裳,款款而来。 “小东西。”东君走到树下。 “你这个暴君,又责罚宫人。”长悠忿忿不平。 东君不以为然:“你是本座的树,谁也不配嘲笑。” 长悠歪歪脑袋:诶?这话听着怎么挺像句人话的?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放我出来?”长悠用力抖抖叶子,将树下的东君劈头盖脸砸了一身落叶。 东君掸了一下衣裳,一脸嫌弃:“你这一说话就掉叶子的毛病,得治!” “你以为是我愿意的啊?”长悠高声抗议:“还不是你每天把我困在树里,我心情抑郁叶子自然就掉得多了!” 东君被这通歪理噎住了:明明每次都是故意掐着时机往本座身上砸的,真当本座不知道?? 好吧。 东君抬起头看了看长悠已经亭亭如盖的枝桠,伸出手朝她一挥,片刻功夫,长悠便从树里解封出来了。 哎哟我的妈呀,可算是出来了! 长悠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美美地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你不该说点什么吗?”一旁的东君突然面无表情发问。 “哈?”长悠一脸茫然:“说什么??” 东君瞥她一眼:“本座放你出来,你不谢本座?” 天呐,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吧?当初把本桃困在树里的就是他,如今竟要本桃谢他?? 东君朝着长悠挑挑眉。 长悠顿时求生欲爆满,嘴角抽了抽:“哦,那我真是太谢谢您了~” “不必客气。”东君大大方方承了她的谢意。 长悠一脸震惊:这傻狍子是真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 “老实点。”东君低眸扫了一眼身量纤纤的长悠,“这是宫里,被人发现你是小妖,本座可不救你。” “切~若不是你毁了本桃的修行,将本桃掳来,本桃如今还在芜虚山安生修行呢!”长悠双手抱胸。 “蛮荒小妖。”东君一脸鄙夷,“能跟在本座身边,是你的造化。” “谁稀罕了?”长悠嘴硬道,“天魔煞星,遇到你真倒霉。” “本座许久不曾吃过桃子,倒有几分想念滋味了……”东君将目光移向长悠。 长悠忽然觉得后背一凉,赶紧一转身跳进树里躲了起来。 呵。 东君嘴角一扬,转身走了。 荷洮抱着扫帚过来打扫院子,一边扫一边纳闷,为何每次君上都喜欢一个人来这里看树?而且不论她扫的多干净,每次君上看完树后,底下都有厚厚的一层落叶?? 莫非君上有特殊癖好,喜欢独自一人薅树叶?? 想到这里,荷洮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怜见的,难怪这棵树不开花也不结果呢,原来是每天遭受这等摧残。 荷洮抬起头,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这棵桃树。 毕竟自从她充为宫女以后,便负责在御花园打扫,每天都到这棵树下来扫叶子,两年来,对这树多少积累了一些感情。 “桃啊,我知道你的难处,你可得挺住,早晚能熬死那个暴君的。”荷洮摸着粗粗的树干,一脸认真鼓励道。